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努力帶來的影響
第一卷 第二章 努力帶來的影響
1
──「冒險者公會」。
這是從國家中獨立出來的機構,主要以討伐魔物的工作維生。
因此,成為「冒險者」的人,不會被他人利用在戰爭或政治爭鬥等與國家有關的紛爭上。這點就連米雷斯提亞王國也不例外,不過若是在戰爭時期,自然也會有國家徵召國民入伍。
在這種背景下,冒險者對於平民而言是一種相當受歡迎的職業。
然而,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成為冒險者。
要成為冒險者所需的只有一種條件──就是「力量」。
不論身分有多高貴,或是擁有多高尚的品行,只要沒有足以討伐魔物的「力量」的人就無法成為冒險者。
反過來說只要有力量,不管什麼人都可以成為冒險者。
因此他們也有風險會變成威脅國家的武力集團,但在嚴格的規定下,那種情況幾乎完全沒有在歷史上發生過,這就是冒險者公會受到信任並被允許存在的原因。
此外,成為冒險者的人可以無視國境,自由自在地行動。
這意味著米雷斯提亞是擁有各種思想與價值觀的人們共同聚集的地方,也就是說冒險者們之間產生的「紛爭」也並不罕見。
不過,米雷斯提亞王國是魔法至上主義的事廣為人知,所以其他國家的冒險者也就鮮少造訪這個國家。
基於這些原因,大多國民都對冒險者公會抱持著「粗野之人集團」的印象,但事實上也無法否認。
雖然並非完全沒問題,對於冒險者的需求卻相當大。因為魔物的侵害始終不曾根絕。
因此,今天這一天的冒險者公會也熱鬧非凡──本該如此。
「剛才,第五個A級冒險者隊伍的『灰狼爪痕』報告說他們將暫時停止活動。」
「唉……」
「情況非常嚴重喔,您沒有時間在這裡嘆氣了。」
「啊~埃爾卡女士真是個美人啊~在她回王都前至少邀她去喝杯茶就好了呢~」
「請您適可而止,別再把三個月前的事掛在嘴邊了。請您不要逃避現實,若是不下決斷的話公會要垮掉了。」
「唉……具體來說?」
「您應該很清楚吧。請回絕掉這個『委託』。」
「不行不行不行!你也知道阿爾先生有多可怕吧?」
「可是!要是不回絕的話,公會就會垮掉的!」
「……唔唔唔。」
這裡是位於吉爾伯特侯爵的領地,名為「吉爾巴迪亞」城市中的冒險者公會。
難受地發出哀號聲的男人是擔任公會會長的「多爾切•潘奈柯塔」。
「唉……但確實得回絕呢。侯爵家明明就可以動用自己的騎士,卻非要把這種委託交給冒險者,還以為有什麼內情……拜託饒了我吧,阿爾先生……」
多爾切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委託書。
上面如此寫道:
『請與吉爾伯特家的嫡子「盧克•威薩利亞•吉爾伯特」以近戰的方式進行模擬戰。武器沒有限制。在模擬戰中,不論「盧克•威薩利亞•吉爾伯特」受到何種傷害,均不追究您的責任。不過,若您受傷,吉爾伯特家將支付相應的謝禮。報酬如下方所示。若在模擬戰中取勝,報酬將翻倍。 報酬:一枚金幣。』
一枚金幣。
對於普通的冒險者來說是鉅款。
光是靠這筆錢,就足以讓他們享受整整一週夜夜笙歌的奢侈生活。
而僅僅只需要進行一次模擬戰便能獲得。儘管也會懷疑事有蹊蹺,但應該還是會忍不住出手嘗試。
此外完全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指定等級,因此對於公會來說也只能允許各個層級的冒險者接下這個任務。
然而──這完全就是一份「惡魔的委託」。
僅僅三個月。
接受這份委託的五個A級冒險者隊伍,全都宣佈無限期停止活動了。
在此稍微來談談冒險者吧。
對於冒險者來說,抵達A級是一個極為重要的門檻。要說為什麼,因為沒有才能的人不管再怎麼努力,最終就只能止步於B級,這是冒險者之間的共識。
因此A級冒險者擁有屹立不搖的驕傲。那是B級以下的冒險者根本無法與之相比,對於自身「力量」的驕傲。
當然還有更高級別的存在。
有S級,還有被稱為最高級X級的人們。
然而那是僅授予那些「真正的英雄」或「超常者」的稱號,僅有極少數被選中的存在才有資格擁有,鮮少有人將此設為自己的目標。
因此大多數冒險者的目標便是達到A級。
現在讓我們回到主題。
為什麼會有五個A級冒險者隊伍無限期停止活動呢?
因為被迫認知到,自己經過極為艱辛的努力後好不容易得手的「驕傲」,其實是毫無價值、毫無意義的東西──這便是與真正的「怪物」相遇的後果。
『不像話,根本是在浪費時間。為什麼公會只派這種弱小的冒險者過來?』
『我記得上次來的是C級冒險者吧?你也一樣嗎?』
『A級?少騙人了。不是C級嗎?為什麼要把實力相當的人區分開來?公會的等級制度實在太不可靠了。』
在真正的天選之子眼中,那些沒被選中的人無一例外全是凡人。
無論他們怎麼努力,永遠也無法觸及真正的高峰。
只不過是一群弱者自得其樂地分出高下而已。
不就是個可笑至極的事嗎?
是的,他們經歷百般苦難最終獲得的「驕傲」被否定了,至今為止的一切全被那個人嘲笑著否定了。
這是一件無比殘酷──卻又不足為奇的事情。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們現在正經歷一場篩選。
是否能再次振奮?還是會就此沉淪?只有那些見識過高峰,還能重新站起來的人,才是強者。
就算他們重新振作,或許也無法達到「真正的英雄」的領域。
即便如此,他們必定會比以前的自己更加強大吧──
§
嗯……我有在這兩年中意識到一些事。
不管怎麼做都已無法抑制自己的傲慢。不論我怎麼拼命抗拒也沒有用。解開這個詛咒的辦法似乎──沒有。
受不了……我今後也會繼續樹敵嗎?對冒險者們的態度也幾乎很糟糕,他們一定很恨我吧……
不過光是哀嘆也沒有用。
果然……最令我不安的,是被與我實力相當的對手打敗。阿爾弗雷德先生是因為比我年長許多,經驗也遠超於我。
可是,如果對手是同齡人呢?
要是我輸給那種對手,還能保有我的心智嗎?
──答案是否。
一旦敗北,膨脹的自尊心會崩然碎裂,我的自我會隨之崩塌。
屆時就是最壞的結局。「盧克」的意志就是如此強烈。
既然如此,果然……我就只能不斷贏下去。只能做好這種心理準備了。
──我應該接受……對吧?
