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1

一卷全

第二卷 中  一卷全* * *

與華萊士一家見面之後過了好幾天,總算接到了期待已久的聯繫——一封邀請函附帶寫了兩行字的便條。

‘期待和你見面的那一天。我的禮物即將送達,希望能讓你開心。’

別說寄件人的名字了,就連首字母都沒有寫,但我看得出來,這精美的字體是泰倫斯寫的。

泰倫斯,你過得好嗎?維內塔說,最近他似乎無暇分出閒心,於是我暗自擔心起來。

‘但禮物是什麼呢?’

上次泰倫斯提到要送離婚賀禮。雖然我說不用了,極力推辭,但看樣子他還是準備了什麼。

‘因為是驚喜所以不告訴我什麼嗎?直接送貨上門的意思?’

我一邊琢磨著禮物是什麼,一邊走去大使官邸的餐廳。一進入餐廳,就看見戴安娜就滿面笑容地和我打招呼。

“早安,伊德爾。”

“早安。你睡得好嗎?”

“當然!我昨晚夢見了……”

戴安娜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的夢。大使夫婦用慈愛的目光看著不再像以前那樣畏畏縮縮的女兒。我看著感到欣慰。

‘果然比小說中更早找到她是對的。’

親眼看了就知道。即使在數字上也就是幾個月的差異,但如果我放任不管,她經歷的那幾個月將是多麼的漫長啊。

戴安娜經常做噩夢,夢見她和丈夫結婚期間的事情。大使夫婦和我每次都問她睡得好不好也是這個原因。

‘但很快就會結束了。’

她現在正在準備離婚官司。那個壞丈夫知道了自己虐待過的妻子原來是尊貴人家的千金小姐的後,堅持說絕對不會離婚。

雖然感覺大使夫婦很想馬上就把那傢伙埋了,但是聽戴安娜堅持要進行正式審判。這是她面對過去恐懼的方式吧。

我真心希望她的前途充滿幸福。啊,當然,在審判以痛快的勝利結束之後,大使夫婦會非常殘忍地將那傢伙埋了。

“伊德爾?”

“什麼?”

“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

哎呀呀。沉浸在思緒中,沒留意戴安娜的話。

“對不起。你能再說一遍嗎?”

“沒事兒。如果伊德爾有空的話,下午一起出去吧?我被邀請參加皇帝陛下10天后的誕辰宴。”

戴安娜臉頰泛著可愛的顏色。

“我想去定做當時要穿的禮服。伊德爾,你能跟我一起去給我一些建議嗎?”

哎呀,真可愛。也許是因為持續在良好的環境中生活,戴安娜的臉頰迅速胖了起來,粗糙的皮膚也變得柔軟細膩。

“可以嗎?我也不是經常購物,所以沒什麼眼光……”

“你能去就很好了!光是和伊德爾一起去就很有意義了。”

“那我願意。其實我也正好需要一件宴會禮服。”

“天哪,難道伊德爾也要去陛下的誕辰宴?”

“是的,今天我收到了邀請函。”

維內塔連同泰倫斯的便條一起帶來的邀請函。可能是泰倫斯在邀請名單上偷偷加上了我的名字。

“太好了!其實我還擔心會在宴會上尷尬,因為沒有我認識的同齡人。”

“我也沒有多少親近的人。”

“那你待在我這邊就行了!”

“哦”了一聲後,戴安娜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起來。

“如果是陛下的誕辰,那個人應該也會來,你可以嗎?”

那個人說的是誰,很明顯,就是現在正式成為我前夫的列安德羅·卡西烏斯。

“當然沒關係。他想來就來啊。我絕對不會因為害怕他就先一步躲開。”

我的自尊心無法容忍。還有我一定要參加宴會的理由是……

‘這次的誕辰就是泰倫斯宣佈成為皇子的日子!’

換句話說,就是他的出道日。這就是泰倫斯在那天晚上說出的願望——我參加對他來說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活動。

我當然一口答應,說一定會參加。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連這點事都做不到能行嗎?

和列安德羅相遇,或者因為離婚而備受關注的我就這麼出現在眾人面前。雖然兩者都會讓我不太高興,但這也不是拒絕參加的理由。

我又沒做錯什麼,非得窩在這裡嗎?這段時間只是沒有什麼非得出面的理由,但現在,理由有了,那便是:祝賀我朋友的存在第一次被父母公認的大喜事。

‘然後,讓人們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也不錯。’

近來外面的情況有些微妙。我的名聲不知不覺中一直在下降。

由於卡西烏斯公爵親自結束了這場婚姻,公爵家的人們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和我作對了。他們只是忙著恢復列安德羅的形象。

可是,既然我們在審判中那麼激烈地你來我往,現在列安德羅的形象越好,那我就自然越糟糕。再加上諸如蓮娜的粉絲那樣對卡西烏斯友好的人們自發地對我進行了誹謗。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只要給蓮娜珍貴的哥哥留下汙點,就會成為他們的敵人。’

對他們來說,我是用子虛烏有的事實侮辱丈夫的惡女。再加上我閉門不出也不乘勝追擊,所以他們就說我躲起來了什麼的。

我十指交叉,雙手用力。好,我會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你們面前。有時就需要正面迎戰。

即使要離開帝國,也要實現泰倫斯的願望,然後堂堂正正地離開。

“我一定會找到適合伊德爾的禮服的!”

戴安娜也燃起了熊熊的鬥志。像個即將出徵的將軍。

“我很期待。”

我笑著回答。可惜那天我們沒能外出,因為沒有必要出門挑選,禮服自己送上門來了。

“初次見面!我叫米蘭達。是禮服設計師。”

帶著許多套著禮服的人體模型一起出現的女人自我介紹。

“我來這裡就是為伊德爾·華萊士小姐挑選出席皇帝陛下的誕辰宴要穿的禮服。”

我問旁邊的戴安娜。

“是戴安娜叫她來的嗎?”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父母也不知道。”

米蘭達用手捂住了臉頰。

“是嗎?是伊德爾女士最好的朋友拜託我的。”

聽到這句話,戴安娜帶著一種微妙的競爭感提出了問題。

“誰?伊德爾最好的朋友是誰?”

……一個叫泰倫斯·弗裡海頓的人。

戴安娜對我最好的朋友非常好奇。我敷衍地說我是有這樣的朋友,然後向米蘭達瞭解詳細情況。

“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女性……哦,就是那位吧。”

“維內塔是伊德爾最好的朋友嗎?”

剛進房間的維內塔若無其事地回答了戴安娜的問題。

“是的,就是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呃,有點奇怪吧。不是一見鍾情,而是一見面就成為最好朋友了?

“哇!米蘭達肯定是在貝盧克斯街開店吧?”

為了轉移戴安娜的注意力,我隨便扯開話題。

“路過的時候看到過幾次,櫥窗裡的禮服都很漂亮!我從以前就想買一件!”

米蘭達看起來很感動。

“沒錯!女士。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店,您還記得……”

這也不是在撒謊。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試穿她家的禮服了。

‘因為她家的禮服在小說中都受到了高度讚揚。’

米蘭達是蓮娜在《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中被髮掘出來的裁縫。雖然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小說是這樣描寫的,米蘭達的禮服在重生後對未來禮服的流行了如指掌的蓮娜的眼中也展現出了獨特和美麗。

“這次是泰倫斯先發掘出來的嗎?”

雖然是維內塔委託米蘭達的,但很有可能是她代替泰倫斯出面罷了。也就是說,這算是他給我的離婚賀禮。

“聽說是他在經過貝盧克斯街的時候,看到了那家店的禮服。”

米蘭達和戴安娜聊天時,走到我身邊的維內塔證實了我的猜測。

“當時就覺得很適合伊德爾你。”

“阿泰的眼光好像也很不錯。”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會對禮服商店感興趣。”

“什麼?”

還沒來得及再細問,米蘭達就進入正題了。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將竭盡全力為伊德爾女士製作禮服。除了人體模型穿的以外,還有各種各樣的設計,請您親自確認看看吧。”

於是我不得不在禮服的海洋中穿梭。

“這個怎麼樣?啊,不。我覺得更適合伊德爾欸……”

和我一樣,戴安娜也決定穿米蘭達的禮服,在她選擇了她要穿的之後,她就開始為我的禮服苦惱起來。

“我覺得這件很好。”

“不是的,老婆。伊德爾小姐的皮膚很白,我覺得這件更適合。”

高興地為女兒挑選禮服的大使夫婦現在也在向我提議。

“我在雜誌上看到,最近好像流行這種蕾絲特別多的。”

“比起流行,適合不適合才關鍵。”

跟著我待在大使官邸的勞拉和維內塔也加入了進來。

“我會一件一件試穿的……”

我穿著各種禮服,忙得不可開交。但是突然覺得現在的我很幸福。

是啊,很幸福。雖然情況似曾相識,但與試穿婚紗時不同。我在好人中間歡笑著。

* * *

10天后,舉行了皇帝的誕辰宴。晚上,距離宴會的正式開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皇宮宴會廳已經人聲鼎沸。

“艾德蒙·卡西烏斯公爵,列安德羅·卡西烏斯小公爵,勒海姆·卡西烏斯公子,和蓮娜·卡西烏斯公爵千金進場。”

聽到侍從的通知,談笑風生的人們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門口。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家庭登場了。

“哇,看看她的美貌。果然是卡西烏斯。”

“卡西烏斯公爵是三兄妹的父親嗎?怎麼還像個年輕人一樣啊?我還以為只是大哥呢。”

“蓮娜小姐的可愛今天也讓人刮目相看。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是不是天堂裡的天使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呢?”

“喂!我們蓮娜比天使可愛千倍、萬倍!”

但對他們並不是只有友好的反應。

“天哪,列安德羅·卡西烏斯的小公爵來了。”

“也有那樣的事,還以為他很自重呢。”

“那麼,到底什麼才是真的呢?就當時,小公爵夫人說的話呀。”

“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是我們可以在這裡說的。但是我也有點擔心,卡西烏斯的後代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列安德羅的肩膀縮了起來,那聲音裡充滿了嘲諷,只是在假裝擔心而已。

“哥哥,抬起頭來。”

這時,在列安德羅的護送下的蓮娜低聲說道。

“哥哥沒有做錯什麼啊。越是這樣,就越是要堂堂正正。反正只是很快就會平息的胡言亂語。”

“……當然。你說得對。”

列安德羅按照妹妹的指示,挺起胸膛,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宴會場。於是經常說他壞話的人們尷尬地避開了視線。

“蓮娜,好久不見!”

“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小公爵?”

平時關係親密的人都撲向了兩人。他們像往常一樣,忙於阿諛奉承般的真心詢問。

“聽說了離婚的消息。你一定很傷心吧。”

“我們了不起的列安德羅離婚了又有什麼不好?既然要重新開始,就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吧!”

最初只是安慰列安德羅或祝賀他的話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逐漸變質。

“我覺得小公爵夫人也太過分了。怎麼能說出這麼離譜的話呢?”

有一個人開了頭,看眼色的人們便紛紛說起了伊德爾。

“沒錯。我看了報道,說小公爵的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人們也真傻。只是把很久以前流傳的謠言再次舊事重提罷了。”

“要追究她損害小公爵名譽。絕對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她也真是的。圖什麼呀?”

“我們說別的吧。”

列安德羅表現出不滿,人們急忙轉換了話題。

“我們真是不會看眼色啊。”

“話說回來,你妹妹還真是一天比一天可愛呢。”

但在稍遠的地方,他們仍在繼續對前卡西烏斯小公爵夫人指指點點。

“還因為那種女人曾經是妻子而袒護她,真是太善良了。”

“是啊。聽說她家沒什麼本事還欠了一屁股債。”

“華萊士伯爵家吧?我的女僕不久前在一個簡陋的旅館裡,看到一家人為了住宿費爭吵,大喊著他們是華萊士伯爵家族的。”

“都是貴族,不覺得羞愧嗎?如果是這樣的家族的女兒,想也知道。”

“這段時間都沒有在社交界露面嗎?真卑鄙啊。”

“是嗎?我看報紙上的畫像,長得還行啊。”

“我的朋友看了庭審,說很普通!報紙上只是她最大限度地打扮後的樣子,如果長得很普通的話,那不就知道了。”

“這麼說來,兩年前的婚禮上也沒有揭開過面紗。”

“當然,而且一般的美人在小公爵的美貌面前也會變得寒酸,普通的人在他身邊那想也知道咯。”

對於卡西烏斯的支持者中最狂熱的人們來說,前小公爵夫人是公敵。正當他們喋喋不休的時候,侍從告知了新來賓的身份。

“列奧克大使一行,進場。”

列奧克大使的家人和伊德爾一起走了進來。

“那個是不是伊德爾·卡西烏斯?”

“沒想到她也被邀請了。”

“是靠著列奧克大使的關係嗎?”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非常有趣的事件。成為話題的主角們離婚後第一次見面。

幾乎所有宴會場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列奧克大使一行。大使夫婦走在前面,之後是兩名年輕女性。一個是長得和大使很像的,大使失而復得的女兒,另一個就是……

許多人在或大或小的衝擊中看著疑似伊德爾的女人。因為她的樣子與世人所知的不一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在燈光照耀下如的白玉般的皮膚。接著是隨著身體移動而翩然擺動的,設計簡約又新穎的禮服,最後是展現優雅美麗的精緻五官。

這位真的是前卡西烏斯小公爵夫人嗎?還以為因為外貌不起眼,所以才總在領地躲著,不出現在人們面前呢。

* * *

“好像有效欸……?”

看到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心裡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人們的目光肯定了我的打扮。

差點誤會了。經過那麼辛苦的過程,好好打扮了一番,要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話。

‘是不是幾天前就該把身體交給大使從列奧克帶來的美容師了?米蘭達說‘有了新的靈感’,不斷修改禮服的設計,然後再帶過來讓我試穿。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

‘可就算叫我重來一次,也絕對辦不到了!’

所幸,辛苦取得的結果非常好——當然,在我眼裡,我的外貌也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光芒。

‘在我和列安德羅的婚禮上也沒有這麼用心吧。’

與外貌相比,曾被評價為“與眾不同”的可愛的粉紅色頭髮與華麗的衣著形成了完美的搭配。

“天哪!伊德爾女士是第一個把我的禮服穿得這麼完美的人!”

“伊德爾,你太漂亮了!很適合你!”

米蘭達和戴安娜讚不絕口。大使夫婦和僕人們也你一言我一語地插嘴。雖然他們這樣都是為了能讓我心情好起來,但即使知道是這樣,我也不會不高興啊。

好,那我就盡情享受吧。我在宴會場繞了一圈。

“這位就是您的女兒啊。再次恭喜您,發生了這樣奇蹟般的喜事。”

好像是和列奧克大使親近的貴族們向大使打招呼。

“謝謝您。我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戴安娜。”

“初次見面。”

“很像大使啊。”

“我經常聽到這種話。你們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位是伊德爾·華萊士小姐。是找到我女兒的恩人。”

“啊……原來如此。”

與大使介紹戴安娜時不同,對面的反應非常冷淡。他們向後面卡西烏斯一家的方向瞟著。

‘怕和我親密相處會得罪公爵,所以在看他的臉色。’

但如果無視,就等於無視列奧克大使。從他們的立場上看,似乎有些為難。

之後也有很多人假裝認識大使夫婦,表現出了和剛才的人相似的態度。我沒有受到款待,也沒有受到冷遇,主要他們還是隻和大使一家進行對話。

不過,我早就知道大概會變成這樣了。我在卡西烏斯領地偶爾也會參加聚會,所以有幾個熟人,但在首都幾乎就沒有熟人。

‘只要看到泰倫斯就行了。’

我只要再等一段時間,等泰倫斯一登場就盡情鼓掌祝賀,然後回到大使官邸就可以了。

次要目標“在人們面前展現堂堂正正的一面”已經實現了。雖然其中也有不友善的視線,但沒有明目張膽表示看不起我的。

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也有人第一次跟我搭話。不是列奧克大使,而是直接對我說。

“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可以說出乎意料,也是期待已久吧。

“我不知道你會來參加這個宴會。”

與平時不同,穿著乾淨利落的制服的公爵向我搭話。

因為是正式場合,難得有機會這麼隨意開口。

“帝國的鐵壁,卡西烏斯公爵。”

公爵露出一副不舒服的表情。

“像平常那樣吧。”

“好。”

“關於債務,我按照你的要求去處理了。”

談起了向華萊士伯爵收回借款的事。其實,我也聽到了他們的消息,他們連領地都被臨時扣押,無法回到故鄉。

“除非他們悔改並自己工作,否則他們是不會有錢的。”

華萊士家族在我結婚之前就已經負債累累了。以我的名義向卡西烏斯借錢才勉強維持生活。

“是啊,我也不指望能收回來。”

“順便說一句,我沒有義務也不會幫他們償還的。”

“我知道。”

“……”

“……”

聊了幾句,就陷入了沉默。也沒辦法,我和公爵只是因為死去的公爵夫人的信暫時緩和了矛盾,並不是能親切交談的關係。

‘關鍵,對於過去兩年對我的冷遇,我還沒有得到正式的道歉。’

公爵只對那件事含糊地說了一句“我好像後悔了”。也許這就是艾德蒙·卡西烏斯這個人的極限了。

人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公爵承認自己對約書亞犯下的錯誤並下定決心道歉,就已經是有了長足的進步了。

‘也可能是因為深愛的妻子留下的信的內容,而且執事長對公爵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

相反,我沒被信提到,也不是他什麼重要的人,所以最好不要抱著沒有希望的期待。而且我也沒有一定要讓卡西烏斯一家道歉的想法。

反正我很快就會離開了。現在只是為了實現泰倫斯的願望,遵守以前和他的約定才留下來的。

公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向家人招手。

“這麼說來,我兒子也有話想對你說。”

該不會是列安德羅吧?但慢慢走過來的卻是列安德羅的弟弟勒海姆。

“你好,前嫂子。”

“……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好,伊德爾小姐。其實以前沒有想過,所以沒來得及說,非常感謝您找到了母親的信。讓我想起了過去,真的很感謝你。”

怎麼這麼鄭重?真不像你,說實話我覺得很噁心。

“你懂得感恩就行了。”

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他能知道道歉。

“那就祝你離開家裡後事事如意。”

雖然說了一句響亮的問候,但不知是不是他自己也覺得很彆扭,馬上就嗖地逃走了。

“好惡心。”

面無表情的卡西烏斯公爵發表了與我相同的感想。

“列安德羅上次逃跑那天好像和你單獨見過面,他和你道謝了嗎?”

“沒有。但是已經夠了。我也不想聽。”

“雖然是我的兒子,但卻忘恩負義啊。不管怎樣,伊德爾,以後好好生活……那傢伙……”

向我客套著告別的公爵突然皺起了眉頭。因為公爵的視野裡捕捉到了某個情景。

“那個,公爵千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宴會開始後的第二支舞和我……”

有個公子正在向蓮娜搭訕。膽子也真大啊。蓮娜的第一支舞肯定會被皇太子或卡西烏斯三父子佔據,所以想要跳第二支舞嗎?

咔嚓嚓!公爵手裡的玻璃杯碎了,香檳流了出來。

“快走吧。”

“有什麼事以後再見吧。”

聽我這麼推說,卡西烏斯公爵立刻快步前去保護女兒。

‘改變心意也不會消除傻瓜女兒控的類型啊。’

但是他並不會再不由分說地拔劍或者揪對方衣領,而只是用殺氣的視線壓迫那位公子,看來他也有了進步。這是從約書亞的經驗中學到一點了……?

這時,傳來了皇室侍從的聲音。這次不是從貴族們出入的正門,而是從2樓的出入口。

“皇后陛下與皇太子殿下駕到!”

宴會場內的人們一齊壓低了身子。接著皇后和皇太子母子邁著威嚴的步伐出現在我們面前。

“拜見皇后陛下與皇太子殿下!”

看起來多少有些倦怠的皇后舉起胳膊示意人們直起身來。

“謝謝各位的到場。皇帝陛下有事晚到,吩咐我們先開始宴會。盡情享受吧。”

這是為慶祝皇帝誕辰而舉行的宴會,怎麼能在沒有當事人的情況下開始呢?雖然沒有人公開表示疑問,但人們互相交換著眼神。

“榮耀阿斯特洛特。”

“榮耀阿斯特洛特!”

皇后看到人們重新開始聊天后,走向可以一眼看到宴會場的王座,樂團開始演奏。竊竊私語淹沒在音樂聲中,突然傳來了聲音。

“看來兩位陛下的關係還是不太好。”

“聽說最近皇帝陛下經常和親信們秘密會面。”

“所以皇后主辦的宴會他才故意晚到嗎? “

“不知道啊。但我敢肯定會發生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一會皇帝會帶著別的兒子出現的事。

‘皇后發怒,皇太子沉默,貴族驚慌失措……’

甚至連重生者蓮娜也感到驚慌失措。因為泰倫斯的全面登場在她的第一世中也沒有發生過。

我這麼想著,朝蓮娜的方向看了看。蓮娜正高興地和戀人皇太子米哈伊爾打招呼。

‘就是現在。’

兩人從小就認識,但正式交往時間並不長。只要稍微觀察兩個人就能知道原因。

“殿下!我的女兒還是個孩子。”

卡西烏斯公爵擋在蓮娜和皇太子之間,大聲說道。

暫且不提蓮娜是已經參加過成人儀式的成年人,因為發生了有趣的事情,所以我豎耳聽著。正好一首曲子演奏結束,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岳父,您先站穩。”

果然小說的男主角不容小覷,不管那隻老虎卡西烏斯公爵說什麼,他都能一笑而過。

“誰是你岳父?”

“您很快就是了。蓮娜答應要跟我結婚。”

紅著臉的蓮娜驚慌地喊道。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而且確切來說,這不是要結婚的約定!”

這裡也有各種複雜的情況。在其他方面十分敏銳,但唯獨在戀愛方面反應遲鈍的蓮娜說‘我們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在一起吧!皇太子卻自顧自地把這當作了結婚約定。

‘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只是青澀的孩子們的戀愛故事。

“走吧,蓮娜!”

卡西烏斯公爵似乎認為不能再把女兒留在這匹黑狼的身邊,拉著女兒的胳膊。

“爸爸!殿下,下次見!”

皇太子面帶微笑向漸行漸遠的戀人揮手。但在轉身的瞬間,他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

我和皇太子目光接觸了。

也許是偶然,但看到皇太子直直向我這邊走來,看來他的目標就是我了。

“列奧克大使,好久不見。”

“拜見皇太子殿下。榮耀阿斯特洛特。”

“找到女兒真是太好了。恭喜你。”

“聽您這麼說,我十分感激。”

“我有話要跟伊德爾·華萊士小姐說,你可以離開嗎?”

“……”

雖說是列奧克大使,但帝國皇太子都拜託了,也不可能拒絕。我不希望大使陷入困境,所以站了出來。

“這是我的榮幸,殿下。”

榮幸個屁。這小子在想什麼?

“願你們聊得愉快。我們先走了。”

明白我意思的大使帶著丈夫和女兒離開了那裡。周圍的其他人也漸漸遠離了我們。

“華萊士小姐,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吧? “

“是。”

“幸好你是個機靈的人。”

我嚥了一口唾沫。皇太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面無表情。向找到丟失的女兒的大使表示祝賀的那一瞬間也是。

米哈伊爾·佩圖斯·阿斯特洛特,既是帝國的皇太子,又是小說《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中的男主角,兼蓮娜至高至純的戀人。

栗色的黑髮,如雕塑般精緻的長相。近看就知道,他長得很像同父異母的哥哥泰倫斯。但也有明顯的差異。

‘如果說泰倫斯是在眾人面前微笑的隱藏boss,那麼米哈伊爾是隻對自己女人面帶微笑的木訥男主角?’

對他來說,蓮娜是他的救世主。考慮到嚴格對待作為繼承人的兒子的父親和私生子的存在,而母親對他說“要變得更加完美”。在這樣的父母膝下,米哈伊爾度過了艱難的幼年時期。

根據小說,他在迫於追求完美的情況下,即使受傷、生病,也擔心會被認為是缺點,所以拼命地隱藏了身體狀態。因為生活太痛苦,還偷偷躲起來哭泣。

這時,閃亮登場的人就是蓮娜。少女不知是怎麼知道的,來到米哈伊爾的秘密場所安慰少年。

“天哪!你不要動,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馬上就給你上藥。”

“你本身就是非常珍貴的存在。不需要為了變得完美而消耗自己。”

“你知道嗎?人不可能變得百分百完美,但正因為如此,人們才會互相幫助。那樣就能接近完美。所以我會幫助你的。”

除了這些溫柔的話,少女還不惜給少年提供物質上的幫助和建議。神奇的是,每當少年陷入危機時,那些幫助都會發揮效果。

少年沒過多久就被少女深深迷住了。成長為只愛少女,只執著少女的帥氣青年。

其實這其中有一些不單純的因素:其實,蓮娜是故意接近年幼的皇太子的——為了與下一任皇帝建立友好關係,進一步壯大家族。

她回想起第一世讀過皇帝自傳,設計了與他親近的妙計。米哈伊爾在他的自傳中提到“小時候有經歷過這樣困境”時,就有出現他躲藏的秘密場所。

蓮娜對不幸處境的米哈伊爾產生了真心的憐憫,並被他的愛深深吸引,最終……

‘啊,我太專注於小說的內容了。’

總之,米哈伊爾是一個需要注意的人物。因為他可以為了蓮娜變得瘋魔。

“我經常聽蓮娜提起華萊士小姐。”

不是小說,而是現實中的米哈伊爾開口說著。

“蓮娜說你是個很好的人。對她這個小姑子來說就像朋友一樣。”

雖然不同意她所說的,但幸好蓮娜說的是好話。

“但重要的是另外一點。當蓮娜最後提到你的時候,她都淚流滿面了。”

該死!

“我絕不會放過讓我的女人哭泣的人。”

皇太子大步走近我。碧藍的眼睛發出危險的光芒。我不知不覺地後退了幾步。

“希望你一定要把這個事實銘記在心。我會盯著你的。”

那一瞬間,他在我身上施加的壓迫感完全消失了。米哈伊爾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剛才的警告是假的。

“既然如此,我也想和蓮娜喜歡的人慢慢相處。不要太害怕。”

神金!我怎麼可能不害怕啊?

‘取消以前認為這傢伙是充滿魅力的男主角的想法!心動也取消!’

儘管如此,與米哈伊爾的對話似乎已經結束了,我還是因此放下心來。如果我之後去了國外,也不會在睡覺的時候頭對著帝國所在的方向的。

就在那時。優雅的聲音插入我們之間。

“我還納悶你去哪兒了,在這種地方幹什麼呢,皇太子。”

“媽媽。”

不知何時離開王位的皇后就出現在我的身後。我急忙行禮,但皇后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和兒子對話。

“瞧瞧,舞曲開始了。去請賈伯克家族的女兒跳舞吧。她很會跳舞。”

“恕我冒昧,世界上能和我一起跳舞的女性只有一個。我將在遠處欣賞賈伯克小姐的舞技。”

皇后的太陽穴青筋冒起。賈伯克家族和皇后的孃家畢洛德公爵家族有著密切的關係。在小說中,她也曾想把兒子和那個家族的小姐牽線搭橋。

“你看女人的眼光還是不行啊。”

視線刺痛了我。

“孤兒之後又是離婚女嗎?”

等一下,什麼離婚女。你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媽媽!”

皇太子勃然大怒。

“蓮娜不是孤兒。她有一個叫卡西烏斯的家庭。”

你能不能也為我辯護啊?因為你,我白白被皇后瞪一眼欸。

“又不是卡西烏斯真正的血脈。”

“你說得太過分了。”

但是兩人無視我的存在,暗暗地展開較勁。我像在神仙打架時被殃及的凡人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

‘也不能隨便離開啊……’

下級在得到上級的許可後才離開,這是禮儀。

“你要一直這樣嗎?那個丫頭對‘皇太子’沒有任何好處。”

“不管媽媽說什麼,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我放開思緒,把注意轉移到別的地方,等著兩人的口舌之爭儘快結束。

‘哇,音樂真棒。大家都很認真地跳舞啊。戴安娜也在跳舞,什麼?’

在此過程中,與跳舞的人群中的某個人對視。和某個千金跳舞的列安德羅正盯著這邊看。

‘他幹嘛啊?’

無法理解。跳舞的時候應該和搭檔對視,為什麼要看著我?

“你看那邊。卡西烏斯的小公爵正在和德拉森特的小姐跳舞。”

因為我是不會迴避找上門來的麻煩的類型,所以同樣盯著他看,我聽到了輔佐皇后的女僕們的竊竊私語。

啊,那個女人是德拉森特小姐啊。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她是蓮娜的朋友,也是愛慕列安德羅的配角。尤其是臉也很熟悉。

“不要假裝沒錢!明明把列安德羅送你的禮物都賣掉了!”

“用那些錢僱用律師,你沒有良心嗎?你憑什麼這麼輕賤地陷害列安德羅?”

是在離婚審判時,列安德羅陷入被動時冒出來的那位女性旁聽者。難怪我當時覺得她太激動了,原來是對列安德羅有意思啊。

剛才開口說話的女僕瞟了我一眼,繼續對同事說。

“果真是小公爵等級的男人,離婚根本算不了什麼?才剛分手,就和別的女人跳舞。”

“只有前妻很可憐。從剛才開始,眼睛就一直盯著小公爵。”

Hello?我只是盯著他看,能不能不要隨便把我說成一個陷入苦戀的離婚女?當初主動提出離婚的人就是我啊喂。

但是聽著聽著,也要忍不住了。雖然因為身份差異對皇后來說有些勉強,正想對女僕們嚴厲地說一句,但是。

“帝國之光,皇帝陛下登場!”

這時,隨著侍從嘹亮的通知,皇帝出現在二樓。

“不錯,不錯。大家繼續跳舞吧。”

皇帝好像心情相當好,哈哈地笑著。在這樣的皇帝身後,某人噔噔地走了出來。皇帝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今年也要向前來祝賀我的人們表示感謝。”

那傢伙是誰?到底是誰理所當然地站在皇帝陛下身邊?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有這樣的疑問的時候,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男人的真實身份。

“那……”

皇后的臉就像見了鬼一樣。米哈伊爾也以嚴肅的表情抬頭望向二樓。

“雖然有很多人不知道,但這位是泰倫斯·弗裡海頓侯爵。他本來就比較怕生。”

皇帝假惺惺地介紹了自己的兒子。

“但是,不久前不是確認了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嗎?侯爵其實是我和我前未婚妻之間的孩子。”

這大家早就知道了——這是一場策劃好的鬧劇。

“於是,我決定正式把他當做我兒子,雖然晚了許久,我再介紹一下——我的兒子泰倫斯·貝博·阿斯特洛特。”

泰倫斯悠閒地往下看去,彎起眼睛。

宴會場掀起了沉默的漩渦。大多數出席者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一突如其來的事態,緊閉雙唇。悄悄觀察著我身邊皇后的反應。

“……”

皇后幾乎當場震怒。只有現在的她很適合用‘可以用眼神殺人’這個說法來形容。

正在皇后的殺氣使人們對這件事的反應更加尷尬的時候。離通往2樓的樓梯最近的一位貴族大聲喊道。

“拜見新皇子殿下。榮耀阿斯特洛特!”

於是幾個人重複起了同樣的聲音。

“拜見新皇子殿下! “

“榮耀阿斯特洛特!”

行動具有傳染性。看眼色行事的貴族們一兩個都行了禮。這是泰倫斯在表面上受到熱烈歡迎的情況下進入皇宮的時刻。

‘他們應該是託吧。’

帶頭歡迎他的是皇帝的親信。然後就是不久前泰倫斯還在忙碌地交往的人們。

似乎他們事先從皇帝那裡得到消息,所以要不讓氣氛變得尷尬才行。

“啊?”

與遠處的泰倫斯對視。他的微笑更濃了。等等,你現在別朝著我這邊笑啊。因為,在我身邊……

“呵。”

皇后覺得不可思議,咋舌向門口走去,似乎她認為泰倫斯在挑釁她。坦白地說,我也很難想象他根本沒有那種意圖。

“皇后陛下!”

“陛下!”

皇后的女僕們慌慌張張地跟在主人後面。看到這一情景的皇帝鎮定了下來。

“皇后好像有急事先行離開。但也不能破壞好不容易舉辦的宴會。請各位連帶皇后的份一起享受吧。”

“是,陛下。”

雖然人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但沒有幾個人能夠真心享受這種尷尬的狀況。中斷的演奏重新響起,幾對男女想要重新開始跳舞。

“啊,等一下。我們皇子不也該在年輕人中間享樂嗎? “

皇帝深情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就去請她跳舞吧。”

人們顯出緊張的神色。在這裡程碑式的瞬間,新皇子請跳舞的對象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滿意的對象”嗎?

‘很有可能隱藏著政治意圖。’

現在很多人的腦海裡都有這個想法。和皇子跳舞的小姐的家族將會成為他最大的支持勢力。

不過,他們猜錯了。讀了小說的我知道,泰倫斯會一副孤獨而又可疑的隱藏boss的樣子,以舞技不好為藉口,謝絕皇帝的提議。

“感謝您的體量。那麼,為了以防實力不足,我就跳一曲吧。”

是啊,是啊。就這樣拒絕掉。

‘你說什麼?!’

你怎麼突然就答應了?你不是有別的意圖嗎。與其一開始就露出底牌,不如先跳過這一輪,誘導支持勢力之間的忠誠競爭!

“哦,你有留意的對象嗎?”

皇帝高興地問泰倫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只想有幸與在座的各位中最美麗的人跳舞。”

“哈哈,看看哪個小姐最美麗吧?作為參考,只看皇子個人的心意就好,不要太在意其他。不過在我看來,幾十年過去了,最美的人還是皇后。”

這樣的人會帶私生子來惹老婆心煩嗎?但是人們只能一邊笑著,一邊說著羨慕、浪漫等莫名其妙的話。

話說回來,最美麗的人是誰?最近在社交界數一數二的幾個美人的臉掠過了我的腦海。

‘泰倫斯你不是不喜歡蓮娜嘛,那就是聖女阿爾西婭咯?聖女今天沒有參加。和人妻盧奇亞諾公爵夫人跳第一支舞也不太好……’

這時,泰倫斯走下樓梯,在人群中穿行。在近處看到他的小姐們紅了臉龐。無論是否遭到皇后的憎恨,泰倫斯都是一個充滿魅力的男人。

看著他那樣子,不知為什麼,我感到有些低落。與小說不同,如果泰倫斯有了戀人,即使他和我是朋友,也很難再保持男女之間深厚的友誼了吧。

‘和他跳舞的人也很有可能喜歡泰倫斯。’

因為他人那麼好。那我就有義務在遠處為朋友祈禱幸福了。

但沒過多久,這種想法就徹底消失了。

“打擾了,女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跳一曲嗎?”

泰倫斯向我伸出戴著手套的手。

“……我麼?”

我慌忙把視線轉向四周,但人們都在看著我們。皇太子也不知道在這期間去了哪裡,周圍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人了。從各方面看,他邀請跳舞的對象就是我。

‘你怎麼能在這裡選我呢?!’

然後我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原來如此,雖然我不是這裡最漂亮的人,但卻是在政治上最無關緊要的存在。

‘沒有家族支持,和卡西烏斯公爵的關係也不能算糟糕。’

雖然我和列奧克大使很親近,但我並不是列奧克貴族家的女兒,只是大使家族的私事的恩人罷了。

也就是說,他和我跳舞,表明了他目前還沒有與任何勢力結緣的意向。同時,也意味著任何人都有機會。

小說中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泰倫斯肯定會堅決拒絕跳舞。但在這種時候儘量不拒絕,融洽地加入,看起來比較適合社交,也有利於名聲。

‘所以你才邀請我過來嗎?’

雖然也有單純的祝賀的意思,但是想讓我成為合適的舞蹈對象啊?

當然,和剛離婚的我跳舞也不會受到不必要的懷疑。如果他向其他未婚的小姐伸出了手,媒體肯定會像宣佈訂婚一樣大肆報道。

‘可是幾乎沒有人會想到皇子會認真地對離婚女感興趣吧。’

人們會認為他只是選擇了個合適的對象。而且,說實話,雖然我也不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但我的臉也不至於拖後腿。那麼,那麼啊。

“初次見面,皇子殿下。我叫伊德爾。”

短時間的思考結束後,我向泰倫斯發出了‘我已經全部聽懂了’的信號——當然如果他能提前告訴我就更好了。

列安德羅出現在泰倫斯的身後。一臉驚訝。本以為只是一個保鏢的泰倫斯竟然以皇子的身份登場,令他大吃一驚。

‘你以為我不跟別人跳舞是因為我跳不來嗎?’

只是沒有特別想跳舞的人罷了,更不是我沒有忘記列安德羅或者害怕人們的視線。列安德羅你都跳了,我有什麼不能跳的?

“說我是在場最美之人屬實過獎了,但我會盡力的。”

我慢慢地舉起手,輕輕地放在泰倫斯的手掌上。

“非常榮幸。”

於是他自然地吻了我的手背。閉上一隻眼睛。雖然知道他在演戲,但還真是對心臟有害啊。

我們加入跳舞的隊伍後,樂團就演奏了新的舞曲。但是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

‘怎麼跳來著……?’

雖然卡西烏斯領地有很多慶典,但我和列安德羅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一起跳舞。最後一次跳舞是在結婚那天。

早知道我就去練習了!在如此集中視線的情況下,連泰倫斯也成了笑柄。

“啊!”

最終腳踩到一起,面臨摔倒的危機。

“沒關係。”

泰倫斯貼在我背後的胳膊用力。我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

“放鬆,把你的身體交給我。”

他竊竊私語,只讓我聽到。

“在這裡轉一圈。”

那低沉而有力的聲音下,僵硬的身體放鬆了。身體自動跟隨著他。想起了以前熟悉的舞蹈動作。

打起精神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平安地完成了一首曲子。真的就一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們先走了。”

泰倫斯察覺到我已經筋疲力盡了,就行雲流水地把我拉出了人群。

“這樣也沒關係嗎?”

“是的,反正我也只打算跳一曲。”

這麼一想,他剛才在皇帝面前是這麼說的。這樣的他更像是小說中秉持神秘主義的隱藏boss。

“你好像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那個問題,人們就湧向了新皇子的身邊。我和他目光交換了一下,然後悄悄地離開了人群。

“夫人。”

列安德羅從遠處向我走來。是打算問關於泰倫斯的事嗎?還有,我們都離婚多久了,還在唸著夫人夫人的。

“等一下,讓我和你談談。”

無緣無故地和列安德羅交談也沒什麼好處。我打消了去休息室的想法,在宴會場間穿梭。到小姐們聚集的地方就聽到有人大聲嚷嚷。

“天哪,卡西烏斯的小公爵正在找舞伴。”

聽到這句話,小姐們的眼睛閃了一下。她們積極地擋在列安德羅的前面。

“小公爵,我怎麼樣?”

“請與我一起跳舞!”

“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

在列安德羅驚慌失措的時候,我打開最近的門走了出去。是通往長長的走廊的門。

‘先去花園裡吧。’

我懷著輕鬆的心情在皇宮裡散步。但很快就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您怎麼能讓我這麼丟臉呢?”

“夠了。人們都會聽到的。”

“讓他們聽啊!我又沒什麼可顧及的!”

因為我碰到了站在走廊中央爭吵的皇帝和皇后。

我迅速躲到旁邊的騎士盔甲後面。幸運的是,他們集中精力爭吵,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宴會場上連皇帝的身影都沒有。’

我和泰倫斯跳舞的時候,皇帝為了尋找皇后就在這裡碰上了嗎?也有可能是皇后那邊叫他過去的。

“竟敢讓骯髒的私生子進這個皇宮?而且還承認他是皇子嗎?”

在大呼小叫的妻子面前,皇帝也冷靜地回答。

“不管是私生子還是什麼,泰倫斯是我的孩子這一事實是不變的。他被視為皇子也是當然的。”

“死去的初戀就讓你這麼傷心嗎?所以都分不清好賴了?”

“說話小心點!”

“不管你和誰陷入愛河,最終結婚的人都是我!我和我的家族為帝國做了多少事啊!”

皇后大聲呼喊。我從她身上感受到即使是看著憤怒也能感到的可憐。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死了,我突然成為皇太子的時候,你和畢洛德公爵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皇帝似乎也對妻子的這種形象感到很滿意,嘆了一口氣。但是他沒有屈服。

“所以到現在為止,即使數次想殺我兒子,我也沒有向你問罪吧?”

“除掉一個私生子有什麼罪?小時候就該殺了他的!”

與她的委屈無關,皇后也是個無情的權力者。

“我是你的妻子,也是這個國家的皇后!不管你有多愛她和她的私生子,我的兒子才是下一任皇帝!”

“皇后……你好像有一種錯覺。你認為我是因為太愛我死去的前未婚妻才把泰倫斯送進皇宮的嗎?”

聽到那句毫無溫度的話,皇后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可能是腦子的熱度多少有些冷卻了,也恢復了敬語。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羞辱我?”

“我的私人感情也好,你才是我的妻子也好,都是繼承皇位的次要問題。重要的是,誰當上皇帝才對阿斯特洛特有利。”

“你的意思是米哈伊爾不適合成為下一任皇帝嗎?那個孩子從小就為了成為繼承人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文武雙全,是成為皇帝的棟樑之才。”

“幾年前是這樣沒錯。”

“那麼……”

“其實你不也很清楚嗎?被愛矇蔽雙眼不是我,而是米哈伊爾。”

皇后啞口無言。

“如果我把泰倫斯叫來是因為愛和迷戀,我早就這麼做了。”

“……”

“我直說好了。如果皇太子登上皇位,那麼以後統治這個國家的不是阿斯特洛特,而是卡西烏斯了吧。”

“陛下!”

“看看那傢伙今天的樣子!緊貼著那個小丫頭,端上飲料,自願當侍從!”

“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了。——卡西烏斯公爵和兩個兒子公然露出牙齒咆哮時,他也只是嘿嘿地笑著。現在乾脆把公爵叫做岳父了吧?”

“所有人都在試圖拉攏卡西烏斯。”

“承認吧,皇后。你的兒子對卡西烏斯的丫頭瘋魔了!”

現在才理解了。其實我一直懷著微弱的疑問。為什麼蓮娜的第一世中一直是私生子的泰倫斯,在第二世中被皇帝承認為皇子呢?

蓮娜推測,對私生子情深的皇帝利用畢洛德公爵權勢減弱的機會來滿足個人的慾望。

但是在小說中看到皇帝和泰倫斯的面對面的場合,也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二人之間存在無法消除的隔閡,所以無法就這麼忽視理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皇帝比起死去的初戀、正式的妻子、子女等存在,更重視皇家的存續。雖然對可憐的兒子感到抱歉和愛,但是簡而言之。

“如果認為米哈伊爾和泰倫斯都不適合坐上皇位,我就會考慮皇室的其他子女,把皇位交給合適的繼承人。有用的旁系孩子上位也不錯。”

“不行!我做不到!米哈伊爾可以做得很好的!”

“母愛還真了不起。明明兒子都辜負了孃家畢洛德公爵家。”

“……!”

“在‘富饒的岩石’事件時,皇后曾說過,再過一會兒,米哈伊爾也會清醒過來的。”

“富饒的岩石”事件。我知道那個名字。因為在圍繞岩石所有權展開的審判中,卡西烏斯的資深律師帕列爾利用名為“錄音機”的設備取得了勝利。

‘沒錯。在那次事件中,米哈伊爾站在了卡西烏斯一邊。’

其實,“富饒的岩石”是提升周圍土地肥力的神物。據說很久以前女神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了真心侍奉自己的人類。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知道岩石價值的人越來越少。

如果是原來那樣,就會是某個考古學家在研究岩石的過程中發現了真相,但看過未來的蓮娜先下手為強,拿到了岩石——以低到讓人難以置信的價格。

畢洛德公爵後來從考古學家那裡得知了真相,非常氣憤。

他們親手把能使畢洛德領地成為帝國最高糧倉的岩石交給了蓮娜。因此,畢洛德領地的糧食產量大大減少。而卡西烏斯的糧食產量則大幅上漲。

畢洛德想盡一切辦法要把岩石拿回來,於是向皇帝求助。在阿斯特洛特帝國,皇帝擁有推翻審判結果的權力。

皇帝很苦惱。有權限和實際行動是兩碼事。不能那麼露骨地支持妻子的家族。

“我想把這個問題交給將來統治阿斯特洛特帝國的皇太子。最好能讓他提前積累作為君主的經驗。”

他讓兒子代替了自己。皇帝和皇后都相信米哈伊爾會站在外祖這邊。但令人驚訝的是。

“審判中確認,畢洛德公爵和卡西烏斯公爵千金之間的交易沒有任何紕漏。因此這塊岩石的所有權屬於卡西烏斯。”

米哈伊爾根據蓮娜交易時的錄音,站在了卡西烏斯一邊。即使畢洛德不知道岩石的真正價值,也不能當交易不存在。

‘雖然按道理是這樣沒錯……’

問題是政界並不僅僅只是講道理。對於外孫的最大支持者畢洛德公爵來說,這是背叛。

即使要說米哈伊爾沒有私心也很難。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深深迷上了蓮娜,並希望成為她的力量。

這是後來得知兒子和卡西烏斯公爵千金的關係的皇后極度討厭蓮娜的契機。雖然到小說後半部,她也被蓮娜的可愛所攻陷。

“皇后說過,再過幾年,米哈伊爾也會振作起來,讓我等待的結果就是這樣。”

皇帝對妻子一副公事公辦地口氣。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那孩子也會想……”

“即使是為了他的母親,我也希望皇太子能在看到泰倫斯後,產生危機意識。對我來說,換皇太子,增加混亂也沒什麼好處呀。”

“陛下!你怎麼能這樣說呢?”

“我敢保證,如果米哈伊爾繼續這樣下去,我也只能做出這種決定了。”

可能是要回宴會場,皇帝轉身向這邊走了過來。糟了,騎士盔甲無法完全遮住我的身體。

現在可不是能說著‘哈哈,又在這裡見面了’然後泰然自若離開的氣氛啊……?!

兩位高高在上的人非常生氣,說不定會被殃及池魚。就在這時。

“嗯?”

皇帝發出了奇妙的聲音。這麼快就發現我了嗎?

“泰倫斯,你怎麼會來這裡?”

從我身後傳來了甜美的聲音。

“由於您離開的時間太長,我感到很擔心。”

泰倫斯很自然地擋住我,和皇帝打招呼。我被騎士盔甲和泰倫斯遮住,沒有被皇帝看見。

“你該不會……”

難道是要問是否聽完了他與皇后的對話嗎?但是皇帝轉換了話題。

“小子,我又不是小孩子。這是為你準備的宴會,你幹嗎緊跟著我啊?”

“今天的主角是父親。”

“好,我們回去吧。”

父子倆漸漸向著宴會場遠去。

“……”

剛才從泰倫斯嘴裡說出的“父親”一詞,聽起來特別空虛。把我藏起來的那寬大的背影也奇怪地顯得很小。

‘不行。’

在小說中,泰倫斯給人的感覺是“只相信皇帝的愛,逼迫正當的繼承人米哈伊爾的狂妄的私生子”。但泰倫斯擁有的唯一武器——父親的愛,非常不穩定。如果有必要,皇帝可以隨時拋棄泰倫斯。

最讓我傷心的是,他知道所有的事實。明明聽到了皇帝和皇后的談話,但是剛才看到的他,表情很平靜。

作為小說中的隱藏boss,他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與有強大的外祖家、受到女神祝福的戀人、甘於獻身的母親、正統性等等擁有一切的米哈伊爾對立呢?經歷了這樣的一個夜晚,我實在好奇。

“……皇位是我兒子的。絕對不會交給那傢伙。”

皇后喃喃自語著,向著與皇帝相反的方向消失了。我等了一會兒才出來,然後邁開腳步去了宴會場。

‘突然好累啊。’

我打算先和大使一家說一聲再回去。但就在此時,宴會場發生了巨大的意外。當然,意外的中心正是蓮娜。

“可我……看不見啊。”

我走進宴會廳,注意著周圍是否有煩人的列安德羅。但是宴會場內非常嘈雜。

“什麼?那是伊貝兒商團的新產品?”

伊貝爾商團是近幾年急劇擴張的商團,從規模上講,已經在帝國爭奪前兩名了。主要商品是魔法裝置。

“那個像水桶的東西?”

“這不是單純的水桶。啊,據說在那裡放入溫水,過幾個小時也能保持溫暖!”

“哇!被施了保溫魔法嗎?”

所謂“裝置”是指帶有魔法的物品,即使不是魔法師,只要有“裝置”,也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使用魔法——就像我用錄音機錄下了和女僕長的對話一樣。

“現在是保溫瓶登場的時期嗎?是不是早了點?”

這時,在談論保溫瓶的人中,有一人的話語傳入了我的耳朵。

“為什麼卡西烏斯公爵千金會擁有伊貝兒商團的新產品?”

什麼?蓮娜?

“就是說啊。我是那裡的VIP會員,我都不知道有這種新產品呢。”

“剛才看到公爵千金和商團主在一起,難道是商團主送的禮物嗎?”

我迅速在宴會廳裡找到了蓮娜的身影。她站在紛擾的人群的中心。

“蓮娜小姐,你和伊貝兒商團主很熟的傳聞是真的啊!”

“公爵千金果然人脈很廣。聽說商團主不太愛社交。”

蓮娜面上帶著尷尬的微笑,她的旁邊有一位女性。紅頭髮,眼角有痣,還個子很高。她在小說中也經常出現,正是伊貝兒商團的主人:塞西爾·伊貝兒。

“各位,有個驚喜。”

塞西爾笑眯眯地宣佈。

“確實,伊貝兒商團真正的主人並不是我,而是在這裡的蓮娜·卡西烏斯!”

人們張開了嘴。其他地方的人們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到了這邊。

“幾年前,我們的伊貝兒商團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商團。因為我的錯誤判斷甚至陷入了絕境。在那個時候,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就是蓮娜。”

一臉沉醉的塞西爾回想起了過去。

“蓮娜小姐,您真的是天才。在您的慧眼下,伊貝兒商團才得以成長到現在。再加上您的謙虛!所以我一直假裝自己是商團的主人,因為她想隱藏自己的身份。”

這一席話令人震驚。我也很吃驚——不是因為蓮娜是伊貝兒商團的隱藏主人,而是現在就公開了這個事實。

其實,蓮娜的商團是從小說開頭就出現的。鈔票多多益善是她的一貫主張。

但蓮娜堅持讓塞西爾對外,而自己則堅持在幕後。因為如果她一個孩子,同時還是卡西烏斯公爵千金才是真正的主人這一事實被公開,就會過於引人注目了。

‘所以公開身份也是以後的事……為什麼現在就公開呢?’

在我苦惱的目光中,站在蓮娜身後的列安德羅走了進來。在那一瞬間,似乎知道了答案。

‘目的是掩蓋離婚騷動啊。’

一連串的事件使列安德羅的名聲大打折扣。他現在被致命的懷疑所困擾,卡西烏斯一家確實怠慢了我,在審判中還讓僕人做了假證。這一系列都引起了人們的不滿。

因為有很多狂熱的支持者,所以表現得並不明顯,但這足以讓蓮娜費心。所以她準備了一個盛大的場合,足以從人們的頭腦中消除對卡西烏斯的負面認識。

得知真相的他們一開始感到很混亂。

“卡西烏斯公爵千金是伊貝兒商團的主人……?”

“等等,伊貝兒開始嶄露頭角已經有十多年了。蓮娜小姐的年齡是……”

塞西爾好像等了很久似的,用有力的聲音回答。

“是的,沒錯!蓮娜小姐還不到十歲就成了商團的主人,一路高歌猛進!”

隨後,到處都發出了感嘆聲。

“怎麼這麼年輕就?”

“我知道蓮娜小姐很聰明,沒想到她這麼聰明!”

“這真的是不到十歲的孩子成就的偉業嗎!”

“簡直是財富的化身!”

“也請和我家做交易吧……!只要你願意跟我做交易,我將用我的家族之力給予支持!”

熱烈的蓮娜支持者們進入了無限讚揚的態勢。另外,遠處的人們用尊敬的眼神看著蓮娜,新的支持者也會不斷出現。

“切,那個丫頭居然是伊貝兒商團主。”

“你還真信啊?明擺著是卡西烏斯公爵為了吹捧他的女兒耍的花招罷了。”

“就是啊。出身卑賤的平民怎麼會壯大商團呢?”

相反的,也有像現在在我身邊的叔叔們一樣,面帶微笑竊竊私語的人——不過他們個個都是反派角色。

《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的主要隱藏boss是泰倫斯,但由於是長篇小說,反派角色很多。其中大多數是會被蓮娜簡單地打倒的貴族。

‘在那裡的皇帝陛下在小說中也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被當成反面角色……’

坐在權位上的皇帝表情嚴肅。牽制卡西烏斯還不夠,像伊貝兒那樣的巨大商團居然是屬於蓮娜的。

而且,這實際上是皇帝為泰倫斯準備的舞台。蓮娜明知道這件事,卻在這裡公開了真相。

‘蓮娜,你那自信還真是了不起啊。’

蓮娜似乎對接連不斷的稱讚感到不好意思,撓著臉說。

“這麼說我就有些太過了。這都是因為有塞西爾和商團的員工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我沒做什麼。”

很謙虛啊。如果沒有蓮娜的上輩子的知識和她的手下——艾略特·路德,商團就不會這樣成長。

“今後,伊貝兒將積極為社會做出貢獻。為了讓社會更美好,我要捐出一百萬金幣!”

嗬,很多人都吸了一口氣。

“什麼?一百萬金幣?”

“這都遠超一般領地一年的預算!”

“這應該是史上最多的捐款了吧?”

不知是哪位卡西烏斯的狂熱支持者情緒激動,他張開雙臂大聲喊叫。

“蓮娜萬歲!卡西烏斯萬歲!”

“喂!”

周圍的人瞟了一眼王位所在的方向,制止了他。但是他們也無法隱藏眼裡的感動。

無法否認。今天的主角是蓮娜·卡西烏斯。

我看著泰倫斯。在皇帝旁邊,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

* * *

第二天,整個國家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因為昨晚那兩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私生子皇子的登場和伊貝兒商團主的真實身份。

在帝國,只要人們聚在一起,肯定都在討論這兩件事。卡西烏斯小公爵夫婦的離婚騷動已經成為過氣的話題。

從那天以後,我已經快一個星期沒見到泰倫斯了。也維內塔也沒有傳遞信息過來。剛進入皇宮他肯定很忙,不能和以前相提並論了。

我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大使官邸,今天難得外出了。目的地是流浪者森林,第一次和泰倫斯見面的地方。

吱——吱——與那時不同,盛夏的樹林裡充滿了蟲子的聲音。很吵。

“什麼時候到啊?”

我隨意地坐在樹樁上自言自語,旁邊的維內塔回答道。

“快到約定的時間了。”

對方正好準時出現。用像突然從地上冒出來一樣隱秘的動作。

“……這段時間您過得好嗎,小夫人?”

蓮娜的左膀右臂兼專職女僕塔拉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

“我過得很好。但既然離婚了,我就不再是卡西烏斯的小夫人了。”

“對不起。我更正一下,伊德爾女士。”

“但是也沒有必要太拘謹。我又不會吃了你。”

“是。”

上次去流浪者森林時,為了籠絡跟蹤我的塔拉,我這麼說過。

“兩個月後。再過兩個月,你就能再見到雪萊昂了。”

從我答應塔拉為她尋找仇家雪萊昂子爵開始,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國家了,要遵守約定只有趁現在了。順便也要確認一下,於是把摺好的紙條遞給了塔拉。

“這裡寫著你要找的人在哪。”

塔拉的眼裡閃爍著難以形容的情緒。在她接起紙條前,我突然把它高高舉起。

“但在收下之前,你得先發誓。”

“發什麼誓?”

“雪萊昂子爵幾乎每天都會去紙條上的地點。也許今天過去就能看到他。”

“所以呢?”

“你得發誓,即使發現了他,也會回到我身邊,連他的一根寒毛也不許碰。”

“可,可是!”

“冷靜下來,接著聽我說。我不是讓你永遠都不要報仇了。如果你照我說的先忍住這一次,之後你想怎樣都行。”

“……為什麼呢?”

“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你要不願意那也沒辦法。但是這樣的話,這張紙條就不能給你了。就當我們沒約定過好了。”

“哪有這樣的?”

“在我這就是這樣的。”

塔拉迅速地瞟了維內塔一眼。可能是在盤算著,在自己打敗維內塔或者被她打敗之後,能否從我這裡搶走紙條。很快她得出了答案。

過了一會兒,塔拉問我。

“要我等多久?”

塔拉武力也很強,但她的專長是收集情報和秘密行動。躲起來偷襲還可以,但很難一對一地戰勝維內塔。現在只能選擇聽我的話了。

“就一天。明天再來這裡。之後你立刻去報仇,我也不會管了。”

“我知道了。今天只要看到讓我心心念唸的那傢伙的臉,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能發誓嗎?”

“我用去世的父母和現在還在等我的弟弟們的名字發誓。”

“我知道了。他就在這裡。”

塔拉用顫抖的手確認了我遞過來的紙條。

“春花公園。”

“你知道那裡吧?就在賽馬場旁邊。”

“雖然沒有去過那個公園,但是有經過那附近。但我從沒想過,他會就這麼出現在首都?”

“那裡人來人往的,很容易潛伏。你就假裝坐在長椅上看書吧?”

“……我要親眼確認一下。”

與剛來的時候不同,塔拉只是說了這句話,連招呼都沒打就離開了樹林。因為她執著復仇,所以沒有時間再和我客套了。

第二天,我在老時間,老地點等著塔拉。在蟲鳴的包圍中,維內塔問道。

“你認為她會遵守誓言嗎? “

“怎麼這麼問?維內塔你覺得她不會?”

“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看著她說要報仇的那張臉,似乎有深仇大恨啊。”

“……”

“雖然伊德爾女士說只多等一天就好,但對她來說就太漫長了。除非你當時告訴她多等一天的理由,不然我不覺得她能忍住。”

“告訴她也沒意義啊。重點是,塔拉是否可以在沒有合理理由的情況下拖延報仇。”

維內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

“這是對她的考驗。”

沒錯。我想知道塔拉在面對人生最大的目標——復仇時,能否遵守對我的誓言。

“就像維內塔說的,即使只有一天,拖延報仇也需要極大的耐心。”

在小說中,塔拉在春花公園偶然遇到了雪萊昂子爵——父母的仇人,十多年來咬牙切齒的對象。

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她馬上要實現復仇了,連向如此忠誠的蓮娜報告都忘了。

雖然就這麼考驗迫切的人,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但我必須確信塔拉是否值得信任。這樣我才能安心地離開這個國家。

可以肯定,塔拉從兩個多月前開始就開始隱瞞我的行動了。因為蓮娜的態度沒有什麼變化。

‘蓮娜肯定懷疑我了,因為我幫大使夫婦找到了戴安娜。’

如果塔拉告訴過蓮娜,說我對她的情況瞭解到了可疑的地步,那麼蓮娜就會採取行動。試探我是否像她一樣是重生過的人。

“至少我所知道的,書裡寫的蓮娜就會這麼做。”

但蓮娜沒有特別的反應。這意味著塔拉的清白以及蓮娜的懷疑處於微弱的階段。

我想知道我是否應該更信任塔拉。即使復仇——這個要欺騙蓮娜、聽我指示的強烈動機消失了,她是否還會繼續遵守對我的承諾呢?

‘她會繼續對蓮娜保密,當我的眼線嗎。’

我清楚地記得蓮娜在法庭上對我說的話,臉上帶著一副扭曲的表情。

“我是因為誰才這樣的?不都是為了你嘛!”

“你離開卡西烏斯,在這個險惡的世界裡要怎麼生活呢?”

雖然我現在還不太清楚這句話的含義和蓮娜到底在想啥,但有一點是明確的。蓮娜很有可能不會因為我和列安德羅離婚就乖乖收手。

也許她會以某種方式干預我。為了應對這種情況,我也需要一個情報來源來告訴我蓮娜的動向。我打算讓塔拉當雙面間諜。

‘……嗯,那也太超過了吧?總之只要她不洩露我的情報就算贏。’

無論如何,塔拉是否值得信任是至關重要的。

以防萬一,我問維內塔。

“你有聽說昨天在春花公園發生暴力事件嗎?”

“沒有。”

“那艾裡內斯平民區大街有沒有發生不明原因的火災?”

“也沒有聽說過。”

我來這裡之前也瀏覽了今天早晨首都發行的所有報紙,但都沒有看到那樣的報道。

“那麼塔拉會來的。我可以和你打賭。”

“伊德爾女士都這麼說了,那她應該會來吧。”

維內塔還說,春花公園就算了,為什麼還有艾裡內斯平民區大街?但她也只是和我一起默默地等著。

到了約定的時間。塔拉沒有出現。我們還是一言不發地一直等著。時間一直在流逝。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看到從樹縫間跑過來的身影。那就是塔拉。

“哈,哈……對不起。小姐突然叫我跑腿,實在無法拒絕或推給別人。”

塔拉汗流浹背地喘著氣。我從坐著的樹樁上站起來,走近她。

“塔拉,不要緊,你隨意點吧。”

“為什麼突然說敬語?”

“我不再是卡西烏斯的小夫人了,那就不再是塔拉要侍奉的人了。而且我也會禮貌對待禮貌對我的人的。”

塔拉意識到我所說的“禮貌”不僅僅是指恭敬的態度。

“天哪。我還沒告訴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看到雪萊昂子爵之後就過來了。”

“雖然想說‘我就是知道啊’,但既然塔拉你遵守了諾言,那我就老實說好了,因為雪萊昂子爵其實並不簡單。”

乍一看,雪萊昂子爵雖然是身份見不得光的人,但他每天都經過春花公園去賽馬場打卡。但他並不是因為賭博而去虛度光陰。

“賽馬場聚集了很多錢和人。自然就能收集信息。此外,信息行會也參與了賽馬場的運營。”

塔拉嘟囔著,咬緊牙關。

“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明明人越多,自己被發現的概率就越高。”

“但他也有不得了的能力。塔拉,如果你草率地攻擊他,他會使用護身魔法的。”

“……!”

雪萊昂子爵用敲詐勒索來的錢財徹底保護了自己。他不惜一切代價佈置了強力的護身魔法和各種陷阱。

‘就因為這些,小說裡的塔拉差點沒能抓到的雪萊昂子爵。’

然後,像英雄一樣閃亮登場的蓮娜替她抓住了子爵。因為蓮娜和塔拉一起在春花公園的時候發現了她的奇怪之處。

蓮娜給了塔拉一個直接報仇的機會,塔拉在事情結束後向主人道歉。蓮娜欣然原諒了塔拉,這個插曲就以溫馨的氣氛結束了。

“雪萊昂的護身魔法是一種黑魔法。帶著惡意去攻擊他的瞬間就會承受與惡意程度成正比的痛苦……他在埃利內斯地球街上的藏身之處是……”

我把小說中那傢伙的信息儘可能詳細地告訴了塔拉。塔拉十分認真地傾聽著我的話,然後問道:

“我就不問你怎麼會這麼瞭解的了。反正多虧了蓮娜小姐,我都習慣了。但是為什麼昨天你沒有告訴我這些信息呢?”

“如果我告訴你,是為了測試你是否會遵守誓言,你會不高興嗎?”

塔拉瞬間睜大了眼睛,然後扯起嘴角笑了。

“不會的。伊德爾女士,我才是呢,兩個月前跟蹤了你。還做了很多失禮的事。”

明白了原因。塔拉現在頭一次在我面前真誠地微笑。

“如果沒有這樣的測試,你一副出於好意的樣子給我提供信息,我就很難相信了。因為這對刺客來說是致命的。”

“現在你可以信我了嗎?”

“嗯,你執意要測試,不就是因為你以後還需要我嗎?那就沒有理由讓我陷入危機了。”

一下子就抓住重點了啊。

“一點就通。”

瞬間,想讓她當我的人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謝謝您的稱讚。我該走了。我想馬上就去準備復仇。”

“你打算明天就去報仇嗎?”

