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格力高
第一卷 地雷格力高
網譯版 轉自 豆瓣網
翻譯:江染月
注:
格力高
在擁有一定數量的台階,或有可以測算均等步幅的參照物(比如在路面上的規則圖案),進行猜拳遊戲。
以“石頭”獲勝時:一邊喊“格力高(グ、リ、コ)”一邊前進三步。
以“剪刀”獲勝時:一邊喊“巧克力(チ、ヨ、コ、レ、イ、ト)”一邊前進六步。
以“布”獲勝時:一邊喊“大鳳梨(パ、イ、ナ、ツ、プ、ル)”一邊前進六步。
前進的時候要將每個單詞一個一個地有節奏地清晰喊出來,每喊一個詞前進一步。
第一個到達終點位置的人勝利。
1.
作為約定地點的第二化學實驗室,由於我沒有在這裡上過課,所以花了點時間才找到。當我打開門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到了。
那裡站著一個穿著整齊的雙排扣西裝,戴著方形眼鏡的男生,以及一個高個子、看起來很清爽的男生。是椚前輩和江角前輩。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知道他們的名字,畢竟學生會成員在學校裡很有名。
椚前輩用手指敲了敲手錶。
“遲到了六分鐘。”
“對不起,舊校舍我不常來。”
“沒關係,沒關係,”江角前輩帶著社交性地微笑說道。“不過真是讓人吃驚啊,決賽的對手竟然是一年級的學生。你就是射守矢?”
“啊,我是助手,叫礦田。真兔她……”
滋——嘶——
吸管的聲音打斷了我的介紹。
一個像小貓一樣靈活,像雲朵一樣飄忽不定的女孩走了出來,站在椚前輩面前。
她右手拿著剛買的草莓牛奶。她有著棕色的長髮,穿著短款百褶裙。寬鬆的對襟毛衣眼看著就要從肩上滑下來了。雖然我每天都和她說要整理一下自己,但她完全沒有想要改進的跡象。她嘴角掛著騙子一樣的微笑,以一副輕鬆的樣子自我介紹道。
“你好你好,我是射守矢。一年級四班的,射守矢真兔。”
“就是你啊。”椚前輩審視著真兔。“聽說你在中國象棋比賽中擊敗了將棋部的大澤。”
“是呢,武藏的法則好像起作用了。”
“武藏?”
“宮本武藏。據說晚到的人就會贏呢。所以今天我也晚到了。”
“光靠迷信就想贏下‘愚煙對決’可不容易。”
儘管受到了挑釁,椚前輩的表情也沒有改變。冷靜沉著的三年級男生和隨意的一年級女生,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椚前輩推了一下眼鏡,不知為什麼向房間的角落打招呼道。
“所有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知道了。”
我嚇了一跳。
不知從何時起,那裡出現了一個男生的身影,他就像融入了角落的陰影一樣。他垂著給人以沉悶印象的眼睛,左側的頭髮不自然地翹起。
“你、你是誰?”
“我是一年級的頰白祭執行委員會成員,名叫塗邊。今天我將擔任裁判,還請多多關照。”
“請多關照,”真兔說。“塗邊君是睡過頭了嘛。”
“因為男性雜誌上說不經打理的頭髮很受歡迎,所以……”
“那樣不會受歡迎哦。要不過來一下?”
“好了,快點開始吧。”
椚前輩催促道。江角前輩也離開了實驗台。
“玩什麼來決勝呢?國際象棋?圍棋?還是撲克?”
“不,我準備了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簡單遊戲。先到外面去吧。”
“外面?”椚前輩皺起了眉頭。“你想做什麼?”
