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遊戲04 天敵
第二卷 簡單的觀察記錄 死神遊戲04 天敵1.
“梢惠!!”
呼喚著那個名字,從房間外面衝進來的應該是玩家2的其他成員吧,一共有三個年齡大概在大學生前後的男女。他們將倒在地上的梢惠圍了起來,向東川他們投以混合了強烈敵意的視線。
不過,玩家2的那個女人也將這邊的冰山打傷了。
靠在蕾切爾肩膀上的冰山,從地獄醫院走到了東川他們所在的酒吧裡。當玩家2看到冰山的鬢角處還流著血時,他們把馬上要罵出來的話咽回去了。
“……”
“……”
雙方都怒視著對方。
從被害的角度來看,玩家1和玩家2都有一個女人受傷了。被害的程度是一樣的,看來無論是哪一邊都不能責怪另一方了。
不過。
(……不對,不止如此。)
東川能夠感覺到,酒吧裡的氣氛十分僵硬。
憤怒、憎恨以及怨氣都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一筆勾銷的東西。那和實際受害程度無關,直到當事人消氣之前它們都會繼續溢出。即使是掃蕩了無數游擊隊和恐怖分子的士兵,只要看到有一個戰友被殺都會立刻被憎惡佔據身心。
想要用理性壓制這份感情的話,就只有處於一個要是憑感性衝動行事就絕對會引發更大的悲劇的環境下才能辦到。
大部分情況下,警察、軍隊或是監獄之類的將會充當讓頭腦保持清醒的角色。但是在幾乎沒有那種東西的現狀下,想要抑制住噴湧而出的情感的拘束器已經失靈了。
要是雙方開始對罵並拿起武器,在這裡的全員都會被捲入流血暴力之中。
(……想要避免流血事件的話,唯一的關鍵就在……)
東川瞄了一眼冰山。
以及呼吸十分微弱的梢惠。
玩家1和玩家2會各自心懷怨恨,說到底就是因為她們倆負傷了。
如果兩位直接受害人表達出“不想報復”的意願,其他隊友就會失去引爆自己的情感的正當理由了。
……當然,就好像剛才說的那樣,人的感情是無法用理性去衡量的。
不過,要是某人已經失去了正當理由卻仍然發動了攻擊,整個情況就會改變。到時候就不是玩家1和玩家2之間的衝突,而是兩個小隊一起圍攻喪失理智的那個人了。
如果拿著武器五對五互毆的話,事態會變得無法挽回。
但要是九對一呢?
依靠壓倒性的人數差距,說不定就可以在不對那個喪失理智的人造成致命傷的情況下將他降伏住了。
要是所有人都保留著最大限度的發言權,代替警察將失控的人控制住的系統就會自然生成。
不用推舉一個獨裁者就能做到這點是很好,不過……
“……”
“……”
不知冰山和梢惠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當東川朝她們投去視線的時候,兩人都避開了。
還是不行嗎。
嗞啦身穿工作服的風上在這個時候向前踏出了一步。因為玩家2是由四女一男組成的,那麼作為回應,稍許擺出對抗架勢的自然是那個男大學生。如果軟木板上面的情報沒錯,他就是安西恭介。
照這麼下去事態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的。
周圍的氣氛令人想到一隻充氣過滿的氣球。
(……冰山和久坂梢惠是不會行動的了,但是將五對五變為九對一這個想法應該錯不了了。那麼我能將它實現嗎?如果有不利用這兩個直接受害人,還能導出同樣結果的做法的話……!!)
為了在地獄醫院裡打穿一條出路,東川分解了一盞落地燈,做出了一根木棒。也就是說,他手上有武器。
東川抓緊了木棒,深吸了一口氣。
如此說道。
“……聽著,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和預想的一樣,風上和安西那充滿敵意的視線轉向了東川。
“那又怎麼樣?”
“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只要是玩家1或是玩家2之間有一隊人舉手投降,就能確保安全了。”
聽到安西的台詞,東川笑了笑。
能行。
對話建立起來了。既然安西沒有怒不可遏地大喊也沒有揍過來,情況要比預想中的要好。
“沒錯。”
現在說漂亮話也沒用。
說出誰也不會產生共鳴的台詞,只會讓情況變得混亂而已。
於是。
東川將手製的武器向前刺出。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會這麼做。”
指向了還想對玩家2發動攻擊的風上。
他指向了本應是同伴的,玩家1的成員。
在場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並不是只有被武器指著的風上,包括至今為止都有著協力關係的松實和蕾切爾,甚至連玩家2的大學生五人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其他人作出行動之前,東川繼續說了下去。
要是不在這裡掌握主導權,全員十人的流血將不可避免。
“五對五會發生什麼事就不知道,但如果這個平衡被打破了呢?我對自己是屬於玩家1還是玩家2都無所謂。我會跟著勝利的一方,能夠活下來的一方。所以說,把武器丟掉吧,風上,還是說想要嚐嚐九對一的滋味呢?”
“……混蛋,我們不是一隊的嗎。”
“那不過是主辦者擅自決定的。”
話音剛落,東川就將武器的前端指向了玩家2的安西恭介,
“然後,如果你還想打的話,我就會成為玩家2的敵人。我就直說了,要是我跟玩家2聯手,那會對你們有利,五對五的局勢就會被打破,你真的寧願放棄這個機會,去打一場五五開的廝殺?留著絕對的優勢不是更有利嗎?”
“……切。”
安西嘖了嘖舌,往後退了一步。
看在眼裡的東川再次朝著玩家2的五人組發問。
“想要活著逃出這個地方就必須交換情報。……不過,對於一直監視著我們的人來說,我們這邊沒有多少有用的情報就是了。”
“知道了。”
從玩家1跳到了玩家2。
暫時是避免了流血事件,但是酒吧裡的氣氛還是很緊張。在東川走過去之前,冰山在他耳邊低語道。
“(……姑且感謝你。)”
但是。
“(不過,剛才的舉動也有可能讓你嚐到與九人為敵的滋味。不要隨意做出那種決定啊。)”
東川的背上感到一股惡寒。
玩家1當時可能很輕易就會把他當成一個可恨的叛徒。
玩家2當時也沒有接受這麼一個叛徒的必要。
說不定會被兩邊同時排斥。
九對一。
東川守承擔了自己設下的懲罰所帶來的風險,阻止了流血事件。
2.
看上去很樸素的男大學生是安西恭介。
金髮碧眼,日語發音有點不正的是春海。
身材高挑,有著烏黑長髮的冰山美人是螢。
戴著耳機,裹著繃帶的女孩是梢惠。
看著像夜總會女郎,頭髮很花俏的是愛洲。
以上五名玩家2的隊員做了自我介紹。和玩家1的東川他們不同,他們上的是同一所大學,在參加「遊樂設施」之前就互相認識了。
必須要在如此極端的情況下重頭構築人際關係的是玩家1,和他們比起來,玩家2的情況要讓人羨慕。
不過,現在是犯一次錯就會出現死者的環境。當死人候補全都是相識的時候,情況可以說是比起單純不信任所有人要更糟。
“來這邊。”
東川跟著安西走出了酒吧。
春海和螢也跟了上去。因為梢惠受傷了,於是愛洲留了下來照顧她。
走出門後,景色大幅度地改變了。
“……這是什麼?”
