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甘草奏的苦日常
第一卷 第一章 甘草奏的苦日常 台版 轉自 負犬小說組錄入
圖源:過橋米線
錄入:四季迴廊
修圖:勤勞的小矮人
1
人在路過掉在地上的A書時,會有何反應呢?
多半會瞄個一眼吧。
就高中生而言,通常會顧及顏面而不敢露骨地立刻撿回家享用,但眼睛還是全速瞥過去。倘若翻開的頁面稍微重鹹一點,更是令人臉紅心跳。
但如此小小的幸福,很快就被破壞殆盡了。
【選吧:①蓋在臉上用力聞。 ②吃下去。】
現在,我腦中浮現了這樣的選項。
而且我非得在這些選項中作抉擇不可。事情就是這麼規定的。
看到A書會興奮是很普通,但是興奮到去聞或吃下肚,腦袋一定有問題。不過我……還是聞了。
感覺一點也不興奮。都貼到只看得見皮虜色了,這也是當然的。
「哇,那個人是怎樣?」
「他在聞A書耶,變態!」
路過的小學生指著我嚷嚷起來。
「糟糕,那個色狼看過來了。」
「哈哈,他絕對還是處男!處——男——!」
然後嘻嘻哈哈地跑開。
「……我一大早就在幹什麼啊。」
鬱悶的我將A書放回路邊。
「絕對選項」。
這個由我命名的現象正如其名,擁有絕對得選其中之一的強制性。
這東西會在我腦中隨機出現,沒有文字也沒有聲音。
可以想成,它是某種不知發自何處,能直接打進我的腦並使我瞬時理解的電波吧。
換言之,它完全無視我的感官,無論我閉眼還是搗耳都絕不消失,直到我選擇為止。
「哎呀,這不是小奏嗎?」
前方突然傳來粗啞的聲音。
「呃……」
一抬頭,就看到權藤大子(49)像堵牆似的站在我面前。她是我家附近的主婦,擁有三位數重量的震撼體型。
「小奏,要去上學啦?」
「是、是啊。」
剛出便利商店的她向我投來溼黏的視線。
「嗚呵呵,你長得還是一樣可愛呢。」
「——!」
一陣惡寒竄上脊樑。
每次碰面,她都會向我這麼詭異地示好。
她說那是因為我和她過世丈夫年輕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可以不要把奇蹟浪費在這種地方嗎?
因此,我平常就活在貞操危機的威脅之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看姑且先用上學為由早點閃人吧。
「謝、謝謝。快遲到了,我先——」
【選吧:①「可以抱我一下嗎?」 ②「順從你的慾望盡情抱我吧!」】
……真的假的?
選項不限於行動,有時還會逼我亂說話。然而無論內容有多亂來,只要選項出現,我只有服從一途可走。
可是①跟②到底是哪裡有差?
「……可以抱我一下嗎?」
我一用蚊子飛的音量說出這些話,腦裡的選項立刻消失不見,同時大子嬸眼裡冒出野獸盯上獵物般的光芒。
「小奏,你終於……!」
慘了,這下真的慘了!
「等、等一下,剛才的不算——」
「我開動了!」
你想吃什麼啊!
猛衝而來的肉塊頓時抱緊了我。
「呀啊啊!」
她的力氣會不會太大啊!我的骨頭都要散了啊!
「投降……我投降!」
但她完全忽視我的求饒。
「呀啊啊啊啊啊!」
「呼,感謝招待。」
十幾秒後,飽餐(?)的大子嬸解放了我,滿足地「嗚呵呵」笑著離去。
「唔……」
我用力抓住發抖的膝蓋,總算是沒讓自己一屁股跌下去。
絕對選項的發生間隔完全隨機,連發也不稀奇,但一大早就遭到A書貼臉和大子嬸熊抱連擊,實在是太超過了。
大受創傷的我就這麼搖搖晃晃地走到路口,準備過馬路——
【選吧:①美少女從天而降。 ②大子嬸從天而降。】
……有沒有搞錯?
大子嬸不是才剛回家去嗎……怎麼還來啊?話說絕對選項無視物理法則的一面,我已經體驗到煩了。
選項一旦出現,無論內容有多不科學,選擇後必定成真。
也就是選了②,大子嬸百分之百會從我頭上掉下來。被那種東西壓到……必死無疑。肉體跟精神都是。
所以我只好用消去法選擇①。
「問題是,像這種選項也會成真嗎?」
該不會真的會有人憑空出現然後掉下來吧?我戰戰兢兢地抬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
但就在我疑惑地將視線轉回正面時——
磅!
「哇啊啊啊!」
某個東西冷不防在我面前飛快墜地。
我跌坐在地,嚇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嘛,雖已有某種程度的心理準備……可是那竟然成真了!真的有東西掉下來了!
不過,我的腦袋在下個瞬間對眼前事物產生了強烈疑問。
「這……是怎樣?」
因為掉下來的那個人(?),正保持後腰橋狀態。
先別急,我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很莫名其妙,總之照眼前事實來描述的話……掉下來的那個人(?)正保持後腰橋狀態……嗯,等於沒說。
她不是趴也不是躺,根本沒倒地,還彎出了漂亮的後腰橋。
……為什麼會這樣?
過於無厘頭的畫面讓我凍結了一段時間。
大概是過了十多秒吧,那個後腰橋生物突然整個垮下。
我也在這時回了魂。後腰橋太具衝擊性,竟讓我一時忘了——那個人是從天上摔下來的啊!
「沒、沒事吧!」
我連忙靠過去搖了幾下。
「嗯……呼咪?」
結果那個人剛睡醒似的發出怪聲。
「還、還好……」
確定還有呼吸,讓我放心地拍拍胸口時,眼下那個人抬起了頭。
「奇怪?我……在哪裡呀?」
並左右張望,和我對上了眼。
「唔……」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那個人有著白得不正常的皮膚、輕柔的金髮和圓潤的藍眼睛,身穿巧克力色調的童話風服飾。
最不自然的,是她端正到誇張的美貌。太過超現實的景象,使我一時無法反應。
而這名少女卻是以燦爛笑容面對說不出話的我。
「你是甘草奏先生吧?」
「咦?」
我被她突如其來連名帶姓地稱呼嚇了一跳。
「啊……是啊,是我沒錯。」
我困惑地在記憶中翻箱倒櫃,但怎麼也想不起她。
「那……你是?」
「我嗎!我的名字是……咦?我的名字是……那個……是什麼啊?」
「呃……問我咧。」
少女想了想,然後雙手一拍。
「我知道了,這應該是輕微的喪失記憶!」
喂,這種事不該說得這麼開朗吧。
「大概是剛剛摔下來的時候撞得太厲害了吧。」
你剛才的後腰橋明明很完美,根本沒撞到頭好嗎?
「無所謂,反正遲早會想起來的,我可是遇到任何事都平心靜氣的平左衛門呢。」
平左衛門咧……這個年頭沒人會說這種話吧,而且從長相這麼西洋的人嘴裡說出來,更是怪到不行。
「啊,想暫時叫我『平左衛門』也可以喲。」
恕難從命。
「那好吧,就先不管名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重要的事……嗯?」
少女毫無戒心,笑盈盈地靠到我身邊,怪不可思議地。奇怪,怎麼會這麼似曾相識?