“雖然很想,但是明天就去,還是會很辛苦的。但我會盡快復仇的。”

塔拉的眼中的火焰比昨天安靜卻也燃燒得更猛烈了。

“我很感謝你。”

塔拉目光落在地上,說道。

“昨天我非常埋怨你讓我在仇人面前等待,但等我冷靜下來,我就明白了。不能衝動地處理他。復仇需要更加冷靜和完善才有意義。”

我儘量不去想象雪萊昂子爵將與小說不同的結局。反正他也不值得同情。

“希望你能成功復仇。”

我真心地祈禱。塔拉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提出了一個要求。這是相當出乎意料的內容。

塔拉說。

“結束後,我想正式向你致謝。”

“沒關係。剛才那些感謝就夠了。”

“不是的。對於幫助我實現長久以來願望的人,不能這樣就夠了。但是現在我還沒有取得成果,提前感謝有點不太好,我也想準備好禮物送給你……”

對塔拉來說,這是為漫長的復仇畫上句號的儀式嗎?不管怎樣,她好像很想向我道謝。

“你都這麼說了,推辭也不禮貌。好。如果塔拉你成功報仇,我也想祝賀你。”

“那到時候我會聯絡你的!”

“等你的好消息。”

我們就那樣分手了。神奇的是,我並不擔心塔拉。我有預感,如果是她,即使沒有蓮娜的幫助,也會成功報仇。

三天後,塔拉才聯繫了我。讓人高興的聯繫還不止這個。

“今天嗎?”

“是的。侯爵,不,現在應該叫皇子殿下吧。總之,殿下突然說今天晚上有空,如果伊德爾女士不忙的話,他很想見你。”

不久前,正式成為皇子宮的騎士,可以正式出入皇宮的維內塔傳達了泰倫斯的口信。

“我隨時都有空。”

其實,最近我享受著非常悠閒的日常生活。一方面是沒有特別要外出的事情,但也有列安德羅的原因。

‘每次來我都不會見他,為什麼還總來找我?這根本就是跟蹤狂吧?’

現在似乎連世人的眼色都不在乎了。戴安娜告訴我,列安德羅有話想對我說。

不用聽也知道。肯定是想問我和泰倫斯的關係吧。

但令人欣慰的是,我寫信給卡西烏斯公爵,他質問了兒子的行為,向我道歉,並承諾將盡快把大兒子送回卡西烏斯領地。塔拉的書信上以附信的形式記載著他的馬車昨晚離開了宅邸。

我心滿意足地再次確認了今早塔拉的來信。內容是,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希望今天下午與我見面。

“見過塔拉之後,再去阿泰那裡,時間應該剛剛好。約在餐廳見面怎麼樣?”

他定的這次約會地點是沒去過的餐廳。我還以為是秘密別墅呢,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把整間餐廳都包下來了?”

但是他輕鬆地超出了我的預想。

“這裡歸殿下所有。皇宮不是秘密會面的好地方,所以這次買了一個。”

“不是還有別墅嘛……?”

“因為別墅在郊區,交通也不方便,而且在那裡呆久了,都膩了。”

這就是天生就很有錢的人啊?因為心裡不舒服,連列安德羅給的零用錢都沒能好好使用的我和他完全不同。

“是啊,在繁華的街道反而令人意想不到。”

因為有個成語叫“藏樹於林”。

“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呢?”

聽到接連不斷的好消息,我興高采烈地哼著歌挑選著禮服。

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到這兩次去見塔拉的地方後,歪了歪腦袋。

‘什麼感覺呢?’

說不出的不和諧感籠罩在脖頸上。覺得和上次相比有什麼變化,四處張望,但全都和記憶一樣。

“怎麼了?”

維內塔驚訝地看著我。如果周圍有奇怪的動靜,我覺得維內塔不可能不知道。

“維內塔,那個……”

為了以防萬一,正要問她的時候,她指著樹林的那邊。

“來了。”

塔拉正跑過來。露出從遠處就能看出來的燦爛的微笑。

“哈,哈。我又遲到了嗎?”

好像她沒休息就這麼一路跑過來了,她氣喘吁吁地問。很明顯,她擔心又讓我等她。

“不,這次準時到了……”

聽到和上次差不多的,塔拉氣喘吁吁的聲音,我這才發覺了不和諧感的真面目。

“太好了!其實我昨天。”

“噓。”

我豎起食指貼在嘴上。

“安靜。有點奇怪。”

奇怪的是,今天蟲子的聲音很小。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響亮的蟲鳴有時都能蓋過我們的對話。

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了。準確地說,是有人出現了。

鏗!鏗!瞬間進入戰鬥狀態的維內塔拔出劍與神秘男子的劍相互碰撞。

“伊德爾!來這裡!”

塔拉正準備帶我去別的地方躲著,這時傳來了響亮的呼喊聲。

“哇呀呀呀呀!”

那男人那樣喊的時候,分明離我們很遠。可是轉眼間就接近我們了。

“你這個叛徒!”

撲向塔拉的男子迅速將她拔出的短刀砍倒,然後將她的抓住她的四肢。那是我認識的人。

“馬蒂斯。”

他就是蓮娜的護衛,天才劍士馬蒂斯。蓮娜帶著一大堆禮物來到我住過的酒店時和她同行的,始終對我大呼小叫的男人。

“回答我!你在和這個女人串通什麼!竟敢背棄對你有恩的小姐!”

在馬蒂斯威逼塔拉後,又出現了幾名騎士。這麼看來,他們好像都埋伏在較遠的地方。只有他藏在近處。

‘他肯定是卡西烏斯府裡最善於隱身的人。看來他早就知道我們會在這裡見面。’

蟲子的聲音變小的原因可能是那些傢伙們為了仔細聽我們的對話,事先在周圍撒了藥。所以只能聽到遠處蟲子的聲音,所以感覺蟲鳴聲很小。

雖然很慌張,但我努力沉著地分析著情況。只有這樣,我才能明確地知道我接下來應該採取何種行動。

“馬蒂斯過來難道是蓮娜的指示嗎?不對,有點奇怪。對於蓮娜來說,這種方式微妙的粗暴。”

所以,與其說是蓮娜……

這時,隨著踩過草的沙沙聲,有人緩緩地走了過來。

“就是這樣,啊。獵物漂亮地落入了陷阱。”

隱隱掛在嘴角的微笑。紮起的淡藍色的長髮。厚厚的銀邊眼鏡。

我也知道這個遊刃有餘最後出現的男人是誰。

“……艾略特·路德。”

“哎呀,您的記憶力出乎意料地好啊。擦肩而過的人都能記得。”

千年難得一見的罕見的天才,學院歷史上唯一一個同修四門專業的學生,兼蓮娜的錦囊袋。

“好久不見,小夫人。”

艾略特·路德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噁心地笑著。

在看到艾略特的瞬間,一個疑問佔據了我的腦海。他怎麼會在這裡?

天才艾略特·路德是最需要注意的人物。因此,我事先通過塔拉從蓮娜那裡得到了有關他的情報。

‘聽說那傢伙在國外啊……’

蓮娜為了我的離婚,命令他回國,但當我搶先一步說服公爵時,她就撤回了命令。最後,艾略特還是留在國外工作。

‘該不會都沒告訴蓮娜就擅自行動吧?’

為了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先拋出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這是什麼情況?”

“就是你看到的情況咯。”

他用輕蔑的目光俯視著被馬蒂斯壓在地上的塔拉。

“因為出現了忘記蓮娜小姐的恩惠,和敵人勾結的蟑螂,所以我正在除蟲呢。”

“我是敵人啊?”

艾略特對我的問題露骨地發出“呵”的嘲笑。他走到我身邊,然後把扇子折起來,高高舉起。

“當然,也沒有達到可以稱之為‘敵人’的程度。頂多只是個靠卡西烏斯生存的骯髒的老鼠。”

扇子從上面使勁壓著我的頭。

‘你小子。’

在我一生中經歷的最具侮辱性的言行中,已經可以排在前五名了,但我還是不得不剋制自己的感情。

對於艾略特來說,挑釁對方的行為也是算計好的部分。就是為了引起對方反應。

“哇,你那眼神都能殺人了。”

艾略特調皮地笑了笑,雙手舉起向後退著。

“太無禮了。”

我環顧四周,假裝用手整理他的扇子弄亂的頭髮。塔拉則完全被馬蒂斯壓制住了。

“不要動。”

維內塔把埋伏在暗處的人打倒後,用劍對準他的脖子,威脅著其他騎士。但我們已經完全被他們包圍了,情況非常不利。

‘不要害怕。’

我安慰著自己。不幸中的萬幸是,他們似乎沒想傷害我們。

‘雖然是極端的假設……’

如果艾略特打算殺了我們,然後直接埋了,就不會這樣親自出來了。因為他本人躲在安全的地方,只要讓騎士們把所有事情都解決掉會比較簡單。

從小說中描寫的艾略特的性格來看,那樣做才比較正常。比起卓絕的智力,他的身體能力相當差,很會自保,所以保持了相應的低調。

‘所以從他挑釁似地對我搭話來看,他肯定想知道些什麼。’

不出所料,我一直保持沉默,這時艾略特先開口了。

“您正在用不靈光的腦袋努力思考要如何擺脫現在這種狀況嗎?我都能聽到你想耍小聰明的腦袋運轉聲音了。”

我假裝被那露骨的挑釁矇蔽,發出了不愉快的聲音。

“嘴巴小心點,雖然我和列安德羅離婚了,但我是貴族。卑賤的平民。”

只相信身份,無視他人的貴族是艾略特認為最可笑的一類。雖然也很生氣,但是現在他首先應該首先是覺得可笑。這樣艾略特才能稍微放鬆警惕。

“哈……”

艾略特失望地看著塔拉。

“喂,塔拉。難道你就被這種人欺騙,背叛了小姐嗎?”

塔拉渾身發抖。

“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卡西烏斯居然向這樣的女人低頭?”

艾略特抬了抬了他的眼鏡。

“就算不提那個莫名其妙的時間膠囊的故事,審判中我們處於下風本身就很誇張。”

“……”

“所以只能認為敵人在我們內部了。有把我們這邊的情報原封不動地交給那個女人的間諜。”

所以在沒有告知蓮娜的情況下,只帶著最少的人員,想要逮住間諜嗎?這對抓住間諜來說是最好的方法。

我低估了艾略特·路德。為了蓮娜,他甚至可以欺騙蓮娜。但是不能就這樣被打敗。

“我,我……”

“背叛?”

在塔拉回答之前,我先下手為強。

“塔拉從很久以前就來找我,要求我重新考慮離婚問題。這一切都是為了蓮娜。她懇求我,說不願再看到小姐悲傷的樣子。”

艾略特乾笑了一下。

“你要我相信你那沒用的藉口嗎?”

嗯,我又沒有想讓你相信的。這是給塔拉的信號。讓她能和我對好口供。在蓮娜面前這樣狡辯。

幸好塔拉聽得很清楚。

“是呀。雖然離婚成功了,但小姐還在悶悶不樂,我還是繼續去找伊德爾女士。就算能和小姐保持朋友關係,我也要留下她。”

“太扯了吧!”

艾略特突然渾身一緊,大聲喊道。於是馬蒂斯用力壓在塔拉身上。

“塔拉!昨天你的暴行怎麼會是為了小姐?你這個叛徒!”

昨天?難道……

“我們一直在監視你的行動。然後看到了。你像接受了指令一樣,三天前和這個女人見了面,昨晚又偷偷溜出府邸的暴行!”

難道塔拉處理雪萊昂子爵的事情被發現了嗎?如果是這樣,情況就是最糟糕的。

‘艾略特在調查過程中會發現他是塔拉的仇人。’

如果蓮娜知道了這件事,她肯定會好奇塔拉在遇到我之後是怎麼找到了她十多年沒能找到的仇人的,以及她會發現我有特殊力量的事實……等等。

我停止了不斷延伸的負面假設。有一點很不對勁,就是剛才艾略特說的話。

‘知道你昨晚的暴行。’

這是威脅也太抽象了吧。也不是說看到了她殺人或處理屍體的場面。為什麼?直說會對塔拉更有壓力啊。

開始產生疑問了,接著就想到了奇怪的地方:為什麼非要在這裡揭穿事實呢?單獨審問塔拉比較好才對吧。

還有一件事。

不管是說話還是事先撒蟲藥,艾略特一行人已經目擊了我和塔拉的秘密會面。而且他還發現了塔拉殺人的事實,為什麼不立刻去蓮娜那裡報告呢?只要讓對方看到我們見面這一鐵證就行了。

‘仔細想想艾略特的方式,與其在這裡對我和塔拉進行懲罰,不如調查塔拉殺死的人是誰。’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就能擁有確鑿的證據好抓住塔拉的把柄。不讓她像現在這樣辯解。

艾略特做不到的原因只有一個。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塔拉到底做了什麼吧?

‘只是看到塔拉離開了宅邸。找人跟蹤她,結果跟丟了。’

塔拉的專長是隱秘行動。更何況是去處理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行動更加小心。即使是實力出色,也很難在深夜追趕上塔拉。

在跟蹤失敗的那一刻,艾略特決定要在我和塔拉下次見面的時候突然襲擊。總之,這是趁我們慌張,讓我們自己說出情報的作戰。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挑釁我的理由也是為了麻痺我的理性思考。可能是因為塔拉嘴比較嚴吧。’

果然是可怕的人,艾略特·路德。一看到異常行為就立即把多年來一直侍奉蓮娜的塔拉視為敵人。他的決斷力和行動能力都非常出色,一夜之間就改變了計劃。

但就連他也沒有想到的一點是,我是對他的傾向和行動方式有一定了解的“穿書者”。

“塔拉,還來得及,你還是去找小姐,用你的嘴巴坦白一切吧。她很仁慈,會盡量原諒你的。”

“……”

“回想一下。收留你的人是誰?此時此刻,還施恩於你兩個弟弟的人是誰啊!”

“那個……”

艾略特一副大發慈悲,給了塔拉最後的機會的樣子。我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

“你可以讓開嗎?”

“你看了嗎?”

“什麼……”

“你有沒有像監視塔拉那樣監視我?你這個變態!”

“變態?”

艾略特一臉莫名其妙地皺緊眉頭。

“不就是變態嘛!竟敢偷窺我?你看到多少了?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也看著嗎?該不會晚上睡覺的樣子也看著吧吧?洗澡的時候也是?”

“你怎麼這麼蠻不講理?”

“回答我!你看到嗎?你真的看了嗎?真的看到了嗎?”

艾略特真的看到塔拉昨晚做了什麼嗎?

‘拜託你發現我在強調什麼,塔拉!’

我在心裡懇切地祈禱,砰砰地打著艾略特的後背,還揪他的頭髮。

“救救我!”

艾略特大叫起來,因為我隨意引起的騷亂而迷惑的騎士們迅速將我從艾略特身邊拉開。艾略特一邊整理著裝,一邊瞟了我一眼。

“雖然知道你是一個淺薄的人,但沒想到會是這種程度。列安德羅的小公爵的品味真奇怪。”

哼,隨便你啊。只要塔拉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艾略特,我不知道你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麼。”

這時,表情更加冷靜的塔拉說道。

“我昨晚確實悄悄地外出了,但只是消化不良,出去活動了一下而已。”

她這下也明白了。

“胡說!”

艾略特立刻反駁道。

“哪有人因為消化不良就運動近8小時的?而且還偷偷拿著各種武器!”

“我鍛鍊太拼命了嘛,夜深了,就在外面眯了一會兒。而且對我來說,使用武器就是一種鍛鍊。”

“非要把跟蹤你的人帶過來,當面對質,你才能老實交代嗎!”

“儘管帶他過來啊。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他對你說了什麼謊,害我變成這個樣子。”

“……塔拉,你真的要這樣嗎?你到底為什麼想背叛小姐?”

“運動就是背叛了嗎?當然,沒跟小姐說一聲就和伊德爾女士見面的行為可能是錯誤的,但這也都是為了小姐啊。”

“不知悔改的東西。”

鏗,艾略特拔出了旁邊騎士的劍。

“非要見血才行嗎……”

“你們才是叛徒!”

塔拉看著包括馬蒂斯在內的騎士們大叫著。

“把無辜的我當成間諜,現在又想傷害我嗎?小姐知道這件事嗎!我昨天到底做了什麼啊?”

這對艾略特來說也就只是指甲蓋大小不值一提的威脅。

“我在小姐身邊的時間比你們長得多!要是後來還我清白,你們還能安然無恙嗎!”

但對包括馬蒂斯在內的其他人來說並非如此。他們互相看著眼色,悄悄地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從這些反應來看,他們似乎也不知道塔拉昨天做了什麼。那麼,明確的可疑就只有她見過我這點而已。

‘呵,你要怎麼辦?艾略特。’

無論他多麼出色,只有他一個人出色,那就有限制。對於艾略特來說,雖然想在這裡採取更強硬的態度,但很有可能遭到其他人的反對。

“哼。”

看著我們,艾略特不禁咋舌。

“塔拉,小姐會傷心的。把劍收起來吧,但你的罪行已經很明顯了,醒醒吧,別做夢了。帶走。”

他打了個手勢,包括馬蒂斯在內的騎士們就用繩子把塔拉綁了起來。

“放開!我要自己走!”

在最後一瞬間,我和塔拉對視了片刻。深褐色的眼睛裡夾雜著緊張和堅決。

“伊德爾·華萊士。”

艾略特瞪了我一眼。現在連虛偽的禮儀都放棄了,明晃晃的敵對。

“如果你認為這就混過去了,那是錯覺。我一定會用我們高貴天使般的小姐所感受到的數萬倍的悲傷來回敬你的。”

他一臉殺氣地威脅著,長長的衣角飄動,離開了。我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快到約定的時間了。”

泰倫斯可能已經在餐廳等我了。

* * *

“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聽到泰倫斯的提問,我瞪大了眼睛。

“沒有,都很好吃!”

“那就好。”

在泰倫斯對面吃飯的我放下心來。這個人鬼精鬼精的。

泰倫斯為秘密晚宴或聚會準備的這個餐廳,雖然面積很大,但真的只有我們兩人。

‘小心一點。不能破壞泰倫斯難得安排出來的時間。’

我盡力享受著古樸素雅的室內裝飾和優秀的料理。但是心思總是向著別的方向發展。

最後一次看見的塔拉的臉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也許塔拉會死——雖然這是料想的最壞情況。

目前為止,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塔拉背叛了蓮娜。即使有,根據蓮娜的性格,似乎也不會對沒有直接傷害到自己的塔拉進行嚴懲。但是……

‘艾略特就不一樣了。’

他確信塔拉是叛徒,脾氣又很暴躁。而且覺得背叛只有0次和無數次。有可能在掌握很多情報、作為蓮娜的手下的塔拉出現威脅之前就將她除掉。

其實,在小說中,艾略特為了蓮娜就已經做得很過分了,多次違背了她的意願。雖然在下半部分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就叫他反省了。

如果照此下去,塔拉可能真的會死。我切肉的手自然而然地用力起來。我想起了她臉,那張害羞地向我表示感謝的臉,還有大仇得報後燦爛地笑著跑過來的微笑著的臉。

我和塔拉不熟。也許我連冒著危險幫助她的義氣都沒有。也有可能只是我想太多,艾略特可能不會傷害塔拉。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我不想讓塔拉就這麼死掉。我想幫助遵守對我的誓言的塔拉。

‘但要怎麼做啊?’

對手是天才艾略特。而且他還得到了卡西烏斯公爵千金,伊貝兒商團的主人蓮娜的寵愛。我一個人也太勉強了。

不,我還有debuff呢。艾略特還對我懷有敵意。蓮娜是因為我才哭的。

怎麼想也不能理解。蓮娜為什麼那麼迷戀我呢?你在小說中對嫂子沒有太大的興趣啊。

說是因為我所有的礦山也有些勉強了。即使沒有礦山,蓮娜也已經是帝國的首富了。

而且從蓮娜上次在法庭上的表現來看,似乎是感情上的問題。蓮娜到底為什麼要找我……我完全搞不懂!

‘是怕我逃走嗎?’

即便如此,如果艾略特下定決心,怎麼可能會找不到我呢?所以如果我想平安活著,首先應該確定如何對待艾略特嗎?

這時,泰倫斯問道。

“那你是有什麼煩惱嗎?”

即使我有控制表情,還是看得出來嗎?雖然不如蓮娜,我在演技方面還算有自信的。但是泰倫斯非常機敏地察覺到了我的感情。

“哎呀,也沒什麼煩惱。”

“這樣啊。抱歉啊,我亂猜的。”

我一否定,他就順台階下了。

“即使如此,如果以後你有什麼煩惱的話,希望你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謝謝您的話。”

泰倫斯是個好人。因此更不願意說出來。

‘如果聽到我的苦衷,一定會想盡辦法幫我的吧。’

但是他現在是皇子了。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不能給他添麻煩。他給我的幫助已經夠多了。

我聳了聳肩。

“不過你是不是對我太好了?”

想用玩笑適當轉換話題。

“在社會上生活要學會算計。阿泰太善良了。”

說隱藏boss善良,真是個有趣的笑話。泰倫斯也笑了。

“這麼說來,其實我很會算計的。”

“哪有?”

“其實我問伊德爾有什麼煩惱,是因為我自己有煩惱。我想先問問你,讓你幫我。”

“你有什麼煩惱?我能幫上忙嗎?”

“當然了。”

“讓皇子殿下苦惱的問題,我能幫上什麼忙啊……”

這時我還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因為我認為這是泰倫斯為了緩解我的心情而說出的話。但是在下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相當真摯。

“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成為皇帝?”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提出這麼沉重的政治問題。

“呃,你不要太有負擔。站在我這邊的人我都有一個一個問過……”

“我們必須先處理艾略特·路德。”

“什麼?”

泰倫斯嚇了一跳,問道。其實真正說出這話的我才是最吃驚的。但是這也是我的真心話。另外,我所說的話絕對不是出於我對艾略特的個人感情,也不是因為處理掉他會對我有利。

這只是我對泰倫斯提出的問題思考後得出的答案。如果我今天和艾略特沒有任何交集,我也會給出同樣的答案。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艾略特·路德現在是侍奉蓮娜·卡西烏斯的天才。”

泰倫斯聽了我的話。

“我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只要他還在蓮娜手下,只要蓮娜還在支持自己的戀人——皇太子,阿泰就很難登上王位。”

“他有那麼厲害嗎?”

“縱觀歷史,並不是所有的天才都會對世界產生了巨大影響。但艾略特不一樣。”

小說中出現的蓮娜的奇思妙想大多出自艾略特的頭腦。如果蓮娜的想法停留在最基本的水平上,那麼能將其落實的就是艾略特了。

他嫉妒蓮娜的戀人皇太子,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為皇太子贏得皇位競爭提供了許多妙計。因為那是蓮娜的所期望的。還有一點。

“沒什麼人知道,伊貝兒商團的副團主就是他。”

“對伊貝兒的調查已經大致進行過了。商團的代理商團主是塞西爾·伊貝兒,副團主是艾略特·路德。”

“艾略特對伊貝兒商團的成長功不可沒。”

“這我倒不知道。”

泰倫斯頭痛似地拍了拍額頭,說道。

“最近爸爸很不高興。”

他用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接著說。

“卡西烏斯公爵是僅次於皇室的家族,再加上伊貝兒商團,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觀察範圍。”

正如他所說,在小說中,蓮娜是“商團主”的事實被揭露之後,皇帝正式向卡西烏斯施加了壓力。

“伊貝兒商團這麼厲害,她的手下竟然還有那麼厲害的天才。卡西烏斯公爵千金好像真的得到了女神的祝福。”

神奇的是,泰倫斯用沮喪的語調說著話,同時眼睛也閃閃發光。

“真是奇怪。為什麼對同父異母的弟弟越有利,越覺得他凌駕於我之上,我就越想要皇帝的位置呢?”

他的眼睛眯起。

“我覺得不公平。所以我想親自證明這一點。世界上沒有誰是被祝福的。”

“……”

“啊,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不是的,不如說……我有同感。”

在很久以前,人們就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可蓮娜受到祝福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因為蓮娜是主角啊。

‘但這也太過分了吧!’

就因為讓蓮娜傷心了,我就被艾略特威脅,差點飯都沒吃上。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離婚是一種罪過嗎?難道我要一輩子都被關在那個宅邸裡,直到蓮娜說沒事了為止嗎。

走著瞧吧。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隨心所欲地生活。如果想要這樣,首先要從艾略特開始想辦法……

“嗯?”

瞬間,腦海中閃現出某種想法。我仔細地把至今為止出現的片斷事實羅列了出來。

為了自由的未來還有塔拉,我必須除掉艾略特。而且在泰倫斯成為皇帝的過程中,艾略特是最大的難關。皇帝則對卡西烏斯和伊貝兒商團虎視眈眈,而艾略特不斷為伊貝兒商團出謀劃策。

慢慢就有了輪廓。沒錯,就是這個。我和泰倫斯對上了視線。

“我們要不要一起?”

如果做得好,就有可能把艾略特和伊貝兒商團一起逼入絕境。

聽完我的解釋後,泰倫斯用手指敲著桌子,陷入了沉思。

“照你說的,這玫炸彈足以摧毀伊貝兒商團了。”

“我一個人很難收集情報,但如果有泰倫斯的幫助,我想就可能成了。”

“正好父親為了尋找伊貝兒商團的把柄而急紅了眼。告訴他的話,就會給我正式的調查權限。”

“太好了。必須儘快調查。再磨蹭下去,他們可能會發現的!我也要趕緊去調查資料……”

“等一下,伊德爾。”

泰倫斯攔住了我。他代替我站起來,拿走了我的叉子,在我的碟子上放了最大的一塊肉。

“工作也要吃飽。好嗎。”

啊?肉伸到我眼前,我沒多想就張開了嘴。像孩子一樣,吃了他遞過來的才清醒過來。

‘我,我可以自己吃啊!’

泰倫斯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時之間沒發覺哪裡不對。

親手給我餵食的男人裝模作樣地笑了。

“你的煩惱似乎也解除了一些,繼續吃飯吧?還有甜甜的飯後甜點呢。”

“但是時間不夠了。”

“吃飽了才能讓有能力的參謀多工作啊。”

“我是你的參謀嗎?”

“因為你擁有卓越的智謀,所以可以勝任。”

“……真是的。”

我對他笑了笑,又把餐具拿在手裡。被稱讚了,我的心情很好。

“真好吃!”

從結果上看,這是正確的選擇。可能是因為心態和剛才不一樣了,食物的味道更濃烈了。

“看來我特意招的廚師是值得的啊。”

“阿泰親自招的嗎?”

“傑克招的啦。”

“什麼呀?”

我們聊著不冷不熱的玩笑,悠閒地享受著飯菜。真是一個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下午,我走進了昨天的餐廳。這次的目的不是吃飯。

“因為是我匆忙寫的,所以內容有點不充實。看一下最基本的要點就行。”

泰倫斯仔細閱讀了我遞過來的幾頁文件。過了一會兒,他這樣評價道。

“……這是劃時代的逃稅方法。”

那是艾略特發明的各種逃稅手段。伊貝兒商團靠這些奇思妙想大幅減少了上交國家的稅金。

“我對這個領域並不瞭解,但我知道他們巧妙地鑽了法律的空子。”

埋頭於文件內容的泰倫斯突然歪了歪腦袋。

“但我不明白這點。用傳送魔法將高價奢侈品秘密帶入國內,逃避關稅……?”

他有這樣的疑問也正常。

“通常會使用傳送魔法的魔法師的人工費會比關稅還高吧?”

“他們不需要魔法師。伊貝兒商團有一個傳輸設備。”

“那不是世紀大發明嗎?”

這是蓮娜收集的七個人才之一,魔法裝置大師,怪才發明家的作品。

“雖然距離很短,對象僅限於沒有生命的物品,但是和傳統的方法相比,不用魔法師,只需要要魔石就好,就非常有效了。”

我在沒有擺放餐具的空餐桌上打開了帶來的地圖。

“這裡。”

我的手指指向了一個離帝國西北部海岸稍遠的小島。

“這座島屬於蓮娜。這是幾年前卡西烏斯公爵送給他女兒的生日禮物。”

“我有印象。當時成為了人們的話題。”

“伊貝兒商團首先在這裡收集外國奢侈品。”

“啊。我知道了。然後把它傳送到附近的陸地上。”

“沒錯。然後偽裝成國產商品進行銷售。走私貨物的保管倉庫的話,應該在這個島上可以傳送的範圍內,而且必須將貨物運送到就近的伊貝兒商團的支部……”

我慢慢移動手指,在特定位置上畫了一個小圓圈。

“大概,就在這附近。”

遺憾的是小說中沒有提到詳細的位置,所以只能大概估計一下。泰倫斯慎重地摸了摸下巴。

“這附近就是卡西烏斯領地了。在找到確切證據之前,恐怕很難進行正式搜查。”

“如果他們發現有人在那裡尋找走私物品的倉庫,就會迅速轉移地點。”

“所以只能由少數人秘密進行調查。”

“有可能嗎?”

“請不要擔心。我的手下很能幹。而且伊德爾把範圍縮小了很多。”

“如果可以的話,不要提到是皇室派來的搜查。到處都是卡西烏斯的間諜。”

“我會留意的。那該死的卡西烏斯是怎麼回事?”

“當地居民的消息也值得參考。”

“無論多麼隱秘,如果是週期性的運輸,就無法完全避開視線。”

“沒錯。”

尷尬之餘,我撓了撓臉頰。

“看來我白操心了啊。阿泰自己就知道該怎麼辦。”

“不是的。你可以多操心一點。”

“什麼?”

“今後請多多操心我吧,還要告訴我應該走的路。我需要你的指導。”

雖然還留有笑容,但他的臉和眼神非常真摯。我驚慌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哪敢指導皇子殿下啊?”

“為什麼要低估自己?”

泰倫斯很驚訝地問道。

“伊德爾是個了不起的人。在我看來,你比那個叫艾略特的男人更像天才。”

……你的評價會不會太誇張了?

“一下就能掌握曾是卡西烏斯公爵心腹的執事長隱藏的情況的是誰?把我當合作夥伴的是誰?解開時間膠囊之謎的又是誰?”

那都是出自小說裡的內容啊。

“知道了。那就當我是天才吧。”

從不知道真相的泰倫斯的立場上看,什麼都知道的我似乎是天才。因為又不能直說,所以只能假裝自己就是知道,結果讓他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光這種逃稅方法都是商團的機密情報了。即使你曾經是卡西烏斯的一員,發現這個也不容易吧。”

“那是因為我偷聽了蓮娜和艾略特的對話……其實,其他的也都是我運氣好才瞎貓撞見死耗子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已知信息取得好結果的。”

泰倫斯堅決地搖了搖頭。

“你要自信一點啊。是伊德爾你,根據手中的情報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並且運用得當,果斷行動的。”

“……”

“給我的這份文件也是這樣。我從你寫的他們的談話中瞭解了整個框架,但這不是伊德爾花了一整晚才寫得那麼詳細嗎?”

確實是這樣。《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不是經濟書,而是言情小說,所以沒有一一羅列複雜的逃稅方法。書裡只提到蓮娜聽了艾略特的解釋,感嘆說‘有這樣那樣的方法啊’得意的場面罷了。

昨天回到大使官邸後,我憑藉具象化原作的能力無數次重溫了那個場面。另外,通過比較小說各處偶爾提到的商團相關內容和現實中的稅法,可以推測出艾略特使用的具體方式是什麼。

“我說得對吧?”

泰倫斯聽了我的辯解後斷言。

“伊德爾是個了不起的人。”

“……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呢。”

“即便如此。”

“因為有搞不懂的部分,所以我向列奧克大使提出了很多問題。稅法的書也是找大使要的。”

“這有什麼關係啊?”

泰倫斯的手指非常輕柔地掃過我的眼下。時間很短,還以為只是錯覺呢。

“這個地方黑得一塌糊塗,連覺都沒睡寫了文件的人是你。”

雖然他只是指出了事實,但這句話卻奇怪地滲透進我的心裡。這是第一個用這種方式說我很了不起的人。

我重新意識到,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不知不覺地後悔過去的決定。我很後悔因為懶惰而整整2年沒能放棄與列安德羅的婚姻。

‘所以直到現在,即使別人稱讚我,我也沒辦法真心接受。’

總覺得,既然我看了小說,所以領先於別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但託泰倫斯的福,我改變了想法。

“謝謝你。託您的福我打起精神來了。還有……”

“還有什麼?”

“沒錯。我很厲害。”

泰倫斯一時懵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很喜歡你不謙虛這一點。我想正式僱傭伊德爾。”

“當參謀嗎?”

“對。”

“我很了不起的,所以僱我的薪水也很高的。”

“那可就糟糕了。我可能要賣掉這棟房子了。”

我們重新進行正式討論是在半個小時之後。要想把艾略特拉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 * *

首都,伊貝兒商團總部。艾略特·路德在為副團主設立的辦公室裡聽著手下的報告。

“結果,昨天也沒有什麼動靜。”

手下低下了頭。

“對不起。她每天都外出,但除了在大街上購物,沒有什麼特別的行動。”

“挺爽的嘛,伊德爾·華萊士。”

這是艾略特派來監視伊德爾的人,近一週來他把伊德爾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了艾略特。

“我本來以為塔拉被逮到後她一定會採取行動的……結果她突然就去購物了。”

光憑這一點,就想不出是什麼意圖。在他的腦細胞中,有8成在主張:伊德爾在按照本性耍廢,剩下的2成則警告說:她水很深,請注意。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隱藏起內心,都能騙過監視者的眼睛,那她就不是一般人。’

他對派來的監視者並不滿意。有能力的人被安排去追蹤塔拉那晚的行蹤了,伊德爾這邊卻找不到能幹的了。

‘雖然他本人自信地說已經仔細監視過了,但也不是近距離觀察……’

如果伊德爾有兩套相同的衣服、換衣服的場所、假髮以及與她體型相似的合作者,完全可以騙過那傢伙的眼睛。

“哈。”

艾略特不耐煩地把劉海弄亂了。情況沒有按照他的意願發展。

塔拉因艾略特的強烈主張而被監禁,但她卻像鸚鵡一樣反覆強調她見伊德爾是為了蓮娜。蓮娜似乎也在考慮要相信塔拉還是艾略特。

“真的看到了嗎?”

此時,艾略特的腦海中始終浮現出伊德爾的身影。雖然不想承認,但真的不想承認……

‘也許我對她的判斷有誤。’

警告的腦細胞增加到了3成。

“增加監視人員。從今天起,將調查塔拉行蹤的十個人派去伊德爾·華萊士那邊。”

“要那麼多嗎?”

“拿出能查出那女人的頭髮有幾根的氣勢出來吧。”

就在他下達新的指示的時候。

“副團主!大事不好了!”

商團的一名職員緊急高喊著衝進了辦公室。

艾略特毫不動搖地問部下。

“什麼大事?”

“皇宮裡來了調查團!是臨時稅務調查!”

艾略特嘖了一聲。就這點事有什麼好大呼小叫的?

“早料到了。皇室會想盡辦法抹黑我們的蓮娜小姐和卡西烏斯的。”

最近蓮娜的評價好得不能再好。在社會上,蓮娜被稱為本世紀最傑出的領袖和第二聖女。

“但還是有很多不足。因為小姐比大家所知道的還要了不起。

即使把全世界的華麗詞句都拿來合在一起,也比不上蓮娜。蓮娜的存在就足以令人陶醉了。

但蓮娜相信他,還把伊貝兒商團交給他。艾略特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打算讓伊貝兒商團成為地球上最強的商團。

“調查團現在在哪裡?”

“他們擅自進來了,要從商團主的辦公室開始搜查。”

“你放心好了。我們沒有任何紕漏。”

“是。”

“商團主因其他事情不在,我應該去迎接他們。去吧。”

“等一下。還有件事想跟你說……”

“還有什麼?”

對於艾略特冰冷的提問,工作人員猶豫不決地回答道。

“派遣調查團總負責人的是二皇子。”

“泰倫斯·貝博·阿斯特洛特嗎?”

不久前新登場的皇子。那個人雖然比皇太子出生早,但不是皇后所生,而且是後來入籍,因此被封為二皇子。

沒有問題。很容易預料到皇帝會暫時支持二皇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為什麼呢?讓人感到不安的原因是什麼?答案很明顯。

“伊德爾·華萊士和二皇子之間有交集。”

兩人在皇帝的誕辰宴上一起跳舞。蓮娜告訴艾略特,他們的關係很可疑。

據說,列安德羅的小公爵在過去曾看到過二皇子自稱為伊德爾的護衛。艾略特想起列安德羅就咬牙切齒。

‘蠢貨。都離婚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對於在此之前從未見過二皇子的列安德羅來說,他那時確實不知道,但這與艾略特無關。艾略特侍奉的主人不是卡西烏斯,而是蓮娜。

不管怎樣,現在的問題是要對付二皇子。當然,稅務調查方面一點也不必擔心。他的工作總是很完美。

‘二皇子,你和伊德爾·華萊士是什麼關係,我會趁這次一五一十地查清楚。’

起初因為輕視伊德爾,認為她和二皇子只是單純有一面之緣,但後來開始出現了“他們之間可能還有什麼事情吧”的疑惑。

一個小時後,艾略特感到有些焦慮。二皇子與其乖乖地坐在艾略特的辦公室裡喝茶,還不如在商團裡面到處走動呢,不過這在預想的範圍內。

但是為什麼啊……

‘你為什麼無視我啊?’

雖然知道泰倫斯不願與艾略特進行私人對話,但他連套話都懶得套。互通姓名後露骨地無視他了。

“皇子殿下,上層的商團的辦公區域都巡視過了,只剩下產品倉庫了。”

艾略特又悄悄地跟他搭話。帶著社交的微笑。

“我們伊貝兒商團是阿斯特洛特帝國的成員,我們願意接受調查。但是賬簿和證明文件等都是剛才提交的那些。”

“……”

“我發誓,伊貝兒商團一直都在為遵守帝國法律而努力,今後也將繼續努力。這就是商團主蓮娜的哲學。”

這時,從背過身去的二皇子那裡傳來了微弱的“呵呵”的笑聲

“殿下?”

“沒什麼,那從產品倉庫開始吧。”

在艾略特的呼喚下回頭看他的二皇子面無表情。但艾略特能確信,那傢伙剛剛有嘲笑過自己。

‘你這個傲慢的傢伙!’

耐心漸漸達到了極限。本來就為塔拉的事情感到厭煩了,居然還被這種傢伙無視和嘲笑。這讓艾略特的自尊心無法容忍。

雖然是愚蠢的人,但很幸運地天生就有皇族血統。你儘管去搜產品倉庫,看看能找到什麼啊!

前往產品倉庫的調查團對裡面保管的眾多商品進行了仔細調查。但是,帶領他們來到這裡的泰倫斯卻在倉庫裡亂轉。其實,他一直都是那種沒說實話的態度。

艾略特已經開始生氣了。如果他再繼續這樣,那就不僅要警惕他是二皇子,也要懷疑他是不是和伊德爾串通過了,想想還真是心寒。

‘欸,算了吧。感到心寒又怎樣,反正也不會消除他們的罪惡。’

這兩個人都是艾略特要懲罰的人。傲慢地妨礙蓮娜小姐事業的二皇子和讓她流淚的伊德爾。尤其是伊德爾,總讓他看不順眼。

‘但是放心好了。還不至於取你性命。’

只是讓你剩下的人生有些痛苦。艾略特陰險地笑了笑。

“有點奇怪。”

這時泰倫斯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引起了艾略特的注意。在結束對產品倉庫的調查後,艾略特正要回到辦公室。

“哪裡奇怪了?”

走在極其平凡的走廊上。但艾略特感到有些不舒服。其實,這條走廊裡確實隱藏著某些東西。

“這堵牆。”

二皇子一邊用手咚咚地敲打著走廊的牆壁一邊走。艾略特的心跳不知不覺地加快了。

“那堵牆有什麼問題嗎?”

他泰然自若地詢問。絕對不可能被發現啊。他自己也確認過好幾次了,“那個地方”不可能因為敲敲牆壁就暴露的。絕對不可能!

艾略特的預測這次也不會有事。泰倫斯敲著牆壁向前走,沒有理會他的問題。

之後,皇子又好像覺得不可能沒問題,歪著頭思索了半天。肯定是有人告訴了那傢伙“那個地方”的存在。

‘出了叛徒嗎?如果是的話,會是誰呢?’

頭腦高速運轉的艾略特瞬間繃緊了身體。與二皇子目光相交。從剛才開始就無視艾略特的那個人不知為什麼現在開始不耐煩地看著他了。

“皇子殿下?”

“副團主,怎麼了嗎……”

旁邊的其他人可能也察覺到了這奇妙的視線,用驚訝的目光盯著兩人。

嗖,皇子突然把視線轉向了別的地方。艾略特條件反射地順著看了過去,結果嚇得打了個激靈。皇子正確地看向了有問題的地方。

還沒等艾略特說什麼,皇子就朝那裡走去,敲了敲牆。喃喃自語著。

“只有這裡的聲音很奇怪。感覺牆後面是空的。”

別胡說八道!艾略特想這樣大聲喊叫。自己製造有問題的“那個”——即秘密空間的過程中,怎麼可能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呢?

‘我敲過好幾次、也有試著在裡面大喊大叫、對著外面拳打腳踢,什麼都試過了!那堵牆完全天衣無縫好嗎!’

那就說明確實有內應了。在更加確定這一事實的瞬間,他才理解了皇子的異常行為。

‘你想讓我變成那個內應是吧?’

在他一直無視艾略特,就這麼找到在那面有問題的牆前面停下的時候,艾略特明顯意識到這一點了。那在別人眼裡又是怎麼看的呢?

‘他們完全可以認為皇子是從我那裡收到了什麼信號。他故意無視我是為了不讓我這個內應被發現而保持距離。”

艾略特迅速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工作人員們。如果是這些傻瓜,很有可能會這麼想。實際上他們不正在用懷疑的眼光輪番看著他和皇子了嗎?

那副德行還會動腦啊。但這也是到此為止罷了。他很有自信。即使皇子知道秘密空間在哪裡,那也得打得開通道才行。

艾略特走向二皇子。

“你的意思是牆後面有空間嗎?”

“嗯。”

“從圖紙上看,這是一堵普通的牆。我也敲牆檢查過,沒有問題呢。”

“這裡真的沒有隱藏的空間嗎?”

“據我所知,沒有。”

“我可以確認一下嗎?”

“你請。”

“嗯,不知為什麼,這周圍應該有一個按鈕可以打開牆壁才對。”

笨蛋,那堵牆是要念對暗號才能開鎖。而且知道那的只有三人——商團的主人蓮娜和商團的代理主人塞西爾,最後就是艾略特。

不過,建造建築的工人和負責安保魔法的魔法師都知道秘密空間的存在和位置。雖然他們也都是忠於卡西烏斯的人,但似乎有人被皇子欺騙了。

皇子在牆上摸了半天,確定什麼都沒有了,就改口了。

“沒有按鈕,看來是要念暗號啊。”

“那到底是什麼暗號呢?”

因為很明顯是皇子在瞎猜八猜,所以艾略特不以為然地回應。如反正秘密空間的鑰匙,不是按鈕就是暗號。

“這個嘛。我不知道欸。”

“哈哈,你隨便說點什麼試試吧?”

“……那好,我就隨意說了。”

你這自信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就像真的知道暗號一樣。

不對,明顯是在虛張聲勢。皇子最終會放棄什麼暗號,要求破牆。但是這也沒有用。

如果想強行開門,安全魔法會啟動的。

秘密空間內會立即發生火災,所有文件會同時燒燬。雖然從各方面看都很麻煩,但與其被搶走,還不如就那樣。

“嗯,我從什麼說起呢?”

二皇子慢慢地張開了嘴。

“……”

但是一直保持著沉默。不一會兒,皇子皺了皺眉頭,從牆邊退了下來。

艾略特在那一瞬間差點爆發出笑聲。就知道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還裝腔作勢。

“傑克。”

在皇子的呼喚下,調查團的中的一名男子跑了出來。他從主人那裡收到了一張紙。

“雖然我想說,但實在是太勉強了。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傑克打開紙,手顫抖著。

“你是要我念這個嗎?”

“是的。你要大聲說出來。起碼得讓我聽見。”

“可是……”

“你不想?”

“沒有沒有。遵命,殿下。”

皇子只是扶了扶行屍走肉般站在牆前的傑克的肩膀。

“殿下,這到底是……”

此時,艾略特認為情況有點不對勁,正要站出來。傑克放聲大喊。

“蓮娜小姐世界第一可愛!小姐的可愛可以拯救世界!”

艾略特臉上的血褪得乾乾淨淨。那是冗長暗號的第一句話。

傑克洪亮的聲音還在繼續。

“……蓮娜的光芒照耀萬物,蓮娜芳名永流傳!蓮娜萬歲萬萬歲!光榮屬於蓮娜!”

在場眾人皆愣愣地看著突然讚美起商團主的傑克,但很快又變了臉色。

因為他面前的牆壁發出了極小的“轟”的噪音,然後順利地打開了。

對於商團的工作人員來說,牆壁的突然開啟更令他們震驚。每天都經過的走廊中央竟然藏有這樣一個秘密空間。

“哇~你念的暗號剛好對上了啊。”

只有皇子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所有的情況,邁著悠閒的步伐進入了秘密空間。

“這個空間到底是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哦,裡面到處都是文件。很可疑啊。”

聽了皇子的話,調查團地人們才突然回過神來,衝了進去。一一翻閱放在桌子上的小冊子,進行報告。

“殿下!這是伊貝兒商團今年的銷售明細。但是和剛才沒收的內容好像有點不一樣!”

其他人也一個接一個地喊道。

“我找到去年的了!”

“殿下!還有沒有標題的名單。每個名字旁邊都寫著數字呢?”

不知不覺已經從秘密空間出來的泰倫斯走到艾略特面前說道。

“副團主,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

艾略特緊閉著嘴,額頭上沁出了一滴冷汗。

“好了。從現在開始,請和我們一起吧。”

在皇子的眼神示意下,調查團中最健壯的人站在了艾略特的兩側。

“隱匿必要的證據,以妨礙正當公務執行的嫌疑逮捕你。”

似乎是艾略特的助手的人代替他急忙問道。

“你們有搜查令嗎?”

“可惜,這次稅務調查是皇帝陛下直接授權的,沒有搜查令也可以強行帶走你。”

“那麼請讓我們的律師……”

艾略特制止了他的部下。

“算了。我只能走一趟了。”

“副團主!”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請記得給我書桌旁邊的花盆澆水。”

目前想不到退路了。艾略特乖乖地戴上了手銬。當他走出商團,登上為他們準備的馬車時,他的眼睛還被蒙上了眼罩。

“這是做什麼?”

即使他問了,也沒有人回答。和他一起上馬車的調查人員像受過訓練一樣,保持著沉默,搜查著艾略特的身體。

艾略特再次感受到,這是一個下過功夫的,非常巧妙的,就是為了他和他的主人而製造的陷阱。

他乘坐的馬車是市區裡最常見的那一種。作為接到皇帝特別命令的調查團來說,這輛馬車太過普通了。即使是卡西烏斯,也很難追蹤到。

不知道移動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艾略特被迫站起來,在一片黑暗中前行著。

他們把艾略特帶到一棟樓裡,又把他推進一個房間。房間裡的人和帶來他的人不是同一個。

“呃!”

那人比剛才的調查人員更粗暴地抓住了艾略特的衣領,把他帶到了某個地方。接著,在傳來“吱”的一聲後,他的身體被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喂!”

他正要抗議,突然重見光明。眼罩脫落了。

“你……”

一個女人站在他面前。是一張記憶深刻的面孔。就是當時在流浪者森林充當伊德爾護衛騎士的傢伙。

她冷冷地看著艾略特,走出了鐵窗的視線範圍。然後用鑰匙鎖上了鐵窗。

他這才有功夫環視房間。剛才聽到“吱”的一聲是鐵窗開關發出的金屬摩擦音。也就是說,他被關在鐵窗後面。在那裡,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

“你好啊?”

站在鐵窗對面的伊德爾·華萊士打著招呼。

* * *

艾略特看到我,哼了一聲。

“我被二皇子的部下拉來這裡,而你竟然也出現了。看來你已經不想隱瞞你和他的關係了啊。”

“都已經被發現了,還有隱瞞的必要嗎?嗯,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你知道外遇可恥吧?”

維內塔比我先做出了反應。

“我可以先修理他一頓嗎?”

“沒這個必要。這是很明顯的挑釁,我都沒什麼感覺。”

我勸阻了稍稍拔劍出來維內塔,她又把劍收回劍鞘。

“再加上他獨自一人被帶到陌生的地方,卻還那麼自信滿滿,看來我們的副團主還有靠山呢。”

艾略特嘖了一聲。伊德爾望著一臉惋惜的男子。如果真的對他造成了傷害,那麼維內塔造成的痛苦就會反彈到她自己身上——就因為他身上的裝置。

‘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安全。’

為了以防萬一,他在身上植入了怪才發明家製造的超小型護身裝置。很難通過單純的搜身找到,可能要通過外科手術才能將其摘除。

就像雪萊昂子爵使用的黑魔法一樣,雖然沒有危險的副作用,但卻要切開皮肉,再放入裝置……普通人可做不到。

艾略特故意挑釁我,誘導維內塔打開鐵窗進來攻擊他。也許是想趁她陷入痛苦和我驚慌失措的時候逃脫。

‘小說中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所以我很清楚。’

目前,人們對艾略特的認識只有他是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學院的天才、和伊貝兒商團裡有能力的副團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在政治上的表現會越來越出色,被蓮娜的敵人盯上。

這是也經典場面之一。艾略特原本以為消息中斷後會出大事,但最後回到了蓮娜身邊,再次宣誓效忠。

根據小說,蓮娜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真正價值的人。其實,艾略特在蓮娜的第一世中,雖然頭腦聰明,但卻只在邊緣的地區任了個閒職。

‘因為他的母親是被排斥的異族,還有他那傲慢的性格。’

雖然艾略特在他的那個閒職上也嶄露了頭角,但能力有限。蓮娜對此感到惋惜,在她重生之後,很早就開始贊助艾略特,幫助他在更大的舞台上嶄露頭角。

因此,艾略特對蓮娜的忠誠非常強烈,可能也是受到性格的影響,他的忠誠非常極端。所以我只能採取這種特別措施了。

被關在鐵窗裡狠狠瞪著我的艾略特突然說了一句。

“塞西爾·伊貝兒被你騙了對吧。”

“你懷疑塞西爾是叛徒嗎?”

“不要裝蒜了。我不是叛徒,所以除了她還有誰啊?”

當然,從艾略特的立場上看,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不然泰倫斯怎麼會知道暗號呢?

他又不是神仙,只是頭腦比普通人靈光。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很難想到“其實這個世界是言情小說,而我是穿書者所以才知道暗號”這一點。

‘要不要先讓他往好的方面想呢?’

我故意把話說得含含糊糊的。

“誰是叛徒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你被關在這裡了。”

“好像你還有辦法對付我似的。”

艾略特啞然失笑。

“我是偉大的卡西烏斯家族的一員。還有很多人目擊了二皇子押送我的場面。即使是皇子,要是對我下手了,卡西烏斯也絕對不會放過的。”

按照一般情況,艾略特說得沒錯。泰倫斯現在已經開始鞏固自己的地位了,只要出了一點小問題,他就會很為難的。

“而且。”

艾略特接著說。

“他甚至給我戴上了眼罩,假裝把我帶到不知是哪的犄角旮旯,但其實這裡是首都治安隊的分館吧?”

“……”

“一副被發現的表情。”

艾略特在沒有人詢問的情況下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出他這麼推測的根據。

“帝國主要設施的建築結構、建築樣式、室內裝飾等大概都在我的腦海裡了。另外,考慮到馬車的移動時間,即使中途故意繞道而行,現在還在首都裡的概率也很高。”

還真是了不起。從這一點看,艾略特的性格是,如果不裝腔作勢,他就無法忍受。

“即使我眼睛看不見,馬車在前進幾分鐘後右轉,或者左轉……”

“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麼?”

“製造險惡的氛圍來威脅我是沒有用的。既然我已經被正式拘禁,你就不能碰我。”

真的是這樣嗎?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來源於他覺得泰倫斯不會承受那樣的損失的信念。

“我沒有理由那麼做。”

如果泰倫斯沒有聽過我說的話,如果沒有通過我認識到艾略特的危險性,那就會這樣了吧。

不久前,泰倫斯聽到我談起怎麼處理艾略特時,他這樣說道。

“既然如此,那最好還是殺了他吧。”

面對“死亡”這一話題,我的表情不知不覺變得僵硬了。泰倫斯看了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辯解道。

“不,我也想盡量避免殺人。但真如伊德爾所說,如果他會對我構成如此重大的威脅……最好還是不留後患。”

並不是不能理解。我也很清楚,圍繞皇位的權力鬥爭不是體育比賽,不能強迫他們凡事都遵守規則,堂堂正正地應對。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命都沒了。

即使皇太子比較穩健,圍繞他的勢力也不會如此。最重要的是,艾略特認為泰倫斯會成為蓮娜的絆腳石,或者如果蓮娜想的話,他就會全力除掉泰倫斯。

但即便如此,也有心理上的牴觸。如果艾略特因為我給泰倫斯的忠告,被殺了,就會成為我心中的負擔。還有……

“我知道阿泰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艾略特是一個不得了的人才,就這麼殺掉太可惜了。”

小說接近尾聲時,怪獸潮爆發,怪獸在各地氾濫。艾略特當時出謀獻策,挽救了許多人的性命。

在小說結尾,他幫助成為皇后的蓮娜,為國家的發展做出了貢獻。雖然是為某個人做的事情,但從結果上看,整個國家都確確實實得到了他的好處。

“如果那個人才成為了瞄準我這邊的利劍,又有什麼用呢?再加上根據伊德爾描述的他的性情,似乎也很難籠絡吧。”

泰倫斯的觀點也很合理。我考慮了很長時間後,這麼拜託泰倫斯。

“……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其實我有個想法。我會讓他改變心意的。”

當然也附帶了這樣的條件:如果我最終還是說服不了艾略特……怎麼處理他,我會聽從泰倫斯的意見。

我用複雜的眼神望著自信滿滿的艾略特。現在不是可以陪他鬧著玩的時候了。

‘單純為了恐嚇你而上演了這一系列鬧劇?別胡說八道了。’

這是一場泰倫斯測試艾略特到底有多大能力的局。艾略特很好地闡明瞭這裡是治安隊分館的事實,而維內塔打算將此事報告給泰倫斯。

‘然後泰倫斯會更傾向於殺死艾略特。’

現在,艾略特已經在稍微裝傻充愣了。雖然出於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很難做到這一點就算了。

我其實也很煩他,但還是祈禱能成吧。雖然也很想狠狠地教訓這討厭的傢伙,但也不希望艾略特就這麼死掉。

‘既然都這樣了,那就開始拉攏艾略特吧!’

我悲壯地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能讓艾略特站在我們這一邊,或者至少讓他和蓮娜斷絕關係,我和泰倫斯就可以鬆一口氣了。

但問題是,這並不容易。不,不僅僅是不容易,僅從小說中的描寫來看,幾乎不可能。

我對泰倫斯說“有個想法”並不是謊言,但也只是有可說服他而已。我覺得有可能,但也很難確信會成功。

還是說我做了錯誤的選擇呢?我搖了搖頭。往小了說,這關乎艾略特的生命,往大了說,這關乎很多人的生命。所以哪怕只是有一點點可能,我都要去試試。

我向鐵窗後面的男人開口。

“艾略特,現在讓你見一個人。”

* * *

與此同時,治安隊正在卡西烏斯的聯排別墅前列隊。其中領頭的人大聲喊到。

“蓮娜·卡西烏斯公爵千金,乖乖出來接受調查吧!公爵千金目前涉嫌違反稅法,貿易法,賄賂法共七項法律!”

這時緊閉的宅邸正門打開了。埃德蒙·卡西烏斯公爵和他的兒子勒海姆·卡西烏斯坐在馬背上。

“你們這些傢伙!”

火冒三丈的公爵突然喊道。

“膽敢帶走誰啊?”

出色的武將、高高在上的公爵這麼出現了,治安隊隊長感到很為難。

“我奉皇帝陛下之命,來此執行公務。即使是卡西烏斯公爵也沒有理由阻止。”

“滾開。我就瞪大這兩隻眼睛看著,你們不能隨便就帶走我的女兒。”

“你想違背皇帝陛下的命令嗎?”

“我要親自去稟告陛下。如果我女兒有罪,我會替她接受罪責的。”

“不要無理取鬧!”

“哪裡無理取鬧了?”

卡西烏斯公爵像瞪著仇人一樣瞪著治安隊。公爵旁邊的勒海姆和跟隨他們的卡西烏斯騎士們似乎要立刻與他們開戰。

治安隊隊長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如果與卡西烏斯的兵力正面交鋒,損失將非常大,但他也有絕對不能退讓的理由。

就在幾個小時前,調查團在伊貝兒商團扣押了證物,但可以如此迅速地派出治安隊行動,由此可見,皇帝叫他來,是很重視這件事。一定要在卡西烏斯公爵把女兒轉移到別的地方之前,把她抓回去。

也許皇帝聽了二皇子的話,早就知道這次針對伊貝兒商團的稅務調查會有什麼結果。當然二皇子是怎麼知道的,還是個未知數。

治安隊長暫時還在試著勸說。

“讓開吧!如果公爵千金通過調查發現無罪,就會平安獲釋的。更何況是功臣家族的人,哪怕是真的有罪,皇帝也答應給予最高的待遇。”

“閉嘴!誰是罪人啊?我們決不會把蓮娜交出來的!”

“如果繼續這樣,那我也只能強行帶她走了!”

“能做到就儘管試試啊!你猜為什麼卡西烏斯被稱為帝國的鐵壁!”

“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兩邊都毫不退讓。在一觸即發的情況下,響起了黃鸝般的聲音。

“夠了!”

聲音的主人是引起這一事件的元兇——蓮娜·卡西烏斯。

“我就在這裡。”

卡西烏斯公爵和勒海姆看到她穿著外出服,嚇得大叫起來。

“蓮娜!你為什麼出來?”

“太危險了,你待在裡面!”

跟在蓮娜後面的公爵家的僕人們急得直跺腳,向公爵喊道:

“對不起!”

“小姐說無論如何都要出來。”

在混亂的人群中,蓮娜依然泰然自若。

“爸爸,我要去接受調查。別太擔心。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行!那是什麼地方?你要去嗎?”

“沒關係。我也是一個令人驕傲的卡西烏斯了!”

“蓮娜……”

“長久以來,卡西烏斯作為北方的鐵壁,忍受著嚴寒,保衛著帝國不受外來勢力和魔獸的傷害。”

她那雙紅眼睛自豪地閃爍著。

“我也要繼承卡西烏斯的精神,輕鬆克服這個難關。”

蓮娜把視線轉向了治安隊。與看著家人和僕人時不同,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冷酷和敵對。

“你是治安隊的隊長嗎?”

“是。”

隊長不知不覺地退縮了。因為被剛成年的小女孩散發出的魄力所壓倒了。

‘這到底是……’

數十年來一直投身於維護首都治安的治安隊隊長,雖然見過很多不尋常的人物,但從未有過這種奇妙的壓迫感。強烈而又鮮明,甚至讓人感到不自然。

“如果你想帶我走,那就帶吧。”

蓮娜瞪大了眼睛。

“我,蓮娜·卡西烏斯既不會逃跑也不會躲藏!”

到處都傳來了吸氣的聲音。侍奉蓮娜的一個女僕熱淚盈眶。

“啊……小姐!您太霸氣了!”

在公爵身後拔出劍的卡西烏斯騎士大為驚歎。

“好像身經百戰的老將一樣的氣魄!”

卡西烏斯方面的其他人也開始說了起來。

“呵,您什麼時候成長得那麼出色了?”

“我們還是會一輩子追隨蓮娜小姐!”

“守護好宅邸,等小姐回來! “

從馬上下來的勒海姆公子抓住妹妹的肩膀狠狠地叫了起來。

“如果你傷了一根汗毛,哪怕他們是治安隊,我也會打倒的。那群傢伙都死定了。”

“不要開這種玩笑!我會平安回來的,不用擔心。”

蓮娜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父親。公爵避開女兒的視線,說著。

“有時候我覺得你就這麼長大了,很是不捨。但如果我一直把你當孩子,你一輩子就只能受我庇護得不到鍛鍊了。”

“所以你同意我去接受調查,對吧?”

“我怎麼會違揹你的意願呢。”

“謝謝您。”

“記住。我們永遠相信你。”

感動的浪潮席捲而來。雖然與隊長想象的完全不同,但只要在沒有流血事件的情況下帶走公爵千金,就是一件好事。不過有一個問題。

“……所以什麼時候出發?”

又不是要去戰場,和家人道別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隊長的提問在開始和僕人們打招呼的蓮娜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 * *

第二天,我在治安隊分館前迎接了一個男人的到來。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儀表堂堂,古銅色的皮膚看著感覺健康。

“歡迎你,米洛安伯爵。”

四十多歲的米洛安伯爵看著我,快活地打著招呼。

“謝謝你邀請我!所以你一定是……”

“二皇子的直屬部下,伊德爾。”

我現在是泰倫斯的臨時部下兼調查組成員,負責這次稅務調查。治安隊給調查團安排了分館,為調查團自主行動提供了便利。

‘權利賽高~’

因此,我還避開人們的視線,邀請米洛安伯爵來到這裡。當然也囑咐了伯爵要保守秘密。

“沒想到二皇子對我有興趣啊。這段時間雖然我無數次訪問過首都,但都是我有事要找別人,這次是別人主動來找我,還真是新鮮呢。”

米洛安伯爵似乎很感動。出於某種原因,對於皇帝和大部分貴族來說,米洛安伯爵是忌諱的對象。

我請泰倫斯把這樣的米洛安伯爵叫到這裡來。因為他正好在首都停留,伯爵欣然接受了皇子的邀請。

“正如我在信中所說,伯爵先生今天要見的人可能會言行無禮。請您見諒。”

“沒關係。不是說他是了不起的天才嘛?只要能藉助他智慧,我就欣然接受!”

他今天是來見艾略特的。我把伯爵領到艾略特被關的房間,告訴他接下來會面的注意事項。

我們打開門進去,看到艾略特坐在鐵窗裡的椅子上。我互相介紹了二人。

“你帶來的是那個米洛安伯爵啊?你的想法還真讓人難以理解。”

艾略特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我和伯爵。伯爵厚著臉皮笑著回答。

“哈哈,初次見面!你是那麼不得了的天才啊?”

我靠在一面牆上,忐忑不安地看著兩人的接觸。

那麼,米洛安伯爵能給艾略特——這個有可能成為自己屬下的人來說,能帶來怎樣的變化呢?在蓮娜的第一世中,艾略特擔任閒職的“邊緣地區”就是米洛安伯爵領地。

我的第一個疑問是,小說中關於艾略特擔任邊緣地區的閒職的敘述。那個自尊心強,能力出眾的艾略特·路德欸?

雖然他的出身和性格是絆腳石,但不覺得有點奇怪嗎?如果是像艾略特一樣的天才,即使需要一些時間,也完全可以進入中央政界。

如果是以前完全相信小說敘述的我,就只會覺得有一點點違和,然後就忽略了。但是我親眼目睹了很多與書中讀過的內容不同的情況。

‘卡西烏斯府對我來說是一個冰冷的地方,我原以為只是仁慈的叔叔的執事長背後卻隱藏著痛苦。’

《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這書中雖然沒有明確的謊言,但也沒有敘述所有的事實。再怎麼說,這也只是站在主角蓮娜的立場上敘述的世界。

‘而且艾略特在第一次見到蓮娜時就顯露出了他那出人頭地的慾望。’

我無法想象這樣的艾略特會因自身的限制就受挫,一直擔任閒職。所以說,嗯,也許,只是也許……他過去是自願擔任閒職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促使艾略特這麼做的動機就很強烈吧。我盡力發散著思維,埋頭思考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動機。

我覺得,能對一個人產生最大影響的不會是不同的人,而會是同一個人。和不同的人見面,對話,接觸彼此的思想的過程中會產生的變化實在太多了。

‘但是……’

艾略特的父母在他剛出生時就去世了,代替他的父母撫養他的伯父也在艾略特進入學院之前就死了。而且我知道他性格孤立,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

在小說中,蓮娜認為艾略特就是因為這樣,才對自己表現出近乎執著的忠誠,所以努力安慰他。她的那個想法也給了我某種靈感。

對艾略特來說,“蓮娜”的存在如此重要,那麼對上輩子的他來說,要“侍奉的主人”的存在也是如此重要。艾略特為何偏偏留在米洛安伯爵領地,難道是因為米洛安伯爵嗎?