“與其說是超市,不如說是大型購物中心,看上去是這樣的。”
和地獄醫院不同,這個地方很寬闊而且被熒光燈的光芒所充斥著,看上去比學校的體育館還要大兩三倍。就像是學校圖書館裡面的書架或是校門口的鞋櫃那樣,裝滿了蔬菜和調料的架子整齊排列著,像是蔬菜還有魚類這種易腐食品被擺在了外圍。
身材高挑的螢與東川保持著一定距離開口說道。
“……是不是覺得這個地方在哪見過?”
“這麼一說……?不對、等等……”
東川皺了皺眉,然後頓悟了,
“這裡,和「遊樂設施」的觀察影片裡面的其中一個地方很像。是什麼來著?好像是讓心臟停止跳動,然後用AED將他們復甦就能贏的那個。”
那個「遊樂設施」記得就設在一個大型超市裡。
也就是說……
“還有其它的desu。”(神笑:這個desu請想象下洋人說日文的敬語)
金髮碧眼的春海指著另一個方向添了一句。
在易腐食品的旁邊有一扇員工專用的門。
東川打開門一看,發現了與至今為止的結構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就和隨便在辦公樓裡找到的房間一樣。
所有的傢俱都被清走了,簡樸的四方形空間看上去就像是個混凝土製的籠子。
到了這一步,已經不用特意說明了。
在房間的中央,設置著一個很顯眼的特殊道具。
“……斷頭台……”
上面沒有血,刀身也像是嶄新的那樣閃閃發光,因此,無法斷定它有沒有在「遊樂設施」裡被使用過。
安西嘆了一口長氣後說道。
“還有幾個「遊樂設施」的舞台,或者說是被改造成像是舞台的房間。不過,這裡面果然找不到那個拱頂球場或是亡骸島。”
“那些室內裝不下的舞台,也許就在這個設施的外面。”
高挑的螢一邊把玩著自己的黑髮一邊說道。
這個意見比想象中還要讓人感到惡寒。
“也就是說,我們是被帶到了一個以血煉製的「遊樂設施」舞台嗎?”
“想不通的就只有地獄醫院desu。”
春海聳了聳肩。
“在我們看過的「遊樂設施」movie裡沒有出現過它。”
“你這麼一說……”
說起來,地獄醫院本來是做腦葉白質切除手術的地方,那應該和這些「遊樂設施」沒有關係才對。如果要在地獄醫院的手術室裡準備一個「遊樂設施」的話,一般應該會設置和手術器具有關的殘酷規則才對。
安西插了一句。
“總而言之,這說明幕後黑手入手了與日本全國的案件相關影片。”
“日本全國?”
“沒錯。”
“並不是所有事件的舞台都是這裡嗎?”
“地獄醫院是有原版的,案件也是發生在那裡。那麼,把這裡當成日本全國那些案發現場的設施翻版也很正常吧?如此精密的內飾和佈置,絕不可能只是根據脫口秀或是週刊雜誌上的情報就能做到的,有種幕後黑手和原型案件本來就有聯繫的感覺呢。”
“先在全日本引發那些慘絕人寰的案件,然後在‘這裡’建造同樣的舞台嗎?”
“因為,你看啊。”
安西指向了房間中央的斷頭台。
刀身確實在閃閃發光。
螢點了點頭。
“說不定,那個兔女郎也許在真正的地獄醫院案件暗地裡活躍過,就好像製作傳說好讓這個地方提高‘價值’一樣。”
“即使如此。”
東川率直地提出了浮現在腦海的疑問。
“……那麼收集這些模板房間,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個還沒弄清楚desu。”
在真正的地獄醫院發生的案件,確實和東川等人被迫用手槍參加的「遊樂設施」十分不一樣。
細心整理舞台,進行各種各樣的調整,但是最重要的支柱卻被換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東川就好像在呻吟一樣。
“……說不通啊,難道說沒有道理可言這件事本身是有什麼意義的嗎?”
“沒有道理,嗎?”
安西低語道。
但是和完全一頭霧水的東川不同,安西就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
螢輕輕嘆了口氣。
“而且,要是再加上那些觀察影片,這可是個十分巨大的規模。對於幕後的人來說,肯定有重要的意義吧。”
一行人繼續在設施裡調查了一會兒,但果然還是沒能找到任何出口。
有幾扇關閉著的門,但無論東川他們多麼用力去推還是拉,門都還是像被混凝土之類的封住了一樣紋絲不動,還是說不定,它本來就是牆偽裝成的一部分。
“但是引發案件的人為了調整設施,肯定要進來的吧。”
“現在只能祈禱他們做完所有準備後,沒把唯一的出口用水泥封住了之類的吧。”
“說不定有暗門desu!”
“就算真的有,應該至少會上個鎖吧。”
沒有找到任何提示。東川他們為了和酒吧裡的其他人匯合,決定打道回府。
但是在途中,他們看到了有人在翻購物中心裡面的架子。是那個大學生年紀看起來像夜總會女郎的女人……記得名字好像是叫藥師寺愛洲來著,她往身邊的手推車裡扔進了好幾個小盒子。
東川直接問道。
“……你在做什麼?”
“要處理梢惠她們的傷口的話會需要繃帶和消毒液對吧?幸好這個舞台很方便,能用的就要都拿走才行。”
對此皺眉的不止東川一人。
高挑的螢一邊警戒著四周一邊說道。
“這個地方的商品真的能用嗎?要是被做過手腳怎麼辦?”
“當然有可能。但只要用些試劑確認一下,就能判別有沒有危險了。”
“你說試劑……”
安西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但是愛洲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繼續說了下去。
“就連小學生都知道紫色捲心菜可以代替石蕊試紙吧?即使是日用品也可以調查出不少東西哦。”
從愛洲那流利的口吻來看,她明顯不止是一知半解的程度。說不定,她在大學裡是攻讀理科的吧。
高挑的螢將食指盯著下巴,稍微側了側頭。
“說重點的話,也就是你有辦法?”
“都說了交給我吧。”
愛洲隨口答道,之後又小聲地添了一句。
“……而且,也要好好處理那個叫冰山的女人的傷口才行。雖然當時別無選擇,但是用滅火器打她的人是我。”
在她的指示下,東川等人往手推車裡裝滿多種水果、蔬菜和調料等。東川完全無法想象要怎樣用這些東西做出各種試劑。
收集到了必需品後,一行人回到了傷員所在的酒吧裡。
身為女高中生的松實看到裝滿貨物的手推車後皺起了眉頭。
“這什麼?吃的嗎?”