「奏先生,你怎麼啦?」
我知道了,是狗。
這位少女主動拉近距離,又無條件地示好,和狗的印象非常類似。這使得我下意識摸了她的頭。
雖然後悔,但她不僅沒生氣,還笑得更開心了。
「嘿嘿嘿。」
「嗯?」
一撮毛忽然從她瀏海中高高翹起,我一縮手就塌了回去。
「啊,剛剛那個啊,會在我開心的時候自己翹起來喔。」
簡直是尾巴嘛……她真的跟狗一樣。
某種慾望在這時猛然湧上,使我自然而然——真的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握手。」
「是!」
……竟然照辦了。
「坐下。」
「是!」
又來了……這傢伙完全是狗嘛。
咕啾~~~~
突然一陣驚人聲響傳來。起初還以為是哪位聲優的叫聲,結果是來自這個女生的肚子。
「好、好餓喔,肚子跟背都要反轉了。」
少讓人想像那種噁心畫面。
「你這麼餓啊……啊,對了,我應該還剩一點。」
我在書包裡掏了掏,很快就找到了。
一看見我手上抓著一口大小的巧克力,她的臉就迸出光芒。
「啊,是巧克力耶!」
「你喜歡巧克力嗎?」
「超喜歡的!」
她整張臉都堆滿了笑容。雖然真正的狗不能吃巧克力,不過她只是像狗,到底還是個人……是人吧?
「給你。」
我拆開包裝,往空中輕輕拋起,她立刻跳向巧克力的落點張嘴接住。
「好好粗喔!」
她又幸福地笑開,那撮毛也和之前一樣翹了起來……這傢伙真有趣。
「啊,就用道個吧。」
她將巧克力吞下肚後輕拍手說。
「用什麼?」
「巧克力呀。」
「啊?什麼意思?」
「就是我的名字嘛!」
「呃……我實在聽不太懂耶。」
「奏先生,你喜歡巧克力嗎?」
「這個嘛,既然都放在書包裡了,當然是喜歡。甜食我都滿愛的。」
「那就用巧克力當我的名字吧。」
這想法也太直接了吧。
「等等,巧克力不太好吧,巧克力耶?」
「會~嗎~?那……就用法語發音,改叫『裘可拉』怎麼樣!」
我是不知道這樣感覺會不會比較博學,至少「裘可拉」比巧克力更像個名字……應該說狗的名字。
「好!就這麼決定羅!」
那就這樣吧,她本人喜歡就好。
她好像只喪失了少部分記憶,或許再多聊個幾句就能幫她想起本名了吧。為了瞭解裘可拉(?)究竟記得多久的事,我從她的目的開始問起。
「奏先生,我是來照顧你的!」
她想都沒想,說得非常肯定。
「啊?照顧……我?」
「對。雖然有些事還記不太清楚,但這一點我很確定。」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這樣啊。那你家——你是從哪裡來的?」
「就是那裡!」
她的手飛快地指向頭上。
「嗯?你是說北方嗎?」
她的外貌明顯不是東亞人種,大概是來自俄國或北歐吧。
「不是,是天上。」
「天上……?」
「就~是那樣!」
呃,她的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啦……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照顧我,從天上的世界特地來到這裡?」
「一~點也沒錯!」
裘可拉笑容滿面地擺出勝利姿勢,我心中的某種溫度卻直線狂降。
「再見。」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等一下!」
我也不想這麼無情……可是你實在太可疑了。
「我一定能幫上你的忙,就試著讓我多陪你一下嘛!」
裘可拉不知為何搓起雙手,追了上來。
「不用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現在有送洗碗精喔?」
「你在賣報紙啊?」
「還送你西瓜跟天婦羅喔?」
「會吃壞肚子吧!」
「還送蘋果和果醬喔?」
「送我喇叭跟芭樂也不要!」
「還送結婚證書跟離婚協議書喔?」
「那種東西不能一起送吧!」
「還送土地跟地契喔?」
「好想要啊!」
「抱歉,開玩笑的。」
「我想也是!」
「還送《古利和古拉》喔?」(注:此為日本著名的繪本)
「有了啦!那種名著我當然有!」
「還送笨蛋和測驗喔?」
「好像還少了什麼耶!這樣只會不及格吧!」
「那麼,你就在這裡蓋章,買下這口壺吧。」
「不要趁亂推銷!」
……唔,這個人到底想怎樣?
決定還是別和她糾纏的好,於是我自顧自地離去。
「啊啊啊!」
我無所謂背後那非常故意的叫聲,繼續走我的路。
「啊啊啊啊!」
……但又怕她見我不理人就這麼鬼叫下去一隻好回頭看看;只見她故作媚態橫臥下來,抬眼望著我。
嘴裡還銜著不知打哪兒來的手帕……讓人有點火大。
「掰啦。」
「喂,拜託你等一下啦!看見一個弱女子倒在路邊,是男人就該耍個帥說聲『你沒事吧,寶貝~?』才對吧!」
在我心目中能說那種話的,只有花輪一個。
「我跟你說,我現在趕著去學校,沒時間陪你耍笨。」
我的語氣自然地不客氣起來。多半是因為大腦判定我不需對這種生物抱持敬意吧。
「別這麼冷淡嘛,你說什麼我都聽,儘管差遣我嘛!」
「那就請你離我遠一點。」
「啊,真可惜,我的力量不足以實現這個願望。」
你是哪裡的神龍嗎?
真糟糕……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這個怪異生物的糾纏?
想著想著,有個物體進入我的視線,逐漸逼近……有了。
「裘可拉、裘可拉。」
「我在,有什麼事?」
我從書包裡掏出剩下的「那個」。
「啊,是巧克力耶!」
「想要嗎?」
「想!請給我!」
我手抓著巧克力在她頭上晃了晃,矮小的裘可拉怎麼跳都構不到。接著,我耐心地計算時機。
好,差不多了。儘管浪費食物不太好——
「喝啊!」
我還是將巧克力扔進了與我錯身而過的小貨車後鬥。
「啊!巧克力等等我啊——!」
裘可拉隨即以輕快腳步追車而去。
即使距離越拉越遠她也不死心,拐個彎就不見了。
「真的假的……」
等了一會兒,她還是沒回來。還以為這主意有點蠢,想不到她會這麼捧場。
黃金週過後的初夏之時,暖心的陽光中春色猶濃。
「但所謂春天怪人多……還是小心點好。」
自囈的我,就這麼繼續往學校前進。
2
我就讀的高中名叫「私立晴光學園」,一個年級有十五班之多。為因應如此龐大的人數,校地自然比一般學校廣上許多。
換言之,校門離校舍有段不短的距離。遭遇A書貼臉、大子嬸熊抱、神秘類犬生物,使得肉體及精神都大受創傷的我,臭著一張臉從操場中央橫切而過。
我走了幾分鐘才終於抵達校舍,幸好二年一班就在二樓樓梯口邊,只要再爬一層樓就能休息了。
「早安。」
拉開教室門後,我自然地向同學們問早。
走向座位時,我的視線停在一名站在窗邊的女孩身上。
雪平富良野。
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只是站在哪裡,就散發出奇妙的存在感,彷彿連身邊的氣溫都不一樣。她人如其名,髮色略白,在透過窗格的陽光下閃耀得有如新雪。
「嗨,早安呀,雪平。」
轉過頭來的她五官十分端整,卻有種莫名的無機感。
雪平她眉也不挑一下地應道:
「早安呀,下賤的蛆蟲。」
「……啊?」
竟然一見面就口出惡言。
一般而言,這時多半會以為自己聽錯,但她可是雪平富良野。這點程度就退縮,沒資格和她聊天。
「嗯,今天天氣不錯耶。」
「就是呀,下賤的蛆蟲。」
「像這種日子就好想翹課出去玩喔。」
「哎呀,想不到你也有這麼叛逆的一面呢,下賤的蛆蟲。」
「對了,今天是禮拜幾?」
「禮拜一。怎麼了嗎,下賤的蛆蟲。」
「你不知道什麼叫改變話題嗎!」
雪平淡淡地對吼出聲的我說:
「啊,對不起,你生氣了嗎?我只是想來點蟲笑話而已。」
「蟲……笑話?那是什麼東西?」
從沒聽過這玩意兒。
「其實今天早上,電視上的本日運勢提到可能會遇上和蟲有關的災難。雖然不至於會迷信那種東西,不過還是會有點在意吧?」
「嗯,然後咧?」
「所以我就想把它當成笑話,一笑置之。」
「好厲害的逆向思考……」
「你懂的,我是個不向命運低頭的反骨女,對於無法接受的事就會抗拒到死。」
「這個……事情應該沒那麼誇張吧。」
「對了,要是甘草同學想聽,我也可以說說其他的蟲笑話喔?」
「哎喲,不用了啦。」
「對了,要是甘草同學想聽,我也可以說說其他的蟲笑話喔?」
看來她很想說。要是不順她的意,恐怕會沒完沒了。
「那麼,你就說一個來聽聽吧。」
「…………」
「雪平?」
「…………」
「雪平,你在家嗎?」
「Hey,告訴你喔mushu!今天我無視了一個蠢同學耶!(注:蟲和無視的日文同為mushi)」
無聊到爆。
「對了,剛才的不只是蟲和無視的雙關,還有加上『mushu』這麼一個小小變化,還喜歡嗎?」
「……不怎麼喜歡。」
竟然還解釋自己說的冷笑話,她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啊?
