第二卷 縛魂少女

命令6「仲夏夜的噩夢」

第二卷 縛魂少女  命令6「仲夏夜的噩夢」我的母親於十五年前辭世,父親於十年前辭世。

現在想起來,父親應該是個認真又善良的人吧。

不過,這樣的美德,總是沒有讓他得到幸福。

父親拚命地養育我們。

本來他有一個更有效率,能夠賺取更多報酬的方法,不過他不喜歡那樣的行為,所以日夜不休地工作。

然後,他因為過勞而倒下,就這麼離開人世。

直接的死因是摔死。他在爬天橋的樓梯時暈倒,撞到腦部,在沒有恢復意識的狀態下過世了。

被遺留下來的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仔細想想就可以知道,日本是個法治完善的國家,不可能放任孤兒餓死路旁。

政府機關也好、警察也好,只要拜託某個大人,他便會採取適當的手段。

不過,當時的我才十歲,妹妹也只有六歲。

失去了雙親,自然會覺得像是失去了食衣住行的能力,沒有辦法活下去。

即便如此,我還是決定要守護妹妹。

母親過世的時候,她拜託我「——就麻煩你了。」

父親去世的那天早上,他也拜託我「要好好照顧——喔。」

所以,我認為自己一定要盡我的責任。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聽信那個男人說的話。

「你好,我有聽你們的父親提過你們的事情喔。不用擔心,我之後會照顧你們。」

我對於那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大獻殷勤的態度,還育和新月一樣細細的眼睛。

我做了最糟糕的選擇。

事情的開端,是因為砌看到電視播放的渡假勝地廣告後,說了一句話。

「已經到夏天了啊……真想去海邊。」

夏天已經來了。

到了這個季節,穿長袖出門已經有點難受,並開始覺得喀哩喀哩君冰棒的蘇打口味很美味了。

「海邊啊……不過,海很危險喔。」

「什麼嘛,感覺老頭才會說這種話。怎麼啦?你是被水母刺過嗎?還是在游泳時抽筋差點溺水啊?」

「不,不是這樣的。」

我摺著剛洗好的衣物,回想起十年前,我還和老爹住在這個家時的事情。

「到海邊,會被人強壓進水裡吧?」

「等一下。」

「還有,會被迫搭上奇怪的船,被帶去外國吧?」

「你給我等一下!」

我不知道老爸當初到底是在做什麼,但我七歲的時候,他差點被人沉入東京灣;八歲的時候,他差點被迫橫渡日本海。

「呃……先不說你這傢伙的老爸大人……你在神堂家的時候,有什麼跟海有關的回憶嗎?」

不知道為什麼,砌露出傻眼的表情。

「嗯,我很常去海邊。」

「喔,就像去遠足的感覺嗎?」

「多的時候,一年去海邊的次數高達十次以上喔。我雖然經常在夏天去海邊,但是基本上最常在秋天的時候去……畢竟那是颱風季節嘛。」

「你給我等等……!」

「海邊有一種妖怪,是會吞食溺水者魂魄的海妖,它嘗過吞噬人類的滋味後,都會在這個時期出現喔。從遠方看過去,就像只鯨魚一樣呢。」

大概在兩年前吧,我曾經成功打倒過那個妖怪,不過,當時搭乘的船卻沉沒了。之後我在海上漂流了三天左右。

「不過,跟冬天的海比起來,那還算好喔?畢竟冬天漂流在海上會有凍死的危險嘛。」

「不,那個,我說啊……」

「雖然不能告訴你詳細的地點,不過……某個靠太平洋的海岸,在這方面可是很出名的呢。據說從海面上就湧入大批怨靈……」

「夠了!你給我閉嘴!!」

不知道為什麼,砌突然放聲大喊,她抱著頭趴在茶几上。

「好……狗朗……快去準備。」

「準備?我們還沒有接到下一個委託啊?」

「不是這樣……先取消工作行程!!我們要準備去海邊!!你這傢伙身為人類的價值觀有偏差啦!我要讓你體驗一下真正的夏天渡假滋味!」

「你真沒禮貌耶!?」

於是,在一頭霧水的狀況下,我們前往海邊。

從東京市區換四次電車,再坐巴士搖晃了半個小時後,就能抵達位在B縣的土黑之濱海水浴場——※通稱骷髏海灘。(譯註:土黑之濱的縮寫與日文骷髏同音。)

每到這個時期,電視會每天播放這裡的廣告,在許多旅行書籍之中,這個海灘也常常在「夏天渡假百選」中名列前茅。是個標準的夏天渡假勝地。

「雖然這麼說,但這裡也沒什麼嘛。」

「我特地把你帶來這裡,你這傢伙竟然一開口就這麼說。」

聽到我太過老實的感想,砌用冷冰冰的眼神望著我。

「不過……你說得也沒錯啦。」

如果要大家舉出渡假勝地的定義,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可能想不出來,不過既然打著海水浴場的名號,就必須要有海灘才行。

不過這片海灘卻與蔚藍色的美麗大海相差甚遠……水質十分泥濁,沙灘上充滿砂石和垃圾,怎麼看都不像雪白沙灘。

這片沙灘的景緻也不優美,只要稍微回頭一望,就能看見奔馳在高速公路上的載貨卡車。

「這裡真的是個渡假勝地嗎?」

「唔唔唔……」

砌不禁歪頭沉思。

「而且這裡有收入場費……海水浴場要收費啊?」

「唔……一般來說是免費啦,不過現在有不少海水浴場確實是要收費……」

這樣的觀光地,乍看之下是以自然為賣點,不過為了讓遊客能夠享受舒服的海水浴,所以需要諸多保養,以及僱用維護環境的員工。

因此,為了不讓沙灘上佈滿垃圾,管理者會在定點位置設置垃圾桶,派駐清潔人員。

也會搭建公共廁所及停車場,為了防止犯罪、維護安全,還需要聘請保全人員。

要支付這些人事費用,便會向來場的遊客收取入場費,這種情況也很常見。

不過,就算用委婉的說法來形容,這裡也確實看不出有人在好好管理。

即使如此——

「人真多耶。」

「嗯……常常有人會用『下水餃』一詞來形容……不過現在已經超越這個等級了。」

我們光是左右張望,就看到每個地方都擠滿了人·人·人。

與其說是海水浴場,這裡還比較像是早上八點的新宿車站的月台。

這已經不能用千人來形容了,數以萬計的人潮湧入了這個地方。

「就算是從離這裡最近的車站坐觀光巴士過來,也要等上兩個鐘頭呢。」

「哎呀~……我們坐車來果然是正確的決定。就是該帶有車有錢的暴發戶來海邊哪。」

「你們兩個……把別人拖來這種地方,竟然還這麼大言不慚!!」

我們的後方傳來了充滿憤恨的聲音——是禰屋小姐。

「有什麼關係啊。既然你為了避稅,像汽車狂一樣把許多稀有車款藏在地下車庫裡,那還不如讓我們好好利用它們,這樣斐迪南·保時捷才會開心啦。而且你竟然買開放式汽車,你還真是喜歡氣派的東西耶。」

「你至少稱呼它為敞篷車吧……人家不是要說這個,你至少說聲謝謝嘛。」

骷髏海灘雖然是個受歡迎的景點,從東京都到這裡的交通卻相當不方便。

於是,砌用半脅迫的方式逼迫禰屋小姐開車過來。

「還讓人家出入場費!!一個人可是要五千圓耶!!五千圓唷!!停車費一天可是要三萬圓唷!?太誇張了吧!?人家還以為簽了一個月的契約呢!」

「你還真吵耶。我們每天可是為了你辛勤工作耶。你就慰勞我們一下嘛,這樣才不會遭天譴喔?」

「這位小姑娘,拿了錢就別再貪心了吧……」

砌的專長就是掌握他人的弱點。

如果我現在幫禰屋小姐說話,她一定會說「那不然就換你出錢吧」,所以我選擇保持沉默。

於是,我們為了享受渡假的感覺而踏進沙灘,但是沙灘卻人山人海。

人實在太多了。不是鬧著玩的,沙灘上的人潮真的多得離譜。不僅沒有地方可以鋪地墊,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雖然管理者收了入場費,但應該沒有在控管入場人數吧?

聚集在這裡的人數,明顯已經超過沙灘能夠容納的範圍了。

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在尋找著能夠悠閒休息的地方,最後,我們抵達一處接近礁岸,充滿凹凸不平石頭的區域。

「渡假的日子……還真是難受啊。」

當我這麼喃喃自語時,一隻海蟑螂快速地跑過我的腳邊。

「狗朗,不是這樣的:這跟渡假勝地不太一樣!!算了……木已成舟,再碎碎念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就好好地在這邊玩吧。」

砌為了轉換氣氛,拉高聲調這麼說完之後,便脫下穿在身上的連帽外套。

順帶一提,我和砌已經換好泳裝了

「喂?」

「嗯?」

我本來以為砌已經衝進海里了,沒想到她還站在我的身旁。

「你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呢?」

砌穿著比基尼,自豪地挺著胸。她似乎在等待著我的回覆,直勾勾地盯著我。

她是要我說些什麼嗎?

「嗯……」

我用手捂著嘴巴,陷入沉思。

在我思考的時候,砌的臉上開始混雜著害羞與不耐,變成了有點複雜的表情。

「啊,砌,不能直接下海喔,要先做熱身操。」

「不是要你說這個啦!豬頭!」

砰叩!

我被毆打了!?好痛!?

「你這傢伙真的是~……啊,真是的,雖然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但還是忍不住感到生氣!」

怎麼了?我到底做錯什麼事情,惹她生氣了?

『呵呵呵呵呵……』

砌的腳下傳來一陣奇怪的笑聲。

蹦……

『九十九呀?主人在這方面的神經很大條,汝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吧……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果然就是這個樣子呢。』

砌的影子逐漸膨脹,化做人形。

「柚夏,你吵死了!葛怎麼啦,她還在挑泳裝嗎?」

『葛馬上就到,剛剛禰屋去接彼了。』

柚夏是我們以前在處理委託案件時所認識的,被封印了一千五百年的大怨靈——那是她過去的身分。

因為許多原因,讓柚夏從怨靈的束縛中解放了出來,不過她卻說「妾身被封印了一千五百年,昇天之前,妾身想再遊戲人間一會兒」,因此成為了我的式神。

話雖如此,我們卻沒有嚴格的主從關係,只是因為她如果維持浮游靈的狀態,會有些不太繡》穩定,所以我借了她這個身分。

『哎呀~不過妾身回到這裡的時期恰恰好~好大好廣闊的海洋呀~』

這一個月以來,柚夏出門遊山玩水,直到昨天才回來。剛好可以趁機帶她一起來海邊玩水。

「你後來是去哪裡啊?」

『妾身去了一間五月左右開張的溫泉呀。還遇到一位超可愛的眼鏡美少女唷?』

「那真是太好了……」

先不說這個,有一個我無法視而不見的問題。

「那個……柚夏小姐?請問你身上穿的是?」

『哎唷?妾身好開心呀~♪主人對九十九的泳裝毫無興致,卻對妾身穿著漂亮泳裝的樣子感興趣嗎?真不愧是妾身最喜歡的主人咪。』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啦。」

柚夏穿在身上的泳裝……一言以蔽之,就只是一條繩子。

不,我找不到其他方式來形容了。

雖然姑且有遮住上面和下面等最低限度的區域,但這和全裸沒什麼兩樣。

應該說,這種要遮不遮的感覺,看起來反而更猥褻。

「你從哪裡找來這麼情色的泳裝啊?」

『妾身從網際網路上搜尋過了,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呀。』

由於柚夏是靈體,她並不會受到肉體的束縛,不需要睡眠或進食。

她整個晚上都醒著,為了讓她解悶,並讓她儘快習得現代的知識,砌有教她如何使用電腦……不過,看來她被某些糟糕的事物給汙染了。

「是哪個白痴網站寫了這種蠢事。」

『是一個叫做棒棒糖娃娃的網站呀。』

「那可是在某群狂熱者之中很有名的色情服裝蘿莉網站耶。」

聽到柚夏說的網站名稱後,砌迅速地這麼回答。

「柚夏小姐,你可不能參考那個網站上的資訊啦!話說回來,為什麼砌會知道這個網站的存在!?」

「沒有啦,我之前有考慮把葛那傢伙的裸照轉賣到那個網站。後來我覺得有些不妥,所以就罷手了。」

「不只是有點不妥,確實非常不妥啊!!」

砌的恐怖之處,就在於雖然她的口氣像是在開玩笑,但是不知道她到底藏了幾分真意在其寧

「總而言之,如果你打扮成這副模樣,我們會被警察伯伯抓走喔!」

『什麼呀,真是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

因為砌臨時規劃了這場旅行,所以沒有泳裝的葛和柚夏,得在這裡進行採買。

順帶一提,提議者的泳衣和我穿的傳統四角泳褲,是砌早就料想到會有這種狀況,準備好擺在家裡的。

我仍然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推敲出這樣的狀況。

總之,柚夏的外表看起來就像個小學女生,不能讓她穿著這種繩狀泳裝。得再重新買一件才——

『真沒辦法……那麼,妾身變成這樣的話,汝等就沒話說了吧。』

「什麼?」

我抬起頭,兩個巨大的突起物出現在我的眼前。

「嗚哇!?」

柚夏剛剛明明還像個蘿莉幼女,現在卻變身成一位極為性感的美女,大約是二十歲左右。

『這副模樣會讓妾身有些乏呀……沒辦法,是主人的願望嘛。」

「不不不,那個、呃,這樣確實就沒問題……不對,就別的方面來看,還是有問題啦!!」

柚夏生前的模樣應該就是現在這樣的狀態吧。不過,雖然她可以變化身形,卻變不了那件泳裝。

剛剛那件女童用繩狀比基尼就已經夠猥褻了,現在完全不行了啦!怎麼說呢,許多部位都遮不住啦!!