本來要成為上下級的兩人,由於蓮娜的介入,隔著鐵窗相遇了,我留心觀察著他們。

“你也知道,我的領地很貧瘠。加比卡王國與邊境接壤,我們無法減少軍費開支。”

米洛安伯爵正在向艾略特傾訴作為領主的苦衷。

“最近隨著加比卡王國內政的惡化,逃離故鄉流入帝國的移民也在不斷增加。沒有什麼特產的領地要花的錢是數都數不清。”

這就是米洛安伯爵成為眾人迴避對象的原因。因為不管是誰,只要一和他見面,他就會提借錢。

由於長期經營困難,米洛安伯爵要依靠國家提供的援助資金,但這還不夠,就只能由伯爵親自四處乞討。雖然可以認為伯爵非常珍惜領地,但從別人的立場上看,即使借他錢也很難收回,所以都很忌諱他。

其實,即使領地很貧困,只要剝削領地居民,領主就能富裕地生活。但據傳,米洛安伯爵過著簡樸的生活,還用自己的錢幫助困難的人。

我抱著僥倖的期待。不知艾略特·路德會不會為了關心民眾的伯爵發揮天才知識,給他一些幫助。

“天才先生,一定要分享分享你的智慧啊。這樣一直借錢是沒完沒了的。你認為我們的領地要怎麼發展?”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不顧貴族的尊嚴,向平民艾略特請教。那個討人厭的艾略特看到這樣的米洛安伯爵也有所感想……

“這個嘛。我不感興趣。”

……什麼感覺都沒有嗎。

“我都被關在這裡了,還要想著為他人絞盡腦汁嗎?從昨天開始,我的心情就很差。”

“哎呀,別這樣嘛。”

“如果你能讓我離開這裡,或者讓我聯繫外面,我就考慮一下。”

“那種事情我做不到啊。你還需要別的嗎?”

“錢吧?你要能付我一萬金幣,我可以改變想法。”

“一萬,一萬金幣?貴得離譜!”

“那就別煩我了,回去吧。”

“這是在我這工作的莫莉女士做的麵包。這個能讓你做點什麼嗎?”

“就憑這個?”

艾略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轉過頭去。

“喂,別這麼見外,說句話吧。聽說你是伊貝兒商團的副團主。”

“……”

“我也希望我的領地能復興商業。要怎麼做啊?就當是在幫助可憐的人。”

“……”

“天才先生,仔細一看,你長得很帥。長得好看的人心地也很善良吧?不要無視我,回答我吧。”

在米洛安伯爵的勸說下,艾略特連眉毛都沒抬。反而用手指挖起耳朵自言自語道。

“啊,在狗叫什麼?”

結果,看起來人很好的米洛安伯爵爆發了。

“你這個混賬!”

他把手伸進鐵窗,抓住了艾略特的衣領。咚!艾略特的頭部猛烈地撞在鐵窗上。

“嗚!”

但卻是米洛安伯爵摔倒了。這是艾略特在體內植入的護身裝置的效果。

“你還好嗎?”

我跑到伯爵面前查看他的情況。幸運的是,他只是額頭上起了一個包,但似乎傷得不重。伯爵撫摸著包說。

“很慚愧。剛才伊德爾小姐明明警告過我不能碰那傢伙。”

“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啊?”

“聰明有什麼用?那傢伙真不是個東西。捱打也是活該!”

雖然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但是這兩人要是撕破臉,我很為難的。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捱過打……”

艾略特一臉茫然。捱打造成的疼痛幾乎都反彈到米洛安伯爵身上了,可他被毆打這一事實似乎對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明明因為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要來求助別人,可你這是在做什麼!”

米洛安伯爵向艾略特咧嘴笑了笑。

“像你這樣的人,還是得打幾下。長這麼大沒人打你,所以性格才變成了那個樣子吧。”

“你要打就打啊!反正會痛苦的人是你!”

“好!我會打到超過那個裝置的容量為止!”

“用這種蠢辦法,不可能讓裝置失效的!你真的把腦子當裝飾品嗎?”

“好了,兩位都請冷靜……”

“你這個神經病啊!”

“愚蠢的貴族!”

雖然我想阻止,但罕見的天才和善良又優秀的伯爵還是繼續著幼稚的爭吵。完蛋了啦,兩個人沒變熟,反而成了冤家。

‘還是我想錯了?’

這樣不僅沒有改變艾略特,反而給米洛安伯爵留下了負面印象。

“伊德爾·華萊士!不要白費功夫了!”

“伊德爾小姐!不要理他,我每天都會來打那傢伙的!”

我只是很想念昨天也親切地笑著把茶杯遞給我的泰倫斯。

* * *

阿斯特洛特帝國的皇宮。

“你打算一直什麼都不說嗎?卡西烏斯公爵千金。”

“……”

二皇子泰倫斯·貝博·阿斯特洛特正在對蓮娜·卡西烏斯進行審訊。

泰倫斯一臉為難地對從審訊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蓮娜說。

“公爵千金現在涉嫌指使伊貝兒商團犯下各種罪行。”

“……”

“公爵千金也知道在伊貝兒商團發現的秘密空間嗎?”

“……”

“距離秘密空間被發現已經過去四天了,但調查團人員仍在確認從那裡找到的文件。這意味著犯罪記錄的量非常多。作為伊貝兒商團真正的主人,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

“在卡西烏斯領地也發現了走私品倉庫。卡西烏斯公爵也參與了走私嗎?”

“……”

“如果繼續保持沉默的話,我只能認為公爵千金承認了所有的嫌疑。這樣你會開心嗎?”

“……”

蓮娜一直沒有開口。她被帶到皇宮後,每天都進行審訊,但審訊幾乎沒有收穫。

第一天是泰倫斯,但第二天和第三天的審問官換成了其他人。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又是哄又是嚇的,但結果都是一樣。

又不能拷問。泰倫斯嘆了口氣,拍了拍桌子。

蓮娜·卡西烏斯是現在權利最大的家族的成員。如此程度的大貴族如果因犯重罪而被捕,就會由皇宮管理人身安全,而不是送去治安隊。

“託你的福,連首都治安隊的分館都沒能參觀。”

因為皇帝非常重視這個事件,所以調查大部分都是在皇宮內進行的。治安隊分館只用於輔助工作和監禁艾略特·路德——後者還是伊德爾主張的。

“蓮娜和艾略特最好關在不同的地方。如果隔得不遠,不知道會用什麼想都想不到的手段互相聯繫。尤其是艾略特,必須小心他。”

泰倫斯想起了昨天伊德爾寄來的信。據說艾略特和米洛安伯爵第一次見面就大吵了一架。此後,伯爵似乎每天都會去找艾略特。

說實話,對他來講,怎麼樣都無所謂。不,雖然對伊德爾感到很抱歉,但其實希望她的努力化為泡影。

‘不管他是天才還是什麼,我都看不慣。’

伊德爾那麼在意那傢伙。為了監視那傢伙,長時間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雖然他本人有在努力假裝一切正常,但其實已經因為那個傢伙連飯都吃不下了,他其實非常苦惱。

當然,對於擔心艾略特本身危險性的伊德爾也表示贊同,但不知為何,現在因為其他原因,更希望艾略特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遠地消失。

“殿下是不是在勾引伊德爾?”

那是在那時。一直像忘了怎麼開口說話一樣保持沉默的女人終於開口了。

“請回答我。你騙了我那純真的嫂子嗎?”

充滿敵意的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劍一樣刺向了泰倫斯。哈,泰倫斯失笑出聲。

“我還以為在說什麼呢。”

他向審問室裡的其他人遞了個眼色,房間裡馬上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請回答我。”

蓮娜又一次強迫他回答。泰倫斯輕輕地靠在椅子上,說道。

“不是。”

停了一拍,她接著說。

“她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嫂子了。”

“那就表示你有在欺騙她咯。”

“是啊。如果我真能騙到她就好了。”

“不要玩弄文字遊戲了。”

“我說的是真的。”

“……絕對不會被你搶走的。”

公爵千金推開椅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咣噹一聲,椅子倒在了地上。

“我絕對不會讓她被你搶走的。”

她的態度就像從敵軍手中守衛僅剩的一個要塞的士兵一樣堅決。在狂妄的宣言後,擅自離開了審問室。

泰倫斯還是讓蓮娜走了。再也受不了和那個女人面對面坐著進行毫無收穫的審問了。

“蓮娜·卡西烏斯。”

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泰倫斯把她的名字掛在了嘴邊。然後產生了想馬上漱口的衝動。好像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從他剛開始護衛伊德爾時的那家破舊的酒店見到她的時候起,她給他的感覺就不好。明明只是在遠處看著伊德爾和那個女人對話。

最不滿意的一點是,她讓伊德爾難受還對她的過分執著。但蓮娜·卡西烏斯這個人本身也讓泰倫斯產生了莫名的厭惡感。

從頭到腳都在裝的感覺。這並不是說她那單純的外表和性格,而是圍繞蓮娜·卡西烏斯的世界本身都已經被充分地裝飾過一番。

(校對潤色注:所以男主欽定的情敵是蓮娜。至於前夫,誰來著?)

* * *

“你的身體怎麼這麼僵硬啊?頭再低一點。來,跟著我做!”

“呃!不要按!我頭不能再低了!”

哈哈,兩個人都元氣滿滿啊。我坐在我的專用椅子上,觀看著在鐵窗裡爭吵的米洛安伯爵和艾略特。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站在我旁邊的維內塔問道。一般從不過問的她似乎也很好奇眼前發生的鬧劇的意義是什麼。

“伯爵說他要親自鍛鍊艾略特。”

“為什麼?”

米洛安伯爵用力壓著艾略特彎著的腰,大聲喊道。

“有健康的身體才能擁有健康的精神!我會幫助你重獲新生的!”

經過幾次跌倒,他終於弄清了裝置會反彈何種痛苦。因此,艾略特不得不經歷稍有痛苦但卻有益健康的鍛鍊時間了。

“這樣嗎。”

維內塔的疑問在我和米洛安伯爵的聯合說明中也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

“雖然這不是我能判斷的問題,但我不確定這是否符合伊德爾的目的。”

“我懂你的意思。”

其實直到今天早上,我也對是否要讓他們繼續見面存有疑慮。

“但是你看那邊。”

我朝艾略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正在被米洛安伯爵折磨著。

“夠了!住手!我會骨折的!”

“不會骨折的!真是誇張!”

我在維內塔的耳邊竊竊私語。

“雖然他不喜歡,但還是聽從了米洛安伯爵的指示。”

“那是屈服於力量壓制吧……”

“不是被力量壓制,而是那種,嗯,相性方面的壓制。”

“相性啊?”

“生活中總有特別合得來的人,也有從第一次見面就互相討厭的人。我覺得有些人在合得來的人面前會變得弱勢,而有些人則會變得強勢。”

這與有無力量或者是否有知識差異都無關。即使是再堅強、再聰明的人,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聽啥都不懂的人的話。

“就拿我來說吧,如果對方固執地貫徹自己的主張,我就會產生反抗心理。但如果像孩子一樣需要我照顧的人也這樣,我則會心軟,哪怕是無理取鬧也會順著對方。”

“啊。我大概知道了。”

“每個人好像都會有自己能讓自己變弱或者變強的對象。”

“你的意思是,能讓那個艾略特·路德變得弱勢的對象是米洛安伯爵嗎?”

“對。你仔細看,他一直在受伯爵擺佈。”

如果米洛安伯爵只是一個空有一身力氣的人,那麼艾略特很快就會憑藉出色的口才說服他。但是伯爵又不是個符合一般邏輯的人,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那他就束手無策了。

“如果伯爵是個符合一般邏輯的人,就不會為了要鍛鍊討厭的人每天到這裡打卡了。而且……”

我回想起昨晚和艾略特的簡短談話。

當我問艾略特“你就那麼討厭米洛安伯爵嗎?”時,本以為會突然大喊大叫的艾略特卻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彷彿在回想他那無法回去的過往。

“……當然討厭。他是我伯父那種類型的人。我真的受夠了。”

“你那個伯父,就是他養大你的嗎?”

“對。雖然我很感激他對我的培養,但是隻要我坐在書桌前學習的時候,他就會訓斥我不懂人情世故。還要附帶要我成為對世界有幫助的人的各種嘮叨。”

“照你這麼說,他是個好人啊。”

“他確實是個好人。就那麼英年早逝了,我也感到非常惋惜。”

“你一定很難過吧。”

“嗯,對。因為在母親離開後,他把成為孤兒的我當自己孩子一樣養大了。但我們的價值觀完全不一致。”

“……”

“啊,順便說一下好了,其實我母親是無法忍受異鄉生活,丟下我離開的。我懶得和別人解釋,所以總說我父母雙亡。”

我凝視著好像在傷感的男人,開了口。

“艾略特,如果你是想通過喚起我的同情心來影響我,那我訴你,沒門。”

“……被發現了啊。”

想靠故事打動別人也得從合適的人嘴裡說出來才行啊。像艾略特那樣的人突然說起自己的過去,只會讓人產生懷疑。

“不過你表現得還算不錯吧。很自然就扯開了米洛安伯爵的話題。但是你的演技不怎麼樣。太尷尬了。”

“你……比看起來的還要眼睛尖嘛,腦子也轉得快,那時候也在故意裝傻吧。”

艾略特露出了反感的表情——雖然從一開始差不多也是這個表情。

‘雖然動機不純,但感覺他好像也沒說謊。’

米洛安伯爵讓他聯想到他的伯父,這似乎是事實。那麼,在蓮娜的第一世中,艾略特就是因為這樣才侍奉米洛安的嗎?

但是還太牽強了。兩人的性格似乎是很搭,但還沒到能改變艾略特對蓮娜的盲目忠誠的地步。

‘好。那就先讓艾略特動搖吧?’

第二天,正好有個合適的機會。許多報紙爭相刊登有關伊貝兒商團和蓮娜的獨家新聞。

其實,自從伊貝兒商團突然接受稅務調查,同一天治安隊來到卡西烏斯住宅時,媒體就開始關注這一事件了。

但是因為是大人物,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今天一早,皇室發表了正式聲明。

反應非常熱烈。僅從目前掌握的逃稅證據來看,這已經是阿斯特洛特帝國建國以來的最高水平了。而且,不久前才揭露,伊貝兒的真正主人是蓮娜·卡西烏斯。

我在治安隊別館內的房間裡的桌子上打開了今天的早間新聞,仔細閱讀了相關報道。幾句話映入眼簾。

“史上首次發生大規模逃稅犯罪!伊貝兒商團的累計逃稅超過100萬金幣……”

“伊貝兒商團的罪行不只是逃稅?皇室披露的六項其他罪行。”

“昨晚,國家官員們接連因涉嫌受賄被捕!”

“蓮娜·卡西烏斯公爵千金究竟與此次事件有何關聯?”

“被稱為第二聖女的公爵千金的180度大反轉!”

“皇室發言人宣佈,偉大的皇帝陛下對最近的事態感到憤怒,並聲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據悉,成功進行此次稅務調查的二皇子殿下憑藉出色的觀察力和聽力,親自揭開了伊貝兒商團的秘密空間。”

“卡西烏斯公爵對此次事件一直保持沉默。反而威脅詢問相關問題的本報記者……”

事態發展到了如此地步,傾向卡西烏斯的報紙也沒能刊登對伊貝兒商團的正面報道。取而代之的是,說不能做出草率的結論,要等待皇室的後續發表。

相反,反對卡西烏斯的報紙則試圖以此為契機撕咬卡西烏斯和蓮娜。因為調查還在進行中,所以看起來也很小心。

我從眾多報紙中選出一份我認為最有用、信息最少的,只拿著刊登相關報道的那一頁,進了艾略特的房間。只要讓他知道蓮娜處於被動就行了。

“今天很早就……”

見我獨自進去,鐵窗後的艾略特皺起了眉頭。他正在吃早餐麵包。

“米洛安伯爵不在,你很失望嗎?”

“哈哈真好笑。如果你要跟我說這些,那我出去了。”

“好,我想知道外面的情況。”

我把報紙從鐵窗遞了過去。艾略特接過,想瀏覽一番,但好像很快就讀完了,瞪大了眼睛。

“你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我怕你會好奇,所以就拿來了。”

“要不要讓我來猜猜看你的想法?你是想告訴我,蓮娜小姐她會拋棄我對吧?”

“……”

“小姐雖然很和善,但是該冷靜的時候就會冷靜。如果她確定叛徒是我,而不是塞西爾,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我。”

儘管牽扯到自己,但艾略特還是退了一步冷靜地觀望。

“二皇子為了隱藏真正的叛徒塞西爾,表現得好像我是叛徒一樣。而且我又和塔拉不對付。”

艾略特聲稱塔拉是他的間諜,也許塔拉也會告訴蓮娜,一直攻擊他的艾略特很可疑。

“我也知道我的性格是得不到人們的認可的。蓮娜小姐對我的愛護有加,但她也覺得我的個性很麻煩。”

原來你都知道啊,卻沒想過改一改性格。如果他說是真的,艾略特不愧是艾略特。

“另一方面,塞西爾·伊貝兒會得到周圍人的信任。儘管她才是那個狡猾的叛徒。”

雖然塞西爾不是叛徒,但我沒有理由解開這個誤會。

“當初小姐之所以關注塞西爾,也是因為她不會只追求眼前利益,她不僅是下屬,就連在交易中也和小姐建立了深厚的信賴關係。我也認為塞西爾背叛的可能性在3成以下。”

艾略特咬著嘴唇。他清楚地知道在蓮娜的心裡,他和其他兩個部下之間會傾向哪一邊。

“如果真的這樣下去,按照你的意圖,就只會把我當成叛徒了。我將在審判中被判監禁,而我也沒有機會和小姐見面了。”

他深深地低下了頭。接著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因為是夏天,雖然室內空氣溫暖,但他卻顫抖地更激烈了。

“喂……”

我正想叫他的名字。“呵”的一聲輕笑卻傳進了耳朵。

“哈哈哈哈!”

抬起頭的艾略特用手指著我,又大笑起來。

“你以為我會就那麼放過你嗎?如果你認為你贏了,那你可就錯了!”

他的眼睛因勝利的喜悅而顫動。

“我要救她,也要洗脫叛徒的汙名。”

“你打算怎麼做?你被關在這裡欸。”

“哼!難道你就認為我什麼都做不了嗎?真是愚蠢。”

狡猾的謀士低聲說著。

“在我被你們抓走之前,我的計劃就已經實施了。”

* * *

皇宮,皇帝的辦公室前。侍從長看到泰倫斯,露出為難的表情。

“殿下,微臣惶恐,皇太子殿下正在拜見陛下。”

侍從長並不是單純因為要讓二皇子等待感到為難。

“你還沒清醒過來嗎?”

從裡面傳來了皇帝的怒斥。直面生氣的父親,皇太子也大聲喊道。

“陛下,我的請求並非無理。”

“釋放那個轟動全國的重犯,怎麼不是無理的請求呢! “

“卡西烏斯公爵千金還沒有被定罪呢!即使我們釋放了她,也可以繼續調查。”

“如果逃跑了怎麼辦?”

“她是光榮的卡西烏斯的一員,擁有的東西很多,不會就這麼丟下名譽和財產潛逃的!”

“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拜託您了!皇宮監獄對纖弱的她來說是非常惡劣的地方!”

“我把那個討人厭的卡西烏斯關在貴族專用的監獄裡,還有什麼不滿?”

“但也還是監獄不是嗎?再加上公爵千金平時也是照顧被疏忽的百姓,努力捐贈的善人。請您考慮到這一點!”

“哈!她要是有好好交稅,那這錢就該歸國家所有,不是嗎?真是善良啊。把本該拿去交稅的錢捐出來,來撐自己的面子!”

“爸爸!”

“算了!我不想看到你,快退下!”

對話到此結束。沒過多久,表情嚴肅的皇太子米哈伊爾從辦公室出來,馬上就發現了泰倫斯。

“……哥哥。”

泰倫斯微笑著回答道。

“好久不見,弟弟。”

泰倫斯入宮已經過了幾天,但兩人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當然更沒有感情深厚到可以開家庭聚會的程度。

“您是來見陛下的吧。我的謁見已經結束了,請進去吧。”

“好,那我們下次見。”

沒有什麼摩擦,可就在兩人要互相錯過的一剎那,皇太子低聲說道。

“不要再動我的人了。趁我還把你當哥哥的時候。”

泰倫斯斜眼看著比自己小一歲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個嘛,我不記得有動過弟弟的人。如果你說的是罪犯,那我就不清楚了。”

米哈伊爾狠狠地瞪著泰倫斯。

“不是弟弟,而是皇太子殿下。話要說清楚。我是皇太子,即使兄弟也應如此稱呼。”

“……”

侍從長吸了一口氣。根據阿斯特洛特的皇室禮法,這句話確實是正確的,但由於過於嚴苛,常被公然無視。

‘而且泰倫斯皇子比皇太子殿下年紀還大……’

與侍從長預測的“有可能馬上發生肢體衝突”相反,泰倫斯並沒有失去笑容。

“我銘記在心,皇太子殿下。”

米哈伊爾瞥了泰倫斯一眼,離開了原地。侍從長安心地告訴皇帝二皇子的來訪。

“啊!你怎麼過來了?”

皇帝高興地迎接了走進辦公室的兒子。也許是出於愧疚,他原本想當一個想對泰倫斯好一點的皇帝,但最近,他更加對他感到高興。原因就不用說了。

“你看到新聞報道了嗎?多虧了你,給了卡西烏斯一記重拳,我心情真是舒暢極了。”

“陛下高興,我也高興。不過您和皇太子殿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剛才看殿下的臉色不太好。”

“那傢伙為了女人來跟我斤斤計較。但為什麼你們兄弟之間要如此刻板地尊崇禮數呢?”

“啊,其實剛才殿下……”

皇帝聽了泰倫斯的故事,嘭的一聲用力砸向桌子。

“那個可惡的傢伙,明明是她自己的女人犯的罪,卻去找你的茬!”

“陛下,請息怒,注意身體。”

皇帝長長地嘆了口氣。

“果然,會為我著想的人只有你。別把米哈伊爾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根據禮法……”

“我立刻下令刪除那些老掉牙的禮法。”

泰倫斯悄悄地笑了。

“您這麼為我著想,我很感激。”

“說什麼呢。我才見過堅持要釋放犯人的傢伙,看到你才輕鬆下來。”

“弟弟也可能是太愛她了,一時失去了判斷力。”

泰倫斯的辯護使皇帝更加憤怒。

“臭小子,愛卡西烏斯家的女兒是因為沒有別的對象可以愛了嗎?”真是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就在這時。在外面的侍從長說。

“陛下,很抱歉在覲見期間打擾,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稟告。”

這將使目前的伊貝兒商團事件發生一場變化。

皇帝聽了侍從長的報告,難以置信地問。

“什麼?艾略特·路德?他是誰啊?”

因為侍從長也不太清楚,所以泰倫斯替侍從長開口。

“伊貝兒商團的副團主。學院期間,因為天才出名過。”

“這一切都是他主導的?”

侍從長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艾略特·路德的直屬部下告訴我的。”

“啊……難道蓮娜·卡西烏斯是無辜的嗎? “

事情是這樣的。不久前,在調查和艾略特關係親密的工作人員的過程中,經過不懈的追問,他終於坦白了事實。所有罪行都出自艾略特之手,而蓮娜對此一無所知。

皇帝提出再正確不過的疑問。

“這像話嗎?商團的主人怎麼可能一無所知呢?”

“他說公爵千金只不過是資金來源,真正的運營全由艾略特負責。”

“哎,我也不會相信那種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把商團壯大的無稽之談……”

“還有,這是我本想親自確認後再稟報的……”

侍從長看著皇帝的眼色,猶猶豫豫地說了出來。

“今天早上,我的住宅裡收到了一封信。”

“信?”

“寫信的人聲稱他是艾略特·路德的心腹,雖然他不是伊貝兒商團的正式成員,但據說他在商團之外幫助艾略特貪汙。”

“這是真的嗎?”

“根據信件內容,艾略特給自己下達命令時使用的書信等都被當做了證據。雖然那些書信本來要銷燬的,但為了以防萬一,一直保管著。”

“你親眼看到了嗎?”

“這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信,到此為止……雖然也想過馬上向陛下稟告,但是我想在我的範圍內確認真偽,如果判斷可信再向您報告。”

“哼,偏偏同時的兩個指控都指向同一個人。”

“信上說,因為艾略特的暴行和脾氣,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幹這些勾當了,但是他因為害怕,所以直到現在都緘口不言。”

“那人似乎是覺得無法逃避懲罰了,所以現在才說出真相。是吧?到底是誰寫的這封信?”

“信上寫著名字,您要不要親自見一見?”

“我對證據有點好奇。讓他們過來。”

“遵命,陛下。”

侍從長恭敬地低著身子走了。皇帝對泰倫斯說。

“艾略特·路德在哪裡?”

“還被監禁在治安隊中。要帶他過來嗎?”

“既然他現在很有可能被當成主犯,那我至少要親自見他一面。”

“那我現在就把他送來皇宮。”

“我這邊等先確認過給侍從長寫信的人所持有的證據,再安排日程吧。”

“是,陛下。”

泰倫斯離開了皇帝的辦公室,快速穿過皇帝宮內的走廊。他的思緒回到過去。

剛才聽到的,在調查過程中揭發艾略特的直屬部下,可能是泰倫斯也見過的人。那麼突襲伊貝兒商團的那一天。

“你們有搜查令嗎?”

“那麼請讓我們的律師……”

是了。很有可能要帶走艾略特時說出那種話的,就是提出抗議的人。

“那麼艾略特就是在那個時候給他下達指示的。”

“算了。我只能走一趟了。”

“副團主!”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請記得給我書桌旁邊的花盆澆水。”

“花盆”之類的話就是關鍵。這是執行艾略特為應對商團可能出現的緊急情況而制定的計劃。

機會只有那一次。在此之前,艾略特確信泰倫斯不知道秘密空間的密碼。

‘艾略特主導了這一切的犯罪,而蓮娜·卡西烏斯則毫不知情?’

怎麼可能?泰倫斯親自和她面對面過,並且也從伊德爾那裡聽說過,所以很熟悉。蓮娜·卡西烏斯沒有那麼笨。

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艾略特的設計。為了獨自承擔所有的罪行,保護主人。真是忠心耿耿啊。

‘從一開始就設置了安全裝置,在最壞的情況下也能把蓮娜帶走。’

艾略特認為把塞西爾·伊貝兒當作犯人是更好的選擇,但不能連蓮娜也騙。因為在艾略特被懷疑與泰倫斯串通的情況下,如果塞西爾被判有罪,蓮娜肯定會認為艾略特是叛徒。

因此,艾略特犧牲了自己,證明了對蓮娜的忠誠。讓她能夠集中精力揪出塞西爾,拯救自己。

他不像蓮娜那樣是公爵家族的一員。如果成為了這一事件的主犯,少說也會被判終身監禁,嚴重的話就是死刑。

‘你以為卡西烏斯出手就能阻止他被判死刑嗎?不過他可能會被判終身監禁,並在卡西烏斯的幫助下越獄。’

越獄是否真的可行還是個未知數,但僅從伊德爾描述的艾略特的天才程度來看,這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實現。

泰倫斯在皇帝宮外與侍從傑克會合,讓他告訴伊德爾,要移交艾略特的消息。傑克離開了,他去了調查團所在的地方。

他親自確認了自稱是艾略特直屬部下的人的口供,然後詢問了其中一名調查人員。

“我不在的時候,商團幹部們沒有改變過證詞嗎?”

幹部是除蓮娜,塞西爾和艾略特外,伊貝兒商團的最高層的幹部們。

“是的,六個人都沒變過。”

“果然……”

調查結果顯示,直接參與犯罪的商團員工只知道接受上級的命令,卻不知道上級介入了多少犯罪。順著他們指出的對象往上查,最終查到了幹部們頭上。

六人中有四人無論怎麼追問和威脅都保持沉默。其餘兩人先是保持沉默,後來又宣稱艾略特是主謀。

“六個人都事先統一口徑了嗎?不,他們雖然不及艾略特,但很快就在不同的地方被治安隊抓走了。”

無論是在物理上還是時間上,都很難看作是他們事先進行了討論。這樣的話,四人還在堅持對商團的義氣,二人很有可能為了蓮娜和塞西爾只能指向艾略特了。

蓮娜不現實地贏得了別人的好感,塞西爾和幹部們從十多年前就共事了,和一家人沒有什麼兩樣。如果一定要犧牲一個人,那麼選艾略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艾略特·路德,他的安全措施難道連幹部們的行動都考慮在內了嗎?’

說真的,非常感嘆。從秘密空間沒收的文件和賬簿中也找不到蓮娜指使犯罪的痕跡。

‘而侍從長帶來的證據也是由艾略特編造的吧。’

猜也猜得出來,所謂“證據”就是在蓮娜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指令。

這也是一層保險。以防艾略特的直屬部下坦白的內容被泰倫斯抹去。

還特意把侍從長定為收信人的原因也大致可以猜測出來。因為侍從長是通往皇帝的捷徑,雖然表現出中立的態度,但他對皇太子很友好。

‘如果證據由皇太子或卡西烏斯的人帶過去,陛下肯定會懷疑’

反正他們都會袒護蓮娜不是嗎?但如果隨便選個人,可能被懷疑別有用心,不如直接交到皇帝手裡。

從這一點看,侍從長非常合適。如果是他,皇帝也會相信的,而且因為侍從長很珍惜皇太子,所以會盡可能把對蓮娜有利的信息傳達給皇帝。

泰倫斯仔細地想了想將要發生的事情。

‘當人證和物證都指向艾略特時,父親可能會判蓮娜無罪。’

他討厭卡西烏斯,但他不會憑著私人感情統治國家。卡西烏斯是帝國所需要的。皇帝想要的是讓卡西烏斯屈服,而不是把他們當作敵人。

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還毫無道理地把蓮娜當作罪人是危險的——即使按照道理來說,作為商團主沒參與犯罪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

“卡西烏斯領地的土地被用作走私物品的移動路徑和保管場所,所以有很多可以成為把柄的地方。”

皇帝會利用這些把柄給卡西烏斯戴上枷鎖,而不會通過懲罰蓮娜來刺激卡西烏斯。

事情按照艾略特的意圖發展。同時也朝著有利於泰倫斯的方向發展。皇子的一側嘴角向上翹了起來。

* * *

在確認了傑克帶來的有關泰倫斯的消息之後,我回到了艾略特被關的房間。

“聽說很快就會有人來把你帶去皇宮了。”

“可悲啊,可悲。我不得不在皇帝陛下面前將我的罪行昭告天下了。”

艾略特臉上沒有一絲悲傷。在傑克來之前,我一直在聽艾略特那不一樣的自白。

“你不怕嗎?可能會被判死刑欸。”

“如果我運氣差點,確實會吧。但即便如此,對我來說還是有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你就這麼喜歡蓮娜嗎?”

“當然了。我絕不會讓你和二皇子那樣的惡人去動那個高貴的人的。”

“哦,好吧……”

我努力做出非常失望和憤怒的表情。但心中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

‘你果然是搞錯了啊。’

我們的最終目的是打敗蓮娜。但我和泰倫斯搞這麼一齣的契機是為了艾略特。

‘我打算除掉會讓我接下來的好日子變得艱難的艾略特,而泰倫斯則打算除掉作為皇位之路上的絆腳石的艾略特。’

艾略特自己踏上了至少會是終身監禁的荊棘路。

如果蓮娜成為主犯,那麼艾略特的罪行就會變小。要是這樣,就無法消除蓮娜對他是叛徒的懷疑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應該會破裂。所以,這樣應該比較好吧,但也只是“應該”罷了。

因為,要是後來蓮娜調查艾略特的待遇,就會發現奇怪的地方了:如果他真的是叛徒,跟我們合作了,那麼就算要他接受處罰,也應該會從輕處置。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艾略特不是叛徒。’

為了減輕蓮娜的懷疑就給艾略特從輕處罰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因為我們本來的目的是要把艾略特逼入絕境。

但如果判他重罰,蓮娜可能就會懷疑艾略特是叛徒的推測了。蓮娜很會察言觀色。更何況,如果她認為艾略特掉進了陷阱,一定會營救的。

問題是,在蓮娜成為主犯的情況下,再怎麼想給艾略特重罰也是有限度的。他只是遵照上級兼大貴族的命令行事,怎能被判處重刑?終身監禁或死刑是絕對不可能的。

‘雖然也有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他的方法……’

既然泰倫斯決心用這種方式除掉艾略特,那麼,直接讓他當主犯,就更加沒有負擔了。因為艾略特自己承認了是揹著蓮娜犯下了罪行的,蓮娜那邊就很難對他的處置提出抗議或質疑。

因此,對於想要殺死艾略特的泰倫斯來說,還是讓艾略特成為主犯比較好。運氣好就是死刑,運氣不好就是終身監禁,哪怕悄悄殺了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哼哼。”

不知這一事實的艾略特還哼著歌享受了勝利的喜悅。我無法按常理理解,於是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蓮娜啊?”

“她告訴我。就因為我有個異族母親,而且性格特別,就排斥我的整個世界都是錯的。”

在《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中也有這樣的台詞。這是艾略特第一次向蓮娜敞開心扉的場面。但是我第一次讀小說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前者就算了,後者受到排斥不是正常的嗎?明目張膽地無視別人,罵別人笨,怎麼會有人喜歡啊。’

更何況,艾略特的性格與其說是“特別”,不如說是糟糕透頂。蓮娜還真擅長語言藝術啊。

“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發誓,我到死都要一直追隨著她!我這條命要為了蓮娜而活著!”

熱情的艾略特的眼睛顯得很渾濁。那是對蓮娜的盲目忠誠。顧名思義,他的忠誠矇蔽了他的雙眼。

‘艾略特,如果你把目光放得長遠一點、更加客觀一點,你可能就會發現了。’

這場局是為了困住你,而不是蓮娜。然而,在艾略特的腦海中,有一個不變的真理。如此非黑即白的真理。

蓮娜是個善良又重要的人,總是被攻擊。與此相反,我和泰倫斯毫無理由地對她深惡痛絕,想要毀掉她。

從某種角度看,他有這種成見也是理所當然的。迄今為止,他在蓮娜身邊打敗的嘍囉們大都是這樣。

其實,雖然有點像喪氣話,但我早就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了。我完全無法想象天才艾略特安安靜靜受欺負的樣子。

既然秘密空間暴露了,對他來說,根本沒可能完全掩蓋伊貝兒商團的違法行為了——何況他還被困在這裡。

‘那麼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辦法了。’

就是犧牲某人來守護蓮娜。而且,為了消除蓮娜的疑心,很大概率他會去當那隻替罪羊。

但是我還是懸著心。我怕艾略特會想出憑我無法想象出來的巧思。

‘不管怎樣,現在就讓你先得意一會兒吧。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應該很開心吧?’

我對艾略特的話進行了適當的回應,繼續著裝腔作勢的表演。

“你不覺得伊貝兒商團很可惜嗎?辛辛苦苦壯大的商團,結果到頭來白忙活一場。”

無論主犯是蓮娜還是艾略特,伊貝兒商團的未來一片黑暗。皇帝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放任帝國最顯赫的家族擁有幾乎是帝國最大的商團。

艾略特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是挺可惜,伊貝兒商團會解散吧。反正如果因為犯了罪被罰款的話,就算沒被逼著解散也很難堅持下去。”

“商團的大部分營收都歸屬皇室了吧?那真是太可惜了~”

“這倒不用擔心。再建一個商團就可以了。”

“……還真是自信呢。”

“哪怕沒有我,沒有塞西爾,只要憑著蓮娜小姐的能力都是可能的。”

這並不是單單是因為艾略特相信蓮娜。

“你的意思是,還有個怪才發明家是吧?”

伊貝兒商團的成功是由艾略特的能力、塞西爾的人際關係、怪才發明家的劃時代的發明這三個要素組成的。

艾略特看著我微微一笑。

“比起那個,我更擔心你呢?”

“什麼鬼?”

“我自己證明了清白,小姐當然會懷疑塞西爾是叛徒。對塔拉的質疑也很難消除了。”

“啊。”

“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在我們內部安插了兩名間諜,但可惜嘍。如果是我們善良的小姐,不會馬上拋棄她們兩個,你也不會完全信任她們了。”

“……”

“你和二皇子的間諜們慘淡的未來也不遠了。我們走著瞧吧。”

“……”

“而且我話放在這裡,現在想對我使用武力,讓我撤回口供也沒有用。我不會屈服於暴力的。”

“……”

“為什麼不說話?你不覺得很憤怒嗎?”

完全不覺得,只是因為你完全搞錯了,所以無話可說而已。與艾略特堅信的不同,塞西爾既不是叛徒也不是間諜。

‘不過這麼一想,也是啊。’

我偷偷地掐了一下手指。塔拉已經完全倒向我這邊,艾略特至少是終身監禁,塞西爾如果不再得到蓮娜的信任……等於是我從蓮娜的戰力——七人才中挖走了三個。

雖然並非我的本意。只是在塔拉跟蹤我的時候說服了她,艾略特先威脅了我,所以我才向他下手的。塞西爾只是在此過程中,莫名被算在我頭上了。

‘剩下的七人才是:馬蒂斯、怪才發明家,還有誰來著?’

這時,艾略特喚回了陷入思考中的我。

“喂,把紙和筆給我。”

“嗯,你要幹嘛啊?”

“不願意就算了。我本想對那個人大發慈悲來著,但也無所謂啦。”

艾略特所說的“那個人”是指米洛安伯爵。我給他拿去紙和筆,他開始滔滔不絕地在紙上寫下長長的句子。

“嗯,不管怎麼說,你對伯爵是有感情了吧。”

這是艾略特想出的米洛安伯爵領地的發展方案。

“胡說!這只是些粗淺的大綱。”

“但還是很細心啊。米洛安伯爵領地的情況你這不是瞭解得一清二楚嘛。”

即使是天才,也很難在原地立即記起這些內容。艾略特猛地轉過了頭。

“隨你怎麼想。我不喜歡欠人情,所以才幫忙的。”

“你有欠伯爵什麼人情了嗎?啊!因為你們一起鍛鍊,你的氣色好像變好了對吧。”

“才不是!是麵包啦!”

“麵包?”

“是的。他帶來的玉米麵包還下得去嘴。比我每天吃的食物好多了。”

“……真是抱歉啊。只給你難吃的東西。”

以後坐牢的話,只會有更難吃的東西,你要怎麼辦噢?

“反正這只是我沒有親自到過那片土地,只憑聽到的信息想出來的方案,不算膚淺,但也不會完美。”

“這也沒辦法啊。”

“特別是,那個人看起來智力相當低,可能連上面寫的內容都理解不了。你給他好好解釋一下。”

雖然對米洛安伯爵的評價很刻薄,但艾略特也算是對他有自己的看法。

正當我不知為何感到有點滿足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看來艾略特要出發去見皇帝了。

“我現在就出去。要說的都說完了,馬上就可以帶他過去了……”

但是打開門出去的時候,看到了泰倫斯的身影。

“嚇到你了嗎?”

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但我還是把他領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然後放鬆地開口。

“嗯,我不知道阿泰會來。”

“我先讓傑克過去了,但我在調查團完成工作後就得出發了。”

“你應該很忙吧,只要派人過來……”

“因為我很想見一面。”

“你說我啊?”

“自然想見伊德爾,不過也想見見房間裡的傢伙。”

“艾略特?”

“該討論一下他未來的待遇了吧?”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我又莫名其妙地產生了奇怪的誤會。

“其實……我還沒有說服艾略特。好不容易給我行了這麼多方便,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我本來就想著要除掉他的。”

“雖然很可惜,但是確實只能這樣了。”

“伊德爾。”

泰倫斯仔細地看著我。眯起了眼睛。

“你不必對我隱瞞你的想法。”

“……您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你還是希望不要殺掉他吧?你的眼睛是這麼說的。”

我一時無話可說。

泰倫斯準確地看透了我的內心。我前幾天曾對他說“如果到最後都不能說服艾略特,那我就爽快地放棄”,但真到了這時候,這並不能像說的那麼容易。

“但是又能怎麼辦呢。如果判艾略特終身監禁,他很可能會越獄的。”

泰倫斯平靜地回答了我。

“越獄並不容易。”

“我知道。但是有卡西烏斯的力量和艾略特的智慧。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去嘗試,就有可能。”

而且那邊還有怪才發明家。他可能會突然發明類似長途移動裝置。

“我不能把我個人的道德感或願望強加給泰倫斯你。”

因為我要是不加選擇地放過艾略特,反而有可能遭受損失。

“那就這麼辦吧。”

泰倫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提議。

“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

“……可以嗎?”

“可以。即使艾略特今天在皇帝陛下面前認罪,調查也不會馬上結束的。”

“那好。”

因為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驗證坦白內容的真偽。

“在此期間,會把艾略特重新關押在這裡。雖然時間不長,但如果你願意,就繼續試著說服他吧。”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只要去皇宮,艾略特就得一直待在那裡了。”

“以我的權限,這種程度的案件還可以進行調解。也許皇帝陛下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不管艾略特在哪裡,他都不會太在意。”

“蓮娜很快就會被釋放了吧。”

“沒錯,既然有了解散伊貝兒商團的名分,陛下的憂慮就已經大大緩解了。”

“其實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麼?”

泰倫斯向我彎下腰,把耳朵貼過來。附近沒有動靜,好像沒有必要那樣吧,但我還在他耳邊低語。小心一點沒有什麼不好。

每當我小聲地開口,我都能看到他的身體可能是覺得癢而微微顫抖。秘密交談的時間結束,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真的嗎?”

“這還只是我的推測。但如果是我在卡西烏斯時聽到的皇太子的性格,他很有可能會這麼做。”

“抱歉,因為內容實在太離譜了……”

“哈哈,很難相信吧?”

“不。神奇的是,我信了。”

泰倫斯露出了危險的微笑。

“不知怎麼的,如果是我的弟弟,做出那種事也很正常。”

我真心慶幸那個微笑的對象不是我。

“總之試試也不虧,你回皇宮確認一下吧。”

“我記住了。”

泰倫斯從懷中拿出懷錶確認了時間。因為那個懷錶相當古樸,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該出發去皇宮了。把艾略特·路德帶走。”

“我讓艾略特去準備。”

我打開艾略特所在房間的門,告訴他準備離開。但是得到的回答卻令人嘆惜。

“什麼?就這麼過去嗎?”

“不然呢?”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都穿著同一件衣服嗎?伊德爾,快去拿些乾淨的衣服來。”

“不是,什麼衣服啊。我們現在又不是要出去玩?廢話少說,快點準備。”

“我是去見皇帝陛下的,更應該把衣服整理好。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還有,作為參考,我很適合明亮系的衣服。”

“真是太離譜了,我無話可說。”

我關上了門,對還在我身邊的泰倫斯說。

“即使再煩也不能揍他,因為他身上有那個裝置。阿泰要小心。”

泰倫斯一臉奇怪的表情。他用比剛才冰冷了幾分的聲音慢慢打斷了我的話。

“……這段時間待在這裡,那傢伙好像和你變熟了啊。”

“變熟了?我和那傢伙?”

到底是哪裡看起來像是變熟了?是艾略特那想把我當女僕使喚的樣子?還是因為他離譜的要求而無話可說的我?

“真是個無聊的笑話。”

在我堅決否定之後,泰倫斯點頭表示明白。

“我差點就後悔剛才做的決定了。”

我只知道他比以前更討厭艾略特了。

“不要!走開!”

在治安隊分館前,艾略特看到泰倫斯要和自己坐同一輛馬車,就開始這幅樣子了。從今天第一次見到泰倫斯開始,他就莫名地怯場了。就像本能地感知到危險的草食動物一樣。

“和,皇子殿下……怎麼能讓您和我這樣的罪人坐同一輛馬車呢……?”

抓著艾略特的雙臂逮捕他的調查人員也顯得有些驚慌。

“沒關係。不用在意。我想私下和他談談。”

但似乎沒有人敢勸阻皇子。泰倫斯終於登上艾略特乘坐的馬車,向我揮手。

“該怎麼說呢?真讓人心煩。”

我看著遠去的馬車喃喃自語。

* * *

第二天下午,泰倫斯獨自留在自己的住處,喝著伊德爾告訴他配方衝出來的藥草茶。他昨天在皇帝的身邊看著行雲流水般一一訴說自己罪行的艾略特。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能直說了。沒錯。我被金錢矇蔽了雙眼,辜負了卡西烏斯公爵千金的恩惠。請殺了我吧!”

艾略特的演技雖然不是很熟練,但也不至於讓人看不下去。皇帝聽完艾略特的口供後,向泰倫斯表明了他可能是主犯的意見。

“那行吧。”

其實,這無異於將艾略特認定為主犯,並釋放蓮娜的命令。比起這次事件的真兇,皇帝更關心能從他身上得到的利益。

泰倫斯也確認了寫信給侍從長的人所帶來的證據。證據完美地指出了艾略特是兇手。還有指認艾略特的兩名商團幹部,最後又是本人的自白。

作為皇帝,可以認為沒有理由再調查此事了。而且據說昨天卡西烏斯公爵趁泰倫斯不在的時候秘密向皇帝求見。

“你要付出什麼?”

土地?還是卡西烏斯北部的幾個礦場之一?從皇帝痛快地暗示泰倫斯釋放蓮娜的情況來看,無論如何都是不小的代價。

即使是硬骨頭的卡西烏斯公爵,如果心愛的女兒被關進監獄,似乎也會心急如焚。竟然會懇求皇帝。

“所以如果今天內不放了那個女人的話,說不定會來抗議的。”

泰倫斯想起了昨天在治安隊的分館時在他耳邊竊竊私語的女人。耳廓上癢癢的觸覺,在他眼前晃動著的可愛的粉色頭髮。

回想著這一切,再把以前每天都是由她煮的苦澀的藥草茶含在嘴裡。茶的香氣雖然留在舌尖上,但卻很快散開了。

“……味道果然不一樣。”

並不是在他扮演護衛的時,在那家簡陋的飲料店裡喝到那種味道。甚至把在皇宮內擅長泡茶老侍從叫來,泡出的茶也還是這樣。

一直成為他人生絆腳石的頭痛已經停止了。配方沒有錯。但是味道卻不一樣。只是味道不一樣而已。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泰倫斯撩起劉海,振作精神。要想利用昨天伊德爾給他的情報,機會只有今天。

就在這時,表情嚴肅的傑克來到了泰倫斯的房間。期待已久的消息終於傳來了。

“殿下說得沒錯。天哪,怎麼會有這種事呢……”

“沒被發現吧?”

“當然!我可小心了。”

“好。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聽了傑克的敘述,泰倫斯感到很愉快,但沒有微笑。現在笑還太早了。

他一口喝下溫熱的茶,徑直向皇帝宮走去。皇帝看到兒子沒通知就過來了,多少有些吃驚。

“你是來找我一起吃晚餐的嗎?我很高興,但時間還早呢。”

“我對皇帝陛下有一個請求。”

“只有一個?兩個,三個請求都儘管你提。因為你,我最近很開心,有什麼不能滿足你的呢。”

從卡西烏斯公爵那裡得到的東西,再加上伊貝兒商團的財產要充歸國庫,皇帝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您現在必須和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就在皇宮裡,所以帶最少的人過去就行了。”

“你小子真是。到底要去哪裡啊?”

“我就不說了,您親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

摸著下巴的皇帝馬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雖然不清楚要去哪,但聽起來很有趣啊。”

“不會很有趣的。這是相當嚴重的事情,陛下可能會受到打擊呢。”

“我會受到打擊啊?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一定要去親眼看看。帶路吧。”

事情按照計劃順利進行。

泰倫斯帶著皇帝和兩名侍從還有傑克,走向通往目的地最短的路。

途中看到皇帝和皇子的幾名宮人慌忙壓低了身子。泰倫斯命令他們在原地呆半個小時。還不忘補上“如果被發現有什麼小動作,將會嚴厲處罰”。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大家都嚇得瑟瑟發抖,站不起來了都。”

皇帝都這麼問了,泰倫斯也只是回答說“去了就知道了”。到再也看不到任何皇宮裡的華麗裝飾,周圍變得昏暗時,皇帝終於察覺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要去皇宮監獄啊?”

被關在皇宮監獄的都是特殊的人。一般來說,最後他們會像普通的罪犯一樣被轉移到外部的監獄,但如果是皇室重視的罪犯,就會被關進皇宮監獄。

而且,說起目前住在皇宮監獄的人,最先想到的就是……

“是要去見蓮娜·卡西烏斯嗎?”

“對。”

“為什麼?”

在皇帝的頭腦中,釋放蓮娜·卡西烏斯是早已註定的事情了。雖然不知道泰倫斯的目的是什麼,但肯定不是對蓮娜有利的。

“爸爸,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過去嗎?”

“……”

但是泰倫斯,一直以來都對他不理不睬的兒子都這麼說了,作為父親還有什麼好問的呢。皇帝乖乖地跟在兒子後面。

他們進入皇宮監獄後也發生了和剛才類似的情況。皇宮監獄由近衛隊負責,每遇到的每一個衛兵泰倫斯就命令他們都不許動。

接近蓮娜所在的貴族專用監獄時。

“你應該聽見不準動了吧。”

“啊,啊,對不起。”

被劍瞄準脖子的衛兵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回答。那個人接到皇子的命令後,看到他們遠去,想往樓梯的方向跑,結果被抓住了。跟在大部隊稍微後面的傑克抓住了他的脖頸。

皇帝現在才仔細觀察發現,周圍的衛兵一個個的臉色都白得嚇人。他覺得有點奇怪,哪怕是因為沒有預告就出現的皇帝,做出這樣的反應都太超過了。

“皇,皇……”

在蓮娜被關的房間前,充當門衛的衛兵瞪大眼睛張開嘴想說些什麼,結果立刻被泰倫斯堵住了嘴。

“噓,沒必要行禮。”

他把衛兵粗略地交給傑克,然後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然後非常小心地輕輕地打開了門。本應該鎖得緊緊的監獄的門輕鬆地打開了。

“……那就拜託您了。”

從裡面傳來了對話的聲音。連皇帝也屏息傾聽著對話。

“小姐在這裡的時候,我們對您很好,請您一定要告訴他。”

雙手合十祈禱的是近衛隊中的一員,也是負責皇宮監獄的總負責人。那個人偏偏站在透過稍微打開的門縫可以確認臉的位置上。

“嗯,我考慮一下。”

接著是年輕女性的聲音。不用說,就是蓮娜·卡西烏斯。

“哎呀,小姐,請您大發慈悲。”

聽到這句話,負責人不安起來。

“如果我們沒能好好對待小姐,那我們就麻煩了。”

“這個嘛。該怎麼辦呢~?”

“您不覺得扇子扇得很舒服嗎?”

“還是有點熱。”

“喂!你那裡!再用力一點!”

聽到負責人在命令別人,房間裡似乎除了他們二人以外還有給蓮娜扇扇子的其他人。

“對不起。因為這裡沒有溫控魔法。”

“這是監獄,沒辦法。”

“尊貴的人怎麼會來這麼簡陋的地方……要再喝一杯清涼的草莓汁嗎?”

“我不渴。”

“那麼,皇宮糕點師做的美味千層餅怎麼樣?或者馬卡龍,杏仁餅也有。”

“還有別的嗎?”

“只要您開口,我就會讓我的人馬上去送來。”

“我好久沒吃到巧克力鬆餅了。”

“巧克力鬆餅!請您稍等!”

他毫無疑義地猛地推開了微微開著的門。然後向外高喊。

“誰去給我帶巧克力鬆餅……”

本想大聲地說完——

“巧克力鬆餅?”

——如果站在他面前歪著頭的人不是位於這個國家頂峰的皇帝的話。

“啊啊,皇,皇……”

在地獄裡見到惡魔的人應該就是他現在這幅表情吧?泰倫斯猜測,現在對他來說,皇帝比惡魔更可怕。

“你要我拿巧克力鬆餅過來嗎?”

“陛下,陛下,那是……”

“讓開。”

皇帝像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一樣沸騰著。但是,在火山噴發之前,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

把負責人推開的皇帝一進房間,就響起了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掉下來的聲音。接著,泰倫斯走進房間,很快發現是扇子掉下了了。

“皇,皇帝陛下……”

“陛下為何……”

房間裡有三個衛兵。一個剛才還在給蓮娜扇扇子,另一個拿著盛滿甜點的盤子半蹲在蓮娜的旁邊,最後一個揉著蓮娜的肩膀,看到皇帝后停了下來。

“陛下!”

蓮娜從一張看上去非常舒適的豪華椅子上突然站了起來——當然,這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還帶了很多東西嘛。”

皇帝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因為由他是決定把誰關在皇宮監獄,所以大概知道這裡的有什麼東西。

貴族專用監獄。在皇宮監獄中也已經是環境最好的地方,並不是所有的貴族都能來這個房間。只有犯下足以被關進皇宮監獄的重罪並由皇帝宣佈“要給貴族的待遇”的人才能來到這個房間。

皇帝無力地環顧了一下房間。監獄裡沒有鐵窗,很乾淨,也有窗戶。本來也有基本的傢俱,現在的別說是基本的傢俱了,房間裡擺滿了華麗的傢俱。

“是你們把這些放在這裡的嗎?”

皇帝指著足以讓四個人躺下的巨大床問衛兵們。

“那個,其實……”

“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拿著盤子的衛兵好不容易才開口回答。

“是的,是的。”

“為什麼要那麼做?”

“……”

“聽不到我說話嗎?”

這時,蓮娜·卡西烏斯插了進來。

“皇帝陛下,都是我的錯。不要責怪他們,請責怪我吧。”

皇帝可能是頭暈了,用手摸著額頭皺起了眉頭。

“你閉嘴。”

“陛下!他們沒有錯!”

“你……你真的……”

現在皇帝真的要轟地爆發了。負責人突然五體投地。

“請您殺了我吧!”

“你不可能一個人做出這種大膽的事情。告訴我,誰幕後主使者。”

“沒有幕後主使。我想在卡西烏斯公爵家的人勉強好好表現,所以對部下們說……”

“你的一句話不僅關係到部下,還關係到你家人的生命。不要再欺騙我了。”

那個人哆嗦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抬起臉的男子的眼角滴下了粗大的水珠。

“皇太子殿下……”

果然,皇帝還是緊緊閉上了眼睛。

“皇太子殿下下令我們侍奉蓮娜小姐,一根寒毛都不能傷到。”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皇帝睜開了眼睛。沸騰的火山終於爆發了。

“米哈伊爾!那傢伙在哪?”

滾燙的熔岩覆蓋了皇宮監獄。後來,當時在場的一位皇帝的侍從這樣說到,他侍奉皇帝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憤怒的樣子。

魂飛魄散的衛兵去找皇太子。蓮娜走到獨自呼哧呼哧地順著氣的皇帝身邊。

“陛下,正如我反覆強調的,都是我的錯。請您收起您的憤怒。”

她一下跪在地上。泰倫斯認為蓮娜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卡西烏斯公爵千金,你到這裡來……”

他為了帶蓮娜出去,擋住在皇帝和她之間。兩人的視線交匯,當泰倫斯看到垂頭喪氣的女人時,他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

“兔子?”

奇怪的是,在蓮娜的身上看到了被雨淋得瑟瑟發抖的兔子。

更奇怪的是,泰倫斯從來沒有看著人聯想到動物過,更沒有想過蓮娜像小動物。

“這就是這個女人擁有那麼多支持者的原因嗎?”

在泰倫斯苦惱的時候,皇太子闖進了貴族專用的監獄。

“陛下,您找我……”

雖然衛兵們去找他,但比預想的要早得多。也許他本來就在來這裡的路上。目的很明顯。

“蓮娜!”

皇太子看到跪在地上的蓮娜感到非常驚訝。隨後,驚愕變成了憤怒。

“你在做什麼?”

他衝了過來,粗暴地推開了站在蓮娜面前的泰倫斯,像保護自己的戀人一樣把他擋住。對於沒有對蓮娜動過一根手指的泰倫斯來說,這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皇太子迅速跪下,與蓮娜對視後問道。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米哈伊爾……”

按照平時的習慣,隨意對待戀人的蓮娜清醒過來,糾正了語氣。

“我沒事,殿下。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

看到這種情景的皇帝在二兒子出現後第一次開了口。

“米哈伊爾,你是什麼身份?”

“陛下,現在這種情況……”

“我不是在問你嗎,你是什麼身份?”

咚!皇帝扔了什麼東西出去,砸在站起來的皇太子的額頭上,然後掉在了地上。原來是剛才還在給蓮娜扇風的扇子啊。

“米哈伊爾!”

蓮娜驚訝地確認著皇太子的情況。

“天哪!該怎麼辦?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還好嗎?”

“你這個傻瓜!是你被砸了,為什麼要擔心我?”

蓮娜哭喪著臉,這次又像保護米哈伊爾一樣擋住了皇帝。

“就算是皇帝陛下,這也是家庭暴力!家庭暴力是不正確的行為!”

連泰倫斯都對蓮娜的行為感到驚訝。也許在帝國裡,能毫不猶豫地責備皇帝的只有她。

‘該說她勇敢還該說她無知者不畏啊。’

當然,根據皇帝的性格,他不會直接觸犯卡西烏斯的金枝玉葉,但蓮娜的行動卻像不知畏懼的人一樣。

“欸……”

皇帝的嘆息中流露出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荒唐和虛脫等感情。

“蓮娜·卡西烏斯,你出去。不。這裡是你的監獄,得出去的是我們。”

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泰倫斯跟在後面,衛兵們面如土色地看著眼色走出了房間。

“蓮娜,待會見。”

皇太子最後才走,安慰著哭泣的戀人。

“米哈伊爾!我很擔心你!”

“我說了,沒關係。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蓮娜,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你沒有錯。”

“等等,不要走!”

“你在這裡很安全。”

“米哈伊爾!”

過了很長時間,皇太子才從蓮娜被關的房間裡出來,把門關得緊緊的。皇帝失笑起來。

“還真是刻骨銘心的戀情啊。”

“陛下,蓮娜沒有任何過錯。”

“別吵了!”

皇帝緩過氣來,指著在角落裡發抖的皇宮監獄的負責人。

“好,你來解釋一下我今天在這個房間裡看到的情況。那傢伙說都是你指示的。”

米哈伊爾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回答。

“是的。對蓮娜來說,這個監獄的環境非常惡劣,所以我請他幫忙了。”

“惡劣嗎?哪裡惡劣了?該有的都有,名叫‘貴族專用’的監獄,皇族要是被關在這裡,也會用同樣的房間!”

“對於一直在公爵府只用著好的東西的蓮娜來說很惡劣。況且她也沒有罪啊。”

“你在說什麼?”

“我也聽說了。伊貝兒商團的罪行不都是艾略特·路德所為嗎?”

“所以呢?”

“蓮娜反而是受害者。因為艾略特,她失去了努力培養的商團。你怎麼能把那樣的她關起來。”

“你的意思是蓮娜·卡西烏斯被冤枉,所以你才會照顧她嗎?”

“我認為,以我的權限是不能釋放她,所以至少應該給她一點方便。”

“好,我們問問那傢伙吧。”

皇帝指著給蓮娜扇風的衛兵。他給皇帝的印象還算謹慎。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侍奉公爵千金的? “

“小,小姐……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就開始了。”

他的膽子沒有大到敢對皇帝撒謊。皇帝瞪了兒子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昨天,艾略特·路德才被發現是犯人,你為什麼在很久以前就開始照顧蓮娜了?”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蓮娜是無罪的。”

“你怎麼知道?”

“我和蓮娜在一起很久了,我相信蓮娜。她絕對不會做壞事。”

“你說什麼?你,你真的……”

皇帝可能是覺得無可奈何,沒法輕易說下去。泰倫斯有點糊塗了。不知皇太子是真的不知道蓮娜的真面目,還是明知道卻還厚顏無恥地固執己見。

‘雖然兩者都有可能,但我覺得應該是後者。’

物以類聚。像蓮娜一樣,臉上帶著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純真面孔,米哈伊爾也更適合厚顏無恥的性格。

皇帝無力地嘟囔著。

“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錯的?你這傢伙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在遇見蓮娜之後,我重生了。她給了我全新的人生。”

“該死的蓮娜,蓮娜……”

“我沒有期待陛下現在能理解我的內心。您對我很嚴厲。卻對養在外面的兒子很溫柔。”

“這又是什麼意思?”

“有一次父親出宮的時候,我纏著外祖父偷偷跟著去了。每當爸爸這樣出去的時候,媽媽的神經就變得非常敏銳。”

“米哈伊爾。”

“我向外祖父問了又問,才知道父親是去見外面的私生子的。”

米哈伊爾的眼睛沉了下去。

“跟去後看到,爸爸和那個私生子玩球的樣子。給我一把真劍,讓我鍛鍊身體的爸爸卻把給私生子球。”

“怎麼能把你和泰倫斯同一並論呢?你是我的嫡子啊!”

即將成為皇帝的米哈伊爾必須學會用劍,但作為皇帝的私生子,泰倫斯不需要。而且難道鍛鍊力量不會被誤解為覬覦皇位嗎?

‘沒想到他會羨慕這個啊。我的劍術還是瞞著爸爸學的呢。’

泰倫斯摸了一下腰間的劍柄。皇帝只給想學劍的泰倫斯帶來了球。

後來,泰倫斯放棄了無謂的期待,纏著皇帝給他派來的護衛騎士,才學會了劍術。因為他對泰倫斯的處境感到惋惜,所以泰倫斯才有可能避開皇帝的視線學習劍術的。

倒也沒覺得父親無情。也許更確切地說,以前覺得,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覺也隨著他不再抱有期待,就這麼消失了。

‘那邊也一樣嗎。’

米哈伊爾似乎也用自己的方法克服了對父親的怨恨。

“父親根本無法想象,就因為是皇帝的嫡子,我度過了多麼艱難的幼年時期。但已經不要緊了。那時的痛苦也都由蓮娜治癒了。”

“……難道你就不想反省自己犯下的錯誤嗎?”

“對於違反皇宮監獄的規定,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不後悔我的行為。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

米哈伊爾以不可思議的理直氣壯的態度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這種態度與米哈伊爾美麗而堅實的外貌相吻合,使荒謬的理論聽起來也很有道理。

“真搞笑。”

不知是皇帝對兒子說的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對自己哥哥講究禮法,糾結稱呼的傢伙,愛人被關進監獄,還說什麼‘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爸爸,那是……”

“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這時有人向這邊跑了過來。

“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是皇后。她來回打量著丈夫和兒子,努力地瞭解情況。

“聽說陛下非常生氣,正在尋找皇太子。聽起來好像父子之間發生了一點小爭吵,是什麼原因呢?難道……”

皇后看泰倫斯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那傢伙挑撥父子關係了嗎?”

“皇后,您親自確認好了。在這裡隨便問一個人。這些人都是一夥的,一起欺騙了我。”

“欺騙?”

皇帝沒有回答妻子的問題,而是看著皇太子開了口。

“你似乎認為,你只是靈活地救了你的女人,但這是對皇帝權威的挑戰。”

他出奇地平靜。就像之前的憤怒和失望都是謊言一樣。

“誰能隨心所欲地給犯罪嫌疑人提供便利,還安排衛兵貼身侍奉,提供豪華的奢侈品?”

泰倫斯似乎明白,皇帝沒法能用語言表達的心情。他前所未有的、無法容忍的憤怒。

當伊貝兒商團犯下的前所未聞的罪行被揭露時,皇帝感到相當憤怒,但沒有憤怒到這種程度。

‘因為一個是出於個人慾望的犯罪,而另一個是否定皇帝權威的行為?’