「那你要我怎麼向被我奪去出場機會的喬治交代啊!」
「誰是喬治啦!」
這位雪平富良野平時還算是木訥寡言,但偶有耍耍蠢、突然激動起來的一面,讓人摸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哎呀,你在想什麼呀,甘草同學?怎麼一副想立刻衝出學校攻擊女童的臉呢?」
「……那到底是什麼臉啊。」
「那麼,你怎麼一副在村子口不斷說『咱這兒就是你第一個村子』的村民的臉呢?」
「呃,這兩種臉應該沒有任何共通點吧?」
「那麼,你怎麼一副在村子口不斷說『哈……哈……你有沒有看到小女生經過啊?』的村民的臉呢?」
「這根本是在硬掰嘛!」
……我不行了,和這種人抬槓只會累死自己。就在我放棄對話,離開雪平時——
【選吧:①「喂,你胸部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 ②「喂,你摸一下我的胸部好不好,一下就好。」】
……嗯,這很有問題吧?應該很有問題吧?
正常情況下,人要是被迫做這麼變態的選擇,無論如何都會有所抵抗,而我起初也不例外……對,只有起初而已。
絕對選項一旦出現,若是不作選擇置之不理……我的頭就會很痛很痛。就這樣。
我不是在開玩笑。起先會有點漲痛,隨著時間的經過,這種痛就越發劇烈,彷彿有人將我的腦袋越掐越緊,最後演變成超乎想像的痛苦。
那種感覺,大概能用顱骨還保持原狀,只有腦漿被挖出來來形容。就算是那個臉上有條一字症的女生也辦不到這種事吧。
說穿了就是,我根本抵抗不了。沒用的,別想。
對我而言,當絕對選項出現就去選,和人要呼吸、狗不會說話一樣,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
「喂,你摸一下我的胸部好不好,一下就好。」
一這麼說,雪平的眉梢就顏了一下。
「……甘草同學,你在說什麼?」
也難怪她會這麼問。任誰聽了,都會懷疑自己的耳朵吧。
「沒有啦,這是因為——」
「你該不會,是要我摸你的咪咪?」
「……啊?你在說什麼?」
結果我也問了一樣的問題。這傢伙……剛才說了「咪咪」?
「我問你,你剛剛是不是要我摸你的咪咪?」
「呃……我是說了類似的話,可是咪咪嘛——」
「難道你說的不是咪咪?奇怪了,我聽到的的確是咪咪啊,咪咪這種詞我是不會聽錯的……我懂了,你該不會是因為怕羞,才想掩飾自己說過咪咪吧?可是我想,咪咪這種詞沒什麼好丟人的。說到這個咪咪啊——」
「明明是你自己想說吧!」
「我不否認。可是,每個人都會有想咪咪咪咪地說個不停的時候吧?」
「才不會咧!」
「為什麼不會!」
「你在生什麼氣啊!」
……幸好雪平也是個怪人,這次才沒出事。要是這種選項出現在其他女生身上,恐怕會醸成大禍。
其實,去年我就有過一次慘痛經驗,被迫在班上女生面前做出各式各樣見不得人的事……糟糕,眼淚快流出來了,還是別回想的好。
總之呢,除了陷害我尋開心,我想不到這個絕對選項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若用戀愛遊戲來打比方,它給的全是會直接送我進BAD END的選項,害我在這一年內完全沒嘗過戀愛的滋味。
我也不是想變成校園偶像,只是希望女生能跟我正常(不害怕或鄙視)地說話啊……
話說回來,今天的選項出現次數比平常多了不少,內容又很吐血,還是趕快到座位上乖乖坐著好了。
但就在我快步走過雪平身邊時——
【選吧:①「喂,你咪咪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 ②「喂,你摸一下我的咪咪好不好,一下就好。」】
……夠了喔。像這種順著話題變動的選項算什麼啊。
然而無論心裡如何埋怨,我還是沒有拒絕的權力。
「喂,你摸一下我的咪咪好不好,一下就好。」
雪平聽了面無表情地開口:
「很抱歉,我不想和嘴巴那麼不乾淨的人說話。」
「你哪來的臉這麼說啊!」
「就是這張臉。不管說什麼都會扯到咪咪的這張臉。」
「你的字典裡沒有『連貫』道個詞嗎!」
「我的字典裡只有咪咪。」
「那你就一輩子咪咪下去吧!」
「甘草同學……你當真了嗎?我只是在說笑呢。」
「嗚嘎啊啊啊!」
我抱著頭狂抓起來。不行了……真的不是她的對手。班會都還沒開始就快累垮的我開還沒耍夠蠢的雪平,來到自己的座位嘆口氣坐下。
然後下意識望向窗外。
「……嗯?」
有張人臉。
「唔喔喔!」
我嚇得跳了起來。
「喔,是阿甘耶。早安!」
窗戶另一頭的人笑嘻嘻地猛力開窗。
「喝!」
然後一腳踏上窗框,特攝英雄似地大喊一聲跳進教室。
並帶著飛揚的及腰秀髮例落著地。
「你……為什麼會從那裡進來啊?」
集全班目光於一身的她——遊王子諶歌高豎拇指大聲宣告:
「哈哈,因為輔導老師守在校舍門口,所以聰明的我就想到還能爬窗戶進來!」
什麼聰明的我……就算沒高到會摔出事,哪個十幾歲的人會真的爬窗戶進教室啊。
我將眼前的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長髮烏亮,體態玲瓏纖細,五官如深閨千金般秀氣。
可是隻要一開口,她就會變身成吵鬧的小學生,表情多得目不暇給,行為無法預測。
即使是爬窗戶這種平常難以想像的事,遊王子都可能一句「嗯,可以試試看」就付諸實行。
「哎喲?阿甘,你看起來好累喔,怎麼啦?」
她毫不避諱地湊上臉,觀察我的表情。
「唔……」
雖希望她能多少懂些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過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沒什麼,只是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很多事……對了,你背上那個是怎樣?」
遊王子的揹包漲得又圓又大,真想問她是不是連夜逃家。
「喔,好問題。哈哈哈,我就是想偷渡這個進來才不走大門的喲!」
她期待已久般樂呵呵地將揹包放到地上。背那麼大一包還爬得上來……她身手也太好了吧。
「你看你看,這是我們家的實驗產品喔。」
她將揹包的內容物雜亂地陸續擺在地上,幾乎每個都印上了「UOG」字樣。
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這個遊王子就是舉世聞名的大企業UOG的社長千金。
UOG與每個人的生活都極為密切,產品囊括食品、衣物、化妝品、家電、書籍等五花八門,甚至想找沒賣UOG產品的店都很困難。