突然傳來一陣充滿彈力的觸感。

「嘿!?」

「哎呀吱呀,我說大少爺呀……你意外地積極嘛。」

我不禁向後一退,然後,我的背碰觸到了兩塊巨大的東西,傳來一陣非常柔軟的觸感。

「嗚哇啊啊啊!?禰屋小姐,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啊!?」

從脖子到胸部……不,那是件一路開到肚臍的性感泳衣。禰屋小姐曾經說過:「人家的胸圍尺寸是95」,但是該不會比她說的還要大吧?再加上她的腰部纖細又緊緻。

「嗯~?這種叫做V領泳裝唷。大人跟小孩子不能相提並論,如果大人遮太多的話,反而會看起來太俗氣哪~」

禰屋小姐自稱靈能力教主,其實是個裝神弄鬼的占卜師,但有一點是貨真價實的。

如果只論容貌的話,她是個出眾的美人,而且還是走性感路線。

她不只是從事藝能活動,甚至還推出了寫真集,海撈了一筆。

「哎唷,怎麼啦?這位少爺,你啊,竟然用著如此下流的眼神看著人家~不愧是男孩子。」

『哎呀哎呀,禰屋,汝別這樣捉弄妾身的主人,這樣妾身會很困擾唷。主人似乎很喜歡乳房豐滿的女性呀。』

「喔,是這樣嗎?那麼,就請你幫人家塗防曬乳吧?」

『那麼就請主人幫妾身塗防曬油吧。就算主人手滑,妾身也無所謂唷。』

前有胸部,後有胸部——不對,前有柚夏,後有禰屋小姐。

怎麼會這樣!好不想待在這裡啊!拜託放過我吧!

「砌、砌……說說話嘛……」

我轉向砌求救——

「隨你高興啊。不管是防曬乳還是鮮奶油、防曬油還是沙拉油,你喜歡什麼就塗什麼啦。」

她用讓我不寒而慄的眼神瞪我!為什麼啊!?

「狗朗……你在做什麼……?」

有殺氣!?

感受到背後傳來彷彿要刺穿我的眼神,我回過頭後,發現穿著學校泳裝的葛站在那裡,而且泳裝上的那塊名牌布還寫了「二年三班葛」。

難道她這麼晚才出現,就是為了縫上那塊布嗎?

她也用著冷冰冰的恐怖眼神瞪著我。

「呃……葛……那個……那件泳衣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我有很多事可以說,很多問題可以問,我卻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柚夏姬跟在下說……這是現在流行的泳衣……」

又選了這種狂熱者才會喜歡的泳裝……!看來當柚夏在玩電腦的時候,我應該裝個過濾軟體。

「不過……看來這種款式不符合狗朗的喜好……」

「嗯……我不太瞭解這——」

「反正你只有看到胸部大的女生才會春心蕩漾啦!」

對不起,我完全搞不清楚你的邏輯啊!

「哼……看來你這傢伙只會用胸部大小來判斷女生啊……怎樣啦?胸圍小於九十公分的人就不是人嗎?呵呵呵……」

砌的臉上掛著一抹淺笑,搖搖晃晃地朝我逼近。

「「!!」」

砌和葛的視線交錯,她們同時舉起手臂。

「十幾歲女生的平均胸圍就是八十公分啦,你這個混蛋!!」

「在下的胸圍有到七十公分喔!在下還在發育!!」

砰叩!

「唔呼!?」

她們喊著莫名其妙的口號,一前一後地使用金臂勾攻擊我的脖子。

這已經不是喊痛就可以了事的!!我的呼吸停止了耶!?

我一頭霧水。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的脖子非常痛,然後——

「胸部好可怕……」

我只有這樣的感想。

用交叉炸彈攻擊狗朗的砌和葛,她們拋下昏厥過去的狗朗,為了轉換心情,兩人走向海邊的小攤販。

「真是的,那個笨簧!那個笨蛋啊!那個笨蛋!!」

砌尚未冷卻的怒火,就算剉進了剉冰裡,仍然沒有平息下來。

「呼啊!我的頭好痛!」

砌壓著腦袋這麼哀號。

「算了,之後再找他算帳一次。」

「說得也是,除了帶給他肉體上的痛楚,這次讓他承受精神上的打擊吧。」

「只要讓他吃你這傢伙做的料理就可以了。那就能帶給他相當大的打擊。」

「砌小姐……請不要若無其事地嘲笑在下。」

雖然葛的廚藝比以前精進許多,但是她原本的能力實在太糟糕,現在她煮飯時,如果砌不在旁邊,還是會把相當恐怖的東西端上桌。

「就讓他吃你之前做的那個……毀滅酸牛肉吧。」

「那是俄羅斯酸奶牛肉!」

「不,那是毀滅酸牛肉吧?它在我的舌頭上掀起晚了好幾年的『199X年核能火焰包圍地球事件』喔。」

順帶一提,她還試著滴了一滴在庭院的草上,之後那附近的雜草全都枯萎了。

「算了,先不管這個,我們就盡情享受渡假的氣氛吧。喂,店員,我還要一碗剉冰。這次我要哈密瓜口味的。」

「知道了……」

聽到砌的點餐後,毫無幹勁的店員用著毫無幹勁的聲音這麼回答。

「嗯!?砌、砌小姐……那個……」

「怎麼啦?你也想再吃一碗嗎?不用客氣,反正一碗才兩百圓嘛。」

「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你看……」

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指著貼在牆上的菜單。

「剉冰……一碗是兩千圓……」

「你說什麼——!?」

砌用著要把脖子折斷的氣勢,轉頭望向貼在牆壁的菜單。

寫著「剉冰每種口味200」的後面,添著一個小小的「0」。

「這是什麼鬼啊!喂!店員!一碗剉冰賣兩千,你們到底是賺取多少暴利啊!!」

「我們都是用嚴選過的食材製作的啦~」

就算面對暴怒的砌,店員依舊用著有氣無力的聲音這麼回答。

「騙誰啊!只要吃一口你們的冰,就算白痴也知道這是用自來水做的!」

「我們是用特別的糖漿啦。」

「那隻不過是混合了合成色素和合成香料、隨處可見的糖漿吧!而且你們給的量明明就很小氣!!嗯……等一下喔。」

砌慌忙確認菜單上的其他品項。

「等一下……也就是說我剛剛吃的那碗料很少的拉麵、粉粉的咖哩、料果然很少的炒麵也……」

「我們吃了不少呢……」

海之家的必吃菜單之中,砌分別以為是500圓、600圓、700圓的餐點,每個金額的後面果然都加了一個小小的0。

「呃~現在的總金額是兩萬兩千圓喔。」

「少給我開玩笑了這個白痴!!」

「啊,對了,這位小姐,你吃咖哩的時候有加一杓醬汁吧?我們店裡加一杓醬汁要加收三百圓喔。」

「你們這裡是※錦系町的酒店嗎!!」(編注:位於東京都墨田區,車站南口附近有很多風俗場所。)

「砌小姐,快冷靜下來啊!你的吐槽有點奇怪喔!?」

砌看到這種亂七八糟的金額後,失去了冷靜。

「這個海水浴場到底有什麼毛病啊……這麼說起來,入場費用也很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店員待客的態度也很糟糕,做生意的人怎麼可以擺出那種態度呢。」

『真的是很過分呢……』

奇怪的不只是這間海之家。

這裡到處都是騙錢的黑店,可是客人們都乖乖低頭付錢。

「收那麼多錢,可是服務卻惡質到和詐騙沒什麼兩樣,雖然我們自己也跑來這裡玩啦……但是這裡到底為什麼會有客人啊?」

「而且這裡根本沒有任何名產和特色,真是不可思議。」

『以前這裡的名產是魚乾呢……』

十分氣憤又傻眼的三個人——砌突然閉上了嘴。

「喂,是不是多了一個人啊?」

「欸?」

『我嗎?』

「脖子好痛……」

吃了一記砌和葛莫名其妙的聯手攻擊後,我一個人隨興地沿著海岸散步。

雖然可能有人會覺得我既然都到海邊了,怎麼不去游泳,不過海里人山人海,簡直像公共澡堂一樣,讓我失去了下水的興致。

走著走著,我走到一處杳無人煙的礁岸。

「呀!!」

「嗯!?」

礁岸的陰影處突然傳來女性的尖叫聲。

身處這種觀光勝地時,由於環境改變,我聽說有些人會變得太過興奮,情結太過高漲,就算平時個性穩重,仍有可能犯下滔天大罪。

總而言之,如果有女生遇到什麼狀況,我當然得伸出援手。

「你沒事吧!」

我衝上礁石,直奔聲音傳出來的方向。

然後,映入我眼簾的是——

「請、請不要看我!!」

「嗚哇!?」

胸部又出現了。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無力地坐在地上。

「對不起!不好意思!請、請問一下……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慌忙轉身,儘量不往那個方向看。

「那個,我……我是想來做日光浴,但是海灘上已經沒有位置了……」

「說、說得也是!人太多了嘛!」

「然後……我想說礁岸應該有位置……可是,突然有人脫下我的泳衣……!!」

「泳衣……?」

就在我一邊注意不要往下看,正要轉過頭的時候——

「——嗯!?」

我感受到一股動靜。

靈氣……不對。也不是妖氣。

可是,確實有一股「非人類」所散發出來的氣。

「呃,我馬上去找人過來,你稍等一下喔。」

總之,我也不能丟下她不管。

「等一下……!如果引發騷動的話……有點丟臉……我不希望演變成這樣的狀況……」

「啊……!」

對喔~海灘上人滿為患的程度,讓人十分驚訝。

如果在這種地方引發騷動的話,確實會眾集一些愛看熱鬧者的好奇目光,她一記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了,這麼做只會讓她的心靈更受傷。

而且,如果這和非人類有關的話,那麼警察就無法處理這起事件了。

「你願意跟我去我朋友那裡嗎?那裡也有女孩子,應該可以借你衣服。總之,你先穿上這個吧。」

我脫下穿在身上的連帽外套,丟給那個女人。

因為是男生的版型,而且尺寸比較大,應該鄉少可以遮蔽身體。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啊,你可以看過來了。」

獲得她的允許之後,我轉過頭,重新端詳那位女生。

她的年紀和我差不多,長長的頭髮紮在腦後,這樣的髮型應該叫做馬尾吧?她的瀏海很長,遮住了眼睛。

「你站得起來嗎?」

「呃,我的腳還是有點無法動彈……可以,扶我一下嗎……?」

我伸出手後,她戰戰兢兢地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比我想像中還要硬實。她有從事什麼運動嗎?還是從事體力活呢?總之,她的手部肌肉,就像平常有在操練身體的人一樣。

「那個,我叫砂原海鷗……你是……?」

「呃……敝姓追儺。」

「可以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狗朗……」

「這樣啊,狗朗先生……謝謝。用名字稱呼別人讓我比較安心。對不起……如果你能叫我海鷗,我會很開心的。」

這麼說完後,砂原小姐……不對,這個時候應該要配合她,稱呼她為海鷗小姐。

「你……幾歲呢?」

「十七歲。」

「這樣啊……狗朗先生比我年長一些呢。」

她的年紀比我小啊。如果只差一些的話,大概也只比我年輕一、兩歲吧。

「那麼,狗朗先生……你可以繼續握著我的手嗎?還有,我可以再靠過去一點嗎?」

她在說話的同時,我還來不及回答,她就靠過來,貼著我的背。

「那、那個……海鷗小姐?」

「對不起……呃……因為我裡面什麼都沒穿……」

「啊……這、這樣啊……」

我顧慮到裡面什麼都沒穿的海鷗小姐,一邊慎選地點一邊穿過礁岸,終於走到了我們在沙灘附近所佔的位置。

回到這裡之後,我才察覺到一件事情。

接近半裸的海鷗小姐跟著我回到這裡,應該相當不妙吧。雖然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會不妙。

尤其是被砌撞見的話,事情應該會變得很複雜吧?