這是泰倫斯的猜測。

只要不違背自己的權威,皇帝即使憤怒,也有限度。換句話說,他的逆鱗是對皇權的挑戰。

皇帝環顧四周後,以嚴肅的語調接著說。

“如果皇太子不遵守皇帝的權威,阿斯特洛特怎能屹立在這片土地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聆聽皇帝的話。

“因此,我,多米尼克·維納爾塔·阿斯特洛特在這裡宣佈:廢除米哈伊爾·佩圖斯·阿斯特洛特的皇太子之位。”

足以讓阿斯特洛特帝國局勢炸為焦炭的炸彈落在皇宮監獄的正中間。

“陛下!不可以!”

驚愕的皇后喊道。米哈伊爾也表情嚴肅,但什麼都沒有說。

“從現在起,米哈伊爾·佩圖斯·阿斯特洛特就像被冊封為皇太子以前一樣,擁有一皇子的地位,皇太子之位歸誰,以後再定。以上。”

皇帝默默地說完話,轉身向出口走去。皇后快步追上皇帝。

“我不清楚是什麼事,但請您再考慮一下吧!哪有如此輕易地廢除帝國的皇太子之位的?”

“當然不是‘輕易’。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米哈伊爾是嫡子!他是陛下的正統繼承人,犯了錯誤也應該原諒他一次,不是嗎?”

“我已經原諒了好幾次了。”

“多米尼克!不要被那個奸詐狡猾的私生子給騙了!”

“請遵守禮儀,皇后!”

皇帝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皇后。

“再敢對我兒子說什麼‘奸詐狡猾’之類無禮的話,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現在是在幫他說話嗎?”

“我不會拜託你把他當成你的孩子,但你也要遵守起碼的禮儀。”

說完這句話,皇帝再也沒有回頭看妻子,而是邁開了腳步。皇后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陛下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一邊盯著泰倫斯,一邊問兒子。

“……媽媽,您的臉色不好。先回住處休息吧。”

“現在是休息的問題嗎?皇太子為嫌犯提供方便是什麼意思?”

“您要不要來親自確認?”

泰倫斯從旁邊的衛兵手中接過鑰匙,打開了鎖著的房間的門。米哈伊爾連阻止他的時間都沒有。

“天哪!”

皇后看著完全不像監獄的房間內部發出了呻吟。

“米哈伊爾!”

從房間裡跳出來的蓮娜被戀人抱在懷裡。

“該有多傷心啊?陛下也太過分了!怎麼辦?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蓮娜,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沒關係的。因為你的心我都知道。”

皇后指著蓮娜問道。

“難道是皇太子把這個房間弄成這樣了嗎?就為了蓮娜那丫頭……?”

被提問的兒子正忙著與戀人擁抱,泰倫斯替他回答了問題。還親切地進行了補充說明。

“是的。還有衛兵照顧卡西烏斯公爵千金。”

“欸……”

可能是在短時間內受到了過度的精神打擊,抓著後脖頸的皇后向後栽倒。泰倫斯一下子扶住了她。

“媽媽!”

“皇后陛下!”

於是,米哈伊爾和皇后的女僕們驚呼起來,好像有什麼髒東西沾到皇后身上似的,他們把皇后帶走了。不一會兒,由一名女僕揹著皇后,皇后一行離開了那裡。

“皇后陛下不會希望由兒子揹著嗎?”

米哈伊爾立即回答了泰倫斯的話。

“少管閒事。”

“您就只想說這個嗎。”

“讓母親倒下,好嗎?我曾天真地認為,哪怕只有一瞬間,我們也能像家人一樣生活。”

“嗯。”

泰倫斯的嘴畫出了弧線,但眼睛卻乾澀,沒有一絲笑意。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算我的錯。”

“上次我分明說過了。如果你再動我的人,我就不客氣了。”

“是啊。”

“聽說是你把父親帶到了這裡。讓蓮娜傷心。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敵人。”

當米哈伊爾露出出敵對情緒時,旁邊的蓮娜也瞪著泰倫斯。泰倫斯覺得兩人的樣子真不怎麼樣,所以也不怎麼生氣。

“你開心就好。我還有事要忙。”

“等會兒!我要去見艾略特·路德。請允許我們見面。”

泰倫斯瞥了蓮娜一眼。米哈伊爾想見艾略特肯定是因為那個女人。你想當傳聲筒啊?

“不允許。他還在調查中,不能隨便見人。”

“我是誰?”

“啊對,不是什麼隨便的人,而是皇太子……啊,錯了,是米哈伊爾王子。”

米哈伊爾的太陽穴上冒出青筋。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隨你便。”

泰倫斯走出皇宮監獄時,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廢黜皇太子,這可是重大事件。

仔細一看宮人們好像都在談論呢。泰倫斯也知道皇帝會這麼做,但沒想到他會如此果斷。

‘以後有的忙了。’

他茫然地想著以後的計劃,搖了搖頭。只有一個想法很懇切。明明昨天才見過面,又想見伊德爾了。

哦對,還有艾略特。今天上午調查團大致結束了對他的調查。泰倫斯答應過伊德爾要把他重新安置在治安隊的分館。這是個很好的藉口。

‘既然要去,就要提醒部下加強警備。米哈伊爾可能會為了見艾略特強行闖入。’

泰倫斯帶著這樣的想法走向了調查團。

* * *

治安隊分館,收容艾略特的房間裡。我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我的專屬座位的椅子上,看著吵吵鬧鬧的兩個男人。

“這小子還真讓人感動啊!竟然還為我準備了這些!”

米洛安伯爵用眼睛掃視著讀了幾十遍的紙,哈哈大笑起來。

“還給我!我叫你給我!”

艾略特跑去搶伯爵手裡的紙,但他的力量和敏捷性根本不及。

“你害羞個什麼勁啊?”

“誰害羞了?我想了想,就那麼給你太可惜了!”

“好吧,就當是這樣吧。”

在我看來,艾略特似乎很害羞。當然,他那時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所以把發展方案讓我轉交,結果那張方案又回來了。

回到治安隊後,等待艾略特的是,看到我轉交的艾略特的禮物後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米洛安伯爵。從那時開始,那兩人就一直處於這種狀態了。

‘關係看起來很好啊,要不我還是暫時別管了吧?’

其實我除了靜靜地看著那兩人,也沒有別的事可做。

在蓮娜的第一世中,即使沒有我,米洛安伯爵和艾略特也成為上下級了。如果我介入了,反而有可能無法形成那樣的關係了。我一直待在這裡也是為了監視艾略特會不會亂來。

事故自然而然是會發生在今天把艾略特送來我身邊的泰倫斯身上。可惜他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就走了。

可是皇帝卻要廢黜皇太子。

泰倫斯不得不出席皇帝公開宣佈此事的場合。他是特意騰出時間來告訴我結果的——我給他提供的情報所產生的結果。

難道皇帝會做到那一步嗎?雖然是由我引起的事態,但我也感到很吃驚。因為在小說中,皇帝始終不知道米哈伊爾的所作所為。

“這還只是我的推測。但如果是我在卡西烏斯時聽到的皇太子的性格,他很有可能會這麼做。”

昨天對泰倫斯說的時候,因為不能說什麼小說啊,穿書啊的,所以就這樣編了一下,但實際上有在小說中出現。這是米哈伊爾為被關在皇宮監獄裡的蓮娜收買衛兵的場面。

‘雖然蓮娜被困的原因和時間不同。’

現在的伊貝兒商團事件是我這個穿書者製造出來的。小說中的伊貝兒商團直到小說完結都還在大賺特賺。

小說中,蓮娜被壞人誣陷,被冤枉地關進監獄。時間也比現在晚得多。

雖然也覺得很新鮮,但我的行動更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和小說有了很大的不同。伊貝兒商團滅亡,皇太子被廢黜。

“剛開始,分明是想和女主的哥哥離婚後就遠走高飛的,但不知怎麼的……”

但也沒有後悔。回想起來,從我離開卡西烏斯宅邸說要離婚開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做出最好的選擇。

而且,都對泰倫斯有很大的幫助,真是萬幸。他總能理解我的意思,我也想成為他的力量。

“伊德爾小姐!餓了的話要不要一起吃?”

這時米洛安伯爵向我招手。他把比往常多出幾倍的玉米麵包擺放在鐵窗裡的桌子上。

“那我就不客氣了,維內塔也吃吧!”

“我還不餓……”

“哎呀,騎士小姐也一起吃吧!一起吃的人越多越好吃!”

房間裡一共有兩張桌子。一個在鐵窗裡,另一個在鐵窗外。

我們隔著鐵窗,把兩張桌子對齊。我和維內塔在鐵窗外,米洛安伯爵和艾略特在鐵窗內。

“多的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問遞麵包過來的伯爵。

“今天麵包怎麼帶這麼多?”

“為了向我們天才先生表示感謝,我特意多帶來的!”

“哼,我吃一點就飽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帶這麼多有什麼用……”

“那你就趁機多吃一點吧!”

“唔!”

米洛安伯爵不斷往艾略特嘴裡塞玉米麵包,還從鐵窗中伸出手來,遞給了我一個。

“伊德爾,你也多吃點,加油吧!”

“我要開動了。”

接下來輪到維內塔了。

“你也是!”

“謝謝。”

“唔咳!咳咳咳……”

艾略特好不容易掏出了卡在喉嚨裡的麵包,大發雷霆。

“還以為要死了!你這傢伙是想噎死我嗎?!”

米洛安伯爵笑著無視了艾略特的抗議。

“哈哈,對不起。我想讓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真是無語了。”

艾略特只是舔了舔舌頭,然後用水潤了潤嗓子。要是第一次見面那會,他至少會認真地罵罵咧咧個三分鐘,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明白了,一般的話伯爵都聽不進去。

“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的話,就在我以後接受的審判中幫我說說好話吧。”

然後就自然而然地說道。

“就說艾略特·路德是有益於國家發展的寶貴人才,請考慮這個減刑吧。”

在輕鬆的氣氛中,艾略特也開玩笑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

但是我們間的氛圍瞬間低沉了。因為主導氣氛的米洛安伯爵突然閉上了嘴。

“伯爵先生?”

過了一段時間,我叫了他一聲。艾略特和維內塔也用驚訝的目光望向米洛安伯爵。

他埋頭沉思著某個問題,慢慢地嚼著嘴裡的東西,全部嚥下後才開了口。

“對不起,那可不行。”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艾略特。一點也不像總是爽朗地笑著的他。

“你將要接受的審判是關於最近人們都在談論的伊貝兒商團的案件的吧?”

我想,原來你知道艾略特和伊貝兒商團的關係啊。我第一次把伯爵帶到這裡時,並沒有解釋艾略特的罪行。那時對伊貝兒商團的調查是不公開的。

雖然昨天正式報道了事件,但昨天和今天伯爵的態度沒有太大的不同。因此,我以為伯爵還不知道艾略特是伊貝兒商團的副團主,但事實並非如此。

“該怎麼說呢?我頭腦簡單,說教也只會更簡單。所以我本來不想多說什麼的。”

米洛安伯爵用他那粗大的手指撓了撓他那短短的頭髮。

“其實你一點都沒反省過你犯下的罪行吧?”

艾略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米洛安伯爵雖然緩慢,但卻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有反省還可以,但我不會幫沒反省的人說好話。這和你是不是天才無關。人如果犯了罪,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艾略特放下了麵包。

“我沒有胃口了。我不想看到你們,馬上給我出去。”

“既然說出來了,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座位上站起來的艾略特突然停了下來。

“如果是你,像你這樣聰明的傢伙,就能把這麼靈光的腦袋用來造福社會吧?那為什麼要犯罪呢?”

“哈!為什麼我要造福社會啊?比起社會大眾,我只為了一個人而活著。只要她能理解我就行了!”

“你是為了她才犯罪的嗎?”

“是的。”

“她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她嗎?”

“她總是對我道謝。而且說我是她的支柱。”

“那麼那個人就是壞人啊。”

米洛安伯爵用一句話踩了艾略特的雷區。蓮娜對艾略特來說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什麼?”

“只是嘴上說謝謝罷了,其實根本不是真心對你。”

艾略特的眼裡佈滿了血絲。

“你這傢伙懂什麼啊?”

“就算我再笨也知道!如果她真的是好人,如果她真的在乎你的話!”

米洛安伯爵比艾略特更大聲地喊道。我和維內塔捂住了耳朵。

“面對犯了罪的你,我可不會胡亂道謝!我會阻止你!再引導你走向正確的道路!”

“……你懂什麼?聲音大就了不起嗎?”

不知是因為聲音太大而畏縮,還是被他的話稍微說服了。兇狠的艾略特氣勢大減。

“她是個好人。從一開始就無條件地把違法和作惡畫等號,這才是非黑即白的邏輯。”

如果他還認為反對蓮娜的人都是壞人,那他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你在說什麼?你好好解釋一下。”

“她是個好人!但不是濫好人,只是適當的善良。”

“不知道你什麼意思。都犯罪了,還說什麼適當的善良?照你這麼說完全遵紀守法的都是好人了?”

“她沒有違背底線,折磨比自己弱小的人。她不惜使用超越法律的手段來保護弱者。”

“超越法律的手段……?”

“為了愚蠢的你,我親切地舉例說明好了。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不良少年,你會怎麼做?”

“我要先打他幾下,然後讓他發誓再也不做那種事。”

“暴力是犯罪。因為你是貴族,所以一直那麼做也沒什麼事。怎麼樣?如果違法的行為都是邪惡的,那你也是壞人吧?”

“哦,那也是。”

“她也會像你一樣動用武力懲罰欺負弱者的壞人。隱秘而又不會留下後患,這一點你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是嗎?這一點我很滿意……但是這和逃稅有什麼關係?不繳稅也是在教訓壞人嗎?”

“真是愚蠢。反正稅金是一種即使誠實繳納,也只會讓無辜的人掏腰包的制度。如果上面還算理想,那還是好的,但如果上面腐敗,那就毫無用處了。”

艾略特推了推眼鏡框。

“與其把錢扔進垃圾桶,還不如花在別的好地方。”

他的結論就是,國家已經腐敗了,所以不想繳納稅金。藉口也真是,如果只是因為捨不得錢而不交,那就實話實說嘛。

米洛安伯爵陰沉著臉。

“是啊,就像你說的,這個國家有很多隻管中飽私囊的傢伙。但也有很多好人在努力把國家建設得更好。”

“胡說。”

“真的啊。正如你所見,雖然我是窮光蛋,看起來也沒有償還的能力,但是偶爾也會有貴族聽了我的懇求就把錢借給我。託他們的福,我們的領地才稍微富足了一些。”

“那也沒給多少錢。”

“是沒給多少,但貴族也不是都很富裕,所以也沒有辦法。”

“你到底想說什麼?”

“啊……突然讓我說,有點難啊。等等,讓我再理一理思緒。”

米洛安伯爵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會兒,又用鞋尖敲著地板打發時間。令人驚奇的是,艾略特默默地等著伯爵。

“我考慮過了,我認為還是要交稅。像我們的領地這樣貧瘠的地區只能依靠國家給的補助金。啊,當然我理解會捨不得啦。我們地區從國家得到了很多優惠,但實際給我們補助的時候……”

“說重點吧。”

“不要因為貪婪逃稅,還拿這種東西當藉口!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什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剛才開始說的那些話都在胡扯嗎?”

“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的人是你!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吧?你說的話太荒唐了。”

“……”

“別說些無稽之談,說出你的真心吧!不要一直包裝你內心的真實想法了!”

艾略特的視線向下。他像嘆氣一樣輕聲地說。

“說了你也不能理解,所以我本來想敷衍你的,但不行啊。”

隨後,艾略特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表情。就像脫下一層皮的蛇一樣。

“是的。逃稅是違反社會正義的。伊貝兒商團的其他罪行也是如此。”

但天才問,那又怎麼樣?

“伊德爾,你知道吧?蓮娜小姐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歡、可愛、美麗、優雅、高尚的人,她出生時就擁有了全世界所有的祝福。”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恍惚。

“這樣的人犯一點錯又如何?為了那種人犯點罪怎麼樣?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就不能看情況處理嗎?”

我的胳膊上直冒雞皮疙瘩。剛才還在笑的艾略特這次又開始生氣了。

“不敬!竟敢用人間的法律處罰神聖高貴的人!”

我記得以前也見過和現在的艾略特表情相似的人——卡西烏斯的女僕長,瑪麗安娜。在離婚審判中,為了蓮娜毫不猶豫地把頭撞到地上的女人。

“蓮娜小姐是人,但光看她的可愛就已經超越凡人了!她又沒有殺人,只是違反了幾次瑣碎的法律,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艾略特臉紅脖子粗地進行著激烈的辯論,無論怎麼看都不正常。維內塔從劍鞘中拔出了劍。

‘沒想到艾略特的狀態如此嚴重……就像泰倫斯說的,只能殺了他嗎?’

在我想著最後手段的時候。米洛安伯爵毫不猶豫地走向艾略特。

“伯爵大人!”

‘可能會很危險。’這句話還卡在我的喉嚨裡的時候,他用力地敲了艾略特的頭,發出嘣地一聲。

“啊!痛死了!”

當然,因艾略特的裝置,遭受痛苦的是伯爵本人。

“但我實在忍不住打你了。什麼?因為可愛就不應該受到法律處罰?你是笨蛋嗎?”

米洛安伯爵嘲笑艾略特。

“世界上哪有這種人啊?”

“……”

艾略特抓住腦袋,久久說不出話來。難道是因為被他覺得如此愚蠢而看不起的米洛安伯爵當成了傻瓜才這樣的嗎?

“……蛤?蛤?”

這似乎是艾略特出生後從未聽過的辱罵。甚至,不久前還支配他的瘋狂也消失了。

“哈!你說誰傻瓜呢!白痴。”

過了一會兒,他恢復了語言能力,但發生了其他問題。艾略特的兩個鼻孔開始流出鮮紅的血。

“我沒有打得那麼重啊……”

剛才毆打他的米洛安伯爵心驚膽戰。

“我打的是你的頭,怎麼會流鼻血?而且你不是說因為你那什麼裝置,傷害都是我受才對啊?”

“血……”

確認手掌上的鼻血後,艾略特的身體軟倒下來。

“哎呀,你怎麼了?天才先生!”

他昏了過去。我用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鐵窗,走向艾略特。用手一摸,他的額頭很燙。

我們讓艾略特躺在房間一側的簡易床上。治安隊派來醫生對他進行了檢查,然後歪了歪頭。

“沒有什麼特別的外傷啊“

“那是因為發燒或者感冒之類的嗎?”

我問,醫生搖了搖頭。

“一般感冒不會流鼻血的。”

“那他為什麼流著鼻血昏過去了? “

“會不會是頭腦超負荷了?”

超負荷?也沒有複雜到讓天才的頭腦負荷過重的程度啊。

“我開玩笑的。通常不會因為動腦過多就流鼻血的。”

“哦,好……”

“我又不是什麼鄉村巫醫,但也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理由了。如果不是身體上的問題,難道是被詛咒了之類的嗎?”

雖然不知道詛咒是什麼,但艾略特有在體內植入裝置。也有可能是體內的裝置引起了異常反應。

“不管怎麼看,身體都沒有什麼異常。鼻血也早就止住了,發燒是發燒,但很快就能起來了。讓他暫時安靜一會兒就行。”

說完這句話,醫生就走了。第二天,艾略特就像從睡夢中醒來一樣,普通地恢復了意識。

“來,我帶午餐來了。”

“……”

“你不吃嗎?你不是連早餐都沒吃嗎?”

“……”

“喏,我放這裡了,你想吃就吃吧。”

“……”

我離開房間,沒有理會艾略特。但他瞪著我的表情還是老樣子,看來精神和身體上都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

米洛安伯爵像往常一樣過來了。在走廊裡,他悄悄地問我。

“他怎麼樣了?”

“不吃飯也不說話。”

“真奇怪。”

“是啊。看起來很正常。”

維內塔插了進來。

“他會不會只是覺得丟臉?”

“丟臉?”

“是啊,昨天胡言亂語什麼可愛可愛的,如果他清醒了,當然會覺得丟臉吧?”

“那個厚臉皮的傢伙會丟臉?”

米洛安伯爵這樣說著,表示了疑問,但我認為維內塔的推測也有道理。

“這麼說來,他說了很多非常不合邏輯的話。也許他是不想承認呢。”

但不管怎樣,這也只是推測。我對來見艾略特的伯爵囑咐了一件事。

“皇太子被廢黜的事?知道了。別擔心。我也不是完全不會察言觀色,在昨天暈倒的人面前說這麼複雜的話題。”

今天,皇帝在國務會議上正式表示要廢黜皇太子。把兒子為戀人做的事情一件不漏地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

廢黜皇太子在帝國曆史上也是少有的,因此理所當然地引發了混亂。從“皇太子該有多愛卡西烏斯公爵千金啊”的同情論,到“他的行為太離譜了,事件本身是不是捏造的啊”的陰謀論,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意見。

‘政界會更加緊張吧。’

既然皇太子的位置空了出來,泰倫斯的存在就只會放大了。很多人也無法忽視泰倫斯代替已被廢黜的米哈伊爾成為皇太子的可能性。

‘泰倫斯,以後要更忙了。’

很明顯,越來越難見到他了。即便如此,朋友能成功對我來說也是件好事。我和米洛安伯爵一起走進了艾略特的房間。

“鼻子怎麼樣了?還有你的額頭還燙嗎?”

伯爵似乎還沒有放棄艾略特是因為被他打了才倒下的想法。

“……因為你沒見過,所以才會說那些話。”

艾略特今天第一次開口了。不是,那傢伙……還在無視我啊。

“是沒見過,你能做到嗎?”

“你說,世上哪有這種人。我的主人就是那種人。”

“啊,又是開始說那個了嗎?”

“蓮娜小姐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在見到她之前,我也沒有想過我會對別人產生那樣的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真不得了。那位小姐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

“不要隨便回答!”

“不是,你硬要我評價,可我也不認識她啊……”

“你不認識蓮娜小姐?真是無語,你這樣還算是帝國的貴族嗎?也太缺乏常識了吧。”

“我和卡西烏斯公爵沒什麼來往,不認識才正常吧。很久以前我去找他借錢,結果吃了閉門羹。”

“啊,我已經命令過,如果那些想投靠卡西烏斯的人的目的是錢,就不要讓他們進宅邸。”

“是因為你啊?”

“在伊貝兒商團工作之前,我在卡西烏斯公爵府工作。”

米洛安伯爵低聲說道。

“……總之,我不認為那個蓮娜小姐是個好人。”

“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不知道。但我看了報紙上的報道,那位小姐昨天晚上從皇宮監獄裡被放出來了。”

艾略特盯著我看。

“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他沒在這裡看報,所以不知道。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雖然還沒有正式發表,但是大概的情況我瞭解。她被放出來了,你還被關著。”

“小姐沒有拋棄我。”

“那她為什麼不來這裡呢?根據你昨天說的話判斷,那位小姐不是不知道你犯的罪。”

“……你可以說出比我想象的更有邏輯的話嘛。頭腦也在轉。”

“那不是重點!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我的部下揹負我的罪被關起來,那我會來看他的。不過,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把我的罪推給我的部下的。”

“她沒有推卸責任。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即便如此,也應該過來看看。如果是我,一齣獄就會跑來的。”

“就算來了,也不會被允許探視我的,來了又有什麼用?”

“這不是能不能見面的問題。是心的問題。即使知道了不能見面,心裡也忍不住真的不來看看。”

“像你這樣不合邏輯的人才會這樣。蓮娜小姐很聰明。雖然很氣憤,但現在小姐要處處小心。何必為了見我徒增事端……”

“如果不來是合邏輯,那我就做一個不合邏輯的蠢人好了。”

“……很單純嘛。”

然後,米洛安伯爵在與艾略特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對話,他臨走前問我。

“伊德爾小姐,還能來看他到什麼時候?”

“明天是最後一天了。後天早些時候,艾略特將被轉移到其他地方了。”

明天,泰倫斯提供給我的額外的三天時間就結束了。即使他是此次調查的負責人,在艾略特被確定為主犯的情況下,也很難再拖延時間了。

“那我明天得早點來,待到很晚才行。”

“你對艾略特也有感情了嗎?”

“是啊,但是很可惜。他那麼年輕又聰明,不是終身監禁就是死刑。”

“……是啊。”

伯爵離開後,我讓維內塔陪我散散步。可以想想事情,也想透透氣。但是我們在走出治安隊的時候碰到了泰倫斯。

“你怎麼過來了?”

“今天的日程提前結束了,所以來了。你們兩個要去哪裡?”

“去散步!阿泰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你都邀請了,那我當然樂意了。”

這時維內塔突然說她要回去了。

“我必須去監視艾略特·路德。”

“只是出去一趟……”

“兩位好好享受吧。”

維內塔這麼說完就走了。我對她所表現出的可疑行為提出了一個合理的假設。

“難道維內塔也和艾略特產生感情了嗎?”

“應該不會啊。”

最後只有我和泰倫斯兩個人去散步。我們商量著要去哪裡,馬上定好了目的地。流浪者森林。這裡離治安隊很近,也是我們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我們戴著帽子,走在沿著流浪者森林的邊緣延伸的小路上。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感覺已經過去很久了。

“哦,那是之前去過的神殿!”

這就是當時為了取得泰倫斯藥草茶材料裡的聖水來過的典雅的神殿。這時泰倫斯提出。

“你想進去看看嗎?”

“好啊。”

進入神殿內部後,曾經見過一次的米拉女神像迎面對著我們。我低聲說著。

“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女神像給我留下奇妙印象。作為米拉女神像,它看起來並不高大,也不精緻,但為什麼會這樣呢?”

“有個傳說,流浪者森林是米拉女神最後安眠的地方。”

“真的嗎?”

“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傳說。”

“嗯,但是聽你這麼說,不知為何都想祈禱了。”

“隨你。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們並排站在女神像前,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我祈禱,不論我明天對艾略特的待遇做出什麼決定,都不會是錯誤的選擇。因為事關一個人的生命,我誠懇地禱告著。

霎時,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暖風在撫摸我的腦袋。同時,腦海裡響起了一個聲音。

“終於來了。”

在感知到那聲音的瞬間,一種奇妙的浮游感突然襲來。就好像獨自漂浮在無法明確區分前後左右的地方。

“伊德爾?”

有個召喚在吸引著我。一下子意識清楚了,睜開了眼睛。

“伊德爾。”

泰倫斯在我身邊擔心地看著我。

“……阿泰?”

“你還好嗎?祈禱的時間太長了。”

“啊,剛才有個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你沒聽到嗎?我竟然聽到了某個聲音。”

泰倫斯搖了搖頭。

“我沒聽到。”

我環顧了一下週圍。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兩個人在神殿內,但沒有人會來和祈禱的我搭話。

剛才那聲音是什麼?單純的錯覺?但聽起來很明顯。這時,米拉女神像映入眼簾。

‘該不會是神的啟示吧?!’

我向泰倫斯請求諒解後,像剛才一樣雙手合十祈禱。

祈禱的內容也和剛才一樣。可是別說是啟示,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我想到了米拉神。通過小說我知道,這個世界裡存在神。

主角蓮娜受到了女神的祝福,在小說的結尾部分還出現了與女神面對面的場景。

‘也許就是祂導致我穿越進這個世界。’

我從以前開始,就根據我的“具象化原作”能力與蓮娜的能詳細回憶第一世能力相似,推測是女神把我送來這裡的。

但是自從穿書之後,一次也沒有感覺到女神的存在。

雖然也在無聊的時候,多次在心裡和女神搭話,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即使“具象化原作”的能力真是米拉給的,也只不過是算是半個祝福而已。

因為我和蓮娜不同,沒有能讓人著迷的神秘能力。

“我們回去吧?”

泰倫斯一臉擔心地對我說。

“散步也散得差不多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好像以為我是身體狀況不好才幻聽的。我自己也很難斷言不是這樣。

“我最近確實睡不好。”

之前,為了研究伊貝兒商團的具體逃稅方法熬夜,最近又因為要籠絡艾略特的負擔而徹夜難眠。

但是就這樣回去有點可惜。

“我還有力氣呢。再散一會兒步吧。”

“可是……”

“我沒事的!阿泰好不容易抽時間過來,就這樣回去太可惜了。”

“如果你願意,那我奉陪。”

於是,我們走向神殿的出口,繼續散步。我最後看了眼女神像。

可能是因為感覺吧,女神溫和地低頭看著我,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我產生了在離開帝國之前應該再來這裡一趟的想法。萬一呢。不知會不會再聽到神奇的聲音。

走出神殿後,我們在流浪者森林漫步。泰倫斯向我解釋了為什麼流浪者森林叫流浪者森林。

“剛才和你說過有個傳說,女神在這個樹林裡安眠?傳說,可能是因為是女神安眠的地方,樹林裡有一股神奇的力量。”

“什麼力量?”

“吸引漫無目的地的流浪者的力量。女神召喚他們過來,擁抱他們。”

“還真是仁慈啊。”

“這個嘛。人們也常這麼說,但我有不一樣的觀點。”

“什麼觀點,說說看。”

泰倫斯輕輕地笑了笑,接著說。

“這傳說主要以女神對人類的仁慈進行記錄的。其實,在不太有名的傳說中,也有把女神描寫成對人類施加不合理的暴力,或者看到人類互相爭吵的樣子而感到有趣的存在。”

“是嘛。不知道的知識增加了。”

“米拉神也不一定是‘女神’。根據傳說,也會有男神或動物神的形象出現在人類面前……你為什麼笑呢?”

“啊,我覺得阿泰解釋的樣子很像小孩子。”

“哎呀呀,我說得太投入了。”

“沒有沒有。看起來也還好。只是我沒想到阿泰如此瞭解女神的傳說。看來你很喜歡這些東西呢。”

“雖然是很喜歡沒錯啦,但這只是我小時候經常聽媽媽說的。她很喜歡古老的故事。”

“呃……”

我一時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這是他第一次提起母親。

泰倫斯的母親,莫羅侯爵千金。作為皇帝的前未婚妻與他相愛,但不幸沒能延續婚約,最後去世的女人。

在小說中只被這麼提及的女人的另一面現在從泰倫斯的嘴裡說了出來。

“每當我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媽媽就會給我講很多以前的故事,包括經常出現的女神的傳說。”

他沉浸在過去的模糊回憶中。

“雖然也有不適合小孩子聽的內容,但是我喜歡母親解釋的聲音,忍住睡意,耍賴說想再聽一會兒。其實也有很多時候因為困了但睡不著而去找媽媽。”

“你小時候一定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你要是見過那時候的我就不會這麼想了。我那時就是個性格很爛的小不點。”

“真的假的?你現在個性很好欸。”

只要不黑化就行。泰倫斯帶著莫名其妙的微笑轉移了話題。

“我的名字,泰倫斯,也來自我母親喜歡的故事中的主角。”

“我沒聽說過欸。什麼故事啊?”

“很平凡的一個故事。講述的是一個不幸的少年,雖然經歷了無數的磨難,但最終還是成功了,與心愛的女人結成連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阿泰你母親給你起這樣的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像故事裡的男孩一樣幸福。”

“是呀。所以我很喜歡我的名字。”

他邊說邊愣愣地看著我。

“所以說,伊德爾。”

那是深邃的視線。

“我希望你能叫我泰倫斯。”

“啥?”

“我也很喜歡‘阿泰’這個名字。你是唯一一個用這種方式稱呼我的人,所以有種特別的感覺。”

但是,他補充說。

“我的本名是泰倫斯,所以希望你能這樣稱呼我。”

我有點慌張,但馬上就想通了。沒有必要撇下他母親給他起的本名,執意使用假名。

“好吧。”

休息一拍再開口。

“泰倫斯。”

可能是因為一直叫他“阿泰”的緣故,雖然他的本名是“泰倫斯”,但感覺有些彆扭。為了消除尷尬,我再次開口。

“我們慢慢回去吧,泰倫斯。”

他的臉驟然一亮。

“被父母之外的人叫名字,就是這種感覺啊。”

這麼一想,他以前說他沒有朋友。傑克和維內塔都是下屬,以前稱他為侯爵,現在稱他為皇子殿下。

‘既然母親也去世了,那麼現在能用‘泰倫斯’這個名字稱呼他的,就只有父親嗎?’

但是他和皇帝的關係並不是一般的父子關係。那就有點可惜了。即使是我,也應該多叫一叫“泰倫斯”。

“啊,即便如此,在別人面前也不能隨便叫皇子殿下的名字。”

“那我們兩人獨處的時候多叫叫我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散步很愉快,總覺得回到治安隊別館的路比平時短了許多。

第二天,米洛安伯爵如昨天所說,一大早就過來了。

“伊德爾小姐,你不進去嗎?”

“是的,今天有別的事。你自己進去見艾略特吧。知道要注意什麼吧?”

“嗯我知道。不管再怎麼不忍心,我也不想幫助罪犯,所以不用擔心。”

“順便說一下,不能給你開鐵窗了。”

“我不會再打他了!”

“哈哈,艾略特可能也在等你呢。快進去吧。”

“知道了。下次見。”

我凝視了一會兒米洛安伯爵打開的那扇門。說有別的事是假的。

只是希望最後讓前世有緣的二人擁有隻屬於他們的時間。

“我不在場,更容易坦誠交談。”

米洛安伯爵在艾略特的房間裡呆了很久。

我偷偷看了看,伯爵說了二十句話,艾略特只勉強回答了一兩句。

大部分都是關於米洛安領地的故事,切身感受到了伯爵是多麼珍惜自己的領地。

那天晚上米洛安伯爵回去後,我去找了艾略特。這是為最後的抉擇而進行的面談。

我的腦海裡有兩個艾略特。

一個一臉瘋狂地讚美著蓮娜,另一個聽到伯爵說蓮娜不是好人後顯得很混亂。

哪一個更像真正的艾略特?現在就是我弄清楚這一點的時候了。

首先,我打算向艾略特拋出一些話題。但是艾略特那邊卻先手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知道這很無恥,但我有一個請求。”

“……”

“怎麼了?”

“不是,我頭一回聽你自稱‘無恥’,也第一次聽到你向我‘請求’。”

“在你眼裡我到底是怎麼個形象……算了,這種時候應該先道歉。”

艾略特看向下方。

“很抱歉,我以前為了查出塔拉是不是和你串通,當時冒犯了你。”

艾略特向我道歉,讓我難以置信。

“你和塔拉串通的猜測至今都沒有改變。但是在過去幾天的親身經歷中,我得出的結論是,你不像我想的那樣是個壞人。雖然也有讓人生氣的地方吧。”

都道歉了?真的要毅然赴死了?

“不管怎樣,對不起。還有那時,為了動搖你,故意做得很過分。”

我心裡愣了一下。

“就因為蓮娜是因為我哭的,就對我咬牙切齒……”

“我後來冷靜地回想了一下,蓮娜小姐流了眼淚,並不能保證你一定是壞人,即使當初沒有人做錯什麼,也會因為誤會而傷到人際關係。”

真是令人驚訝。艾略特在與蓮娜有關的事情上也能進行如此平凡而又合理的思考。如果是以前的他,很難想象他這幅樣子。

“哦,嗯。”

既然得到了道歉,就該由我回答了。

“當時我也很生氣,因為你給的壓力也很大,但是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有一個條件。”

“條件?”

“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不是隻說不做的人。如果不是無理的要求,我就接受。”

過了一會兒,我把手伸過鐵窗,用扇子拍了拍他的頭。和上次艾略特對我做的一樣。

“……你滿足了嗎?”

“嗯!我很想還你一記。”

“是啊,觸碰身體的行為是相當侮辱人的。是我太過分了。”

復仇結束後,我突然打開了扇子。藍布上畫著華麗的幾何花紋。

這其實是艾略特被押送到這裡時沒收的隨身物品,不久前從保管室拿過來的。

“扇子還挺好看。”

“這是禮物。你拿去用好了。”

“可以嗎?看起來很貴耶?”

“無所謂了。反正我要麼死路一條,要麼一輩子爛在監獄裡,我留著也沒什麼用。”

“哦……嗯,謝謝。”

艾略特總是做些以前他不會做的事情,氣氛非常尷尬。幸好艾略特把話題轉移了。

“所以我拜託你……”

“好,儘管拜託!如果不是無理的請求,我也會積極考慮的。”

“比起你,這事二皇子好像才能做到。但我覺得他也會很尷尬。”

“什麼事啊?”

“如果我在法庭上被判刑,我想被關進艾辛嘉監獄。”

“如果是艾辛嘉監獄……”

“就在與西部接壤的艾辛嘉地區。”

“等等,你不覺得它離米洛安伯爵領地很近嗎?”

“我們很親近。”

“哈~”

“你那微笑是怎樣?”

“你什麼時候和伯爵那麼親近了?”

艾略特“哐”地砸在桌子上。

“不要搞錯了!我只是不想錯過我經手的事情而已!”

“你經手什麼事了?”

“就是我給他寫的米洛安伯爵領地的發展方案啊。我越和他聊越覺得他對地區開發的知識接近谷底。”

艾略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這樣下去,我好不容易大發慈制定的計劃全都會白費了。如果靠得近,伯爵來找我我也能給他些建議,沒什麼不好的。”

“西部是帝國比較落後的地區,監獄設施也很惡劣,你可以嗎?”

“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這麼做很值得。”

哎呀呀,說這裡給的飯不好吃就真的不吃了的人現在還真會說。還有一點需要明確指出。

“蓮娜呢?如果你去了西部,蓮娜就很難經常去探望你了。”

“……”

艾略特有點不高興。

“我知道。但是蓮娜小姐本來就不會經常來看我的。因為外界覺得,我是被慾望矇蔽了雙眼,毀掉了伊貝兒商團的人。小姐要是常來看我,人們才會起疑呢。”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蓮娜的性格是,如果偷偷讓艾略特越獄,讓他重新當部下,也許還可以,但她不會不惜引起懷疑去探監。

“而且老實說。”

艾略特猶豫了一會兒又開口了。

“我這邊也不太想見小姐。”

我此時受到的震撼是聽艾略特道歉時的好幾倍。

“你哪裡不舒服嗎?”

“非常健康。”

“那是為什麼?”

“我害怕和小姐在一起,我就不再是艾略特·路德了。”

艾略特的臉上籠罩著陰影。

“我是一個有邏輯的人。因為也只是人而已,所以不能斷言總是有邏輯,但是,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以邏輯性的思考為主。但是……”

“然後呢?”

“自從和蓮娜小姐見面後,我就無法控制自己了。只要是關於小姐的事,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

“我心裡也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人們都說‘愛’就是這樣,我就以為是我很仰慕小姐了。”

“你覺得不是那樣咯?”

“我不知道。我和小姐分開了幾天,昨天伯爵對我說了那樣的話,我就不知道了。”

裝作什麼都知道的天才說著“不知道”,臉上滿是混亂。

“現在,我還是喜歡蓮娜小姐。我想她。也覺得她很可愛。但我也有點懷疑,感覺不像我了。”

“冷靜點。你現在很激動。”

聽了我的話,艾略特緩了口氣。

“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和蓮娜小姐分開一段時間。不知不覺就能弄清楚了吧。如果再見到小姐的話,我就會變老樣子了。”

他看了一會兒地板,嘆了口氣。

“伯父說過,要我做一個對社會有幫助的人。我不想成為偉人,但至少不想成為壞人……”

空虛的提問透過鐵窗響起。

“是從哪裡開始出錯的呢?”

第二天清晨,皇室發表了聲明。

據說,在過去幾天內轟動全國的“伊貝兒商團事件”的主犯是商團的副團長艾略特·路德,而此次事件與卡西烏斯公爵千金之間並沒有直接關聯。

至此,伊貝兒商團事件到此結束。調查團的工作也結束了。

艾略特·路德的人身安全被移交給了治安隊。也要和這幾天一直見面的他告別了。

“好好保重。”

從治安隊分館搬到主樓的艾略特·路德在離開自己住過的房間時這麼對我說,我也簡單地回應。

“你也是。”

“謝謝你答應我的請求。”

“我對皇子說了,不一定能成。”

“即使這樣也要謝謝你。”

“沒關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是模稜兩可的話,但他卻放鬆了嘴角。這是我第一次見艾略特毫無嘲諷的微笑。

“如果你也犯了罪,要坐牢的話,那你也去艾辛嘉監獄吧。至少有一個認識的人不會那麼無聊。”

“這種事不會發生的好嗎。”

直到最後,艾略特還說著討人厭的話,他的眼睛比平時更藍了。

我忽然覺得他的眼睛明亮起來了。就像以前看到卡西烏斯公爵時一樣。

那天下午,泰倫斯為了歸還治安隊借給調查團的分館又過來了。我給他講了我對艾略特待遇的最終決定。

“知道了。那就當沒有除掉艾略特·路德的計劃好了。”

他出乎意料地乖乖地聽從了我的意見。

“還真意外呢。”

“有什麼好意外的?”

“其實,我還以為泰倫斯會反對。因為你討厭艾略特不是麼。”

“我不喜歡他。但我相信伊德爾的判斷。”

“……您對我的評價是不是太高了?”

“沒有的事。你都讓那個目中無人真誠地道歉了呢?”

“改變艾略特的人是米洛安伯爵。我沒做什麼。”

“我不這麼想。是伊德爾把米洛安伯爵帶來艾略特面前的。”

“是嗎?那我確實很了不起啊。”

泰倫斯聽到我滿懷自信地說出不會再低估自己的決心時,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久違地回到大使官邸,睡著以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是你嗎?你就是向我祈禱,祈求成功的人嗎?”

好像有人在我的枕邊竊竊私語。

“你也很特別啊。第一次對我許願就是為了別人。和那個總是為自己祈禱的孩子不一樣。”

就像我在流浪者森林的神殿裡聽到的聲音一樣。

“啊,嗯。我知道了。那個孩子和你有很大的區別。能力的運用程度和威力都是。不公平?那也沒辦法。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不知為何,感覺好像在捉弄我的語氣,我覺得很煩。

“哎呀呀,不要太生氣嘛。但是我也會給你一份禮物。”

禮物?

“現在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麼。雖然有點違反因果律……不過我們之間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嗎?不用在意。反正你醒來後,就記不起來了。”

雖然想問,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卻發不出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原本一片空白的視野被扭曲了。我回過神來一看,不知不覺間,我面對著陌生的風景。

那是一座粗糙但看起來有非常結實的銅牆鐵壁的城堡。可能是建在低矮的山上,城堡周圍廣闊的原野盡收眼底。

看到了塔樓——這座古老的城堡中最高的地方。塔樓上有一位老人站著往下看。

雖然年紀大了,但他的身體還很結實,散發著魅力。

[原來你在這裡啊。]

另一個人一邊爬上崗樓一邊說著。這次是中年男子。老人沒有回頭,也笑了出來。

[哦,這不是我們的天才謀士先生嗎。]

不知為何有些熟悉的中年男子說道。

[可能是在這裡有藏什麼寶物吧。三天兩頭就想過來。]

老人輕輕地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寶物。對呀。是有寶物。從這裡俯瞰到的一切都是我的寶物。]

我的視線自然而然投向了城牆下。在廣闊的大地上看到了市區。鋪得整整齊齊的道路貫穿在大大小小的建築物之間。

[過去那麼貧窮的土地就這樣發展起來了。再看看那邊的人。]

聽了老人的話,這下看到了那邊的人。

拿著糧食麻袋討價還價的商人和顧客、到處亂跑的孩子們、巡查街道的治安隊。大家都生氣騰騰的。

[這個城市有希望。有未來。]

老人回頭看了看。我這才確認了他的臉,確定了這兩個人是誰。

[謝謝。這都是你的功勞。]

中年男子聳了聳肩。

[也是伯爵先生和這座城市的人們齊心協力努力的結果。]

[光靠努力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

[誰從遙遠的大陸引進了在貧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長的新穀物?誰預測了加比卡王國的襲擊並制定了戰略,最終取得了勝利?誰成功地讓蜂擁而至的難民在這裡定居?]

[今天你誇我誇過頭了吧。]

[除此之外,在過去的三十多年裡,你為這個地區做的事情數不勝數。]

[如果不是我耳朵出問題,聽起來你好像在後悔什麼啊。]

[……我覺得,對於我們的領地來說,遇到你是絕無僅有的幸運。但是最近也有這樣的想法。]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中年男子沒有催促他,耐心地等著。

[那對你來說也是幸運嗎?是不是因為我的野心,把在本可以在更大的舞台上展露才華的人才困在這了?]

[更大的舞台是說?]

[皇室或公爵領地之類的。]

[真是的,我還在以為什麼呢。]

中年男子靜靜地站在老人的旁邊。

[我呢。不在乎把優秀的人變得更好。因為太容易了。把沒出息的人培養得好才是有挑戰價值和意義的事情。]

他俯視著城市的面貌。用非常可愛的眼神看著什麼。

[而且,這不僅僅是伯爵的寶物。也是我的寶物。]

[……]

[我為這片醜陋的土地付出了多少歲月啊。]

[你小子!你現在是在說誰沒出息啊?我好不容易因為你感動了一下下。]

[別瞎操心了,快去吃飯吧。這樣下去我媽媽親手做的玉米麵包要涼了。]

[哎呀,時間這麼快了?不能讓莫莉女士等著。]

老人哼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人一起下了塔樓。

[能與在城堡工作的母親重逢,也是因為我選擇了這個小地方。]

[當我知道莫莉女士是你的母親時,我也很驚訝。她說想見但卻沒臉去見的兒子居然是你。]

[我才華都是遺傳媽媽的,你卻連這個都沒看出來,伯爵您也真是……]

[吵死了,快走吧。]

他們就這樣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不一會兒,事物的邊界變得模糊,整個世界都被塗成了白色。

“看好了吧?即使你醒來後不記得了,也會安心的吧。”

那個聲音支配的世界又回來了。我試圖發出聲音。

“我,我……”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是在夢裡,我的嘴只能發出一個個音節。

“那我走了。下次再見——如果還會再見的話。”

似乎就要消失的白色空間開始晃動。我的意識要從夢中甦醒了。就這樣,什麼也看不出來。

“等一下!”

使出吃奶的力氣,終於發出了話語。我追問著未知的存在。

“這是什麼禮物?”

多少有些小心謹慎,但她應該是米拉女神吧?因為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就是在神殿向米拉女神祈禱的時候。

說實話我很害怕。對方不是皇帝也不是聖女,而是神!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神”這個存在,但還是要提出抗議。

“我醒來後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也沒什麼好處吧?”

但沒有得到答覆。但不知為什麼,這種寂靜似乎也是神的旨意,想讓我再多說一些。

“‘禮物’應該是更好的東西才對吧。”

我害怕從夢中醒來或者惹神發怒,於是連珠炮般說出了想說的話。

“我不敢奢求太多。你可以抹去剛剛給我看的關於那兩人的記憶。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我就已經安心了。”

但是……

“希望你回答我的問題。還有,請不要抹去關於這個問答的記憶。”

在給我看艾略特和米洛安伯爵之前,祂的聲音對我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休息了一拍後問。

“你說的‘那個孩子’是指蓮娜·卡西烏斯嗎?”

說她能力的運用程度和威力與我相比有很大差距。

仔細一想,我的能力只有具象化原作,那麼比較的對象就是具有相似能力的蓮娜吧。

“我的猜錯了嗎?”

為了等神的反應,我繃緊了神經。漫長的沉默持續著。

因為太過漫長,我開始懷疑與神無關,這只是個莫名其妙的夢。

世界的動搖越來越強烈了。再加上視野被染黑,巨大的壓迫感逼近了我的身體。

“你只不過是個人類,卻想試探我。”

剛才還覺得有點煩人,但基本上是柔和的聲音一下子改變了。

“你以為我幫了你一下,就是站在你這邊了嗎?”

這聲音,光聽,不,光是接觸到皮膚,就讓我感到毛骨悚然。喘不過氣來,全身汗如雨下。

“只是問了這個問題,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我很冤枉。在小說中,雖然有時候會開玩笑,但卻表現出善良,可靠,愛護主角蓮娜的場面。

《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的後半部情節是,阻止蓮娜成為女神的使者,企圖吞併世界的惡神的陰謀。還有眾人期盼的最終戰。

因此,我對米拉有信心。

即使拜託守護世界的神不要抹去我的記憶,並提出一些問題,祂也不會對我造成傷害。

“你該不會只在乎蓮娜,不管別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不是主角的人要怎麼活下去啊?泰倫斯曾說過,米拉不是仁慈的神,看來這句話正確得不能再正確啊。

這時,眼前的漆黑變成了鮮豔的紅色。過了一會兒,我明白了那是山般巨大的野獸的口腔。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黑色野獸從後槽牙上嘩嘩地流著口水,發出奇怪的聲音。民間傳說的“動物神”,長得像狗的黑色野獸就是米拉了。

“遺言?就這樣結束了?”

黑色野獸咧著嘴走過來想把我吞下去。雖然想躲開,但身體動不了。

在祂嘴裡也一樣。我被束縛了所有的自由,在委屈中呼喊。

“什麼主神啊?小氣吧啦還不如惡神呢!小心眼的傢伙!”

現在只能在心中發洩對虛無死亡的鬱悶。包圍我的不穩定的氣息瞬間變得溫和了。

“欸。”

那像嘆氣一樣很小的聲音馬上變得無法控制。

“哈哈哈哈!吃了一驚吧?因為你太認真了,我就開了個玩笑。”

不知不覺間恢復原來的聲音,爽朗地笑了起來。世界也重新變成了白色。是在開玩笑嗎?

“嗯,開玩笑的。你說話真可愛。很久沒有人像給我託付一樣堂堂正正地提要求了。你心裡還在瑟瑟發抖吧。”

這不是提要求,而是請求。還有,我什麼時候瑟瑟發抖了啊?

“發抖了。你瞧瞧?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吧?說謊也沒用。”

好像是真的耶。是啊,如果是神的話,能那樣才正常吧。

我沒有刻意把聲音說出來,只是想象著用思緒對聲音的主人說話。你真的是米拉女神嗎?

“也有人那麼稱呼我。在你現在居住的國家裡,他們大部分都那麼稱呼我。”

可能有點失禮,但和我在書中看到的米拉有點不一樣。雖然也對蓮娜惡作劇過,但也只是偷藏零食程度的惡作劇罷了。

“因為你的書是從她的角度寫的啊。她想要的米拉是一個仁慈善良,無限關愛她的存在。我只是按照我的意願做而已。”

那我呢?米拉抓住了我瞬間產生的疑問,回答道。

“那我問你。你希望,或者說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我不由自主地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米拉是什麼特別的存在。

是善神很好沒錯啦,但比起那個……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而已?”

答對了。米拉淺淺的笑了。

“就是這樣。”

我努力理解著米拉含含糊糊的話。女神模仿了蓮娜希望的樣子。

但我只是想知道女神是個怎樣的存在。所以。

“現在我面對的樣子才是沒有修飾過的女神的真面目嗎?”

“是的。”

不知為何感到失望。雖然想象了嚴肅而又不可侵犯的存在,但是面對這種輕浮的語氣,祂的性格似乎也不太好。

“哎呀呀,你的評價真糟糕。”

隨心所欲地讀別人的想法這一點也很討厭。米拉故意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哼!好了,你走吧,又輕浮性格又不好的存在有什麼用呢?”

白色的空間扭曲了。女神正試圖把我從這個白色的空間裡推開。

等一下!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呢。

為什麼讓我穿越進書中世界,蓮娜施加給人們那和洗腦沒什麼兩樣的“愛”,都是因為你的祝福嗎?

“為什麼我和蓮娜不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祝福呢?就只有‘具象化原作’!”

我終於在完全被拉出這個空間之前大聲喊叫了起來。

“我只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你已經有了我的祝福。因為相對來說力量太微弱,所以沒有察覺到而已。”

我已經得到女神的祝福了?到底是什麼啊?米拉的話並沒有就此結束。

“按照你的要求,我不會抹去關於這個問答的記憶。還有一份禮物,是作為對惡作劇的道歉,你就拭目以待吧。”

* * *

大使官邸的庭院裡,泰倫斯問我。

“你看起來很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戴安娜也擔心地看著我。

“沒錯。你從早上開始就無精打采的。”

我擦著眼角回答。

“其實我昨晚沒睡好。”

戴安娜瞪大眼睛。

“你做噩夢了嗎?”

“……恐怖的噩夢啊。”

也有好的感覺。是關於艾略特和米洛安伯爵的。

就像米拉說的,我的記憶被抹去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內容,但我從夢中醒來就對這兩個人感到安心,我放心地覺得我的選擇沒有錯。

反而是與米拉的問答還記得清清楚楚。託祂的福,後來就沒睡著,現在我睡眠不足,困得要死。

我不停地喝著熱茶,想集中我那總是飄走的思緒。

好不容易才見到了泰倫斯,可不能打瞌睡啊。

泰倫斯今天正式訪問了大使官邸,轉達了皇帝的口信。

他悄悄告訴我的傳言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內容,而是皇帝當初指使他與帝國內各國大使見面的事情。

“這等於是向其他國家介紹有可能成為繼承人的兒子。”

和泰倫斯交談後,我們得出結論,皇帝會讓兩個兒子競爭。

雖然米哈伊爾令皇帝大為失望,但他是皇帝的嫡子,仍有強大的支持者。

其實,他是皇帝很難輕易放棄的繼承人候選。

但是,米哈伊爾也有可能永遠無法改變想法,所以,皇帝也會隨時鼓勵泰倫斯成為皇太子。

這也許就是現在皇帝的想法了。

列奧克大使雖然不是隻憑個人感情來判斷公事的人,但不管怎麼說,她都對泰倫斯有好感。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而且在我尋找戴安娜的時候,泰倫斯也委託情報行會幫忙了。’

“以後請經常來拜訪我們家吧。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皇子殿下有私交。”

列奧克對前來拜訪的泰倫斯說出了這樣的話,並說著“剩下的時間你們年輕人一起玩吧”提供了現在的機會。

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正準備向泰倫斯和戴安娜互相介紹。

以前,戴安娜說過,因為崇拜母親,所以自己也想做像列奧克大使一樣的工作。

對泰倫斯沒有什麼壞處,因為他會因此結交一個可能成為大使的人。

‘因此,我希望那兩人能結下深厚的友誼。’

泰倫斯和戴安娜兩人似乎完全不感興趣。從剛才開始,對話的中心就一直是我。

“噩夢啊,那你一定很害怕吧!”

“人們常說夢能反映感情和想法。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首先,泰倫斯理性地接近與我產生共鳴的戴安娜。雖然對話的方向與我的意圖不同,但我能感受到兩人真心為我著想,心裡暖暖的。

“這個嘛。我並不害怕,也確實有一點煩惱,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向別人傾訴煩惱,心情也會變得輕鬆的。”

戴安娜也附和了泰倫斯的話。

“沒錯。我也想幫助伊德爾。”

我環顧了一下泰倫斯和戴安娜,以及從一開始就一直守在我身後的維內塔的臉,然後開始動了一下嘴。

“那我有話想問……”

然後做出了我能做出的最可愛表情。

“你們覺得我可愛嗎?”

一片不舒服的寂靜。湧來的羞恥感讓我的身體瑟瑟發抖。還真想挖個洞鑽下去。

‘是能讓我享受榮華富貴嗎?’

昨晚從夢中醒來後,我的煩惱就是米拉提到的給我的“祝福”。

首先想到的是,蓮娜的祝福——別人的愛。

雖然也覺得不是,但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神說這是祝福的力量很微弱,我想也有可能到現在都沒有察覺到。

最先做出反應的人是戴安娜。

“當然!伊德爾多可愛啊!”

之後,維內塔以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地做出了回答。

“是的。伊德爾女士很可愛。”

不知不覺間,轉頭不看我的泰倫斯終於開了口。

“……非常可愛。”

戴安娜是被我的緊張感染了,不過,另外兩個人似乎也很明顯是在胡說八道。

特別是,泰倫斯似乎覺得我的提問很可笑,一直抽動著身子。明顯是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當我沒問啊!”

我剛才腦子壞了吧,臉像被燒傷了一樣,火辣辣的。

毫無疑問,我的祝福效果與蓮娜的不同。

女神以蓮娜所希望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

因此,女神的祝福也很有可能是蓮娜所希望的。

‘如果,蓮娜是因為想得到別人的愛,才得到這樣的祝福的話,那我呢?’

怎麼想也覺得不是和錢相關的。

為了擺脫羞恥,我拼命思考著我的祝福是什麼。

泰倫斯和戴安娜似乎察覺到了我的這種想法,把話題轉到別處去了。

過了一會兒,我若無其事地自然地加入了對話。

在那丟臉的事件之後,我時刻反覆思考,也在準備離開帝國。

但是,別說是祝福,就連米拉所說的另一份禮物是什麼也不知道啊。女神也不再出現在我的夢中。

有一天。早餐後按照日程查看報紙的我差點把茶吐出來。

這是因為報紙上那寫著或真或假的帝國傳聞的版塊的一小篇報道。

帝國東北部的安德拉地區,流傳在某個山村裡的奇怪傳聞!聽說多數村民目擊了隕石從山那邊掉下來的情景……

有問題的內容在各種傳聞之間就像微不足道的鄉村消息一樣只是提了那麼幾句。但對我來說是特別的。

“我的礦山……”

如果是在安德拉地區,那就是我珍貴的礦山所在的地區,而落在那裡的隕石,是將原本毫無用處的廢礦山變成下金蛋的鵝的契機。

只是有一點奇怪。

“為什麼這麼快就掉下來了?”

按照小說的內容,隕石墜落的時期應該是今年初冬,但現在還是夏天。

當然,如果在冬天還會有其他的隕石墜落,那就說得通了。

‘但這怎麼可能啊?同一地區一年內被隕石砸兩次?’

被隕石砸一次就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事情了。但是毫無理由地認為現實和小說的內容不同就有些奇怪了。

“難道。”

那時有個猜想閃過我的腦海。米拉說要送的另一個禮物就是這個嗎?提前把下金蛋的鵝送到我懷裡?

這麼一想,現在不能愣在原地了。

原本計劃去國外,在冬天到來之前回國,但這下時間變得非常緊迫了。我趕緊跑到我房間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裡旅行嗎?”

看到這一情景的維內塔問道。我大聲回答。

“我要去接我可愛的鵝!如果維內塔你不介意,我們一起去吧?”

無法理解我意思的維內塔只是歪了歪腦袋。

* * *

卡西烏斯的聯排別墅。蓮娜在和家人一起吃午飯的時候說。

“爸爸,我有了一個好點子。只要能成功,就能挽回上次的損失了!”

卡西烏斯公爵和勒海姆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蓮娜身上。

“但是伊貝兒商團都這樣了,這次我需要爸爸的幫助。具體是要……”

“蓮娜。”

卡西烏斯公爵罕見地打斷了女兒的話。

“不要再做生意了,好嗎?”

蓮娜茫然地問公爵。

“爸爸,這是什麼意思?讓我不要再做生意……”

卡西烏斯公爵放下餐具,不耐煩地望著蓮娜。

“這麼說吧。在我看來,你現在最好不要再做生意了。”

“為什麼?”

“就在幾天前,伊貝兒商團的醜事才曝光,因此分崩瓦解了。你為什麼又要做生意了呢? “

“這次一定能好好表現的!上次是我的運氣不好。”

“蓮娜。”

“艾略特·路德現在被關了,塞西爾·伊貝兒也故意遠離我。我還不知道他們誰是叛徒,但不管怎樣,這次不會再有人給我使絆子了。”

這也是蓮娜這幾天最頭疼的問題。

艾略特和塞西爾中有一個明顯是叛徒,但不清楚是誰。

直到艾略特為蓮娜洗脫罪名時,還以為塞西爾是叛徒。但後來,艾略特的態度變得很奇怪。

“艾略特·路德沒說別的。他只說,你最好和他分開。”

米哈伊爾在蓮娜的拜託下,利用權力強行會見了目前禁止探望的艾略特,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無法理解。那麼熱心追隨蓮娜的艾略特是怎麼了?一旦產生懷疑,對艾略特的信任也隨之動搖。

還有一個情況也讓他產生了懷疑。

“他的監獄裡還有個不知哪來的的玉米麵包。”

對此感到懷疑的米哈伊爾詳細瞭解了一下情況。

因為艾略特是在國家層面上非常重視的重犯,所以不可能給他提供額外的餐點。

此外,據蓮娜所知,艾略特沒有能特別照顧他的家人或朋友。

“獄卒們告訴我,泰倫斯親自吩咐轉交面包給艾略特。為什麼他會給艾略特提供方便呢?”

雖然沒有直說,但米哈伊爾似乎認為艾略特是泰倫斯的同夥。

雖然蓮娜認為沒有理由讓他替自己犧牲,但卻已經完全不相信艾略特了。

艾略特本就算是個自私的人。

因此,蓮娜決定將艾略特和塞西爾兩人都從自己身邊排除掉。

一度遭艾略特懷疑的塔拉暫時保留了下來。雖然她也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但要是連她也失去,損失就太慘痛了。

卡西烏斯公爵不顧蓮娜那合理的解釋,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即便如此,眼下這個情況,你做生意也沒有什麼好處。暫時安分一點比較好。”

“那就找代理人就行了!我會自己看著辦的。爸爸,拜託你了。”

“代理人也有一定的侷限性。你經營伊貝兒商團的手段太過分了。如果艾略特沒有站出來,那就糟了。”

“……爸爸是在指責我嗎?”

“不是指責,而是教育。我不能說自己有多守法,但你太過分了。”

“爸爸,你知道你最近變了嗎?”

蓮娜咬緊嘴唇,抽泣起來。

“是因為開頓叔叔嗎?自從和叔叔和好之後,就對我變得冷漠了。”

卡西烏斯的前執事長常來宅邸。公爵有時也會自己去找他。

“叔叔對爸爸說了什麼?”

“與開頓無關。只是我自己覺得,你現在肩上的擔子太多了。”

卡西烏斯公爵面帶溫和的表情,像安慰蓮娜一樣說道。

“蓮娜,這段時間為了照顧這裡和領地的家務,辛苦了。

再加上經營商團,應該是相當大的負擔吧。因為太辛苦了,所以判斷錯誤,插手了不該插手的事情。”

“爸爸?”

“現在把領地交給列安德羅,這裡就交給我。不要做生意了,像其他貴族小姐一樣平凡地生活就好。我也不會一味地反對你和米哈伊爾殿下談戀愛了。”

蓮娜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對自己和米哈伊爾的關係不滿意的公爵竟然主動叫她去談戀愛。

“爸爸確實變了。不是嗎,哥哥?”

蓮娜抬頭看了看勒海姆,好像在徵求他的同意一般,但他迴避了妹妹的視線。

“不是的,爸爸的話也有道理……你被關在皇宮監獄裡的時候,我們多麼擔心你啊。”

“哥哥!”

“不用那麼大聲也能聽到。說實話,我希望你不要做任何有危險的工作。”

強烈的衝擊席捲了蓮娜。兩個人都變了。

以前他們明明在任何情況下都會相信自己,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都會幫助實現。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蓮娜記得很清楚。這是從發現公爵夫人留下的時間膠囊的那天開始的。

卡西烏斯公爵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蓮娜身邊。他柔和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不管你是不是有參加家族事物,做生意賺不賺大錢,你都是我親愛的女兒。”

勒海姆也說了一句。

“沒錯,我們是一家人。”

“所以現在不要做無謂的事情,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想做大事,以後再做吧,等伊貝兒商團事件逐漸被人們淡忘再說。”

蓮娜從公爵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心在擔心自己。

這讓她稍稍放下心來。他的改變並不意味著他不愛自己了。

“……知道了。我就不擔任家族事物了。”

“嗯,那就好。”

“但我不想放棄這個項目。”

“什麼?”

“即使爸爸是我的監護人,即使大家都擔心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蓮娜在心愛的父親面前也堂堂正正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我是一個有自由意志的獨立的人,是父親的女兒,但不是父親的附屬品。”

卡西烏斯公爵一時啞口無言,還想繼續勸說女兒。

“你再好好想一想吧。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幫助你做生意的。”

“我餓肚子也不行?”

公爵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對,你餓肚子也不行。”

“午飯晚飯都餓肚子也不行?”