「這些都是在企劃階段就被廢案了。商品開發部的人拜託我拿來吸收點年輕人的聲音,當作未來開發產品的參考喔。」
遊王子的話吸引了同學們上前圍觀。即使是廢案產品,依然是走在流行尖端的UOG製品,自然會引起人們的好奇。
「謳歌,那是什麼?」
同學們手拿各類商品評論不休時,有個女生指著紅得像是有毒的小瓶子這麼問。
「喔,那個啊,是開發給步入倦怠期的婦女,類似女用能量飲料的東西。聽說有活化女性賀爾蒙的效用喔。」
那種東西不該向高中生徵求意見吧……
「奇怪了,明明效果很好,定價也很低,怎麼會在企劃會議上直接刷掉呢。」
「嗯——為什麼呢?」
我拿起小瓶子轉了一圈,看見了設計華麗的品名標籤。
『如狼似虎Z。』
「嗯……光是名字就出局了吧。」
「今天早上,我拿我媽做實驗,偷偷在早餐里加了一點,結果她突然喘得很厲害,還問我想不想要妹妹呢。」
「你對U0G社長夫人做了什麼啊!」
遊王子的母親響歌,在二十年前是個紅極一時的偶像歌手。
她與當時青春路線的偶像不同,以聰慧知性的形象殺出重圍,一舉登上了天后寶座。
之後與企業界寵兒遊王子謳真結婚並退出演藝圈,從此不在媒體前露面,最近才重回螢光幕,常在新聞等節目中擔任解說。我對她的印象,可以用「冰山美人」來概括。
話說回來,遊王子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做人體實驗,讓她「如狼似虎」的行為實在是……那個遊王子響歌竟然會生下這種女兒,真教人難以置信。
先把遊王子家之謎擺一邊,「如狼似虎Z」會被廢案,很明顯地不只是因為名字取差了而已。讓這種效果亂七八糟的藥物流進市面,恐怕日本社會倫理將毀於一旦。
還是看看其他產品吧。角落有個散發強烈存在感的物體吸引了我的目光。它有著類似小型印表機的外型,中間插了一疊鈔票大小的紙。
「遊王子,這是什麼?」
「喔,那個是幼兒玩具『印鈔君』,可以印出自己設計的鈔票喔。」
原來如此。紙上有動畫人物的圖案,中間還有大大的「鈔票」字樣。我用拇指按在紙疊邊緣,翻動起來。
「喔喔,還滿精細的嘛……嗯?怎麼有一張真鈔?」
一張萬元鈔從紙疊中探出臉來,怎麼看都不像是贗品。
「哈哈哈,因為這個產品的性能實在太強大,所以我就做了一張看看,結果跟真鈔簡直一模一樣呢!」
「警察會上門吧!」
完全出局,出局。
「真是的,沒有正常一點的東西嗎……喔,是『人生糖』耶。」
人生糖是UOG糖果公司「YUOHJI」的長壽商品,三個一包,都以「~篇」為主題,有各種變化。
舉個例子一—
『戀愛篇:單戀口味、告白口味、兩情相悅口味。』
分別是象徵苦苦相思的酸味、心臓狂跳的麻辣以及胸懷都要被融化的特甜。儘管這樣的編排讓人哭笑不得,滋味也不是人人都愛,但它夠有哏,價格又低,和另外一款人氣商品「動物糖」系列各佔鱉頭。
「哎呀,這個也被廢了很多,給他們不少打擊呢。」
遊王子抓了一把人生糖交到我手上。
『花花公子篇:不小心劈腿了口味、不小心撞船了口味、不小心被捅了口味。』
「最後在裝什麼可愛!很難笑耶!」
『中階主管篇:被夾在中間的胃痛口味、裁員口味、五十歲橫死街頭口味。』
「太悲慘了吧!」
『死後世界篇:冥土的伴手禮口味、賽河原口味、地獄的單程票口味。』
「誰會買這種東西!」
『繭居篇:我老了以後口味、到底會口味、變成怎樣呢口味。』
「關我屁事!」
『中獎就能再來一包篇:中了嗎口味、沒中嗎口味、看到這裡的是笨蛋~』
「耍我啊!」
全都跟味道沒關係嘛。
「這是你們的重點產品耶,就算是廢案也太過分了吧……嗯?」
想找點正經貨的我視線沿地掃去,看見富良野蹲在角落、
她捧著「印鈔君」,非常用力地盯著它看……眼神有點可怕。
「雪平,你怎麼啦?」
「啊,甘草同學,這個玩具若是遭到惡用,一定會對社會造成重大傷害。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應該負起責任嚴密保管吧。」
「這個……大概是吧。」
說起來,或許現在就當場銷燬會比較好。
「咦,我嗎?我不行啦,真的。咦,你說只能拜託我了?真、真拿你沒辦法,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就試試看吧。」
「你在演什麼獨角戲!沒人拜託你那種事啦!」
「嘖……」
她「嘖」了,這傢伙竟然「嘖」了。
當雪平保持撲克臉站起時,遊王子又扯開喉嚨。
「啊!是富良妹耶!早~安喲!」
雪平輕聲回答:
「早安,下賤的蛆蟲。」
還來啊!
「嗯?蛆?啊,對了,說到蛆嘛——」
遊王子說完就伸手到揹包底,窸窸窣窣掏了半天。話說「說到蛆嘛」這種話……大概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
「來,我們也有這種東西喔。哎呀呀,真的好巧喔。吃吃看吧,富良妹。」
遞來雪平面前的黑褐色包裝上,印的是——
『動物糖 蛆口味。』
奇蹟出現啦!
「原來如此,會遇上蟲有關的災難就是這個意思吧……想出這個的人怎麼不去死。」
雪平面不改色地接下,嘴裡仍惡毒啐了一句。也罷,我能夠體會她的感受。不過這蛆口味是什麼鬼,這應該連該不該廢案都不必考慮了吧?
雪平接著拆開包裝紙、含住糖,在舌頭上翻攪了一會兒,正色說道:
「真的是蛆的味道。」
「好驚人的感想啊!」
「假如再加一滴蟬的尿來提味,吃起來或許會更香吧。」
「才不會咧!為什麼要說得像麻油一樣啊!」
吐槽之餘,我將視線轉向遊王子。
「話說回來……那真的能吃嗎?」
「放心放心,就算是草莓或哈密瓜口味的糖果,也不是用真的草莓或哈密瓜做的吧?來,阿甘你也吃吃看!」
「是、是那樣的嗎……」
……該怎麼說呢,這個東西並不難吃,絕對不算難吃。可是這個味道,只能用「非常曖昧」來形容。
「這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遊王子看了看包裝上的成分表。
「等一下喔。這個嘛,原料是……啊,活蛆萃取液。」
「嗚惡惡惡惡惡惡!」
見我立刻吐出了糖,遊王子擺出勝利姿勢並說:
「阿甘,在三秒內撿起來就還能吃喔!」
「不是那個問題吧!」
「哎喲,傻阿甘。剛剛只是跟你開玩笑,別當真嘛。怎麼可能會用蛆當原料呢~」
聽了遊王子的話,雪平輕輕拍手。
「哇,你的蟲笑話說得真棒。」
「不要再玩蟲笑話了啦!」
唔……從遊王子的表情看不出真偽,只能靠自己的眼睛確認了。
「借我看一下。」
我從遊王子手中抽下包裝紙一看。
『基於各種因素,原料無法公開。』
嚇誰啊!
