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去的事物、胸口的暖意、藍天
第六卷 第四章 失去的事物、胸口的暖意、藍天在公園哭泣的那個女孩,不知不覺間像只小狗般緊跟在我身後半步,死都不肯離開我的身旁。女孩總是陪伴在我的身旁。無論我說什麼都給予肯定,並露出笑容。
曾幾何時,她已經跟小齊相處得十分融洽,我們總是三個人一起玩耍。
某天,小齊一如往常地加進來與我們一個玩耍,女孩子的表情有些緊張畏畏縮縮詢問我:「吶,小忍有喜歡的女孩子嘛?」
被女孩這麼一問,讓我頓時緊張萬分。
因為我最喜歡眼前這個女孩子。
不過被發現的話會很難為情,所以我冷淡簡短地回答:「沒有。」
結果女孩子開心地揚起嘴角——
「既然如此,如果小忍不嫌棄的話,那個,呃……」
她羞紅了整張臉,努力地擠出話語。
「我、我可以……當小忍的新娘子嗎?」
我的臉頰頓時發燙了起來,明明很開心,卻又感到無比混亂,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我第一次產生這種心情,因此思緒有如無頭蒼蠅般混亂。
這時,原本在一旁看著我們的小齊鼓起腮幫子大叫:
「不可以!是我要當哥哥的新娘子!哥哥,你說對不對?對不對?」
「咦?小忍,是這樣嗎?」
被帶著笑容的小齊與含著含淚的女孩逼問,我在走投無路之下——
「我沒有打算跟你們兩個結婚,因為我喜歡像媽媽那樣美麗又厲害的性感女性。」
我說出了違心之言。
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小齊沮喪地垂下肩膀,女孩則說「這對我來說太困難了」,然後哭了出來。
……不過,女孩離去時,拉著我的袖子說道:
「小忍,我跟你說,如果我變得像小齊那樣開朗,不再愛哭了,搖身一變成小忍說的厲害又性感的女性……你願意讓我當你的新娘子嗎?」
「……你真的要選我媽?大家都說我很弱喔。」
「小忍才不弱呢。因為小忍十分溫柔,只有厲害的人才會溫柔待人。我……我最喜歡那樣的小忍了,最喜歡了!所以讓我當小忍的新娘子……!」
「……呃,那個,你不再愛哭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但面對女孩真摯的告白,我卻只能冷淡地回應。即使如此——
「小忍,謝謝你。」
女孩緊握住我的手,笑容如花朵般綻放開來。
——那張笑臉沁入我內心深處。
她需要我,願意說喜歡我,願意喜歡在爺爺的道場被說成廢物的我。所以,當時是我第一次接受了弱小的自己。
我希望她一直待在我身旁,我不想放開她的手。我在內心深處祈禱著她今後也會一直待在我的身旁露出笑容。
……然而,最後我還是放手了。
拋下那個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女孩,拋下那個願意喜歡我的女孩子,拋下比任何人都還寶貴的女孩……我傷害了她,然後拋下了她。
「小櫻,對不起。」
自己不經意發出的聲音,讓我從夢中清醒過來……
臨海學校的第三天早晨。我坐在床上,茫然地眺望著走出房間的同房男孩子們。
而唯一留在房間的淺田則有些擔心地向我搭話:
「唉,南條,發生什麼事了?你從昨天晚上就好像怪怪的耶?」
「什麼事都沒有,不要放在心上。喏,你也要去海邊吧?趕快去吧。」
「呃,南條要不要一起去?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想出去外面走走可以轉換一下心情。」
我明白淺田在擔心我,所以我搖了搖頭回應他。
「……是嗎?不過,只要你還有那個心情的話,就趕快到海邊來吧。我們一起搭訕吧。」
淺田語氣溫柔地說完,便轉身走向房門。
我看著他的背影——
「淺田,等一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淺田。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你記得南的名字嗎?」
「嗯?南的名字?呃,是叫什麼來著?好像是——」
我的內心早有預感,只是想要確認而已。
「櫻花」——從淺田口中說出的名字命名與預料中的一樣,然而回過神後卻發現自己緊握著拳頭,腦海中浮現顫抖著聲音的少女。
——我的名字是『櫻』加上『花』,也就是櫻花。朋友說『櫻花就像櫻花那麼美麗,所以就叫小櫻好了』。因此,大家都叫我「小櫻」……
女孩因為被我摸頭而停止哭泣,『搬家之後就沒有人再這樣叫我了……』說完這句話又哭了出來。
所以,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叫那個女孩『小櫻』,不知不覺間忘了櫻花這個本名……