“……雖然會讓我很心痛,但也沒辦法。”

“爸爸果然變了。那也沒關係。我不需要爸爸的幫助了。”

卡西烏斯公爵正要問這是什麼意思。公爵家的一個僕人就慌慌張張地走進了餐廳。

“公爵,大事不好了!現在正門……!”

聽到接下來的話,公爵瞪大眼睛朝宅邸外走去。蓮娜和勒海姆也跟在他後面。

他們出來時,一輛巨大的黑色馬車正穿過大門進入卡西烏斯的聯排別墅。

那輛馬車上畫著公爵家的圖案——黑色山羊。

“那是……!”

在公爵驚愕的時候,馬車停止了移動。不一會兒,馬車的門打開了,一個結實的老人從裡面走了下來。

“爸爸!”

老人正是羅蘭德·卡西烏斯——艾德蒙·卡西烏斯的父親,也就是前代卡西烏斯公爵。

“您有什麼事嗎?”

羅蘭德一見到兒子就皺起了眉頭。

曾經讓許多卡西烏斯的百姓陷入恐慌的人物,自然也讓附近的公爵家的僕人們深深低下頭去。

“爺爺!”

但是,曾經被稱為“卡西烏斯的惡魔”的羅蘭德在聽到呼喚自己的甜美聲音之後,瞬間改變了氣氛,露出了微笑。

“哎呀!我們可愛的小兔兔也在?因為想念你,所以爺爺才一口氣跑到這裡來了!”

蓮娜跑過去,猛地投入了羅蘭德的懷抱。

* * *

皇宮的後巷。一名身穿長袍的男子登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

“發生什麼事了?突然要去旅行?”

脫下外套帽子的男子急忙問道。

該男子的真實身份是泰倫斯·貝博·阿斯特洛特,也就是揭露了伊貝兒商團的不正之風之後,連續以各種業績而聞名於世的二皇子。

能叫這樣了不起的人出來,還能舒服地坐在馬車裡的人就是我了。我敲著放在旁邊的行李包咧嘴笑道。

“正如您所見。我正在離開的路上。”

“您要去哪裡?”

“安德拉地區。”

“好遠啊。你還是準備一下再走吧?”

“挺急的。一刻也等不了。”

“真奇怪。你平時不是很冷靜嗎。”

“我想和維內塔一起去,但她說必須得到泰倫斯的同意。”

“你當然可以帶她去。只要你還在帝國,維內塔就會負責護衛你。”

“謝謝你。”

“別這麼客氣。我能用伊貝兒商團事件立功,都是託伊德爾的福呢。”

泰倫斯環顧馬車,表情變得陰鬱。

“但是要去安德拉地區,只帶維內塔就夠了嗎?可能會遇到山賊的。”

“那就請再派一位護衛吧?正好我也有一個特別想要的人。”

他的眉毛微微挑起。

“誰?我的手下嗎?”

我舉手指了指他。

“……我?”

泰倫斯表情奇怪。似乎感到安心,但又似乎感到惋惜。

“我很想和你一起,但我最近有別的事要忙。”

“嗯,但你現在就得跟我一起出發了呀?”

“啥?”

“因為從現在起,我要綁架你。”

泰倫斯聽了這句話,驚慌失措。

“其實呢。”

我笑嘻嘻地招手讓他把耳朵湊過來。一臉呆愣的泰倫斯乖乖地向我湊過耳朵。

雖然說什麼綁架,但我並不想真就強行帶走泰倫斯。而且,就算是想,也不可能做到。

“我結婚的時候,從孃家帶來的嫁妝是一座魔石礦山。因為利潤率下降,很久以前就停止開採了,但是今天住在那附近的人傳來消息說……”

雖然沒有當地的人告訴我有關礦山的消息,但我又不能說是在小說中看到的,所以只能隨便編了。

“現實中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

聽了我的話,泰倫斯睜大了眼睛。

“我也很難完全相信。”

我遞給他一本小冊子。他讀著封面上的標題。

“降落在馬傑爾地區的隕石與附近魔石礦之間的關係。這是篇論文很早以前的了吧。”

“大約80年的了。當時在馬傑爾地區發現了一顆隕石,幾年後,附近的土地上開始出現魔石。”

泰倫斯很快地翻閱了論文的摘要。

“這篇論文的作者提出了隕石可能造成魔石的假設。我還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理論呢。”

“因為這個假設當時被認為是胡說八道就被埋沒了啊。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不是麼。”

“確實。有新魔石出現,居然會是因為隕石。”

泰倫斯的話並沒有就此結束。可是,他說著,眼睛閃閃發光。

“所以,伊德爾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對吧?”

可不只是我覺得,小說中可是確確實實出現了。這篇論文是蓮娜在尋找礦場相關資料的時候發現的。

因此,我特意從帝國中央圖書館帶來了這篇深埋在書庫中沾滿灰塵的論文。

“我以前沒事就隨便看看這些打發時間。”

離婚成功後,我沒什麼事可做,所以我決定積累些礦山知識。

沒過多久,又因為要應對艾略特再次變得忙碌起來。

“嗯,我所以我覺得完全有可能。雖然只是有一點點可能,也值得去確認一下。”

我凝視著泰倫斯,慎重地挑選著措辭。

“當然也知道,從泰倫斯的立場,最近正是關鍵時期,忙得不可開交……”

“打住打住。”

合上論文書頁的他微微一笑。

“我也想同行。可以讓我加入嗎?”

“這樣沒關係嗎?”

事實上,雖然我打算先勸他,但並沒有想到他會欣然接受,所以才用了“綁架”這種過激說法。

但泰倫斯不顧我的擔心,爽快地點了點頭。

“我離開的時候積壓的工作,回來再做就行。”

他打開窗戶,對在馬車外面等候的傑克下達了一些指令。傑克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殿下!抱歉,日程很難突然全部延期。如果皇帝陛下知道這件事……”

“雖然還不能告訴陛下詳細的情況,但請轉告陛下這是我作為皇子做出的決斷。他聽了還是會有點生氣,但也會相信我,好好等著的。”

傑克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像往常一樣執行了主人的命令。泰倫斯把視線轉向我,說道。

“好,我們出發吧,剩下的事傑克會處理的。”

“現在?”

行動力太驚人了吧。我瞟了一眼在遠處緩慢前行的傑克。

“可以嗎?”

“沒關係。因為他很有能力的。”

可憐的傑克。但如果泰倫斯能與我同行,親眼看看安德拉礦場,對他也是非常有利的。

“那我們路上慢慢聊吧?”

泰倫斯意味深長地微笑著。

“如果你對礦場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你和我……也就是阿斯特洛特皇室之間會形成怎樣的關係。”

同樣,泰倫斯在沒有特別說明的情況下,也察覺到了我的計劃。

我不是單純因為需要護衛或同伴才提議與他同行的。更多的是有關事業的考量。

“不過,你有準備行李嗎?”

“一般的東西路上買來就好。”

“好吧。那我們就來談談細節吧。”

馬車始向火車站,我們愉快地討論著。

* * *

卡西烏斯的聯排別墅。前卡西烏斯公爵,羅蘭德·卡西烏斯瞪著兒子,完全無視了僕人們。

艾德蒙也毫不畏懼他那兇狠的目光。

“您到底來這裡有什麼事?”

“我又不是來見你的,你別管!”

在卡西烏斯領地上,哪怕三歲小兒也知道卡西烏斯公爵和前公爵的關係不好。

艾德蒙·卡西烏斯讓大半的家臣站在自己一邊,將父親趕下台,自己登上了公爵的寶座。羅蘭德瞪了他一眼。

“背刺父親的混蛋!”

“這事必須有人去做。”

羅蘭德為了卡西烏斯的成長而實施了暴政。

他大幅削減了福利政策的預算,並表示“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許多人想勸說卻被處理掉了。

“即使回到過去,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羅蘭德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

“果然還是看都不想看你這傢伙。”

“我也一樣。畢竟父親從小就讓我和手足們競爭,甚至自相殘殺。”

“讓明爭暗鬥中存活下來的強者繼承家族,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為了不把這不幸的命運傳給我的孩子們,所以我才要把父親拉下來。”

蓮娜阻止了兩人間劍拔弩張的關係。

“爸爸和爺爺都別說了!”

“……”

“小兔兔,是這傢伙先挑起是非的!”

羅蘭德辯解道,艾德蒙沉默了。

“如果你還要一直罵爸爸的話,那我以後就不要再見爺爺了!”

“什麼?!”

“我也不會親親你臉頰了!”

“親親臉頰也!”

“你還要繼續亂說嗎?”

“我不會了!不說了!沒有你,我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這就對了。”

卡西烏斯公爵用複雜的目光注視著這兩個人。想起了年幼的蓮娜第一次贏得爺爺芳心的那一天。

羅蘭德雖然從公爵職位上退下來,但仍然擁有不可忽視的權力。

他待在卡西烏斯領地的北部,帶著一成左右的家臣堅持到最後。

即使艾德蒙結婚生子,父子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流。

“我會哈哈所服爺爺的!(我會好好說服爺爺的!)”

某天,蓮娜這樣宣佈。當時艾德蒙非常需要前公爵羅蘭德的協助。

“蓮娜,謝謝你替我這個爸爸著想。但你從來沒有見過爺爺,所以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爸爸可定也能和爺爺和好。家庭就似則樣。(爸爸肯定也能和爺爺和好。家庭就是這樣)。”

但孩子很頑固。

“相西我,帶瓦去見爺爺吧!(相信我,帶我去見爺爺吧!)”

最終,艾德蒙沒能戰勝不惜進行絕食抗議的女兒,帶著蓮娜拜訪了羅蘭德。但是發生了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我們蓮娜是吃了什麼才長得這麼可愛呢?你要不要一輩子都和我一起住在這裡呢?”

不到一週,羅蘭德就完全被蓮娜俘虜了。

他對蓮娜說話時用的那種語氣,連作為親生孩子的艾德蒙都沒聽過。

嗯?回想過去的卡西烏斯公爵皺起了眉頭。突然覺得很奇怪。

縱橫天下的羅蘭德·卡西烏斯在剛遇到非親生孫女不久就這麼喜歡她了?

明明最小的兒子死在暗殺裡的時候連一滴眼淚都沒流過啊?

此前從沒產生的懷疑湧上心頭。那時只是想著“因為是我可愛的女兒,所以沒什麼奇怪”就這麼忽略了。

當卡西烏斯公爵陷入遲來的牴觸情緒時,蓮娜和羅蘭德之間的對話還在繼續進行。蓮娜說。

“爸爸!因此,我暫時會和爺爺一起生活。”

“比起連女兒被關進牢裡都阻止不了的無能的父親,我這個爺爺好一萬倍!”

“爺爺也真是的!又在損爸爸了!”

“……哎喲,知道了。知道了!”

艾德蒙突然清醒過來,挽留了女兒。

“不行。你想讓爸爸幫你的忙吧?不能這樣。”

“太過分了。您為什麼那麼反對我要做的事呢?”

“作為他的孩子,我很清楚。父親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養育者。肯定只會給你帶來負面影響。”

“什麼?你這個混賬!”

“蓮娜,拜託你,這次就聽我的吧。都是為了你好。”

以前只是因為嫉妒而妨礙蓮娜和羅蘭德的親密關係,但這次是真心的擔心。

蓮娜盯著艾德蒙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挽起了羅蘭德的胳膊。

“對不起。但是爸爸遲早也會理解我的心情的——如果你能變回以前的爸爸的話。”

“……蓮娜。”

卡西烏斯公爵茫然地說道。蓮娜和羅蘭德走出了住宅。沒有回頭看父親一眼。

蓮娜和羅蘭德消失後,卡西烏斯公爵仍然呆呆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

“爸爸。”

沒過多久,跟在他們後面的勒海姆回來了。公爵問用手捂著自己額頭的兒子。

“怎麼了?”

“哦,這個啊?我一直叫他不要走,結果被爺爺揮著柺杖打了。”

“……”

“沒關係。蓮娜攔住爺爺了,只是捱了一下。”

“……快去治療吧。”

“你要讓他們繼續這樣下去嗎?我同意爸爸的觀點,我也覺得和爺爺在一起對蓮娜沒有好處。”

勒海姆皺起了眉頭。

“那個人,從以前開始就用兇狠的眼神瞪著我和哥哥。”

“可能是因為你們長得像我吧。”

卡西烏斯公爵不耐煩地看著兒子的臉,轉向樓梯。

“我不想袖手旁觀。”

聲音很堅定,好像下定了決心。

“我有作為父親的義務。”

進入辦公室的卡西烏斯公爵叫來了公爵家的間諜。一個為卡西烏斯暗中活動的間諜很快出現了。

“您找我嗎?”

“秘密調查蓮娜和父親的行蹤。要做什麼,目的是什麼。然後向我報告。”

“……難道要瞞著蓮娜小姐嗎? “

公爵差點問出“為什麼提出如此理所當然的問題?”

但仔細觀察間諜驚慌失措的臉,不禁想起了一些事情。這是蓮娜親自安排進入家族的人。

判斷非常迅速。艾德蒙瞬間以乾淨利落的動作拔出劍,瞄準了他的脖子。

“公爵!”

“不要動。”

然後呼叫了自己手下最可靠的人。

在蓮娜進入卡西烏斯之前,他們就已經是公爵的忠實手下了。

“把他安靜地關進地牢。”

“是。”

那個人被帶走後,卡西烏斯公爵對其他人下了同樣的命令。

這次接到命令的人絲毫沒有懷疑或動搖,去執行主人的指示。

“是這個意思嗎……”

只剩下公爵一人,他一邊回想著以前開頓悄悄對他說的話,一邊嘟囔著。

“在卡西烏斯,有太多的人是隻為小姐而行動的,而不是為了公爵。”

雖然當時沒有太大的實感,但是現在對蓮娜的想法不同了,所以明白了。公爵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如果剛才沒有把那男人綁起來,他馬上就會跑到蓮娜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此外,蓮娜每當看到陷入困境或有能力的人,都會介紹他們來家族工作。

可以說,在卡西烏斯幾乎沒有蓮娜完全沒插手的地方。

“在最壞的情況下,可能要把所有人都換掉了。”

卡西烏斯公爵的嘆息越來越深。

* * *

“到了。這就是那個廢礦。”

帶我們來廢棄礦山的少女用手指了指半山腰上破舊的入口。我遞給少女一個銀幣。

“謝謝你帶我們過來。”

“我才要謝謝你!”

她開心的樣子很可愛,我的嘴角慢慢揚起。

“聽說幾天前這附近有隕石墜落是吧?”

“對,我看得可清楚了!大半夜的嘭地一聲巨響,很多村民都被吵醒了。”

“有人找到隕石嗎?”

“還沒有。我想朋友們一起去找,結果被父母罵了一頓。”

少女垂下了眉毛。

“他們說很危險,有這功夫不如去幫忙做家務,大人們都很忙。稅都要交不起了,還要幹活呢。”

“……”

這裡原來是華萊士伯爵領地。

但由於伯爵無法償還抵押領地借的錢,所以這裡就轉到債主坎貝爾子爵手裡了。

“真是壓榨百姓啊。”

昨天和今天,我們面對的村子裡的情況都很嚴峻,居民們臉上都帶著疲憊的表情。

他們對我們幾個外地人的警戒心也比預想的要少,因為他們看起來連關心別人的餘力都沒有了。

雖然沒能收回借的錢,但這也太過分了。

接手領地這幾年來如果都這樣剝削百姓,坎貝爾子爵已經可以挽回損失了。

‘果然像小說中所寫的,是個壞蛋。’

在小說中,坎貝爾子爵在廢礦的真正價值暴露之後,開始主張所有權。雖然馬上就被蓮娜罵了。

子爵後悔不已。這一帶他唯一沒有從華萊士那裡得到的土地就是那個礦山。

華萊士伯爵想要靠沒用的礦山抵債,結果被坎貝爾子爵拒絕了。

那個人沒有良心的性格偶爾也會有幫助。

“我得走了!媽媽會準備飯菜,請在晚上之前回來。”

少女留下那句話,下了山。

她是我們住的旅店的鄰居家的孩子,因為這個小村莊連家像樣的飯店都沒有,所以我們在那家吃飯。當然,也給了很多餐費。

“好,那我們走吧“

我穿著方便活動的衣服出來,來回看了泰倫斯和維內塔。

“絕對不能脫下我給你的披風!”

“我記住了。但是……”

維內塔抬頭看著自己的披風。

“披風有魔力屏障的裝置是吧?在這需要嗎?”

然後她啊了一聲。

“是要在這裡和魔法師戰鬥嗎?還是說這裡潛伏著敵人?”

“這個嘛。倒不如是……”

我如果我提前就知道很有可能會與比魔法師更厲害的存在戰鬥,無論怎麼想都很奇怪吧。就只能隨便搪塞一下。

“如果我的推測正確的話,礦裡會產生巨大的魔力,如果一不小心遇到了,那這些應該能派上用場吧?”

幸好維內塔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釋。泰倫斯也幫腔。

“沒錯。多做準備準沒錯。我會好好穿著的。”

“什麼呀。快走吧!”

我們拿著提燈,沿著礦道進入了黑暗的礦山。

維內塔說讓泰倫斯保護我,就自告奮勇走在最前面。託她的福,我和泰倫斯並肩而行。

吱吱吱——

“啊!”

泰倫斯抓住了因為突然冒出來的老鼠差點摔倒的我。他依舊是我堅實的後盾。

“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

“小心。因為這裡很久以前就封閉了,所以沒有管理。”

他撿起了地上滾來滾去的許多大石塊中的一塊。

“到處都有這種東西……嗯?”

瞬間他的眼睛大放異彩。

“怎麼了?”

“等一下。我要給它注入魔力。”

泰倫斯的手變成了暗紅色。石頭開始發光,和我們手中的提燈一樣明亮。

“哇!”

因為光芒很漂亮,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嘆的聲音。泰倫斯仔細地觀察著這塊石頭。

“從亮度來看,應該是上級或者頂級魔石。”

魔石在注入魔力後就會發光,品質越好,發出的光就越亮。

“你猜對了。”

他的聲音被隱隱約約的興奮籠罩。

“雖然說這裡以前是魔石礦場,但不會把上級以上的魔石就這麼扔在地上。也就是說,這些魔石原本只是根本不值得帶出去的普通石頭,或者低級魔石。”

“而且,據我所知,以前這個礦場也只產出過中級魔石。”

“那麼,這塊石頭肯定是這裡廢棄以後才變成了上級以上的魔石的。”

我們相視而笑。特別是我,高興得要飛起來了。

“上級魔石?那我現在就是有錢人了……”

“也許是頂級魔石呢。”

“天哪,應該不至於是頂級魔石吧?”

眾所周知,遼闊的帝國土地上擁有頂級魔石的礦場也只有一處,是屬於神殿的。

“這我不能肯定。從魔石的魔力來看,不排除是頂級魔石。”

因為看了小說,我知道這裡的都是上級魔石,但是泰倫斯話說得那麼好聽,我自然還是很開心。

‘能讓我想想就很開心了。’

如果成為頂級魔石礦山的主人,就不是過著豪華奢侈的生活,而是直接成為帝國首富之一了。

這時,走在前面的維內塔回來了。

“前面是岔路口。我們往哪邊走?”

正如她所說,我們面前有兩條礦道。泰倫斯問我。

“已經知道這裡的石頭變成魔石了,還需要繼續探索嗎?”

雖然他說得對,但對我來說,必須儘快找到墜落在這裡的隕石——為了成為這座礦山的真正主人。

“因為我想確認隕石……”

那是在那個時候。轟隆隆,整個礦山都震動了。泰倫斯和維內塔迅速採取了警戒措施。

“伊德爾!到我身後去!”

“小心!”

奇妙的感覺席捲了全身。和米拉在夢中嚇唬我時的感覺很相似。

雖然不是壓倒性的危機,但感覺非常相似。

過了一會兒,可疑的感覺消失了,礦山的震動也停止了。但也不是沒有問題。

“通往外面的路被堵住了。”

泰倫斯敲著我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透明牆壁,告訴我們。這是小說中沒有的故事情節。

遇到意想不到的情況,我陷入了混亂。

‘這是怎麼回事?’

來這裡之前,用具象化原作看了好幾遍小說的內容。

隕石墜落,在廢礦中發現優質魔石,都和小說寫的一樣。但是突然被透明牆壁堵住退路,根本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隕石墜提前墜落了,所以情況與小說有很大的不同嗎?’

這時泰倫斯站出來了。

“等等,失禮了。”

從他拔出的劍開始,暗紅色的魔力在晃動。劍迅速劃過透明的牆壁,鈍重的擊打聲嘭地響徹礦道。

嘭!嘭!嘭!接著又是幾次巨大的魔力碰撞聲,泰倫斯搖著頭轉過身去。

“不行。雖然不是不會受損,但很快就修復了。”

維內塔提出了自己的方法。

“至少伊德爾,你能在我和殿下劈開缺口的時候逃脫嗎?”

“很難。這不是一層薄薄的牆,更像是一堵充滿魔力的牆。”

泰倫斯皺起了眉頭。

“即使前面的部分乾淨利落地劈開了,後面的部分也很有完全沒影響。魔力量多到不可思議。”

“……”

“我懷疑即使是再優秀的魔法師,也很難做到如此。這樣使用魔力太低效了。”

他會這麼懷疑也理所當的。因為如果現實與小說內容沒有任何不同,那麼此次騷動的犯人就不是一個“人”。

‘神獸。’

在小說中,就是棲息在隕石中的神獸阻止了蓮娜的前進。

把普通的石頭變成上級魔石的也是神獸。

後來發現,神獸具有巨大而獨特的魔力,這種魔力使周圍的岩石變成了魔石。

可以說是一種奇蹟。

但是,蓮娜並不是平白就得到了這神奇的魔力礦。在承認她為礦石的主人之前,神獸給了她考驗。

在蓮娜的第一世中,因突如其來的幸運而致富的華萊士伯爵一家沒過幾年就倒閉的原因也在於此。

他們與蓮娜不同,在隕石落下很久以後才發現礦山的異變,那時神獸已經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沒有繼續生產魔石的存在,礦山上的魔石很快就見底了。

‘我並不覺得太遺憾。反正他們十有八九也不會分給女兒一分錢。’

與此相反,蓮娜從一開始就感覺到礦場中隱藏著某種東西,因此她獲得了完美的幸運。

聽到隕石墜落的消息,順便去檢查,結果得到了神獸的認可。

‘但是很奇怪。小說中的蓮娜的考驗中並沒有包括透明的牆壁所束縛啊。’

而且小說中表現出來的考驗並不是很難。

因為偶然進入考驗的蓮娜一行人也只是吃了一點苦頭就順利通過了。

當時和蓮娜一起來的人是馬蒂斯和塔拉。所以我認為,只要和泰倫斯還有維內塔在一起,就能順利通過考驗。

‘再加上我也知道考驗是什麼,所以我還精心準備了裝置等物品。’

所以我更覺得能輕鬆取勝,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突發事件。

自然而然地就埋怨起了讓隕石提早墜落的女神。

僅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只提高了考驗的難度,但卻不知道“禮物”在哪裡。

但是不能傻坐著只是怨天尤人。現在的首要目標是解決這個問題。

“殿下,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我們只能繼續前進了。”

“因為後面的路被堵住了。”

我走到正在商量的兩個人面前。

“各位,關於這件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現在已經不是隱瞞真相的時候了。

既然考驗的難度提高了,誰也不能保證我們三個人的安全。最壞的情況可能會危及生命。

“我們從現在開始要對付的是神獸。除非打敗神獸,不然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裡了。”

是我把泰倫斯和維內塔帶到礦井裡的。

這兩個人純粹是因為我才處於未知的危險之中。我不想繼續欺騙他們了。

“我很清楚,即使我突然這麼說,你們也很難相信。突然就說什麼神獸……但這是真的。”

從嘴裡傳出的聲音微微顫抖。

我害怕被我喜歡的兩個人埋怨。

“我之後再告訴你們,我是怎麼知道的。等我們從這裡出去之後。因為故事很長,現在很難說清楚。”

如果我說我其實是穿書的,如果我說這裡其實是小說中的世界。

‘就算是這兩人,也會當我是神經病吧。’

但即便如此,我也決定對他們誠實一些。這是我對那些因為我而陷入危險的人最基本的禮儀。

“對不起。明明知道這些情報,卻一直保持沉默……”

“伊德爾。”

一隻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直低著頭的我與泰倫斯對視。

“沒關係。你不必表現得像個罪人。”

目光既穩重又帶著溫暖。

“我是在我自己的選擇之下來到這裡的。伊德爾只是提出‘如果能成為魔石礦的主人,就願意與阿斯特洛特皇家建立合作關係’的建議,而決定接受這個建議的人是我。”

他看向維內塔。

“維內塔之所以來到這裡,也是因為我命令她護衛你。所以你不必感到自責。”

“不是的。我也是自己做出的選擇。從決定拿起劍的時候開始,我就做好了隨時隨地失去生命的思想準備了。”

維內塔迅速否定了主人的話。

“而且按照伊德爾女士的話,我們應該和神獸打一架吧?真令人期待。一般來說是絕對不可能遇到神獸吧。”

她的眼裡充滿鬥志的火焰,靜靜地燃燒著,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這是迄今為止維內塔對我表現出的最具感情的反應。

泰倫斯高興地看著我。

“你聽到了吧?不要認為這完全是因為你。”

我無言以對。對於強大的那兩人來說,目前的狀況並不樂觀。退路被堵住,只能前進了。

向著比現有的任何魔法師都具有更大魔力的存在前進。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為了我,說沒關係。尤其是泰倫斯,他的關懷並沒有就此結束。

“還有,如果你不想告訴我們你是怎麼得到這些情報的,也可以不說。”

“……”

“因為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很好奇,但是如果說出來會讓你露出那樣的表情,那我還是不聽了。”

“其實我並不好奇。”

“……維內塔這麼說哦。”

我終於噗嗤地笑出了聲。神奇的是,再也感覺不到恐懼了。

只要和他們在一起,無論是神獸還是什麼,似乎都能取勝。

“那我們開始作戰會議吧,如果你對神獸有什麼瞭解,可以告訴我們。”

時間不夠了。神獸之所以建起透明的牆壁,是因為他堅決不讓入侵者出去。

“如果我們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太長了,就不能忽視神獸會親自找過來的可能性。”

維內塔環顧四周。

“這裡地方很小,不適合與魔法者戰鬥。很難避開攻擊魔法,一不小心礦道倒塌我們就要被埋了。”

“再往前走一會兒,就會出現比較大的地方。如果我的信息是正確的,神獸也會在那裡。”

“那我們最好快點去那裡。”

可是,泰倫斯說:

“即使我們不管不顧就過去,情況還是對我們不利啊。”

我舉起手來。

“首先我知道它的弱點。神獸長得像一隻四足動物,如果它的頭部上幾何圖案被擊中,就無法戰鬥了。”

“很容易理解。”

“問題是很難接近。它會不停地施展攻擊魔法。還有保護神獸身體的魔力屏障。”

我閉上眼睛使用了具象化原作。

腦海中存在的書嘩啦一聲展開,出現了蓮娜一行人與神獸對決的場面。

“我所知道的神獸的攻擊方式是這樣的。”

我無視使用具象化原作帶來的疲勞,最大限度地進行了詳細的說明。泰倫斯聽了我的解釋後很苦惱。

“那將是一場相當大的亂戰。那麼,伊德爾躲在安全的地方,我和維內塔聯手對付神獸……”

那時我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假設。

“泰倫斯!魔石還在嗎?”

“啊?哦,在這裡。”

泰倫斯注入了魔力的魔石依然散發著燦爛的光芒。

“就是在我們發現魔石之後,整個礦井才開始震動,最後形成了一堵透明的牆的吧。”

“這麼一想,是這樣沒錯。”

“在此之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許神獸發現入侵者是因為我們接觸了魔石。”

“有道理。”

“如果我們能好好利用它……”

我查看著背來的揹包的裡面。除了分發給泰倫斯和維內塔的裝置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其中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兩個裝置。我一臉緊張地抬頭看了看兩人。

“我有個想法。”

泰倫斯和維內塔聽了我的話。我的作戰要點很簡單。

“我要成為誘餌,引起神獸注意的時候,請兩位攻擊神獸。”

兩人異口同聲地反對。

“不行!”

“太危險了!”

我抬起手讓他們冷靜下來。

“先聽聽詳細的作戰內容再做判斷。”

雖然兩人,尤其泰倫斯看起來很不滿,但還是默默地聽從了我的話。

“這次作戰的核心是利用神獸的特性。其實神獸是……”

我儘量平靜簡單地說明了我想出的計劃。

“……”

“……”

說明結束後,他們保持了一會兒沉默。似乎在預測作戰的實現可能性和成功率。

“我還是不贊成。”

但是泰倫斯馬上搖了搖頭。

“我承認這是一個奇特的想法。但是太危險了。如果有一件事超出你的預料,那你就……”

他似乎不願意想象那樣的未來,難以繼續說下去,好不容才易說出了出來。

“你就將失去生命。”

死。這是一個多麼沉重、可怕的詞啊。

但有時也要揹負著它前進。

“泰倫斯,我希望能打敗神獸,我們三人一起平安地離開這裡。”

“對。所以我們需要另一個策略……”

“但我認為,如果我們中有人必須死,那就應該是我。”

“伊德爾!”

“不管怎樣,把你們兩人拉到這裡來的人是我。你們以為我會在你們進行危險戰鬥的時候躲在安全的地方看戲嗎?”

“……!”

“我做不到。即使我平安地離開了這裡,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如果我什麼幫也幫不上,或者我確信泰倫斯和維內塔能夠輕鬆戰勝神獸,我就會心甘情願地站在角落為兩人加油打氣。

“我也可以做一些事情。可以幫到你們。”

維內塔也支持我。

“如果伊德爾女士這麼說,那我贊成。”

她好像有點尷尬,撓了撓臉頰。

“對不起。因為一直以來都認為你是要被保護的存在,所以還沒聽到你的作戰計劃就反對了。”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確實被維內塔保護了呀。”

“從現在起,我們一起戰鬥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泰倫斯默默地咬緊了嘴唇。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她和我在一起,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

“……不管怎麼勸阻都沒有用。”

不長不短的時間過去了,他嘆了口氣,死心了。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我輕輕地笑著開口。

“如果泰倫斯認為我的策略是無稽之談,就會堅決反對吧?”

結果,他也認為,在目前狀況下,我的作戰方法是我們能夠採取的最佳手段。

無論如何,他都會尊重我的意見。

“但是伊德爾。”

泰倫斯從手腕上摘下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手鐲。

那是我進礦山前給兩個人的魔力屏障裝置。

穿戴者受到攻擊時,它能暫時形成保護屏障。

“我認為,如果你面臨著無法迴避的危機。”

他輕輕地抓住我的手腕,朝我這邊靠近。然後開始給我戴上手鐲。

可能是第一次這樣做,多少有些生疏的手小心翼翼地。

“我就會不顧一切地衝向你。即使放棄了我的職責也一樣。”

他的目光鄭重而又刺眼。

成功戴上手鐲的手似乎覺得可惜,緩慢地從我的手腕上放了下來。

我摸了摸他留下的火辣辣的感覺。

“我還有三個呢。這兩個手鐲就是給你們準備的。這個就是給泰倫斯用的。”

“我有這件披風就足夠了。誘餌由伊德爾你來當,而不是我。”

“即便如此……”

“如果你一直拒絕,我就會繼續反對你的計劃。”

男人甜甜的微笑威脅道。雖然覺得這很犯規,但我不能只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的也給你。”

連維內塔都把手鐲遞給了我。至此,我成了擁有5個相同手鐲的手鐲富翁。

“那我們走吧。”

最好不要再拖延時間了。但是站在岔路口的維內塔問道。

“有兩條路,應該往哪邊走?”

我回答了那個問題。

“走哪邊都一樣。”

* * *

在礦道里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出現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

在那裡的中央,散發出隱隱光芒的岩石漂浮在空中。

“愚蠢而卑鄙的人那。”

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在空中漂浮的岩石的光芒增強了,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光團。

“你終於走到了這裡。如果乖乖地陷入絕望,說不定能會保住你那微不足道的生命。”

光芒慢慢變大,變成了長著大角的四足動物。

很像鹿——如果有房子那麼大的鹿的話。

“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用不穩定的魔力妨礙我酣睡的人在哪裡?”

沒錯。我目前正獨自與神獸對峙。那是我作戰的第一步。

我深呼吸了一下。

神獸的聲音震撼了我的精神,我的心因壓力而劇烈地跳動,但還能勉強支撐。

‘與在夢裡見到米拉時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最終,神獸也只不過是神的僕從。我泰然自若地說。

“我叫伊德爾。受到了米拉女神的祝福。是這個礦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

那一瞬間,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我感到神獸很吃驚,

“神的使者,請遵照偉大的神的旨意,幫助我吧。”

“……”

剛剛還沒有任何反應的神獸鬨然大笑。

“好大的口氣!憑你那一丁點力量,竟敢自稱是我的主人!難道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服從你嗎? “

“……有什麼好笑的?”

“有祝福又怎樣?不要自以為是,被女神看中又怎樣,隨便找個人都能代替你!”

神獸笑了一會兒,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我能感受到你這人類的貪婪。雖然你故作清高,但你的心因慾望而閃閃發光。”

“貪婪?”

“你想要這些石頭吧?不管是對神的信仰還是什麼,你只想用這些來中飽私囊吧?”

真是一針見血。我最初的目標是靠魔石致富。

“即便如此,因為你受神祝福,我還很期待呢。但是你讓我很失望,那就不需要多說了。”

神獸的身體被染成了危險的紅色。我的本能警告我從這裡逃跑。

“消失吧。”

幾束光線照向我。“嘭!”近在咫尺的爆炸聲猛擊著耳膜。

但是我感覺不到痛苦。

“果真是個傻子,什麼準備都沒做還敢來啊。”

我戴著的一個手鐲發出了危險的嗡嗡聲。包圍著我的魔力屏障已經破損不堪了。

‘果然比書中看到的強多了!’

在小說中,蓮娜也有類似的裝置,在超過5、6個神獸的攻擊下,都很好地保護了她。

相反,我的裝置卻差點被一擊摧毀。不管怎麼想,肯定是神獸比小說更強大了。

“……該死的米拉。”

我說出了發自內心深處的真心話。

於是,神獸的眼睛變得銳利起來。

“現在甚至還褻瀆神靈?我真不明白為什麼神會選擇你。”

我像自暴自棄的人一樣大聲喊叫。

“該死的神!跟我有什麼關係?盡給我添麻煩!”

光線再次照射下來。這一次,魔力屏障被徹底摧毀,手鐲也斷了。

第二個手鐲開始發揮作用,新的魔力屏障保護了我的身體。

“說我很幸運!你知道因為神給蓮娜的奇怪的祝福,受害者不止一個兩個嗎?”

執事長、約書亞、艾略特等人的臉依次掠過了我的腦海。我決定趁這個機會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我真的很討厭神!人類的事情就讓人類自己解決啊!”

“嘭!”緊接著進行了下一場進攻。第二個手鐲斷了,第三個手鐲開始生效。

“你這傢伙,竟敢忘恩負義……”

神獸非常憤怒。神的使者不斷聽到侮辱神的言辭,會這樣也很正常。

像太陽一樣灼熱的光芒讓我渾身顫抖起來,但這其實是正我想要的。現在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行了。然而。

“我本來想先處理你的,但不行了。”

原以為會投射到我身上的光芒向著正相反的方向。被光線直射的大岩石碎裂了。

“……欸?”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那裡,神獸嘲笑著我。

“你以為把同伴藏在那裡,我會不知道嗎?只是因為覺得你拼命吸引我的注意,不想讓我察覺的樣子好玩我才配合而已。”

“……”

“你們的奇襲失敗了。我現在送你去和同伴團聚吧。”

神獸身後產生了無數的光芒。明顯比之前的攻擊要強上幾倍。

也許是十倍,或者更多。

“消失吧。”

神獸決定一下就打破我所有的屏障。

不知為什麼,我就有這種感覺。這次攻擊會打破所有的屏障,直接吞噬我。

我把剩下的三個手鐲全部摘掉,扔在了地上。然後就這麼老老實實地承受光芒。

“在絕望中放棄了嗎?”

剎那間,一聲可怕的慘叫響徹在礦井裡——不是我,而是神獸發出的悲鳴。

看著在極度痛苦中掙扎的神獸,我呸的一聲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就在剛才,拇指指甲大小的多邊形寶石徹底碎掉了。

‘謝謝你,艾略特。’

我向一直含在嘴裡的寶石的前主人表示了感謝。

那是艾略特一直植入身體中,後來因為是他被判有罪,無法繼續植入,就轉交給我的裝置。

——具有將主人受到的攻擊反彈給對方的效果。

這是他對泰倫斯把玉米麵包通過治安隊轉交給他的答謝。

泰倫斯把從艾略特身上拿出的寶石給了我。

“天哪!你這個混蛋竟敢……”

神獸百分百地承受了自己強有力的一擊,身體變形,在地上打滾。

我趁機撿起掉在地上的手鐲戴上。

“我不會放過你的!”

即使是氣勢洶洶的喊聲,我也毫不畏懼。因為神獸目前需要注意的根本不是我。

殷紅的氣息從神獸後面湧了出來。

騰空而起的泰倫斯瞄準神獸頭部的圖案向它揮劍。

“……!”

神獸拼命翻身想躲開,但毫無作用。

因為不知不覺間出現在身邊的維內塔也對神獸展開了攻擊。

為了防守,神獸暫時停止了移動。

泰倫斯的劍準確地將神獸的身體從頭到腳分成了兩半。

神獸被泰倫斯和維內塔逼入絕境時,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個場面。

從閃閃發光的野獸身上鑽出一個巴掌大的石頭。

就像小說中所描述的那樣,神獸一陷入危機,就想轉移自己的本體。

“維內塔!就是現在!”

維內塔就像我之前吩咐的,在泰倫斯把野獸的身軀分成兩半的時候敏捷地追趕起隕石。

“抓住了!”

不一會兒,她成功地抓住了它,向我飛奔而來。

“神獸!”

我伸出手,像蓮娜在小說裡那樣喊叫。

“乖乖屬於我吧!”

我的手碰到了粗糙的隕石表面。

隕石嘩啦啦地震動發光。它正在拼命掙扎。

“你怎麼……你怎麼沒事? “

無力地掉到地上的野獸,準確地說是神獸的分身發出了聲音。

因為是在腦海中傳來的聲音,所以神獸即使裂成兩半也能告訴我。

“我剛才明明除掉他們了。”

這是指泰倫斯和維內塔。

“沒有感覺到有屏障之類的東西檔住了攻擊。為什麼……”

我沒有放開神獸的隕石本體,而是回答了它的的問題。

反正它以後會屬於我,這種程度我還是願意大發慈悲告訴它的。

“你攻擊的就不是他們倆,而是泰倫斯注入魔力的魔石。”

野獸瞪大了眼睛。

“你已經感受過他的魔力了,所以當你感受到相同的力量時,就誤把魔石當作是他了。”

泰倫斯向魔石注入魔力的時候,神獸發現了我們的存在。

換句話說,神獸能夠敏銳地感知其他生物的魔力。

也許可以反過來利用神獸的這種能力,於是我制定了作戰計劃。

首先,泰倫斯給魔石注入了魔力,然後我們在岔路口分開了。兩條路的入口都不一樣,但都通向這裡。

在我先堂堂正正地出現引起神獸注意的時候,他們兩人秘密行動了。

把魔石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然後他們躲在別處。

因為我在分開前給了兩人具有隱身效果的裝置,所以兩人更徹底地欺騙了神獸。

在我翻找揹包的時候,我發現兩件裝置中的一件是艾略特留下的寶石,另一件是可以隱身的裝置。

“雖然裝置不是很貴的那種,所以隱身效果可能不完美……”

神獸接了我的話。

“我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魔力,所以就放鬆警惕了。如果再多注意一下,可能就會注意到了。”

被劈開的野獸的身體變成了兩個小光暈。

“你……”

兩個光暈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略大的光暈。

“我以為你只是一個被貪慾矇蔽了雙眼,只會耍小聰明的人,沒想到你真的很聰明。”

這稱讚來得很突然。

“再加上在沒有任何屏障的情況下,能夠老老實實地迎接我的全力攻擊。況且即使你有對策,也可能沒效果不是嗎。”

“哦,那是……”

我正想解釋說,不是那樣的。但是發生了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伊德爾!”

和維內塔一起注視著光暈的泰倫斯向我跑了過來。

“你是在沒有魔力屏障的情況下遭到攻擊的嗎?你到底怎麼想的?”

非常生氣。

“你不是答應我一定會戴著手鐲嗎?”

“冷靜點。”

“換你能冷靜嗎?如果艾略特·路德的裝置沒有你想的那麼了不起就糟糕了!”

他用嚴肅的目光仔細觀察著我的身體。好像是在確認我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還好嗎?”

雖然我這麼說,但說實話,我當時還是心臟跳得很快。因為艾略特給的寶石碎成粉末了。

‘我真的很幸運。’

如果神獸的攻擊更強,或者創造裝置的怪才發明家的能力沒那麼高超,恐怕我的身體就不會痊癒了吧。

這也是泰倫斯和維內塔把自己的手鐲讓給我的原因。

因為即使裝置徹底壞掉,只要有魔力屏障,神獸對我的攻擊就會減弱。

沒過多久,多次確認我毫髮無傷後,泰倫斯的氣勢也削弱了大半。

“……對不起。竟然不由自主地對你大喊大叫。”

“不。是我太魯莽了。”

“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想最大限度反彈神獸的攻擊。”

既然裝置的效果是反彈,那麼我越是冒險,戰勝對方的概率就越高。

看到神獸創造出的無數光芒的瞬間,我下定了決心。決定把我們的勝利放在我的安危之上。

“但請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他的聲音痛苦地顫抖著。不知怎麼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你要更加愛惜自己。”

“泰倫斯……”

還在警惕著光暈的維內塔也說了一句話。

“我也同意。”

我實在是無話可說。在摘下手鐲扔出去的時候,絲毫沒有想到過像這樣關心我的人。

我心中滿是戰勝神獸的想法,我想幫上忙。

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也是出於我的私心。

“對不起。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當我用低沉的聲音說話時,泰倫斯用更低沉的語調回答道。

“……你保證。”

“好,我保證。”

就在氣氛將要恢復的時候,直到剛才還很平靜的神獸發出了聲音。

“我不明白。受祝福者,你毫無保護受到我攻擊的勇氣應該受到稱讚才對,為什麼要受到指責呢?”

“你呀,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人類的生活吧?”

“怎麼可能觀察過啊?我來到地上後,就一直待在這裡。”

“那你現在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吧。”

“何必大費周章呢?”

“你會改變你的想法的。”

我可以確定。在小說中,跟隨蓮娜的神獸在遊歷人類世界的過程中,發生了很多變化。

“對現在的你來說,人類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我們也有自己的人生,有在追求的價值。”

“……我知道了。反正被你們打敗了,也沒資格抱怨。”

“還有……你剛才說我貪婪,我當然不是沒有貪慾,但我就是個普通人啊!”

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也我也非常想反駁。

“你是孤高的神的使者,沒有必要為了生活而勞動,所以才會說那麼舒服的話。知道嗎?”

過了一會兒,神獸回答道。

“我不知道。”

那也沒辦法,如果比作人的話,神獸就是剛出生的嬰兒。不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

“我不太清楚……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很好奇。”

光暈搖晃著,改變了形狀。

“沒關係。”

我制止了以為神獸要變回原型所以進入戰鬥狀態的泰倫斯和維內塔。

神獸再次變回野獸的模樣。

和剛才不同的是,這次小了許多,四條腿也短了,頭上也沒有角。

維內塔歪著頭。

“狗?貓?還是狐狸?”

正如她所說,它是介於狗、貓和狐狸之間的一種奇妙的動物。

“還真是抱歉!因為你們我用盡了力氣,所以才成了這樣不起眼的樣子。”

神獸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表示了不悅。與之前不同,是很普通的用嘴說出的話。

我俯下身子摸了摸神獸的頭。

“不能稱得上‘不起眼’,還蠻可愛的。”

“……那樣的言辭也太失禮了。”

“可愛就是可愛嘛,還要怎麼說?”

我一手拿著神獸的本體,一手拿著神獸的分身,站起來環視了一下礦井。

“你很喜歡這裡吧?所以你才會在這裡待了幾天?”

“因為我的本體也是礦物。”

“那本體就一直待在這裡吧。只要你的分身跟我走就足夠了。”

神獸皺起了眉頭。

“真奇怪。明明是為了我說的話,但不知為何從你身上感受到了貪慾。”

“錯覺錯覺。”

絕對不是為了讓你生產魔石才留你在這裡的。絕對不是!

不管怎樣,已經實現了爭取神獸的目標。我看了看旁邊的泰倫斯。

“真的辛苦了。我們快點出去吧!”

不管什麼時候,我知道他都會對我溫柔地微笑。然而。

“泰倫斯?”

他靠在我身上。不,是倒向了我這邊。

“泰倫斯!”

我半蹲著扶著泰倫斯,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他的額頭十分滾燙。

“殿下!”

在跑過來的維內塔的幫助下,他躺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著。

我現在才醒悟過來。

剛才聽到他的聲音很痛苦,臉色不太好,並不僅僅是因為擔心我。

‘是因為他過度使用魔力了!’

出現了比頭痛更嚴重的副作用。

我從他懷裡找到了裝有藥草茶的水壺,打開蓋子把茶水倒進他嘴裡。但是沒有任何好轉。

“呃,沒關係。如果是藥草茶的話,還有……”

我慌慌張張地翻找著揹包,備用藥草茶我也帶了。

“沒有用的。”

這時,神獸的話讓我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能看見,神的力量在那個人類的體內劇烈地震動。”

神獸麻木地望著泰倫斯。

“他要劈開作為神獸的我,應該勉強地使用了力量吧。光靠草藥茶是無法控制的。”

“但是泰倫斯說會沒事的。”

其實我第一次想到作戰計劃的時候,最讓我擔心的部分就是這個。

對泰倫斯的負擔會不會太大了。

面對我的提問,泰倫斯充滿自信地說,只要他一有空就喝藥草茶,就不會有問題。他說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清楚。

神獸簡單地否定了我的答案。

“要麼是愚蠢到連這種程度的判斷都做錯了,要麼就是他說謊了。”

“……”

如果泰倫斯說謊,理由很明顯。就是為了讓我安心。

“放棄吧。如果和受祝福的你在一起都沒法恢復的話,那個人就沒有希望了。既然是人類,就很難駕馭神的力量……”

“沒錯,女神的祝福!”

我抓住神獸亂晃。

“女神說我也有祝福!為什麼泰倫斯沒有好轉呢?”

在小說中,米哈伊爾即使有副作用,只要蓮娜在身邊,他就會馬上恢復。

“這個嘛。難道不是你的神力太弱了嗎?”

“我得到了神的祝福,那我的神力為什麼還那麼弱?”

“你對神沒什麼信仰吧?”

我晃動神獸的手停了下來。

“信神的人的神力會更強嗎?”

全身都沒力氣了。我不太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那麼泰倫斯現在怎麼辦?”

“會死啊。”

什麼?泰倫斯會死?

我立刻地用顫抖的手想再感受一下他的熱度。

這時泰倫斯睜開了眼睛。他拉著我的手放到臉上。

“伊德爾。”

視線相對。

“我沒事,你和維內塔先走吧。”

泰倫斯用低沉的聲音說。

這句話很奇怪。

“……我怎麼能丟下這麼痛苦的人。”

他因高燒和嚴重頭痛咬緊了嘴唇,但仍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開口說。

“沒關係。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所以你先走吧。”

泰倫斯的臉和脖子都被冷汗浸溼了。

可能是因為高燒,眼睛都沒有聚焦了,他握著我的手也感覺不到什麼力量。

感覺不到魔力的我也能清楚地知道。如果放著他不管,那他就死定了。

“說謊。明明一點也不好。”

我哽咽似地嘟囔著。

“我沒有說謊。”

“不要再虛張聲勢了。”

“我沒有虛張聲勢。”

“別說了。你都沒力氣了。拜託你安靜一會。”

我一乞求,他就閉上了嘴。

‘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我拼命地轉動著大腦。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救泰倫斯。

‘要儘快離開礦山去找醫生嗎?’

不。普通醫生是無法治療他的。

‘那麼從現在開始對信仰女神呢?’

如果是現在的我,為了救他,無論是神還是惡魔,似乎都能開始信仰了。

“偉大而慈悲的女神……”

我想把雙手合十向女神祈禱。不,我開始回想要吟誦的祈禱文。

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想盡可能地祈禱,但其實我比誰都清楚。我根本不信神。

進入這個書中世界都兩年多了,可不是連一篇祈禱文都沒背過嗎?

如果神出現在這裡,要求我在自己腳下苦苦哀求,我就很容易辦到。

但也不能讓我突然就產生髮自內心的信仰。

在與神獸對決之前,我曾判斷我們三人都死光的可能性也不小。也做好了思想準備。

但面對著即將死去的泰倫斯,一種與想象完全不同層次的恐懼突然席捲而來。

我很害怕。怕他真的就這樣空虛地離開我身邊。他是因為我的提議才進了礦山,我怕他會死。

結果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想要會被蓮娜奪走的魔石礦,那麼泰倫斯……

“伊德爾。”

那是在那個時候。他靜靜地呼喚我。

“別胡思亂想。不是你的錯。”

他到底是怎麼看透我的想法的?

“還有……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會死在這種地方嗎?”

他費力地扯著嘴角想笑一下。雖然就連這他也感到很吃力。

“這種痛苦我經歷過好幾次。只要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的心揪了起來。他在這種情況下也想安慰我,讓我安心。

那樣子太可憐了,另一方面又讓人火冒三丈。是誰擔心誰啊?

“你剛才不是叫我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嗎?”

“伊德爾?”

“我把這句話還給你。應該珍惜自己身體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明明是我在生氣,但諷刺的是我的眼角閃著淚光。

“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我一定會帶你出去,你給我記住。”

我把視線轉向了神獸。無論如何,目前值得期待的只有神獸。

“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嗎?”

“沒有。”

“不要隨便回答,好好想想!”

“想想就能想出辦法嗎?”

“你是神的使者,應該充滿了神力吧?如果我沒有神力那你就用你的力量想想辦法吧!”

“不,這也太勉強了。”

雖然神獸看起來有些為難,但對我來說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了。

“我的力量本質上不同於人類的神力。不適合恢復或著穩定。”

“那就把你的力量給我吧!把你的力量轉化成我的神力。”

“這太離譜了吧。”

神獸把眼睛瞪得圓圓的。

“等等,也不是不可能?”

“你能給我你的力量嗎?”

“如果是別人,不可能,但你是讓我屈服並舉行主僕儀式的人。”

剛才我碰了隕石,叫神獸屬於我,這就是主僕儀式。

“我們是相連的,所以我也可以把我的神力傳給你。但是……”

“但是什麼?”

“就像剛才說的,雖然神獸的力量和人類的神力都是來源於神,但兩種力量在性質上有很大的不同。”

“這會出大問題嗎?”

“我從來沒有給過人類力量,所以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我的力量可能會在你的身體裡引發問題。”

“所以問題是……”

“你也會有危險。”

“那可不行。”

這是泰倫斯發出的聲音。他喘著氣好不容易才說出口。

“伊德爾,你相信剛才和我們搏鬥的野獸說的話嗎?”

“你竟敢懷疑我?”

泰倫斯完全不理會神獸的抗議,只看著我。

“你不必為我承擔那種風險。”

“你會變成這樣不都是因為我嗎?”

“不是的。如果連你都保護不好,那還有什麼意義?”

到最後還是把我放在自己前面的樣子讓我下定了決心。

“神獸,開始吧。”

“伊德爾!”

“這是我決定的事情。即使是泰倫斯也無權干涉。”

泰倫斯回頭看向神獸,可是神獸已經升到空中了。

“知道了。如果這是主人的選擇。”

神獸矮小的身軀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因為戰鬥,消耗了相當一部分力量,所以不能給你太多。”

“沒關係。”

“把手伸出來。”

這時泰倫斯急忙喊道。

“維內塔!立刻帶著伊德爾離開這裡!”

維內塔躊躇不前。

“這是命令!你該不會忘了你的主人是誰吧?”

我也不服輸地叫了起來。

“不要理他!維內塔其實也想救泰倫斯吧?”

維內塔沒有苦惱多久,她走到我身邊,抓住泰倫斯不讓他亂動。

“對不起,殿下。”

“維內塔,你!”

“以後我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泰倫斯試圖掙脫束縛,但以他那樣的身體狀態是不可能的。

“謝謝你。如果被泰倫斯解僱了,就來找我吧。我現在是大富翁了。”

我為維內塔加油後,向神獸伸出手臂。

“會很辛苦的。我只能讓你努力堅持下去。”

神獸啪的一聲,把前爪放在了我的手上。一股陌生的氣息流入了我的身體。

馬上變成一塊巨大的石塊壓在我的肺部。呼吸變得急促。

“伊德爾!”

在感受到泰倫斯的悲鳴之後,我的意識投入了激流之中。

呼吸困難。腦袋嗡嗡地轉。噁心感湧上心頭。身體一會冷一會熱。

實在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只想順著這潮流,變得平靜。

為了振作精神,我試著和女神搭話。

‘米拉,我上次說過會很有趣。’

我對米拉沒有信仰,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說,我相信祂。

那個神到現在還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那就救救我吧。如果我死了,你的樂子就沒了。”

也許神獸在米拉的善變下變得比小說中描寫的更強大。

而且,我連那種神獸都征服了,收為己用。

‘我以後可以更有趣!如果你願意,哪怕邪神我都幫你除掉。’

雖然米拉能否讓我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但不知不覺間,我懇切地尋找著女神。不亞於其他誠實的信徒。

“你真傲慢。這一點很有趣。”

伴隨著笑聲,我覺得好像有人伸手救了我。

“伊德爾!”

“主人!”

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人和一隻動物。

“這是怎麼回事?”

維內塔解開了我的疑問。

“你昏迷了大約十分鐘。”

我躺在泰倫斯旁邊。急忙起身看了看旁邊的人。

“泰倫斯?”

“剛才他還清醒著,現在……”

他沉重地閉著眼睛。我衝神獸喊道。

“我成功了嗎?”

“好像是這樣。我的力量正從你身上迸發出來。”

聽它這麼說,我也能感覺到自己內心的翻湧。我靜靜地、激動地握著泰倫斯的手。

我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祈求著,希望他能平安醒來。

於是我的手上開始發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很快就向泰倫斯身體裡鑽去。

不知過了多久,維內塔用一點都不像她的興奮聲音告訴我。

“殿下的臉色有點好了。”

我側過身子聽他的心跳。聽到了比之前更平靜的跳動。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剛放下心來,身上的力量就消失了。不,其實從剛才開始就快要倒下了,好不容易才堅持了下來。

嘭,我倒向了泰倫斯。意識漸漸疏遠了。

現在還不能倒下。要一直觀察到泰倫斯完全康復為止。

我竭盡全力要從睡夢中醒來。可是耳邊傳來了某種悄悄話。

“沒關係。你可以休息了。”

這是非常令人放心的,低沉而甜美的聲音。我愉快地陷入無意識中。

* * *

有一個女人,她長得很漂亮,但臉上卻充滿了憂愁。

女人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是朋友吧?”

我欣然回答。

“當然了,蓮娜。”

蓮娜說她沒有地方住。

從她的表情和舉止中可以看出,她這段時間的生活有多麼艱苦,所以我沒有問詳細的情況。

“進來吧!你就好好待著,把這裡當作自己家。”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我牽著在門口躊躇不前的蓮娜的手,把她拉到了屋裡。

然後,給蓮娜拿了一杯溫暖的茶,並整理了空房間。

叮咚,另一位訪客來到我家門口。

“誰啊?”

蓮娜看著正在讀郵遞員送來的的信的我,問道。

“我認識的一個人邀請我去他家的家庭聚餐。就在明天晚上。”

“能被邀請參加這種家人出席的場合,你應該和他關係很親密吧?”

“嗯,算是吧。”

“那我知道是誰了。”

說著這句話的蓮娜會是什麼表情呢?奇怪的是,只有那部分模糊不清。

“是卡西烏斯公爵吧?”

* * *

睜開了眼睛。我似醒非醒地回想起剛才看到的場面。

‘什麼?剛才的只是夢嗎?’

不過,那是哪裡啊?好像不是列奧克大使的官邸啊。

雖然有了這樣那樣的想法,但意識逐漸清醒起來,我睡著之前發生的事情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泰倫斯!他在對付神獸的時候過度使用能力而瀕臨死亡。

因為我給他注入了神力,所以有所好轉,但後來我也倒下了,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

“泰……”

我想起身叫他的名字。

“嗯。”

不知為什麼身體僵硬地很,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好不容易抬起上身,黑色頭髮便映入了我的眼簾。是泰倫斯。

他坐在我躺著的床邊的椅子上,用不舒服的姿勢打著瞌睡。

我撩起了他的劉海。安靜的室內只有有規律的呼吸聲響起。

平安無事。雖然因為眼睛下方的黑影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泰倫斯還是很正常。

這才完全放心了。

如果他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我一輩子都會後悔自己要擁有魔石礦這個決定。

“主人,你起來了嗎?”

這時有一團毛跑到我的膝蓋上。

“神獸?”

動靜很大,泰倫斯睜開了眼睛。

“伊德爾!”

他也看著我,像神獸一樣叫了起來。不知怎麼的,反應很激烈。

“你身體還好嗎?”

“沒事……”

這次也沒能發出聲音。

“啊。”

泰倫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就朝附近的桌子走去。那裡放著水壺和杯子等。

“慢慢喝。”

他把倒滿水的杯子遞給我。這樣看來,確實感到了奇怪。

“謝謝……”

我想拿起杯子,但泰倫斯悄悄地躲開我的手,把杯子伸到我嘴邊。

雖然也可以直接拿著喝,但由於他態度強硬,我稀裡糊塗地喝起了他拿著的杯子裡的水。

他很但心地說道。

“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什麼?三天?

“醫生說沒有任何異常,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但你卻一直都沒有醒過來,我很擔心。”

神獸插了進來。

“我說過好幾次,時候到了自然會醒了,他都不聽。固執的傢伙。”

泰倫斯盯著神獸看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我很抱歉。本來想帶你去更舒適的地方住的,但聽說這附近沒有更好的地方了。”

我搖了搖頭。潤了潤嗓子,說話方便多了。

“沒關係。這裡也很好。”

這裡就是我們來到這個村子後住了一夜的那個旅店。

說實話,雖然不能說這裡設施很好,但偶爾會有遊客到這樣的山谷旅遊,因此也不是不能住的地方。

“維內塔在哪裡?”

睡了三天的人終於醒了,維內塔應該會出現的,可她卻不見蹤影。

“她奉命前往首都了。”

“就她一個人嗎?”

“是的,因為我要待在伊德爾身邊……”

泰倫斯看向依然佔據著我膝蓋的神獸。

“雖然我不太相信它,但既然它在這裡,所以我覺得維內塔可以放心地單獨行動了。”

“什麼?你這傢伙?太傲慢了吧!”

神獸瞪了他一眼,但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維內塔去皇宮了嗎?”

“嗯。還帶著在礦道里發現的魔石。”

即使在我沉睡著的時候,我們的計劃也在認真地執行著。

“那麼,在維內塔帶著皇宮的人回來之前,我們……”

我本來想說就在這裡等著的,但被咕咕的聲音打斷了。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肚子叫得最響的一次。

臉上火辣辣的。泰倫斯若無其事地微笑著。

“你等等。我給你拿湯過來。很容易就能解決。”

“湯?是鄰居給的嗎?”

鄰居是指那個把我們領到礦山的少女一家。

“不能算是鄰居給的,只是教我怎麼做。”

“難道是泰倫斯自己做的?”

“對的,味道還不錯。”

“我都不知道你還會做飯呢。”

“因為我也曾以僱傭兵或著旅行者的身份到處流浪。這種基本的我還是會的。”

這一瞬間我發現了泰倫斯新的一面。

“啊,沒有必要一定要拿過來。在餐桌上吃就行。”

但他堅決制止了要從床上起來的我。

“不行。你已經躺了三天了,暫時得小心點。如果你活動太劇烈,受傷了怎麼辦?”

不是,走去餐桌哪裡算活動太劇烈了?

曾經死裡逃生的是他才對,但他卻把我當重病患者一樣對待。他的過度保護並沒有到此結束。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個盛著湯的盤子,想親手餵我喝湯。

我堅持拒絕了他過分的好意,終於用我的手拿起了勺子。

‘但這也不是毫無根據的擔心。’

我一邊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一邊思考著。身體確實不舒服,渾身痠痛。

“你用你的身體接受了我的力量,只是變成這樣你就該慶幸了。”

關於我的狀態,神獸這樣解釋。

“肯定是偉大的神幫助了你。難道你都沒什麼信仰,還覺得自己能發揮出百分百的受祝福者的能力?”

在他身邊的泰倫斯輕聲說道。

“祝福……”

對他來說,恐怕無法理解我和神獸的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很難再隱瞞了。’

泰倫斯倒下時,我向神獸詢問如何救他,並說出了女神的祝福和神的力量。

泰倫斯和維內塔聽了我們的談話後,肯定會產生懷疑,只是當時情況危急,沒有詢問我。

“泰倫斯。”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眼色,他笑眯眯地拿起了空碗。

“要再來一碗湯嗎?”

泰倫斯沒有問。我是如何治療皇族力量的副作用的,“祝福”又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在照顧我啊。’

在心裡變得溫暖的同時,我也對不敢向他坦白事實的自己產生了微弱的愧疚。

雖然下定決心在礦山裡把一切都說出來,但卻因為他的溫柔總是猶豫不決。

‘再過一會兒吧。’

以後再說。等我想好用什麼方式告訴他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真相之後。

我就像一個磨磨蹭蹭不願意做的作業的學生一樣,只是回答了泰倫斯的問題。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不想再吃了。謝謝你。真的很好吃。”

“你能吃得這麼香我很高興。下次做別的給你嚐嚐。”

“我可不敢使喚皇子殿下給我當廚師。”

“對於我的救命恩人來說,這不算什麼。你不會覺得無聊嗎?要不要從村裡借本書給你看?”

這也是過分的好意。

“沒關係,泰倫斯可以休息了。我要洗澡了。在礦道里打滾,之後三天也都沒機會洗澡,從剛才開始我就在想……”

然後我發現了一個重大的事實。

“欸?衣服都換好了。”

我的視線投向了除了我之外唯一在這裡的人。

“難道是泰倫斯你……?”

他驚慌失措,拼命地揮動著雙手。

“不是啦!是維內塔去首都之前幫你換的!”

“啊哈。”

“那我先走了。我去浴室把熱水放好。”

“啊,那個沒關係!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一點都不像他,我的話還沒說完就離開了。不管怎麼說,好像是我提的問題太失禮了。

洗完暖呼呼澡後,我趁泰倫斯準備晚飯的時候,問神獸剛才的記憶的事情。

“什麼?你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嗯。真是個奇怪的夢。”

夢見我和蓮娜是朋友。而且看起來還相當親密。

更奇怪的是,我和卡西烏斯家族有著親密的關係,而他們和蓮娜卻好像毫無關係。

“從內容上看,也不算什麼特別的夢。”

“是個莫名其妙的夢啊。”

“也不算莫名其妙。作為夢,很真實。”

不知為什麼,有一種懷念的感覺。

因為給了我力量,神獸比之前更小了,就像剛出生的小狗一樣大。他搖著尾巴陷入了沉思。

“這是真的發生過的事嗎?在把我的力量轉化為你的神力的過程中,你可能恢復了遺忘的記憶。”

“這也有可能嗎?”

“你的身體經歷了可以媲美新生的變化。恢復點記憶也算不過分啊。”

難道不是我,而是伊德爾擁有的記憶嗎?

