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血的優勢】
第十二卷 下 48【血的優勢】 柏靈頓以陰沉的魔眼(眼睛)注視著被燒斷的「紅線」。當他微微張口,彷佛由怨恨凝縮而成的詛咒之聲便從喉嚨深處湧出。
「……你這傢伙是……賽里斯•波魯迪戈烏多……你這傢伙……」
「紅線」從他雙手的手指上伸出,有如生物一般輕輕搖曳。柏靈頓猛然地狠狠瞪向了我和爸爸。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要阻撓我嗎!兩千年前無情地捨棄了姊姊,從這個愛的舞台上退場的男人,究竟要沒出息地糾纏到什麼時候啊!」
每當柏靈頓吐出怨恨的言語,他的魔力便隨之高漲。他以要踏破地板的氣勢向前衝出,朝爸爸直奔而去。
「你作為戀人與丈夫都不夠格!假如是我,就絕對不會讓姊姊感覺到那種寂寞!」
柏靈頓搖曳著「紅線」猛然發起衝鋒,而我則從側面用萬雷劍朝他砍去。
「呣……咕唔……!」
「連舞台都沒踏上的男人,事到如今才在大言不慚。」
我用力揮下高多迪門。切開皮膚、陷入血肉,將他的身體打飛。
「不會讓她感覺到寂寞?不對吧?你就連讓她寂寞都辦不到。」
柏靈頓的雙腳猛然陷入地板,在退開數公尺後止住勢頭。
「正因為如此,這次輪到我展現心意了。愛絕對不是先到先贏。」
「也不是按照順序來。」
柏靈頓就像惱羞成怒似的瞪大眼睛。
「別說得你好像很懂一樣!」
他伸出無數「紅線」,想要將我緊緊束縛。十道紫電瞬間從可能性之刃上竄升。我劈下「滅盡十紫電界雷劍」,將無數「紅線」盡數燒斷。
可是柏靈頓穿過那道龐大的紫電之中,直衝而來。
「你也許想要保護父母,然而姊姊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愛,不過是被靈神人劍與轉生所迷惑的鬼迷心竅,是失去純真愛情造成的一時假象。」
柏靈頓將右手染成漆黑,猛然向我刺出「根源戮殺」的手刀。我用右手的二律劍迎面擋下這一擊,並將萬雷劍刺進他的腹部。
柏靈頓儘管吐出一口血,還是像一如預期似的向我逼近。
「正因為如此,我要抹消那一切。讓她恢復成原本潔白無瑕、天真純潔時的姊姊。」
他用雙手抓住我的肩膀,封住我的行動。此時杜米尼克的屍體突然就像操線人偶一樣動了起來。
其目標當然是媽媽。
「保護好。」
「嗯。」
米夏眨了眨兩下眼。
第一下,她的魔眼(眼睛)染成白銀色。第二下,瞳孔化為「創造之月」。
「冰世界。」
「源創神眼」溫柔地注視虛空。緊接著,一顆小型的玻璃球體在米夏眼前被創造出來。
那就宛如魔法模型,在內側構築出一個飄雪的冰世界。白銀光芒擴散開來,雪月花滿天飛舞。
爸爸和媽媽被玻璃球體吞入,然後消失無蹤。米夏也隨著光芒被吸入其中,進入到那個冰世界。
「事到如今,我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杜米尼克的屍體就像要追上他們,也進入到玻璃球體中。
「你還真是急躁呢。沒有根源的操線人偶,在那裡頭可是贏不了米夏。」
我推進萬雷劍,刺穿他的根源。柏靈頓用力踏穩,撐住了這一擊。
「……不……一如預期……」
他的根源湧出墨綠色的血,是跟娜嘉和珂絲特莉亞相同的毀滅獅子之血。
血液開始腐蝕紫電,抵抗著萬雷劍的劍刃。漆黑粒子形成螺旋,覆蓋住他的全身。
「呣喔喔喔喔喔……!」
他的體內湧出漆黑魔力,將我的身體舉起來。在柏靈頓蹬地衝出的瞬間,我們便以迅雷般的速度衝向災人伊薩克沉睡的冰柱。
隨著一陣「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的巨響,冰塊粉碎四散。