我帶著悔意重重嘆了一口氣,淺田則詫異地注視著我。
「為什麼突然問起南的名字?你跟南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不,沒事。不好意思,問了你奇怪的事情。」
「沒關係啦……你趕快打起精神吧。不嫌棄的話,隨時可以找我談。」
淺田露出一個溫暖人心的笑容,慢慢走出房間。
我在內心感謝著淺田,等到他的背影在視線中消失後,再次緊緊握住拳頭。
為什麼我沒有發現?罪惡感讓我胸口感到窒悶。明明有話必須告訴南……我卻遲遲無法採取行動。
這時,突然有人敲了房門,接著小薰將頭探了進來。
我頓時在意起昨晚的事情,等到她一走進房間立刻開口問道:
「聖之後怎麼樣了?」
「……她可能認為失去了一位朋友吧,因此顯得十分沮喪。」
「是嗎……不過,我想她應該沒有必要沮喪。只要跟南好好談過,她會了解的。因為事出突然,南也感到很驚慌。只要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見到我這麼斷定,小薰搖了搖頭,像在否定我。
「恕我失禮,忍先生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忍先生本身異於常人。」
「異於常人?」
這句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讓我忍不住回問,小薰輕輕點了點頭。
「一般人會對惡魔與擁有力量的退魔師抱持恐懼。看見超出自己想象的力量,一般人會擔心——擔心那股力量會用來對付自己。實際上,我也看過不少次相似的狀況——被退魔師從惡魔手中救出的人,常常會對退魔師露出彷彿看見怪物的眼神。」
小薰停頓了半響,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因此我才會感到好奇——為什麼忍先生跟小齊小姐都不會怕我們?」
「因為我跟小齊都對你們的事情十分了解,明白你們不是那種會用力量去危害他人的傢伙,所以沒有害怕的必要。」
「……我們或許會反過來用這股力量對付忍先生喔。」
「到那時你們應該會比我還難受吧?」
我反問她,小薰則微微勾起嘴角。但那微笑稍縱即逝,她有些寂寞地垂下眉尾,小聲地嘆了口氣。
「……按照昨天的狀況,很難想象那個女孩會抱持跟忍先生同樣的想法。如果昨晚的事情唄老爺得知的話,那個女孩或許會被迫轉學。」
「轉學?南嗎?」
「是的,憑五行家的力量,要讓她轉學其實費不了多少功夫。可是,我認為小聖不會樂於見到這種情形,那隻會再次上演她小時候的狀況,讓小聖再次受傷。於是我思考了是否有轉學以外的解決方式……卻想不到任何好主意。可否借用忍先生的智慧?」
「喔,我當然會協助你,在這之前讓我再跟南談談看。」
我說完站了起來,小薰則訝異地皺起眉頭。
「忍先生為什麼會相信那個女孩到這種地步?忍先生昨晚也看見了吧?那個女孩——」
「南會懂的。」
我有些粗魯地打斷小薰的話。
其實在內心某處,我也認為這句話像在欺騙自己。但是我仍相信她——想要相信自己重要的青梅竹馬,所以我又重複一遍。
「那傢伙一定會了解,所以不要緊的。」
小薰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將原本張開的嘴又閉了起來,默默目送著我離開房間……
之後我來到大廳,向班上的人詢問南的去向。他們告訴我南還留在房間,也告知了我房號,於是我快步來到南的房間。我在猶豫片刻過後,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敲了敲房門。
「南,我有話要跟你說。可以進去嗎?」
「……請進。」
隔了一會兒後,傳來南無力的聲音。我再次吐了一口氣,走進房間後,看見南坐在床旁,露出尷尬的笑容說道:
「果然是要談昨天的事情?」
「……是啊,沒錯。經過一段時間,我想你也稍微冷靜下來了吧?怎麼樣?你還是害怕聖嗎?」
而對我的詢問,南輕輕緊握著拳頭回答:
「我從昨晚就一直在反覆思考,五行同學救了我,我也發現我傷害了五行同學。可是,即使如此……」
說到一半,南緊咬住嘴唇,垂下臉龐。
「還是沒辦法。我會一直胡思亂想……感覺無法好好跟五行同學說話……」
「為什麼?聖時怎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吧。你不會受到外表與周圍的影響吧?」
剛上高中的時候,周圍的人毫無例外地對我感到恐懼,只有鄰座的南帶著笑容對我說話。當時我只覺得她是個奇怪的女孩,而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意。