她應該不會聽任何理由或解釋,直接毆打我的臉吧。

再加上,她手中握有王牌絕招,「魂魄契約書」

穿著泳裝的她,今天也把裝著契約書的銀筒掛在胸前。

她會不會又命令我做些不得了的事情呢?對了,譬如說「拿個藤壺摩擦你磨破皮的膝蓋,讓它們在你的體內繁殖」等等,她會不會又逼我做些殘虐至極的事情呢……

「唔,你回來啦?」

「咦咦咦咦咦!?」

說到砌,砌就到。

「你這傢伙是吃錯藥啦……一看著別人的臉就大聲嚷嚷,你是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啦。」

「是砌啊啊啊!」

妖怪和幽靈並不可怕,我有方法可以處置他們。

對於那些全副武裝、滿懷殺意襲向我的傢伙們,雖然需要嚴加戒備,但還是有辦法對付。

不過我只對債務和砌沒轍!!

「你這傢伙……真是非常沒禮貌……唔,怎麼有個女人跟在你後面?」

「欸!?」

怎麼辦,我該怎麼跟她解釋才好。

我走在海邊時,遇見一位困擾的裸女——不行,太沒說服力了!

「我、我走在海邊的時候……她全身赤裸、很困擾……」

這樣不行!我想不到一個像樣的理由!

「這樣啊,原來如此。」

欸?

「你……相信嗎?」

「難道你剛剛是在說謊嗎?」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我用力地左右搖頭,連我自己都覺得好沒出息啊。

「你!手借我看一下。」

「好、好的……」

砌繞過我的身後,舍起海鷗小姐的手。

「果然沒錯……你是第三位啊。」

海鷗小姐的手背上浮現了「參」這個文字。

「狗朗,我的包包裡裝有浴巾,你去拿兩條給她。她穿成這樣,下半身沒有東西遮蔽。喂,葛。你陪她去海濱茶屋或海之家,隨便哪裡都好,總之帶她去個能買到衣服的地方。」

「在下知道了……不過,這樣又會被黑店騙錢喔?」

「沒辦法,這是緊急狀況,這也算是必要支出。」

儘管過到異常的狀況,砌仍然十分冷靜地指揮著葛。

「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目送著葛帶海鷗小姐走向沙灘後方,向砌如此問道。

雖然砌能夠預先設想到各種狀況並採取行動,但她這次看起來有備而來。看來砌比我先察覺事態有異。

「這趟旅行本來是私人行程。這應該稱為巧遇嗎?我覺得自己就像※片平渚和船越英一郎。」(譯註:這兩人被稱為「兩小時戲劇女王」和「兩小時戲劇帝王」,代表作是「星期二推理劇場」的小京都懸疑係列,兩人在裡面飾演自由撰稿人和攝影師,逐一破解難解的殺人事件。」

砌邊這麼說,邊用大拇指指向後方。

『您好……請多多指教……』

那裡站著一位老婆婆的幽靈,她看起來有些抱歉地欠了欠身。

「她是委託人,狗朗,上工羅。」

渡假氛圍似乎到此為止。

距今五十年前,管理骷髏誨灘,也就是土黑之濱的船主·金村滿藏,打算把土黑之濱變成一處觀光勝地。

不過,土黑之濱沒有像樣的特產,觀光資源也不充分。

不可能靠正常的手段,讓土黑之濱成為一個吸引人的渡假勝地。

這時,船主想到了一個方法。

「這麼一來,只要不採用正常的手段就可以了。」

然後,他開始了某種邪魔歪道的法術。

那就是……

「你是指『七人法師之術』!?」

所謂的七人法師指的是七位怨靈,有人說是落武者或修行者,甚至有人說是天狗,不過,這七個人全都死於非命,因為生前累積的強大業障而無法成佛,繼續在人世間徘徊。

只有一個方法能夠解放他們,就是找到一位替死鬼。

因此,凡是遇見七人法師的人皆會被強奪性命,成為集團的一部分,直到遇見新的犧牲者之前,都得繼續徘徊下去。是個宛如噩夢般的現象。「七人法師之術」指的就是將七位活祭品獻給神,利用怨恨的力量來召喚幸運,是一項受詛的邪魔歪道之術。

不過,這個邪惡法術的離經叛道程度還不只如此。

為了填補怨念之力,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重新獻上活祭品。

就是靠這個咒法,毫無特色的骷髏海灘能成為受人歡迎的渡假勝地,這些幾乎稱得上詐欺的黑店才會湧入絡繹不絕的客人,並按照店家所說的乖乖付錢。

砌和葛會覺得不對勁,是因為葛是退魔士,砌平時經營「服務死者的萬事包辦事務所」,所以身懷靈能力方面的抵抗力,降低了咒法的功效。

「沒想到現在日本還會有人做這種事……奉獻活祭品可是殺人喔!?警察也不可能會放任不管吧!」

「這個嘛,其實他們並沒有殺人。」

「什麼?」

我無法理解砌所說的患思。

「他們在執行這項咒法的時候,曾經打算貢獻活祭品給治理這片土地的土地神。不過,那位土地神卻拒絕他們,要他們別取人性命。」

「是喔……」

看來還是有著秉持人道主義的神明。

「然後,那位神明說『不需要做這種事情,仍然可以執行咒法』,並開口要求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指的是?」

「嗯,比起死者怨恨的聲音,他鬼扯說自己比較喜歡年輕女孩害羞的嬌嗔。」

「什麼~~!?

砌的回答大大超乎我的預料,因為剛剛太過緊張,我的下巴差點因為這樣的反差而脫臼了。

「看到女生被強迫脫光衣服,露出面紅耳赤的表情、蜷曲著身體,含著淚說著『不要看……』的模樣,似乎特別讓他受不了。」

「根本就是變態啊!!」

由於日本的神明屬於多神教,而且基本上是自然信仰,在性方面也比較不拘小節。不過,做到這種地步,根本只是個變態罪犯。

「很久以前,這個神就是因為偷看天界的舞妓天鈿女命沐浴,才被打入凡間。」

「是個有來頭的變態啊。」

從神代存活到現在的變態神——既然如此,他會要求這種東西來當作祭品也不足為奇。不過,受害的女孩子應該無法容忍他這樣的行為吧。

「然後,輪到這次的委託人出場。」

『還請你們多多指教。』

老婆婆幽靈彬彬有禮地深深一鞠躬——她是這次的委託人,佐久間信代女士,享年六十七歲。

砌和葛對骷髏海灘充滿異樣的狀況感到疑問時,這位女士似乎和她們搭了話。

信代女士在很久以前曾經住在土黑之濱,不過,五十年前的今天,她曾經慘遭變態神的毒手,在眾目睽睽下被剝個精光。

「這還真是……一場災難啊……」

『是的,那個時候他刻意沒脫我的襪子,並留下「這樣更『助興』」這句讓人猜不透的話……在那之後,因為太過丟臉,我就沒有辦法繼續住在這裡了……』

真是個性癖特殊的變態啊……不過,如果在以前的鄉下發生這種事情,應該要不斷面對周圍好奇的眼光,讓人難以忍受吧。

『那起事件發生的隔天,周圍的人就開始嘲笑我是「乳牛」……』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雖然很丟臉,但是當時,呃,我還算是豐滿……所以我刻意穿著不會太凸顯身材、遮掩體型的衣服……』

又和胸部有關啊……

「就是這樣啦,執著於胸部的男人全都是爛東西,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啦。」

砌沉著臉這麼咒罵。

「這和這件事有關嗎?」

在那之後,信代女士在城市中組織了家庭,過著平靜又幸福的日子。不過三個月前因為疾病惡化而過世……她變成靈體後,拜訪了許久未歸的故鄉,才知道這裡又要開始執行「七人法師之術」。

『拜託各位了。我不希望年輕人再次遭受相同的痛楚。請阻止這種邪魔歪道的祭祀行徑。』

「原來如此,他們必須以五十年為週期,奉獻活祭品給那位神明啊。」

「應該說他們承諾那位神明可以隨意對這裡的女生下手。這可是個湧入好幾萬人的海水浴場。根本就是任他挑選吧……開什麼玩笑!」

砌用鼻子哼了一聲。對女性而言,這應該是個忍無可忍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

海灘上突然傳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發、發生什麼事!?」

「這種渡假勝地有時候會邀請藝人,為觀光客舉辦活動,或許有活動要開始了吧。」

砌望著遠方匯聚的洶湧人潮,用手搗著嘴巴點點頭。

應該是個名氣頗大的名人、或是常上電視或雜誌的教主級人物,剛剛幾乎都是男性發出來的歡呼聲,所以應該是位女生吧……嗯?

有了,有一個人,是來到這個海岸的名人!

「大少爺~小姑娘~快來救人家啊~!!」

是禰屋小姐!!

我和砌穿過人群,衝向位於人潮中心的禰屋小姐。

「嗚哇!?」

如我所料,被扒光衣服而全身赤裸的禰屋小姐坐在地上,她用雙手遮住上下半身。

「禰屋,你怎麼啦!這是你的興趣嗎!?」

「怎麼可能啊!!小姑娘,你是白痴嗎!!」

「我知道啦。開個玩笑。」

砌先消遺禰屋小姐一番後,將手中的毛巾丟給她。

「這是……!?」

和海鷗小姐出事的時候一樣,這裡殘留著一股非人類的奇妙動靜。

也就是說……

「果然有記號!」

禰屋小姐的胸部上浮現了「肆」這個文字。

這恐怕是變態土地神「已經下過手」的證明吧。

「「「「「喔喔喔喔喔喔!?」」」」」

「怎、怎麼了!?」

又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說不定比禰屋小姐出事的時候還要大聲。

『喔—主人、九十九,汝等在這呀。哎呀,妾身遇到了一場災難哪。』

這次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柚夏(成人模式),她的肚臍眼附近浮現了「伍」這個文字。她全身赤裸,而且她和禰屋小姐恰恰相反,她毫無遮掩、光明正大地邁開步伐。

「好、好養眼的美女!!」

「不得了,這太不得了啦!這個夏天最大的浪潮啊!!」

「看這邊!不好意思,麻煩你看過來!」

圍觀的人群也十分興奮。他們動員所有手機、智慧型手機、數位相機,展開攝影會。

「嗚哇哇哇!柚夏小姐,你在做什麼啊!」

『似乎有一位奇怪的傢伙奪走了妾身的泳裝。妾身太大意了呀。』

「我不是說這個,不是在說這個啦!快遼起來,把各個部位遮起來!!」

雖然她之前穿著近乎赤裸的泳衣,但是真的全裸會觸犯法律啊!

「你不會害羞嗎!真是的!」

『汝何出此言……?』

柚夏板起了臉。

一千五百年前,在當時的朝廷之中受人敬畏,高潔的姬巫女的眼神變了。

『主人呀,妾身也是會感到羞恥的。汝怎麼可以這樣藐視妾身呢。妾身會這個樣子,只是因為一絲不掛地接收大家好奇的眼神,讓妾身感到些許愉悅罷了。』

「請你不要突然讓奇怪的性癖覺醒過來啊!!」

——原來她只不過是個變態罷了。

不能讓柚夏就這麼裸奔下去,於是我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擋下圍觀者的視線和相機鏡頭。

「搞什麼啊!不要礙事!」

「這位姊姊,看過來嘛,姊姊!!」

(請你看這裡,用手搗住嘴巴!