“跟著我自然會明白的。”
塗邊小聲地說著,走向了門。既然裁判這麼說了,我們就只好跟著了。學生會的兩位也緊隨其後。
又傳來了刺耳的聲音。一年級四班的代表一邊吸著草莓牛奶一邊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椚前輩的背影。她依然沒有一絲緊張感。
“真兔……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班的命運都掌握在你手裡了。”
“我知道呀,但我不擅長承擔這麼重要的責任呢。”真兔從吸管上抬起嘴唇,“不過嘛,今天你請客了,為了礦田醬,我會加油的。”
“無論如何,都要贏。”
透過走廊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的新校舍(雖然已經建了二十年)均勻排列的窗戶和無趣的白色外牆。然後我繼續向上看,目光落在了問題的地方。銀色的欄杆,儲水池,背景則是淡藍色的天空。
一切都源於那個屋頂。
*
進入五月後,都立頰白高中變得繁忙起來。
這是因為創校紀念文化節“頰白祭”即將來臨。各班級、社團和志願者等五十多個團體都開始為準備活動而忙碌,確定著模擬店和表演節目,向執行委員會申請當天的使用場地。
這個申請過程相當複雜。因為每個團體都想要佔據有利於招攬顧客的地點,因此每年都會有被集中申請的某些特定地點。例如,人來人往的換鞋處旁邊,適合演出和放電影的視聽室,以及可以容納兩個教室大小的大會議室。
以及,最受歡迎的屋頂。
平時禁止進入的屋頂,在頰白祭期間也放鬆了限制,特例性地開放了。“有著高欄杆防護,安全性得以確保的新校舍南側區域允許進行活動和開設模擬店。”運營規則上是這樣寫的。
這是位於山丘上的頰白高中最高的地方,景色優美,通風良好,無需張貼廣告,因為它從外面看著就很顯眼。更重要的是,因為是平常禁止進入的地方,所以吸引了許多學生前來。獲得屋頂使用權就等同於在頰白祭上獲得成功。夢想著這種成功,每年都有十多個團體申請這裡。
但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團體都能使用屋頂。因為頰白高中的屋頂原本就沒有考慮到會有人出入,所以被欄杆圍起來的“可用”空間只夠一個團體使用。
必須設法選出那一個團體。
最初是通過抽籤來決定的,但不想靠運氣的批評聲蜂擁而至。於是在二十年的歷史中,逐漸一點一點地追加了規則,建立出了獨特的決定方式。
申請期結束後,首先由頰白祭執行委員會制定了淘汰賽形式的比賽表。每個想使用屋頂的團體各選出一名代表和一名輔助人員。在一名擔任裁判的執行人員和兩名輔助人員的見證下,代表們將進行和平而明確的比賽,以決定勝負,然後獲勝的團體將獲得屋頂當天的使用權。
五月一到,頰白高中就變得繁忙起來。
申請使用屋頂的團體在校內四處對峙,展開激烈的爭奪戰。
愚者和煙都喜歡高處。就像升起的煙霧一樣,這是愚蠢地以屋頂為目標的愚者們的戰鬥。
不知道是誰起了這麼個名字,“愚煙對決”。
我們和前輩們都是那種笨蛋中的一員。
放學後的氣氛有些慵懶,足球隊的呼喊聲和樂隊的練習聲似乎都沒有什麼幹勁。等跑步的柔道部經過後,塗邊同學走出了校門。
“要離開學校嗎?”
“雖然在校內也能搞定,但在直線的地方更容易做。”他回答得有些曖昧。
一條直線比較好,是打算做什麼呢?是要進行百米賽跑嗎?雖然考慮到男女差異,我認為不會有體育比賽。不過作為入學不到兩個月,連化學室位置都不知道的我們,對於“愚煙比賽”也有很多未知的部分。
本來我們不打算申請屋頂的,而是打算申請一個更保險的地點,但是……。
“一年級四班打算開什麼?”
江角前輩問道。我從書包裡拿出了活動企劃書,給前輩看。
“咖喱店‘混合香料瑪莎拉’?”
“是的。咖喱店。因為班裡有同學在車站前的印度咖喱店打工,可以獲取正宗的香料,所以經過多數投票決定的。雖然我們並不打算使用瑪莎拉。”
“虛假標示麼……不過原來如此。咖喱啊,”江角前輩撫摸著下巴,“確實在校舍內賣不出去麼。”
“是的。只能在屋頂開。”
由於會給其他團體帶來干擾,還可能會讓校舍裡染上味道,所以校舍內禁止出售像餃子或咖喱這樣有濃烈氣味的食物。雖然可以作為小吃攤前院開店,但很難確保擺放桌子的空間,不適合賣咖喱。剩下的候選地只有屋頂,所以我們不得不參加“愚煙比賽”。
“前輩們打算開什麼?”
“跟去年和前年一樣。開放咖啡廳'乞力馬紮羅'。雖然不打算用乞力馬紮羅咖啡豆。”
“不也是虛假標示麼……不過原來如此。咖啡啊,”我也撫摸著下巴,“如果是咖啡廳的話,在校舍裡也能開吧?”