‘哎呀,太誇張了吧。’

我從來沒聽說過伊德爾和蓮娜是朋友,也沒有任何跡象。

此外,夢中的蓮娜衣服破舊,雖然已經成年了,但與卡西烏斯一家毫無關聯……

“嗯?等一下。”

有一個前提,可以一次性解決這一切矛盾的前提。

如果我看到的不是蓮娜這一世的記憶,而是她不幸死去的第一世的呢,那就前後矛盾了啊。

我只知道蓮娜的第一世人生的部分生活片段。

因為小說的開頭是寫蓮娜死後重生,回到保育院遇到卡西烏斯公爵的事情。

小時候收養的蓮娜保育院是由死去的公爵夫人贊助的,她希望在那裡領養第三個孩子。

長得像公爵夫人,而且聰明伶俐的蓮娜立刻抓住了公爵的心,成功進入了卡西烏斯公爵府。

從那以後,蓮娜偶爾會回憶起第一世的生活。

在第一世中,原本是個害羞的孩子的蓮娜因為害怕被稱為“惡魔公爵”的艾德蒙,在他來訪時躲了起來。

因此,與公爵無緣,過了一段時間後被其他家庭領養了。

但據說,他們虐待養女,無法忍受的蓮娜離家出走,只能做保姆、女僕等雜活謀生。

但在大街上遇到強盜不幸身亡。以上,大概就是蓮娜不幸的第一世了。

‘我看到的是在蓮娜離家出走之後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嗎?’

無處可去的蓮娜欠了朋友伊德爾的人情,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儘管如此,還有幾個疑點。把零零散散的東西總結一下,剩下的兩個疑問。

首先,伊德爾和蓮娜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其次,伊德爾又是怎麼認識卡西烏斯公爵的。

第一點,如果想象為躲避華萊士一家的虐待而出走的伊德爾偶然與蓮娜相遇,並分享同病相憐的經歷,那就能理解了。

‘在夢中看到的伊德爾獨自生活的地方似乎也不是華萊士伯爵府。’

但是第二點就沒有頭緒了。

在這一世中,列安德羅第一次見到我,是因為他妹妹想要安德拉礦山。

如果我沒穿書,蓮娜的第二世也會如此。

換句話說,在蓮娜沒有成為他妹妹的第一世中,伊德爾與卡西烏斯公爵或列安德羅見面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雖然卡西烏斯一家和伊德爾都是貴族,但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的不是嗎?

‘到底是為什麼啊……’

如果認為剛才的只是一場莫名其妙的夢,心裡會舒服很多,但如果不這麼想的話,思緒就變得很複雜了。

“伊德爾。”

那時泰倫斯把我從雜亂的思緒中喚醒了。

“菜不合你口味嗎?”

他看著他親自釣上來再烹飪的淡水魚,眉毛有些下垂。

從清湯到海鮮料理。在他準備的飯菜菜單發生變化期間,四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我驚慌失措,迅速用叉子插起魚肉放進了嘴裡。

“怎麼可能?很好吃的。”

“那就好。”

“但我還是很抱歉,我能幫上什麼忙呢?全都是泰倫斯負責的。”

“你儘管放心。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

無論是做飯還是打掃,只要我一開始,他就毫不猶豫地出現,阻止我,因此在過去的四天裡,我只能安靜地休息。

“託你的福,身體上不舒服的感覺也全消失了,現在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我元氣滿滿地地說,他笑著提議。

“吃完飯出去散步嗎?”

“當然好啊。”

過了一會兒,我們在離旅店不遠處的湖邊散步。

“你好!”

看見了高興的臉龐。是把我們帶進礦山的鄰居少女。

“你好,你也在散步嗎?”

聽到我的提問,孩子明快地點了點頭。

“我正要去幫忙跑腿。”

“看來今天門前那個裝著食物的籃子,也是你送來的嗎?”

“是的。”

我們每天三餐中至少有一頓是由鄰居提供的。

泰倫斯能做的料理有限,而且旅店的烹飪設施也不齊全,所以也沒辦法。

因為這地方原本是為暫時休息的旅行者準備的。

“為什麼這次只留下籃子走了?”

我摸了摸孩子的頭。

“像以前一樣進來跟我說說話再走嘛。”

我這個外地人看到小孩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樣子,也相當愉快呢。

但是孩子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被媽媽罵了。說我不能一直打擾你們。”

“為什麼?”

“新婚夫妻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想單獨相處。”

“……”

尷尬地沉默住了。村民們都以為我和泰倫斯是夫妻。

第一次來到這個村子時,維內塔提議說“如果有人問,就那樣說吧”。

“兩位是新婚旅行兼周遊世界的夫妻,我是兩位的僕從。這樣看起來就不那麼可疑了。”

我想,這比“礦山探索同好會”聽起來更加合理,所以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

‘沒想到會有這種害羞的時候!’

那之後,孩子又說著這樣那樣的話,然後離開了湖邊。

“哈哈……這孩子真可愛。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會?”

我把泰倫斯引到了水邊的一根原木上。

我們把原木當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欣賞著寧靜的湖水風景。

在陽光的反射下閃閃發光的水面,游水的鴨子一家,偶爾噗通一聲浮出水面的魚。

正在我正在感嘆比想象中還要美麗的自然景色時。

“伊德爾。”

他低聲呼喚著我。

“如果你有什麼煩惱,可以隨時和我說。”

“……欸?”

“我只是這麼一說。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

他看著我淺淺的笑了。

“在礦道的時候,你對我和維內塔說,你要坦白一件事。如果這個承諾讓你心煩意亂,可以再往後推推。”

我明白了。泰倫斯都知道。這幾天除了我對他們的承諾以外,還有很多其他問題。

‘我怕你擔心,所以才瞞著不說的。’

怎麼能那麼瞭解我的心意呢。怎麼能那麼體貼呢。

相反,我很懦弱。

要我把實話說出口,我也只是下了這麼個決心,然後就一天拖一天。還找藉口說是要等維內塔的到來。

那一瞬間,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泰倫斯。”

必須毫無隱瞞地說出一切。

不管他信不信,不管他用什麼眼光看我,那都是我必須接受的結果。

“其實我……!”

就在那個時候。泰倫斯突然變了臉色,把手放在了地上。

“我能感覺到震動。”

他把手伸向劍柄。

“至少超過一百人。而且,絕對不是這個村子裡的村民。”

感到異常的不僅僅是他。

“主人!”

留在住處的神獸從遠處手忙腳亂地跑了過來。

“貪婪的人帶著很多人過來了!我能感覺到!”

沒過多久,村子裡發生了騷亂,連我都能聽到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該躲起來嗎?但現在維內塔也該回來了吧。”

看到我複雜的表情,神獸向我保證。

“別擔心。無論我多麼脆弱,守護主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泰倫斯也說。

“我也能守護你。看樣子,他們還沒有和村民發生武力衝突。”

“……我們去確認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我慎重地做出了決定。

“我好像知道是誰來了。”

為了不被發現,我把神獸放在衣服口袋裡,和泰倫斯一起朝村口走去。

村口已經因為蜂擁而至的村民們變得喧鬧不已。

正如泰倫斯所說,似乎沒有發生武力衝突,但人們的表情中充滿了不安。

我在其中發現了鄰居家少女的母親。

“你好。”

“哦,是你們啊。”

“發生什麼事了?”

“人們說,領主過來了。”

這裡的現領主是坎貝爾子爵。

“以前從沒有這樣過,到底是為什麼,把士兵們都帶過來了……”

即使他是領主,一般都只讓他的手下做事,他也很少親自到這樣的小村莊來管理領地。

我們撥開鬧哄哄的村民向前走。

這時,村口周圍的士兵和站在村口的貴族衣著的男子映入眼簾。

沒有人說明也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坎貝爾子爵。

子爵不是我推測會來的人。正當我感嘆我猜錯了的時候。

“什麼?已經來了?”

一個人走到子爵面前說了些什麼,坎貝爾男爵大聲斥責了他的士兵們。

“你們這些傢伙!立刻把路讓開!”

站在子爵旁邊的士兵們猶豫不決地向兩邊退去。就這樣,一輛黑色馬車駛了進來。

對我來說是一輛非常熟悉的馬車。我的猜的果然沒錯。

緊接著,與這個樸素的村子截然不同的豪華馬車打開了車門。

“哎呀,您來了!”

坎貝爾子爵給人一種傲慢的印象,他完全不符合形象地,滿臉堆笑地迎接了從馬車上下來的老人。

有著不尋常資歷的老人露骨地無視男爵,向馬車裡伸出了胳膊。

“我的小兔兔,坐了那麼長時間馬車,不累嗎?”

……考慮到他那兇惡的長相,根本無法想象會發出這種聲音。

“我沒事。反而因為能長時間和爺爺待在一起很開心!”

和往常一樣,蓮娜·卡西烏斯拉著老人的胳膊下了馬車。

蓮娜的祖父,即前卡西烏斯公爵,聽到孫女的回答,高興得要命。

“我也因為和小兔兔在一起,所以很開心。不過要是能到別的地方去就更好了。”

“哎呀呀,這裡也很雅緻,很好啊。”

蓮娜哄著爺爺在村子裡轉了一圈,發現了我們。

像兔子一樣的紅眼睛被驚訝染紅了。她馬上把雙眼彎得像月牙一樣。

蓮娜回頭看了看前卡西烏斯公爵。

“爺爺,我和某人聊一下再回來。”

“跟誰?”

“在那邊的嫂子。”

羅蘭德·卡西烏斯眯著眼睛在村民們中間找到了我。

“你說的‘嫂子’是指列安德羅那該死的妻子嗎?”

“是的,我有話要和嫂子說。”

泰倫斯也看向了我。

“伊德爾。”

“我也有話要跟蓮娜說。”

“可是……”

“沒關係。還有它在呢。”

我輕輕拍了拍裝有神獸的口袋。神獸發出微弱的哼哼聲。

我和蓮娜對視。

這是我離婚成功後第一次和她面對面。

但我在面對艾略特、與神獸戰鬥、思考夢想的時候,一直切身感受著蓮娜強烈的存在感。

我們倆現在才見面。

遊刃有餘地的蓮娜讓我決定地點,我們決定就去湖邊。

泰倫斯和羅蘭德一直盯著我們,但幾乎聽不到這邊的對話。

坎貝爾子爵帶著士兵出現,似乎要發動戰爭,他仍然在村口打發時間。

我用下巴指著子爵和士兵的方向問蓮娜。

“叫他過來是打什麼主意?”

“什麼?”

“你一直在覬覦這個礦山。不惜動用武力也要把它從我身邊奪走嗎?”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蓮娜一臉天真的表情,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我在這附近療養,想說這裡可能會遇到嫂子,就順便過來了。”

“療養?”

“是的,上次在皇宮監獄裡受苦了,身體變差了。”

看起來非常正常。而且,根本就沒有在監獄裡受苦。

她不顧我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自顧自接著說。

“在離開首都之前,我訪問了列奧克大使官邸,他們說嫂子不在。”

“你為什麼要見我?”

“我很想說,因為我們的關係,就算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也可以見面啊……但這次是有事情要辦。”

蓮娜的手指尖朝向礦山的方向。

“就像嫂子說的,我想要那座礦山。賣給我吧。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

她報出了一筆遠高於廢礦的價格——雖然和礦山的真正價值相比只是小錢。

“如果我拒絕呢?”

“為什麼要拒絕呢?”

蓮娜大步走近我。

“根據常理想想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拒絕高價賣出那根本毫無價值的廢礦呢。”

“我對你沒有好感,不想賣給你。”

“真奇怪。我認識的嫂子是個現實的人。沒有理由就因為對我沒好感就拒絕眼前的鉅款。”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說著。

“為什麼要對廢棄的礦山進行如此徹底的調查?甚至還和家人寫了那樣的保證書。”

她已經見過華萊士伯爵一家了。

蓮娜已經發現,她無法利用他們來獲得我的礦山的事實。

我陷入了暫時的苦惱之中。她對我真實身份的懷疑加深了。

‘除非把礦山賣掉,否則沒別的辦法了……’

只要蓮娜繼續覬覦我的礦場,我不賣礦場,那她必然會懷疑。

說實話,蓮娜還有很多其他財產,所以我一直期待她會在適當的時候放棄。

但她對礦山的執著比我看小說時感受到的要強烈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消除蓮娜疑慮的方法就是把礦山賣了。’

如果是知道礦山真正價值的人,例如像她這樣的重生者,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當然,我也絲毫沒有做那種愚蠢選擇的想法。

這不僅僅是因為單純對金錢慾望。安德拉礦山現在對我來說更有意義。

‘不只是我,這裡也是泰倫斯和維內塔冒著生命危險,打敗神獸贏得的地方。’

神獸認可的那個地方的主人不是蓮娜,而是我。

雖然不知道確信自己不是普通人的蓮娜會做出什麼舉動,但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因為害怕就放棄屬於自己的東西。

更何況。

“蓮娜。”

我不耐煩地望著她。

“這是我上輩子對你親切的代價嗎?”

在那一瞬間,蓮娜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伊德爾……”

這是蓮娜第一次不叫我嫂子,而是叫我的名字,她猶豫著向後退去。

這是我為了試探蓮娜內心而採取的行動。

反正秘密都要暴露,那由我來主導情況會比較有利吧。

‘這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瞭解蓮娜在第一世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機會。

第一世在蓮娜回到過去後就算消失了,因此她是唯一知道當時真相的人。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的友情就是奪走朋友的東西嗎?”

所以為了動搖蓮娜的精神,我打算扮演真正的伊德爾。

“你該不會也重生回到過去……”

正如我所預料的,蓮娜表現出了比預想的還要驚慌的樣子。

“是的。我最近才恢復了記憶。”

蓮娜呼地一聲吸了口氣,面如死灰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我讓列安德羅哥去華萊士家提親並不是為了搶你的礦。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你是華萊士伯爵家的千金。”

你不知道伊德爾的家庭?難道伊德爾沒有向蓮娜透露姓名嗎?

雖然不能完全排除說謊的可能性,但現在的蓮娜似乎連說謊的精力都沒有了。

我把新知道的信息記在腦子裡,再次開口。

“那卡西烏斯呢?”

在第一世中,由於不知道伊德爾和卡西烏斯是什麼關係,所以沒有詳細說明。

這種時候與其一字一句地說出來,暴露弱點,還不如隨便拋出話題。讓蓮娜自己想象背後的故事。

“卡,卡西烏斯……”

我又猜對了。這一次,從蓮娜嘴裡傳出了關於卡西烏斯的故事。

“卡西烏斯怎麼了?”

但她的態度與談礦山時大不相同。

“反正卡西烏斯是被你拋棄的,我就不能擁有嗎?”

伊德爾拋棄了卡西烏斯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在我身邊看著我,應該很清楚吧?我活得很不幸。我的人生中沒有幸福。”

蓮娜好像覺得委屈似地大吼大叫。

“我想要幸福!我也有變得幸福的權利!”

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就不該因為卡西烏斯的事責備我。”

那是在那個時候。

“蓮娜!”

遠在遠處的羅蘭德·卡西烏斯聽到孫女的高喊聲後大聲喊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這樣?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

然後他看著我爆發出了憤怒。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你竟敢對我的小兔兔做這種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然後泰倫斯擋住了往這邊跑的羅蘭德。

‘謝謝你。’

我在心裡向他道謝,然後又看了看蓮娜。

在無關的妨礙者插手之前,必須從蓮娜那裡得到更多的情報。

“……是啊,如果是我的朋友伊德爾,不可能這樣對我。”

可是蓮娜咕噥了些什麼,然後對上了我的眼睛。不知怎麼的,臉上的興奮似乎平靜了下來。

“天氣很熱。這種日子最適合喝野樹莓汁了。”

莫名其妙的話。突然要喝野樹莓汁?

蓮娜抓住了我苦惱著該如何回應的手。

“你。”

她翹起嘴角。

“你說你恢復記憶是騙人的吧?”

哎呀呀。這下我才意識到蓮娜是在試探我的反應。

也許野樹莓是蓮娜和伊德爾在第一世共同的話題。

如果我真的是伊德爾,那麼無論如何都應該對蓮娜的話做出反應,但我沒有,所以蓮娜發現了異常。

“我果然猜對了!”

蓮娜笑得很開心,揮動著我的手。

“如果你恢復了記憶,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伊德爾,你不可能這麼討厭我!”

然後她突然抱住了我。

“伊德爾,請相信我。我不是你的敵人。”

“……!”

“我想應該有人自稱重生者,跟你說過關於上一輩子的事吧?他是在挑撥我們的關係!”

我好像知道蓮娜在想什麼。

雖然我沒有恢復記憶,但我知道上輩子的一些信息。

也就是說,她誤以為有另一個重生者向我提供了信息。

“他說是我從你那裡奪走了卡西烏斯嗎?但那是胡說八道。我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蓮娜,放開我。”

“如果你也記得我那不幸的過去,你會欣然讓給我的。”

“放開我!”

我好不容易才把蓮娜從我身邊拉開。

“是因為從小就吃了很多昂貴的食物嗎?力氣那麼大。”

蓮娜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咬牙切齒。

“是那個男人嗎?”

“什麼?”

“是不是那個男人和你說了什麼?他是想分開我們。”

蓮娜充滿怨恨的目光投向了還在和羅蘭德對峙的泰倫斯。

“胡說什麼呢……”

“沒關係,伊德爾。我會把你從那個男人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蓮娜堅地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不,泰倫斯沒有……”

“你們的關係好到可以直接叫名字了嗎?像狐狸一樣狡猾的傢伙。還騙了艾略特。”

她完全不聽我的話。再加上說什麼泰倫斯騙了艾略特,她似乎已經確信艾略特背叛了自己。

“對不起。我也不想做到這個地步。”

蓮娜哭喪著臉。

“但既然你像現在這樣被他操縱,我就只能和你為敵了。”

“我沒有被操縱。”

“是啊,你不會信的吧。不久後我會讓你看清真相的。”

好像有厚厚的牆壁好像擋在我和蓮娜之間。

“真的很抱歉,伊德爾。不能再給那個傢伙力量了。”

蓮娜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流星地向爺爺走去。

我感到不安,也跟過去聽了蓮娜說的話。

“爺爺,我們談完了。”

“那女人對你說了什麼?”

“不要這樣。嫂子沒說什麼。”

“啊,知道了。那就按計劃進行吧?”

“是啊。按計劃進行。”

計劃?

羅蘭德打了個手勢,他的一個手下就立刻向村口——領著士兵前來的坎貝爾子爵待命的地方——跑去。

我和泰倫斯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朝村口走去。

羅蘭德的手下對坎貝爾子爵說了些什麼。

子爵聽完了手下的話,拔出劍高高地舉起來喊道。

“我,路西烏·坎貝爾從現在起向華萊士伯爵宣佈領地戰!”

領地戰。突如其來的詞彙讓村民們一陣騷動。

居民中上了年紀的老人上前用顫抖的聲音問子爵。

“領主,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

“說吧。”

“我們村早在幾年前就從華萊士伯爵領地編入坎貝爾貝爾子爵領地了,為何要來到這裡進行領地戰……”

“啊,你們不用擔心。我對這個簡陋的村莊也不感興趣。”

子爵的劍瞄準了村子後面的安德拉礦山。

“這一帶都是我的領地,但只有一個地方是華萊士伯爵的領地。”

“你是說那座廢棄礦山嗎?”

“對。華萊士伯爵沒有完全還清欠我的債務。我要把那座廢棄礦山作為我的土地,來彌補我的損失。”

聽到這句話,村民們紛紛露出驚訝的神情竊竊私語起來。正好傳來我們附近一群人的談話聲。

“為什麼要把那塊沒用的地……”

“我還不知道那是華萊士家族的土地。”

“但是作為領地戰來說,實在是太奇怪了。都沒看到伯爵家的士兵。”

“沒錯。貴族家族之間的戰鬥不是應該向皇室報告,也應該提前告訴對方嗎?”

雖然稍稍思考就會感到很莫名其妙,但這是維持國家秩序所必需的規則。

不是敵國,而是國內的貴族之間發生爭執,如果連這樣的規則都沒有的話,阿斯特洛特帝國瞬間就會一片混亂。

坎貝爾子爵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也開了口。

“我收到了皇帝陛下的准許,也通知了華萊士伯爵領地,但沒有收到任何答覆。”

當然了。華萊士伯爵一家現在應該在首都的某間出租房裡生活吧。

即使是剩下的華萊士伯爵領地,也只會是伯爵府附近的土地,但他們又不是傻瓜,根本不可能回到債主們等著的府邸裡。

‘簡直就是強盜領地戰。’

由於華萊士伯爵無力應對,坎貝爾子爵算是在戰鬥中毫髮無傷地取得了勝利。

怪不得明明帶來那麼多士兵,卻絲毫沒有緊張感,甚至看起來有點沒精打采的。

泰倫斯悄悄地向我耳語。

“如果我在皇宮,就能阻止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

“就是故意瞄準泰倫斯不在的時候吧。”

很有可能皇帝沒有多想就批准了領地戰。

無論是坎貝爾還是華萊士,從國家的角度,這些都是根本不知道在哪裡的小領地。

如果像卡西烏斯這樣的大貴族家族要進行領地戰的話,會成為重要的議題,但因為是坎貝爾,因此在政務會議的眾多的議題中,應該只是普通的一個。

‘所以你和坎貝爾一起來了啊,蓮娜。’

蓮娜打算利用坎貝爾子爵來搶奪我的礦山。

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站在了子爵的面前。

“這場領地戰是錯誤的。”

子爵揚起了眉毛。

“你是誰?”

“我是伊德爾,礦山主人。”

“哦,華萊士伯爵的女兒?”

“現在在法律上已經是陌生人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告訴你。”

“所以呢?”

“這個礦山和我一樣,也不再和華萊士伯爵有關聯了。那麼,你要以什麼名義宣佈領地戰呢?”

坎貝爾子爵似乎覺得我很可笑,嗤之以鼻。

“那種事與我無關。法律上是陌生人了嗎?因為法律,父母和子女之間的血緣關係就會斷裂嗎?”

只是無可奈何。

“既然你是靠家族過活,你也有義務償還華萊士的債務!”

“……那麼,如果我替他們還債,你會退出嗎?”

“不可能。此次領地戰還有其他原因。你父親沒有遵守很久以前和我的約定。”

“什麼約定?”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喝酒時約好了。如果伯爵有了女兒,就要和我的兒子結婚。”

什麼?

“我有當時寫的約定的誓約書。如果你不喜歡領地戰,就嫁給我兒子吧,伊德爾·華萊士!”

太離譜了,我連話都說不出來。

“沒什麼可聽的了。可以砍他嗎?”

在我身後的泰倫斯冷冷地問道。

“砍他也……”

正當我要制止他的時候,坎貝爾子爵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問子爵。

“爸,是那個女人嗎?”

那個油膩的男人打量著我,露出了色眯眯的微笑。

“嗯,還算不錯。雖然跟我比起來實在是太普通了。”

我差點拿走泰倫斯的劍,砍向那個傢伙。

‘蓮娜,這是要……’

因為我和華萊士一家成了陌生人,而且還寫了保證書,所以用和平的方法無法拿到礦場,所以選擇了“領地戰”這種極端的方法。

一旦礦山被佔領,要想通過審判認定這一領地戰是錯誤的,收回礦山需要很長時間。

‘也許卡西烏斯會用資金賄賂法官,獲得有利的結果。’

即使小動作失敗後要返還礦山,也可以在審判過程中轉移礦山內的魔石。

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就是那個樣子。

這時蓮娜和羅蘭德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朝他們乘坐的馬車走去。

我問蓮娜。

“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很無恥嗎?”

“蛤?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嫂子,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嘛。”

蓮娜微微一笑。

“我只是來療養的。只是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坎貝爾子爵。”

羅蘭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是啊。我的小兔兔讓你賣的時候,你賣了不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嘛。”

“什麼?”

“我們當然會調解子爵和你之間的關係,連我們小兔兔這種溫柔都不知道。”

“別再唸叨那該死的‘小兔兔’了!”

我大喊出聲,老人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孫女做了壞事就要阻止啊,怎麼能說著‘小兔兔’‘小兔兔’地慫恿她繼續呢?”

“這竟敢對我……”

“明明就沒有參加孫子和我的婚禮,就只會對蓮娜好,裝什麼好爺爺!”

雖然我對列安德羅毫不在乎,但羅蘭德的行為實在是可笑了。為了讓他清醒一點,我說出了這種話。

“……”

但是羅蘭德的反應有點奇怪。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爺爺?”

“……”

面對孫女的呼喚,老人默默不答。

“爺爺!”

“哦,蓮娜?”

“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只是楞了一會兒。”

“快進馬車休息吧。”

“是啊,是啊。”

羅蘭德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我,帶著孫女走向馬車。

“他怎麼了?”

不知是怎麼回事,我歪著頭思考,腦子裡傳來了聲音。

“主人。”

因為口袋裡的神獸不能出現在人們面前,所以就用以前的方式跟我搭話。

我靜靜地傾聽了腦海裡的聲音。

“我現在從你身上感受到了神力。”

什麼?你不是說我幾乎沒有神力嗎。

“其實我給你的力量中有一部分還停留在你身上。你無意中把它當作自己的神力使用出來了。”

出乎意料地,神獸明白了我的疑問,並給出了恰當的回答。

“據我推測,你剛才好像用出了祝福……”

祝福?雖然是不能忽略的單詞,但遺憾的是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

“你是要嫁給我兒子,還是要接受領地戰?”

因為坎貝爾子爵敦促我回答。

“哪個都不要。”

“不要無理取鬧!哪有這種好事!”

正如泰倫斯所說,沒有什麼可聽的。都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

“你可能不知道,那座礦山是我的,但通過合同,我把部分管理,特別是與武力相關的問題交給了其他人。”

“什麼?”

我向旁邊伸出手。

“好,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商業夥伴,泰倫斯·貝博·阿斯特洛特皇子殿下。”

終於輪到自己了,泰倫斯高興地站了出來。

坎貝爾子爵聽了我的話,呆呆地望著泰倫斯。

“皇子殿下……?”

接著他吐出了嘲笑的聲音。

“伊德爾·華萊士瘋了嗎?皇子殿下竟然就在這個村子裡!”

子爵嘲笑著朝村外走去,子爵的兒子也笑了,士兵們也看著我們哧哧地笑。

“是啊,你肯定不敢相信。”

雖然泰倫斯的外貌依然帶有貴氣,但從常識上看,皇子穿著那種平民般的服裝出現在這裡,根本就不可能。

但不幸的是,對於坎貝爾子爵來說,這一無稽之談變成了現實。

在那一瞬間,隨著鏗的拔劍聲,子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在做什麼?”

泰倫斯瞬間移動到子爵乘坐的馬附近,將劍瞄準了他的脖子。

“你這傢伙!”

“什麼時候?”

後來發現意外的子爵的兒子和士兵們把劍和長矛對準了泰倫斯。

“從侮辱皇族罪到殺害皇族未遂。”

泰倫斯瞄準子爵,沒有放下手中的劍,悠閒地環顧四周。

“在這裡的所有人被屠殺,也無話可說了吧? “

雖然他滿臉笑容地提問,但他周圍的人臉上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可能是因為從泰倫斯身上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吧。

那是在那個時候。

“可以不要再說了嗎?”

羅蘭德可能認為再這樣下去會影響到自己的計劃,於是轉過身去。

“作為身居高位的人,請寬宏大量,原諒下面的人吧,殿下。”

“那麼這位先生真是……”

坎貝爾子爵結巴著,用哀求的眼神望著羅蘭德。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親自見他,但據我孫女說,他一定是二皇子殿下。”

子爵一下子嚇得臉色發青,慌慌張張地向自己的兒子和部下喊道。

“馬上把武器給尊貴的人放下!”

子爵不必說,他已經面如土色,把武器掉在了地上。

“微臣惶恐!”

“啊啊,請饒我一命!”

在士兵們向泰倫斯求饒的時候,羅蘭德對呆呆的子爵大發雷霆。

“你在幹嗎?不應該立刻將膽敢拿武器攻擊殿下的人綁起來嗎!”

“可是……”

“你真的想以殺害皇族未遂罪受到懲罰嗎?”

過了一會兒,泰倫斯周圍的十五名士兵被繩索牢牢捆住,被其他士兵包圍。

“爸爸!”

其中還有坎貝爾子爵的兒子,子爵用眼神示意讓兒子稍等一下。

“因此,反對殿下的人全部被鎮壓下去了。殿下將會依法懲處他們。”

羅蘭德面帶狡黠的微笑向泰倫斯走來。

“坎貝爾子爵必須進行領地戰,可能會有危險,您最好和我一起退下。”

“那傢伙侮辱了我。”

“侮辱?子爵聽到我的前孫媳婦說高貴的皇子殿下在這裡,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羅蘭德佈滿皺紋的眼睛眯起。

“還是說,你要阻止皇帝陛下允許的領地戰呢?”

老奸巨猾的傢伙。

對於與米哈伊爾競爭皇位的泰倫斯來說,他必須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更何況,米哈伊爾因玷汙皇帝的權威而被廢黜,擅自介入皇帝允許的事情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怎麼說。”

但是泰倫斯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

“如果我說我打算執意那麼做呢?”

他毫不猶豫的說出這話,羅蘭德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說吧。如果我說要阻止這場領地戰,要怎麼辦啊?”

“……”

“你也知道皇族的力量,只要我下定決心,把那些傢伙全部打倒也只是小菜一碟。”

“我知道。但是我也很清楚皇子殿下不是那樣的人。”

“為什麼?”

“因為皇族世世代代都帶頭愛護百姓。”

“還真會說啊。不像曾經被稱為卡西烏斯惡魔的人。”

“呵,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

兩個男人展開了激烈的心理戰。

包括子爵在內的其他人都希望這段尷尬的時間能趕緊過去。

這時,泰倫斯突然掩飾住殺氣,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當然是開玩笑的啦。難道我會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阻止陛下批准的領地戰嗎?”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迷惑時,泰倫斯問坎貝爾子爵。

“所以子爵真的打算領地戰嗎?”

“那個……”

子爵嚥了嚥唾沫,來回看了看皇子和前卡西烏斯公爵。

似乎在苦惱應該站在哪一邊。不用說也知道,站一邊就要和另一邊為敵。

私生子皇子和偉大的卡西烏斯家族。再加上嫡皇子對卡西烏斯非常庇護,坎貝爾子爵的選擇是註定的。

“是的,我要進行領地戰。”

面對悲壯的子爵的回答,泰倫斯爽快地說道。

“那就來吧。”

“什麼?”

“儘管來啊。”

“真的可以嗎……?”

“如果現在不打,就沒有機會了。”

“我願意!現在開始!”

子爵急忙向留下來的士兵們喊道。

“開始戰鬥!衝啊!佔領那座礦山!”

士兵們看著子爵、羅蘭德和泰倫斯的眼色,笨拙地前進。

由於村民們讓路,他們似乎要暢通無阻地走向廢礦山。

“住手!”

直到聽到這喊聲。

因為一開始就沒有開啟一場轟轟烈烈的真正的戰鬥,所以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動,凝望著喊聲傳來的地方。

遠處有個騎著白馬的騎士正向村子飛奔而來。

而且他並不是一個人。數十名騎士跟在他後面。

“皇家騎士團!”

坎貝爾子爵通過制服認出了他們。

到達村口的皇家騎士團包圍了坎貝爾子爵。

“你為什麼要這樣?”

騎士中看起來最高的白馬騎士對抗議的子爵說。

“坎貝爾子爵,我要逮捕你,因為你企圖用不正當的手段奪取皇室的財產。”

坎貝爾子爵嚇得打了個哆嗦。

“皇室的財產?我要佔領的那座礦山是伊德爾·華萊士的!”

“皇室與安德拉礦山的所有者簽訂了合同。作為負責礦山警備的代價,可以從礦場得到一些魔石。”

“你說什麼?魔石嗎?那座礦山的魔石不是已經開採殆盡了嗎?”

子爵連礦山的真相都不知道,似乎只是受羅蘭德的指使,想要展開領地戰。

“與皇室簽約?不可能!我從來沒聽過!”

我有點無語。

‘我在介紹泰倫斯的時候就說了啊……’

不知是小看了我,還是隻關注了泰倫斯是皇子,子爵已經把我說的話徹底從腦中抹去了。

否定現實的不僅僅是子爵。

“等一下!”

在馬車裡等候的蓮娜跑了出來。

“廢礦裡怎麼會有魔石呢?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魔石不可能現在就已經出現了。那可能才是她真正想說的話。

在蓮娜的第一世中,華萊士一家在礦場發現魔石,已經是他們遠離豪華奢侈的日子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而且,根據蓮娜的性格,很有可能會瞞著我定期派人去礦場觀察是否有什麼變化。

‘很抱歉,女神提前幾個月把隕石帶給了我。’

所以現在和蓮娜所認識的上輩子是不一樣的。

“原來是卡西烏斯公爵千金啊。”

騎士瞥了蓮娜一眼,回答了問題。

“已經查明瞭在那個礦山中發現的岩石的成分。”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隱隱發光的石頭展示。這是泰倫斯讓維內塔送去的魔石。

“這塊岩石確實是魔石。”

沒錯沒錯。就是魔石。

“也是頂級魔石。”

沒錯沒錯。就是頂級魔石……什麼?頂級魔石?不只是上級魔石?

“怎麼可能!頂級魔石!”

蓮娜代替我說出了我想說的話,但騎士冷靜地說。

“皇室魔法師們已經確認了好幾次。就是頂級魔石。”

直接面對的現實與我在書中讀到的蓮娜的第二世也有差異。

“……”

騎士把視線從啞口無言的蓮娜身上轉移到坎貝爾子爵身上。

“那座礦山出產的魔石有一部分是皇室的。你將被視為試圖奪取皇室財產的重犯。”

泰倫斯加了一句。

“子爵的士兵威脅過我。”

騎士團看子爵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了。

“……殿下,您從一開始就為了等他們而拖延時間。”

羅蘭德用抑制不住怒火的聲音喃喃自語時,泰倫斯聳了聳肩。

“我不是說過嗎?我不會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阻止陛下批准的領地戰嗎。”

因為有理由,所以阻止了。僅此而已。

“放開我!我沒有做錯什麼!”

被皇家騎士團綁起來的坎貝爾子爵掙扎著喊冤。

他要搶奪皇室的財產,而且是數量極少,是比鑽石還貴重的頂級魔石,誰也不能保證他能安然無恙。

作為子爵,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接下來的推進也是理所當然的程序。

“都是那傢伙指使的!”

他指出了羅蘭德·卡西烏斯。

羅蘭德瞥了眼坎貝爾。

“無謂的掙扎……”

騎士團主走到羅蘭德面前。

“這麼說來,前卡西烏斯公爵和公爵千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

“我只是去附近的別墅給孫女療養的時候順便過來一下。”

謊話說得挺溜。

“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坎貝爾子爵,他說要和我的前孫媳婦的家族進行領地戰,我想調停來著。”

“真的嗎?”

“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坎貝爾子爵大喊。

“你在說謊!那傢伙先來找我,讓我展開領地戰,把那礦山拿到手,然後交給他!這樣你不僅會交出鉅款,還會成為我的後盾!”

羅蘭德低頭看著自作,嘖舌。

“犯了自己無法承受的罪,所以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老人張開雙臂主張自己清白。

“要調查的話,怎麼查都可以!無論如何我都會配合調查的!”

羅蘭德如此自信,似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他也不是傻瓜。’

他把坎貝爾子爵拉到台前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可以斷尾求生。

“先和我們一起去首都吧。你得去皇宮接受調查。”

騎士團團主邊說邊把羅蘭德帶到了騎士團帶來的馬車上。

“哎呀,沒辦法。”

蓮娜叫住了相對平靜地行駛的馬車裡的羅蘭德。

“爺爺!”

“沒關係,蓮娜。你先跟我的部下到別墅去。等調查結束了,我馬上也會去那邊。”

“但是我很擔心爺爺。您年紀大了,怎麼能在調查裡堅持下去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拷問呢。

羅蘭德在卡西烏斯家族中仍然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力,即使他從公爵的位置上下來了,他仍然是一個貴族。

‘該擔心的是我們這邊吧。’

最終,羅蘭德會在沒有發現任何疑點的情況下被釋放,而且很有可能站在孫女那邊妨礙我。

當時正在考慮有沒有什麼好辦法。皇家騎士團突然採取了警戒態勢。

“來了……!”

就像他們一樣,又有一群人向這個村子飛奔而來。

騎著馬揚起灰塵向我走來的這些人我也很熟悉。

“卡西烏斯騎士團。”

領頭的是埃德蒙·卡西烏斯公爵。

公爵一到村口,眾人就停止了說話,皇家騎士團的騎士團團主毫不放鬆地問道。

“卡西烏斯公爵,請問你來這裡做什麼?你該不會是來接你的家人吧?”

他們似乎擔心公爵會要求將羅蘭德移交給他們。

“爸爸怎麼樣都無所謂。”

但艾德蒙的回答卻完全不同。

“我只是來接我女兒的,如果沒有問題,我就帶她走。”

“蛤?啊……坎貝爾子爵指定的就只有前代公爵,公爵千金您可以走了。”

“你這個不孝的傢伙!”

羅蘭德像要立刻衝出去踹兒子一腳那樣咆哮著,皇家騎士團的成員們迅速攔住了他。

“我不去!”

蓮娜對著父親喊道。

“乖乖地跟著我。你暫時要低調。”

“不要!我要去爺爺的別墅!”

在公爵旁邊的勒海姆從馬上下來抓住了妹妹的肩膀。

“蓮娜,別這樣,回家吧。”

“我都說不要了!不想去卻硬要帶我走也是暴力! “

“那我拜託你。拜託你走吧。”

“你這傢伙!蓮娜不是說討厭嗎?馬上給我放手!”

“爺爺,你不要動。”

蓮娜堅持了一段時間,但在羅蘭德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沒有人能積極拯救她。

蓮娜被迫退了一步。

“好吧。我跟爸爸走。但在騎士團中,請讓馬克西姆擔任我的護衛。只有他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

馬克西姆是蓮娜特別中意的卡西烏斯騎士團的成員。

同時,雖然與我沒有什麼緣分,但也給我留下了非常負面的印象。

‘託他的福,審判差點失敗。’

之前執事長曾說過,在我的離婚審判中抓住他不放的卡西烏斯的騎士就是“馬克西姆”。

幸虧泰倫斯平安地救出了執事,這場危機差點讓一位重要的證人沒能出庭。

‘如果把她交給馬克西姆,他可能會在中途把蓮娜帶走。’

這個推測很有可能。馬克西姆侍奉的不是卡西烏斯公爵,而是侍奉蓮娜。

但是卡西烏斯公爵搖了搖頭。

“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

“馬克西姆在幾天前被解僱了,與其他那些追隨他的騎士一起。”

“你說什麼?誰讓你這麼做的?”

“我身為公爵的心。”

“馬克西姆是我帶進家族的。”

“即便如此,作為戶主的我想解僱就解僱啊。”

“爸爸!”

“蓮娜,我希望你能乖乖地跟我走。我不想強行把你帶走。”

其實,看到這兩個人的爭執,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公爵為什麼那麼堅決……’

我所認識的卡西烏斯公爵對女兒非常百依百順,只要蓮娜不做自己會陷入危險的事情,他就會答應女兒的請求。

讀了妻子裝在時間膠囊裡的信後,與執事長和好,以為他清醒了一些,但沒想到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景。

‘難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公爵府內部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嗎?’

蓮娜和爺爺突然一起出現似乎也是因為這種變化。

我覺得有必要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沒過多久,蓮娜不得不放棄固執,登上了卡西烏斯騎士團帶來的馬車。直到最後都一直盯著這邊。

我意識到,比起我,她更在意泰倫斯。

“伊德爾。”

卡西烏斯公爵走過來和我搭話。

“我很慚愧。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我的父親和女兒好像給你添了麻煩。”

“知道了就請好好管教一下女兒。”

“我也正想那樣做。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隨時告訴我。”

公爵說完這句話,趕緊率領騎士團離開了這裡。似乎不想與皇家騎士團發生不必要的摩擦。

現在情況大致整理好了。

“皇子殿下,您還好嗎?”

騎士團主向泰倫斯行了禮。

“坎貝爾子爵的手下竟然把武器瞄準了殿下,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

“啊,那個啊。請在適當的範圍內放過士兵。”

“蛤?就這麼放過……”

“他們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壞的是他們的主人,他們知道我是誰,而且還知道我是安德拉礦山的負責人。”

騎士團團主被皇子寬宏大量的處事方式感動了。

“遵命!”

這樣,士兵們的罪行就會減輕,但不影響坎貝爾子爵。

“所以子爵真的打算領地戰嗎?”

很明顯,泰倫斯一直到最後都給子爵機會。

雖然受到羅蘭德的唆使,但被慾望矇蔽雙眼而做出錯誤選擇的人是他自己。

泰倫斯看著我,指著皇家騎士團。

“那麼,您能給他們一個參觀您礦場的榮幸嗎?”

“當然。”

他們來到這種山溝溝的目的,不僅是為了阻止領地戰,也是為了確認礦場。

騎士團主對我說。

“我們雖然先過來了,但是礦山技術人員也被緊急派到了這裡。你可以和他們討論技術問題。”

“他們應該要停留一段時間,需要新的、足夠大的居所。如你所見,這裡只是一個小村莊。”

“您不必擔心。有能力的工人也在路上。”

“這個安靜的村莊會變得熱鬧起來。”

這時有人小心翼翼地問我們。

“不好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剛才開始村子裡就有很多陌生人連續闖進來,村長好像丟了魂似的。

之後看到的其他居民的狀態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我微笑著回答。

“我想拜託大家一件事。當然,不是我突然要提什麼會讓你們為難的要求。”

生活艱難,即使隕石墜落也沒有獲得絲毫關心的這裡,現在就要充滿活力了。

向他們大致說明完礦山情況後,我單獨叫來騎士團主,拜託了一件私事。

“你要去見羅蘭德·卡西烏斯?”

“不行嗎?我想跟他談談。”

“如果是他的話,他還被囚禁在我們的馬車裡,所以不是不能答應。”

成為頂級魔石礦主後,騎士團團主也想盡量給我提供方便。好啊,真是好。

我帶著滿意的微笑,跟著騎士走向了羅蘭德乘坐的馬車。

“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

過了一會兒,愁眉苦臉的羅蘭德從馬車上下來。

“我有話和你說。還挺多的呢。”

看著卡西烏斯一家的爭執,有一種假設掠過了我的腦海,該是確認這一點的時候了。

* * *

幾天後,皇宮正門前。

卡西烏斯公爵帶著他的兒子和女兒等著他的父親被釋放。

今天是羅蘭德的調查結束的日子,蓮娜執意要去接爺爺,所以就和她一起過來了。

“反正會無罪釋放,何必來迎接他呢……”

“還是要來看爺爺啊!”

這時羅蘭德步履蹣跚地從正門走了出來,蓮娜向他跑去。

“爺爺!”

蓮娜像往常一樣想要投入爺爺的懷抱。然而。

“呃!”

羅蘭德推了孫女一把,蓮娜一屁股摔在地上。

“爺爺……?”

羅蘭德拍了拍蓮娜碰過的肩膀,不悅地嘟囔著。

“下賤的東西,竟敢摸我?”

“爺爺……?”

蓮娜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羅蘭德剛才說了什麼。

“蓮娜!你還好吧?”

“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勒海姆確認妹妹的情況時,憤怒的卡西烏斯公爵對父親大發雷霆。

“我才想問你在做什麼,臭小子!”

羅蘭德毫不怯場,反而大力揮舞著柺杖。

“沒事做嗎,把一個平民孤兒丫頭當女兒接進家裡?”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這時還躺在地上的蓮娜發出了哽咽的聲音。

“爺爺,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對我?”

然後抓住爺爺的褲腳苦苦哀求。

“您總是叫我小兔兔,還很疼愛我。”

“什麼該死的小兔兔。小兔崽子,不,是螞蟥才對。”

那氣勢洶洶的語氣讓蓮娜的臉上充滿震驚。拉著褲腳的手鬆開了。

“你太過分了!”

卡西烏斯公爵似乎無法理解地喊道。

“你為什麼突然這樣?之前你還說什麼因為我不夠愛她,為了見我女兒,好不容易才進來卡西烏斯城堡!”

“別提那時候的事了!我竟然喜歡這種下賤的東西,太可怕了!”

羅蘭德哆嗦了一下,盯著兒子看。

“一定是黑魔法!我這段時間都被洗腦了!”

“這又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藉口?”

“醒醒吧你!如果我腦子沒壞,怎麼會喜歡一個平民丫頭呢?”

“……”

艾德蒙啞口無言。雖然絕對無法容忍羅蘭德的言行,但是他現在說的話和他不久前開始感覺到的疑問對上了。

他所認識的羅蘭德·卡西烏斯是一個不能真心去愛別人的人。更何況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平民呢?

至少在卡西烏斯公爵看來,現在羅蘭德那瞧不起蓮娜的樣子比比以前無微不至地照顧愛護蓮娜的樣子更像他。

但為什麼羅蘭德會如此疼愛蓮娜呢?為什麼現在又突然改變態度了呢?

“拜託你到此為止吧!”

蓮娜大聲喊道,似乎是為了消除這種疑惑。

“我也能理解爺爺對我說的話。”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蓮娜兩眼流淚。

“您為了滿足我想要那座礦山的願望,在過去的幾天裡經歷了很多痛苦。”

看到女兒可憐的樣子的瞬間,公爵的心都碎了,同時大腦也開始停止運轉了。

“吵死了!你這妖孽!”

但聽到急促的喊聲,他清醒了過來。

羅蘭德悄悄地往後退,警戒著無力地哭泣的蓮娜。

“你又想迷惑我嗎?”

“什麼意思?”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你一直在迷惑我!”

“爺爺,不管再怎麼生氣,也不要那樣說。我的心好痛。”

“不要靠近我!”

“你不是真心愛護我嗎?”

“走開!”

羅蘭德終於轉身朝他的馬車走去。

“走著瞧!我總有一天會揭穿你邪惡的真面目!”

最後也給兒子留下了一句話。

“艾德蒙!如果你不想我壯大的卡西烏斯被外人吞掉,就趕快把她趕出家門!”

就這樣,羅蘭德·卡西烏斯從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別哭了,蓮娜。”

勒海姆把手絹遞給妹妹。

“爺爺老糊塗了嗎?什麼黑魔法呀,洗腦的,精神好像有點問題。對吧,爸爸?”

“……”

蓮娜斜視著沒有回答的卡西烏斯公爵,悲傷地說道。

“沒關係,因為我已經習慣被討厭了。”

公爵和勒海姆被這句話嚇了一跳,看著蓮娜。

“這段時間在卡西烏斯受到了爸爸和哥哥們過分的愛,所以都忘記了。但回想起來,我忍受過比這更嚴重的情況。”

是蓮娜在保育院時的事了。

“所以我沒關係,哥哥。與被親生父母拋棄,還受到保育院院長的虐待的那個時期相比,這根本不算什麼。”

“蓮娜……”

看到妹妹用悲傷的聲音平靜地說著,甚至帶著淡淡的微笑,勒海姆的喉嚨開始發熱。公爵也是一樣。

一向樂觀開朗的卡西烏斯公爵千金從小就偶爾會像這樣會露出憂傷。

公爵的眼圈紅了,心想這個小傢伙經受了多麼殘酷的考驗啊。

“我之前到底在想什麼?”

艾德蒙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後悔自己剛才懷疑蓮娜對自己隱瞞了一些可能會對卡西烏斯有害的事情。

怎麼可以產生那種想法。蓮娜又不是別人,是他養育多年的女兒啊。

腦袋又停止運轉了。不想再產生煩人又不舒服的懷疑情緒了。

“爸爸。”

在勒海姆的安慰下,蓮娜走近公爵,偷偷地靠近這邊。

“但我還是有點悲傷。”

原本堅強的孩子在難過或有困難時不就會像這樣撒嬌嗎。

“你會安慰我吧?”

“當然。”

公爵摸了摸女兒的頭。

“好,趕快回家吧……”

“等一下!”

就在那個時候。某個憤怒的聲音妨礙著父女間的溫馨時刻。

“公爵!立刻離開蓮娜!”

從正門出現的是帝國的皇子米哈伊爾·佩圖斯·阿斯特洛特。

“米哈伊爾!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蓮娜,宮裡有人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

他快步走過來,拉住了和父親一起的戀人的胳膊。

“聽說前卡西烏斯公爵對你下了很重的手?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只是和爺爺有一點小誤會。”

“什麼誤會?他侮辱你,還推你,怎麼會是誤會呢?”

“那……”

米哈伊爾把蓮娜藏在自己身後,盯著卡西烏斯公爵。

“公爵,既然蓮娜被卡西烏斯這樣對待,我以後就不能把你當作我的岳父來對待了。”

“不要這樣對我爸爸!”

“蓮娜,拜託你不要動。”

艾德蒙皺起了眉頭。

“殿下,請您放開我的女兒。這是我們的家事。”

“真令人失望!怎麼能把家庭暴力說成是單純的家事而矇混過去呢!”

“什麼家庭暴力?”

“你都看到你父親對蓮娜做的事了還來問我嗎?”

羅蘭德的確犯了錯誤,所以他沒有什麼可說的。

“從現在起,我要保護蓮娜。”

“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的皇宮要比那個家裡安全得多了。”

“以後只要不讓我父親來宅邸就可以了。蓮娜也希望能留在卡西烏斯。”

蓮娜對此表示同意。

“沒錯。現在不是離開我家的時候。米哈伊爾,我很感謝你,但下次……”

“伊德爾·華萊士在皇宮裡。”

“什麼?”

“昨天她入宮了。好像是來討論有關於魔石礦的事情。”

“……”

“你從以前就想見她了吧?我會幫你安排的,你考慮考慮吧。”

卡西烏斯公爵急忙挽留著女兒。

“不要再胡鬧了。你對上伊德爾對你沒有好處。”

“爸爸……”

“你和父親給伊德爾添麻煩也就是幾天前的事情。你該不會還沒放棄那個礦山吧?”

蓮娜似乎很苦惱,來回看著公爵和米哈伊爾,然後搖了搖頭。

“不是那樣的。我想再和我的嫂子談一談。”

“蓮娜!”

“對不起。但是不要擔心。我見過嫂子就馬上回家。”

“不能這樣……”

米哈伊爾制止了公爵試圖抓住女兒的手。

“請停下來。如果再想妨礙我們,我就當你是對皇家的不忠。”

如果米哈伊爾做到這種地步,即使是卡西烏斯公爵,作為臣子也很難再阻止了。

“殿下,請您一定要把我女兒還給我!”

“一個家庭暴力旁觀者,只會耍嘴皮子。”

“我叫你不要這樣跟我爸爸說話!”

兩人轉身往皇宮方向去了。

蓮娜瞥了一眼父親和哥哥,但沒有停下腳步。

卡西烏斯公爵愣愣地盯著皇宮的方向看了半天。

他明白了一個事實——女兒對至今為止所犯的錯誤絲毫沒有悔改。

* * *

“知道了。”

從勞拉那裡聽說正門那裡發生的騷亂後,我抬起了頭。

皇宮分館。這裡是為暫時住在皇宮的客人準備的場所。

勞拉自願來這裡陪我。

“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樣的混亂。看到的宮人也都在竊竊私語。”

我很好奇羅蘭德·卡西烏斯的變化,所以請勞拉觀察他。

‘沒想到他人會有那麼大的改變。’

我在礦山所在的村子聽神獸說我好像在和羅蘭德談話時使用了祝福,於是我提出了一個假設。

假設我的祝福不知通過什麼方式干涉了羅蘭德的精神。

為了確認到底是什麼樣的干涉,在得到皇家騎士團的幫助的當天,我與他進行了徹夜面談。

隨著時間的流逝,輪廓逐漸清晰。

羅蘭德只有在我像當時那樣說類似“你給我清醒一點”之類的話,才會有奇怪的反應。

“如果你真的愛蓮娜,你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幫她說話!”

“呃呃……夠了夠了……!”

傻愣愣的表情,然後像頭痛的人一樣捂住額頭。

最後掙扎著揮舞著柺杖,騎士們好不容易才攔住了他。

直到太陽快要升起,老人才眼睛清澈,一臉覺悟地開口。

“對!我為什麼要那樣袒護那低賤的東西呢?真令人不快!”

……眼神變清澈了,性格也還是很爛啊。

不管怎樣,這就說明了一件事。

我的祝福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抹去蓮娜用自己的祝福獲得的他人的愛。

‘好,現在該怎麼辦?’

正在我為此苦惱的時候。有人到分館找我。

“皇后陛下找你。”

來的是皇后的女僕長瑪希林伯爵夫人。

因為不能無視皇后的召見,所以我跟著她去了皇后宮。

過了一會兒就到了皇后宮,皇后對我說道。

“伊德爾·華萊士,你願意和我的侄子畢洛德公子結婚嗎?”

這是一個意外的提議。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慎重地回答了一下,皇后爽快地飲盡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

“你應該知道,畢洛德公子是個適合做丈夫的好人選。可不是因為他我侄子才這麼說的。”

畢洛德公子是現任畢洛德公爵的孫子,也是畢洛德小公爵的兒子。

如果不出意外,將來會繼承公爵的職位。

更何況,傳聞他的性格也不壞,所以他是深受歡迎的丈夫人選——當然我一點也不關心。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還沒有結婚的想法。我剛離婚沒多久。”

我和已經和稱為帝國最佳丈夫人選的列安德羅結婚,但就這麼分手了,這樣的提議對我來說可高興不起來。

最重要的是,在這樣的時期讓我去見畢洛德公子,皇后的心思……

“是嗎?雖然你這麼說,但和二皇子看起來很親密嘛。”

果然是這個。

“以前在皇帝陛下的誕辰宴上和二皇子跳過舞吧?現在主導你的魔石礦和皇室間契約的也是二皇子。”

“……是的。”

“即便如此,你們之間也沒有任何關係嗎?你叫我怎麼接受啊?”

聽著真是生氣啊。我才像是好像被皇后您審問一樣,不知道為什麼要聽到這樣的問題好吧。

我這邊已經好幾天都沒有機會和泰倫斯好好對話了,心裡正煩著呢。

“其實我……!”

幾天前,我在礦場打算向泰倫斯坦白所有真相的時候,不速之客突然造訪,最終以失敗告終。

此後,我和泰倫斯都忙得不可開交。要向湧入的技術人員和工人下達指示,要面對對變化感到不安的村民,還要調整合同內容。

雖然經常見面,但總是被人們包圍著。

氣氛不適合談論“穿書”、“女神的祝福”等話題,而且時間也不夠充裕。

然後,皇宮的情況也大同小異。

除了討論詳細的合約內容外,我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但是站在台前的泰倫斯還要忙著和皇帝和其他人見面。

‘其實也有很多事情是他在代替我在忙。真對不起。’

他如此忙碌,也有我通過合同將礦山運營的大部分麻煩交給了皇室方面的原因。

如果不這樣,我現在就應該在忙著對付被魔石礦吸引蜂擁而至的各種人了。

因為那不是普通的魔石礦山,而是出產頂級魔石的魔石礦山。

現在外面亂作一團。新發現了頂級魔石礦山,而那礦山的主人正是因與卡西烏斯小公爵離婚而出名的我,這令所有人震驚不已。

人們對連日來不斷變化的魔石價格、皇室和神殿之間的權力關係、以及瞬間實現人生逆轉的離婚女等問題議論紛紛。

而且,據戴安娜寄來的信,在列奧克大使館內,前來結交我的客人絡繹不絕。

“之前明明都因為我和卡西烏斯公爵對立無視我……”

因為魔石被廣泛應用於整個社會,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且一個頂級魔石的魔力相當於一千個同樣大小的中級魔石。

過去帝國唯一的頂級魔石供應地——神殿對各地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由此可見頂級魔石的價值。

女神在夢中所說的給我的禮物,不僅意味著隕石墜落的時間提前,而且還意味著這個。

如果照舊的話,安德拉只是上級魔石礦山,但祂這次把礦山變成了頂級魔石礦山!

由此看來,我們和神獸的戰鬥也比小說中描寫的要激烈得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魔石是依靠神獸的力量製造的,但隨著神獸的力量增強,魔石的等級也上升了一個級別。

對米拉女神的信仰似乎從內心深處湧了出來。不過也只有一點點。

‘女神,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你的性格,但頂級魔石我就收下了。’

但與我的感激之情無關,我遇到了相當麻煩的情況。

成為帝國上某座魔石礦的主人和成為安德拉礦——總共只有兩個的頂級魔石礦的主人,兩者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如果我只是上級魔石礦的主人,我面前的皇后就不會把疼愛的未婚侄子推給我這個離婚女了。

“說吧。你和二皇子真的沒有任何關係嗎?”

看著眼神銳利的皇后,我開了口。

“我可沒說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那就是說?”

“恕我冒昧,皇子殿下是我的好朋友,現在更是優秀的合作者。”

“朋友和合作者。”

端著茶杯的皇后豎起了眉毛。

“那你們倆有沒有可能發展成更緊密的關係呢?”

我想說:“哎呀,怎麼會呢。”不可能發生那種事的啦。

“……”

但奇怪的是,話說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泰倫斯的臉龐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把我離婚當自己的事一樣祝賀我的臉龐,說不想說就可以不用坦白的臉龐,還有在礦山上奄奄一息卻說讓我先出去的臉龐。

在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我的嘴裡說出了不同的話。

“這隻有神知道吧。”

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人的事情本來就不知道會怎麼樣。”

桌子上出現了沉重的靜默。

皇后的視線好像刺向了我。侍奉我們的皇后的女僕們也屏住了呼吸。

“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親切。”

過了一會兒,阿斯特洛特帝國最高層的女人開了口。

“和我的侄子結婚吧。”

“真的非常抱歉。”

面對我簡單明瞭的拒絕,到處都能感覺到盯著我的視線。

從女僕們的觀點來看,我是個擁有一座礦山的暴發戶,卻不聽從皇后的命令,看起來很傲慢。

皇后的想法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愚鈍的傢伙。二皇子對你動了真感情嗎?”

她嘖了一聲。

“他只是在利用你。即使跟你談情說愛,也一定別有用心。”

語氣也變得比剛才更瞧不起我了。

“我大發慈悲想幫幫你,可你卻不領情。”

雖然她的態度非常強硬,但我要說的話沒有改變。

“真的很抱歉。”

“……這就是對我慈悲的回報嗎?”

“我沒什麼可說的。”

現在氣氛沉重到了殺氣騰騰的程度。

但是皇后突然從嘴裡發出了“呵”的笑聲。

“你以為我提出這個提議是覬覦你的礦山,或者是為了拆散你和二皇子的關係嗎?”

“什麼? “

“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我只是同情你,為了補償你,想介紹我的侄子給你。”

“……我見識短淺,無法理解陛下說的話。”

皇后冷冷地笑了。

“皇室不可能讓頂級魔石礦歸個人所有。”

* * *

此時,泰倫斯正在皇帝的辦公室裡。

皇帝嚴厲地看著另一個站在面前的兒子,米哈伊爾。

“你應該把你宮裡的卡西烏斯公爵千金送走,來這裡鬧什麼?”

米哈伊爾向皇帝發出了強烈的呼籲。

“陛下,現在蓮娜在哪不是重點,問題是那個礦山。”

“礦山怎麼了?泰倫斯處理得很好啊。”

“陛下不也同意嗎?阿斯特洛特皇室應該擁有這片土地。難道皇室不應該擁有原本全由神殿掌握的魔石礦嗎?”

皇帝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哀號。

泰倫斯知道父親在心裡是同意小兒子的話的。

他是那種優先追求皇室利益的人,他也不是不知道,比起只從伊德爾那裡得到部分魔石,擁有整個礦山對皇室更加有利。

“可是全國人民都知道那座礦山是伊德爾·華萊士的,你要我怎麼辦?”

這麼看來,伊德爾剛一確認礦山中有魔石,就散佈給媒體的選擇太正確了。

在前往安德拉礦山之前,她把一堆信交給了她信任的莎倫律師。

如果自己發出信號,就把這些信寄出去。收信人是多家報社。

從礦山出來後,維內塔來到首都,就照她的吩咐,把伊德爾的信號傳達給了莎倫。

雖然沒有證據,但信中的內容令人震驚,因此,收到信件的幾家報社以“收到舉報”的語氣,在報紙上刊登了相關消息。

但是在皇室正式開始行動之後,他們嗅到了氣味,開始大書特書。

因此,對於一個講究體面的皇室來說,即使再眼紅頂級魔石礦,也很難輕易收入囊中。

面對皇帝的不冷不熱的反應,米哈伊爾的嘴角上揚起來。

“陛下不要擔心。就由兒子我背上所有的汙名吧。”

他意識到父親不會積極勸阻自己。

“你打算怎麼做?”

“我已經派了畢洛德公爵的精銳士兵到那裡去了。”

意思是要強行奪取礦山。

“理由以後再補吧。”

* * *

皇后宮。

皇后正親切地把她和兒子的計劃告訴我。

“我們家族從前開始就為了皇室做很多骯髒的事情。這下也只是再多一件罷了。”

為了報答她的親切,我也說出了皇后不知道的一件事。

“其實我也知道,陛下“

“什麼?”

“我的礦山裡又來了不速之客。”

我有一隻能立刻感覺到那邊發生什麼事情的小可愛。

正好那個小可愛正在我的腦海裡跟我搭話。

“主人!幾天前就是她派貪婪的人去我家的嗎?”

我膝蓋上的手提包微微顫動。

由於恢復了力量,體積稍微變大,所以神獸很難再裝進口袋裡了。

兩天前的事情了。在我床上玩耍的神獸突然豎起了毛,開始咆哮起來。

“現在有一群奇怪的傢伙闖進了我的家裡。”

我問,他們是不是皇家騎士團或礦山技術人員。

“不,他們和得到主人許可後開始出入的人明顯不同。都帶著令人厭惡的貪念。”

神獸表情嚴肅地嘟囔著。

“為了自己的目的,極端自私,不惜傷人甚至殺人。”

這是在礦山裡又不是在戰場上,怎麼會有人想殺人?

絕對不是正常的情況,這時就輪到我出馬,派“守衛”過去了。

於是,神獸在我面前消失了,因為他能隨時回到自己本體所在的地方。

沒過多久,它又出現了,充滿自信地喊著。

“全都被我打翻了!主人你知道為了照你說的不殺他們,我有多辛苦嗎?”

回想起當時的事情,我把手伸進手提包裡,盡情地撫摸著神獸的頭。

像往常一樣,神獸扭著身子說“我可不是真正的動物”,但看到它輕輕晃動的尾巴,心裡其實很高興吧。

“你為什麼還這麼悠閒?”

皇后還不知道礦山上發生的事件,皺起了眉頭。

“你不瞭解現在的情況,所以還在虛張聲勢吧,難道你以為皇家騎士團會保護你的礦山嗎?”

接著她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

“不可能的。入宮才幾個月的私生子皇子和為皇室工作了數十年的我。皇家騎士團會聽哪一方的話呢?”

“……也許皇家騎士團裡還有很多皇后陛下和畢洛德家族的人吧。”

皇室和畢洛德公爵之間的同盟關係不是一兩天才形成的。

皇帝雖然知道畢洛德公爵曾協助綁架泰倫斯的母親,但還是握住了他們的手。

因為沒有一個家族像畢洛德公爵家一樣,那麼多年來都服從皇室。

‘比起愛情,他選擇了權力。’

皇室也世世代代都在戰略上支持畢洛德,因此皇家騎士團中有跟隨公爵的人也不足為奇。

畢洛德公爵家的士兵們能在沒有任何制止的情況下闖入礦山的原因也在於此。

很容易就能推測出來,皇家騎士團中與畢洛德有關聯的人偷偷放他們進去了。

“你很清楚嘛。難道還在傻傻的相信你和二皇子籤的合約嗎?”

皇后這次又弄錯了。

“皇室還沒有對外公佈與你簽訂的合同。即使被人知道了,也可以解釋成是二皇子的獨斷專行。”

也就是說,我們的合同只是廢紙一張。

“還是你相信那些被你留在礦井裡的部下?”