溢出的冷氣覆蓋了整個房間。即使如此,冰柱也只有表面稍微崩裂。竟然能承受毀滅獅子的力量,看來這根冰柱比這座幻獸塔要來得堅固。
「堅強姊姊的孩子啊,你贏不了我。你存在無法贏過我的理由。」
他將纏繞著漆黑粒子的右臂高高舉起。在他的那隻手上,握著一把紅色刀刃狀的物體。
那是亞澤農之爪。我以二律劍擋住柏靈頓猛然揮下的爪子。
「『根源戮殺』。」
「太慢了。」
在柏靈頓漆黑的「根源戮殺」手刀揮下之前,我先用「根源戮殺」的腳將他踢飛。然而,他並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唔嗯。」
柏靈頓全身湧出毀滅獅子的魔力。
當中特別強大的部位是雙腳、雙眼和右臂嗎?那些漆黑粒子似乎被他輕輕搖曳的「紅線」所操控。
「看來杜米尼克能使用珂絲特莉亞他們的力量這件事,似乎並非謊言呢。因為你用那個『紅線』綁住『渴望災淵』裡的亞澤農的毀滅獅子,將它化為自己的力量了。」
沒有獲得肉體的毀滅獅子不具有實體,與其說是生物,應該更像是具有魔力的渴望集合體,一種不定形的概念。
如果他能將其綁住,變成獲得肉體的狀態,可利用的部位應該不僅限於雙腳、雙眼和右臂,然而實際上似乎沒有這麼自由。
即使是能連結命運的「紅線」,要綁住不具實體的幻獸,特別是毀滅獅子,應該也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
因此,他只能綁住自己能理解的對象。他大概透過研究娜嘉、珂絲特莉亞和波邦加的身體,勉強獲得了這三個部位的力量。
「阿諾斯,你的全身是毀滅獅子。而我只有雙腳、雙眼和右臂──」
亞澤農之爪釋放出黑紅色的魔力。轉眼間,它就變成一根黑紅色的縫針。
「獅子縫針貝祖恩茲。」
他將「紅線」綁在貝祖恩茲的尾端,並將金箔般的魔力與黑紅色魔力融合。柏靈頓將縫針猛然射出。當我往左側閃避後,縫針便以我為中心繞出一個圓圈。「紅線」在我的背後連結起來,並開始收縮圓圈要將我綁住。
「『滅盡十紫──」
我將紫電之刃對準「紅線」猛然揮下。
「──電界雷劍』。」
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紫電劇烈閃爍。雖然這把可能性之刃是「紅線」的弱點,這次卻未能將其斬斷。
毀滅獅子的力量讓它變得更堅固了。
只有瞬間彎曲的「紅線」在縫針直線前進後,連同萬雷劍一起纏住我的雙手,緊緊地綁住。緊接著,柏靈頓射出的兩根獅子縫針刺穿了我的雙腳,將我釘在地面上。
「作為未持有殺手鐧爪子的不完全毀滅獅子,你不可能敵得過持有三根爪子的我!」
柏靈頓經由與自己相連的「紅線」,從「渴望災淵」中取出毀滅獅子的魔力。
他以這股魔力描繪出多重魔法陣。魔法陣瞬間變化為炮塔狀,並且釋放出七重螺旋的漆黑粒子。
「『極獄界滅灰燼魔炮』。」
終末之火逼近到眼前。我的雙手與萬雷劍被「紅線」牢牢束縛,雙腳則被獅子縫針釘住,動彈不得。
反應時間只有數瞬,沒時間解開四肢的束縛了。七重螺旋的終末之火發出咆哮,猛然向我的臉部襲來。
「──呣!」
柏靈頓瞪大眼睛。我張口用上下排牙齒咬住毀滅世界的終末之火,緊緊咬住的牙齒之間閃耀著暮色的光芒。
「你難道以為束縛住我的手腳,我就無法施展『掌握魔手』了嗎?」
我猛烈地咬碎終末之火,並且開始凝縮魔法。當我以「掌握魔手」的牙齒完全控制住狂暴的毀滅之力後,就甩頭朝他丟回去。
「『掌握魔手』。」
柏靈頓施展出與珂絲特莉亞相同的「複寫魔眼」,將我丟回去的「極獄界滅灰燼魔炮」接住。
「這是你最後的掙扎了。刺穿你雙腳的『紅線』已經與『渴望災淵』的底部相連。」