“在那之前要先處理傷員吧?我看看,要做試劑的話,先拿這個野營用的爐灶……”
在說出這句話的夜總會女郎風格的理科大學生、藥師寺愛洲身邊,風上從手推車裡拿了個蘋果啃了一口。
“……不是很新鮮啊,果肉很乾。”
“剛剛我不是說了要拿那些來做試劑的嗎!?要是被下了毒怎麼辦!?”
“下了毒!?等等、所以才那麼難吃嗎!?”
調製試劑基本上都是由藥師寺愛洲獨立完成的。她先將蔬菜切開榨乾,然後在爐灶上煮熟,不過在一旁圍觀的東川想不明白她是想提取哪些成分。
確認了消毒液和繃帶都沒問題後,她開始處理傷員了。
首先是久坂梢惠。
“咕……!!好麻!真的好麻啊!!”
“行了行了,又不是還在用洗頭帽的小孩子。話說真正情況危急的人好像都是感覺不到疼痛的,你這不是挺好的嘛。”
“有精神就好desu!”
“我是不覺得憑那個就能排除萬難啦……”
接著是冰山都茂子。
她的頭被砸傷了,到頭來愛洲隨便用消毒液和繃帶處理了一下,然後將一個冰袋按到她的頭上。
不過,即便如此也很有幫助了。
冰山將手按到東川固定住的冰袋上面,嘆了一口氣。
“你還好嗎?”
“意識很清醒,而且五感也沒有麻痺。雖然我不是專家,不過應該沒問題的。”
“你可是傷到頭了啊。”
女子高中生松實說道。
在不遠處的蕾切爾也添了一句。
“要、要是能儘早正式檢查一下就好了。”
“總之,要先逃出去再說。”
風上隨口應付了一句後,從手推車裡拿了一包零食出來,這似乎是經過藥師寺愛洲檢驗的安全食品。
最令人意外的是玩家2。長谷川螢這位頭髮烏黑,身材高挑的大學女生居然也打開了一包甜麥片……怎麼說呢,還以為她給人的感覺會更加高冷一些呢。(E:行了河馬,我知道螢很高挑了,你這個御姐控晚期!!)
不知為什麼,正在被治療的久坂梢惠的目光一下就投向了遠處。
“螢是個浪漫主義者哦。”
“這和食慾沒關係吧。”
“就是說,一點關係也沒有啊!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螢,別一個人獨佔那些甜麥片,分點過來!!”
“……雖然我是文科生,別看我這個樣子,也有打人的文科生。”
“喂,那樣也算是浪漫主義嗎?”
兩個傷員被處理過後,注意力自然就集中到了餘下的貨物上面了……說實話,東川還以為身處這個情況下的自己沒什麼食慾,但是咬了一口菠蘿罐頭後,肚子馬上就繳械了。
風上一臉無謂的得意。
“看!果然還是餓了嘛!!”
“說不定,內心的食慾和身體的反應脫節了……話說回來,從開始到現在過了多久啊?”
蕾切爾一邊咬著脆餅乾的一角,一邊低語道。
零零星星的對話漸漸擴散了開來。
“這份臨時工真是糟透了啊……”
“一開始知道是春海介紹的時候就應該更加警惕才對啊!她就是那種會仔細踩中所有地雷的類型!!”
“什、錯的不是我啊。安西君也說點什麼嘛!”
“啊啊,不過和之前清洗屍體的醫院,在火車站蒐集金槍魚或是森林搜查隊比起來的話……”(神笑:火車站撿金槍魚是日本清理臥軌自殺者屍體的暗喻,話說安西的打工都跟屍體有關啊……)
“只不過是稍微分開了一段時間,你們倆到底被捲入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時空裡去了?”
這種不正經的對話自然首先在玩家2之間擴散開來。畢竟他們都互相認識,所以戒心當然比初次見面的玩家1隊員要低。
隨便坐在地上正與一罐菠蘿在搏鬥的東川身邊,手拿運動飲料的松實坐了下來,多少注意著自己的短裙的她開口說道。
“……那些傢伙好像都是同一所大學的人。”
“嗯?”
“但是我們這邊,仔細想想完全不認識彼此,自我介紹的時候完全可以撒謊的。”
為何挑現在說呢,東川想道。
……他沒注意到,特意把理所當然的事情說出口這件事有多麼異常。
所以他爽快地回了一句。
“即使如此大家也開始相互協助了,幸好大家能夠相互信賴對方呢。”
“……”
松實直愣愣地斜視著東川連,
“也不知道每個人的經歷……”
“不過這也沒什麼意義吧?在這種學歷和財產都毫無作用的情況下,無論我們揹負著什麼頭銜也沒用……”
“那麼。”
松實本來想說點什麼,不過沒有說下去。
她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後,小聲說道。
“……如果我們之間混入了主辦者的人呢?”
“誒?這不可能吧……”
就好像剛剛才注意到這個可能性的東川低語道。
然後。
“首先確保立場吧,任何可能派上用場的人都利用就好了。”
“笨蛋,到那時候二話不說把那人圍毆一頓不就好了。”
“我不會天真到認為這麼做就會令情況好轉。而且按你說的,也弄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要混進來。”
“……為什麼要混進來嗎?”
松實皺了皺眉,東川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玩家2那邊的人。
“那些傢伙也是這樣的吧。雖然有間諜或是妨害者混進來真的很糟,不過如果是因為背叛了組織,作為懲罰被關進這個「遊樂設施」裡的呢?雖然能夠化敵為友的可能性是很低,但如果真能做到就會成為很可靠的同伴,因為那個人會知曉主辦者的手段以及任何隱藏的情報吧……?”
“……哼。”
呷了一口運動飲料的松實,不知為什麼目光從東川身上遠去了。
然後就那樣子,從他的身邊挪開了一點點。
“你太心軟了。”
“?”
東川一臉驚訝。
就在這個時候。
彷彿因為大量的應急用品以及食物緩和了氣氛,所以就十分惡趣味地選擇了這個時機般。
每一張圓桌都被分配了三張椅子,擺在那些椅子跟前的筆記本電腦發生了變化。
地獄醫院的情報和圖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統一的畫面。
那個畫面就是……
『哈哈哈!!哎呀哎呀真是可惜。讓玩家1和玩家2互相殘殺的「遊樂設施」以失敗告終呢。』
是一張所有人都認識的面部大特寫。
但實際上,沒有人真正與她見過面。
在被帶來這裡之前。在那些所謂的試作品「遊樂設施」觀察影片裡面,這個人就是無數致命「遊樂設施」的管理人。
“兔女郎……!!”
『感謝您給出一目瞭然的答案。但是東川先生,你們玩家1踏入這個酒吧可是有著重大意義的哦,負責管理「遊樂設施」的各位玩家2一定十分清楚才對。』
“!!”