“……”

“你想想看。我們的家族為什麼要派士兵去那裡,而不是和皇家騎士團戰鬥。”

“你打算殺了我的部下們。”

“說實話,我認為你還在虛張聲勢。因為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像你的部下的人。”

我腦中描繪著跟隨畢洛德公爵的皇家騎士們仔細搜查礦山和村莊的情景。

當然找不到了。因為我留下的部下不是人。

‘而且我也沒說過我有留下部下在那裡啊。’

明明我是這麼說的。

“其實我這邊有在盯著礦山。你不用擔心。”

這是我對來到礦山的一個有良心技術人員的回答。

當我準備前往首都時,他告訴我,如果我不在礦山,可能會有別有用心的人偷走魔石。

他還勸我,找人在這裡監視。

這是非常正確的意見。雖然我也和皇室簽訂了合同,但並不想把礦山的所有管理都交給那邊就撒手不管。

我原本計劃以後再正式僱用管理人員,反正即使我離開幾天,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我有一個可愛的神獸守衛,可以24小時隨時掌握安德拉礦山的動向。

我當時只是為了讓他安心,同也讓別人不要產生不必要的想法才這麼說的。

皇后似乎認為是我把部下留在礦山的意思。

“嗯,我不在乎你藏了多少部下。反正也敵不過畢洛德的士兵。”

“你的意思是,皇室可以完全佔領我的礦井而且不用弄髒自己的手,對吧?”

“是啊。想抗議的話就去投訴我們家族吧。這種職責我們早就習慣了。”

不愧是被稱為皇室忠犬的家族。

“皇帝陛下也知道這件事嗎?”

皇后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慾望遠大於他的道德。肯定樂意見成。”

“這樣啊。真的是這樣嗎?”

“你瞭解陛下什麼啊?”

“我不瞭解,但我認識的一個人很瞭解。”

我想起不久前泰倫斯秘密寫給我的信。

他在信中寫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然後問我,可以把消息告訴皇帝嗎?

* * *

皇帝的辦公室。

皇帝聽完米哈伊爾的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怎麼這麼不出我所料呢。”

“什麼?”

“兩天前,皇家騎士團在礦山裡發現了半死不活的畢洛德士兵。”

“不可能!他們今天已經聯繫我們,說已經成功佔領……”

“那是我編的。我想看看你和皇后會怎麼反應。”

“……!”

“他們嘴巴很嚴,怎麼問也不說你和皇后的命令,但你剛才親口承認了。”

站在桌前的皇帝盯著米哈伊爾。

“你沒有事先和我打招呼就下手了,還好意思說是為了皇室。”

米哈伊爾對局勢的逆轉感到不知所措,但他本能地意識到這是誰造成的。

“你!”

他的憤怒湧向同父異母的哥哥。

泰倫斯笑了。他很清楚,他的父親其實也像米哈伊爾一樣貪得無厭。

因此,他一回到首都就找到父親,解釋了為什麼皇室不能擁有礦山。

“什麼?神獸?這是真的嗎?”

礦山上的魔石是神獸製造出來的,被神獸承認的主人是伊德爾。

因此,除了伊德爾以外,誰都不能成為礦山主人。

皇帝起初不相信這一驚人的事實,但他也很瞭解大兒子。

泰倫斯不是那種為了說謊就裝模作樣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的性格。

泰倫斯對半信半疑的皇帝耳語道。

“我讓我的部下打聽了一下,畢洛德公爵的動向有些不尋常。他們似乎在覬覦礦山,讓我們就等著瞧畢洛德的手下是如何被神獸打敗的吧。”

“哎呀,不會吧……他們應該不會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下,就做出那種大膽的事情吧。”

“爸爸,雖然沒有證據,但您不是也猜到了嗎?慫恿坎貝爾子爵的是羅蘭德·卡西烏斯,他是為了他的孫女才那麼做的。”

“……”

“我弟弟不也會這樣嗎?米哈伊爾已經為了卡西烏斯公爵千金摧毀過一次皇室的權威了。”

這次皇帝的嘴裡沒有說“不會吧“這個詞。

“如果你和皇后真的為皇室著想,在動手之前就應該告訴我。”

皇帝看著米哈伊爾,冷靜地說道。

“但你們倆都沒來告訴我。所以真正目的不是什麼‘為皇室著想’吧。”

“爸爸……”

“你的目的是為蓮娜·卡西烏斯提供礦山的魔石,而皇后則是為了牽制泰倫斯。”

米哈伊爾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提前告訴我,我會反對嗎?還是你覺得我會不相信你,把這個任務交給別人?”

“我只是想盡快……”

“狡辯!好,我老實說。我也想要那個礦山。但我不會像你這樣不管不顧地草率行事!”

“……”

“你是被那女人矇蔽了雙眼到什麼地步了,才會像個傻瓜一樣。皇后也知道你是為了那女人才這樣的嗎?難道她是眼看著泰倫斯的地位越來越高,所以就贊同你了嗎?”

皇帝把視線轉向了固執地低著頭沉默的兒子。

“正好。我就把在皇室中紮根的畢洛德公爵的手下,還有皇家騎士團裡的那些都挑出來。”

米哈伊爾驚訝地看著皇帝。

“你以為我是因為你做的好才一直對畢洛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嗎?是因為那該死的卡西烏斯會衝出來,我才放他一馬的。”

皇室壓制畢洛德後,卡西烏斯就會坐收漁翁之利,這是皇帝最想避免的未來。

“即便如此,畢洛德還是過分了。”

而且最近因為伊貝兒商團事件,卡西烏斯的成長趨勢受挫了,那麼無條件庇護畢洛德的必要性也隨之變得稀薄。

皇帝下了決斷。

“侍從長,立刻去把畢洛德公爵和皇后叫過來。我會親自追究這次事件的責任。”

“遵命。”

“還有在皇室內秘密與畢洛德有勾結的人都給我抓起來! “

“……是!”

侍從長急忙走出了辦公室。

比起泰倫斯,皇帝更喜歡經常能見到的米哈伊爾,但他也感受到了這一點。

皇帝對米哈伊爾僅剩的信任正逐漸減弱。

侍從長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心想自己和米哈伊爾的私交也趁早切斷為好。

* * *

皇后宮。

“什麼?”

聽到女僕傳來的話,皇后臉色發白。

女僕猶豫著接著說。

“現在侍從長在外面。說要趕快把皇后陛下帶到皇帝陛下身邊。”

“……”

可能是頭痛,皇后把手掌貼在額頭上,沒有說話。

“皇后陛下……”

“知道了。讓他們再等一會兒。”

她回答了急得跺腳的女僕,然後抬頭看了看我。

雖然眼神依舊犀利,但比剛才多少有些洩氣。

“我不知道情況是怎麼發展的,但我吃了一個大虧。”

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伊德爾·華萊士,我太低估你和二皇子了。”

“您說得太誇張了。”

“不,事實是,我們必須低估你們。這樣我和米哈伊爾才能看到希望。”

“……陛下?”

皇后用了不短的時間才好不容易開口。

“我之後再邀請你吧,你到時候能不能來皇后宮拜訪?我想為我所犯的錯誤正式道歉。”

道歉?

“當然,我知道錯誤是我犯下的,所以道歉並不能緩解你的心情。但我還是想道歉。”

我很吃驚。不管皇后是善人還是惡人,要爬到那個位置的人低頭並不容易。

而且還是對剛才還被自己看不起並且敵對的對手。

“皇后陛下怎麼會對這種女人……”

“請您收回您的話。”

看看那些因為主人謝罪的樣子而受到打擊的女僕們,就能知道這是多麼破例的事情。

“吵死了!對我的客人說什麼失禮的話呢!”

皇后對女僕們說了一聲,然後看著我。

“請別追究。她們也是太擔心我才失禮的。”

“沒關係。我不在乎。”

“但也應該道歉。來,道歉吧。快! “

皇后向蜷縮著的女僕們發出了極其嚴厲的聲音。

“對不起。”

“請原諒我。”

女僕們紅著臉向我低頭,我有點感嘆。

‘果然皇后就是皇后。這段時間並不是在稀裡糊塗地照顧國家。’

現在,即使我接受道歉也不能使想要搶走我礦山的人產生好感,但該承認的我還是得承認。

忍受著羞恥,瞬間改變態度放低姿態也是一種能力。

一想到很多高官為了臉面無法屈服而遭受損失的情況,更是如此。

同時也意味著皇后的情況並不好,必須屈服於我。

我冷靜地分析了一下皇后現在所處的立場。

‘不受控制的兒子、漸漸失去對兒子信任的丈夫、嶄露頭角的私生子、包庇卡西烏斯的兒子、關係變得微妙的孃家……’

再加上在米哈伊爾被廢黜的情況下,泰倫斯將頂級魔石礦山和皇室建立了關聯,作為皇后不可能不急。

就因為那份急躁,她最終下了搶劫礦山這一步莽撞的棋。

皇后剛才無理地逼迫我的原因也大致猜到了。

“難道你以為皇家騎士團會保護你的礦山嗎?”

“難道還在傻傻的相信你和二皇子籤的合約嗎?”

這些話似乎是為了消磨我的意志,其實是想說服皇后她自己。

她自己也對這個魯莽的計劃感到不安。

皇后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眼色。

“你不想接受我的道歉嗎?”

“陛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休息了一拍,然後開了口。

“接受陛下的道歉,就是讓我為畢洛德公爵提供我礦山出產的魔石嗎?那我不能接受這個道歉。”

皇后一口氣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

“……是啊。難道真的不行嗎?”

現在皇后向我低頭的最大原因也是她的孃家畢洛德公爵家。

皇后的父親畢洛德公爵曾是米哈伊爾強有力的後盾,但自從孫子支持卡西烏斯後,他的態度一直很冷淡。

雖然依然支持米哈伊爾,但感覺還是疏遠了他一點吧?

此次將士兵派往礦山應該是特別的支援,結果又如何呢?

當皇帝把畢洛德公爵也召入皇宮時,畢洛德家族的榮耀可能就此結束。

‘在這種情況下家族再次騰飛的契機是最高級的魔石,不是嗎?’

這樣看來,對於畢洛德公爵為了復興停滯的家族而重新涉足的裝置事業來說,魔石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魔石的質量越好,就能製造出越強大的裝置。

皇后因為米哈伊爾連累家族,所以乖乖地向我道歉。

夾在兒子和孃家之間的皇后心裡應該也很複雜——雖然不關我的事。

“我的心地還沒有善良到會把魔石讓給想要掠奪我財產的人。”

“……”

“我不想接受有其他意圖的道歉。”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

皇后哐地砸著桌子。

“那也請你幫幫我們家族這一次吧!我們出價會比也比任何地方都要高的!”

“陛下,請您冷靜。”

“因為我的錯誤判斷使家族陷入了危險,怎麼能冷靜的下來……”

“就目前而言,我無意向畢洛德出售魔石,但這並不意味著以後也不會。”

“什麼?”

“我想要實際利益,而不是有意圖的道歉。”

皇后的眼神變了。

“什麼意思?如果我能給,那我會盡我所能給你。”

我悄悄地笑著。

“等時機成熟,我再告訴你。”

雖然不喜歡皇后和畢洛德公爵,但一味把他們當作敵人也是不行的。

‘被逼到絕境的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在蓮娜事事阻礙我的情況下,增加敵人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

而且,我預感到,如果讓他們站在我這邊,總有一天會有幫助的。

就在這時時候。在外面的侍從長說。

“皇后陛下,您真的該走了。”

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皇后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對我說。

“我不知道‘時機’是什麼時候,但到時候你一定要告訴我。拜託你了。”

“嗯,我會的。”

“那我就相信你。”

皇后出了住所,我也要回別宮,所以跟在她後面。

“皇后陛下!”

但是在皇后宮的走廊裡,意料之外的人物在跟皇后打招呼。

“你怎麼會過來,盧奇亞諾公爵夫人。”

盧奇亞諾公爵夫人是一位黑髮美女。

“我們倆還得有事才能見面?”

“抱歉,下次再見吧。皇帝陛下找我,我得去一趟。”

“天哪,哥哥找你嗎?”

盧奇亞諾公爵夫人是現任皇帝的妹妹,也就是前皇女。

皇后對公爵夫人提高嗓門的原因也在於此。

“那我要走了。”

“等一下,陛下我有禮物要送你。請收下這個。”

“那是什麼?”

皇后似乎只想儘快收下禮物就離開,但盧奇亞諾公爵夫人向其他地方揮手致意。

“沒事了,你出來吧!”

這時,某人從走廊角落磨磨蹭蹭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蓮娜·卡西烏斯見皇后陛下。榮耀阿斯特洛特。”

是拿著禮物的蓮娜。

“你怎麼會在這裡?”

皇后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

“既然米哈伊爾讓你進來了,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皇太子宮裡,竟敢隨便踏進這裡?”

皇后一喊,蓮娜就嚇得肩膀發抖。

“我只是想給皇后陛下一些東西。”

“皇后陛下也真是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蓮娜小姐?”

盧奇亞諾公爵夫人像保護蓮娜一樣緊緊抱住了她。

“她這麼可愛,為什麼要罵她啊!”

盧奇亞諾公爵夫人,她是蓮娜的忠實支持者之一。

小姑子都站出來了,皇后也不好說什麼,想繼續往前走。

“皇后陛下。”

直到把蓮娜手裡的禮物遞向皇后。

“您討厭我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您能不能收下這個?”

蓮娜面頰緋紅害羞地說。

“這是我抽空織的襪子。聽說皇后陛下容易手腳發涼,所以像最近這樣的季節也冷得不行。雖然我的手藝也不算高超,但是請……”

聽到這句話,盧奇亞諾公爵夫人嚇了一跳,喊道。

“天哪!蓮娜小姐竟然親手織襪子!我好羨慕我也想要!為什麼不給我?我真傷心!”

真是不看場合的嫉妒心啊。她更進一步慫恿皇后。

“皇后陛下,請快點收下。我們蓮娜小姐的手臂會疼的。”

“不需要。”

皇后皺著眉頭想要拒絕,但蓮娜懇求道。

“請收下這個!在皇宮的期間我不會再出現在陛下面前了!唔?收下以後扔掉也沒關係,拜託您收下吧。”

“……”

但是這次似乎也會冷靜地甩開的皇后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皇后陛下,沒時間了。”

旁邊的侍從長催促道。

“……我知道了。”

皇后的手慢慢地朝蓮娜的禮盒伸去。她的指尖微微顫抖。

“我會收下的,你就在這裡消失吧。”

皇后雖然堅決地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臉上充滿了混亂。

在我的眼裡,她真的很不想收到禮物,但卻好像要勉強接受的樣子。

“謝謝!”

蓮娜非常高興。

這時,腦海中出現了神獸的聲音。

“主人,現在能感受到不小的神力運用!她好像在使用祝福!”

蓮娜在使用祝福。

知道的瞬間,我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陛下,你最好先去見皇帝陛下。”

我溫柔地從蓮娜手中接過她想要收下的禮物,然後把它交給了皇后的女僕。

“嫂子?”

蓮娜一直只專注著皇后,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她身後的我,她的眼睛像兔子一樣轉動著。

“啊……沒錯。”

我竟敢插手製止皇后的行動,但皇后絲毫沒有要責備我的意思。

“你說得對。”

皇后似乎有些恍惚,搖了搖頭,對盧奇亞諾公爵夫人說。

“下次見。”

皇后離開了,我也想離開。

“嫂子,等一下。”

可是,蓮娜還是沒有輕易放我走。

“我和卡西烏斯小公爵千金離婚都多久了,為什麼還叫我嫂子?”

“……你那麼冷漠,我的心很痛。”

都在礦山揭過對方老底了,蓮娜似乎還打算繼續玩過家家遊戲。

“難道我還要在意想搶走我的礦山的人的心情嗎?”

“總有一天,嫂子會理解的,我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實在是太無語了,忍不住發笑。

“這次皇子殿下為您做的事情我也要理解嗎?”

“蛤?殿下做了什麼?”

看蓮娜那副樣子,似乎不知道米哈伊爾和皇后動員畢洛德士兵所做的事——也有可能只是裝作不知道。

我沒有回答,蓮娜搖了搖頭,笑了。

“現在,你要不要和我們喝茶?我正好要和盧奇亞諾公爵夫人在米哈伊爾的宮裡開個茶會。”

然後她撒嬌地問向公爵夫人。

“嫂子一起來也可以吧? “

用不滿意的眼神打量著我的盧奇亞諾公爵夫人慢慢地點了點頭。

“如果蓮娜小姐願意的話就行。”

盧奇亞諾公爵夫人。很大概率已經受到蓮娜祝福的影響了吧。

其實,我想把祝福用在羅蘭德以外的其他人身上,以進一步提升我的祝福效果。

‘但如果蓮娜也在的話就太困難了吧。’

我的祝福能否正常發揮還是個未知數,如果蓮娜察覺到事情不對並對我保持警惕,那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了。

“我拒絕。我們好像不是能一起喝茶的關係。”

說著,我經過了蓮娜。

“太傲慢了!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從後面傳來了憤怒的盧奇亞諾公爵夫人的聲音。

“蓮娜小姐明明好心邀請你來參加茶會!”

“沒事。我們自己喝吧。”

“你不就是個除了礦山以外平平無奇的傢伙嗎?我要告訴我老公絕對不要買你礦山出產的魔石!”

隨你的便吧。不知道盧奇亞諾公爵會怎麼樣,反正我一點損失也沒有。

* * *

皇帝擔心皇室名譽受損,對這次事件保密,但卻沒能阻止不脛而走的消息。

沒過幾天,人們就開始悄悄議論起來,說皇后、米哈伊爾和畢洛德公爵一夥要搶我的礦山。

皇室的調查官衝進了畢洛德公爵家,和畢洛德有關聯的宮人們接連被帶走。奇怪的是,那邊卻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畢洛德公爵將爵位交給了兒子,然後離開了首都,皇后只是在正式場合露面,其餘時刻都很安靜,而米哈伊爾則躲在自己的宮裡。

據說,畢洛德家族放棄了作為外戚一直以來享有的權力,米哈伊爾也放棄了大部分皇室事業。

皇帝似乎要掩蓋這些關於皇室的負面傳聞,大肆宣揚了發現頂級魔石礦的消息。

雖然人們早就知道了,但被正式承認後,帝國上下還是歡欣雀躍。

因為之前控制著頂級魔石供應的神殿一直很囂張。

人們都在想象著,未來魔石供應量的增加會給社會帶來怎樣的變化,而這對我來說,也產生了一個相當重要的變化。

皇帝宮的謁見室,我跪在王座前。

皇帝拿著皇室傳下來的寶劍,交替放在我的雙肩上。

“即日起,我將授予你‘盧西比烏’的姓氏和爵位。伊德爾·盧西比烏子爵。”

我行禮之後站了起來,啪啪啪的掌聲立刻響了起來。

看著這一幕的泰倫斯面帶微笑,用力鼓掌。

啪啪啪,站在離他較遠的地方的皇后也舉手祝賀我。

“恭喜你,盧西比烏子爵。”

皇帝跟我搭話。

“謝謝。”

今天是我被皇帝授予爵位的日子。

“爵位授予儀式太簡單了,你應該不太滿意吧?”

“怎麼會?我反而喜歡這種安靜的儀式。”

“你能接受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按照傳統,人們都要蜂擁而至了吧。”

現在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需要頂級魔石的人都迫切地想見我。

雖然皇室禁止出入,但還是有很多人在我下榻的別宮附近探頭探腦的。

當然就是為了頂級魔石。為了與我見面,確保頂級魔石的數量,他們做出了各種努力。

皇帝以警衛上的理由提議簡單地舉行爵位授予儀式,我就欣然接受了。

我不想被人纏著,皇帝也不希望看到我被蒼蠅們圍繞,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也是為了能讓我更加堅定地站在皇室一邊。’

我被授予爵位的原因也是如此。

——當然名義上是說,我在廢礦裡發現了頂級的魔石,為帝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對於皇室來說,鞏固與我的關係,穩定地得到魔石供給是非常重要的。

我完全可以驅使神獸,把安德拉礦山以外的地方變成魔石礦。

那樣的話,和皇室簽訂的合約也就是廢紙一張,所以他們只能看我的臉色。

而且,對我沒有任何不利,因為我有了爵位和新的城堡。

‘現在,也與討厭的‘華萊士’再見了!’

我的名字不再是伊德爾·華萊士,而是伊德爾·盧西比烏。

雖然已經斷絕了與華萊士一家的法律關係,但是姓氏很難更換,因此每次被稱為“伊德爾·華萊士”的時候心裡都太不舒服,所以這算是件好事了。

盧西比烏是安德拉礦山所在地的舊地名。

皇帝說要把坎貝爾子爵關在監獄裡,那他名下的領地就成了無主之地,正好可以給我,但我鄭重地謝絕了。

對於已經成為富翁的我來說,這無疑增加了煩人的工作。領地管理多麻煩啊。

於是皇帝在坎貝爾子爵領地中,只劃出了安德拉礦山旁邊的村莊給我,並表示要把我的領地命名為“盧西比烏”。

這種程度的話也還行。不,這種程度正正好。

要想管理礦山,那個村子在我的影響力之內會比較方便。

以後那裡會建有礦山相關設施,如果屬於別的領主,我還要去別人的地盤,肯定會很麻煩。

於是,我雖然只是一個村子的領主,卻被賜給了子爵的爵位。

“盧西比烏”這個姓氏的語感我也很滿意。

“恭喜你。”

和皇帝的談話結束後,泰倫斯又向我表示了祝賀。

“謝謝您。都是多虧了皇子殿下。”

因為有別人在場,所以不能像平時那樣輕鬆地對待他。

“過獎。這是盧比西烏子爵自己的功勞。”

……雖然被授予了爵位,但我對“子爵”這個稱呼還一點都不熟悉。

不僅是泰倫斯,在私人場合我也應該拜託別人像以前一樣對待我。

就在那個時候。

“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皇帝沒有失去微笑,但卻用懷疑的目光輪番看著我們。

“爸爸也真是的。還能是什麼關係啊。”

“好像不只是所謂的‘朋友’吧。”

“啊,這麼說來,關於您之前交給我的事情,有地方需要討論。”

“不要轉移話題。”

“我有事要討論。”

泰倫斯把他帶到了辦公室,敷衍了皇帝的問題。

他們離開後,我喃喃自語著。

“……看起來你一直都很忙啊。”

我仍然無法向泰倫斯說出真相。因為真的沒空。

我也很忙,但和他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因為皇帝把查出皇宮裡的畢洛德公爵家細作的工作也交給了泰倫斯。

在此基礎上,他還要與我簽訂皇室間的合約,因此泰倫斯最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但這對泰倫斯來說也是個好機會……’

畢洛德家族是泰倫斯最大的政敵,而皇帝卻給了他親自拔去政敵暗樁的機會。

因此,這次事件之後,泰倫斯在皇宮內的地位肯定會進一步上升。

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希望以後能和泰倫斯輕鬆地聊聊。

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今天就只有這些了!”

我回到別宮後,勞拉給我拿來了一堆信。

“……這麼多?”

“這還是我看過以後篩選出來的呢。”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給我寫信啊。”

“大部分都是要買魔石的。”

見不到我本人,就只能寫信了。

出於禮儀,我還要回信,但全部一一確認再回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這是雅克侯爵,這是克雷德伯爵,這是……盧奇亞諾公爵?”

我把盧奇亞諾公爵的親筆信扔了出去。

“我不賣給你。”

我開始好奇沒有收到回信的盧奇亞諾會是什麼表情。

這時有一封信映入了我的眼簾。

在高檔的信封之間,只有那一個信封看起來廉價又皺巴。

‘伊德爾,好久不見了。你還記得我嗎?’

打開信封一看,完全沒預料地出現了有點可疑的語句組成的開頭。

我繼續看著信。

我是安吉拉。我們好久沒見了。

安吉拉?是伊德爾兒時的朋友嗎?

信封上和信紙上都只寫了名字,所以不知道姓是什麼。

‘因為某些原因,沒辦法直接寫在信裡,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當面告訴你。’

不知為何,這句話吸引了我的視線。

接著,又單方面說要在一週後在春花公園內噴泉前見面。

‘對不起。現在我實在沒辦法悠閒地和你商定時間了。我等你過來。’

最後,這封信就在急迫的語句下結束了:

‘是有關你人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求求你來見我一面吧。’

我再次查看了一下信封。

還是沒有看到發信人的地址。只有“安吉拉”這個名字。

此外能知道的信息就是,從郵戳來看,應該是首都中央郵局寄來的信。

“啊,那封信。”

勞拉看到我手裡的信,說道,

“我感覺內容有點奇怪,本來想不給您的,但是又覺得可能是伊德爾女士的熟人寫的,就放進去了。是我做了多餘的事情嗎?”

“沒有沒有。你做得很對。”

“果然是您的熟人吧。”

看了信的內容,至少感覺不像陌生人。

‘但好像也不是很熟啊。’

我穿越到伊德爾身上已經兩年多了,第一次才聽到這個名字耶?

可好像也不是聽到我發大財的消息後,為了錢才來接近我的庸人。

我以前還是卡西烏斯小公爵夫人呢。

如果這個叫安吉拉的人單純想要錢,早就聯繫我了。

“那你要去見她嗎?”

我想了一會兒才回答勞拉的提問。

“嗯。得空出那一天的日程了。”

雖然很有可能是無足輕重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過意不去。

尤其是很好奇信中寫的“是有關你人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之後我把安吉拉的信放在抽屜裡,重新開始確認其他信件。

信件實在太多,即使有勞拉幫我,回信也花了很長時間。

時間就在我的手忙腳亂中過去了。我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瞭如潮水般席捲而來的信上。

不過我印象最深的還是華萊士伯爵和薩姆爾的所作所為。

他們以前明明寫過“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的保證書,但還是堅持要進皇宮見我。

“爸爸要見女兒,為什麼要阻止?我可是伊德爾·華萊士那個頂級魔石礦的主人的父親!”

親眼目睹皇宮正門前發生的騷動的勞拉惟妙惟肖把所見所聞詳細地告訴了我。

皇宮的衛兵想攔住華萊士伯爵,他就躺在地上大喊大叫。

“那個死丫頭把我的礦山搶走了!她早就知道那裡隱藏著寶貝了!還給我!那是華萊士家族的財產!”

現在礦山已經是名副其實是我的了。

因為我成了“伊德爾·盧西比烏”,它也恢復了“盧西比烏礦山”的舊名。

與因在皇宮鬧事而被趕出宮的父親不同,薩姆爾試圖聰明地行動,不過也只是他自以為的“聰明”罷了。

莎倫以前有和我提過,有關礦場的報道刊登在報紙上時,他就開始找律師了。

他想諮詢,他們寫的保證書能不能無效,或者有沒有辦法打官司拿回礦山。

結果都吃了閉門羹。根本不可能有律師會幫他,因為既然我和皇室聯手了,如果他們接了薩姆爾的委託,難保會引火燒身。

再加上薩姆爾身無分文,勝訴後才能支付報酬,試問有哪個律師會歡迎他?

兩個人胡鬧一通後好像終於認清了現實,這才遲遲給我寄來了一封長長的信。

我把那描述“窮困潦倒”實則想博取我同情心,整篇都寫著兩個字——“要錢”的信隨便瀏覽了一下,然後扔進了垃圾桶。

既然對方先違反了保證書的內容,那我就沒有必要手軟了。

我把我手上薩姆爾的借據交給了一家出名的討債公司。

預付款已經付了,而且還承諾了他們成功的報酬,結果那家討債公司表示,不惜動用一切手段,都會拿到錢的。

我義正言辭地說。

“無論如何都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工作。要合法,知道了吧?”

可能是聽懂了我的話裡的意思,他們非常熱烈地點了點頭。

討債公司迅速投入工作,薩姆爾和華萊士伯爵的身影在首都消失已經過了兩天了。

“幸好伯爵夫人似乎清醒了一些……”

這也是莎倫告訴我的,華萊士夫人現在成了她的委託人。

當然是要委託與伯爵離婚。

因為律師有保密義務,所以莎倫沒有把伯爵夫人的詳細情況告訴我,但很明顯。

我在華萊士府消失以後,伯爵夫人就成了府裡最底層了。

‘現在她再也撐不下去了吧。’

伯爵夫人敲響律師事務所房門的那天,莎倫來找我說。

“我知道她對你有多壞。但我不忍心拒絕需要我辯護的人。”

莎倫的確是個好律師,同時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對她說,不用管我。

我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慶幸自己能有像莎倫這樣的朋友。

“今天也有這麼多信。”

這時,勞拉把一個裝滿信的籃子放在了我的書桌上。

“唉……什麼時候才能看完這些呀?”

“嗯?雖然您這麼說,但不知為什麼,感覺您的心情好像比平時要好?”

“有這麼明顯嗎?”

“是的,您在笑。有什麼好事嗎?”

當然有好事了。除了有個叫莎倫的好朋友,還有別的好事。

‘因為我終於可以見到泰倫斯了!’

今天早上,泰倫斯托人傳了口信。

他說難得有空,想和我一起吃晚飯。

突然取消了緊急的日程,看來今天晚上和明天都有空了。

這是吐露真相的好機會。

雖然也對泰倫斯聽到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感到緊張,但比起這個,能見到他我就很高興了。

關於華萊士伯爵一家的事情也是,我有很多話想說訴說。

而他總會傾聽我說的話。

我迅速地確認著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希望晚上能快點到來。

“這,這是……”

我拿起一封信,嚇了一跳。

“哦,那是伊德爾女士不在的時候寄到大使官邸的信。”

聽到我聲音的勞拉開口。

“是戴安娜小姐寄來的。”

“……忘得一乾二淨了啊。”

“因為好像是您的私人信件,所以我沒有確認詳細情況。很嚴重嗎?”

“不是。”

嚴重的不是信裡的內容,而是我的記憶力。

我是怎麼把搬家計劃從腦海中抹除的?

信的發件地址是遠離帝國的索羅王國。

我本來打算離婚後就在那裡開始我的新生活的。

大約一個月前,我派我的代理人去了索羅王國。

代理人是替想移居他國的人辦事的專業人士。

這封信就是他寄來的,信上寫著,找到了符合我要求的房子。各種傢俱,生活必需品一應俱全,我只要過去就能拎包入住。

另外,他還對前往索羅王國的詳細交通進行了說明,並發表了“很期待能儘快見到您”的恭維話語。

這才回想起來,我說要過去日子就快到了。

如果要在那一天到達索羅王國,今天就必須離開帝國了。

‘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隕石會比小說中更早落在礦山上。’

因此,我直接跑去礦山與神獸戰鬥,與坎貝爾子爵對峙,與蓮娜對抗,阻止皇后和米哈伊爾的陰謀……

因為經歷了這一系列波瀾壯闊的事件,所以忘記了。

‘呀,這也沒辦法嘛~’

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我把索羅王國寄來的信放在桌子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收到那個叫安吉拉的人寄來的奇怪的信也已經有一週了。今天就是約定的日子了。

反正我已經成了頂級魔石礦的主人,皇帝和帝國的各種勢力可不會輕易放我出國。

我要是倒向其他國家,事情就大條了。

如果我撒潑耍賴說“無論如何我都要去”,雖然他們也沒法阻止,但也肯定會盡量阻止的。

除非我悄悄逃跑,否則是很難今天就離開帝國的。

‘而且我還要和泰倫斯吃晚飯呢……這事以後再慢慢考慮吧。’

我就這樣想著,坐著馬車前往約定的地點——春花公園。

我不想貿然在人多眼雜的地方和神秘的人物碰面,所以拜託維內塔把她叫到我所在的馬車裡。

過了一會兒,維內塔把站在噴泉前的人帶到了馬車上。

那個人經過維護我的皇家騎士的嚴密搜身後,才上了馬車。

“啊,你好……伊德爾。好,好久不見了。”

可能是害怕旁邊的維內塔,她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瞟著旁邊。

她是個衣著寒酸的中年女性,皮膚粗糙,身材幹瘦。

“你還記得吧?我是安吉拉老師。”

老師?是伊德爾的老師?

‘但伊德爾從來沒有上過學啊。’

接著,安吉拉說出的一句話令我震驚不已。

“你小的時候,在我所在的保育院住了很久……我們那時候不是很親近嘛。”

“那,那是什麼意思?”

不知不覺從嘴裡蹦出了問題。

“保育院?”

“你不記得了嗎?”

安吉拉看著我的表情,奇怪地歪了歪腦袋。

“雖然是你小的時候的事情,但也不至於忘記吧……”

我試圖從她的反應中找出謊言的痕跡,但沒找到。

本能地感覺得出來,安吉拉不是一個想騙錢的騙子。

‘伊德爾真的是在保育院裡長大的嗎?’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留意過伊德爾的幼年時期。

“我為什麼會在保育院?因為家裡情況不好,所以被暫時寄養了嗎?”

“不是那樣的。”

安吉拉瞪大眼睛搖了搖頭。

“你三歲的時候被遺棄在我們的保育院的門口。然後去了另一個保育院,在那裡被華萊士伯爵領養了。”

“……”

伊德爾不是華萊士伯爵夫婦的親生女兒?原來是孤兒?

難以置信。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伊德爾和華萊士伯爵一家的血緣關係。

因為伊德爾和華萊士夫人長得很像。

但一想到不是親生女兒,就能理解這段時間他們的所作所為了。

華萊士一家經常像對待外人一樣對待伊德爾。真的把她當女僕一樣差遣。

“等等。”

我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安吉拉,打開車窗對馬伕說。

“到威廉姆斯街。現在馬上。”

威廉姆斯街上開著許多律師事務所,莎倫的辦公室也在那裡。

華萊士伯爵和薩姆爾離開了首都。

那麼,華萊士一家中,我能馬上見到的就只有伯爵夫人。

我要去問莎倫,現在伯爵夫人住在哪裡。

‘這個叫安吉拉的人……’

雖然不像是在說謊,但沒有任何證據也不能一下子就相信。

最重要的是,我想立刻與伯爵夫人見面,弄清真相。

“伊德爾。你怎麼突然這樣?我沒有說謊!”

可能是感覺到我的警惕,安吉拉不安地縮著肩膀。

“冷靜點。我只是去找華萊士夫人確認事實。”

“……是嗎?太好了。但她不會老實告訴你的。"

“為什麼?”

“那是他們是偷偷領養你的。”

“偷偷領養?”

“這是我在追查你的行蹤時,從你後來搬去的保育院那邊打聽到的消息,華萊士伯爵夫婦說他們想把當親生女兒一樣撫養,特意請求不要留下領養記錄。”

“這有可能嗎?”

“只要給錢,就沒有不可能。我也是給相關人員塞了點錢才打聽到的。”

我對安吉拉有很多疑問,但我先問了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要追查我的行蹤?”

“嗯?因為不放心你呀。”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在我面前?你花了這麼長時間才找到我嗎?”

“那……”

“你不老老實實告訴我,那我也不能相信你啊。”

“知道了!我全都告訴你好了!”

安吉拉死心了,接著說。

“當時我打算帶你去卡西烏斯。可是聽到蓮娜在公爵家受到寵愛的傳聞,我想這還有什麼用呢……"

“等一下。為什麼要突然提到蓮娜和卡西烏斯?”

“啊對。你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那不記得關於蓮娜的事情也正常。”

難道。

“蓮娜,也就是卡西烏斯公爵千金,以前在我們的保育院裡的時候,她和你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衝擊再次席捲了我。

在盧西比烏礦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之後,我便產生了一個疑問。

伊德爾和蓮娜是如何成為朋友的?

‘這就對上了。’

伊德爾和蓮娜都是保育院出身。

從安吉拉口中說出“保育院”一詞時開始,我就應該想到了,但當時被伊德爾並不是華萊士夫婦的親生女兒的事實分心了。

“你為什麼要帶我去卡西烏斯?”

我振作精神,然後開口。

“這和你信裡寫的‘有關我人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有關嗎?”

“其實……”

安吉拉嚥了一口唾沫,眼神顫抖,東張西望著。

她看著除了我們之外,坐在馬車裡的維內塔,問我:

“這位騎士可信嗎?”

“嗯,她是我信任的人。”

我們曾經在礦山和神獸交手,有過命的交情。

“這樣啊……伊德爾,別嚇到,聽我說。”

我充滿自信的回答讓安吉拉的聲音比剛才平靜了一些。

“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卡西烏斯公爵家收養的孩子不是蓮娜,而是你。”

媽耶,聽到這種話怎麼可能不被嚇到啊。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馬伕叫了起來。

“到了!”

威廉姆斯街離春花公園不遠,很快就到了。

“……詳細的事情待會再聽吧。”

蓮娜的名字都出現了,更需要慎重對待了。

“請在這裡稍等一下。”

我一邊對安吉拉說,一邊朝維內塔遞了個眼色:請好好監視安吉拉,別讓她跑了。

我看到維內塔點頭,就從馬車上下來,走進了莎倫的辦公室。

“伊德爾!有什麼事嗎?”

雖然羅比高興地打了招呼,但抱歉了,現在不是悠閒地打招呼的時候。

“莎倫在嗎?”

“如果您要找律師的話,她現在和您……哦,她來了。”

正好看到了從諮詢室出來的莎倫。

“天哪,怎麼沒說一聲就來了?”

“伊德爾……”

還有她身邊的華萊士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請和我談談。”

莎倫察覺到我的氣氛很不尋常,就把諮詢室讓給我了。

我和華萊士伯爵夫人面對面坐著。

“我聽說了。”

伯爵夫人看著我的眼色說了出來。

“聽說你靠廢棄的礦山發財了?那礦山本來就是華萊士的,也分給我們一點吧?把薩姆爾的債還了。”

實在是太無語了,我連假笑都不想裝。

雖然她說因為自己撐不下去了所以決定離婚,但是她對兒子的愛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消失。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親弟弟。”

“你說什麼……?”

“反正我是被華萊士收養的。”

華萊士伯爵夫人的瞳孔放大了。

“伊德爾……你該不會恢復記憶了吧?”

安吉拉的話果然是真的。

“這段時間你騙我騙得很好嘛。我都不知道,還以為你們真是我的家人。”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們以為那樣對你會更好。你在事故中失去了記憶,變得很混亂……”

“什麼事故?”

“啊?”

“華萊士伯爵夫人,我現在很生氣。如果你還希望我能對你有點情分,就不要再隱瞞了,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知道了嗎?”

果然,想讓她開口,用嚇唬還是最有效的。

“在你六七歲的時候,你在斜坡上滑倒,摔了一跤。”

她顫抖著說著過去。

“滾下去的時候,腦袋撞在石頭上暈了過去,幸好傷得並不嚴重。”

“但失去了記憶。”

“沒錯。什麼都不記得了。”

“為什麼要隱瞞我是被領養的事?你們為什麼要領養我?”

我怎麼也想不通,家境不好的華萊士伯爵夫婦會懷著善心領養孤兒。

華萊士伯爵夫人猶豫了一下,但在我的催促下,她終於開口了。

“……我們需要一個女兒,好嫁給坎貝爾子爵的兒子。”

坎貝爾子爵就是想通過領地戰奪走我的礦山的傢伙。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喝酒時約好了。如果伯爵有了女兒,就要和我的兒子結婚。”

沒錯。那時子爵分明這樣說過。

“我本來覺得沒必要因為這個就領養孩子,但你爸堅持要領養。”

“因為想要坎貝爾子爵的財產是吧。”

華萊士伯爵夫人無力地垂下了腦袋。

“我知道為什麼要隱瞞我是被領養的了。因為如果我把華萊士當家人,即使我成為了坎貝爾子爵夫人,也不會拋棄你們對吧。”

她不說話。意思就是默認了。

“如果我是孤兒的話,坎貝爾那邊不會願意的,所以才偷偷領養吧,這樣才會像親生女兒。”

“你怎麼能連這個都……”

“是啊,我和你長得很像,也不是因為你是我親媽,而是從一開始就選了一個長得像你的孩子。”

“伊德爾。”

“真可憐啊。我那麼辛苦,結果被坎貝爾那邊拒絕了,你們的夢想破滅了。”

也或許是坎貝爾子爵看到華萊士日益惡化的財政狀況,早已決定違背諾言。

對於已經欠了坎貝爾子爵很多債的華萊士來說,恐怕很難追究。

“哦不對。因為後來,列安德羅出現了,他和我結婚,好處比你們原來安排的還要大吧。”

失去了用處,像女僕一樣使喚的孤兒這下成了天下無敵的卡西烏斯小公爵夫人。

“……不要那樣說話。”

“哈,沒想到你們還能讓我更失望啊。”

我冷冷地看著華萊士伯爵夫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等一下!”

伯爵夫人抓住了我的胳膊,但我甩開了她的手。

“除非你們還有事情瞞著我,否則我就不會再見你了。”

我走出諮詢室,跟莎倫和羅比打了個招呼,然後回到了馬車上。

安吉拉在等我。

“卡西烏斯公爵家要領養的原來是我的事……請仔細說給我聽。”

是時候瞭解剩下的真相了。

“那是在蓮娜被卡西烏斯公爵收養的前幾天。”

安吉拉用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院長突然說要介紹蓮娜給卡西烏斯公爵,而不是你。"

“等等,你為什麼要把我介紹給卡西烏斯公爵?”

“啊對,你完全不記得了。”

“就從那裡開始解釋。”

“卡西烏斯那邊在來之前就說想要領養一個孩子。既然這樣,那當然是和卡西烏斯公爵夫人最親近的孩子了。”

“你是說我和公爵夫人很親近嗎?”

“是啊。你們倆很合得來。”

“可是尊貴的公爵夫人怎麼可能和一個孤兒……”

“她經常來我們保育院做義工。也經常陪孩子們玩。”

謝麗爾·卡西烏斯的善舉不僅僅是資助保育院。

“卡西烏斯公爵好像聽說過關於你的事,但不知道你的名字。”

“所以就讓和蓮娜代替了我?”

“嗯,院長不喜歡你。他似乎覺得,如果你被卡西烏斯收養,可能會對他造成傷害。”

安吉拉微笑著補充道。

“蓮娜逆來順受的,而你呢,如果院長虐待孩子,就會站出來反抗。而且還有理有據的,院長都不好繼續下去了。”

伊德爾原來是這種個性?我有些意外。

到目前為止,我看著她的日記所感受到的伊德爾是一個膽小、畏縮的人……

也許是她滾下斜坡後,失去了往日的記憶,在漫長的歲月裡被華萊士一家逼迫才形成的性格。

“而且,蓮娜長得像卡西烏斯公爵夫人。院長認為公爵更有可能收養蓮娜。”

安吉拉垂下了眼簾。

“嗯,所以儘管蓮娜見都沒見過公爵夫人,還是決定讓她代替你了。”

“為什麼會沒見過啊?蓮娜不也在保育院裡嘛。”

“蓮娜來我們保育院的時候,公爵夫人就已經身體不好,不能做義工了。”

幾個月後,病情惡化,公爵夫人最終停止了呼吸。

“院長怕這一點暴露,甚至偽造了文件,改早了蓮娜到我們保育院的時間。”

“為什麼要做到那種地步啊?”

“他好像確信,如果蓮娜被卡西烏斯收養,他就會有什麼好處。”

安吉拉嚥了一口唾沫,說道。

“其,其實……我看到了。有一天晚上,蓮娜走進了院長室。我覺得有點奇怪。”

“怎麼了?”

“走進院長室的蓮娜很平靜。明明那個孩子之前很怕院長,一看到他就嚇得臉色發青。"

“……那之後呢?”

“那之後?”

“蓮娜是不是後來也和之前不一樣了呢?”

“呃,你這麼一說好像也確實是那樣……幾天後她就被領養了,我也沒怎麼接觸她。”

也許那就是蓮娜重生後發生的事情。

重生的蓮娜去找院長,院長想讓蓮娜被卡西烏斯領養。

“是蓮娜先向院長提議的嗎?“

提議說如果代替我,把自己介紹給公爵,以後會給院長好處。

“啊!”

這時,安吉拉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拍了下手。

“確實很奇怪。即使你去了別的保育院,她也沒有感到太難過。”

“是那個時候的事嗎?”

“嗯。院長找了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急忙把你送去別的保育院了。”

“看來是打算在卡西烏斯公爵來訪之前就把我趕出去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

“……然後沒過多久,院長就死了。”

蓮娜詳細地向公爵講述了院長在此期間虐待兒童的事情,於是處決了他。

“呵,分明是她想堵住院長的嘴!”

臉色瞬間暗淡的安吉拉喊道,

“因為院長知道和公爵夫人親近的並不是蓮娜……”

“冷靜點。”

我撫摸著安吉拉顫抖的後背,但她的顫抖並沒有輕易停止。

“伊德爾!幫幫我!接下來可能就輪到我了!”

安吉拉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大聲呼喊。

“當時因為孩子們說了不少我的好話,我才被放出來,但我也知道蓮娜的秘密!”

“沒事的。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不是的!其實我一直覺得有人在監視我!最近更嚴重了。”

黑眼圈明顯的女人抱住了我的肩膀。

“我再也沒有力氣逃跑了。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這下,我才明白為什麼安吉拉現在才來找我。

‘因為我有礦山,有屬於自己的力量了。’

極度害怕蓮娜和卡西烏斯的安吉拉不可能來找成為卡西烏斯的小公爵夫人的我。

安吉拉悄悄打聽在另一家保育院被華萊士領養的我的行蹤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她十有八九是想帶我去卡西烏斯,揭露所有的真相,並擺脫蓮娜的毒手。

但出乎意料的是,蓮娜在公爵家備受寵愛,她認為這麼做也沒用了,所以選擇了逃亡的生活。

我安慰著焦慮不安的安吉拉。

“知道了。我會盡量保護你的。”

“……真的? ”

“是你讓我知道了我被遺忘的過去。”

“謝謝你,伊德爾。還有對不起。我只是冷眼旁觀院長把你和蓮娜調換。”

“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以道德為優先的。”

既然孩子們說了安吉拉不少好話,那麼她也並不是壞人。

而且,小說中除了院長以外,保育院中虐待孩子的人確實也都受到了卡西烏斯公爵的處罰。

我想,我回去後要立刻給安吉拉安排住處。

“那好!我們一起再去一次保育院怎麼樣?”

一再向我道謝的安吉拉突然提出了一個意外的建議。

“去保育院?”

“在院長和其他老師那樣了以後,保育院開不下去了,但房子還在。你過去看看,說不定能回想起什麼。”

“也說不定呢。”

我又不是真的伊德爾,去她以前待過的地方不知道能想起什麼啊。

‘……但在與神獸戰鬥之後,我夢見了前世的伊德爾。’

之前我問神獸能不能再做一次那樣的夢,得到了“有可能可以,也可能不行”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

試一試又沒壞處。但是有一點讓我很擔心。

我望向馬車的窗外,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晚霞染紅的街道映入眼簾。

馬上就要到我和泰倫斯約好一起吃晚飯的時間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問安吉拉。

“保育院在哪?”

“離這裡不遠。”

看了下,坐火車一個小時就能到達。

“現在就去嗎?我倒是沒那麼急。”

即使以後去,保育院的房子又不會消失。但是……

‘我的心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怦怦地跳個不停。’

在接連得知令人震驚的真相之後。

心情不平靜也不無道理。

說實話,讓我以現在的狀態回到皇宮,與泰倫斯共進晚餐,冷靜地說出所有的真相是根本不可能的。

首先,我想親眼確認一下保育院——伊德爾和蓮娜一起度過童年的保育院。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的關係,但就像安吉拉說的那樣,感覺去了那裡就會想起一些事情。

“泰倫斯說過明天也有空吧?飯就明天再吃吧。”

反正再晚也能在明天凌晨之前回到皇宮。

“請到中央火車站。”

我打開馬車門,告訴馬車伕。然後看著一位皇家騎士。

“不好意思,騎士您可以去皇宮把我的話轉告二皇子殿下嗎?”

“您請說。”

騎士有力地回應後,騎著馬獨自前往皇宮。

我和其他人一起前往首都中央火車站。

不久後,我站在一座快要倒塌的破舊建築的正門前。

“這就是我們的保育院。你想起什麼了嗎?”

“……”

“伊德爾?”

我沒有回答安吉拉的問題,而是像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樣走進了正門。

不知為何感到熟悉的建築物、熟悉的後山、熟悉的院子以及小小的飼養場。

噗通噗通。心跳得比剛才快得多。

“主人,發生什麼事了嗎?你體內的神力正在動搖!”

一直乖乖待在我手提包裡的神獸急忙在腦海裡跟我搭話。

“哎呀,真是的。”

接著傳來了與神獸的聲音不同的、神獸無法相提並論的神聖的聲音。

“記憶的封印正在被解開。看來上次把野獸的力量傳入身體裡是禍根啊……"

沒能聽完女神的話,我的意識飛向遙遠的地方。

雖然是同一地點,但是是完全不同的時間,有著完全不同的環境。

* * *

飼養場前蹲著一個孩子。

那個銀髮蓬鬆的孩子無力地嘟囔著。

“當兔子真好啊。”

我問。

“為什麼這麼說?”

“兔子很可愛不是嗎。孩子們,老師們都喜歡這隻兔子。如果我也像兔子一樣可愛就好了。那麼所有人都會喜歡我的。”

“蓮娜也很可愛啊。”

“只有伊德爾會這麼說,別人都說我陰沉沉的。如果真的那麼可愛,早就被領養了……嗯?你在做什麼?”

“等等,你別動。”

“……你為什麼突然幫我扎頭髮?”

“來,你看。扎兩個辮子,是不是很像兔子的耳朵?蓮娜的頭髮是銀色的,眼睛也像兔子一樣是紅色的,就更像兔子啦。”

孩子撫摸著自己頭髮,害羞地小聲嘟囔著“謝謝”,然後。

孩子的名字叫蓮娜。

來保育院沒多久,但卻是我的好朋友。

她很難融入孩子們之間,總是一個人待著。我很在意,所以經常和她搭話,所以很快關係就親近了。

有一次,安吉拉老師單獨叫我出來,對我說,蓮娜有自己的悲傷,要溫柔地對待她。

我跟她親近了一段時間後,蓮娜說,她曾在以前的保育院收養過一次,但不久就就被棄養了。

“他們說我太安靜了,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也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撒嬌。”

她說著這話的側臉看起來很悲傷,所以我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對蓮娜更好。

為了躲開討人厭的院長,我們經常爬到後山去打發時間。

就這麼吃著後山滿地的野樹莓填飽肚子,一直聊天到日落時分。

有一天,一位身穿高級衣服,面無表情的紳士來到了保育院。

“哎呀呀,您居然會大駕光臨我們這小地方!歡迎歡迎,卡西烏斯公爵!”

經常嚴厲地對待孩子們的院長卑躬屈膝地向紳士介紹著保育院。

“我聽說了。您要領養孩子是嗎?哎呀呀,您對那些孤兒也真是太仁慈了。果然卡西烏斯才是真正的貴族……”

“和我夫人最親近的孩子是哪一個?”

“什麼?”

“很可惜我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我夫人沒有告訴我,可能她就是不想讓我產生成見吧。當然或許我會更喜歡別的孩子也說不定呢。”

“啊,是這樣啊。”

“所以你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誰嗎?”

“呃,這個……夫人好像對孩子們都很好。”

“唉,我夫人就是那個脾氣。”

“這麼說來,有個孩子長得很像公爵夫人……”

這時,我走近兩人。

院長瞪大了眼睛,好像在暗示我走開,但無論如何,我都有話想對紳士說。

紳士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我。

“你?”

“祝夫人安息,公爵。卡西烏斯公爵夫人是個很好的人。”

“……是啊。但她對我太殘忍了,我還是不敢相信她已經去世了。”

一直面無表情的公爵瞬間變得悲傷。

但是他馬上收住了感情,提問各種有關保育院生活的事宜。

我很想揭發院長的惡劣行徑,但還是好不容易忍住了。

這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

我本來想把一切都告訴卡西烏斯公爵夫人,但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有些孩子警告我,說不能完全相信貴族。

雖然公爵夫人看起來真的是為孤兒著想,並非偽善之人,但偽善的貴族真的非常多,所以我不能貿然站出來。

萬一院長沒有受到應有的處罰,最終承擔後果的還是孩子們。

卡西烏斯公爵和其他孩子們也說了一些話。

只有被惡魔公爵來了的消息嚇得躲起來的蓮娜沒能見到他。

過了一會兒,卡西烏斯公爵又來到我身邊問道。

“就是你吧?你就是那個和我夫人關係最好的孩子。”

嚇了我一跳。其實我內心也在想是不是我,但我也沒有聽公爵夫人這麼說過,所以也不確定。

“怎麼說呢?感覺就像在和謝麗爾對話一樣。因為有相同的地方,你們兩個人應該很合得來吧。”

安吉拉看了眼院長所在的方向,也猶豫地附和了公爵的話。

“沒錯。我也想過是不是說伊德爾。”

院長也只好無可奈何地表示,這麼說來,公爵夫人好像經常和我說話。

卡西烏斯公爵問了我的名字,伸出大手。

“伊德爾,不就是我的女兒嗎?既然你這麼像謝麗爾,那我相信你一定能和我的家人好好相處。”

雖然我還年幼,但並不是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

瞬間從孤兒到成為卡西烏斯的千金,這是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巨大幸運。

但我愣愣地看著公爵的臉和手,開了口。

“對不起。我不能成為公爵的女兒。”

在場的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驚愕。公爵也顯得非常吃驚。

“你不喜歡我嗎?”

“不是的。”

“那為什麼?”

“我媽媽會來接我的!”

“媽媽?”

院長解答了公爵的疑問。

“那個孩子在三歲時被遺棄在保育院門口,她媽媽和她說過,如果情況好轉了,就會來接她的。”

“原來是這樣啊。”

“啊哈哈。雖然她這麼說了,但很多父母一輩子都不會來的,她太天真了。我會好好勸勸的……”

這句話對我來說很難當沒聽見。

“我媽媽不是那種人!她一定會來接我的!”

“你竟敢對我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

“別。”

卡西烏斯公爵只用一個字就讓院長停了下來,然後看著我。

“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嗎?你媽媽要是來接你,我也會讓她帶你離開的。”

公爵臉上充滿了陰鬱的神色,破例地提出了建議。

“謝麗爾死了,我們家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不知不覺間我也不怎麼跟兒子們說話了。但如果你來到我們身邊,也許……"

“公爵,我不是公爵夫人。”

“……!”

“我可能有點像公爵夫人,但我不能代替公爵夫人。”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不是這個意思的話,那麼對不起。其實,我也曾經試著把安吉拉老師當成我媽媽。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想哭。安吉拉老師是個好人,但她不是我媽媽。”

公爵聽了我的話,半天說不出話來。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是啊。也許我妻子的遺願為藉口,想用你來填補她的空缺。可對我們家來說,心裡的大窟窿怎麼都沒辦法填上了……”

那聲音裡充滿了悲傷,我想稍微安慰他一下。

“嗯,加油。公爵夫人說您是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能克服的人。雖然現在很悲傷……”

“謝謝。多虧了你,我才明白了。”

“什麼?”

“其實我希望能有奇蹟出現——能把我們從悲傷中解救出來的奇蹟。但奇蹟一般都不會發生不是嗎,所以才叫奇蹟啊。”

不知為什麼,卡西烏斯公爵顯得輕鬆了許多。

“我們一家人的悲傷必須由我們自己克服。我得回去和我的兒子們聊聊了。要振作起來了。”

“嗯!我想你的兒子們應該也這麼想吧!”

可能是因為我的回答很好笑,微笑著的公爵再次向我伸出了手。

“你來卡西烏斯吧?不過不是領養你。我想贊助你。”

“啊?”

“你是一個非常成熟又聰明的孩子。如果你能在卡西烏斯的贊助下進入學院,你的才華就會綻放更絢麗的光彩。”

簡直就像做夢一樣。所謂學院,是指貴族子弟或平民中,只有出身富裕的家庭或是有優秀的能力才能就讀的地方。

“我,我當然想!但是……”

猜到我盯著其他孩子的視線的公爵宣佈。

“除了你之外,如果還有優秀的孩子,我也會贊助的。也不一定是學業方面的才能啊。社會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

看著孩子們喜笑顏開,我向卡西烏斯公爵表示了感謝。

卡西烏斯公爵說他想讓我見見他兩個兒子,讓我收拾好行李後就去卡西烏斯府。

我確信公爵是個好人,於是下定決心一定要說服孩子們,一起向他告發院長的惡行。

現在公爵已經正式成為了我的贊助人,因此即使不通過院長,我們兩人見面的機會也很多。

那天晚上,就在我試著悄悄找孩子們說這事的時候,蓮娜進入了我的視野。

“啊,蓮娜。院長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

“你為什麼要拒絕公爵的領養?”

“因為我媽媽會來接我。”

“你真傻。你真的相信拋棄你的人會回來接你嗎?”

“我信啊。”

“……真羨慕你。還可以相信親生父母。”

蓮娜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然後轉過身去,只留下了一句話。

“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 * *

“你說什麼?”

從皇家騎士那裡聽到伊德爾的口信後,泰倫斯瞪大了眼睛。

“因為盧西比烏子爵突然有別的急事……”

“我知道了,你走吧。”

確實沒有聽錯,只是因為不想相信才問的。

泰倫斯嘆著氣,環顧了一下伊德爾的辦公室。

他現在正在伊德爾居住的別宮裡。

工作提前結束了,他去伊德爾住的別宮,想和她一起去自己的宮殿,但皇家騎士卻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難得他有空,但伊德爾卻有急事,真是令人失望。

泰倫斯失望地摸著伊德爾每天用的桌子,突然發現了一封信。

嗯,真的不是想偷看伊德爾的信啦。

但還是被攤開的信紙上的幾個詞語吸引了視線。

索羅王國,移居,預定到達日期,火車和船……

泰倫斯疑惑地看著信的內容。

“我要離開帝國。”

幾個月前,伊德爾說過的話再次出現在腦海。

他慌忙走到走廊,把完成任務要離開的皇家騎士叫了起來。

“等一下!你知不知道她說的‘別的急事’是什麼?”

“抱歉,我不清楚……啊,但她好像要去中央火車站。”

信從泰倫斯手裡掉了下來。

不可能。

泰倫斯把掉下來的信撿了起來,回到房間,努力冷靜地思考。

“那封信我不太清楚啊。”

那個侍奉伊德爾的,名叫勞拉的女僕說。

“伊德爾女士只說要去見一個叫安吉拉的人,除此之外……”

“安吉拉是誰?”

“小的惶恐,殿下。我也不知道。”

“她看這封信的時候是個什麼表情?”

“額,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收到那封信後,她好像一臉嚴肅的樣子。”

最後,勞拉退了出去,還是沒給他提供有效的資訊。

他努力思考著,伊德爾確實打算離開帝國。

之前,泰倫斯一直努力不去在意這點,但是他一刻也沒有忘記過。

因此,當安德拉的礦場出現了魔石,後來經過鑑定後發現是頂級魔石,他心裡很高興。

因為伊德爾留在帝國的機率提高了。即使是為了礦山,她也得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奔波忙碌,所以她沒有再提起以前的計劃。

但他很清楚。如果伊德爾真的下定決心,什麼都束縛不了她,她會勇往直前。

就算有維內塔和皇家騎士團寸步不離地跟著伊德爾,但她還有神獸啊。

利用神獸的力量,甩開他們逃跑根本不在話下。

泰倫斯用顫抖的手撿起亂扔在桌子上的信封。

那裡面還留下了寄件人給伊德爾的訂票文件。

日期是今天,目的地是位於帝國東端的港口城市。

那裡有一艘通往索羅王國的船。

泰倫斯的理智在竊竊私語著,不可能,因為他所知道的伊德爾如果打算不辭而別,那麼相關信件絕不會如此毫無防備地放在桌子上。

但同時,他的感性也在竊竊私語,伊德爾即使離開,也不會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

‘至少也該給我留封信吧……’

沙沙,泰倫斯手裡的訂票文件被弄皺了。

理性和感性同時都在告訴泰倫斯,是他誤會了,但他卻無法忽視腦海中浮現的那個萬一。

萬一就這樣白白地錯過伊德爾了呢。

“傑克。”

他急匆匆走出房間,在附近等候的輔佐官出現了。

“在,殿下。”

“現在立刻去中央火車站,打聽一下有沒有人看到和伊德爾相貌相似的人,再去問問還有沒有票……"

泰倫斯想把皺皺巴巴的文件交給傑克,他咬著嘴唇,最後還是把文件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算了。我親自過去。”

“殿下?”

“好,你去備馬吧。要是待會伊德爾回來了,就派人去那裡找我。”

泰倫斯沒有等傑克的回答,而是在別宮的走廊裡疾行。

這明顯就是的誤會啊。這肯定是誤會啊。不過就算真的是誤會,去確認一下也沒有什麼壞處。

沒有閒工夫讓泰倫斯傻等著等伊德爾回來了。

* * *

“你還好嗎?”

維內塔看到我清醒過來,問道。

“這裡是哪裡?”

我拉開蓋在身上的毛毯,從床上站了起來。

“這是保育院附近的醫生家裡。是安吉拉帶你過來的。”

“雖然醫生說你沒事,但是剛才你突然就暈倒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和維內塔一樣坐在床邊的安吉拉用擔心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我很健康的。”

夢見的情景略過腦海。

“……只是想起了往事。”

“你恢復了小時候的記憶嗎?”

“就一點點。以前經常到後山玩還摘野樹莓吃。”

還有就是卡西烏斯公爵來到保育院,最後說要贊助伊德爾。

但據安吉拉說,伊德爾之前就去其他保育院了,因此沒能見到卡西烏斯公爵。

總之,如果我剛才做的夢是確實發生過的事,那麼就不是這一世的記憶了,而是前世的記憶。

‘真沒想到伊德爾竟然和卡西烏斯還有這樣的緣分。’

而且能和上次做的夢內容對上了。

也許伊德爾接納無處可去的蓮娜,就是在她學院畢業後從卡西烏斯獨立出來獨自生活的時候。

不過幸好她不是卡西烏斯的養女,但情況卻也很諷刺。

雖然因為我的穿越改變了內容,但伊德爾在前世和卡西烏斯是贊助人和被贊助人的關係,關係非常親密,但在這一世卻成了列安德羅的妻子。

而且關係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最終還離婚了。

想法自然而然地匯聚到將我的生活軌跡攪得一團亂麻的那個人身上。

‘蓮娜。’

夢裡的蓮娜是一個非常渴望別人愛的不幸的孩子,甚至還會羨慕兔子。

‘也許是因為我不是伊德爾,所以才會這麼想……’

說實話,曾經被棄養過一次的蓮娜看到卡西烏斯這麼個好去處後,因為貪心而搶走了朋友的機會,我也沒有產生想要指責的心情。

但是蓮娜之後的舉動卻讓人無法理解。

她對因為她而陷入華萊士泥沼裡的朋友十年來都不聞不問,後來因為覬覦她家的礦場,讓她嫁給了她的大哥。

——讓上輩子很有可能是兄妹的二人結成連理。

也許在蓮娜看來,把生活不幸的朋友嫁給哥哥,讓她加入卡西烏斯是一種善行。

即便如此,蓮娜還是在我在卡西烏斯被冷落時冷眼旁觀。

用卑鄙的手段阻止我離婚,不久前還想動用武力搶奪我的礦山。

她以為只要伊德爾回憶起過去,就能理解自己。

可蓮娜根本無法理解人類的行動原理和思考方式。

‘還有一個小問題。’

關於蓮娜還有一個讓我無法理解的地方。

“安吉拉老師。”

“嗯,怎麼了?”

“你有沒有覺得蓮娜小時候的說話腔調很特別?”

“她的腔調怎麼特別法?”

“‘裡好。瓦是蓮娜·卡西瓦斯。’大概就是像這樣說話之類的。”

“蓮娜嗎?”

安吉拉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熱氣湧上了我的臉頰。雖然只是為了舉例,但我一個成年人,剛剛卻發出了像小孩一樣,話說不清楚的聲音。

‘但是小說裡分明是這麼寫的!’

在小說開頭,蓮娜被卡西烏斯領養的場面裡,她就開始用這種腔調說話了。

我夢到的是在蓮娜被領養之前的事。也就是說,蓮娜本來說話腔調是像我夢裡的那樣。

其實做夢的時候一直有一種莫名的不和諧感,搞了半天就是因為這個啊。

“這麼說來!”

陷入沉思的安吉拉大聲喊道。

“這麼一想,從被卡西烏斯領養的幾天前開始,她好像就是這樣說話的。是不是她舌頭受傷了?”