縱使柏靈頓的「掌握魔手」比不上我,他用雙手合力凝縮終末之火。
「還記得我的說明嗎?」
除了柏靈頓的聲音之外,我似乎還感到另一種不明的聲音在體內響起。
「亞澤農的毀滅獅子是災厄本身。其渴望只要一度覺醒,就會受到破壞衝動驅使,甚至會毀滅這片銀海……」
柏靈頓微微笑了笑,同時高聲大喊:
「而現在正是你的破壞衝動覺醒的時刻。災禍淵姬之子,亞澤農的毀滅獅子啊!在這片『淵』的深淵中的渴望,即是你的根本。只要一度覺醒,你將再也無法恢復理智。」
金色魔力從「紅線」上竄出,經由縫針開始流入我的根源。這是沉積在「渴望災淵」裡的混濁渴望。
「將那個男人教導你的一切全部遺忘吧,你即將成為真正的獅子。不論是劍、魔法、話語,甚至是意念,那個男人所遺留下的事物,全都會在這裡毀滅。」
就在這之後──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直接從我的體內深處響起。
那是我內在的衝動。
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發出的聲音。
惡意從我內心深處的更深處湧現,滿溢而出。
──將一切的大海。
即使想堵住雙耳,這道聲音也從體內響起,衝擊著大腦。
──以及一切的存在。
緊緊附著在頭蓋骨上的飢渴欲求。
──毀滅吧。
不斷高呼著破壞的另一個自己。這道聲音在我耳邊不斷迴盪,催促我去毀滅一切──
「露出本性吧,醜陋的野獸。然後,就用自己的身體來證明吧。沒錯,賽里斯•波魯迪戈烏多沒能實現姊姊的夢想,他並沒有給姊姊一個溫柔的孩子!」
飄在空中的最後一根獅子縫針瞄準了我的心臟。
「瘋狂吧!肆虐吧!毀滅諸多世界乃是你的本性!然後姊姊才會初次意識到。她會意識到和那個男人建立的家庭一點也不平穩。啊啊,姊姊終於要清醒過來,並且感到後悔──」
帶有「紅線」魔力的縫針筆直射向我的心臟。
「發覺那份愛是一個重大的錯誤!」
「真是有趣的妄想。」
震耳欲聾的雷鳴響起,十道紫電在萬雷劍上落下雷擊。在我緩緩揮動魔劍後,束縛我的「紅線」便被輕易斬斷。
「……………………什麼……呃……!」
「『掌魔滅盡十紫帶電界刃(ravuiazu verudo garuvariizen)』。」
我將可能性的紫電附在「掌握魔手」的萬雷劍上,將其凝縮。
換句話說,就是將「滅盡十紫電界雷劍」的龐大毀滅之力,只集中在萬雷劍高多迪門的劍身上增幅威力。
已化為深層魔法的紫電之刃沒理由斬斷不了「紅線」,我將刺在雙腳上的獅子縫針的線斬斷。
「我也說過了,柏靈頓。我的精神算是穩定的。」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就憑穩定的精神,怎麼可能抵抗得了……毀滅獅子的破壞衝動………………!」
柏靈頓高高舉起右手,準備丟出以「掌握魔手」接住的「極獄界滅灰燼魔炮」。
「亞澤農的毀滅獅子不可能不發狂……!你就是這樣的生物,快露出原形────!」
「的確,我似乎是毀滅獅子。」
在他丟出終末之火前,我已衝進他的懷中。
「你應該沒忘記我父親說過的話,母親生下的是波魯迪戈烏多的孩子。我等一族可是毀滅之王──」
「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右臂「啪答」一聲落地,猛烈地噴出大量鮮血。
在他丟出終末之火前,毀滅的萬雷劍已先斬斷了他的手臂。
「雖說是深層世界的血,難道你以為就有優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