圍觀者突然掀起一陣罵聲。你們這些禽獸!

「停————!!」

此時,砌用著了亮的聲音這麼吆喝,群眾安靜了下來。

「竟然這麼隨心所欲地亂拍照!你們知道常識兩個字怎麼寫嗎!!」

就是這樣!這已經不能用愛湊熱鬧這句話來形容了!不愧是砌,義正辭嚴地讓大家都噤聲不語。

「一個人要付五千圓的的觀賞費!拍一張照片一千圓!要求姿勢需要加收費用喔。你們竟然想要免費享受這樣的好康,開什麼玩笑!」

「到底是誰在開玩笑啊!!」

白費了我剛剛的尊敬之意

「只有現在讓大家一萬圓拍到飽!」

「就叫你住手了啦!」

竟然想要趁機賺這點小錢!!

「我要購買拍到飽方案!!」

「姿勢可以指定到多大的尺度!!」

「請將雙手環抱在胸部下方,擺出能夠強調胸部的姿勢!」

湊熱鬧的人蜂擁而來。笨蛋哪,這些傢伙都是笨蛋哪!!

「你們在吵什麼?」

此時,一群男人出現了,他們穿著「骷髏海灘觀光協會」的法被,個個凶神惡煞、胍肉發達。一位穿著一身雪白義大利西裝,莫名有些做作的男人帶領著他們。

「真是傷腦筋啊。竟然擅自在我的海灘做這種下流的生意。」

他的舉止乍看之下就像個大人物,但馬上就知道他只不過是在裝模作樣。他的臉上雖然掛著假笑,但是他的眼睛卻不帶著笑意。

與其說他是這塊土地的地主,不如說他是這群小混混們的頭目,把家鄉當作自己的地盤。

「抱歉呀,我的朋友只是剛好在某個偶然的狀況下脫掉泳裝,變得全身赤裸。為了解決這場混亂,我只是隨口開個玩笑,沒想到大家當真了呢。這只是場偶然發生的意外。」

砌對著做作男這麼說。她擺明是在說謊,語氣中不帶有一絲謝罪的意思。

「這樣啊,偶然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一帶的海流比較急,偶爾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似乎是這樣。聽說每五十年會發生一次呢。」

砌邊這麼說,臉上邊浮現邪惡的微笑。聽到砌的這句話,做作男的嘴角抖了一下。

「哎呀,怎麼了嗎?」

「沒事,什麼都沒有……如果只是場意外,你們可不可以儘量不要鬧大呢……就算去找警察也沒用喔。」

一抹笑容浮現在做作男的臉上,那並不是假笑。

他並不是在表示友好之情。那抹愉悅的笑容,看起來就像讓獵物震顫不已的野獸一般。

「喔~……真不愧是住在附近的人,你知道得很詳細嘛。我會聽從你的忠告……金村先生。」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金村……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對了!這是第一個想要在土黑之濱執行「七人法師之術」的船主的名字!

所以,這個男人是船主的子孫,也就是執行這次祭祀的罪魁禍首!?

「呵呵……為了你好,我建議你在太陽還沒下山前就先回家喔。雖然這裡是觀光勝地,如果外人干涉過多,說不定會發生更大的意外……別說我沒警告過你。」

做作男——也就是金村一行人明目張膽地這麼威脅後,離開了海灘。

原來如此,每當發生騷動的時候,他們便會前來恐嚇當事人,把整件事情包裝成意外,事情才沒有鬧大。

砌察覺到這一點,才套出了對方的真面目。

「變態土地神加上以為自己是黑手黨的地痞流氓……之後還會出現什麼樣的人呢?」

她恐怕已經在思考著某種作戰計劃了吧。

砌的臉上浮現了無畏的微笑。

金村看起來不是好人,但是應該沒有人比我們家的砌還會使壞吧。如果有的話那就太恐怖了。

「真的不會有問題吧!」

聳立在土黑之濱的骷髏黃金飯店,是金村一族的大本營。現在這裡是位於飯店中管理者專用樓層裡的其中一問房間。

與剛剛和被稱為「服務死者的萬事包辦事務所」的少女對話時大相逕庭,金村的臉上掛著怒氣和焦慮,對著鼠徠這麼怒吼。

「沒事的。一切都不會有問題。請放心。」

鼠徠坐在沙發上,安然自若地這麼回答。

「神堂家的退魔士不是有國家或警察之類的傢伙撐腰嗎!?如果他們看重這件事,那可就麻煩羅!」

金村表面上是收購了骷髏海灘附近企業的社長,不過實際上卻和地痞流氓沒什麼兩樣。

他賄賂附近的警察和政府機關,不然就是掌握他們的弱點,讓他們對他的違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如果驚動中央的司法機關或警察,金村的狐狸尾巴遲早會露出來的。

雖然他總是裝作有權有勢的樣子,但他其實不過是欺騙觀光客,靠賺取這些小錢致富的鄉下暴發戶罷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本性顯露了出來,所以他很焦躁驚慌。

「沒事的。一切都不會有問題。請放心。」

鼠徠的回答十分平靜,與金村的狼狽模樣恰恰相反。

這樣的態度卻惹怒了焦急的當事者。

「我啊!可不是窮其一生待在鄉下的小角色!我這個男人,總有一天會前進東京,走出世界啊!」

金村發出了宛若哀號的怒吼。

他的想法已經和鄉下的小混混相差無畿,但是他卻尚未發現這一點,就這方面來看,他也不過就是個小角色罷了。

「追儺狗朗已經被神堂家逐出家門了。不論他出了什麼事,都不會驚動神堂家。至少就表面來說……所以,你大可放心。」

這位旁門左道的術士是鼠徠。他會被叫到這裡來,是為了執行「七人法師之術」的儀式。

雖然實際的祭祀者是金村,不過這個男人不會靈術,也沒有靈能力,他沒有任何技術或知識來執行這個儀式,所以才會找鼠徠擔任代理人。

「這麼一來……就算我們解決掉他,神堂家也無話可說吧。那我就派些喜歡鬧事的傢伙去找那群小鬼……」

「我建議你不要這麼做。」

聽到金村的危險發言,鼠徠依舊掛著微笑開口制止他。

不過,仔細觀察鼠徠的微笑,會發現他嘴角上揚的幅度似乎有些不同。

當他在嘲笑無知又愚昧的人時,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有這麼厲害嗎?看起來不過是個隨處可見的小鬼……」

「身為一名術士,若是遇到不具靈術攻擊力的人,根本不會將其放在心上。不具靈術防禦力者亦然……你知道為什麼嗎?」

鼠徠的食指直直指向金村的背後。

「因為我們隨時都能殺死這樣的人。」

直到剛剛為止都空無一人的地方,站著一位裹著黑袍,個子嬌小的人。

那個人是流鷗。她是跟著鼠徠過來這裡的隨從,同時也是一位獨立術士。

「對於持有靈能力,能夠使用靈術的人來說,只持有物理力量的人,不論力量多強大都不構成威脅。就像流鷗,她從現在這個位置就能夠殺了你。」

「什麼……!?」

金村的臉上明顯浮現驚恐的神色。

「請你放心,我們不會胡亂殺人,更何況是傷害我們的委託人。」

金村因為這份工作而樹立了許多敵人,所以這層樓是他專用的樓層,如果不搭乘直達電梯,沒有辦法進入這裡,而且警備森嚴,二十四小時都有部下在隔壁房間待命。

不過,對於能夠使用靈術的人來說,這都形同虛設,金村應該實際體會到了吧。

「你瞭解了嗎?追儺狗朗就交給我們處理。」

「我知道啦……你們這群同道中人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自己去處理啦。」

金村邊冒著冷汗邊說,聽他的語氣,彷佛在暗指「你們這群怪物」一樣。

鼠徠應該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這點小事並不會讓這個男人的表情出現變化。

感受到金村畏懼自己,反而讓鼠徠感到有些愉快。

「請放心……話說回來,你有按照我的指示去安排嗎?」

「有啊……不只是這裡,我徹底地吩咐了周遭所有居民,只避開了海岬地區。你打算對他們進行斷糧攻擊嗎?」

鼠徠要求金村向骷髏海灘的所有飯店、旅館、民宿施壓,讓他們不得讓狗朗留宿。

「不……我已經設下陷阱了。這是為了將他們逼入陷阱。」

啊?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麼,隨便你說不說這個了,你可要讓儀式成功啊,我可是付了你高額的薪水喔!」

金村努力以充滿威嚴的聲音逼問鼠徠,鼠徠卻露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就像他剛剛說過的一樣,那是他面對「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者時的態度。

「那也不成問題。我用我們一族的名字發誓。」

鼠徠用著謹慎有禮、殷勤過頭的態度這麼回答後,站了起身,行了一禮後便步出房間。流鷗也默默跟在他的身後,經過金村的身旁時,她微微點頭示意。織鬱

「嘖……一群讓人感到不快的傢伙。什麼旁門左道一族啊……開什麼玩笑。」

金村這麼喃喃自語,他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雖然流鷗聽到了他說的話,卻沒有要責備他的意思。

金村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這一點流鷗再清楚不過了。

「九死一生指的就是現在這個狀況吧。」

「一點也沒錯。在下真的很擔心今天要餐風露宿了。」

距離海灘騷動已經過了一段時間,現在過了晚上七點,太陽已經下山了,我們正待在一間位於土黑之濱海岬外圍的小小民宿「海貓亭」。

我、砌和葛正在民宿中的某間房間中,喝著熱呼呼的茶。

我們本來事先預約了一家規模較大的旅館,不過卻被旅館單方面地拒絕了。對方說「我們不能提供住宿,請回吧」。

我們別無他法,依序詢問了其他旅館、飯店和民宿,不過全都遭到對方拒絕。他們甚至沒有事先確認是否還有空房間。

「這一定是金村那個男人在阻礙我們。真是的,那個守財奴,竟然使用如此下流的手段!」

砌氣憤地啜飲著茶。

「「…………」」

看到她的模樣,我和葛露出有—些錯愕的表情。

「同類就是會互看不順眼吧?」

「應該可以說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就守財奴的程度和使用下流手段的方式來說,砌也完全不落人後,讓我不禁和葛四目相望竊竊私語。

「有話想說就給我舉手發言啊。」

「「沒事沒事什麼都沒有。」」

不過當面對砌說的話,實在太可怕了,我們趕緊搖頭揮揮手。

「打擾了……」

恰巧有人從紙門後面這麼開口。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我中午時在礁岸碰上的海鷗小姐,她也是變態土地神的其中一位受害者。

「你們,餓了吧……?晚飯做好了,我幫你們送過來。」

我們被所有住宿設施拒絕,不知該何去何從時,海鷗小姐找到了我們,她帶我們來到這間位於海岬內側的鄉下民宿「海貓亭」。

她似乎只有夏天會在這裡打工。

「你真的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不過,我們真的可以住在這裡嗎?這間民宿不會被那些人惡整嗎?」

「不用在意這麼多,就許多方面來說,海灘那些傢伙已經和我們保持距離了。」

「海貓亭」的店長青銅七尾先生和海鷗小姐一起出現,他的聲音十分有活力。

他的年紀大約將近三十歲,身穿著藍色的工作服,胸口大開,鍛鏈過的肉體十分亮眼,是個男子氣概十足的人。

「和你們保持距離?」

「是啊,你們中午有在海灘那附近走一圈吧,那你們應該可以瞭解,那種黑心手法和我的個性不合。這塊海濱有美食也有美景。我會開始經營這問民宿,就是希望能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但是那些人似乎很不滿這一點。」

在這個海濱,七尾先生似乎是難得經營良心事業的店家。

由於附近都是些黑店,行事正確的人反而被當成絆腳石,聽起來總覺得很哀傷。

「看來七尾先生也有很多苦衷呢。」

「你能夠理解我的難處嗎?」

他用力地抱住了我的肩膀。

該怎麼說呢,七尾先生是個很容易跟人混熟的人呢。

「怎麼樣?明天要不要一起出海啊?海很棒喔,男人就是要像大海一樣心胸寬闊才行。如果你沒帶泳衣,我的可以借你喔?」

「不了……我有帶泳衣,況且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他不是壞人,是個非常好的人。

不過,我心中的原始直覺告訴我要提高警覺。

「老闆?就說到這裡吧……狗朗先生的肚子應該也餓了吧……?」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用客氣盡管吃吧!這都是我的得意料理喔。」

各式各樣的料理不斷端上桌。

生魚片船上擺滿了各種當季的鮮魚生魚片、燒烤帶殼海螺、乾烤鯉魚、生海膽、蝦子、螃蟹、章魚、花枝,滿山滿谷的海鮮料理。

「唔唔,看起來真是美味……嚼嚼……」

「等一下!砌小姐……!那是在下的海膽!一個人兩個啦!!」

「不要在意這種小事!你這傢伙去給我吃花枝!聽說吃花枝胸部會變大喔!」

「真的假的啊……!?」

我們的身體渴求著營養,用魯莽至極的氣勢狼吞虎嚥、大快朵頤著眼前的料理。

「啊哈哈,看到你們吃得這麼美味的樣子,我覺得我做這些菜真是值得了。」

七尾先生快活地大笑,他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望著不知不覺中坐到我身旁的這個人,我心中的警報聲仍未停止,告訴我不要對他敞開心房。

「狗朗,怎麼啦,我的臉上有沾到什麼東西嗎?」

「啊、不、不是這樣的……」

我下意識直盯著他的臉。

「不過,狗朗的臉上有沾到東西喔。」

七尾先生伸出手,捻起黏在我嘴邊的飯粒,就這麼送入自己的嘴裡。

「請、請問……?」

「可是,狗朗的身材很好呢……胸膛很厚實,看來鍛鏈得很勤吧。」

「這、這個嘛……不,沒有你說的這麼……」

「尤其是腰部的這個地方,真是太棒了,緊緻得剛剛好……今晚怎麼樣啊?」

今晚?今晚怎麼了?