這恐怕是寄宿在這個身體中強烈的「盧克的意志」。若今後必須不斷取勝,那麼我就不該抗拒,而是應該接受。
我的本能告訴我那樣比較好。
要是不能更像盧克,變得更加強大的話──總有一天會達到極限。在毫釐之差便能分出勝負的那種局面下,有可能……會無法取勝。
既然如此就應該接受。
因為在勝利這一點上,已經決定絕不妥協了──
「…………」
──嗯。
立於頂點之上。沒有任何人能夠超越我──深信事實就是如此,對此毫無懷疑的傲慢之心。
至今的心態完全不同……明明應該這樣。我卻明顯感受到一種「熟悉感」。就好像我本該如此,終於迴歸自己原本的姿態一樣。
「……好輕鬆。」
曾對於藐視他人感到抗拒。
不過……我是「盧克」。瞧不起任何人反倒更自然。
在萌生這種想法的瞬間,我的心頓時感到輕鬆。
「……嘖!」
就在這時,我目睹到罕見的情景。
阿爾弗雷德先生正在和某人談話,卻突然嘖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被咂嘴的那個男人連連低頭鞠躬,像是逃跑般的離開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決定問問看原因。
「……是因為,公會會長親自來回絕了我們的『委託』。」
「這樣啊。」
……原來如此。
老實說和那些冒險者戰鬥真的是無聊得要命。
與冒險者進行模擬戰是因為阿爾弗雷德先生說:「接下來只能實戰了。」所以才開始的。然而,事實上以無聊一詞就足以詮釋。
……果然,很輕鬆。
雖然至今都在努力抗拒心中的這種想法……可是一接受了這個事實,就會變得輕鬆至極。
若要我毫不含糊地評斷的話,那些冒險者們的實力實在弱到不像話。甚至,他們還是這座城市裡最高級的冒險者,實在讓人失望透頂。
「──正好。」
嗯,這應該是個好時機。
我差不多也想開始了。
「您的意思是?」
「是時候了──我想知道關於『魔法』的事。去告訴我父親,請他聯繫魔法省,叫一位魔法鑑定官過來。」
§
──這是一個平凡的悲劇故事。
在米雷斯提亞王國中,若是平民,名字通常有姓氏,而貴族與王族則還有中間名。
然而,那個少年卻僅有「亞貝爾」這個單名。
是的,他是個孤兒。
亞貝爾在一座小村莊的小教會中長大。在那裡的生活絕不輕鬆,他每天都要種田耕地、採集藥草,才得以勉強維持生計。
然後才得以僅僅獲得恰恰足以果腹的食物──那是與富裕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是,亞貝爾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幸。
教會的修女和其他孤兒就像是他真正的家人一樣,在這之中最年長的亞貝爾非常受到眾人喜愛。也沒有任何村民因為他們是孤兒而瞧不起他們。儘管貧窮,但所有人都關心著彼此,互相扶持地活下去。
亞貝爾最喜歡不管再怎麼辛苦、臉上也絕對不會失去笑容的村民們。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深信這種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
然而──那卻在頃刻間迎向終結。
某一天,亞貝爾聽到了笛聲。
那是種優美到不禁令人駐足傾聽,且又帶著些許悲傷的旋律。
隨後,一種被稱為「森林巨人」的魔物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突然出現,襲擊了村莊。這種魔物不僅有遠超其他物種的巨大體型,也因為擁有很高的智慧而有群體狩獵的特徵。
毫無武力可言的村民們根本無處可逃。
修女將孩子們藏在不同的地方。一個人也好也要讓他存活下來。
亞貝爾也依照那個指示躲藏起來。然而,縱使藏起身來也聽得到──
村民的慘叫聲。
某種物體「啪嚓」被碾碎的聲音。
刺耳的笑聲。
這對當時的亞貝爾來說,這些聲音實在是難以忍受。
他捂住了耳朵。即使如此,還是聽得到。
某人被殺、某人死去的聲音。
我不想聽。
我不想聽。
我不想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是的──這是一個平凡的悲劇故事。
§
拉姆利子爵家沒有自家的領土,因此在王都中生活。
然而,次女的「莉莉•艾克里爾•拉姆利」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不滿。因為她喜歡這座王都美麗的街道。
「老爺子,我要去散步了。」
「是,小姐。」
做好準備後就出門了。
這是她每天的習慣,已經持續了許多年,這為她單調且沒有變化的世界添增了些許色彩。她的散步路線早已固定下來。
不過──
「那個……我、我今天也要去埃爾卡女士那裡!」
「好的,小姐。」
大約在一年前,她多年不變的散步路線發生了重大變化。最近經常前往埃爾卡的道場,在那裡待一段時間後才返家。
這就是她「散步」的行程。
「……我不會給人添麻煩吧?」
「不,肯定不會。畢竟是小姐您親自前往,反倒會感到相當榮幸才對。」
「說、說得也是!完全沒錯!我們出發吧!老爺子!」
「遵命。」
被她稱為老爺子的執事保羅服務代代拉姆利家族,自莉莉懂事以前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守望著她。多少會遷就她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莉莉帶著幾名護衛走在街道上。
美麗的街景已經習以為常,不會使她產生太大的情感波動。
即使如此,莉莉的步伐卻輕快無比。
走了一會兒後,便可以看到她的目的地。
「呀啊啊啊啊啊啊!」
彷佛能衝破耳膜、氣勢十足的吶喊。
雖然莉莉最初覺得野蠻,但她現在已經習慣了。
而她來到這個地方並非毫無目的。因為她已經掌握了這個道場的休息時段。
「先到這裡。先休息一下。」
「呼……籲……謝、謝您……」
聽到了從道場裡頭傳出的聲音。如她所料,時機把握得很好。
「老爺子。」
「遵命。」
保羅走向那座散發著威嚴氣場的日式四腳門並準備敲門,但看來沒有這個必要。門發出「吱嘎嘎嘎」的聲音自己打開了。
「歡迎,進來吧。」
「好、好的……」
主動走出門迎接的是前王國騎士團團長,埃爾卡•艾•薩瑟蘭德本人。
莉莉覺得和埃爾卡相處起來有些彆扭。就像這次也是,好似全部都被她看穿一樣感覺不舒服。
她曾經問過埃爾卡為什麼總是知道她什麼時候過來,埃爾卡卻只會笑著回答自己:「就是感覺知道啊。」這讓她感到更加不安。
話雖如此,莉莉只是不擅長與她相處,並非不喜歡。莉莉應邀就直接進入了道場。
走進道場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名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渾身髒亂的黑髮少年。他的慘狀讓莉莉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些許笑容。
「看來你今天也被打得很慘呢,亞貝爾。」
「呼……籲……莉莉。」
少年──亞貝爾重重地喘著氣看著莉莉。
「怎樣?不歡迎我來嗎?」
「抱、抱歉。沒那回事,我很高興喔。」
「呵呵。」
只要語氣稍微強硬一些,亞貝爾總是會慌張失措。
那個模樣很可愛,所以莉莉經常忍不住想捉弄他。
「……果然,還在繼續訓練呢。」
「嗯。」
亞貝爾坐在木製廊台,大口大口地喝光了水。
雖然完全不講究禮儀,但莉莉似乎不介意。
「──所以你不打算放棄去『亞斯蘭魔法學園』就讀吧?」
「嗯。」
「…………」
亞貝爾快速地回答道。
神話英雄「亞斯蘭」不僅擁有足以與劍聖匹敵的劍術,同時也是傳說中的強大魔法師。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亞斯蘭魔法學園」,眾所皆知是王國最頂尖的魔法學校。
入學資格僅有「具有魔法天賦」一條而已。但僅憑那樣實在過於簡略。
準確來說,應該是「具有屬性魔法的天賦」。
這條不成文的規定人人皆知。
在這所實力至上主義的學校裡,每個人都將這條規定視為理所當然的真理。能夠使用屬性魔法的人與沒有那種能力的人之間,存在的差異就是如此巨大。
在如同小規模衝突的那種戰爭中,幾乎不會派屬性魔法師上戰場。
至於緣由──就是因為會導致死亡人數激增。
如果發生了需要動員多名屬性魔法師的激烈戰爭,那個戰場最終將會變成屍橫遍野的世界吧。
亞貝爾為什麼會如此執著亞斯蘭魔法學園呢?王國騎士或冒險者就不行嗎?