——然而,我也隱約明白她不會害怕我的原因了。
「你不是也不會對我感到害怕嗎?那你一定也可以對聖——」
「你說這是什麼話?」
我說出虛偽的話,跳過真正想要告訴她的心意。南可能是因為無法忍受我的敷衍,她打斷我的話,眼淚婆娑地慢慢抬起頭來。
「我怎麼可能會害怕南條同學……怎麼可能會害怕小忍?」
小忍——南說出當時對我的稱呼,仍溼著眼眶,一臉不安注視著我,然後膽怯不已地說道:
「小忍已經忘記我了嗎?還是說仍不肯原諒我?因為是我害小齊出車禍——」
「不。」
這次換我打斷南的話,強硬地否定。
「小櫻,你錯了。小齊會出車禍,不是因為小櫻的關係。」
……這是我長久以來說不出口的話。現在,我終於將這些微不足道的話說出來了。
當時的記憶瞬間鮮明地在腦海中重現。
一片淨白的房間、因為意識昏迷而陷入沉睡的小齊、啜泣的自己,以及明明總是哭個不停,卻絕不流眼淚的小櫻。
——七年前,小齊因為我的關係而出車禍。
當時,由於和小齊、小櫻一起玩而受到朋友冷落,於是我喊著「不要跟著我」,甩開了那兩人。
即使如此,小齊仍露出泫然欲哭的表情跟在我後頭,所以我打斷捉弄她一下。我明明知道那傢伙追不上來,卻拔腿跑了起來。
小齊拼命地追在我後頭……結果被車子撞到。被送到醫院,失去了意識,一直陷入沉睡。醫生委婉地表示當時的她處於植物人狀態。
全部都是我害得,是我的不對。
然而小櫻卻不這麼認為,反而深深覺得是自己不對。
所以當小櫻造訪病房時,眼眶才會溢滿淚水。
「小忍,對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跟我在一起,才會讓小忍被大家瞧不起,還害小齊出車禍……」
我很清楚事情不是這樣,很清楚不是小櫻造成的,內心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我卻沒有做出任何表示,讓小櫻繼續含淚緊咬著嘴唇。最後她轉身背對著我,那嬌小的背影不停顫抖著。
……其實她應該想像往常那樣讓我摸摸頭、向我撒嬌吧。可是小櫻發著抖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會放棄當小忍的新娘子,不會再跟小忍見面,不會再造成小忍的困擾……所以請不要討厭我……」
我無法回答她。我雙眼緊閉什麼都說不出口。假使真的說出口,從自己口中發出的一定是不成話語的哭聲。
「不過,我會努力邊堅強的,堅強到足以扶持小忍,就算那時當不了你的新娘子也沒關係……小忍要再跟我一起玩喔。」
總是很愛哭的小櫻,在回過頭後,卻是露出了笑容。
她不容眼眶裡的淚水流出,緊握著雙拳,在悲傷到扭曲的臉上,努力做出笑臉。
任誰看了都曉得她是在勉強自己,完全是在逞強。
你可以哭出來,不是小櫻的錯。
我明明可以這麼對她說,可以像以往那樣摸摸她的頭。結果無力又軟弱的我,只能目送著那個嬌小的背影離去。
曾是愛哭鬼的女孩不被允許哭泣,我傷害了她,任由自己孤獨的哭泣。
「……拜拜,小忍。」
小櫻用沙啞的聲音說完後,消失在我的面前。
即使到公園也找不到她的身影,讓我一直無法向她道歉。為了忘記她的存在,我又開始去爺爺的道場,埋頭鍛鍊身體。即使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我仍然無法原諒傷害小櫻的那個弱小的自己。
——但是現在跟以前不同。
「小櫻沒有任何錯,沒有什麼原諒或不原諒的話。我沒有生氣。」
我注入七年來的思念,將自己的心情傳達出來。
「對不起,我一直沒能開口,也無法去顧及到你的心情,對不起。」
當時的我做不到,所以,我朝小櫻……不,是朝南伸出手,像以前那樣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
南溼潤的眼眶頓時泛起淚水。
「……小忍太過分了。從剛進高中重逢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認出你了,但小忍卻完全沒有察覺,完全沒有想起我,也不肯正視我。」
你卻願意向這樣的我露出笑容……
「我想跟小忍恢復過去的交情,小忍卻跟過去不同,總是避開大家,所以讓我無法待在你身旁。可是,在不知不覺間,小忍卻跟五行同學要好了起來……!」
南停住話語,發出微弱的嘆息聲。
「我無法好好跟五行同學說話……除了害怕之外,還有很多理由。我知道不可以這樣,五行同學沒有錯……卻對她感到羨慕。我明明比五行同學更早認識小忍了,小忍卻不顧我,只注視著五行同學……」
南頓時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繼續說道:
「不知不覺間,我對五行同學可能會搶走小忍一事感到焦躁;我沒有考慮到五行同學的心情就對她表現出恐懼。明明知道不可以,卻無法壓抑住情緒……」
南眼眶含淚地看向我說:
「因為——因為我喜歡小忍,從以前就一直喜歡到現在。我還想跟小忍在一起……!」
南說完,握住我的首,像過去那樣說道:
「小忍,我變堅強了,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愛哭了。現在我可以扶持小忍了。所以,讓我像以前一樣待在你身旁,像以前那樣摸摸我的頭,更加重視我,讓我……當小忍的新娘子。」
……跟當時一樣。
我很高興,真的非常高興。她願意一直喜歡著這樣的自己,讓我發自內心感到欣喜。
當時,我認為軟弱的自己沒有資格待在小櫻的身旁,於是我選擇放棄,選擇拋下她,努力去遺忘一切。同時也在內心希望小櫻可以忘記自己。
然而,南沒有忘了我,一直喜歡著我。
……或許南也跟我一樣也說不定。
無法原諒軟弱的自己,為了拋棄軟弱的自己,不但改變自己的說話方式,也將那頭美麗的秀髮剪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變得堅強。她想必是獨自努力至今吧。
明明可以忘記曾經傷害過她的我,她卻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
不是為了其他人,而是為了我。
——現在是要回握住這雙手,我就可以巡迴小時候曾經懷抱並拋下的夢想。
閉上雙眼時,頓時浮現在腦海中的景象。
那是天真無邪地露出笑容的自己,以及願意陪伴著自己的寶貴的青梅竹馬。不需要面對艱辛的旅行,充滿幸福的一瞬間。
只要握住她的手,我就可以確實巡迴一切。
然而,即使明白這件事,答案卻是早已確定了。
我慢慢睜開雙眼,放開她溫暖的手,努力擠出話語。
「……抱歉,我無法回應南的心意。」
那天與露娜相遇後,我便懷抱著難以實現的夢想。
因為那個夢想對現在的我來說,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因為我想要繼續追尋著那個夢想;因為我軟弱無力的手無法掌握住一切。
所以——我再次放開寶貴的事物。
「我有想要保護的人。我現在還很弱小,沒有自信可以保護得了那傢伙,但是,等到我的力量強大到足以保護得了她,到那時候我打算向她表達自己的心意。所以……對不起。」
「原來這樣子啊。啊哈哈,那麼也就沒辦法了。」
南噙著淚水,勉強保持著笑容。
「小忍,你要加油喔。我就算被甩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哭泣。我不會向其他人提起五行同學的事情,所以加油,我會努力跟五行同學拉近感情……今後……也跟我當朋友好嗎?」
「這是……當然的,你可是我……重要的青梅竹馬……」
南顫抖著聲音,努力做出笑臉。
那個模樣讓我回想起她過去的哭相。
這讓我無法忍受,於是再次摸了摸南的頭。
然而南露出悲傷的笑容,悄悄離開了我的手。
「真是的,南條同學,不可以對自己甩掉的人這麼溫柔。我已經沒事了,你趕快去五行同學那邊吧。」
我將原本要說出口的道歉吞了回去,壓抑著劇痛難耐的胸口——
「……我懂了。」
簡短回答後,我將手從南身上移開。
南低垂下臉,顫抖著肩膀。其實我相像以前那樣一直摸著她的頭,但現在的我沒有這個資格。我緊咬嘴唇,默默走出了房間。
從房門另一端頓時傳來微弱的哽咽聲。
胸口感到錐心刺骨的疼痛,眼眶開始發熱,並流出了淚水。
然而,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對不起,小櫻。」
我緊捂著胸口呢喃,再次緊咬住嘴唇,打算回房間獨處一會兒時,看見小薰出現在轉角處。
小薰倚靠著牆壁,發現到我後,輕輕行了一禮。
「……你是來看狀況的嗎?」
「是的。我聽說忍先生前去那個女孩的房間,所以在外頭等候……看樣子似乎不順利。」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只要看忍先生的臉就曉得了,您的表情十分痛苦。」
小薰說完挺直了背脊,溫柔地撫摸我的頭。
「忍先生,請打起精神。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予擁抱。」
「你不用擔心,那傢伙沒問題的。她說不會向其他人透露聖的事情,也會努力跟聖培養感情。」
我無法用開玩笑的方式回答,於是陳述出事實,只見小薰一臉意外地雙眼圓睜。
「這再好不過……但為什麼忍先生會露出這種表情呢?」
「……因為發生了不少事。不好意思,可以讓我獨處一下嗎?幫我將那傢伙的事情轉告聖。」