我開始察覺到了。我瞭解這個人熱切眼神的涵義了!

「不好意思借我插個嘴喔。」

此時,砌整個人坐進我和七尾先生之間。

「抱歉喔,七尾先生。這個男人不是啦。」

「嗯?這樣嗎?」

「就是這樣。不好意思,可以看我的面子放過他嗚?」

「原來如此,看來我真是太莽撞了。」

七尾先生露出爽朗的微笑後,他站了起來,直直豎起了兩隻手指。

「對了,我想到了……我今天進了品質很好的鮑魚,如果用來炭烤絕對是極品,我馬上拿過來。」

七尾先生這麼說後,直接走向廚房。

「砌……我該不會要好好感謝你吧?」

「這種時候就是要好好拒絕對方,才是有禮貌的行為。如果一味用著曖昧的態度拖延不回答,可是會被對方霸王硬上弓喔。這樣也會造成對方的困擾吧。」

「嗯……世界上還真是……無奇不有呢。」

「比起這件事,我們差不多該來討論工作的事情了吧。」

或許是因為吃得差不多了,頭腦吸收了養分,砌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首先,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你羅,你有可能打倒神嗎?狗朗?」

「並非不可能喔。」

以前我們曾經對付過像鬼哭姬那樣的「魔祟神」,那是象徵災害和災厄的存在。

就像一個人的能力不管有多強大,都沒有辦法消除地震和颱風一樣,我們無法與那種等級的事物相比。不過,這次的變態土地神,是個能夠被人類收服的等級。

古早以前,傳說※修驗道的開山始祖·役小角,曾經收服過一言主這個神。(編注:日本古早的山嶽信仰受佛教影響而成立的宗教。)

「不過,地點不好。這裡似乎設下了結界。」

「跟上次洋館事件的時候一樣,跟領地有關啊。」

實際掌控這一帶的人是金村,由於他執行了「七人法師之術」,和變態土地神締結了契約——只要是身處於土黑之濱的女人,可以任選七個人由他處置。

因此,凡是踏入土黑之濱的人,不論他們知不知情,只要做出「跨入」這塊土地的動作,就等於是同意會順從結界內的規則。

「不過,反過來說,變態土地神只能對女孩子下手。只要搶在他下手前逮住他,就有可能阻止儀式的進行。不過……」

變態土地神何時會在何處現身,甚至是他要對誰下手,都要看他的心情……在我們討論的這段時間,說不定已經有人遇害了。

「變態土地神已經對五個人伸出了魔爪……既然還剩兩個人,那就代表我們只剩兩次的機會可以抓到他。」

海鷗小姐、禰屋小姐、柚夏……然後,根據砌的調查,昨天已經有兩人受害了。

「關於這一點嘛,我已經採取措施了。」

砌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就在此時,從廚房回來的七尾先生出現了。

「九十九小姐?有一件寄給你的包裹喔……是一位叫禰屋的人寄來的。」

「喔,收到了嗎!」

禰屋小姐比我們早一步回到了東京。

慘遭變態土地神騷擾,似乎帶給她很大的打擊。不過,比起受到羞辱,讓大家免費看到自己的裸體這件事,似乎更讓她憤怒。

不愧是出過泳裝寫真集大賺一筆的人,她的想法也很與眾不同。

不過,也多虧了她的熊熊怒火,禰屋小姐說:「小姑娘!我會付給你比平常多十倍的委託費,無論如何都要打敗那位好色土地神!知道了嗎!!」正式讓我們受理這次的委託。

「呵呵,不愧是禰屋,看來她在那個業界也有人脈,都是些好貨。」

她寄給我們一個大型行李箱。

「這是什麼啊?」

「嗯,這是其中一個陷阱。特殊化妝的材料和道具一套……看來禰屋在電影圈也有門路,這是我要她寄過來的。」

打開行李箱,裡面是各種藥品、樹脂、以及黏土塊,還有幾罐裝著某種染料的小瓶子,各種大型刮刀和筆。

「這要用在什麼地方啊?」

「等一下,差不多快收到陷阱二號了。」

就在砌這麼說的同時,似乎又有人抵達玄關口。

『九十九~主人呀~快來幫幫妾身,這實在是重到受不了呀。』

是柚夏的聲音。

我走向玄關後,看見成人模式的柚夏抱著一個大紙箱。

「柚夏小姐,你去哪裡了……?」

順帶一提,她的打扮已經不是古時候神代巫女的樣子了。

她全身穿著現代的服裝,大概是從禰屋小姐那裡借來的吧。

穿的人不同,衣服給人的感覺也會變。同一件衣服穿在禰屋小姐身上,感覺就像是重回泡沫時代一樣;不可思議的是,穿在柚夏身上,看起來就像個有氣質的大家閨秀。

「我拜託她去買東西,畢竟那沒辦法由我們去買。」

「到底是去買什麼……?」

我從柚夏手中接過紙箱,查看內容物。

「什麼…………?這、這是……!!」

裡面裝著大量的色情書刊。

「哼……『波霸甲子園地獄篇』、『月刊大雕』、『湯姆的簡易胸部大全』,喔,還有新出刊的『乳K』耶!柚夏啊,選得真好。」

『啊~妾身已經到極限啦~』

柚夏雖然沒有辦法像鬼哭姬的時候,使出那麼強大的威力,但是她仍然身懷能夠讓自己實體化的力量,不需要依附在別人身上。

不過,要讓力量強大到將靈體物質化(尤其是成人模式),大概是需要消耗靈力吧,所以柚夏變成了她自稱「節約能源模式」的蘿莉體型。

「為了消滅變態土地神,需要靠誘餌來引出那傢伙。自古以來,沒有男人可以對掉在地上的色情書刊視若無睹。」

「你該不會……想要用這些色情書刊當誘餌,引誘對方出來吧……?」

「對方是個變態。如果設下普通的陷阱,效果應該不大。就是要讓對方覺得『沒有人會做這種白痴的事情』才最恰當。」

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而且也確實會引人注目,不過……這又不是個捉小鳥的陷阱。

「狗朗先生,鮑魚烤好了喔……啊,狗朗先生的朋友,你回來了啊。」

「啊~對啊、不、呃、對啊!就是說啊!!」

看到海鷗小姐端著裝有料理的盤子走出來,我慌忙蓋起紙箱。

「這個包裹看起來很重呢……要不要幫你搬回房間呢……?」

「不用不用不用,不要緊,沒問題的。很0K的,不用麻煩了!!」

海鷗小姐會這麼問,應該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忙,不過卻遭我全力婉拒了。

海鷗小姐也是受害者的其中一人,所以她也知道許多相關的事情。不過,對於結合「消滅變態土地神」和「讓怎麼看都只像個幼女的柚夏跑腿去買色情書刊」這兩件事,我實在沒有讓她認同的自信。

「這樣啊……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喔……」

海鷗小姐這麼說。她行了一禮後,走回屋內。

「謝、謝謝你……」

她充滿溫暖的話,讓我的心裡感到一陣暖流。

我周圍的女性,像是守財奴禰屋小姐、變態的柚夏、愛生氣的葛、或是砌,幾乎都有些怪癖,所以像海鷗小姐這樣溫柔的普通女孩,真是讓我安心啊……這種人是不是被稱為「治癒系」呢?

「………………」

最終頭目等級的怪女孩——砌,正直勾勾地瞪著我。

「怎、怎麼了……?」

「不、沒事……沒什麼喔?」

她看起來相當不悅,應該說……她似乎在思索著某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露出一臉複雜的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總覺得整體氣氛讓人坐立難安,於是轉移了話題。

「那麼,除了色情書刊陷阱,特殊化妝是要用來做什麼?」

「嗯,這個喔……喂,葛,過來一下!」

「啥麼?」

葛轉過頭問道。她剛剛正聚精會神地大快朵頤著生花枝,簡直就像在處置殺父仇人一樣。

「我們兩個要暫時待在房間裡。不準進來喔?不準偷看喔?你一偷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砌拉著葛的手,另一隻手拖著行李箱,移動到隔壁房間。

這裡只剩下我和柚夏,還有大量的色情書刊。

「我得趕快把這些書運回房間……話說回來,品項還真是豐富。你真厲害,竟然能在這種鄉下地方買到這麼多色情書刊。」

『九十九告訴妾身,只要到國道附近,一定有販賣這類東西的店家喲。』

原來如此,不過那一類的店家禁止未成年人進入店裡,我和砌一定進不去,更不用說葛了。成人模式的柚夏看起來超過二十歲……至少她看起來不像未成年,

「柚夏小姐……你不會感到害羞嗎?」

雖然她很適任,不過,一個女生買這麼大量的色情書刊,應該很丟臉吧?

『唔嗯,店員和客人都一直盯著妾身。不過,那些宛如野獸般的視線緊盯著妾身的全身,妾身總覺得有些興奮呢。』

這位姬巫女已經沒救了。

「不過這也太厲害了吧……嗚哇,像是這個……啊,這邊是金髮美女……」

不禁拿起那些書,吞了口口水。

『主人啊……』

「啊、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就是這樣!」

『這樣妾身要不要先離開一陣了哪?汝還年輕,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就夠了吧。』

「不用顧慮這種奇怪的事情啦!」

還有不要悄悄地遞面紙盒給我!也太寫實啦!!

就在我們對話的時候,時光飛逝,紙門打了開來。

「讓你們久等啦,這是我的另一個陷阱。」

「…………」

砌和葛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我完全搞不懂她們在玩什麼把戲……嗯?

「狗朗,如何啊?」

砌指著羞澀地低著頭的葛,有什麼不同嗎?……不,好像有點不對勁……是哪裡呢?

髮型和外表都一樣,身高和手腳也沒有變化……嗯,不對,真的不一樣!!