不論再怎麼磨練劍術,即便能使用一些無屬性魔法,但只要沒辦法使用屬性魔法就是不夠警慎。
為什麼──要如此執著於變強?
莉莉不希望見到亞貝爾受傷的模樣。
她最近一直都在想該如何才能讓他放棄。
「沒用的。」
「……咦?」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我選擇的道路──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
(他真的好像埃爾卡女士呢……)
就像全都被他看穿一樣。
「我要變強。就算是死,也絕對不妥協。」
莉莉凝視著亞貝爾。
在他的眼眸深處,蘊藏的絕非是光芒或希望。
那是濃稠與蠢動的──「黑暗」。
那黑暗深不可測,彷佛能吞噬一切。
背脊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
「……哈哈。抱歉喔,突然說了些奇怪的話。」
然而,那種危險的氛圍在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眼前的亞貝爾又變回了平時那種笨拙且令人無奈的老實模樣。
「真是的,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種能力呀。」
「啊哈哈……也是呢。」
亞貝爾尷尬地搔了搔臉頰。
「──不過,我有點敬佩你喔。」
「咦?」
兩人初識時,莉莉就是典型的傲慢貴族。
正是因為知道那件事,亞貝爾才會這麼訝異。
「什麼嘛!有什麼值得那麼驚訝的!」
「因為莉莉你……」
「啊~算了!」
莉莉像是為了掩飾她的難為情而猛然站起身。
「我今天來是為了說個消息的。我──有『水』屬性的天賦。」
「咦?真的嗎!恭喜你莉莉!太厲害了!真的很厲害耶!」
「沒、沒什麼大不了的啦。」
那是表示讚譽的爽朗笑容。莉莉不禁開始思索,若立場對調的話,是否能如此打從心底給予對方讚美呢?
「所以──我的目標也是『亞斯蘭魔法學園』喔。從現在開始就是對手了,要有心理準備喔。」
「……哈哈。」
亞貝爾非常高興。
才能如此出眾的莉莉,居然願意將自己視為「對手」。
但不能只因為這點程度就滿足。
「我不會輸的喔。」
想稍微展現一下自己帥氣的一面,於是亞貝爾笑了。
必定是一條險峻的道路。狹窄至極,只要踏錯一步,就會立即墜入谷底那樣的道路。
不,那條道路甚至可能根本連路都稱不上。
即使如此,亞貝爾也早已下定決心。
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任何東西。
2
「啊啊~嗝……」
從早到晚沉溺於酒精當中,是A級冒險者「札克•卡里森」近來的日常。因為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能忘記一切。
是的──只有這樣才能忘記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該死的!」
為了抹去腦海中再次閃過的那些場景,札克猛然將烈酒灌入口中。旅館的老闆看著這名從早到晚都泡在酒海中的男人不禁嘆了口氣,但對札克來說這根本無所謂。
這世上的一切都已無關緊要了。
──他曾經很嚮往成為「英雄」。
他以前喜歡聽吟遊詩人吟唱的冒險故事。
所以他成為了冒險者。然而,現實並不像故事一樣美好,他多次遭遇挫折。
儘管如此,還是不顧一切地拼命努力。他一點一滴累積的努力最終開花結果,在他即將三十歲時,他終於成為A級冒險者。
是的,他撐過來了。真的很努力……然而──
──「怎麼?就這點實力?」
就像背脊碰到了冰塊一樣,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
(……可能到死也忘不掉吧。)
札克的主要武器和盧克一樣,都是「長劍」。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
僅僅以劍相交數次後就明白了。
他被迫明白。
──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獲勝。
而最令他絕望的是那雙眼神,那俯視著一切的眼神。
彷佛在告訴他,自己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毫無意義。
札克再次喝下酒,試圖將那段討厭的回憶洗去。
(插圖007)
就在這時,旅館的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他不由自主地望過去。
走進來的是從平民身分一路攀升到王國騎士團副團長之位的男人──「阿爾弗雷德•狄格」。
「阿爾先生。」
「……嘖,臭小子。真看不下去啊。」
回應的話語可謂尖酸刻薄。
其實,札克和阿爾弗雷德來自同一座村莊。因此,「那份委託」對於札克來說是非常合適的,他可以藉此將現在的自己展現給他所尊敬的阿爾弗雷德看。
展現如今已成為A級冒險者的自己。
然而,結果卻不是札克所期望的那樣。
「……對不起。」
札克挪開了目光。因為他無話可說。
不,他真正想避開的或許是軟弱的自己。
「看來你這傢伙想成為的『冒險者』也沒什麼份量嘛,札克。」
「…………」
「算了。有客人來找你。」
「……客人?」
思考了一下卻完全沒有任何頭緒。不顧如此的札克,有人直接開了門。
走進的是一對看似母子的女性和孩子。
「請問……您是『灰狼爪痕』的札克先生嗎?」
「呃……啊,對。我就是札克……」
一聽到札克這麼說,那位女性和孩子就立刻露出了有如花朵綻放般的燦爛笑容。
「真的非常感謝您消滅了『巴西利斯克』!不只是我們,整個村莊的人都非常感激您!」
「謝謝您!叔叔!」
那是毫無虛假的真摯謝意。
「……沒、沒什麼……我只不過是完成委託而已。」
「就算是這樣,還是非常感謝您。」
那對母子表達了一陣感激之意後,一邊對札克數度鞠躬致謝一邊離開了。最後只剩下愣住的札克和默默地觀察這一切的阿爾弗雷德。
「阿爾先生,這到底是……」
「誰知道。我只是被拜託了而已。我要走了,可沒空理會你這如此沒價值的傢伙啊。」
阿爾弗雷德拋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
被獨自留下的札克感到有些錯愕,隨後就將杯中僅剩的酒一飲而盡。
「……感謝我?」
已經很久沒有人當面對自己說那種話了。
承接委託、賺取金錢、提高名聲。
這就是他的日常。所以,在不知不覺間忘記了。
忘記了為什麼要成為冒險者、為什麼會嚮往成為英雄──那真正的理由。
「嗯……看來我確實幫助到某些人了呢。」
出現了高峰。
即使再怎麼伸出手,也無法觸及的高峰。
儘管如此,自己拼命掙扎、努力累積至今的一切,絕非徒勞無功。
因為,在這個世上一定有人需要這份力量。
因為,即使是再偉大的英雄,也沒辦法保護所有的人類。
「……哈哈,我根本還是個小鬼。」
那天,札克的酒杯沒有再倒入任何一滴酒。
幾天後,A級冒險者隊伍「灰狼爪痕」決定重新開始活動。
然後又過了幾天──札克才得知這件事,是因為阿爾弗雷德在聽聞了冒險者公會的現狀後一手促成的。