「雪、雪平,你真的覺得沒什麼嗎?」
我將問題轉到第一個吃糖的雪平身上。
「真是的,甘草同學,身為一尾活龍的男子漢不該在這種地方斤斤計較吧?」
「你幾歲啦,大嬸!」
「而且,你不知道吐掉人家好心分享的食物是很不禮貌的嗎?」
「用手帕捂著嘴巴的人根本沒資格批評吧,雪平小姐!」
「我這是害喜。」
「你就沒有好一點的藉口嗎!」
「哈哈哈,好了啦,你們兩個。這個世界上還有加了蛆的起司呢,這點不算什麼啦。」
「你這是那個真的有加蛆的意思嗎!」
我叫得都有點破聲了。從出門到現在,不知道已經叫了多少次。
「……這三個聚在一起果然會出事。」
不知從哪傳來的低喃勾動了我的耳朵。能囊括我、遊王子和雪平的類別,非「那個」莫屬。
「可惡,我絕不承認……不準把我算進去。」
「哈哈哈。阿甘,你就別再死要面子了,老實承認自己是『五黑』之一吧。」
遊王子親暱地拍拍我的肩,說出那禁忌的字眼。
這所晴光學園,每年會在期初和期末各進行一次人氣投票。簡言之,那就像是包含男性的校園選美,以投票方式從全學年共四十五個班級中選出男女的Top5。
由於基數龐大,Top5當然都是超一流的俊男美女,再加上新聞社和廣播社的大力宣傳,在校內堪稱無人不曉。
然而光彩的背後,還有著稱為暗黑排行榜的禁忌名單。
名單上的,是公認相貌出眾,低性格舉止糟得令人聞之色變,學校中沒人敢交往的黑名單頭號五男五女。
而「五黑」,就是這十人被冠上的不名譽稱號。
因為雪平的個性是那樣地糟,所以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遊王子則是這樣地糟,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但身為普通人的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對,不是這樣……我跟這兩個不一樣,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啊。」
就算我再怎麼哀怨,一旦背上這個稱號,至少也得半年後才擺脫得掉。
本次排行是於去年度末的三月選出,在新學年度五月的現在,扣掉已畢業的三年級生,在校的「五黑」男女合計只剩九人。
而其中三分之一的三人,就在這個二年一班裡。
若再加上這個班沒有任何人列入白名單,被譏為悲劇班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我可不認為我得負三分之一的責任。
「阿甘要是不說話也是很帥的說!」
「呃,全班就是你最沒資格批評我吧……」
我不諱言,由客觀角度來看,我的相貌屬於「不錯」那一邊。國中時期也收了不少情書,說是受歡迎也不為過。
但在即將邁入高中的去年三月,我的人生完全變了樣。
沒錯,萬惡的絕對選項無預警降臨在我身上,強迫我不斷做些突發性的瘋狂行徑……害我到二年級五月,都撕不下「五黑」的標籤。
、
可是,我的異常總歸都是絕對選項這個不定要素引起的。
甘草奏這個人和腦袋少根螺絲的雪平或遊王子不一樣,個性十分平凡。對,要是沒有絕對選項——
【選吧:①赤裸上半身一如日本男兒般吶喊。 ②赤裸下半身一如亞瑪遜戰士般吶喊。】
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會在這時候跑出來!看一下場合會死喔!還有,亞瑪遜=赤裸下半身又是哪門子的偏見啊。
……好吧,我知道掙扎沒用,跟平常一樣對不對?選就選嘛,又不是不選,我選就行了吧?我選擇了①,手爬上制服鈕釦,忸忸怩怩地脫起來。
「哇,你看那邊。」
可悲的是,女生已經不會臉紅尖叫,只會以「甘草又要發癲了」的心情看我表演。
才來到這個新班級一個月,她們已經認定我是突然脫光也不奇怪的怪人了……
我奮力甩開悲慟,成功(?)地脫光上衣。怎麼樣啊臭選項,滿足了沒?
「唔……」
代表NO的頭痛侵襲了我,看來非得完成「如日本男兒般吶喊」這部分不可。
「哈哈哈,瞧瞧我男子漢的氣魄吧——!」
自暴自棄的我豪氣地如此大喊。
腦袋裡的抽痛跟著退去……喂,這樣就行啦?
「早……」
教室前門在這最糟糕的時候滑開,老師走了進來。
和打赤膊擺出勝利姿勢的我四目相交。
「你……在搞什麼鬼?」
二年一班導師道樂宴,有著怎麼看都是小學生的體型和可愛臉蛋,但行為極為粗野暴力。在校風溫吞和緩的晴光學園中,渾身叛逆氣息的她就像兔群中的猛獸。
「老師,這背後有很深的原因……」
「嗯~說來聽聽。」
「呃……我是被逼的。」
「被誰?」
「……我腦裡的,另一個人。」
她不會放過我,她一定不會放過我!
「你過來一下。」
宴老師的小手對我招了招。
「跪下。」
「呃,可以先讓我穿上衣——」
「閉嘴。」
「……是。」
我一屈膝,她的手就掐住了我的頸後根。
「我要給你特別輔導,跟我來。」
「痛啊,很痛耶老師!」
宴老師要班長代為點名後直接將我拉到門邊。她的身體哪來這麼大力氣啊!
無力反抗的我,就這麼半裸著被拖進走廊。
3
之後,我來到了輔導室。
嬌小的宴老師大老爺似的坐在椅子上,煩躁地說:
「奇怪,你怎麼還沒把衣服穿起來啊?」
「還不是你不給我時間穿!」
「喂,你就快把實情招出來吧,少浪費我的時間。」
她完全無視自己剛問的問題,將腿大剌剌地跨到桌上。
「不要這樣嘛,我是真的有苦衷——差點忘了,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什麼吧?」
「嘿嘿,這次是什麼選項呀?」
……果然如此。
宴老師是唯一知道絕對選項存在的人,而這樣的認知並不是無憑無據。
「就是,要露上半身還是下半身……」
「……結果你選上半身啊?真沒用,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露鳥哪能用幽默混過去啊!」
「又不會有什麼問題,頂多只是被退學罷了。」
「問題可大了!」
「你聽過有句成語叫『隔岸觀火』嗎?」
「什麼隔岸,就在你眼前啦!是你班上的學生耶!」
唔……為什麼我身邊不只是學生,連老師都是這種怪咖啊。
「可以請你正經一——咦,老師?」
宴老師突然收起戲謔的態度,沉下臉來。
並低聲緩緩說道:
「看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一個好東西呢。」
「老師……」
沒錯,實不相瞞,眼前這位童顏教師也曾是絕對選項的受害者。
絕對選項似乎有轉移到他人身上的可能,離開宴老師之後不知傳了幾手,現在輪到我遭殃。就算問她為何會轉到我身上,或怎樣才會轉出去,她也只會打迷糊仗,回我現在還不是時候或少煩我之類的,一直拖到現在。
宴老師很快就收起若有所思的表情,拿出平時那副煩躁的調調兒。
「好啦,你可以閃了。反正我只是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不處理你不行,才做個樣子抓你過來的。總之呢,我會繼續儘可能地幫你收爛攤子,你就好自為之吧。」
儘管對她刻意保密有些不滿,但從去年至今唯一能理解的人正好是我的導師這點,確實是極大的助益。
若不是宴老師替我擺平,即使那些特異行徑不至於退學,我也落得停學或在家反省的下場……但我也不會甘於現狀就是了。