「好大啊!!」

葛屢屢被砌稱為洗衣板、平胸妹、飛機場,再平坦也不過的胸部,現在卻豐滿地隆起。

「你發現啦,我幫葛裝了假的胸部。」

「砌……你從哪裡學會這種特殊化妝的技術……?」

「嗯……以前我想要提升女孩的素養,所以想去上化妝課,沒想到搞錯了,跑去聽了特殊化妝的體驗課程。結果還滿有趣的,我就繼續上下去,沒想到對方誇讚我有資質,我就稍微努力點把它學到精通了。」

就是因為你盡是做些這種事,才沒辦法提升女孩的素養吧。

不過這應該沒辦法靠稍微努力就學到精通吧……她還真是多才多藝。

「我會撒下色情書刊當餌,引誘他靠近這裡,再用葛的假奶當誘餌誘惑他上鉤,然後由你出面收服他……如何啊?這是個不錯的陷阱吧。」

葛也是力量還算強大的退魔士,那位變態土地神在接近獵物時,應該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有迎擊的能力,這樣等於是雙重攻其不備。

用這個方法說不定可以成功。

「不過,這還真是厲害呢……穿著衣服的話,完全看不出來是假的。」

「就算看到實物也幾乎不會露餡喔?我用了肌質矽膠和特殊優力膠。摸起來的觸感也如栩栩如生喔。」

「這樣啊……真了不起。」

真的很有彈性。

我試著摸了摸,摸起來的感覺確實就像人類身體的觸感。

這應該也能說是科技的進步吧。

「那、那個……狗朗……呃……?」

「因為需要直接裝在皮膚上,所以你們才會跑去隔壁房間啊。」

「呃、在下不是要說這個啦……狗朗?」

葛露出一臉非常羞窘的表情,低下了頭。

『喂,主人呀,在旁人的眼中,這樣的景象看起來很糟糕唷?』

「啊。」

聽到柚夏這麼哇槽,我終於察覺了。

在旁人的眼中,我看起來就像在搓揉葛的胸部。

不過這是假的胸部,不需要在意這種——

「哎呀,手滑了。」

戳。

砌才剛這麼說,她的雕刻刀就刺在我的手上。

好痛!有血耶!流血了喔!?

「你這傢伙還真是個白痴耶!」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

雖然傷口很淺,但是砌毫無猶豫地就刺向我,真是嚇死我了!

「在下的心情有點複雜呢。哈哈哈……胸部變大之後,就看不太到自己的腳掌了呢……」

葛這麼幹笑著,她的聲音中似乎帶著疲憊。

時間來到夜裡的十二點五分——

葛待在海貓亭二樓的陽台上,身為誘餌,她坐在一個能夠讓人清楚看到的地方。

為了讓人從遠方也能把葛看得一清二楚,她沒有拉上窗簾,室內點著粉紅色的燈,刻意將浴衣的胸口大大敞開著。

「在下……究竟在做什麼啊……」

冷靜思考後,這樣的景象看起來很可笑。

「這個假胸部做得真好……如果在下的胸部真的那麼大就好了……」

前幾天,她重新測量了自己的胸圍。

結果是連同乳頭約六十九點九公分……差一點點就要七十了。

她在心中堅定地發誓,絕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1釐米的真相。

「牛奶沒什麼效果呢……聽說高麗菜也很有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深深嘆了口氣。

變態土地神遲遲不現身。

狗朗在樓下待命,只要對方一出現,他就會馬上衝上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狗朗最好可以躲在同一個房間的儲藏室裡,不過,如果他躲藏的地方太近,說不定會被土地神發現,而且他還必須護衛砌。

「六角……第四型『八卦』。」

葛拿出法具「六角」,將它變成持有簡易魔法陣能力的「八卦」,探索周遭的靈氣流動。

它反映出了人們的動靜,繁華街道和大型住宿設施的地方累積了許多人類的氣,在入夜之後,也玎以觀察到在海邊享受煙火和夜景的人們的反應。

(什麼都沒變,跟半個小時前確認的時候一模一樣。)

葛這麼思索,打算收起「八卦」時,她感到有些不對勁。

「一模一樣……?

她再次確認「八卦」的顯示結果。

還是一模一樣,所有靈氣的反應,都跟半個小時前完全沒有改變。

經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一定有人會回去飯店,而且應該會有新的氣出現才對。

不可能會完全沒有變化。

「該不會……對方預料到我們在等著他們,所以妨礙我們進行偵測!?」

葛本來以為這是變態土地神搞的鬼,但又覺得有點奇怪。

土地神又沒有決定要襲擊他們。

如果他發現葛等人企圖迎擊,大可去找其他獵物。

也就是說,有人教唆變態土地神來攻擊我們,因此讓我們迎擊的準備全部失效了。

「到底……是誰!?」

總之,葛得把這件事情告訴待在樓下的狗朗和砌。

葛站起來的時候,她感受到房間的角落站著一位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類」氣息。

「慘了!」

她只冒失地進行了靈力偵測,卻沒發現有人接近到自己肉眼可及的距離。

「六角,第二型『雙蛇』——」

葛迅速地將法具變成一對臂刀的形狀,打算展開攻勢。

不過,趕在她出擊之前,身穿黑袍的入侵者從袖子中射出了鎖分銅——也就是鏈錘。

「要這種小聰明!!」

葛雖然馬上擋下了對方的攻擊,但是鎖鏈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纏繞上了刀刃。

「你以為用這種東西有辦法抵擋神堂家的退魔士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她將纏繞在左刀上的鎖鏈拉近自己,用另一隻刀反覆戳刺。

「迷失者、蠢動者、爬出深不見底的洞穴之中,掙扎吧、依附吧、煽動吧……」

黑衣人快速地這麼念著——他在詠唱咒語。

詠唱咒語是在發動靈術時,為了組成靈術結構而發動的儀式。其中這個召喚儀式,就是要召喚困在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之間的旁徨怨靈們。

「這是!?咒禁歌……!」

葛察覺到對方打算使出什麼手段的時候,她的周圍已經湧出了無數發出怨聲的怨靈。

所有的生物在死後,魂皖會從肉體中解放出來,踏上黃泉路。

不過,也有不少幽魂因為某些理由而殘留在這個世界上。

其中,部分意志堅強的幽魂還可以維持自我,但是大部分的魂魄將逐漸喪失理性,只剩下最基本的欲求「不想死去」,就像屈光的蟲子一般,企圖纏住生者。

咒禁歌就像牧童在誘導羊群似地,是一項能夠操縱迷失怨靈的邪惡法術。

「唔!竟然會被這種東西……」

葛將變化成「雙蛇」的六角,再次變成第四型「八卦」。

「天道之理……五行循環行行相剋,請顯示出與五行相關的相應之道吧!!」

葛也吟唱著咒印,打算發動驅除邪氣的「除兇之術」。

如果熟練「除兇之術」,大約十秒鐘就能發動這個法術。

而且,樓下的狗朗他們應該已經察覺到異狀,馬上就會趕過來了。

葛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她忘了本來還有另外一個人要來襲擊自己。

「不好意思——」

黑袍人手指的前方,出現了被漆黑的「非人之氣」所覆蓋的變態土地神。

(剛剛那些……都是幌子!?)

現在察覺到這件事情已經太晚了,土地神的魔爪伸向動彈不得的葛。

「不要啊啊啊啊啊!!」

海貓亭中迴盪著葛的哀號。

天亮了——

「被擺了一道啊……!」

砌遺憾地嘖了一聲。

「完全被對方趁隙而入了……偷襲我們的人應該是金村僱用的術士吧。」

「嗯……雖然我們有設想過會被阻礙,不過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把我們當成誘餌。真是有一套。」

當我們聽到葛的尖叫聲而衝上樓時,她已經被對方剝光了。

她的屁股上浮出了數字「陸」——這樣就只剩一個人了。

「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

「嗚呃……嗚嗚……嗚嗚嗚嗚……」

砌望向待在隔壁房間,裹在棉被中躺著啜泣的葛。

「葛……你這傢伙,身上竟然還有蒙古斑啊。」

「嗚啊啊啊啊啊啊!!」

棉被中發出了更大的哭聲。

「喂,你這傢伙該不會有謊報年齡吧?我不會生氣,你就說實話吧?其實你才小學五年級吧?」

「嗚嘎啊啊啊啊啊!!」

砌這麼問並不是在開葛的玩笑,而是打從心底感到疑惑,這樣的舉動或許讓葛更難受了,她開始放聲痛哭。

「砌,你就別再逼問她了啦……有人就算長大之後,蒙古斑還是不會消失啦。」

衝上樓之後,第一個映入我們眼簾的東西就是葛的屁股。

該怎麼說呢,很多東西都被我們看光了。

這似乎帶給葛相當大的衝擊,她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

「你把葛看光光這件事,帶給她很大的打擊喔?」

「為什麼?」

「你不知道就算了。如果我硬是要說明給你聽,也只會讓她哭得更慘。」

在我還沒搞懂砌所說的話之前,她就先轉移了話題。

「那麼……該怎麼辦才好呢……好像惹對方生氣了呢。」

「嗯……」

昨晚——我們終於和變態土地神面對面了。

變態土地神身穿著※古墳時代的男性所穿著的窄袖上衣和袴,頭髮綁在左右兩側,也就是俗稱的「神代打扮」。(編注:西元三百年~六百年間的日本古文明時期。)

然後,令人吃驚的是,他的外貌十分俊美。

『汝等竟然敢愚弄吾……!』

變態土地神的聲音竟然也很悅耳。

變態土地神抓住砌精心為葛製作的假胸部,他的美聲也因怒火而顫抖。

『汝等竟然讓吾——「窺視女肌之神」抓住假的乳房……真是不知羞恥!!』

比起知道變態土地神的正式名稱,被這個變態怒罵不知羞恥這件事更讓我們受到打擊,呆愣在原地。

這個人果然偏愛巨乳,所以不喜歡胸部小的女孩吧……我們本來這麼想,沒想到並非如此。

『汝等聽好了!乳房的價值不在大小!也不在於形狀或滋味!!女孩子的乳房,這個存在就已經夠美妙、夠讓人崇敬了!!竟然用虛假的乳房迎接吾,真是豈有此理!!吾可饒不了汝等!!』

他似乎不是偏愛巨乳,而是一位胸部崇拜者。

「你這傢伙!!明明是個變態,卻用宛如※置鯰龍太郎的美聲說著這種義正辭嚴的話!!」(編注:日本知名男性聲優。)

砌仿出了這種奇怪的反應,我還是假裝沒聽到好了。

『是那個女人制作這對假奶的嘛!!吾要把汝當成最後的活祭品取代神罰,讓汝承受最大的屈辱!!汝就好好期待明天晚上吧!!』

窺視女肌之神——太麻煩了,就簡稱他窺神吧——利用殘留在假奶上的殘存意念,推敲出製作的人是誰後,他對著砌這麼宣告,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算了~反過來想,這樣就不用花功夫引誘他了。老實說我不覺得自己符合窺神的喜好。畢竟那傢伙似乎喜歡美女。」

「是嗎……我覺得你夠可愛了啊……」

聽到砌若無其事地這麼自嘲,我不禁吐露出肺腑之言。

「唔…………!?」

砌莫名地僵住不動。

「嗯?」

我訝異地望向她後……

碰叩!

我被揍了!?好痛喔!!

「你幹嘛啦!?為什麼突然打我!?」

「吵死了……不要這樣突襲我!」

我不懂她在說什麼!

「不說這個了。葛說的『黑袍術士』,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我們沒有見到襲擊葛的神秘術士。

我們趕過去時,他已經消失無蹤了。

「一定有辦法解決他。」

我堅決地這麼說。

「喔?」

聽到我的回答,砌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真難得,你這傢伙竟然會這麼武斷……」

聽了葛的敘述後,我知道那傢伙拿法器當武器來使用,還用怨靈當成戰術來戰鬥。

而且對方擅長隱密戰鬥,不是普通的獨立術士。

「當然啦。」

即使如此,現在也不該遊移不決。

葛雖然不夠成熟,但如她所說,她是「神堂家的退魔士」——也就是說,在處理與靈體有關的紛爭方面,她是位專家。

專家和業餘的最大差別,除了實力方面,就在於對職務所做的覺悟。

在進行退魔的任務時,退魔士遭斷手腳或被挖出眼睛的例子不少,而且這已經算是「運氣好」的範圍了。

雖然這樣聽起來有些冷酷,但是隻要留下一條命,這次的任務就算是「運氣好」這一類的了。

「不要緊,我會保護你。」

不過,砌不一樣。

她會牽扯進這超事件,算起來也是我的錯。

因為我還要償還債務、因為她是我的青梅竹馬……雖然有這些理由,但我還是不能讓任何人碰砌一根寒毛。

因此,不論如何,我都要從黑袍術士和窺神手中守護砌!

「奇怪……?砌,怎麼了嗎?」

「………………!」

砌又僵住了。

然後——

砰喀!

沒錯,我又被揍了!?好痛!