§
一輛裝飾精巧、揚著米雷斯提亞王國旗幟的馬車在路上奔馳著。
各種魔法道具毫不吝嗇地用在馬車上,即使行駛在多麼崎嶇不平的道路上,車廂內的乘客也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顛簸。
那輛馬車周圍有十名身穿純白鎧甲的人騎馬並行,他們是王國騎士團的成員。
騎士們的任務是護送馬車中的乘客,然而這只不過是所謂的流於形式而已。
因為──馬車內的其中一名乘客是「屬性魔法師」。
「吉爾伯特家。是擁有極高魔法天賦的家族,但是在過去這幾年裡似乎沒有出現過『屬性』呢。」
「啊啊啊啊好想快點回去喔喔喔……為什麼會是我?待在外面太難受了。我想留在家裡。我討厭陽光。」
「……吉爾伯特家是有權有勢的大貴族。請您一定要注意禮節喔,我也會盡量協助您的。」
「我知道啦,輔佐官。你以為我是誰啊?」
──「艾米莉亞•馮•埃列夫塞利亞」。
她擁有許多頭銜,但其中最重要的應該就是「屬性魔法研究局局長」了。
魔法省麾下有許多進行各種研究的魔法研究部,在這之中,專門負責研究屬性魔法的便是屬性魔法研究局。
艾米莉亞以年僅二十二歲的年輕特例之姿坐上屬性魔法研究局局長之位,毫無疑問是非凡的天才。而她同時也是這個國家中對於屬性魔法理解最深的人物之一。
但現在艾米莉亞的頭銜不一樣。
她現在擔任的職務是負責判斷有無魔法天賦與魔法是否有屬性的「魔法鑑定官」,因而坐在這輛馬車上。
「唉──早知道就不該取得這種職位的────」
她會取得這個職位,單純只是為了方便她研究屬性魔法,這次卻是個災難。吉爾伯特家族要求「派遣『最優秀』的魔法鑑定官前來」,而艾米莉亞則恰好符合這個條件。
吉爾伯特侯爵是領土面積僅次於國王的大貴族之一,其擁有的軍力和財力不容小覷。
因此,王宮也無法忽視吉爾伯特家這次的要求。
只不過是鑑定魔法天賦這點小事,不知為何吉爾伯特家會提出「最優秀」這一條件,引起許多人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測吉爾伯特家是否有什麼意圖或有何隱情。
儘管各種臆測滿天飛,實際上這只不過是因為吉爾伯特侯爵對於盧克的溺愛所導致的結果,而這卻無人知曉。
「請您別那麼沮喪。說不定或許能發現『稀有屬性』喔?比如說──」
「──『光』之類的?」
艾米莉亞打斷了被派遣來擔任輔佐官的男子的話。
「嗯~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呢。但是無法期待啊~畢竟上次確認到稀有屬性是什麼時候的事?我記得應該是……亞斯蘭魔法學園前任校長的師傅,好像就是擁有『光』屬性?」
「是的,在紀錄上是這樣沒錯喔。」
「唉~~好想親眼見識一下啊啊啊啊。前校長是掌握了三種屬性的超強魔法師,可是據說他根本不是他師傅的對手唉~」
「真令人難以置信。」
「好想看看喔~我超想親眼見識一下的~啊──我要睡了。到了再叫醒我。」
「我明白了。」
艾米莉亞一說完,便靜靜地闔上了她那對總是顯得睏倦的眼睛。
§
當艾米莉亞等人下馬車後,前來迎接她們的是吉爾伯特家的家主「克勞德•格雷•吉爾伯特」、執事阿爾弗雷德,以及一些隨從。
克勞德的五官深邃,整齊的鬍鬚更加凸顯了他的威嚴。但是因為他的目光有如猛禽般銳利,見到他的人都會心生敬畏。
初次見到克勞德的人,很難看出他是一個極度溺愛孩子的父親。
「初次見面,吉爾伯特卿。今天的魔法鑑定將由我負責進行,我叫艾米莉亞•馮•埃列夫塞利亞。」
「你好,歡迎你,艾米莉亞女士。有聽說過你的事蹟,很放心能由你來鑑定我兒子的天賦。」
「不敢當。」
此刻的艾米莉亞絲毫沒有先前在馬車上看到的那種倦怠感。
「那就請你立刻開始吧。阿爾弗雷德,帶她到房間去。我去帶兒子過來。」
「遵命,老爺。請跟我來。」
艾米莉亞在阿爾弗雷德引領至的房間等待了幾分鐘後,房門喀嚓一聲打開了。
那裡有三人,是盧克以及他的雙親。
「……怎麼連你也來了?」
「這可是兒子的魔法鑑定喔!我怎麼能錯過!」
「唉……艾米莉亞女士,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們在這裡旁觀嗎?」
「當然可以。」
盧克毫不在意三人的交流,逕自在艾米莉亞的對面坐下。
「就是你嗎?聽說你很優秀呢。」
「……您過譽了。」
盧克那副理所當然高高在上的態度,儘管讓艾米莉亞感到有些不悅,然而她絕未將其表露出來。
「行吧。快開始。」
「在開始之前我需要確認一件事。如果鑑定結果顯示您擁有某種『屬性』,那麼您將有義務取得『屬性魔法行使資格』。」
「……也就是說,一定得去某間魔法學校讀到畢業?」
「正是如此。」
「嗯。」
盧克稍稍陷入沉思。
(嗯,這是「枷鎖」吧。目的應該是為了避免屬性魔法師出走到其他國家。)
儘管他考慮了很多,但無論是哪條路,現在都不可能不選擇接受魔法鑑定。
「沒問題。」
「我明白了。那麼接下來,我將對您使用『情報魔法』中的『鑑定』。」
艾米莉亞說完,便朝盧克舉起一隻手。
接著出現了一個幾何圖形的魔法陣──然後消失了。
「……咦?」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是魔力被吸走的感覺。
艾米莉亞敏銳的頭腦迅速得出了鑑定的答案,但就連她自己也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因此她僵在原地數秒。
「……再來一次。」
額頭滴落冷汗。
──怎麼可能。
艾米莉亞再次使用了「鑑定」。果然,再次感受到魔力被吸走的感覺。
因此她不得不注入更多魔力。
於是,從疑惑轉為確信。
「──暗。」
艾米莉亞確認了鑑定的結果後喃喃說道。
「是什麼?你剛才說什麼?我兒子有屬性魔法的天賦嗎?」
克勞德的聲音響起,比起盧克還緊張數十倍並焦急地想知道結果。
然而,那個回覆卻完全出乎他預料。
「──是『暗屬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棒了啊啊!真是有夠讚啦啊啊!」
艾米莉亞突然怪叫出聲。
整個人氣質驟變。
在其餘人都無言以對的情況下,盧克默默地陷入沮喪。
(「暗」……完全就是反派的屬性嘛……)
§
──蝴蝶效應。
(插圖008)
盧克開始學習劍術。
他每天都辛勤地鍛鍊自己的劍術,認真努力的身姿深深地打動了克勞德,使他對兒子的溺愛之情更加嚴重。
結果,在申請派遣魔法鑑定官時,他在書信中增加了「最優秀」的這一個條件。
由於王宮無法對吉爾伯特家的要求置之不理,所以就派遣了儘管優秀卻對魔法痴迷的艾米莉亞前去。
本應在將來才會從他人口中得知盧克的「暗屬性」,因而直接被確認。
於是──艾米莉亞發出靈魂的吶喊。
2•5 小插曲 艾米莉亞局長的日記
○月○日
真不敢相信。
我到死都不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事。
「暗屬性」應該好幾百年都沒出現過了。至少過去一百年的紀錄中都沒有。
實在是驚訝到不小心有些失態了,需要反省。
可是我無法抑制這種求知慾。沒辦法,絕對沒辦法。
因為誰教我實在是太想理解「暗屬性」了!