「啊,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選項話題讓我想起了今早從天而降,自名「裘可拉」的神秘生物。
雖不知她與絕對選項是否直接相關,至少前持有人的宴老師可能知道些什麼。
「今天上學途中,有個奇怪的美少女從天上掉下來了——」
宴老師突然以遠眺的眼神看來,拍拍我的肩。
「真是難為你了……終於連二次元跟三次元都分不清啦?」
「不不不,你誤會了。」
的確,要是別人對我說這種事,我也會當他在做白日夢,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咦?你之前不是才說過『這個遊戲只要攻略同一個角色一百次,就可以讓她從熒幕跑出來當我的新娘子喲,呼嘻嘻』你忘記自己當時說得有多開心了嗎?」
「我哪有說啊!你的記憶力沒問題吧!」
「奇怪,是一百零一次嗎?」
「問題不在那裡好嗎!」
「所以是『呼嘻嘻,歹勢捏』那邊羅?」
「不是那種小細節啦!整篇都是你無中生有!」
我從去年就在懷疑她的教師資格了。無論怎麼看,她都不是能站上教壇的人。
「你是怎樣,幹麼一直盯著我看……難道你——」
宴老師誇張地後退一步。
「打算趁四下無人對我出手嗎?」
「才沒有,你突然發什麼花痴?」
「你大白天的就半裸著亂跑,很可疑耶。」
「還不是你害我沒時間穿衣服!」
「別靠近我,戀童癖。」
「誰是童啊,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
「人家只有十二歲喲。你還敢說自己沒戀童癖?」
「不要撒那種小學生的爛謊!」
「吵死了,不要一直鬼叫好不好?那個,什麼來著,你……」
「……老師,你該不會忘了我的名字吧?」
「你傻啦?少瞧不起老師,哪可能有那種事。那個,甘……甘……甘…………」
「我去年就在你班上了耶!」
「好好好,抱歉抱歉,開玩笑的嘛,甘粕。」
「根本是亂猜的嘛!」
「噗。」
「這個(笑)的感覺是怎樣!」
不行了,她完全在耍我。
「對了,我剛不是說少浪費時間嗎?有屁快放。」
「拜託喔,讓我拖那麼久的擺明就是你……」
抱怨歸抱怨,我仍將話題拉回正軌。
「就是關於那個美少女——」
「我知道,就是那個從天而降的夢~中~情~人嘛。」
唔……有夠火大。
「她是在我完成絕對選項之後掉下來的——」
「你說什麼?」
她臉色驟變。
「……這樣啊。」
並露出之前若有所思的表情喃喃地說。
「看你的反應,是知道些什麼嗎?」
宴老師沒有否定。
「還好啦。不過這種事,我還是別亂說的好。」
話雖說得很不乾脆,眼神卻相當嚴肅。
「不過呢,如果真要我說點什麼,就是你已經具備告別絕對選項的條件了。」
「咦?那是什麼意——」
第一堂課的預備鍾打斷了我的話。
「要上課了,快回教室。」
「可是老師,我還有很多事想問耶。」
「現在我能說的,就只有那麼多。」
「呃,可是……」
只要與絕對選項有關,對我而言都是足以左右人生的重大資訊。
「你很煩耶。要是敢再羅唆,小心我閹了你的懸壅垂。」
「這裡用『閹』有點怪吧……呃,你在打什麼簡訊?」
「嗯~你說這個嗎?我是在通知雪平,要是你一分鐘之內沒有回教室,就把你的制服拿去燒掉呀。」
「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不對,仔細想想,就算正常人不會去執行這種命令,對方可是雪平,實在很難不擔心……不對,那也太誇張了吧……不對,她說不定真的會下手。
「嗯,傳送。給我聽好,要是敢跟老師告密,小心我宰了你。」
「那我眼前這個人又是誰啊!」
「你還不出發?只剩五十秒羅?」
「可、可惡啊啊啊啊!」
我立刻奪門而出,在走廊全速飛奔……露著兩點。
「唔……」
那個來路不明的裘可拉和我的絕對選項究竟有何關聯?宴老師的話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讓我整個上午都無心聽講。
情況到午休也不見好轉,和幾個男同學並桌吃飯時,每句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嗯?」
設於黑板頂端的播音器發出聲響,打斷了我的思考。
『各位同學午安,又到了我們晴光休息站的時間羅~』
啊啊,都到這個時間啦?
這個由廣播社主導的午休節目,每天都會更換不同的單元和主持人,製作得相當用心。
好吧,反正自己在這裡悶著頭也想不出什麼名堂,不如聽個廣播換換心情。
『禮拜一的節目,是請到校內知名人物嚴刑逼問的超人氣單元「毒舌堂」。』
主持的女同學輕快地說著。
『今天,我們很難得從二年一班請來了兩名重量級人物!讓我們歡迎遊王子謳歌同學和雪平富良野同學!』
我四處看看,的確沒有她們的影子。
『呀呵~大家好,我是遊王子謳歌~澎澎卡澎~』
『大家好,我是雪平富良野。』
遊王子的情緒還是一樣高亢,雪平則是有點森進一的感覺。這兩個一起進廣播室啊……準沒好事。
『誠如各位所知,這兩位很遺憾地,都被選進了去年度末的「五黑」之中。兩位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發現自己入選時抱了些什麼沒營養的心情嗎?』
主持人一開口就是這麼沒禮貌的問題。不過這也是應該的,這個單元的賣點,就是聽這位有點S的毒舌女怎麼大刀闊斧地切入平常人們不敢碰觸的話題。
『好的~!那個,怎麼說呢——喔,這個按下去會怎樣?』
『喂,慢著,請不要亂碰!』
喀噠。播音器傳來主持人急忙站起的聲音。
『咦,可是你們剛剛不是說廣播時絕對不要碰這裡的器材嗎?』
『那、那不就是明知故犯嗎!既然都說過了,為什麼還想按呢?』
『那不就是暗示我去碰的意思嗎?』
這又不是搞笑藝人的電視節目!
不愧是遊王子,在全校師生收聽的節目上仍能表現得如此奔放不羈。
『好,言歸正傳。雪平同學,能請你分享一下嗎?』
話題一丟過來,雪平就演獨角戲似的說:
『哎喲,你知道的,就是,該怎麼說呢?我自己是沒什麼感覺,都是旁邊的人在起鬨。我並不排斥放棄這個稱號,只是這麼做可能會有點對不起把票投給我的每一個人……好害羞喔,就先這樣吧。』
哪來的得獎感言啊!
『這個……』
主持人一時詞窮,不知如何反應。換作是我,多半已經打退堂鼓了,不過她似乎已經習慣了
這種場面,清咳一聲就若無其事地繼續主持。
『現在,就請兩位以「五黑」的身分,對所有聽眾說兩句話吧。會有什麼爆點嗎,我看是很難吧。』
刻意以挑釁口氣引出來賓的真心話或八卦,是這位主持人的慣用伎倆。
但遊王子似乎根本不在意。
『嗯~不知道該怎麼說耶~「不過我拒絕!」這樣可以嗎?』
用法錯了吧!而且被拒絕的人是你啊!
而雪平面對這個問題——
『半年後,能達到這個程度的人究竟還會有多少呢?』
你在自傲什麼啊!
『……原來如此,兩位的個性果然都十分獨特呢。』
主持人像是對兩位不動如山的氣度不太滿意,以挾雜了些火氣的語氣改變話題。
『對了,兩位班上還有另外一位「五黑」吧?他叫做甘草奏是嗎?』
我動筷的手霎時僵住。完全沒料到會扯上我。
『對呀,他是長得滿帥的,腦子就比較可惜了,不太適合出現在公共場合呢。』
就屬你最沒資格說我!
『啊哈哈,今天他還突然在教室脫衣服呢。』
呃,我是有脫啦……可是遊王子小姐,這種事不必說出來吧?
『在教室脫衣服啊……甘草同學是暴露狂嗎?』
『咦?應該不是吧,我想他只是一時想脫而已。』
那不就是暴露狂嗎!
『他已經養成沒有馬賽克就活不下去的體質了。』
別把人說得像毒蟲一樣啦!