至今為止都在履行這個職務,看上去像個夜總會女郎的愛洲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難道因為「遊樂設施」出了破綻,所以要接受懲罰嗎?
『不過我們這邊也有著自己的‘緣由’,現在為止還不夠啊。怎麼辦怎麼辦。』
“你在說什麼……?”
『你們不需要知道。就是這樣,給你們一次復活的機會吧。我會專門為你們準備一次上等的「遊樂設施」,這可是我發自內心的呢。』
「遊樂設施」。
聽到這個單詞的東川感到背上有一股惡寒在流竄,這麼想的應該不止他一個。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個單詞的意義就已經完全替換成別的東西了。
但是熒幕上的兔女郎還沒有說完。
應該說根本阻止不了她了。
她臉上掛著微笑,繼續充當著主持人。
“那麼,請各位看好你們左邊的大型顯示器。”
在這個被裝修成酒吧模樣的房間裡,有一面牆上掛著一個被當作燈飾的大型顯示器。
東川不想去看。
從視界的邊緣就能看到兔女郎的大特寫。接下來上面應該會再次顯示出一些極其殘忍,非人道又蠻不講理的規則吧。
但是實際情況卻遠遠超出了預想。
哐啷!!!
巨大的顯示器突然破裂,然後兔女郎從裡面跳了出來。
“嗚、嗚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應該都發出了驚叫。
但是被嚇得摔倒在地的風上的聲音完全蓋過了其他人的。
而唯獨那個兔女郎在輕佻地扭動著腰肢。
“呼哈哈!!這麼不錯的反應真是感激不盡……風上先生,您不會嚇尿了吧?”
“呼誒!?怎麼、從畫面裡、跳出來了……!?”
“哎呀又不是恐怖電影,超薄顯示器後面有個小房間啦。”
“……!!!???”
嘴巴不停地張了又合的風上,完全著了她的道。
這個時候。
一隻手抓起了被風上掉在地上的……那根從落地燈拆下來的木棍。
那是玩家2的唯一一位男性,名為安西恭介的大學生。
不過。
兔女郎連看都沒有看他。
“安——西——先——生。”
“……”
就在他衝過去之前說了這麼一句。
卻已經足夠讓安西的肩膀顫了一下。
“就讓我問個小小的問題吧?這個行動就是安西先生的答案嗎?”
“我的……答案?”
“所、以、說。”
兔女郎頭一次望向了安西。
以斜眼的方式。
從她眼中滲出的粘稠色彩,將他釘在原地。
“難道將毫無預兆就突然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我修理一頓,就可以安然無事逃出這裡嗎?您覺得這個「遊樂設施」的規則真的是這樣的嗎?真的會這麼簡單?”
「遊樂設施」。
規則。
打破規則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玩家1和玩家2都再清楚不過了。
誰也沒有說過規則是什麼。
但只要稍稍越過界外,就肯定會受到懲罰。
正因為沒有人知道具體規則,因此連逆向思考也做不到,簡直是壓倒性的不講理。
“……動手吧。”
坐在地上的風上低吟了一句。
他的聲音迅速轉變為吼叫。
“動手啊!!把我們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混蛋就在眼前!不是在屏幕上面也不是躲在什麼防護壁後面。就在眼前啊!!還不快動手!!”
“哎呀,風上先生只要不用弄髒自己的手膽子就壯起來了呢。雖然會違反規則,但是接受懲罰的當然不會是風上先生,不可能是風上先生您呢。”
故意重複了這幾個字。
就好像要將其否定一樣,玩家2的螢開口說道。
“無論規則是什麼,只要我們能將身為‘主辦者’的你無力化,那這個荒謬的「遊樂設施」不就會結束了嗎?”
“無力化!多麼美好的一個詞!!既不是打倒也不是殺死,連罪惡感都不會有呢!!正義的夥伴會將這個詞當寶貝呢!!”
不過,兔女郎添了一句,
“……話說,你們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主辦者’呢?”
“……”
這個詞令所有人的心臟都不自然地繃緊了。
玩家1和玩家2。
東川等十人就是那樣被主辦者們分裂,被強迫進行蠻不講理的鬥爭,這種情況本身就摻入了惡意。
“嘛我也不是什麼可憐的受害者啦,但我真的是支配著這最前線的所有士兵的人嗎?這可是在被找到就會像久坂梢惠小姐那樣被人先揍一頓再說的環境下哦?從呆在安全的屏幕後面又特地跑到現場來的人就是Boss?你的答案總不會是這個吧。”
沒錯。
無論是準備這樣的舞台,還是將十個人召集起來,都不像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在這個兔女郎後面有什麼強大的組織撐腰,那些“主辦者”才是定下、管理並執行「遊樂設施」規則的人。
將兔女郎殺掉這事也不算完。
如果將她殺掉後「遊樂設施」還在進行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兔女郎根本不可能特意離開安全區域。
反過來想一下就行了。
怎麼可能會有笨蛋手無寸鐵地來到人數上壓倒性不利的現場呢?
怎麼會有人選擇這麼做?
“那麼,既然各位都已經得出自己的結論了,這場敗者復活戰就要開始了哦。”
“喂、等等。我們還……!!”
“東川先生?”
兔女郎嫣然一笑,
“要不要參加是由你們選擇。不過,請把這當成是答題節目一樣。離開解答席上的藝人還能贏嗎?無論他有多麼聰明,只要按不了答題鍵就不可能贏了哦。”
那麼。
在這個「遊樂設施」裡輸掉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動了。
明明四肢都是自由的,卻完全動不了。
只有兔女郎一個人在歡快地把玩著頭上的長耳朵飾物。
“那就快點做準備吧,各位的名字已經輸入到吧檯裡面了。請將顯示著自己的名字的位置當成解答席,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吧。”
東川他們十人交換了一下視線。
這是最後通牒了。
是要反抗還是服從?
靠在蕾切爾肩膀上的冰山無力地搖了搖頭。
“……情報不夠啊。最壞的情況下,懲罰說不定會是殺掉所有人。”
“但如果將她當作人質的話……”
“東川先——生。那真的是您的答案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就任您處置吧——?”
兔女郎背對著東川,將雙手放到背後,然後扭動著屁股將雙手往後伸。
就好像在期待著有人違反規則的那一瞬間一樣。
終於恢復鎮定的風上慢慢站了起來,但是身為女高中生的松實卻無言地伸出一隻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要受到誘惑。
即使真的要反抗,時機也還未到。
玩家1和玩家2的十個人都站到了自己的“答題席”跟前。
兔女郎微微一笑。
“好的,準備完畢。”
啪、她在胸前將雙手合十。
然後稍稍歪了歪頭。
“……其實根本就沒有保護我的規則哦。”
話音剛落。
噶庫的一聲響起。
東川的腳下完全失去了著地感,是陷阱。在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從酒吧裡消失了。
而且不止他一個。
十個人同時掉了下去。
“什、麼……!?”