「我明白了。有事的話請隨時叫我,即使是怨言我也願意聆聽。」
我點點頭,小薰則再次摸了摸我的頭,接著轉身離去。
如果真如小薰所言,我臉上的表情想必相當難看吧。
中午要跟露娜她們會合,如果維持著這張臉,跟露娜她們一起玩的話,一定會被她們發現。
……在會合之前,我必須試著切換心情。
我在內心喃喃自語著,懷抱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間。
依照昨天的約定,我與露娜她們在海邊會合後,大家一起玩了一陣子,我獨自回到陽傘下,茫然地眺望著在沙灘玩排球的大家。
結果露娜離開大家,走到我身旁坐下。
「露娜也要休息嗎?」
「是。」
露娜帶著笑容附和,跟我一起眺望著大家。
然後,她突然看向我,有些擔心地垂下眉尾。
「忍主人,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為什麼這麼問?」
「呃,那個,因為忍主人看起來像在勉強自己,讓我感到有些在意。」
「是嗎……」
看樣子似乎被露娜發現了。
我撐起上半身,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我又傷害了重要的青梅竹馬……讓她哭了……真是沒用,結果我一點都沒變,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軟弱。真的……還是很軟弱……」
我不禁抱怨起來,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慚愧,忍不住握緊拳頭,接著閉起了嘴。露娜伸出手,將我拉到自己的胸前,雙手繞至背後,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支持忍主人……」
我感受著心跳聲與露娜的溫暖,不禁溼了眼眶,周圍的景色隨之模糊起來。
——小忍,我跟你說,如果我變得像小齊那樣開朗,不再愛哭了,搖身一變成小忍說的厲害又性感的女性……你會願意讓我當你的新娘子嗎?
對我說出這番話的女孩已經變得堅強,絕不在我的面前掉淚。她為了我變得堅強起來,結果……我卻又放開了寶貴的事物。
我緊咬著牙,硬是將差點流出來的淚水壓抑回去。
不許哭泣,不可停下腳步。有時間哭的話,應該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我果然還很弱啊。
雖然沒有掉下淚水,但我像撒嬌似地緊緊抱住露娜,沉浸在她溫柔的溫暖之中,然後內心產生了一個想法。
——這樣就好了。
現在回想起來,在跟露娜重逢前,我或許拋棄了不少東西。
其中一部分就是正常的學校生活。同學在跟朋友玩樂時,我獨自鍛鍊著身體,在身上留下許多傷痕,不停歇地往前走。
我凝視著在教室開心談笑的同學們,偶爾也會感到羨慕。我也曾經想過,如果自己沒有上道場的話,或許可以加入他們的圈子。
然而,無論是現在或是過去,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許下了承諾,我向露娜成若,今後由我保護她。
所以,接下來我也沒有打算停下腳步。
「……吶,露娜回到這裡——人類世界後覺得如何?快樂嗎?」
面對我的詢問,露娜毫不迷茫地露出笑容附和。
「很快樂,因為可以待在忍主人的身旁。」
「是嗎……」
既然如此,我也要變得更強大才行。為了達成小時候許下的承諾,為了今後也能繼續待在露娜身旁。
……我還很弱,這雙手無法掌握許多事物,可以承載的事物少之又少。
想到南還是會感到心痛,說不後悔肯定是假的。然而,我的身旁有露娜。光是這樣就足夠了。
我輕輕從露娜身邊離開,抬頭一看,在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大片蔚藍的天空。
遊覽車行駛在黃昏的街道上,我跟坐在旁邊的聖閒聊著。由於聖還是很組沮喪的模樣,為了讓她提起精神,我便主動向她搭話。
這時,南走向我們,略帶猶豫地說道:
「南條同學,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換座位嗎?」
「……喔,我知道了。」
南的表情透出緊張的神色,我馬上明白她為什麼要坐在聖的旁邊。
我從座位上站起,溫柔地將手搭在南的肩上,之後移動到最前面的座位。
南的座位旁邊坐的是柊老師,於是我向她搭腔:
「柊老師,恕我坐你旁邊喔。」
「哼。」
聽見我的話,柊老師像小孩子似地將臉別到一旁。
「南條同學,請像外人那樣稱呼老師為『柊小姐』。還有,南條同學可以去坐備用座位吧。」
……嗯?莫非這個人還在氣我沒有參加康樂活動?