明天就聯絡魔法省,告訴他們我要暫時留在「吉爾巴迪亞」好了。然後再請求吉爾伯特卿允許我研究盧克的「暗屬性」。
嗯……雖然我不太擅長和人交涉。
希望能順利。
○月×日
從結果來看,交涉算是很順利。
可是吉爾伯特卿卻拜託我教盧克魔法。
……我實在是不擅長教人呢。不過要使用屬性魔法就一定得先鞏固魔法的基礎知識,所以一定得要有人教導他。
雖然確實是有亞斯蘭魔法學園的教師資格啦~
可是那只是我為了能自由進出那所學校才去考的呢。
那裡的大圖書館很棒,研究設施也很完善,有了教師資格就能免去各種麻煩的手續,非常方便。
但是說實話,我對培養後進根本沒興趣。
唉……好擔心喔。從學生時代開始好像就沒有人能理解我教的東西。
○月△日
……今天是開始教盧克魔法的第一天。
我在今天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盧克根本就不需要老師。
這孩子是怎樣!未免也太誇張!那種人只要給他一本魔法書不就夠了!
我至今一直被各種人稱之為「天才」。坦白說,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我也認為自己有魔法天賦,大多知識都可以輕輕鬆鬆地學會。
……可是,盧克不是這種層次的人。
到底誰能在第一次操控魔力的時候,就可以那麼精細地控制?
到底誰能在剛學魔法的第一天內,就能用出數種無屬性魔法?
答案是──沒有。
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的……我曾經如此認為。但盧克卻在我的眼前做到了。
有夠扯,真是太扯了……那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日
魔力儲備量是天賦,魔力釋出量要靠努力。
經常有人這麼說,但是我的看法不同。我認為這兩者都需要天賦。
只是,靠努力是無法改變與生俱來的魔力儲備量而已。
今天我用了情報魔法「魔力感官」後嚇到了。
這種魔法能夠讓人用視覺看到魔力。
我親眼看到了盧克那龐大無比的魔力。
他的魔力量可能不亞於魔法學園的校長或魔法騎士。不,甚至可能更高。
不過剛來到這個地方時,就已經感受到很強大的魔力就是了。
吉爾伯特卿的魔力也很厲害,這就是血統吧。
總之今天的教學也很順利,像往常一樣超出了我的預期。
厲害到這種地步,或許反倒讓教學變得有趣起來了。
○月□日
……好扯,真的是太扯了。
只用了十八天。
盧克只用了十八天,就澈底學會本來應該花費數年時間才能學會的魔法基礎。幾乎能夠使用所有無屬性魔法了……真的是太扯了。
我有聽說過吉爾伯特家嫡子的傳聞。明明是貴族,卻是喜歡練劍的怪人。
即使是像我這種只專注在研究、不太關心世事的人,在這兩年內也有聽說在貴族間流傳的這個傳聞。也可能是因為這樣,一開始請我教導他魔法時,認為他不可能在十五歲,也就是能參加魔法學園考試的年齡前準備好。
因為,剩餘不到兩年的時間了。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
他是個擁有超乎常理魔法天賦的「怪物」。
而且因為他還從不懈怠,所以真的很可怕。
然後,終於……明天終於可以開始教導他屬性魔法了!
太棒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等不及了!
實在太興奮了,今天可能會睡不著喔。
○月◎日
「光」驅逐一切,而「暗」吞噬一切──正如傳說所述,光屬性擁有「反射」的特性,而暗屬性則擁有「吸收」的特性。
這是正確的!當然,這點程度的研究是有紀錄的,但是親眼見到果然好感動啊!
「吸收魔法」這種特性實在太厲害了!真的太誇張!
雖然這很令人興奮,但很煩惱接下來該怎麼教他呢。
畢竟稀有屬性很少有前例,所以要教學也很困難。
是說,他必須自己開創的部分實在太多了。
所以決定先展示我的屬性魔法給他看。
我的屬性是──「音」。
坦白說,我的音屬性很強。非常強。
我的屬性魔法全都是「看不見」的,而且以「音速」釋放。
要是有普通人與我為敵,對方可能會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就死去。
給盧克展示了一個叫「音之箭」的魔法。這雖然是非常基礎的魔法,但添加了音屬性後,它變成肉眼看不見、音速的一擊。
嗯,我的魔法真強。
平時總是高高在上的盧克,在見到這個魔法時卻顯得有些驚訝,有點可愛。
暗屬性具有「吸收」的特性,雖然應該有上限,但理論上它可以成為最強的矛與盾……不過,能不能防禦住我的魔法則是另一回事了。
見到我的魔法後再防禦是不可能的,因為根本就來不及發動魔法。
我想盧克立刻就理解了這一點。
他當場就陷入沉思。結果,今天的教學就這樣結束了。
嗯~也許一開始就展現我的魔法給他看,不是個好主意。
教學真的很難。
○月#日
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真的太扯了。
盧克把那種魔法──命名為「暗之加護」。
只要是魔法師都會「魔力感知」。
這是一種能夠感知到魔力的簡單能力,甚至不算是魔法。
然後,最基礎的防禦魔法就是「魔法障壁」。
盧克說他將這兩種魔法的效果「連結在一起」了。
這是就連我這個屬性魔法研究局局長,也沒辦法理解的理論。
「暗之加護」就是讓他在感應到魔力的瞬間,發動「魔法障壁」的魔法。也就是說,盧克可以運用這個魔法半自動地防禦他人的魔法。
甚至不需要特別去意識,就算是看不見或以音速釋放的魔法也一樣。
當他說:「試試看。」我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但實在是無法抗拒這種慾望。
我的魔法即使減弱了威力,只要直接命中也足以造成重傷。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無法抗拒想嘗試的慾望。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是太自私了。
但是……盧克所說的是真的!
我的魔法完全被他防禦下來了!超扯的!這真是超扯的!
照盧克所說,因為「暗之加護」是無意識的情況下發動的魔法,所以似乎只能防禦某種限度以下的魔法。
就算是這樣,盧克絕對不清楚這樣有多厲害。
他真是太沒有常識了啦!
而且,這還沒完。
盧克甚至還能模仿重現他用「暗之加護」吸收的魔法!
他真的在我眼前重現了我的「音之箭」!