掉了三米左右後,東川的身體驟然停住了。整個人的周圍被一層透明的膜包住,像是被鐵絲吊住一樣,東川在空中搖擺著。
就像是在撈金魚時會用到的金魚放置袋一樣,加大版的樹脂袋將整個人都裝在裡面了。
東川的體重使得鐵絲緊緊勒住了袋子的開口,所以無法逃出去。即便如此,想要弄穿這層厚樹脂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理由很簡單。
“……開、開玩笑的吧……!!”
從乾燥的喉嚨裡強行擠出這句話的是梢惠。
她正在往下看。
能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地面或者地板。完全不清楚這個坑到底有多深,不過至少超過10到20米吧。當然,在這個高度摔下去會變成怎樣已經不用多說了。
谷底。
或者是擦窗戶工人的腳手架。
這個高度會與這些東西強烈聯繫起來。無論是壓倒性的深度,被一根鐵絲吊著搖搖欲墜的感覺和硬地板被樹脂取代的不穩定立足點,這些都從生理上引發著強烈的恐懼。
兔女郎的聲音從某個地方傳來。
『好了,各位的袋子裡應該有一張卡片才對。這是很重要的道具,要小心對待哦。』
東川在黑暗裡摸索著,然後手指碰到了一張硬物。在昏暗的光線下很難看清,不過應該是一張表面是紅色反面是黑色的卡片。上面沒有數字,符號或是插畫這樣的東西。
“這張卡片……是什麼啊?”
風上低吟道,對此兔女郎作出瞭解答。
『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但是規則就有點複雜了。我不會重複說明,請各位聽清楚了。』
“……你要我們做什麼啊……?”
『請各位聽我信號,將卡片展示出來。就好像‘預備,開始!’那樣。不過想要展示哪一面就隨各位喜歡了。那麼,接下來才是重點。』
然後。
最惡劣的規則出現了。
『任何選擇紅色的人都會活下來。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選擇紅色的話,那樣所有人都會被殺掉,請注意。』
『任何選擇黑色的人都被殺掉。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選黑色的話,全員都會活下來。』
『如果選擇的顏色不統一,只有選擇黑色的人會被殺掉。』
“可是……”
和其他人一樣被吊在空中的安西,在透明袋之中十分疑惑地說道。
“那樣一來無論是誰都會選紅色的吧!因為那樣就肯定能活下來啊!這樣一來「遊樂設施」還能進行下去嗎!?”
『但如果全員都選擇紅色的話全員都會被殺掉哦?太過慎重就是全滅結局哦。』
“那麼……”
愛洲頓時語塞。
如果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選擇紅色,最大量的人數就能獲救。但是,如果最後一人也選擇了紅色,生存者會是零,會全滅。
被殺掉。
在這種情況下,大概會一口氣切斷鐵絲摔到深淵下面去吧。
“嗚嗚……”
冰山在呻吟。不過應該不止是因為受傷的關係,大概是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吧。
東川也一樣。腦子裡浮現出了裝在袋子裡的西紅柿狠狠地摔在瀝青上面的景象,一片鮮紅色在透明樹脂的內側綻放開來。
“但、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選擇黑色,所有人都會活下來對吧?”
在旁邊插話的,是因為很在意自己的短裙所以坐在袋子底部的女高中生松實。
“那麼大家都選擇黑色嗎?”
風上對此譏諷道,
“如果九個人選擇黑色最後一人選擇紅色,那就全完了!九個人被殺,然後叛徒會活下去。選擇紅色就沒跑了!絕對可以活下來!!在這裡又有誰能保證在最後關頭不會反悔呢!?”
『嗯,就是這麼回事啦。到底是全員選擇黑色然後出洋相,還是全員向紅色妥協然後說拜拜呢,你們會怎麼選正是「遊樂設施」的一部分!』
兔女郎聽上去很享受。
就好像這份苦惱早就被精心計算過了一樣。
『那麼就開始計時吧,十分鐘後就是審判的時間。在那之前就請隨意交流、威逼、拉攏或是哀求,盡情發揮吧……嘛,最佳方案已經提示給你們了呢☆。』
說完這句話後,兔女郎的聲音完全消失了。
最佳方案。
全員選擇黑色。
嘴上說說是很簡單,紙上談兵的話無論是誰都會這麼做。但是現在人命關天,而且還是自己的命。
問題是,某人要是選擇紅色的話那他就一定會得救。
“黑色……才是最佳選擇,對吧?總之,只要所有人都選擇黑色……!!”
說出此言的梢惠就像是要拂去自身的不安那樣。
風上再次提出反駁。
“都說了,選紅色就好。”
“但是,如果通過選擇red來活下去,肯定要犧牲某個人啊!!”
“所以說啊!不是說所有人都應該選擇紅色!紅色確實是上上策,但如果十個人都選紅色,就註定是全滅。所以嘴上說要選擇黑色的人,在最後關頭肯定會選紅色!!”
“那種事情……!!”
“根本沒有保障吧,我說!!比起選擇黑色取勝還是選擇紅色取勝要來的簡單。只要騙到一個犧牲者選擇黑色,那樣‘你們’就可以活下去了呢!!”
你們。
東川不知道這是根據什麼標準分的。
但是他認為,風上的疑心正是這個「遊樂設施」的核心所在。
大家都去選黑色吧。
在作戰會議中提出要執行這種提案是很簡單。這都是基於人之初性本善,所以贊同的話良心會感覺舒服一點。
但當蓋子被打開後,萬一根本不存在一絲善心呢?
會不會只有東川一個人選擇黑色,其他人都選擇紅色這種事情發生呢?
他們的熟悉程度還沒能達到團結一致的地步。
並不只是玩家1與玩家2這種隊伍上的區別。
即使在玩家1的內部,東川、風上、松實、冰山和蕾切爾這幾人的相識程度,都還沒有達到可以斷言關係十分融洽的地步。
而且。
東川在糾結「遊樂設施」的規則的同時,也在思考今後的事情。
要讓全員選擇黑色基本沒可能。
那麼,如果有人選擇了紅色然後活了下來,之後會怎樣?
如果不是九對一這種極端的結果,比如說五五開。一半的人將會被殺,而另一半的人活下來了呢?
生存者之間還能存在任何信任嗎?
本來即使十人團結都還是應付不了那個兔女郎,那麼七零八落的生存者又能做到什麼呢?