「我告訴你幾次了,不要突然說這種話啦!!」

「我到底是說了什麼話啊!?有什麼不滿拜託你要說出來啊!至少也等說了之後再揍我嘛!」

雖然我已經習慣被揍了,不過至少要告訴我原因,我之後才能加以應對啊。

然後,時間來到了當天的夜裡——終於要展開最終回合了。

我構築了結界,覆蓋住整棟海貓亭。

不過,土黑之濱一代是窺神的領土。

不論我架構了多麼厚實的防禦結界,還是無法阻擋窺神入侵。

所以,我刻意重新設定了規則。

他可以進來,不過要由我方指定出入口——

「那麼,他什麼時候會來呢?」

我鎮守在海貓亭的正面玄關,不論是神或是獨立術士,如果不經過這裡,就不可能潛入海貓亭。

我讓砌待在海貓亭之中最隱密的房間。

雖然我儘可能地準備了大量的守護符和防禦法術,不過它們的效用大概只能爭取短暫的時間吧。

不論如何,我都要防守住這裡!!

不過——

「還是沒人來耶?」

儘管我方已經準傭好了,對方卻遲遲不現身。

「狗朗先生……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此時,海鷗小姐出現在我的身後,她單手拿著一個盤子,盤子上裝著一個飯糰。

「呃,這是點小心意……我想說你應該餓了吧。」

「謝謝你……不過,這裡很危險,我們不知道窺神什麼時候會出現。」

「沒關係……因為我已經被他襲擊過一次了。」

她將盤子放在地板上,讓我看手背上浮現的「參」這個字。

「啊……這樣啊……」

「這樣的狀況下……我應該是最安全的人……所以……」

「不好意思……許多事情都讓你費心了。」

關於這次的委託案件,海貓亭的七尾先生和海鷗小姐給予我們全面的協助。

「不用在意,如你所見,除了你們之外沒有其他客人。」

幸好——這麼說雖然有些沒禮貌,不過這間民宿的生意並不好。

七尾先生是個好人,這裡的料理也很美味,不過,或許是因為金村討厭這間民宿,所以客人並不多。

「儘管如此,往年的客人人數應該更多的……不過昨天突然有人取消預約……我是三天前來這裡打臨時工的,現在也閒閒無事。」

「喔,所以你才會去海邊玩。」

「嗯,難得到這裡來,想要趁夏天做一下日光浴——啊……」

「啊……」

我不禁想起了昨天的事,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仔細想想,我跟這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就撞見她全裸啊~……她的身材比例相當好暱。不,我只瞄到一眼而已喔。一眼而已。

「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

我吃著海鷗小姐送來的飯糰時,她這麼開口。

「九十九、砌……小姐?她是你的戀人嗎?」

「噗唔!?」

聽到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問題,我不禁將嘴裡的飯糰噴了出來。

「你在說什麼啊~?我和砌不是那種關係,我們只是青梅竹馬。」

「欸……?可是,該說你們感情好嗎?因為你們相當親密,說是像男女朋友嘛……我覺得你們更像夫妻。讓我很羨慕呢……」

羨慕?羨慕什麼?羨慕哪裡?

她可是會為了不明所以的理由,不聽任何解釋就揍向我的腹部耶。像我這樣的人生到底哪裡讓人羨慕啊?我完全搞不懂。

「真不舒服~」

為了讓自己鎮定下來,我喝著海鷗小姐一起拿給我的涼麥茶。

砌只是我的青梅竹馬。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不過……」

不過,我之前在鬼門關前徘徊的時候,她曾經為我掉過眼淚。

直到最近為止,我都認為沒有人希望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也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所以,就算我死去的那天,也不會有人感到悲傷。

砌卻為了這樣的我而流淚。

她將我牽繫在這個世界。

所以——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要守護她。」

我不知道砌怎麼看我的,不過,我這條命是她留下來的,我願意為了她付出性命。

「哼……」

海鷗小姐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

「我、我只是說說而已啦!抱歉……我不知不覺就、講出來了……」

回過紳來,我才發現自己似乎熱切地說著很讓人害羞的事情,我連忙用著開玩笑的表情想要矇混過去。

「我不覺得……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也深有所感。」

不過,海鷗小姐卻認真地這麼說。

「我……有一個哥哥。他對我很重要……可是,他……應該算是生病了吧?於是,我需要做很多工作……」

海鷗小姐說她的年紀比我小一歲。

我一直以為她會來這裡打工,只是學生暑期工讀的延續,原來她吃了很多苦。

「你真辛苦……」

「沒這回事……我覺得……我隨時都可以消失。不過,如果要為了這個人活下來,那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待在這個世界上,再活久一些也無妨……所以……」

我講不出話來,不禁低頭思索。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我不是那種能言善道的人,這對我來說有些難度。

「所以……對不起……」

「欸?」

我不知道海鷗小姐為什麼要道歉,所以發出瞭如此可笑的聲音。

鏘啷啷啷啷啷!!

不過,我馬上就知道答案了。

海鷗小姐從背後拿出鏈錘,朝我襲擊而來。

「什麼!?」

我想要迅速地跳開躲避,取出銀嶺進行防禦。

不過,我的身體卻動不了……?

「唔!?」

就在我動彈不得時,鎖鏈纏繞住我的脖子,我就這麼被拋了出去。

我撞碎了玄關門,滾落在地。

我試著想要站起來,但是手腳卻不聽使喚。

膝蓋和手肘以下都沒有感覺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明明吃得那麼津津有味……對不起……」

她該不會在那顆飯糰裡動了手腳吧!?

「那個……武器……是你……襲擊葛!?」

我沒辦法好好說話……舌頭無法靈活地運作……

「有很多種毒藥都無味無臭。更何況我們一族歷代擅長處理暗殺和謀殺。毒殺是我們的基本技能之一。」

「——!?」

樹蔭底下傳來了聲音——出現了一位三十五歲左右,風度翩翩的男人。

「好久不見了……追儺狗朗?你還記得我嗎?」

他知道我的名字!?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用說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是你的敵人。昨天襲擊神堂家小姑娘的人,就是我的部下。流鷗,跟他打聲招呼。」

咻!!

鐵鎖劃過天際,重擊我的身體。

再加上她能夠無視我們之間的體格差異,把我拋飛的這一點來看,她大概是使用靈力效果增強了身體的能力。那條鎖鏈說不定也是某種法具。

「流……鷗……?」

「是的。她的名字是『流鷗』……你們口中那位名叫海鷗的少女,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像是被男人催促似地,海鷗小姐——流鷗用衣角擦了擦手背上的「參」後,文字漸漸模糊消失。

「在和你們碰面之前,我就下令金村把第三位受害者隔離起來了。因為沒有任何目擊者,你們應該也沒有去調查吧。」

「竟然……!」

昨晚的那起事件後,我也懷疑我們之中有內鬼。

不過,是海鷗小姐介紹我們認識了七尾先生;我們遇見海鷗小姐,是在接受委託之前——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這「七人法師之術」跟窺神,也不認識金村先生,所以我認為不可能會有人佈下陷阱。

「呵呵呵……」

雖然我已經沒辦法好好說話,但是那個男人似乎看到我充滿疑惑的表情,笑著跟我解釋:

「並不是金村僱用的獨立術士襲擊了你,而是想要襲擊你的術士,恰巧被金村僱用了……為什麼你不會這麼想呢?」

他說什麼……?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我們?他事先知道我們會來土黑之濱?

也就是說,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在監視我們了!?

「契機是鬼哭姬事件。神堂家的總部基地面臨毀滅的危機,這在我們那個圈子是一大新聞。然後,解決這場危機的,竟然是叫做『服務死者的萬事包辦事務所』這群可笑的傢伙。我調查後,竟然出現了你的名字……之後我就一直在監視你。」

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

「她真正的名字是流鷗……我不用把她的姓氏告訴你吧?跟你一樣喔。」

果然是追儺家的人!

自從老爹和媽媽私奔之後,追儺家的人就視他為叛徒,企圖報復他,但他們竟然還沒有放棄啊……!而且這群傢伙也真是的,竟然還如此執著於我這個兒子!

「那麼,我要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我要跟你解釋這麼多呢?」

「…………?」

「答案就是,當你在這裡動彈不得的時候,為了讓你最重視的女朋友——不對,她是『你想要守護的女孩』吧?我們要讓那位砌小姐來慰藉窺神。」

男人直直地舉起了一隻手。他的手中有一張我貼在海貓亭的保護符。

「你所佈下的結界被我開了一個洞。現在,窺神應該從後門進入這裡,正和砌小姐面對面了吧。」

男人這麼說,像是在嘲弄我似地,他開心地笑了。

「唔……哇……啊啊啊啊!!」

雖然我的身體幾乎不能自由動彈,但我仍然強迫自己,伸出手想要抓住銀嶺。

再一點點、只要我的手再伸長十公分……

「流鷗!不要讓他做出這種無謂的舉動。」

喀鏗!!

流鷗接獲男人的命令後,無情地踢飛了銀嶺。

「好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在你被無力感吞噬後,讓我來慢慢地殺了你。」

「砌……!!」

當我心中的絕望快要達到極限時,一陣尖叫聲響徹了海貓亭。

『不要啊啊啊啊啊…………』

——————!

像是全身力氣都被奪走似垃,我全身癱軟,倒落在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無力又可憐!真是遺憾,這個社會就是這樣,辛苦又悲慘,也沒有任何救贖!」

我在中午對砌說的話,以及剛剛對流鷗講述的心情,全都只是虛無的空話而已。

什麼叫做一定要守護她!我完全中了對方的計謀,現在悽慘地趴在地上,任由對方恣意妄為地擺佈。我無法容許這麼沒出息的自己。

「銀嶺!!速速前來貫穿我身!!」

我這麼怒吼,像是要宣洩出全部的怒氣。

銀嶺和葛所使用的六角相同,也有數種咒法命令。

雖然沒有可以變化形狀的複雜咒法,但是它仍然可以聽從主人的命令,前往主人身邊。

「唔!?」

銀嶺遵從我的命令,彈出內藏的刀刃,貫穿了我的身體。

金屬的觸感由內而外傳遍我的全身。

「你在做什麼……?切腹嗎!?」

男人原先露出一副遊刃有餘的得意表情,現在笑容卻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看到眼前的對手突然展開奇異的行徑,他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也不足為奇。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改用另一種眼神看著我。這個男人雖然曾經監視過我,但他似乎不知道銀嶺擁有某種能力。

「銀嶺……啊……運用你的力量、驅逐我身口意業的穢氣、將之淨化!!」

自古以來,西方世界就用銀來消滅狼人或魔女等暗黑力量。

銀這種礦物,蘊藏著「驅邪」和「淨化」的力量。

然後,名稱中有「銀」這個字的銀嶺,在持有者中毒時,它也具有能夠淨化身體的力量。不過,如果毒液在體內蔓延,就必須用刀刃刺穿身體,這一點比較麻煩。

「啊!!」

全身排出來的毒隨著汗水噴出了我的身體,四肢的感覺回來了。我可以順暢地說話,意識也清晰了。

「呵呵……我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招,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男人雖然訝異,卻再次露出綽綽有餘的淺笑。

雖然我成功解毒,體力卻減弱了不少。

我想要馬上衝去找砌,不過流鷗擋在海貓亭的門口,那個男人則站在她的對面。

這傢伙一定也是追灘家的術士。

而且,他的能力一定比眼前的流鷗還要高強。

雖然這個男人狀似一派悠閒,也沒有發動靈氣,但對付他的時候,看來也不能夠大意。

不過——

「今天就先撤退吧……」

什麼!?

「反正金村的委託金額不高,才一千萬左右……就算沒有達成任務也不足為惜……而且,如果想用現在的裝備宰了追儺狗朗,我感到有些不安。」

當事態出現一絲絲不確定的因素,對方判斷無法按照計劃施行策略時,就毫不猶豫地撤退——決定撤退看似簡單,其實相當艱難。

「追儺狗朗……我以為你是個坦率的莽夫,原來你還會使用奇策啊……看來你是個貨真價實的祈杖士——不,你確實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男人感佩地這麼說後,從衣服內袋中取出了一個土色的金屬筒。

「相較之下,這傢伙混入敵營卻沒注意到這件事,讓我的計劃功虧一簣……命令!追儺流鷗,自己毆打自己的臉!」

咚!!