啊啊啊啊啊啊啊!實在有夠扯────(字跡模糊無法閱讀)
○月☆日
盧克現在已經能夠使用基本的「暗之箭」了。是說,他在研究出「暗之加護」之前就該先學會這個才對吧。盧克真是在各方面都很奇怪。
雖然已經習慣了。
我的「音之箭」是擁有「看不見」及「音速」這兩種特質的魔法,而盧克的「暗之箭」則擁有「吸收」的特性。
也就是說,對手的「魔法障壁」的魔力量,必須超越「暗之箭」的魔力,否則就會被吸收進而無法防禦。
更可怕的是暗之箭吸收到的魔力,還會增強這魔法的威力。
啊啊啊啊啊,「暗屬性」真~~是棒透啦!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
留在這裡果然是正確的選擇。想研究的東西一個接一個地湧現。
我想再多多瞭解「暗屬性」。
啊,話說回來,最近會有一場派對。
那是場為了慶祝髮現盧克有「暗屬性」所舉辦的派對。
侯爵要我也出席那場派對啊啊啊──不想去啊啊啊──
只想靜靜地待在暗處觀察盧克的魔法啦~
肯定會有很多貴族會來,不得不表現得得體一點呢。
好憂鬱。
3
不對,等一下。
艾米莉亞……女士。實在是太驚人了。「音魔法」是什麼鬼……太強了。
就算明顯地削弱了強度,還附加了肉眼看不見這種額外的特性。
坦白說,就算艾米莉亞女士是世界上最強的魔法師,我也能接受。
──「音之箭」。
第一次看到時我顫抖了。
心想要是我被那種魔法攻擊到的話就完了。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噁心的魔法,使我打從心底感到恐懼。
與此同時,心中也湧起如烈火般的憤怒。又遇見一個在我之上的人。
真是讓人厭煩。
必須想出對策,就算拼了命也得想出對策。
幸好,艾米莉亞女士非常詳細地教導我魔法的理論體系。
老實說,那個人有點……不,是相當不尋常。
……在指導我的時候那個人的臉……呼吸急促,嘴角還會流出口水,那副表情看起來根本就是瘋了。
那表情明顯是腦袋裡有某些重要構造出了問題的人。
但教授的內容是可信的,和艾米莉亞女士共處的時光非常有意義。
不過,發現在指導時好像太常說「就是先用力,然後就咻嚕嚕嚕的這種感覺♪」之類的擬聲詞……但我聽得懂。
然後,為了對抗艾米莉亞女士的魔法,創造出來的就是──「暗之加護」。
雖然下意識間施放出的魔力量會大幅減少──有這項缺點,但我認為自己創造的魔法非常好。
真是連我自己也會感到驚歎的「天賦」。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立刻得到成果。
不,即使不努力,大多數的人也都會被我踩在腳底下。
各方各面都證明了我是「被眷顧的一方」。每當我這麼想時,自尊心就會高漲。
然而──至今我已經認識了兩個實力遠超自己的人。
啊……真的很幸運。
必須努力才能跨越的牆就在前方,對於「我」來說,還有比這更幸運的事嗎?
很好,真的很好。
這樣我又能更接近了。
前往再也不需仰望他人──真正的高峰。
只有在那裡,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寧。我要擊潰所有擋在我眼前的障礙。
儘管很麻煩,但我別無選擇。
「盧克。」
聽到父親叫喚我的聲音。
對了,我現在正在聚集了虛偽貴族的派對當中。
過度沉浸於思索確實不太好呢。
「您有什麼事嗎?父親大人?」
「你有看中的女孩子嗎?」
「……什麼?」
真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問你,你有沒有中意的女孩子?」
「…………」
原來我沒有聽錯啊啊啊啊!也太突兀了吧!
這個人怎麼一臉嚴肅地突然問這種問題!
「……沒有特別中意的。」
我靜靜地回答道。
確實和許多男男女女交談過,但那樣的人一個也沒有。
「嗯,是嘛。」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儘管他是我的父親,卻完全搞不懂他的意圖!
「有很多人來找我談你的婚事,但我全都拒絕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盧克,因為我想讓你自己選擇。」
原來如此。我知道自己並沒有未婚妻,卻不曉得這背後的原因。
以為貴族就是一種會注重與有權勢者「攜手」的群體,不過看來我的父親不是那種人。
「如果有喜歡的女孩子就告訴我──我絕對會讓對方成為你的妻子。就算她是王族也沒問題。」
「…………」
確實很有「盧克的父親」的感覺。
他相當傲慢,深信自己確實能辦到那種事,沒有絲毫懷疑。此外他的眼神中也沒有藏著任何惡意,但就是因為這樣,他的言行才顯得惡劣。
「非常感謝您,父親大人。」
總之先道謝吧。
「嗯,沒事了。你繼續享受派對吧。」
我不禁嘆了口氣。光是和眼前這些存不存在都無所謂的貴族往來就很累人了,突然被父親叫去說話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結果居然是這個。
還是應該坦率地對他說「父親大人,您別多管閒事」比較好?
不,這樣反而只會讓狀況變得更麻煩……不過,我明白了。
在原作裡,「盧克」龜縮在家裡足不出戶後,下一個成為主角敵人的人應該就是父親了。
他不顧前因後果對主角產生恨意,試圖動用手邊所有力量擊潰主角。
感覺上就是所謂的「第二章──貴族謀略篇」吧。
算了,反正不會變成那樣。
「──都被鑑定出稀有屬性了,你的表情看起來卻不怎麼高興呢。」
耳際傳來女性的聲音。
差點脫口說出「這次又是怎樣」這種話。我懷著疲憊的心望向說話者。
向我搭話的人是一位相當美麗的女性。她擁有一頭透亮的銀色長髮、細長而清秀的藍色眼眸,以及細膩的白皙肌膚。
要是她走在大街上,想必不分男女都會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吧。
不過,卻從她身上感受到那種美女特有的冷漠感。坦白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喜歡的是那種情感豐富、能在微不足道的日常中表現出喜怒哀樂的活潑女孩,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卻與我的理想類型完全相反……現在會往這方面想,毫無疑問都是父親造成的。
「──我記得你是愛麗絲•倫•隆茲戴爾對吧?」
「喔?原來你知道我是誰呢。盧克•威薩利亞•吉爾伯特。」
她是隆茲戴爾伯爵家的長女,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記得她的名字,意味著她是個有權勢的優秀貴族。
「我可以直接叫你盧克嗎?」
「隨便你。」
「嗯。那你叫我愛麗絲就行了。」
……唉,這是怎麼回事?說真的她為什麼要來找我搭話?
「你能使用屬性魔法嗎?」
儘管我並不是特別感興趣,但還是隨口問道。
「你的態度還真是高傲呢,不過我還是可以回答你:『我會。』」
「這樣啊。」
我看著這傢伙突然產生一個想法。
她能用的應該就是「冰屬性」吧?她整個人散發一種冷若冰霜的氣質……在這種故事世界裡更有可能是如此。
「──是『冰』嗎?」
「……是誰告訴你的?」
居然真的猜中了。她的屬性就跟她表現出的氣質一樣,反而讓我感到驚訝。
「不過還不只這樣喔。」
「……喔?」
「──『冰』和『毒』。這些就是我的屬性喔。」
……哇。
這兩種屬性還真是厲害……不過很有反派的風格,完全不輸我的「暗屬性」。
「……你好像不怎麼驚訝呢。」
愛麗絲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不滿。儘管她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她的情緒卻表現在聲音當中。
「因為自己是稀有屬性就瞧不起我嗎?」
「呵呵,我可沒有那麼想。」
我的話語讓她的態度變得更加冷冽了。
「……行吧。你明天有空嗎?我們來一場模擬戰吧。」
「你說模擬戰?」
「嗯。本來這種事通常是不會被允許的,但只要有她在,或許就可以。」
愛麗絲視線的盡頭正是艾米莉亞。她現在的形象堪稱典型的貴族千金,從她平時的模樣完全無法想像她會「正經」到這種地步。
……反差太大了。不過這不重要,總之──
「可以,就這麼決定了。」
我不會逃避他人對自己發起的挑戰。
§
愛麗絲的外貌出眾,也擁有很優秀的魔法天賦。
因此,她在「肯定」自己的人們環繞下成長。
但與之相反的是愛麗絲的兄長「約蘭德」,由於他稱不上優秀,進而促成了愛麗絲的人格扭曲。
約蘭德很溫和,極為溫和。