也就是說,這就是「遊樂設施」的精髓。
玩家1本來被設計成和玩家2廝殺,但是他們卻匯合,並團結起來了。這就是破壞那個構造,令所有人再次仇視對方的第一步。
兔女郎他們大概不認為所有人會選紅色然後全滅吧。
兔女郎他們大概也不認為所有人會選黑色然後存活。
一個折中的結局。
無論是七對三,六對四或是五對五都無所謂。
不是全紅也不是全黑,只有狡猾的人活下來,總之目標是要將一個團隊拆散成複數的個體。
“……啊。”
考慮到這一步了。
思考在腦內迴轉著。
東川察覺到了一個基本的事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東川突然雙手抱頭喊了出來,餘下的九人都被嚇得顫抖了一下。
“怎、怎麼了?”
安西戰戰兢兢地問道,但是東川沒有回答。
認識到了。
注意到了。
這個利用了紅色和黑色卡片,平衡分明的「遊樂設施」的真正目的,以及真正的目標是誰。
來到這裡之前。
為了避免玩家1和玩家2的衝突,東川故意假裝背叛了玩家1,加入了玩家2。雖然這麼做是為了打破力量的平衡,阻止一場五五開的廝殺,但東川也同時向其他人證明了一點。
東川守願意當叛徒這回事。
那個時候得以成功解決,是因為有著保住全員十人的生存這一迫不得已的理由。
但是。
如果東川選擇了紅色,然後從「遊樂設施」中生還呢?
那個大義名分就會消失。
之前還可以說是為了全體十人著想這種漂亮話,但現在卻會揹負一個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多次背叛他人的罵名。
即便選擇紅色活下來的人有好幾個,東川守也不可能加入他們。
因為多次選擇背叛的只有他一個人。
然後,被小隊排斥又會有什麼下場?
孤立。
還不僅如此。
其他人不會允許更多的背叛。他們會尋求穩定感,構思一個將不確定因素排除的計劃。
要是真的變成那樣的話……
別說兔女郎那些人了,就連其他參加者都會變為敵人。要是在孤立的狀態下繼續參與「遊樂設施」的話,東川將會肩負一切不利因素。在最壞的情況下,在下一個「遊樂設施」開始之前就被眾人群起而攻之的可能性也不是0。
東川守沒有選擇紅色取得勝利這個選項。
他唯一能贏的做法就是選擇黑色。
(但是……)
冷汗從臉上留下,他正在咬緊牙關。
(但是!!)
要是說出全員都選擇黑色這種話,又有誰會答應呢?
即便真的有人贊成,如果不是所有人一致贊成那還有什麼意義?
即使十個人裡面有一個人選擇紅色,那就全完了。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的作戰會議一直無法拿定主意。
全員基於善心一致決定選擇黑色生還,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
如果是那樣。
如果是那樣,還能怎麼辦?
即使想要選擇紅色獲勝,在那之後等著的就是被圍毆的命運。
即使想要選擇黑色獲勝,只要有人選擇紅色,自己就會死。
到頭來,兔女郎的目的就是這個。
就在玩家1要和玩家2發生衝突之前,東川守打出了“叛徒”卡避免了糾紛,他會受到孤立已經是遲早的事了。
所以主辦者才會失去興趣。
如果可以猜到要發生的情節,那就沒有看下去的興致了。於是他們準備了一個無論怎麼選擇,都一定會擊潰東川守的,毫無周旋餘地的「遊樂設施」。
也就是說。
這意味著。
那樣一來。
已經……沒有能夠獲救的希望了嗎?
無論怎麼選,都不過是在選擇哪一種殘酷的死法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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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川守感到自己的腹部深處有一股強烈的情感在流竄。
並不只是憤怒。
並不只是恐懼。
不如說,是一股要是自己一不留神就會捧腹大笑的情感。腹部就好像裝滿了熱開水,但同時又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愉快和恍惚感。
東川守不知應該如何將這股感情分類。
不過。
咔嚓的一聲,就好像腦內的鐵軌被扳過來了一樣。本來以避免死亡為前提的想法被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想法代替了。
已經無法得救。
已經無法得救。
已經無法得救。
那樣的話,在這個最後的「遊樂設施」裡還可以怎麼做呢。
最高分數。
決定了這個目標後,思考的速度立馬突飛猛進。生存本能和身體的限制器就好像失靈了一樣,視野變得莫名的光亮與寬廣。大量的緊張和情感的洪流大概影響到了瞳孔的正常收縮,不過那種事情並不重要。
要讓那個兔女郎大吃一驚。
遵從著既不是憎恨也不是喜悅的感情,他設置了這麼一個頭號目標。那麼以此為基準,這張一面紅色一面黑色的卡片應該如何使用呢?
答案馬上就想到了,就是這麼簡單。
……只要不將自身存活納入考慮的話。
“聽我說。”
在遠處的另外九人正在觀察著樣子很奇怪的東川。
本來,被整個集團孤立這種事情絕對要避免才行。
不過。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獲救後,這麼做要來得方便一點。
東川守深吸一口氣後,將要說的事情都挑明瞭。
“我會選擇黑色。”
“都說了……”
風上十分煩躁地說道。
他已經受夠一次又一次地討論同一件事了。
“你說是這麼說,但也不能保證其餘所有人都會選黑色啊……!!”
“我知道的。”
東川打斷了他的話。
然後追加了一句決定性的宣言。
“所以你們全部都要選紅色,這樣就能將犧牲維持在最小的程度了!!”
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到底只是因為感到了震驚,還是因為被告知了絕對能獲救的方法而鬆了口氣呢,東川無法判別。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重要了。
“不要去想著選黑色,你們只要想著選擇紅色可以活下去就行了!如果十個人都選擇紅色,那就完了。但是,如果只有我選擇黑色,這個可能性就不復存在了!!”
“為什、麼……?”
螢就像是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望著東川。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要是按照這個計劃進行,東川的存活率就是0。
風上本來還完全愣住了,現在卻咬著牙大喊道。
“沒錯,我不相信你。如果只有你一個選擇黑色,你就死定了!!你肯定是要在最後一刻……!!”
“在最後一刻換成紅色又有什麼用?那樣一來不就是全滅了嗎?無論我選擇紅色還是黑色,我還是會死。在這種情況下背叛你們又有什麼意義!?”
“……你能說說看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冰山低聲問道,但是東川沒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
“無論你們說什麼,我都會選擇黑色。我已經決定了……聽著,只要你們在這個「遊樂設施」裡選紅色,你們全都會活下來。還是說你們要賭一把黑色?我發誓任何選黑色的人都會和我一起死。如果想要絕對行得通的做法,而且真的想活下去的話,那就不要迷茫,選擇紅色。明白了嗎?”
無法獲救。
絕對無法獲救。
當這個真相浸透了心中後,他找到了一個奇妙的新目標。不想毫無意義地死去,想要去感受那種就像是將自己的肉削下來餵給飢餓的小孩那樣的,奇妙的成就感。
不過是錯覺而已。
不過是在逃避而已。
正是因為放棄了勝利的想法,才看見了只有放棄才能看見的選項。即便冷汗從全身冒出,東川仍然專注於這個目標。
就好像是在盡力避免直視逼近的死亡一樣。
“明白了嗎,所有人都選紅色!那樣你們,總之、就絕對能活下來!!我不會叫你們相信我,但是任何選黑色的傢伙都會顯得像個傻瓜一樣!只有這點不要忘了!!”