“……果然。”

如果是舌頭受傷,卡西烏斯的裡的醫生不可能沒有發現傷口。

重生並不會變得大舌頭。

所以她是故意改變說話腔調的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蓮娜小時候的說話腔調奇怪又怎樣?

(校對潤色注:……有怎樣!起碼她裝可愛的口氣折磨了我這個校對潤色,我也是成年人,雖然不至於感到羞恥,但我模仿她口氣打字感覺很噁心,怨念啊怨念)

我更需要注意的是今後要如何行動。

“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以去洗手間為藉口,從房間裡出來,獨自一人待著。

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我對著天空輕輕地說。

“米拉。”

沒有任何回答。

“米拉女神,請回答我。”

腦子裡也沒有任何聲音。

“在我暈過去之前,你是不是說了‘記憶的封印’什麼的?這是什麼意思?是你封印了伊德爾前世的記憶嗎?”

依然沒有回應。雖然我以前也沒叫過祂,但祂在我夢裡出現時,明明回應過的。

“米拉!你真的是!”

我氣急敗壞地又自言自語了幾次,最後還是放棄了,回到了房間。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現在就走?你都昏倒了,今天就住在這裡吧?”

雖然安吉拉這麼說,但我想盡快回到皇宮。

“可能因為這裡是陌生的地方,我心裡有點不踏實。所以我要坐夜班火車回去。”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進去保育院看看?你都沒進去過呢。”

面對安吉拉的提議,我懷著僥倖心理,再次來到了保育院。

但沒有像剛才那樣,再次想起伊德爾的前世。

我心中只剩下那廢墟帶來的苦澀,向附近的火車站走去。

但在火車站遇到了意外的人。

“伊德爾!”

泰倫斯好像在問車站的工作人員什麼,看到我就向這邊跑了過來。

“拜見皇子殿下!”

對於皇子的突然登場,維內塔和皇家騎士們都擺出了架勢。

泰倫斯很冷漠,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他突然就這樣出現在這裡,怎麼想也覺得不尋常。

“殿下,這邊請。”

我把泰倫斯帶到了一個較遠的地方,方便單獨交談。

“發生什麼大事了嗎?盧西比烏礦上出什麼問題了嗎?還是說米哈伊爾那邊……"

“太好了。”

莫名其妙的回答。泰倫斯不知為什麼用放心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你沒有變。”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有個愚蠢的想法。但我確實明白了這一點。”

他用戴手套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像往常一樣,這是一隻可以讓我依靠的大手。

“我不能再和你做朋友了。”

當我看到那毫不動搖的穩重的眼神的瞬間,我就明白了。

泰倫斯現在不是因為有什麼問題才急著來找我,也不是因為晚上的約會被放鴿子而責備我。

“泰倫斯……”

現在,我知道那嘴裡會說出什麼話了。我這才意識到。

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我想聽,也不想聽。

但在我還沒有下結論該怎麼做之前。

“我喜歡你。”

那句話吞沒了我所有的思緒。

喜歡啊。我呆呆地思考著。

“我認為,比起有可能導致疏遠而進一步發展關係,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我要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邊,然後慢慢靠近你。”

他握著我的手的力氣稍微加重了一分。透過手套,更能感覺到他粗大的手指關節。

“但我只是個裝理性的膽小鬼。而你……”

紅色眼睛裡瞬間流露出軟弱。

“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在我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要消失?面對我驚訝的表情,他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那只是我的不安。”

他把我一直握著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角。

“就是這種不安讓我下定了決心。”

嘴唇靜靜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比想象中柔軟和溫暖的感覺。

親吻並沒有進行很長時間。與他剛才傳達的懇切的內心不同,手背上的感覺馬上消失了。

“伊德爾。”

他直起了為了親吻我手背而暫時彎下的腰,叫了我一聲。

但是,這樣對視的眼神並不像那個吻一樣清爽又輕盈。

泰倫斯緩慢地蠕動嘴唇說道。

“我喜歡你。”

再一次,每個字都清清楚楚。

雖然這句話已經不能當作玩笑或當作耳邊風,但他卻做得那麼徹底。

我得趕緊說點什麼。

“泰倫斯。”

但是頭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

嗚——這時,嘈雜的聲音充斥在我們之間。

列車鳴笛駛入車站。

“恕我冒昧地說一句。”

維內塔一臉嚴肅。

“據說下一班列車5個小時後才能到。我已經訂好列車的票了,您打算怎麼辦呢?”

泰倫斯首先回答了維內塔的問題。

“我要坐火車回去。”

然後他把頭轉向了我。

“我不是要求你立刻給出答案。我只是想把這句話說出來。”

他慢慢地放開我的手說。

“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我不知道之後的時間是怎麼度過的。

不,雖然我記得是乘坐列車回到首都,下車後再乘坐馬車到達皇宮,但卻記不起詳細的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別宮前。

“伊德爾女士,您還好嗎?”

維內塔看著這樣的我說道。

“啊?你說什麼?”

“我問您還好嗎?從剛才開始,你好像有些愣愣的。”

這才讓我感到有點害羞。

維內塔一定對在火車和馬車裡坐立不安的我感到很奇怪。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吧?”

“你不需要因此對我感到抱歉,但我很擔心你的身體狀況。”

天哪。這就是被關在魔石礦山裡時也泰然自若的維內塔。

“你看著窗戶喃喃自語,然後一會坐下一會又站起,果然還是在保育院裡暈倒造成的後遺症……”

“不是的!我完全沒有大礙。”

這麼一想,我的狀態都已經異常到會讓維內塔擔心了。

‘但是隻要一想起和泰倫斯在一起的事情,就很難保持平靜啊。’

幸好列車上的座位與他分開,避免了回程還要面對面的情況。

但每當看到坐在前面位置的泰倫斯的後腦勺時,我的心情就變得很沉重。

我怕他馬上就過來找我搭話,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逃跑的念頭。

問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逃跑。

得到了告白。如果我也有那樣的想法,就接受,或者沒有那拒絕即可。

‘明明就這麼簡單……為什麼?’

就在我揪著頭髮苦思冥想的時候。

“伊德爾。”

給我帶來苦惱的當事人來了。

“我照你的吩咐,派傑克去找那個叫安吉拉的人,帶她去我的一個安全的庇護所了。”

“謝謝你!本來是我該做的事,真不好意思。因為很難馬上準備好合適的地方……”

安吉拉因為感覺有人在監視她而寢食難安,可不能隨便安排她。

“哈哈,我也要趁這個機會準備兩三個可以躲的庇護所。”

“嗯。多做準備準沒錯。”

泰倫斯熟練地附和了緊張的我。

“但那女人到底是誰?”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銳利。

“她不僅被人盯上,行動看起來也很可疑,你最好小心一點。”

“不用擔心。她是我小時候的老師,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難怪。她給人的印象很好。”

嗯?你剛剛是不是悄悄改口了?

不管怎樣,我已經說明了關於安吉拉的事情。

“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吃了很多苦,所以對周圍的人都很警惕。”

“帶她去了安靜的地方,會慢慢好起來的。”

“但願如此吧。”

“我告訴你地址,你以後再去找她吧。”

“謝謝你,真是貼心啊。”

“你過獎了。”

“……”

“……”

不自然地保持著沉默,尷尬一下子湧上心頭。

‘不行啊!’

想像以前一樣和泰倫斯聊天,但總是想起在人跡罕至的火車站發生的事情。

特別是在漆黑的夜晚,只要看到那過於鮮豔的紅眼睛和嘴唇……

‘呃啊!我在想什麼啊?’

我拋開多餘的雜念,然後和泰倫斯打了個招呼。

“你一定很累了,回去吧。”

“……嗯,你也早點回去吧。”

就在我覺得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失落的時候,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咕嚕。我的肚子發出洪亮的聲音。

因為羞恥,臉漲得通紅。

“那個,我還沒有吃晚飯。”

在火車上來回折騰,沒有足夠的時間,再加得知伊德爾和蓮娜令人震驚的過去後,也沒有食慾。

“我只是一頓沒吃而已……”

泰倫斯看到我虛弱地自言自語的樣子,嘴角露出了笑容。

“我也是在吃晚飯之前就出來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隨便墊墊肚子?”

“什麼?”

“我們兩個沒吃晚飯的人就一起隨便吃點吧。”

於是,我現在隔著餐桌,與泰倫斯相對而坐。

地點是別宮陽台。泰倫斯建議像以前在秘密別墅裡那樣在露台上喝酒,於是我就來到了這裡。

“這麼說來,也有過那樣的事情。”

在我離婚之前,我們也像這樣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談論著人生的計劃呢。

雖然只是幾個月前,但不知為何感覺就像遙遠的往事一樣。

從那時到現在。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依次掠過了我的腦海。

‘……其實我知道的。’

只是現在才承認。不知從何時起,我就察覺到了泰倫斯對我的心意。

他說我是他的朋友,但當他在皇帝誕辰宴上的那麼多人面前邀請我跳舞時,我的心中就產生了疑惑。

此後,與他合作擊垮伊貝兒商團,面對艾略特時,他始終傾聽我的訴說,即使因為我,在礦井裡陷入了危機,他也從不責怪我。

“我沒事,你和維內塔先走吧。”

甚至在自己生命緩緩流逝的時刻,他都在為我擔心。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意呢?

但我裝作不知道。因為我也想狡辯說,他本人沒有親自告訴我,所以沒有辦法確定。但真正的理由是我害怕。

我害怕我會因為無法接受泰倫斯的心意而疏遠他。我很害怕等我接受了泰倫斯的心意,結果發現我的感情會和他的不一樣。

我也喜歡泰倫斯。但我不確定這份感情是不是愛情。

‘就像列安德羅那時候一樣。’

因為已經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了,所以我很清楚泰倫斯和列安德羅是不同的人。

但我已經有一次誤以為自己愛著列安德羅而結婚,結果失敗的經歷了。

雖然說是已經克服的過去,但是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特別還是和泰倫斯。

雖然沒有根據,但我能想象地出來。如果泰倫斯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對我的影響已經不能與列安德羅那時候相比了。

只要有時間,什麼痛苦都可以克服,但這需要多長時間呢?

他自稱膽小鬼,但真正的膽小鬼是我才對。

‘更何況,泰倫斯是覬覦權位的皇子。’

雖然我是頂級魔石礦的主人,但在很多方面我都配不上他。

我曾經結過一次婚,而且昨天才知道,我還是個孤兒。

連沒有結婚經歷,十幾年來一直以卡西烏斯千金身份生活的蓮娜和米哈伊爾談戀愛都被指指點點,我又怎麼配得上泰倫斯?

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痛。

“伊德爾。”

這時傳來了泰倫斯的聲音。

“……我過來這裡你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嗎?”

看著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地問我的他,心裡有些不舒坦。

‘我真沒用啊。’

此時此刻他都還在照顧我,而我卻沒在想他,只是在我可能會受到的打擊和世人的視線之類的有的沒的事情。

“泰倫斯,我有話要說。”

我必須打起精神,訴說出我全部的真心。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但請你聽我說。”

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要說出我的秘密。

“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我突然的告白,泰倫斯瞪大眼睛說道。

他會這樣我完全可以理解。說什麼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在我看來,即使他把我當神經病也不奇怪。

“當然,如果泰倫斯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很傷心的。但是……”

既然他是真心對我,那我就有義務向他轉達我的真心。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欺騙泰倫斯了。

“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泰倫斯就是弗裡海頓侯爵的嗎?”

泰倫斯雖然覺得我話題跳地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地回憶起了來。

“傑克說漏嘴了,叫我侯爵,因為他推測出我的真實身份的。”

“其實並非如此。”

“什麼?”

“在初次見面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就這樣。我對他的告白應該從這裡開始。

“我們的相遇並不是偶然。我從一開始就想著拿藥草茶的配方和你做交易才去找你的。”

我在那個似乎還沒有完全理解我的話的男人面前,逐一說出真相。

“藥草茶的配方、藥草茶能緩解泰倫斯頭痛、泰倫斯經常在流浪者森林中度過。”

休息了一會兒,接著說。

“這些我打從一開始就都知道了。所以我想道歉。”

“……什麼?”

“對不起。我明明都知道,卻裝作不知道。欺騙了你。”

這就是為什麼我決定先說出穿越的真相,而不是直接回答泰倫斯的告白。

如果他知道我欺騙了他,也許會改變對我的心意。

他第一次叫我朋友的那天。

“你不覺得很神奇嗎?我偶然遇見了一個可以幫助我的人,你也正好有那神奇的藥草茶。”

“這應該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吧。”

對於我們的關係,他這樣說過,但這既不是偶然,也不是命運。

“不,如果在那之前就知道了。”

泰倫斯困惑地搖了搖頭,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是重點。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拜託,希望我的話聽起來不要感覺很瘋狂。

“在我所在的世界裡,我讀過一本小說。一本寫著這個世界的故事的小說。”

“……小說啊?”

“對。題目是《重生後過上花團錦簇的幸福生活》,主角是蓮娜·卡西烏斯。講的是蓮娜一路高歌猛進的人生。”

說到這裡,我給了泰倫斯好好理解我的話的時間。

泰倫斯默默地喝著葡萄酒,但明顯他已經精神恍惚了。

現在他的腦袋瓜裡在想什麼呢?

我只希望他別想著送我去精神病院。

和他的視線相交。泰倫斯呆呆地看著我,然後開口。

“你應該餓了,快吃飯吧。”

“啊?”

“別宮的廚師好不容易做的菜都要涼了。還挺好吃的。快吃吧。”

我稀裡糊塗地拿起叉子戳著碟子裡的蝦吃了。

蝦仁Q軟彈滑的口感在嘴裡蔓延開來。

確實如泰倫斯所說,很好吃。因為緊張而遺忘的飢餓再次被激活,我不停地把叉子伸向嘴裡。

我邊嚼著嘴裡的食物,邊偷瞄著泰倫斯。

‘在這種情況下,還讓我吃飯。’

不知道該說他大方還是出格。

但總之也是為我著想,所以心情並不糟。不,準確來說,我心情很好。

我吃光了盤子裡的菜,然後放下了叉子,泰倫斯也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好,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你剛才說卡西烏斯千金是你讀過的書裡的主角對吧?”

“嗯。”

“我該怎麼說呢?從以前開始我就覺得,她就像是受到這個世界的祝福一樣,獨佔了所有的愛和關心。”

泰倫斯眯起了眼睛。

“老實說,你說的這些還蠻難以置信的。”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有多少人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啊。

“所以請你再詳細說說。”

我驚訝地抬頭看了看他。

“我想相信你。”

“……好,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知是因為泰倫斯說“想相信我”,還是因為我填飽了肚子,我比剛才講的順暢了許多。

“蓮娜原本遭遇不幸死去了。但是米拉女神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我簡要地敘述著小說的梗概,然後開始講述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故事。

“不是我,真正的伊德爾是小說中沒有什麼分量的配角。我穿越進伊德爾的身體裡,嫁給了蓮娜的哥哥列安德羅。但是……”

泰倫斯似乎有什麼想問的問題,眼睛一眨一眨的,嘴唇翕動著,但還是耐心地傾聽著我的話。

即使這樣,他還是打斷了我的訴說……

“風有點涼了。接下來進去再說吧。”

可能是因為從夏天步入秋天了,長時間呆在露台上有點冷。

我們挪到我辦公室的房間,繼續說著。

坐在我對面座位上的泰倫斯不時地往杯子裡倒滿水遞給我。神奇的是,每次都是在我口渴的時候。

在這種親切的關懷下,我一直說到到朦朧的晨光降臨。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違背了和泰倫斯的晚餐約定。”

不知不覺間,我把昨天的事也跟他說明了。

“我去了以前的保育院,看到了伊德爾的前世。”

現在只要再多說一點就結束了,但總是打哈欠,最後閉上了眼睛。

其實,自從我看到伊德爾的前世之後,身體就相當疲倦了。

就像使用具象化原作時的疲勞一樣,看伊德爾的前世似乎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我不得不靠在沙發上,繼續努力地說下去。

“其實啊,伊德爾和蓮娜是在同一個保育院裡的朋友……”

但是眼皮實在是太重了。

“可是有一天……”

結果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 *

“伊德爾?”

泰倫斯確認伊德爾的眼睛完全閉上後,叫了叫她的名字。

但伊德爾沒有任何回應,只聽到有規律的呼吸聲。

“不,你不叫伊德爾吧?”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伊德爾”就只是這具身體的名字,而不是她的名字。

泰倫斯站起來,向靠在沙發上的女人走去。

不一會兒,柔軟的粉紅色頭髮纏在了他的手上。

說實話,他還沒有完全相信她的告白。

但這不是說她的話聽起來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或是覺得是瘋子的胡言亂語。

根據聖典記載,有神生活的神界,也有魔族生活的魔界,那難道就不能有其他世界嗎?

雖然對“這個世界只不過是小說中的故事”的話感到反感,但她也展示了其他證據。

“小說中說,皇家的寶物之一——祖母綠戒指可以消除頭痛。但因為只有一個,所以只有皇帝陛下才能使用。對吧?”

這是真的。很久以前,女神賜給第一任皇帝一種神力十足的祖母綠原石。

在藥草茶出現之前,由那原石加工製成的戒指是在沒有副作用的情況下緩解皇族頭痛的唯一手段。

包括泰倫斯的父親在內,歷代皇帝都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從可怕的頭痛中解放出來。

但這是隻傳給直系皇族的絕密事項。

皇帝的弱點是戒指的事情一旦洩露出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人們都以為,戒指只是和其他皇家的寶物:寶石皇冠、寶劍一樣,根據傳統一代代流傳下來的,所以皇帝經常戴著罷了。

但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消息呢?

泰倫斯從來沒有向她透露過關於皇帝戒指的事。

更不可能是通過皇帝或米哈伊爾得知的。

答案只有一個。她有辦法可以獲得一般方法沒法獲得的消息。

這麼一想,她瞭解伊貝兒商團的內幕,又能在礦場率先發現神獸的存在也就都能理解了。

撫摸著漂亮頭髮的手停了下來。

“然後她把這個重大的秘密告訴了我。”

告訴了他這個在小說中最後走投無路的反派。

只要他下定決心,隨時都可以威脅到她或者惡意利用她的情報。

而現在還在他面前毫無防備地睡著的她,就這樣相信了泰倫斯。

他對此非常高興。

而且,她不是偶然,而是有計劃地接近了他。

她希望得到他的幫助,而不是別的什麼人,明明小說中出現了那麼多的人物,她也只選擇了他一個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似乎她以為,如果他知道了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會失望的,但其實完全不是那樣。

這比偶然還要好呢。因為如果是偶然的話,意味著除了泰倫斯以外的其他人也能來到現在的這個位置。

這是不能容忍的。嗯,當然不能忍啦。

泰倫斯心滿意足地微笑著向女人伸出手。

她說自己不是真正的伊德爾,但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他初次見面到現在認識的伊德爾是她,喜歡的也是她。

對他來說,現在心裡的人就是伊德爾。

他猛地把熟睡的伊德爾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臥室的床上。

“祝你好夢。”

仔細蓋好被子後,泰倫斯低聲在伊德爾的耳邊說著。

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讓我睜開了眼睛。

“嗯~”

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發現我穿的不是睡衣。

沒過多久,睡前發生的事情略過了我的腦海。

所以說,最後因為實在太困了,半夢半醒地對泰倫斯說……

“然後我就那樣睡著了嗎?”

我慌慌張張地下了床。

按照計劃,如果把我的事情都說出來之後,泰倫斯的心意依然沒有改變的話,就應該告訴他當時告白的答案了。

但我只說了我該說的話,然後突然就睡著了,還心安理得的一覺睡到日曬三竿。

我有毛病吧。泰倫斯該有多無語啊。

“勞拉!我現在急著要出去……”

就在我走出臥室時大聲喊著的時候。

“你要去哪?”

正要去見的人卻突然出現了。

“泰倫斯!你怎麼會在這裡?”

“只是在這裡苦惱了一會兒。”

泰倫斯尷尬地笑著,指著我們聊到今天清晨的沙發。

不管怎麼說好像是在沙發上睡著了。

“啊,原來如此。我不知道,我正打算去見泰倫斯你呢。”

“見我?”

“對啊,昨天說到一半……我想再次和你道歉。”

我有目的有計劃地接近了他,卻享受了他純粹的好意。

“你不必這樣。”

但泰倫斯堅決地說,

“如果按照你讀的那本小說,我會繼續頭痛,然後執迷於權位。”

他說得對。

小說中的泰倫斯沒有藥草茶和蓮娜這樣受祝福者的幫助,他為了成為皇帝得到祖母綠戒指不擇手段。

“不管你是不是有別的目的,多虧了伊德爾,我才從長久以來的痛苦中解放了出來。謝謝你。”

“……你真的不在意嗎?我可是故意接近你的欸。”

“我不在意。反而覺得那樣更好……”

他突然停止了說話。

“不,還是等以後再說好了。”

"什麼? "

“等我們更親近一點之後。”

更親近一點。很明顯,不是說作為朋友變得親近。

現在該告訴大家他告白的答案了。

“泰倫斯,我……”

從昨晚開始就向他訴說我的秘密了,但我還是很苦惱。

我還是喜歡泰倫斯。知道了真相還說沒關係的他。

‘但我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愛。’

我並沒有把他當做維內塔和戴安娜那樣的同性朋友。

而且分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有心動的時候,從我昨天沒能馬上拒絕他的告白來看,戀愛的感情也是存在的。

“我非常感謝你對我的過分的關愛。可是……”

在成為泰倫斯的戀人以後,不知道我的感情是否深厚到能夠克服所有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瞧瞧。我現在不也在苦惱嗎?

如果這感情只有這種程度,還不如——

“你在猶豫啊。”

似乎看透了我複雜的內心,泰倫斯開了口。

“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如果你對我沒有任何興趣,就不會像這樣猶猶豫豫的了。”

“……對不起,我只能給出這麼模稜兩可的答案。”

如果我用這種方式拒絕告白,很有可能會留下無謂的迷戀或餘地。

“不,這不是伊德爾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

但是他說出了讓人意外的話。

“都是因為我缺乏魅力吧。”

“不是的!泰倫斯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伊德爾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了吧。”

“不是那個問題啦……”

“就是這個問題。所以,我想從現在開始提高我的魅力。”

不知為何,對話變得奇怪,

“我會變得有魅力到能讓你能夠無視別人的視線和將來的困難,都想握住我的手。”

“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不對,重點是,你為什麼一直朝我這邊走來?”

不知不覺間,泰倫斯緊貼在我身邊,我們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我悄悄往後退,但被牆擋住,夾在了牆和泰倫斯之間。

用雙臂撐著牆,不讓我逃到別處去的男人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我正在誘惑你。”

“誘惑?”

“對啊。我要向你展示我的魅力。”

“我已經感受了!我看得很清楚了!”

“是嗎?那就再仔細觀察一下。你沒有感覺到什麼嗎?”

“就算你這麼說也……”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泰倫斯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帥氣,而且哪怕剛起床不久有些凌亂的樣子也不能讓他的魅力折損分毫。

‘啊不,反而從他放鬆的樣子能感受到新的魅力了?’

就在我的頭腦裡胡思亂想的時候,鼻子聞了一股清香。是玫瑰花的香氣嗎?

“我能從泰倫斯身上感受到淡淡的玫瑰香氣。”

“你發現了啊。”

“不是香水吧,那這是什麼?”

“我用玫瑰水洗臉。”

“蛤,玫瑰水?”

“嗯,我請傑克幫忙,他給弄來的。”

“為什麼……?”

“聽說對皮膚很好。”

我終於張開了嘴。

不是說泰倫斯不能護膚,但總覺得不太合適他。

無論是在小說中,還是在現實中,都沒有見過他注重自己的外貌。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從現在開始提升我的魅力。”

“所以你就用玫瑰水臉?”

“清晨苦惱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從哪裡聽說玫瑰水對皮膚好。”

苦惱了很久才睡在沙發上,原來是在苦惱這個啊!

泰倫斯把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臉上。

“怎麼樣?我的皮膚有稍微變軟了嗎?”

看我回答不出來,他喃喃著,果然只洗一次還是太勉強了。

“敬請期待吧。以後我會成為更有魅力的男人誘惑到你的。”

“……一定要這樣嗎?”

“難道你不想給我這個機會嗎?還是說,即使天崩地裂,我也誘惑不了你,我不是你的菜嗎?”

“不是那樣的!”

“那就好。我會努力的。”

笑嘻嘻的泰倫斯發出了更加穩重的聲音。

“伊德爾,不用想那麼多。我喜歡你,你也不是對我沒有感情。所以我會努力,僅此而已。”

我再也不能作出任何反駁了。

就這樣,我和泰倫斯不再是單純的朋友關係,而是成為了誘惑者和被誘惑者的關係。

這句話出自泰倫斯之口。

其實,他說要誘惑我的話並不讓我感到有負擔。而且……

“讓你能夠無視別人的視線和將來的困難,都想握住我的手。”

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我也不由自主地白日做夢起來。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雖然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會如何發展,但現在我決定隨心所欲地行動。

我和泰倫斯一起吃了早餐,聊了一些清晨還沒有講完的事情。

泰倫斯聽我說了我在保育院看到的伊德爾和蓮娜的前世,然後他說。

“真是個貪心的女人。”

他滿臉不悅。

“搶走你的領養處還不夠,還想把你留在身邊。"

“我很好奇她執著於我的理由是什麼。不只是因為礦山的關係……難道她這輩子也想和伊德爾做朋友嗎?”

“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重要的是你今後要如何對待她。”

“說老實話,我不想因為錯過了從卡西烏斯那裡得到贊助的好機會而報復蓮娜。我又不是伊德爾。”

我啃著麵包接著說。

“但如果蓮娜想繼續搶我的礦山,或者事事都妨礙我,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吃完飯,和他喝茶討論今後的對策的時候。

“殿下,非常抱歉……”

臉色不太好的傑克來找泰倫斯。

“怎麼了?我明明說過今天一整天都要休息的。”

在表情嚴肅的泰倫斯面前,皇子的助理幾乎是在哀求。

“米哈伊爾殿下突然對礦山工作吹毛求疵……我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泰倫斯嘆了口氣,向我道歉。

“對不起。”

“沒關係,你去吧。”

“嗯,我會盡快回來的。”

他離開後不久,一個人來到了別宮。

“你好,嫂子!”

我無可奈何地問蓮娜。

“是你拜託米哈伊爾殿下的嗎?”

剛才還以為對泰倫斯心懷怨恨的米哈伊在沒事找事,但這似乎是蓮娜的計劃。

“天哪,你在說什麼?”

蓮娜睜大了眼睛,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但這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反正只有我們倆,你就別裝了。不要再玩過家家遊戲了。”

“……好。伊德爾,我會照你說吧。”

我沒管她,蓮娜坐在沙發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抱歉,這段時間我一直想來見你,但米哈伊爾非常沮喪,我要安慰他,沒有時間。”

“你不用抱歉,也別過來了。”

“伊德爾!我不知道他對你說了什麼,但我們是好朋友!你必須相信我!”

蓮娜認為泰倫斯和她一樣是重生者,而我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好朋友?把我支開,然後搶走我的領養機會,你管這叫好朋友?”

蓮娜霎時繃緊了身體,隨即“呼”地一聲輕鬆地笑了。

“是那個男人說的嗎?他說我這麼做的?”

“不,是我想起來了。”

我說出了上輩子只有伊德爾和蓮娜知道的暗號。

“我已經喝膩了野樹莓汁了,蓮娜。”

蓮娜的表情扭曲了。

兩個人長大的保育院的後山一到夏季就結滿了野樹莓。

因此,野樹莓是保育院的孩子們最常吃的零食之一。

用這種野樹莓製作的果汁也是很常見的飲料,但在小伊德爾和蓮娜之間,野樹莓果汁的含義主要不同。

“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喝野樹莓汁?”

有一天,伊德爾對因某件事而不開心的蓮娜說了這樣的話之後,野樹莓汁成為了兩人和解的象徵。

此後,如果兩人發生爭吵或關係疏遠,就會以“一起喝野樹莓汁”來請求和解。

如果有意接受和解邀請,可以一起喝野樹莓汁,或者拒絕。

野樹莓汁是連保育院的其他孩子都不知道的,只屬於她們兩人的暗號。

兩個孩子拉鉤約定,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洩露這個秘密。

“天氣很熱。這種日子最適合喝野樹莓汁了。”

所以,蓮娜在礦場和我聊天的時候,突然提到了野樹莓。

如果我真的是記起前世的伊德爾,那麼無論如何,我都會對她的話做出反應。

在武力掠奪礦山的情況下,對先要求和解的行為發火,或者對沒法回去過去的回憶感到苦澀。

但對於不知道野樹莓的含義的我來說,只是覺得莫名其妙,蓮娜因此判斷我沒有回憶起前世的記憶。

看著怔住的蓮娜,我說道。

“前世可能喝得太多了,喝膩了。我看都不想看什麼野樹莓汁了。”

我這麼說意味著,我不想和你和好,也不想像以前一樣回到朋友的關係。

“你怎麼知道?”

“不久前,我想起了野樹莓汁。我的記憶也在慢慢恢復。”

蓮娜一臉驚訝,似乎從來沒想過那種可能性。

因為她本人重生後就有所有的記憶,所以也難怪。

“……你記得多少?”

“我為什麼要那麼親切地告訴你呢?”

“我們是朋友啊!”

“我可不會和把搶走別人的領養機會,甚至還想搶走礦山的人當朋友。”

“不能把礦場交給泰倫斯,所以我想暫時保管它!本來想著等你離開他,我就還給你!”

“你要我相信你說的話?”

“是真的。相信我,伊德爾。”

“那領養機會呢?你又想找什麼藉口?”

“那……”

咬緊嘴唇的蓮娜小聲回答道。

“反正你以前也說你在等媽媽,拒絕了爸爸的提議。”

“所以你就把我趕得遠遠的?”

“那要我怎麼辦?如果我說了實話,公爵可能會像前世一樣放棄領養孩子了。”

“你怎麼不在他來保育院之前老實告訴我?”

“什麼?”

“你就說你想被卡西烏斯領養啊。如果這樣說了,我就什麼都不會跟公爵說,而是直接把你介紹給他了。”

雖然我不是真正的伊德爾,但考慮到她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我覺得她很有可能會那麼做。

伊德爾沒興趣被卡西烏斯收養,而她似乎又十分同情蓮娜。

“不都一樣嗎?”

但蓮娜的想法卻不同。

“結果都是我被領養了,而不是你被領養,所以和現在沒有太大區別。”

“怎麼會一樣?因為你把我送到了另一個保育院,我去了華萊士家族,但和前世不同,我沒有得到任何贊助。”

“我以為你在華萊士過得很好!”

蓮娜一臉委屈地喊道。

“我也很在意你。所以我去了卡西烏斯以後,調查了一下,他們說你被一個貴族家庭收養了。”

“所以你以為我過得很好嗎?”

“比起得到貴族的贊助,成為真正的貴族會更好。不是嗎? "

“……好,我知道了。”

蓮娜聽了我的話很高興。

“你理解我了嗎?”

“理解不了一點,只是因為我沒有理由再在這個問題上和你爭論了。”

說實話,我真正想質問蓮娜的是別的事情。

“不要這麼冷淡嘛。當我知道你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長大的時候,我也感到內疚。”

一直焦急萬分的蓮娜的聲音帶著哭腔。

“無論如何我都想補償你。讓你和列安德羅的結婚也是因為這樣。”

“說得好。關於這個問題,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咕咚一聲,蓮娜嚥了一口唾沫。

“補償?難道不是因為你想擁有華萊士家族的礦山嗎?”

“不是的!當然,一開始我把列安德羅派到華萊士是為了礦山。但當我知道你在這個家裡的時候,礦山就成了次要的目標。”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說‘沒有我的嫁妝礦山,我一個人回去也可以的吧’的時候你怎麼不開心呢?”

這是幾個月前蓮娜來到我住過的廉價酒店時的談話內容。

“不是我不開心,而是因為捨不得錯過魔石礦山,所以一時猶豫了……”

“你對我的感情也就這樣啊。”

“不是那樣的。”

“那麼問你最重要的問題。為什麼我在卡西烏斯被冷落了,你卻放任不管呢?”

被我這麼一問,一直行雲流水地狡辯的蓮娜閉上了嘴。

“你說什麼?”

她避開我的視線回答。

“我努力了。我好幾次都想和你一起打發時間。又總是先開口跟你搭話。”

“也就偶爾幾次吧。但除此之外,你幾乎對我沒興趣。如果是你的話,完全能讓我融入卡西烏斯吧。”

而且,蓮娜經常幫助她聘請的人才適應工作崗位。

家庭成員和下屬的情況是不一樣的,但很明顯,當她看到我在卡西烏斯的待遇時,她並沒有採取任何積極的行動。

“當我還沒有恢復記憶時,我還可以理解,但現在我完全不能理解你。”

“……”

“你不是想補償我嗎?那你為什麼袖手旁觀呢?”

“……”

“告訴我啊,蓮娜。”

當我繼續催促她回答時,蓮娜反唇相譏。

“不要冤枉無辜的人。你跟我們家人相處不好為什麼要一直責怪別人?”

“什麼?”

可能是我的聲音太冷淡了,蓮娜垂下眉毛道了歉。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但也有你的錯。”

繼真正不像道歉的道歉之後,又出現了辯解。

“我以為時間會解決問題。因為你前世和我的家人相處得很好。即使我什麼都不做,你也會好好相處的。”

“……蓮娜。我覺得你從剛才開始就在說謊。”

“我說什麼謊了!”

“那就說實話吧。如果你把我當成朋友的話,現在就告訴我真相吧。”

這是我能給夢中見到的少女的最後機會。

那個少女很感謝我把她的頭髮紮成兩個辮子,說她像兔子一樣可愛。

對面的紅眼睛漫無目的地晃動著。

“真相啊,真相就是……”

蓮娜·卡西烏斯像是回想起遙遠的過去一樣,漫無目的地看著前方。

* * *

蓮娜一直希望能有一個愛她的家庭。

伊德爾跟隨卡西烏斯公爵離開保育院的幾天後,蓮娜又迎來了一個好機會。

有一對富有的學者夫婦結婚很久了都沒有孩子。

比起其他孩子,他們更喜歡文靜的蓮娜,因為感覺蓮娜不會惹禍。

好久沒去保育院的伊德爾聽到這個消息後也祝賀她。

“恭喜你!就可惜你被領養的地方太遠了。我會經常寫信給你的,你要給我回信哦!”

其實,伊德爾似乎希望蓮娜像自己一樣受卡西烏斯的資助,但蓮娜需要的是父母,而不是贊助者。

被領養後,蓮娜從未收到過伊德爾的信。

因為蓮娜的養父母介入搶走了她的信。

“你已經不是孤兒了。”

他們極度討厭蓮娜和保育院的孩子們聯繫。

蓮娜想成為備受寵愛的女兒,所以順從了養父母的話。

但不幸的是,命運並不站在蓮娜一邊。

蓮娜被收養後不久,養父母就有了親生的骨肉。

在現在的家庭中,蓮娜就只是個累贅。他們突然對她很嚴厲。

儘管如此,蓮娜還是為了得到愛而努力。她不想再被父母拋棄。

可是就在在蓮娜成年的那一天,養父母還是要求她獨立。

“我們也盡了最基本的義務。”

怎麼可能這麼突然就有地方去呢。

收拾行李走上街頭的蓮娜腦海中浮現的是兒時的朋友。

“天哪,是你啊蓮娜!好久不見了!”

從家裡出來的伊德爾什麼也沒問,歡迎了蓮娜。

蓮娜對她的熱情款待表示了由衷的感謝。

雖然當她知道伊德爾和卡西烏斯公爵仍保持著親密的關係時,她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伊德爾對蓮娜說,暫時什麼都不用做,好好休息就行了,但她做不到。

要是就這麼欠著朋友人情就太厚臉皮了,而且也很傷自尊。

“什麼?你想在卡西烏斯府當女僕?”

蓮娜請求伊德爾幫她引薦。

因為聽說卡西烏斯公爵給僕人的薪水很豐厚。

伊德爾試著制止她,說沒有必要那樣做,但在蓮娜懇求下,還是將她介紹給了卡西烏斯。

於是在第一次去卡西烏斯府的時候,蓮娜親眼目睹了。

畫中微笑著的美麗貴婦人——那是和蓮娜長得一模一樣的卡西烏斯公爵夫人。

蓮娜明白了。原本應該在卡西烏斯長大的孩子是他自己。

因為卡西烏斯公爵如果當時看到和妻子長得很像的孩子,就不會選擇伊德爾,而是選擇蓮娜。

以前就知道自己長得像公爵夫人。

但沒想到長得這麼像。

蓮娜感到非常委屈。也許她能成為卡西烏斯千金。

她恨死了小時候像傻瓜一樣因為害怕公爵而躲起來的自己。

其他人也很無情。如果能找到自己,硬是把她拉出來就好了。

雖然也對伊德爾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但蓮娜還是努力搖了搖頭。

伊德爾是唯一會擁抱她的人。應該報答她的恩情才對。

但不止她一個人認為蓮娜長得很像卡西烏斯公爵夫人。

卡西烏斯的三父子雖然沒有明顯地偏愛蓮娜,但對她卻很溫柔。

公爵家的幾位僕人看到後開始竊竊私語。

“是伊德爾小姐推薦的吧?”

伊德爾在進入學院宿舍之前一直住在公爵府的宿舍,他們都稱她為“小姐”。

“運氣也算很好了。這裡本來只招有經驗的僕人。”

“沒錯。而且只讓她負責簡單的工作。”

“哎呀呀,真正幸運的是她長得像去世的夫人。”

“別提了。就因為長得像夫人,她高傲得很呢,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啊。”

“但是真的很像嘛。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她是公爵藏起來的女兒呢。”

蓮娜對那些閒話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卻有別的事情吸引了她。

“我是卡西烏斯的親生女兒?”“

不可能。我從來沒聽說過,如果像卡西烏斯這樣的家族失去了親生女兒,那麼整個帝國都會被鬧得天翻地覆的。

但奇怪的是,這句話一直留在蓮娜的心中。

就在蓮娜開始習慣了在卡西烏斯的生活某一天。

她和卡西烏斯公爵一起去公園遊玩。

“好久不見,蓮娜!工作不會很辛苦嗎?”

伊德爾也在那裡。蓮娜的工作是專門輔佐伊德爾。

伊德爾說不用麻煩了,隨意就好,但蓮娜默默地忍受著屈辱感,幫伊德爾削了蘋果。

伊德爾是被侍奉的一方,而自己則是侍奉她的一方。

明明小時候在同樣的處境下嬉戲玩耍,但是現在的位置卻如此鮮明。

當她切實體會到這一差異的時候,鋪在草坪上的席子上人們正聊得開心。

“伊德爾,最近怎麼樣啊?”

公爵慈祥地微笑著問。

“嗯,就那樣吧。雖然有很多艱難的時候,但還是很有趣。”

伊德爾從學院畢業後,在一個小商團工作。

伊貝兒商團?好像是叫這個吧,雖然曾經因為經營惡化瀕臨破產,但是成員們齊心協力重新振作了起來。

伊德爾表示,公司職員對商團主非常信任,甚至被拖欠工資也不離開。

她似乎也被商團主吸引,拒絕了公爵讓她在卡西烏斯工作的提議。

“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生活。光是接受幫助那多不好意思啊。”

雖然這是蓮娜很難理解的思考方式,但不知為何,覺得這就是伊德爾會做的事。

“對了,那傢伙最近在做什麼?”

當話題從伊德爾的事情轉到學院時期的回憶時,勒海姆公子開口了。

“就那個自以為是的討厭鬼。”

“哦,你說艾略特?”

伊德爾說出了她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沒錯,就是那傢伙!因為罵教授愚蠢而被退學的神經病。”

“我聽他本人說他已經退學了。”

“那不是重點。”

勒海姆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哧哧地笑著。

“我很好奇他最近在幹嘛。因為他那該死的性格,沒有地方收留他,好像聽說他去邊境了。”

“艾略特啊,他好像在米洛安領地過得很好。剛開始只是在信裡抱怨,但最近總算適應了。"

“是嗎?真是怪事。話說回來,你也真神奇。你怎麼還能繼續跟他當朋友?”

“……我們還沒有熟到可以被稱為朋友的程度好吧。在學院也只是有次坐他旁邊。”

“那他為什麼一直寫信給你?”

“他有很多話想訴說但又沒有朋友,所以除了我,沒有可以寫信的對象了。”

“……偶爾我會想,你好像也蠻可憐的。”

“我怎麼了?”

這時列安德羅介入了談話。

“勒海姆,你為什麼這麼在意艾略特·路德?就因為你在課堂上的表現很糟糕嗎。”

“哥!別再提這件事了!”

“我聽說平民獎學金獲得者辯得卡西烏斯公子說不出來話的事件至今仍是學院的傳說。”

“我怎麼可能贏過這個罕見的天才啊?”

“而且其實,學院裡辯論比你還差的也沒幾個。只是大家看到是我們家族,都不想贏你而已。”

“哥哥!”

卡西烏斯公爵搖了搖頭。

“你這是像誰啊?跟我和謝麗爾都不像。”

“連爸爸都要這樣嗎?”

雖然勒海姆氣急敗壞的,但其餘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雖然就在她的身邊,但對蓮娜來說,這就好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美好的時光一樣。

‘……我也想擁有這樣的家庭。’

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郊遊結束的時候了。

“哥還有伊德爾去哪了?我沒看到他們。”

“我去找找看。”

正好也懶得收拾,蓮娜迅速地去找他們兩人。

在稍遠的湖邊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然而。

“伊德爾,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被風吹來的列安德羅的那一句話讓想要接近兩人的蓮娜停下了腳步。

蓮娜不知不覺就躲在附近的樹後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結婚?你怎麼突然說這種奇怪的話?”

伊德爾根本就不像被“帝國第一新郎人選”的列安德羅·卡西烏斯求婚的人,她不樂意地回答。

“哈哈,是啊。是很奇怪。但我是認真的。”

坐在草地上的列安德羅看著旁邊的伊德爾,發出了更加真摯的聲音。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伊德爾的答案極其簡單。

“不要。”

“……太過分了。你再考慮看看嘛。”

“算了吧。你又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啊。”

“我說的是‘愛’、‘愛情’啊!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不都能感覺得出來嘛。”

“……”

“列安德羅,不要把親密和愛情混為一談。”

列安德羅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對不起。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可能是最近有點焦躁吧。”

“是因為結婚的問題嗎?”

“對啊。作為長子,總有一天要繼承家族,當然要結婚。既然如此,我也想和像父親一樣和深愛的人結婚……”

卡西烏斯的小公爵直到長大成人,不僅沒有戀愛,就連親密的貴族千金都沒有。

“所以你才向好欺負的我提議咯?”

“不是看你好欺負。沒有愛情也能維持婚姻生活的夫妻不是很多嗎?如果說能做到這一點的人,那就只有你了。”

“我要和我愛的人結婚。不過我現在還沒遇見呢。”

“真羨慕。我都不確定我會有一天會遇到那樣的人。”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像公爵一樣,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直到有一天突然遇到了命中註定的女人。”

“真希望能如此。”

然後伊德爾突然發出了“欸”的一聲。

“你的手受傷了嗎?都流血了。”

“啊,這個啊。剛才想用刀削皮,結果被劃了一下。”

“幹嘛做之前不做的事情啊。”

“什麼事都讓僕人做也不好,我會用劍,所以以為沒關係。”

“哎呀,刀和劍一樣嗎?先別碰到受傷的地方,用我的手絹纏一下。來,這是乾淨的。”

“包得很好嘛。”

“一點也不好。”

“……謝謝你,伊德爾。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你現在才知道嗎?”

以晚霞染紅的湖水為背景,兩人相視而笑。

在蓮娜看來,這兩人非常相配。

那天,卡西烏斯公爵讓蓮娜休假,讓她和很久沒見的朋友一起度過。

蓮娜回到伊德爾的家,很生氣地質問她。

“你為什麼要拒絕小公爵的求婚啊! "

“你聽到了嗎?”

“這不是成為卡西烏斯的女主人的好機會嘛。而且要是成了,即使你不用拋棄你的親生母親,也能因此和卡西烏斯成為家人耶。”

“我不愛列安德羅啊。”

“你太理想主義了。別人都看上小公爵和勒海姆公子了。”

“夠了,蓮娜。我要和誰結婚是我的問題。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這是我懇切地想要得到卻得不到的機會,而你卻兩次一腳踢開。

蓮娜把那句話嚥了下去。

即使不考慮自己對伊德爾的羨慕,伊德爾和列安德羅的關係也非常完美。

兩人相互尊重和信任,關心的事情也很相似。

蓮娜真心認為和列安德羅結婚,伊德爾會幸福的。

幾個月後,伊德爾說她有了對象,想介紹給蓮娜認識。

她似乎很在意那天和蓮娜的談話。

在要和伊德爾的戀人見面的那天,蓮娜覺得朋友走錯了路,心裡很不好受。

就在這時,她遇到了正在抬頭看死去的卡西烏斯公爵夫人的超大畫像的列安德羅。

“蓮娜小姐。”

“您隨意說話就好,小公爵。”

“我知道,但這並不簡單。蓮娜你是伊德爾的朋友,又很像我的母親。”

這段時間一直憋在心裡的話一被提起,蓮娜的心就開始怦怦狂跳。

列安德羅的溫柔也讓她鼓起了勇氣。

“僕人們之間流傳著這樣的傳聞……”

於是她問道。

“我該不會是小公爵走失的妹妹吧?”

列安德羅聽了這句話,呆呆地望著蓮娜,但馬上皺起了眉頭。

當蓮娜看到列安德羅的表情時,她感到不對勁。

“我不知道僕人們之間會有這樣的說法。”

列安德羅一邊嘆著氣,一邊捋了捋劉海。

“你是從哪聽來的……是誰說的?”

“這,這是謠言嗎?”

“那當然是謠言了,難道是真的嗎?你怎麼可能是我妹妹啊?”

列安德羅越來越激動的語氣讓蓮娜退縮了。

“會弄丟女兒?在你眼裡,我們家族就那麼懈怠嗎?”

雖然他還保持冷靜,但並不像卡西烏斯小公爵平常對僕人那般客氣。

“不然是什麼?你的意思是我母親瞞著家人生下孩子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她出軌了?”

“不是的!”

蓮娜嚇了一跳,並舉出了那個傳聞可能是真的的根據。

“聽說公爵夫人十多年前在南部生活了很長時間。我也是在剛出生的時候在南部被發現的,時間也差不多……”

“就因為這個?南部可比鄰國列奧克王國還要大呢。”

“還,還有……聽說很久以前在公爵家就在苦苦尋找著什麼……”

“找東西的話,應該是說媽媽留下的時間膠囊吧。”

“……時間膠囊?”

“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你不知從哪聽了隻言片語,但是看來沒有一個同事告訴你家族的內情啊。”

列安德羅的冷嘲熱諷讓蓮娜臉漲紅了臉。

他說的沒錯。當初公爵家的女僕長對她並不友善。

雖然也有一些同事會在女僕長不在的時候和蓮娜搭話,但是以這種方式,就算要親近是有限的。

巨大的羞恥心湧上蓮娜心頭。

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種謠言是有可能的呢?

現在再一想,她所以為的“依據”也根本站不住腳。

但就在剛才,蓮娜還天真地以為玫瑰色的未來正在等待著她。

不,也許只是如果她不這樣想,就無法堅持下去了而已。

因為只有相信自己是卡西烏斯的親生女兒,才能把她從對伊德爾的自卑感中解放出來。

“總之,請你告訴我是從哪聽來的傳聞。就算你是伊德爾的朋友,也不能推卸責任……”

面對列安德羅的蔑視,蓮娜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喂!你要去哪?”

蓮娜在這呼喊聲中離開了卡西烏斯公爵府。

她漫無目的地跑到了和伊德爾約好的地方。

“伊德爾……”

遠處的伊德爾在等著她。

旁邊的男子似乎是伊德爾最近在見的人,但她已經沒有精力去關心那個人了。

雖然很想立刻去伊德爾那裡得到安慰,但她卻做不到。

如果伊德爾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她會多麼失望啊。

託朋友的福才找到了好工作,只用負責簡單的事情,但卻這麼莫名其妙地搞砸了。

她死也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伊德爾。

“再見。”

蓮娜轉身離開了約定的地點。然後沿著那條路離開了首都。

後來,蓮娜為了維持生計,什麼活都幹。

女僕,保姆,幫廚,裁縫,清潔工,幾乎什麼事都做過。

雖然偶爾也有成為某個老貴族情婦的誘惑,但她還是下定決心拒絕了。

比起道德,她的自尊心更加沒法忍受這種事。

在此期間,時間不經意地流逝著,蓮娜離開首都也已經過了幾年了。

不知不覺間皇帝也換了。

多米尼克皇帝讓一直以來都完美地完成繼承人任務的米哈伊爾皇太子上位後,退休享受晚年去了。

米哈伊爾似乎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聖人,不久前出版的自傳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蓮娜也讀過那本自傳,但對於像她這樣的平民來說,這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其實,對蓮娜來說有比世界的變化更重要的事情。

在拼命攢下錢之後,終於擁有了可以安身的房子。

拿著定金去房地產交易所的腳步感覺很輕鬆。但是。

“把錢交出來!”

這次命運也沒有站在她一邊。

被強盜用刀刺中後倒在冰冷的路面上的蓮娜感到無比的委屈。

為什麼自己要死!為什麼一定要在不幸的沼澤裡無盡地陷落呢!

剛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拋棄,被養父母冷落後拋棄,現在只能如此悲慘地結束生命。

看著走馬燈,在保育院的時候,她的人生中還算幸福。

在為躲避院長的虐待,爬上後山,羨慕有父母的孩子們吃巧克力之類的零食,而只能用野樹莓填飽肚子的那個時候。

真想回到那個時候,重新開始。如果有可以稱為神的存在的話,拜託……

“可憐的孩子,你懇切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就在那個時候。

“幸運的孩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和祝福,你要實現這個願望。”

蓮娜體驗了奇蹟。

“蓮娜,蓮娜!”

“……啊? "

“怎麼了?你怎麼突然發呆?”

睜開眼睛一看,小小的伊德爾擔心地望著蓮娜。地點是保育院的後山。

如願以償地回到了過去。

蓮娜迅速行動起來,連喜悅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回到卡西烏斯公爵找來保育院之前,自己該如何行動,她已經想象過幾十次甚至幾百次,所以這並不困難。

幾天後,蓮娜在院長的協助下成功地進入了卡西烏斯公爵家。

對於前世在底層摸爬滾打,擅長討好各種人的蓮娜來說,在公爵面前表現地像個可愛純真的孩子一樣,抓住家人們的心並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她還有女神的祝福。

“女森,請比要讓這些人把我送灰保育院。”(女神,請不要讓這裡的人把我送回保育院。)”

起初是為了得到那些每晚都確認蓮娜是否安然入睡女僕們的同情才開始祈禱。

但沒過多久,她意識到,隨著祈禱,越來越多的人對她有好感。

起初遠離蓮娜的列安德羅和勒海姆也開始偷偷地關心她。

興高采烈的蓮娜更加用心地祈禱。祈禱,祈禱,祈禱。

不是簡單的好意,而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刻骨銘心的愛。

“我不推薦你這麼做哦。”

這是重生後第一次聽到神的回答。

“無論是什麼,太過分了都會招來禍患。當祝福還是簡單的祝福的時候,回想一下你死前想要的東西。你的願望不是已經實現了嗎?”

正如祂所說的那樣。如果是過去的蓮娜,現在的情況已經能讓她歡天喜地了。

但是嘗過一次家人的愛的滋味後,卻覺得太甜蜜了。沒法想象萬一失去後要怎麼辦。

蓮娜希望他們能像前世的養父母一樣堅定地相信自己,不會拋棄自己。

“我能做好的!最重要的是,像愛一樣美麗、美好的東西,即使過分了也不會出事的。”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聽到接下來的回答。

“如果你這麼覺得,那你自己就看著辦吧。編織無數可能性之線是你們的事。”

女神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但那聲音卻還像以前一樣溫暖無比。

剛才不知為什麼覺得聽起來很無情,但應該是錯覺吧。

蓮娜安心地繼續祈禱,效果超出了她的預期。

之前為蓮娜剪指甲的女僕們互相爭吵。

“我來幫小姐剪指甲,你走開!”

“你在說什麼?你上次不是剪過了嗎!這次輪到我了!”

“小姐,你希望我給你剪吧?上次你不是說尤莉我的手藝是最好的嗎?”

“你這個狐狸精!還不離小姐遠一點!”

“呃!放開我!你儘管試試看啊!”

看到她們揪著對方的頭髮打架,蓮娜不知所措。

這就是愛啊。正如女神所說,有些過分了,但她還是很高興。

因為她們這麼愛我,不可能某一天就對我翻臉了。

在意識到不用向女神祈禱之後,蓮娜自由自在地使用祝福,讓更多的人愛上她。

但也有人不喜歡蓮娜,所以祝福也不是萬能的。

例如,卡西烏斯的女僕長就是這樣。

“公爵大人也真是的。竟然讓這樣的孤兒進到家裡來。”

前世在公爵家孤立蓮娜的女僕長,今生也在刁難她。

當然,對於與前生不同,成為受人喜愛的公爵千金的蓮娜來說,她連蒼蠅都不如。

蓮娜用各種方法,以女僕長為首,把對她出言不遜的人都處理掉了。

令人驚奇的是,他們都是在前世中對蓮娜說三道四的人。

由此明確了一件事:

蓮娜完全不可能讓自己沒有絲毫好感的人產生好感。

也許是因為她也沒有真心想得到他們的愛。

但是祝福的優點已經夠多的了,所以那種程度的缺點也沒什麼。

其實,蓮娜毫不猶豫地把卡西烏斯公爵一家捏在了自己的手心了。

隨著被棄養的擔心逐漸淡化,她開始擔心其他的事情。

蓮娜派人去打聽伊德爾。

“什麼?被領養了?”

“是的,有一對貴族夫婦收養了她。”

“貴族……”

“他們說想像親生女兒一樣撫養她,甚至花錢刪除了領養記錄。保育院的相關人士也不輕易開口,所以光是打聽到這些我們都費了好大的功夫。”

“是哪個家族啊?”

“抱歉。這個嘛……只要你下令,不管是多給些錢賄賂他們或者是要挾他們,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蓮娜原本打算在家族中站穩腳跟後偷偷照顧伊德爾。

但是還有必要嗎?

如果伊德爾被領養到了貴族家庭,她也會過得很好的。而且他們不是還要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養大嗎?

“最重要的是,如果爸爸關注了我的行動,甚至發現了伊德爾的存在……”

回想起前世他們像家人一樣親密相處的情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很明顯,現在的卡西烏斯公爵一家愛上了蓮娜,自己也還有女神的祝福,但奇怪的是,她害怕了。

好像伊德爾一回來,她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奪走似的。

由此可見,伊德爾的存在對蓮娜來說,非常強烈。

“不,算了。你不用再打聽了。”

最後,蓮娜決定把她的老朋友埋葬在過去。伊德爾會過得很好的,她就這麼自我合理化。

光陰似箭。

蓮娜在新的家庭中備受寵愛,成長為可愛的卡西烏斯千金。

當得知她所構想的事業需要大量魔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前世屬於一個家族的礦山。

安德拉地區的礦山。曾經出產上級魔石的那個礦山成為過話題。

雖然儲藏量不多,但魔石的等級夠高,對她的事業大有幫助。

列安德羅聽蓮娜說想要擁有礦山後,欣然答應了。

“知道了。我剛好有事情要去那邊,我去見見礦山主人吧。”

在列安德羅離開的時候,蓮娜為如何避開皇室的視線,拿到礦山而苦惱。

礦山的買賣自古以來就由皇室關注。

“如果卡西烏斯家族收購的話,他們一定會在意,伊貝兒商團現在也太大了……”

不,一開始就毫無用處的廢棄礦山,不管誰買進來都會被發現的。

但是從安德拉地區回來的列安德羅說出了意想不到的話。

“我和華萊士的千金結婚怎麼樣?”

“啊?”

“結婚是很好的障眼法。礦場可以用嫁妝的形式拿回來。”

“可是……”

“兩個家族間的差距太大了,會被說閒話的,但是他們都會瞄準我們的婚姻,就沒有人會注意到礦山了吧?”

“哥哥沒有必要因為我而結婚!”

“也不完全是為了你。華萊士千金好像是個好人……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對她很感興趣。”

“什麼?”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感覺很奇怪。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那樣的人。”

蓮娜看到列安德羅害羞地紅著臉的表情,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作為妹妹,應該要為哥哥的愛情加油才對,但她並不樂意。

‘列安德羅哥會戀愛?’

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想象兩個哥哥對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傾注愛意的樣子。

自從蓮娜來到卡西烏斯後,卡西烏斯父子三人只愛著蓮娜。

列安德羅似乎沒有察覺到蓮娜的沉默。

“不久後我會邀請華萊士千金來卡西烏斯府。你也會喜歡她的。”

華萊士伯爵千金訪問卡西烏斯府的那天,蓮娜嚇了一跳。

是伊德爾。

“初次見面,卡西烏斯公爵千金。和小公爵說的一樣,您真可愛呀。”

再加上伊德爾似乎完全忘記了在保育院的事情,完全不認識蓮娜了。

蓮娜看著高興地打招呼的朋友,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激動的心情。

伊德爾、蓮娜和卡西烏斯們註定要成為一家人。

如果不是這樣,就無法解釋伊德爾跟隨列安德羅來到卡西烏斯的奇蹟般的事情。

蓮娜是卡西烏斯的女兒,而伊德爾是列安德羅的妻子。

這是一幅多麼完美的畫啊。

“歡迎來到我家!”

蓮娜真心地歡迎伊德爾。

當聽到華萊士伯爵家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時,她也感到很心痛。

‘可憐的伊德爾。我都不知道,還以為你在貴族家過著富裕的生活……’

後來偷偷向華萊士一家詢問情況時,伊德爾似乎因為小時候遭遇過事故而失去了記憶。

她對自己搶走了伊德爾的領養機會的罪惡感也再次湧上心頭。

“你們兩個真的很般配!”

因此,她想著給列安德羅牽線搭橋,讓伊德爾在卡西烏斯享福。

這是蓮娜能做的最好的贖罪。

因為列安德羅而產生的不安也一下子消失了。

伊德爾又不是別人。蓮娜願意把大哥對她的愛分給伊德爾。

也不用再擔心伊德爾會讓家人拋棄自己了。

過去十多年的歲月足以讓蓮娜確信身邊人對她的愛是絕對不會消失的了。

分明是這樣。直到有一天聽到父親和兩個哥哥的對話。

“可是華萊士小姐她啊。”

在和家人一起吃茶點時,勒海姆突然轉換了話題。

“我越看越是有感情。就好像以前認識的朋友一樣。”

列安德羅表示同意。

“真是神奇。所以我才向伊德爾申請交往。”

“哦,你中意她是吧。爸爸呢?”

卡西烏斯公爵摸了摸下巴。

“奇怪吧,我也這麼覺得。她人看起來也很可靠,不知怎的,有種熟悉的感覺。是因為她像謝麗爾嗎?”

“像媽媽?完全不像啊。”

“應該說是氣氛像吧?很難明確說明,但就是感覺很像。"

“爸爸最近又感到孤單了?說什麼怪話呢……?”

咣噹!嘈雜的聲音打斷了勒海姆的話。

蓮娜拿著的茶杯掉了下去,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蓮娜!”

“你還好嗎?”

“有沒有受傷?”

蓮娜好不容易點了點頭。

“啊,嗯。沒關係的。對不起,爸爸。我毛手毛腳的。”

“……你的臉色很蒼白。”

三個男人都在擔心臥病在床的蓮娜的健康。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蓮娜的面色還是很慘淡。

三個人很快發現,蓮娜並非患病,而是有心結。

經過不懈的追問,蓮娜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吐露了內心的想法。

“我害怕如果和華萊士千金成為一家人,爸爸和哥哥就不再愛我了。”

卡西烏斯公爵驚慌地回答道。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你覺得會變成那樣?”

勒海姆也加入了進來。

“對!華萊士千金是華萊士千金,你是你!”

“……但是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啊。我得到的愛,華萊士千金也能得到,那我可能會被冷落的。”

聽了那句話,三人都閉上了嘴。

似乎總是充滿自信的蓮娜偶爾會因為血緣問題而感到不安。

這是蓮娜成為卡西烏斯後的痛處。

過了一會兒,公爵看著大兒子。

“雖然對華萊士千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的女兒比什麼都重要。如果蓮娜感到不安,那還是退婚吧,我不能允許你就這麼結婚。”

“可是已經訂婚了啊……”

正欲反駁的列安德羅嚥下了後半句話。

比起才認識幾個月的女人,他更喜歡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妹妹。

“我也贊成。”

聽完勒海姆的話後,蓮娜急忙制止了父親。

“不行!哥哥還是要結婚的。如果現在不結婚的話,華萊士小姐會怎麼樣呢?”

“蓮娜,可是你……”

“我沒事。我已經知道爸爸和哥哥們有多麼愛我了。”

蓮娜只是希望聽到他們“絕對不會比喜歡蓮娜還要喜歡伊德爾”回答的回答,而不是想列安德羅解除婚約。

這樣回答就足夠了,蓮娜仍然想和伊德爾成為一家人。

結果公爵這次也為了女兒改變了想法。

那天晚上,蓮娜在睡夢中感到口渴,從房間裡出來,發現公爵的辦公室裡還亮著燈。

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裡面傳來了父親和兩個哥哥的對話聲。

“雖然結婚會按計劃進行,但既然蓮娜都這樣了,就不能對華萊士小姐太親切了。”

“我也同意。”

這是公爵和勒海姆的話。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減少和她的約會的。”

列安德羅低沉地說。

“本來打算結婚後就去卡西烏斯領地的,可要是我一個人來這裡,就不會經常和伊德爾見面了。”

“你就像對待我們一樣好好對待小姐就行了。”

“別擔心。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蓮娜苦惱著是否要立刻走進辦公室說“沒有必要那樣做”。

但想起以前從米拉那裡聽到的話,身體怎麼也動不了了。

“卡西烏斯是繼承了魔族血脈的家族。所以,我的祝福不完全被接受也很正常。”

這是女神告訴蓮娜,為什麼和僕人們相比,卡西烏斯父子三人的變化如此緩慢。

她問所謂“不完全”到底是什麼意思,以後又會出現什麼變數,但女神沒有說。

女神雖然對蓮娜很親切,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只偶爾給她一些啟示。

蓮娜感到很不安,但沒過多久,她就不記得這件事了。

除了速度慢了點,父親和哥哥們很快就其他人一樣愛著蓮娜。

但今天看到三個人提到伊德爾時,又好像模模糊糊記起前世的樣子,頓時心生不安。

‘就那樣吧。列安德羅哥哥也說會看著辦的。然後我也對伊德爾好一點就行了。’

蓮娜走進房間,下定了決心。

不久,伊德爾和列安德羅舉行了婚禮。

每當有家庭聚會的時候,蓮娜都努力接近伊德爾。

但是總覺得有些奇怪。

“購物?謝謝你的提議,但是抱歉了哈。我一個人待著會比較舒服。”

如果是其他人聽到這話,早該對蓮娜狂熱地無法自拔了,可是伊德爾的反應卻不冷不熱的。

蓮娜很著急,她在心裡開導自己,祝福的影響也存在個人差異。

但在兩人結婚兩年後,伊德爾的反應依然沒有改變。

準確地說,還比以前更冷淡了。

反而是初次見面時的伊德爾是她這輩子對蓮娜最友好的時候了。

就在蓮娜認真考慮是否應該採取其他措施的時候,事件發生了。

“我們離婚吧。”

伊德爾向列安德羅宣佈離婚。

幾天後,伊德爾看著來找自己的蓮娜說:

“我不喜歡你。如果一定要追究是喜歡還是討厭,屬於‘討厭’的範疇。所以拜託你從我面前消失,不要再這樣來找我了。知道了嗎?”

在那一瞬間,蓮娜感覺腳下一陷。

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被伊德爾討厭。

但伊德爾說她不喜歡蓮娜。

現在站在眼前的伊德爾也一臉嚴肅,似乎真心討厭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