無論被輕蔑到何種地步,不管遭受到多麼粗暴的對待,他對家庭的愛也不會有絲毫動搖。他就是如此溫和的男人。
愛麗絲和約蘭德自然而然被眾人拿來比較。愛麗絲受到讚美,而約蘭德則遭受斥責。
這種情景在隆茲戴爾家中是常態。
孩子在成長中會效仿父母。愛麗絲在不知不覺間也開始輕視她的兄長約蘭德,而她這種態度也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變本加厲。如今儘管愛麗絲不會對約蘭德暴力相向,但對於他的謾罵已經不是什麼少見的事了。
然而無論一個人的性格再怎麼溫和,正常的人根本無法承受這種生活才對。
是的,約蘭德的心中藏有秘密。
那就是──他是個重度「妹控」,同時是個「受虐狂」。
因此,他不覺得那是痛苦的事,反而會在愛麗絲的鄙視和辱罵中產生性興奮。
他所表現出的溫和並非虛假。在常人眼中看來,那些無不會心生憐憫之情的境遇,對他來說卻是無與倫比的幸福。
正因為如此,他的性格才會變得溫和、變得極為溫和──然而,約蘭德「溫和」的性格卻扭曲了愛麗絲的人格。
在長年不停辱罵比她年長的兄長的過程中,她的內心逐漸萌生「嗜虐心」。在她心中萌生的小小嗜虐之芽伴隨著她成長,使她慢慢變成了「虐待狂」。
在那之後經過一段時間,她與盧克相遇了。
當愛麗絲見到盧克那藐視一切的眼神時,她的心頓時被一個強烈的慾望掌控了──她想讓那種傲慢的眼神「染上屈辱」,她無論如何都抗拒不了這個慾望。
盧克是被鑑定為「暗屬性」的存在。
但愛麗絲知道他開始學習魔法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她學習魔法的時間已有三年,更是身有兩種屬性的天才。
沒有理由會輸。對,根本沒有理由會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愛麗絲悲痛地叫喊著,同時胡亂射出魔法。
然而,毫無意義。一切都被「暗」吞噬後消失了。
她根本無法阻止悠然靠近她的盧克。
隨後,一把劍便抵在愛麗絲的頸部──又一次。
「盧、盧克!到此為止!到此為止了──!不能再繼續出手嘍!啊……還是稍微再一下就好……果然還是不行!」
艾米莉亞的聲音響起。
「你真是半吊子啊。不管什麼都沒辦法做到完美。」
「呼……籲……」
愛麗絲趴伏在地。她幾乎用盡了所有魔力,以致現在甚至無法好好站立。
不管挑戰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只會被盧克接近,並且被劍抵著脖頸。
然後就此結束。
無論使用了「冰屬性」魔法或是「毒屬性」魔法,全都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被「暗」吞噬而告終。
什麼也無法理解,已經連比試都算不上了。
「呼……呼……」
而每當她落敗,都會沐浴在盧克那踐踏人自尊心的話語中。
那些話,正是愛麗絲至今為止恣意砸向自己兄長的話語。
「真難看啊你。就這點實力還敢挑戰我。」
愛麗絲本應該給予對方屈辱,但最終飽受羞辱的卻是自己。
她的自尊心崩然碎裂。至今的驕傲就此無影無蹤地消失。
她的心無法承受這樣的負擔。
「呼……呼……再來……」
──有的時候,人的心會「澈底反轉」。
這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內心,還是揭露了自身原有的本性呢?
沒有確切的答案,不過愛麗絲的心確實澈底轉變了。
「再來……呼……繼續辱罵我啊……儘管辱罵我吧……呼……」
「……啊?」
換言之──從「虐待狂」變成「受虐狂」了。
§
如果有喜歡的女孩子就告訴我。
這麼說完的隔天,發現盧克不就和一個女孩子見面嗎?
這大概是那種情況了吧。
在盧克的父親克勞德華麗地誤會後,便以他的好手腕極其順利地推動愛麗絲與盧克兩人的婚約,然而盧克在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件事──
(插圖009)
§
「……咳呃!」
滿身瘡痍的亞貝爾用手撐著地面,吐出血沫。
這幅景象非比尋常。然而,這絕非罕見。
就只是日常。對於亞貝爾來說自然無比的日常。
「停下來。別再繼續了。」
「再一下……再一下子就好……」
「這樣啊。果然不停啊。」
「──唔!」
埃爾卡的手刀使亞貝爾那雙如血般鮮紅的雙眸失去光彩。
易如反掌地讓亞貝爾失去了意識。他的身體早已超過極限,魔力也完全枯竭了。亞貝爾根本沒有能力反抗。
「唉……受不了。這樣真的好嗎?每天都在自問自答啊──傑菈。」
「遵命,埃爾卡大人。」
──「治癒。」
被稱為傑菈的女性如此詠唱的瞬間,亞貝爾的身體被綠光包覆,剛才使他瀕死的傷勢猶如虛幻般癒合了。
「今天是第幾次了?」
「……應該超過五十次了。」
「真的是瘋了呢,也給你添了麻煩。」
「請您別這麼說。只要能用我的這種力量回報埃爾卡大人的恩情,即使只有一些些也好,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高興的事了。」
「你這傢伙還是一如既往地固執。都已經說過那麼多次叫你去當神官了,到頭來還是不願改變自己的信念啊。」
「因為我實在無法認同神殿那種只會為付錢的人治療的想法。」
「……呵呵,真是個怪人啊。不過,我也沒有資格對別人說這種話就是了。」
埃爾卡突然垂下視線,望向亞貝爾。
他不算是有劍術的天賦,儘管會使用魔法,但也沒有那個才華。
即使如此,這名少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一樣,不斷追求「變強」。
埃爾卡正因為知道他想要變強的理由,所以無法阻止他。
「──要是沒有變強的『路』,就能直接要你放棄了。」
亞貝爾當然無法使用屬性魔法。
而他會使用的無屬性魔法也只有一種。
然而──正是因為那一個魔法,使亞貝爾有了能通往高峰的「路」。
不,或許應該說只是「連通」了而已。那是條稱不上道路,既狹窄又荒蕪的小徑。
若看在正常人眼裡,這種小路是會在下意識間被排除在選項之外的。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一直很擔心自己要是什麼天賦都沒有的話該怎麼辦。但是這麼一來──只需要前進就行了。』
有通往高峰的路。
埃爾卡永遠不會忘記亞貝爾知道這個事即時,露出了彷佛被某種東西附身的笑容。
不管那是什麼,但那條路確實存在。對於亞貝爾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這一天同時也是埃爾卡重新下定決心的日子。
亞貝爾會崩潰。要是自己沒有引導的話,他將會輕易崩潰……這就是她的想法。
埃爾卡很煩惱。一直思考一直思考,直到筋疲力盡。
不知不覺間思考到黎明,這種事甚至到了已成常態的地步。
希望亞貝爾能夠幸福。埃爾卡如此由衷希望。
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放棄吧。強大並不是一切,在世上還有許多不同的選擇。
她無數次想將這番話說出口──但是……
「……我沒能說出口。」
每當她看到那雙充滿決心和瘋狂的眼睛,那些話就會不知道消失到哪去。
埃爾卡知道「那種眼神」。她已經理解了──無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亞貝爾不會停下來,也不能停下來。
正因如此,埃爾卡也做好了覺悟。
做好了要與亞貝爾一同踏上那修羅之路的覺悟──
§
「隨時都可以。」
「我開始了。」
一剎那,阿爾弗雷德的身影消失了。他以一般人的眼睛完全無法追上的速度急劇加速。
接著藉此橫劈出一記斬擊。
盧克很清楚自己無法正面接下那一擊。有著絕對無法彌補的體格差異,純粹僅靠身體的力氣來爭勝是沒有勝算的。
因此他所需要的是在那之上、能輾壓對方的技巧──那些需要流血流汗鍛鍊自身最終才能使出的技巧,盧克就像呼吸一樣輕易地展現出來了。
他以完美的時機和角度接住了阿爾弗雷德的劍。
可謂優美至極的格擋。
然而,盧克能接下這一擊也在阿爾弗雷德的預料之中。盧克能防住這種程度的攻擊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是以會被防禦住作為前提而行動。
在下個瞬間,阿爾弗雷德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出。
這一擊超脫了王國劍術的招式,只專注在突襲對手的破綻。
但盧克側過半個身子避開了這一腳。
不僅如此,他還以間不容髮的銳利突刺襲向阿爾弗雷德。
(太棒了……!不僅用最小的動作迴避突襲,甚至還能反擊……!)