老實說我內心覺得這個人真是麻煩,但仍開口取悅她:
「柊小姐,你今天也很漂亮呢。」
「……真的嗎?其實大家都覺得老師是『娃娃臉』、『小孩子』或是『矮冬瓜』吧?」
「你知道得可真清楚——不對,我認為柊小姐是成熟的女性喔。你很迷人,散發出成熟的性感魅力。」
「是、是這樣嗎?雖然自己不太明白,但南條同學謝謝你。老師變得比以前還要喜歡南條同學了。今後也請親密地稱呼老師為『茜老師』」
——開啟柊老師的攻略路線!我彷彿聽見從天上傳來這個聲音,但容我放棄攻略。我從心情變好的柊老師手中放下點心。
之後,我側目看了一樣好像因為疲累而在附近座位上熟睡的瑪琪娜,然後抓準時機回過頭偷窺南她們。
南有些生硬地向聖搭話,不過那股生硬也隨著隨見流逝而漸漸消失,現在轉變成了笑容。
……她確實變得堅強了。
我再次察覺到自己放開的東西有多麼珍貴,胸口感到一絲疼痛。
之後我再也沒有回過頭,只是一經面向前方……在柊老師催促下吃著點心。
遊覽車抵達學校時,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八點。趕快過去國中接小齊一起回家吧——正當我下了決定時,走下游覽車的瑪琪娜卻被班上的女生纏著,遲遲不肯放她走。
既然小齊在等,差不多也該叫她一聲吧?還是要等老師催促我們解散?
當我煩惱著這些事情時,南走到我的身旁,面帶笑容地喊了聲「南條同學」,挽住我的手臂。
「……咦?你、你突然怎麼了?」
「這是朋友之間的肢體接觸。南條同學,請不要放在心上。」
「……哎,雖然女孩子之間經常如此,但異性之間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那麼這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肢體接觸。」
南帶著笑容回答,並繼續說:
「在回家前,我有句話想喝你說——我還是無法放棄南條同學,我想待在你身旁,也想跟你加深感情。所以今後若改變心意的話,一定要立刻跟我說喔。到時……我會為你服務喔。」
南促狹地笑著,將豐滿的胸部更加用力地壓在我的手臂上。
「以後我或許會為了讓南條同學回心轉意而像這樣做出身體接觸,請用笑臉原諒我喔。」
「……不,我也是個健康的男人,老實說我希望可以不要這樣做。」
「呵呵,如果有什麼萬一,到時你可要負起責任喔,小忍。」
南說完便放開我,性感地拋了一個飛吻後轉身離去。
……看來今後除了身體以外,理性也得鍛鍊一番。
我思考著這些事情時,這次輪到聖離開班上的圈子向我走來。於是我柔聲向她搭話:
「嗨,你跟小櫻——不對,是跟南談了什麼?」
「很遺憾,我無法透露。」
聖微微笑著回答我的詢問。
雖然有些在意她們談話的內容,但看樣子應該是跟南達成和解了吧。
我跟著聖一起揚起嘴角,慢慢開口說道:
「吶,聖,我想問你另外一件事,下次我還可以去聖的家嗎?」
「……咦?當然很歡迎,不過太突然我會很困擾,等我先做好心理準備……」
她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於是我立刻補充道:
「我想向宗悟先生學習聖學過的內容。下次會挑宗悟先生方便的日子過去。」
因為附近有人,我含糊其詞地向聖表示想要學習退魔術。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聖點頭附和,不知為何微微垂下肩膀。
「……那麼爸爸在家時我會傳簡訊通知你。這陣子爸爸好像很忙,可能得過一陣子,可以嗎?」
「嗯,沒有關係。麻煩你了。」
「嗯,我想爸爸一定會很高興。」
「是嗎?為了讓他更高興,那麼我帶愛妮過去好了。」
「……呃,爸爸好像不擅於應付愛妮,我覺得還是不要比較好。」
我跟聖說著說著,瑪琪娜終於回來了,然後我們一起去接小齊……臨海學校也到此畫下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