『身為他的同學,我真的為他擔心得不得了呢。』
會擔心就快點閉上你的鳥嘴!
『啊,乾脆下禮拜就邀阿甘上節目吧?』
遊王子……你怎麼會想到這裡來啊。
『既然遊王子同學為我們介紹了這麼有趣的人物,下週就請這位簡直是人渣的甘草奏同學上節目和我們聊聊吧。』
主持人立刻就答應了,而且還順口陰了我一句。
『好,立刻打通電話和他預約。』
按照慣例,這個廣播節目會請當週來賓介紹朋友,也就是照抄某個午間電視節目,不過這種事通常會事先知會一聲吧?
想著想著,我的手機忽然震動。她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你好,請問是甘草奏同學嗎?』
由於情勢所逼,就算我百般不願也不得不按下通話鈕,主持人清亮的聲音隨即迸出。
「唉……我就是。」
看來對方已經切換成免持聽筒,播音器在我說話的同時放出鬱悶的答覆。換言之,此後我說的一字一句,將直接進入全校師生的耳裡。
『你正在聽我們的節目嗎?』
「嗯,是啊。」
放輕鬆,只要視情況說些漂亮話婉拒她就沒事了。
『聽說甘草同學你是位會突然脫光的大變態,請問你為什麼會做出那麼惡爛的行為呢~』
唔,有夠讓人火大。可是我要忍住,冷靜下來,這時候發緬就著對方的道了。總之先拿出禮貌,客客氣氣地回答——
【選吧:①「唔嘿嘿,其實我連褲子都想脫呢。」 ②「咕嘿嘿,你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呀?」】
……我可以回家嗎?
但我還是得說。選項一出,非選不可。
「唔嘿嘿,其實我連褲子都想脫呢。」
我好不容易才將整句說完,眼淚都快噴出來了。想當然耳,那全都被播音器一字不差地放送出去。
現在只能將希望放在主持人的反應上了,當我故意搞笑應付幾句,我就能全身而退——
『……好了,讓我們向兩位來賓問些大家真正關心的問題吧。』
竟然當作沒聽見!
「給我等一下——!」
然而我喊再大聲也沒用,對方已經掛斷了。
「……甘草,你真的很有一套。」
被朋友喚回意識的我隨即環顧教室裡的情形。男生不是噴笑就是苦笑,而女生卻像是見鬼了似的。
看來上半身還無所謂,下半身就超過她們能一笑置之的底線了。
「不,這是誤會……」
在我為抗辯而伸手時,她們竟如訓練有素的軍隊般同時轉身。
「哈哈哈……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
說了有點危險的話之後,我整個人趴倒在課桌上。
「我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啊啊對了這一定是夢絕對是夢我應該是出了車禍這都是躺在醫院的我作的夢可是感覺好真實啊啊對了說不定這裡是平行世界就是漫畫裡常有的那個否則這麼正常的我怎麼會說怪話做怪事被女孩子白眼呢嗚呼呼——」
『——————————』
詛咒似的低喃自動流出我的嘴,掩蓋了仍然持續的廣播節目,讓我一個字也聽不見很快地,我的意識糊成一癱,沉入了名為逃避現實的深海。
「啊!」
『嗯……這樣子啊……瞭解。』
我終於在幾分鐘後回到現實世界,頭一個聽見的,是主持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那、那麼由於時間關係,今天我們就到這裡結束……』
「好想趕快結束」的意念從她疲憊的語氣裡一波波傳來。連那個毒舌主持人都承受不了遊王子和雪平的猛烈轟炸,真想知道她們在我自我麻痺的期間聊了什麼。
『啊?可是我家約翰屁屁長膿泡的事現在才要開始好笑耶……』
你講那什麼無聊事啊!
雪平也跟著遺憾的遊王子嚴聲說道:
『最後我有個提案,你願意聽聽看嗎?』
『好、好啊,什麼提案?』
主持人提高戒心反問。
『我先從前提說起。我認為,現在應該是時候放棄你現有的形象了。』
這小妮子又語出驚人。
『……啊?那是……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知道毒舌是你的賣點,不過觀眾差不多也聽膩了。坦白說,就是了無新意。』
雪平的聲調還是像平常那樣缺少抑揚頓挫,但其中似乎摻雜了別種感情……她在生氣?
『還有,你今天說了一些關於我胸部未發育的話吧……而且是三次。』
在我神遊到其他世界時發生過那種事啊?
雪平的胸部確實是連說客套話都稱不上有料的程度……她一定很在意吧。
『呃,是沒錯,不過那是為了博君一笑,不是針對你……』
『博君一笑?很抱歉,連自認笑點極低的我都完全笑不出來呢。』
你的笑點哪裡低了……
『總而言之,希望你不要以為拿別人的咪咪開了玩笑還能平安回去。』
呃,這句話好像有種弦外之音……還有,咪咪自重。
『我要進入正題了。為了打破內容一成不變的現況,我已經為你想好了劃時代的企劃。其名為——「母豬主持人的萌豬樂園」。』
那什麼鬼……而且所謂的萌豬——定義和由來雖眾說紛耘,但就我來看——那是針對迷戀動漫畫美少女角色的男性御宅族的貶稱。
『內容有點顏色。你要化身絕對服從主人的母豬,應主人要求展現各種淫蕩的面貌。』
別鬧了,這不是深夜電台,是學校的廣播節目耶。
『呃,這是要在學校播出的,怎麼可能做那種內容啊?』
主持人的反應和我幾乎相同。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是這種反應吧。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呢。事情早就這麼敲定了啊,母豬。』
主持人就此降格為母豬。
『好,就從把這個愚昧的毒舌女調教成真正的母豬開始吧。』
喀噠一聲,傳出有人站了起來的聲音。
『那、那個,雪平同學,你的眼神可以不要這麼嚇人嗎?』
主持人完全嚇住,毒舌形象了無蹤跡。
『遊、遊王子同學,可以請你幫我勸一下她——睡著了?』
『呼嘎~』
真的假的……神經要多大條才能在現場直播裡睡著啊?而且從她打算講約翰屁屁長膿泡到現在只有一分鐘左右耶?
『呼啊啊……咦,節目結束啦?』
『哎呀,你醒得正是時候呢,遊王子同學。可以幫我抓住那頭母豬嗎?』
『嗯?這是什麼情況啊,嘿!』
『咦?你、你是什麼時候到我背後的?不要啦,放手啊!』
主持人好像被困住了。遊王子的身手也不是蓋的,普通女生大概是沒指望掙脫了。
『——喂,啊嗯!遊王子同學,你在做什麼!』
『嗯?我看你好像很害怕,所以想用馬殺雞幫你放鬆一下呀。』
『不用做那種事,趕快放開我就行了……啊,等等,快住手!啊啊!』
播音器突然迸出主持人的嬌喘,讓根本沒理會廣播、忙著和同學打屁的男同學都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嗚哩嗚哩,腹側攻擊~』
『呀、等等,那裡是……討厭,怎麼會那麼舒服……啊嗯!』
這……好煽情啊。這不是校內廣播應有的內容,不過我還是要說,上啊遊王子!
『喔喔,很難得有這麼敏感的人耶~啊哈哈,好玩好玩!』
遊王子樂得停不下手。
『啊……不要……不要!』
『沒用的,母豬。這間廣播室完全對外封閉,所以無論你怎麼哭怎麼叫,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你在演哪齙戲的壞蛋啊……
『咿……咿……呼……』
經過長達數十秒的調教(?),主持的女同學已經一句話也說不了了。
雪平似乎有所滿足地冷冷說了一句:
『想不到你第一次就能叫得這麼好聽。保持下去,母豬。』
我敢斷言,絕不會有下一次。
『啊哈哈,會不會有點太過火啦?她全身都軟了呢。有沒有補給飲料之類的……沒有耶啊,還有「如狼似虎Z」,要喝嗎?』
住手啊啊啊!