阿爾弗雷德在心中發出讚歎之聲,瞬間又迅速地消除雜念。
要是不全心全意地投入,並抱持著殺了對方的決心發動攻勢,就稱不上是對決了。
他的身體向後仰去,就這麼以後空翻躲開盧克的突刺並拉開距離。
在這過程中,他還由下往上砍了一劍,當然還是被盧克防守住了。
「啊哈哈哈!劍術果然很有趣啊!」
攻守逆轉。
盧克拉近兩人間的距離並朝斜上方揮劍,阿爾弗雷德成功防禦下來後迅速反擊。
緊接著便是兩人激烈的劍擊交鋒。
有如電光石火、仿若疾風迅雷。是連呼吸的時機也不容出錯的連擊。
但是──這兩人心中唯一的情緒僅有「快樂」。
袈裟斬、劈砍軀幹、閃避、踢擊、斜上揮砍、格擋、假動作、雙手刺擊、掃腿橫斬──
為了奪取勝利,彼此來往的劍擊沒有一絲退讓。令人顫慄的以命相搏,使阿爾弗雷德感受到亢奮以及懷念,卻也不禁對自己產生些許不滿。
(──受不了,變老真是令人厭惡呢。)
原先不曉得會持續多久的劍術攻防最終劃下了休止符。
「是我贏了,阿爾弗雷德。」
「我認輸。真不愧是您,盧克少爺。」
盧克的劍尖指著阿爾弗雷德的喉嚨。
「沒辦法和全盛時期的你戰鬥真令人遺憾啊。」
「……呵呵,我也有同感。當然,是希望以挑戰者的立場與您一戰。」
「喂喂,你是我的師傅吧。」
阿爾弗雷德心想,自己早就已經沒有任何事能教導盧克了。
其實盧克現在最好減少與阿爾弗雷德進行模擬戰的次數。
如果一直與同一個對手戰鬥,很可能會養成什麼奇怪的習慣。即使如此,他們仍然會交手,一方面是因為找不到足以和盧克匹敵的對手,另一方面是阿爾弗雷德的些許執念。
他實在是抗拒不了想親身感受盧克劍術的慾望。
(不過也差不多該收手了啊。況且我的能力也已經不足──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阿爾弗雷德曾以為盧克覺醒屬性魔法後可能會放棄劍術,但他並沒有那麼做。
他今後還能繼續見識盧克的劍術,這份喜悅是無法言喻的。
然而,盧克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也是事實。
就在他思考著該怎麼辦時──
──啪、啪、啪。
清脆的拍手聲響起。
盧克和阿爾弗雷德同時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那裡的是愛麗絲。
「原來你喜歡劍術的傳聞是真的呢。真是太厲害了。」
阿爾弗雷德立刻低下了頭。
然而盧克一認出她來,便毫不掩飾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阿爾弗雷德,幫我準備洗澡水。」
「遵命。」
他原本打算就這樣無視她直接離去,但是──
「……呼呼。」
他聽到了令他不快的喘息聲。
「應該警告過你別那樣了,忘了嗎?」
盧克忍不住了。
「怎麼樣?接下來要對我動粗嗎?你想用千錘百煉的劍技讓我的衣服破破爛爛來羞辱我對吧?」
「……夠了。滾回去。」
盧克和愛麗絲進行模擬戰後才剛過不久,盧克已經很討厭她了。
與其說是討厭愛麗絲,不如說是覺得噁心,所以不想靠近她比較準確。
可說是避諱著無法理解的事物吧。
「我覺得你最好聽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喔。」
「我不認為你的話有值得一聽的價值。所以快點──」
「──我和你已經訂下婚約了。」
「回去……啊?」
他手上用來擦汗的毛巾滑落在地。
盧克聽到了他無法理解的話。不對,他不是無法理解那段話本身的含意,而是他的大腦拒絕理解整個情況。
「……你剛才說什麼?」
「可沒有騙你喔。今天大概是早上的時候父親才跟我談過這件事,我也答應了。我非常樂意呢。」
「……你等等。我頭有點痛。」
盧克的思緒急速運轉起來。
他在前幾天的派對上才認識愛麗絲。
但為什麼情況會變成這樣?太快了,實在太快了。
能夠做到這種事的人──
(──就是你吧父親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立刻想出了答案。
(父親大人的好手腕反而害了我!為什麼要在短短幾天內就訂下婚約!如果只是談婚事而已的話還不要緊!而且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女人啊啊啊啊!唔哇啊啊啊啊啊!)
沒錯,如果還在談婚事的階段就好了,還有辦法解決。
可是,既然已經訂定婚約的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要是撕毀已經訂下的婚約,就會損害對方的顏面。當然對於吉爾伯特家而言,這點小事根本不痛不癢吧。
即使如此,盧克卻無法容忍自己讓吉爾伯特家留下汙點。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種……呼呼……露出那種厭惡的表情真令我傷心。」
「…………」
(這傢伙為什麼會臉紅……)
「我覺得讓我澈底改變的盧克是我命中註定的對象,但你不這麼認為對吧。」
「對。」
「是嘛。不過和我結婚有三個優點喔。」
「……說來聽聽。」
愛麗絲的呼吸依然急促,臉頰的紅暈變得更加明顯。
盧克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何會那樣,只感到很不適,因而以鄙視的眼神望著她。
這反而使愛麗絲的呼吸又更加急促──之後,就是不斷重複。
「首先,隆茲戴爾家族在魔法方面有非常高的天賦。只要我與你結合,幾乎可以確定能留下優秀的後代。」
「…………」
「然後,我可是個絕世美女喔。」
「…………」
「把我這種美女留在身邊,就可以抬高你這個男人的地位。男人在某方面的地位只有透過擁有美女才能獲得沒錯吧?當然,這點對於女人來說也是一樣的呢。」
「…………」
(……這傢伙到底一臉正經地說什麼鬼話?)
「最後,只要跟我結婚,你就再也不會有壓力方面的困擾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有自信能承受你任何慾望喔。不論多麼激烈的慾望都行喔……呼呼。」
「…………」
看著忸怩地扭動身子的愛麗絲,盧克頓時感到一陣無力,像是倒下般癱坐在地。
為什麼?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即使以盧克的聰明才智也想不出答案。
他實在已經累了,所以決定逃避現實。
(我記得艾米莉亞女士推薦我去的學校是「亞斯蘭魔法學園」吧。聽說課程很困難,得好好努力才行呢……啊哈啊……哈哈……唉……)
「盧克,你還好嗎?」
盧克沒有回應愛麗絲的提問。
§
克勞德待在自己的書齋裡,期待著盧克忍不住喜悅之情跑來找自己的那一刻,他嚴肅的臉龐露出一絲笑容,心神不定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