因東川的死而建立起來的九對一結構,並不會是兔女郎想要的那種“互相猜疑”的構造。
畢竟,東川現在既不屬於玩家1也不屬於玩家2。
這是五對四對一。利用了“背叛”來阻止雙方的衝突後,只有東川守變成了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狀態。
如果在這裡將東川犧牲掉會怎樣呢?
集團不會分散。因為叛徒被消滅,或者因為通過犧牲一個人來保全九個人的性命所產生的罪惡感,他們再也不會分為玩家1和玩家2了。
兔女郎。
主辦者。
能夠將「遊樂設施」的走向引導往超出他們所料的方向外。
(……這就是,我最後的勝利條件。)
無法避免被踢出局。
無論選擇什麼都會死。
他已經接受了這些,只能去接受這些。接受了之後,東川守唯一能夠貫徹自己的做法的地方,只有這裡了。這就是他所剩的一切。
(不能讓那個可恨的兔女郎如願!!即便是一點點也好,也要偏離那個傢伙的想法!只要、只要能做到這一點的話……!!)
“喂!”
汗流滿面,雙眼充血的東川望向了安西。
衝他大喊。
“我要在這裡玩完了。但是,至少答應我一件事。再也不要分為玩家1和玩家2了!從現在起你就是主角!不要只帶你的熟人,和所有人一起逃出去吧!!要盡一切努力!明白了嗎,絕對要這麼做啊!!”
『時間到。』
沉默許久的兔女郎如此說道。
聽上去十分輕鬆。
她的頭號目的就是將令主辦者感到厭煩的東川守除掉。因為情況的走向仍然沒有改變,正在監視這裡的人當然也沒有感到焦慮的理由。
他們是這麼想的吧。
太天真了,東川心想。
即便他的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的死法卻會改變後續的結果。在最後一刻時,東川認識到了這個事實。
所以他不會輸。
即使他死了,也不會輸。
『決定好了嗎?定好作戰計劃了嗎?有勝算嗎?覺得會按計劃走嗎?嘛不管怎麼說是時候做個了斷了,那麼請各位準備好卡片。當成是足球裁判那樣就好,紅色或是黑色,亮出來後不允許反悔,拒絕出示卡片的人二話不說就會被殺掉。明白了的話,就請拿好卡片。』
一共十個人。
性命同等的人們,手持著一張將命運寄託於其中的卡片。
東川守。
冰山都茂子。
風上信造。
松實白魚。
蕾切爾·斯凱丹斯。
安西恭介。
春海·庫沃塔瓦利。
長谷川螢。
久坂梢惠。
藥師寺愛洲。
『預備。』
兔女郎那與氣氛格格不入的聲音傳來。
那就是最後的信號了。
『開始!!』
東川守勉強笑了笑,出示了卡片黑色的那一面。
然後,另外九人選擇的是……
3.
幾秒過去了。
沉默降臨。
東川守那不規律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臟在他自己聽來出奇的響亮,他選擇了自己的死亡。沒有迴避,而是自己作出了選擇。頭腦現在清醒得可怕。心中一切雜念都已經消失,不存在一絲的人情味。
無論是從高樓還是站台上跳下去的人。
在自己毫無疑問會即將死亡時,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吧。
(結束了。)
他在心中以及口中默默唸道。
結束了。
現實的恐懼感到底什麼時候會迴歸?這麼想著的東川,出奇地發現好像它再也不會回來了。腦子只能感到有一股奇怪的熱流在迴轉,腦神經的某些部分大概已經完全燒壞,說不定再也不能維持正常的思考了。
當他真的要被殺掉,感到了難以忍受的劇痛時,痛哭流涕的他說不定就會回想起來了。
又或者他已經崩潰到無法感到任何痛覺了。
“……”
呼吸時深時淺。
然後,那些袋子終於進入了東川的視野。
就好像是裝金魚用的袋子一樣。
厚實透明的樹脂再加上僅有的粗鐵絲,組成了十分不可靠的腳手架。
為了確認遊戲最終結果的東川往那邊望去……然後僵住了。
旁邊的袋子裡裝的是冰山。
能夠看見她出示的卡片的顏色。
黑色。
一瞬間。
真的只有一瞬間。
東川腦袋裡的那股奇怪熱流消失殆盡了,他無法處理眼前看到的事物。
幾秒過後,他終於理解了。
其中的意義。
“你……!!”
作戰失敗了,讓其他九人全部選擇紅色這個選項崩潰了,這下子就成了無意義的死亡,雖然不知道她的意圖是什麼,總之冰山會和他一起被殺死。
但是。
預想再次被顛覆了。
再次確認後,安西,松實,蕾切爾……選擇黑色的並不止冰山一個。
更多無謂的死亡。
只要死亡人數超過一半,倖存者就會相互猜疑,這樣一來全滅結局只不過是推後了而已。
本來是這麼想的。
可是還有更多。
“誒……?”
四處張望著。
再次確認著。
好好看清楚後,發現全員的卡片都是同樣顏色的。選擇黑色的人不止一兩個,十個參加者,一個不剩地選了黑色。就好像早就預定好了一般,所有卡片都是黑色的。
為什麼?