『看來節目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沒辦法,就由我替她作結吧。』
播音器傳來雪平的獨角戲。
『各位聽眾,本節目到此播畢,新節目「母豬主持人的萌豬樂園」將在下週與特別企劃的節目「雪平富良野之咪咪有B以上的母豬怎麼不去死」共同播出。請符合條件的女性同胞們洗好咪咪等——』
噗滋。
聲音突然中斷,緊接著是一段不自然的古典樂。
……這多半是所謂的播放事故吧。
好慘,真是慘斃了。就是因為這樣,二年一班才會被認為是全校第一的悲劇班。
幾個同學盯著我看,彷彿在說「你不是她們的同類嗎,處理一下好不好」。
錯了,你們都錯了。我本來也是你們的同類,都是可惡的絕對選項害我的行為稍微偏離的正軌一點點,真正的我可是極為平凡的男高中生啊。
然而,他們不可能聽見我內心深處的吶喊。我在有點尷尬的氣氛中,將剩下的便當扒進嘴裡,但已無心品嚐。
遊王子和雪平在午休告終之際回到了班上。
「呀呵~我回來羅!」
「真是莫名其妙。」
聽說她們都被叫去教職員室訓了一頓。
雪平臉上絲毫不見悔意,大言不慚地說:
「奇怪了,這個國家的言論自由到哪裡去了呢?」
「罵人母豬才不算自由例!」
「那只是一點豬笑話嘛。」
「你這麼堅持這個笑話系列到底是為什麼啊!」
「那只是一點plag笑話嘛。」
「為什麼要說得像黑色笑話一樣啊!」
「因為black pig笑話很長很難念。」
「那種事完全無所謂吧!」
「廣播社的幕後人員還一直噗噗叫呢。」
「不要故意把人家說的像豬一樣啦!」
對雪平的吐槽告一段落時,遊王子拉了拉我的袖角。
「阿甘阿甘,你看你看!」
並展示手上幾張相片。
「這是我事後用數位相機拍下來就當場印出來的喲!」
第一張是主持的女同學在中間、遊王子和雪平一人一邊的老套構圖。主持人兩眼無神,讓人有點擔心。
搞出那種事之後,還敢拉人家跟你們拍照啊……
接著是第二張。
「遊王子……這是怎樣?」
主持人神情恍惚,兩腿張成M字。雖然這角度看不見裙底,也夠慘的了。
「啊哈哈,後來我給她喝『如狼似虎Z』就變這樣了。」
「那根本是單純的春藥嘛!」
再來第三張。
這是什麼?四個看似廣播股長的幕後人員排成一列,面如死灰。
「遊王子……這又是?」
「嗯,那是我請他們吃『人生糖——死後世界篇』之後的照片。」
「立刻開除做那種東西的人啦!」
「好啦好啦,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你報告喔!」
遊王子活像個自信滿滿、急欲發表心得的小學生,眉飛色舞地高舉了手。
「好,請說。」
我也順了她的意。
「那個啊,我是為了不讓人有先入為主的偏見,才說那些實驗品是商品開發部的人做的。其實……」
怪了,遊王子竟然也會賣關子。
「全部都是我做的喔!」
「原來是你!」
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們,但我今天再次深深地體會到——
雪平富良野和遊王子謳歌。
被列入「五黑」擺明活該。
4
「呼……」
剛抵達家門,我就不禁洩了口氣。好累……今天特別累。除了絕對選項的惡整,還要應付麻煩的雪平遊王子搭檔,真是累死人了。
然而,會對我說聲「辛苦了」並出來迎接的人,並不存在於這扇門後。
老媽跟調職的老爸一起到外地暫住,正牌的甘草家只剩下我一個。也就是俗稱的「戀愛遊戲狀態」。
總之,我是以職業婦女般抱著「真不想煮晚飯」的心情打開了門。
「鼾~」
……有人在我家。
「鼾~」
……訂正,有人睡在我家。
是在睡覺沒錯,還睡得很熟。有個人,在我家走廊,睡得很舒服。
簡直莫名其妙……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是什麼時候被下美達帕尼的?
但儘管腦袋一團亂,身體仍徑自行動起來;折屈雙腿,用力搖搖那個人。
那個人揉著眼睛緩緩坐起,惺忪地看著我。
「呼咪……你哪位?」
「我才想問你咧!」
說是這麼說,我早就看出她是誰了。輕柔的金髮、嬌小的身材、慵懶的聲音……百分之百是早上那隻名叫裘可拉的生物。
「啊,這不是奏先生嗎?歡迎回家!」
「喔,嗯,我回來了……回來個屁啊!」
糟糕,她笑得太自然天真,害我不小心老實回話。
冷靜點,不要想一次解決所有問題,一件一件來。
「首先……首先,你是怎麼進來我家的?」
在問出目的之前,我想先知道她是怎麼突破這道物理障礙。剛用來開門的鑰匙還在口袋裡,備用鑰匙也在家裡。
只見裘可拉笑嘻嘻地說:
「我是用特殊黏土塑型,再請鎖匠幫我打鑰匙。」
……完全是犯罪嘛。
「奏先生,你怎麼啦?臉色好難看喔?」
「因為我嚇到了啦!被你的行為嚇到了啦!」
我懂了,這傢伙只是單純的非法入侵者。現在不該跟她羅唆,得趕快把她攆出去。當我這麼決定並伸出手時——
「我的任務,是來幫你解除『詛咒』。」
「什……麼?」
我僵住了。
「你說詛咒……是指絕對選項嗎?」
我直接就往這裡想。果不其然,她點了點頭。
真的嗎……宴老師的確說過,我已經具備告別絕對選項的條件之類的話……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到裡面談,快點進來吧。」
「呃,這裡是我家耶……」
很可疑……可疑到不行。不過,既然有解除絕對選項的可能,我就不該急著趕她出去。
「來,快走吧。」
我跟著氣氛像在遠足的裘可拉走進客廳。
「……這是怎樣?」
絕妙的室溫,搔弄鼻腔的紅茶香和造型可愛講究的手工餅乾,構成一個夢幻般的舒適空間。
「我是想說你差不多快要回來,就準備好這些等你了。」
假如這句話是出自我妻子的嘴,不知道感覺會多麼幸福;然而聽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這麼說,只會讓人頭皮發麻。
「來來來,不要客氣盡量吃吧。」
「呃,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誰家啊……」
我被她推到沙發邊坐下,端起熱騰騰的紅茶。
「味道怎麼樣?」
「嗯,是滿好喝的。」
裘可拉欣喜地笑開,頭上的狗尾毛高高豎起。
「我想也是,這款茶非常高級喔!」
東西是我買的我當然知道。
接著裘可拉端出盛滿餅乾的糕點盤。
「味道怎麼樣?」
「嗯,是滿好吃的。」
她又笑得滿臉燦爛。
「我想也是,這餅乾下了很多功夫喔!」
東西是我烤的我當然知道。
「這些都無所謂啦……快點來談正事吧。」
我作勢要她在對面沙發坐下。
「好的,什麼事呢?」
等裘可拉秀氣地坐下後,我開口說:
「我就直說了……你知道怎麼擺脫絕對選項嗎?」
「知道!」
裘可拉的頭點得相當乾脆。
不會吧……我真的能擺脫絕對選項?擺脫這讓我痛苦了一年的詛咒?
「拜託,快點告訴我!」
我壓抑不住內心激動,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奏先生,你先冷靜一下。正確來說,知道該怎麼做的並不是我。」
「那到底是誰?」
面對我的逼問,裘可拉仍保持自己的步調不疾不徐地說:
「就是神呀!」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