流鷗用緊緊握住的拳頭,揍了自己的臉。

要做出這種行為,不論是誰都會猶豫膽怯,但她卻毫不留情。

她的動作簡直就像是不管本人的意志,身體擅自行動……

「唔、唔……唔唔……」

流鷗跪了下來,她壓著鼻樑,像是在呻吟。

鮮血不斷從她的指縫間滴了下來。

「這次就當作兩敗俱傷吧,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男人對流鷗便了一個眼色。

這就像是暗號一般,流鷗開始吟唱咒禁歌,一群怨靈從四面八方湧現,遮蔽住了我的視線。

「喝!!」

我讓銀嶺發出一道閃光,企圖順勢剷除所有的幽魂,不,我已經將他們全都剷除了。

如果使用擁有淨化能力的銀嶺,不需要詠唱,就能發動『除兇之術』。

「可惡!!」

不過,對方似乎已經料到這一點。

男人的身影、流鷗的身影都已經消失無蹤。

「被一個棘手的傢伙盯上了」——我現在真的是這麼想的。

雖然我已經習慣因為父母種下的因果而受人擺佈,不過和神堂家相比,追儺家果然更為惡質幾分。

那個男人對我說「好久不見」。

我是在哪裡遇見他的?還有,他會想要殺我,並不只是因為他是追儺一族的一員。

他想要殺我,是基於他個人的理由。

然後流鷗……她該不會……

『不要啊!快住手、住手啊啊啊!!』

海貓亭中再次響徹了哀號聲。

對了!我得趕快去救砌——不過,剛剛事態凝重,所以我沒有注意到……仔細一聽,那個聲音……不是砌的聲音。別說是砌了,那好像根本不是女生的聲音?

總之,我衝向海貓亭位在一樓最深處的房間。我本來讓砌躲在那裡,現在卻迴盪著謎樣的哀號聲。

「喔?你來啦……海鷗怎麼啦?打倒她了嗎……看來不是這樣,你讓她逃走啦?……算了,沒差啦。現階段我們已經阻止那些傢伙了,就這方面來說,這次雖然打成平局,仍然算是對我們比較有利。就這麼算了吧。」

——沒想到,砌站在走廊上迎接我。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更重要的是、欸!?」

砌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她把外面發生的事情全都看在眼裡。

「沒事,你先冷靜下來。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背叛者……應該說,我知道她是內鬼。」

「你、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流鷗恐怕也對七尾先生隱藏了她的真實身分,用「海鷗」這個名字混入這裡打工吧。再加上她使用某種方法隱藏了靈氣,偽裝成一般人的樣子潛伏在這裡。若非如此,我和葛不可能沒有察覺。

「所謂的術者,持有太多不上不下的特殊能力是不行的啦。那個女人曾經對著柚夏說:『你回來了啊?』」

「…………」

冒充海鷗接近我們的流鷗,知道柚夏的長相和名字。

應該……沒有什麼令人起疑的地方。

「那個時候柚夏太過疲憊,進入節約能源模式……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如果砂原海鷗真的是普通人,她應該會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啊!?」

我終於聽懂砌的解釋了。

流鷗自己留下了線索。

雖然那隻會讓人感到有些不對勁,普通人應該不會注意到。

不過,砌卻察覺了。

「如果只有發生這件事,我會以為是自己誤會了……不過,在這個時間點,卻出現了一位謎樣黑袍獨立術士喔?就算我不想發現也很難啦,所以我才知道有一位敵人佯裝成受害者潛入我方陣營。就是這樣啦?」

砌邪惡地露齒一笑。

「那個女人的個性應該很老實,所以才會在重要的地方露出馬腳。雖然如此,她的策略卻狡猾又完美,看來應該有人在背後指揮她。」

所以,她明明沒有看到外面發生的事,卻會用「那些傢伙」這一詞,連那個神秘男人的存在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你的觀察力……真了不起……」

我只能老實地給予她這樣的評價。

「呵呵呵,你可以再多誇獎我一點。」

如果她沒說這句話,我應該會更敬佩她……嗯?等一下!?

「現在為什麼會有人在尖叫!?是誰!?」

既然砌在這裡,那應該有別人遭到襲擊吧,可是葛還躺在床上,失去力氣的柚夏也被襲擊過了。

「砌……該不會是……?」

「嗯,我請七尾先生當我的替身,他現在應該正在享受吧。」

她說什麼————!?

「可、可是,那個……窺神只會襲擊女孩子啊,但是為什麼……欸!?」

「你要偷瞄一下嗎?打擾他們的話太不識趣了,不過還是有點想看呢。」

砌再次露出邪惡的微笑,並拉開紙門。

『救人啊啊啊啊啊!』

出現在房裡的是衣服正被褪下,泣不成聲的窺神。

然後,出現在他身後的是一位婀娜多姿又性感、髮量豐沛的長卷發美女。

「奇怪……那個人……?該不會……是七尾先生!?」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七尾先生可是位肌肉發達的海邊男兒喔?他究竟是怎麼變成這種完美的美女呢?這應該已經不是化妝能夠達成的程度了,而是特攝技術的境界——

「啊!?」

「哎呀~我可費了一番功夫呢。要幫他挑一件不會展現身體曲線的衣服,戴上假髮,還要從頭套上極薄橡膠面具再幫他化妝呢。」

砌威風八面地如此白豪著。

「哎呀真討厭♪狗朗呀,你這樣緊盯著人家,人家會害羞啦。」

美女發現我們在偷看後,轉過頭來,不過他的聲音並沒有改變,依然是男人粗啞的聲音。

『救、救救吾!快原諒吾啊!不速這樣、不速這樣啦!!』

另一方面,窺神莫名地用著不標準的語調這麼哭喊。

「哎呀哎呀,真是個糟糕的孩子~……明明是你自己跑進姊姊的房間,說著『今宵不讓汝睡羅』,緊抱住人家的啊~」

『不速姊姊啊不速啊!這速哥哥!!』

七尾先生又哎呀哎呀地呵呵直笑,手卻緊緊抓住窺神的肩膀。

窺神會跑進這個房間,恐怕是為了襲擊砌吧。不過,裡面卻出現了一位他未曾謀面的美人——也就是七尾先生。窺神八成是拋下了襲擊宣言,色慾薰心地襲向七尾先生吧。

「我基本上是不喜歡霸王硬上弓啦……神明大人?聽說你這傢伙對我的工讀生和客人出手……這可不行喔。」

雖然窺神拚命抵抗,七尾先生卻硬是不讓他逃走,將窺神拖向房間深處。

「我們就來撞擊彼此的身體,互相理解直到天明吧……怎麼啦,我又不是惡鬼,我會很溫柔的。」

『不——!!饒了吾吧!』

然後——

「你們慢慢來。」

砌碰的一聲拉上紙門。

「這樣好嗎……那個……這樣好嗎?」

「窺神訂下的契約內容,應該是可以對任七位女孩子做出猥褻的事情吧?那麼,反過來說,他不能欺凌女孩子之外的事物吧。如果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我不懂靈術,但我知道關於契約的基本知識。『違反契約內容條列事項時,契約就不成立』,我說得沒錯吧?」

「呃,確實是這樣沒錯……」

神和精靈等靈體存在算是高級精神生命體,就算是口頭約定也具有莫大的強制力。

如果自己不守約定,所有的效果都會消失。

現在這一瞬間,「七人法師之術」可以說是全數瓦解了。

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啊!

「就這樣放任他們不管沒問題嗎!?這樣好嗎?他確實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是這樣強迫他,不會很不妙嗎!?」

「你在說什麼啊。是他自己強迫對方進行這樣的行為耶?就算對他做了什麼,那都是在他同意的狀況下進行的。而且那傢伙是神吧?這樣人類的法律就對他沒效啦。NO PROBLEM。」

「不過,可是,可是……」

砌說得雖然沒錯。

雖然沒錯……但我覺得這件事恐怕從基礎上就大錯特錯了。

『快停下來!!不是那裡!不是那個!那不是放進那裡的啊——!!』

房間裡傳出了窺神的驚叫聲——

『啊————!?』

他發出了像是臨死前的尖叫聲後,安靜了下來。

他發出的那個聲音,簡直就像是跨越了一條十分巨大的界線。

「回去睡覺吧。」

「嗯………………」

我的頭不知怎地又要痛起來了,所以我決定停止思考。

然後——又來到了隔天的夜裡。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骷髏黃金飯店的專用樓層中,金村用極為不甘的聲音這麼大吼。

狗朗一行人讓「七人法師之術」無疾而終之後,所有的好運都離金村遠去了。

他所有的投資全都宣告失敗,股票也像是以他為目標似地瘋狂暴跌,在這一天之內,他失去了所有的財產。

「那些臭小鬼!給我記著,我一定要報仇……我絕對會這麼做!!」

金村已經被剝奪了飯店老闆的身分,他的部下全都作鳥獸散,現在債主要找上門了,他為了躲債,目前正將行李裝進行李箱中,準備漏夜潛逃。

『金村啊……』

此時,變態土地神——窺視女肌之神現身了

他的眼神有些虛無,臉上掛著曖昧不清的微笑。

「你這個沒用的爛神,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現在可是很忙的!」

雖然金村破口大罵,窺神卻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完全沒有打算離開的跡象。

「你、你這傢伙想幹嘛……怎麼啦……?」

看到他的樣子,金村終於發覺事態有異。

『吾發現了一件事……應該說是覺醒了吧……然後,覺醒者有義務教導後進者們……』

「你這傢伙在胡扯什麼啊……!?喂,為什麼要脫衣服!!」

看到窺神邊露出上半身肌膚邊朝自己迫近,金村雖然不斷後退,但是他的後方不是出口,而是三十層樓高的落地窗,眺望出去的風景十分讓他自豪。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不要靠近我……住手.  」

『汝放心……當汝數著天花板上的汙漬時,一切就過去了……』

窺神的身體中溢出一道道黑色氣場。

這股氣場是他至今褪下六位女生的衣服時的力量,現在它們纏繞住金村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住手……快住手……不要過來……別過來……不,不要啊啊啊!!」

「喔~真是不得了啊。」

金村被奪去貞操的尖叫聲甚至傳到了飯店外。聽見那個聲音之後,砌感慨萬千地這麼喃喃自語。

「那麼,這樣可以了嗎?」

『是的……謝謝你們。』

我們一邊監視金村的飯店,一邊對委託者進行結果報告。

這次的委託人·信代女士對結果十分滿意,道謝後就昇天去了。

「不過,這就叫做因果報應吧。」

「他之前幸運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現在情勢整個顛倒了過來。」

這樣的咒法能夠產生大規模、範圍廣、時間長的效果,如果失敗的話,這樣的代價一定會回到本人身上。

由欺凌女生來獲取利益的反作用力,用這樣的方式回報到他的身上。

「他這樣已經算運氣好了。如果他殺了人,而且不只一個的話,應該會讓他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低語吧。」

「原來如此……所以人們才說詛咒他人者將會自食惡果。不過,他現在卻被男人吃了呢。」

我假裝沒聽到。

「不過啊,這雖然是天譴,但是窺神內心雖然是個變態,外表卻是個美男子,對於愛好此道的人來說,這比較像是獎賞吧。」

我假裝沒聽到。

「但是問題在於誰是攻誰是受啊。看在最低限度的情份上,我們是不是該帶個凡士林給他啊?狗朗,你覺得呢?」

「不要問我啊!你說的每一件事情都太寫實了啦!!」

在那之後,骷髏海灘的觀光熱潮急速衰退。

宛如催眠術被解開似地,觀光客紛紛離去,那些把遊客吃乾抹淨的黑心餐廳、住宿設施等等,也都紛紛倒閉。

不過,仍有少數人像海貓亭一樣經營良心事業。

當金村支配此處時,他們被視為絆腳石,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經營了。雖然和以前相比,土黑海灘的規模變得更小,但是這塊土地正慢慢開始重生,成為遊客們都能由衷地開心玩樂的觀光勝地——

後來我們收到七尾先生寄來的繪圖明信片,上頭寫著諸如此類的後績發展。

順帶一提,金村就像是附在身上的惡靈被驅逐似地,整個人脫胎換骨。他的口頭禪變成「愛就是一切」,似乎還跟七尾先生結婚了。

他們似乎是在麻塞諸塞州舉行婚禮。

雖然砌說「啊,那裡可以承認這種婚姻嘛」,但我果然還是假裝沒聽到。

本日收支總結

借款金額

¥8,959,437,500

委託報酬(10倍)

¥10,000,000

已還金額

¥9,990,000

計算後的借款金額

¥8,949,447,500

Yorozuya

Tairoashino

Hensaikeikaku 2

Tamashibari no

syouj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