東川提出了這個單純的問題。
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他完全預料不到真的會發生這種事。
“沒辦法啊。”
風上撂下這麼一句話,
“你這混蛋在那擅自說什麼自己要選黑色,除此以外已經沒有能夠拯救‘我們’的辦法了啊。”
“我們終於醒悟了,可以這麼說吧。”
繼續說下去的是螢,
“那個兔女郎設置了各種各樣的規則,但是冷靜地想想,選項一直都只有一個。”
“正是因為你決心要選black,反而推了我們一把desu。”
繼春海之後的是松實。
“說實話,我還猶豫過要不要選紅色。但是假如我選了紅色活了下來,之後的「遊樂設施」又要怎麼辦呢,能夠利用的人就讓我利用吧。”
“你們齊心協力通過「遊樂設施」的身姿,我們被迫充當管理人員的時候可是看在眼裡了呢。”
繼愛洲之後的是梢惠。
“要不是你在玩家1和玩家2的結構崩潰的時候介入了,我就已經被殺掉了,不還這個人情我會不舒服的。”
“……雖然在參加「遊樂設施」的時候是起過不少爭執。”
安西確認了全員都選擇了黑色之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但那都是為了讓所有人能活下來才起的衝突吧。一旦有人決定要選黑色之後,我們要做什麼就一目瞭然了。”
“……”
很簡單。
事實就是這麼簡單。
東川守是以自己無法從這個「遊樂設施」中生還為前提而訂製的作戰計劃。在這個前提下,最高分數就是另外九人的生還以及剷除引起內訌的禍根了。
但是。
他們卻不一樣。
他們想的並不是“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而是以“大家”能不能活下來為前提定下的勝利條件。
在東川輕易就放棄了的時候,他們繼續為了十人全體的安危奮鬥著。
這就是為什麼會造成僵局,並且起了衝突。
明確看到全黑這個結果的東川終於醒悟了,之前一直為了逃避死亡的恐懼感而強行建立的自我犧牲思考模式被切斷了。
自己並不堅強也不聰明。
只不過是不敢去直面它而已。
真正應該受到褒獎的,是另外那九個一直在爭吵,直到最後也沒有從眼前的困難逃避並導出了這個結果的人。
“你也許把這當成了九對一,或是五對四對一。”
按住傷口的冰山如此宣告道。
“這樣一來,我們就是十人了。就和你為了守護我們而選擇了背叛大家一樣呢。”
東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愣在那裡的他的耳邊,傳來了兔女郎的聲音。
『那……個,結果有點,出乎意料呢。不過我還是宣佈一下「遊樂設施」的結果吧。』
她氣餒了。
她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失望。
然後她作出了宣告。
這個「遊樂設施」真正的惡意,暴露無遺了。
『冰山都茂子小姐、風上信造先生、松實白魚小姐、蕾切爾·斯凱丹斯小姐、安西恭介先生、春海·庫沃塔瓦利小姐、長谷川螢小姐、久坂梢惠小姐、藥師寺愛洲小姐……根據「遊樂設施」的規則,將會殺掉以上九人。』
“…………………………………………………………………………………………………………………………………………………………………………………………………………啊?”
這已經不是被潑了一頭冷水的程度了。
一切思考都被切斷。
情不自禁地從嘴裡發出了什麼聲音,但是沒有意義。
真正蠻不講理以及超乎預料的事態發生了,連喊出來都做不到。
“為什、麼……?”
東川終於喃喃了一句。
能感到身體在顫抖。之前還在腦內迴旋的令人不快的熱流以及完全消失了,現在全身都好像被灌滿了冰水一樣,
“開什麼玩笑!!所有人,所有人都選了黑色!!為什麼另外九個人要被殺掉啊!?”
『哦呀?』
完全就是在戲弄他們一樣,兔女郎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個聲音屬於毫髮無傷的人。
『規則上不是這麼寫的嘛。如果選擇的顏色不統一,只有選擇黑色的人會被殺掉。』
“所以說!?”
『所以說。』
兔女郎重複了一遍。
那是決定性的一言。
『東川先生,您出示的不過是“很深的褐色”而已嘛。』
就好像整個人格都被炸碎了一樣。
身處這種過分至極的事態當中,淚腺在可怕地蠕動著,他的表情已經被一股無法被分類為喜怒哀樂的洪流給擊碎了。
卡片。
卡片被做了手腳。
強行驅使著瑟瑟發抖的身體往下看去。在一片昏暗中,東川再次審視著進入視野的自己的卡片。
無論怎麼看,都是黑色無誤。
不可能是黑色以外的其他顏色。
但是。
即便如此。
『嘛,以普通人的視力看不出來也是沒辦法的。用CMYK的數值來說的話,紅色的數值被提升過兩三點呢。不過就色調來說,那還是被分類成“很深的褐色”,並不是黑色哦。當褐色的黑色素濃縮到一定程度就會被稱為黑髮。但是,嚴格來說,嚴格來說那還是被分類為褐色哦!!』
“少、少……少胡扯了……!!!”
『就是這樣,可惜全員選擇黑色失敗了呢!失敗了哦!!』
本應考慮到這種情況才是。
當那些殘忍的主辦者準備了一個可以讓全員生還的選項時,就應該警惕著有沒有同時設下了陷阱才對。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你想要逼到絕路的人是我才對吧!?正因為我遲早都會被孤立,所以就對我失去興趣了對吧!如果你殺了那九個人,那麼通過玩弄集團心理而建立起來的「遊樂設施」也就無法進行下去了!!即使如此你還要下手嗎!?”
『我——說——啊。』
兔女郎完全樂在其中。
就好像將一隻昆蟲放進迷宮的模型裡,欣賞著它迷路的樣子一樣。
『只為東川先生一人準備的「遊樂設施」?只為了將您排除?為什麼我們會為了您一人就不得不搞得這麼隆重啊,您是不是有點自我意識過剩了?』
“……!!”
『而且,我們的目的也不是一直將這些「遊樂設施」延續下去。不如說,這個唐突的中斷,這個蠻不講理的逆轉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說什麼……?”
『畢竟,這就是不合理(Absurd)吧?』”
開開心心地。
兔女郎以魅惑的聲音如此說道。
和至今為止戲弄人的聲線有點不同。
『如果起承轉合都一清二楚的話就不能被稱為不合理(Absurd)了對吧?可愛的女主角沒有死,並且就像預定好的那樣位於安全地帶,根本不能被稱為不合理(Absurd)吧?在兩個小時長的電視劇裡,主人公在兩小時之後還活得好好的也不能被稱為不合理(Absurd)對吧?我們追求的就是這種東西,所以我們必須破壞掉那些基本的前提。』
“「不合理(Absurd)」?”
愣住的安西低吟了一句,
“你剛剛……說了「不合理(Absurd)」吧!”
“哈哈——哈!它有時候也被稱為Objective·Alice(E:即【目標·愛麗絲】)呢。想要得到那個跟報喪女妖和普羅米修斯有聯繫的‘純白少女’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畢竟唯一的法則就是任何法則都對她無效,是個很難對付的存在。模擬實驗的成功率也完全不明呢。不過,既然無法理解這個狀況,這說不定代表著我們正在接近位於不合理(Absurd)中心的愛麗絲呢。”
但是,東川不可能明白這番話的真正意義,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他猜錯了敵人的目的。
兔女郎設計的這個紅黑卡片「遊樂設施」並不是為了將東川處理掉。
所以他失敗了。
所以他失敗了……嗎?
“那麼那麼!各位大概都隱隱猜到了吧,你們馬上就要死了哦!!這·還·真·是!相當不合理(Absurd)的劇情呢!!”
東川的腳下開始晃動。
被另一隻機械臂抓住所引起的震動過後,履帶開始往上收回。
往上。
只有他得以離開兇殺現場,只有他被帶到上面的安全地帶。
“……住手。”
東川希望只有自己選黑色,然後其他選擇紅色的人就可以獲救了。
另外九人理解了其中的風險,卻還是為了救他選擇了黑色。
殺戮要開始了。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喊也沒有用。
只有東川一個被拉上了酒吧,然後陷阱的蓋子被關上了。
安全地帶與深淵僅被一塊木板相隔。
在那黑暗當中。
九條人命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