“確實可以輕鬆開設呢。但是,‘愚煙對決’就是勝者為王的比賽啊。”
“如果想賣咖喱,就必須擊敗椚”,被這麼暗示了。我把企劃書放好,忍受著一絲不甘。如果能輕鬆獲勝,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
我側目觀察著敵人的身影。
三年級一班的椚迅人。
從一年級開始,就作為學生會代表參加“愚煙對決”。連續兩年獲得冠軍,連續兩年成功開咖啡廳的男人。
雖然許多團體都努力想要在今年結束他的連勝紀錄,但他毫不動搖地晉級到了決賽。當得知決賽對手是學生會後,一年級四班中傳出了不少沮喪的聲音。“不行,面對椚前輩沒有勝算。”“聽說我們部的前輩在去年‘愚煙對決’中玩撲克慘敗。”“也許最好來準備一份咖喱店的備選方案。”等等。
但是,我還沒有放棄希望。
我將目光從椚前輩轉向了真兔。看著正手持草莓牛奶漫步的朋友。
射守矢真兔在每場比賽中都很強。
我是在初中三年級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體育節上有一個班級間對抗的全員接力賽。每個同學都要在操場上跑半圈,然後傳遞接力棒,這項比賽對於我們的班級來說幾乎是註定要墊底的。儘管我們學校的田徑隊非常有名,甚至有隊員參加全國比賽,但是我們班裡沒有一個田徑隊的成員。
即使要輸,我也想盡量組成一個合理的賽跑陣容,以免丟臉。體育老師的建議是,速度快的人→速度慢的人→速度快的人→速度慢的人……據說按照這樣的順序交替排列的方法是最好的,因此所有班級都選擇了這種方法。我們也打算這樣組隊。
然而,當我寫完接力賽最後一個人的名字並放下鉛筆時,真兔湊近過了看了一眼。
“礦田醬,你在幹嘛?”
“為了儘量不要出醜,剛決定完接力賽的順序。”
“接力賽?啊,對哦,體育節馬上就要來了吧。”在當時就對活動一直漫不經心的真兔,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一個工夫地玩著手機,
“嘿,礦田醬,接力棒的第一個人在操場的哪一邊跑來著?”
“……北側吧。”我回答道。真兔接過紙,改變了剛剛做好的接力順序。
“我覺得這樣才不會出醜哦。”新的接力順序與我的交替方式沒有太大變化,只是速度快的人→速度慢的人→速度快的人→速度慢的人……,像這樣,把速度快的人和速度慢的人的順序顛倒了。為什麼?但就算問她也只會用狡猾的笑容來敷衍。嘛,反正是墊底了,這樣也沒關係。我半吊子地交上了新的接力順序。雖然在活動前幾天進行了幾次練習,但我仍然認為不太可能贏得其他班級。
但是,在體育節當天。
我們的班級在全員接力賽中獲得了第一名。
“是因為沙子啦。”在閉幕式之後,當我問真兔為什麼我們能贏的時候,她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回答道。
“我查了當天的天氣預報,整個白天都會有強烈的南風。三年級的全員接力是在體育節的後半段舉行的。一整天被大風吹了的操場上,沙子的量會分佈不均勻。風下的北側會有更多的沙子,風上的南側則較少。沙子覆蓋的賽道更容易打滑,所以南側的賽道肯定跑得更快。”
“…………”
接力賽從操場的北側開始,每個班級的所有學生都要跑半圈。也就是說,奇數號選手都要在北側——沙子覆蓋的易打滑賽道上跑,偶數號選手都要在南側——沙子較少、較硬的賽道上跑。
因此,真兔選擇用速度快的學生來填滿偶數號的選手。附屬田徑部的成員以及其他班級的速度快的學生都被分配到了奇數號,因此無法充分發揮他們的實力。
“但是,僅僅因為賽道不同,就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嗎?田徑部的成員不僅技術上出色,而且腿力也強……”我半信半疑地問道。
“你還不明白嗎,礦田?對於田徑部的成員來說,這樣的賽道反而最難跑了。”
就像看透了田徑部的心思一樣,真兔繼續解釋道。
“賽道容易打滑,也就意味著容易摔倒。那些志向全國大賽的人可不能在體育節上受傷吧?”
射守矢真兔在有關勝負的事情上總是很強。
因此,她才在“愚煙對決”中被拉了出來。真兔一邊抱怨著“不擅長這種沉重的東西”,一邊穩步地取得了勝利,一直晉級到決賽。距離屋頂只有一步之遙,勝算還是有的。即使對手是兩年來一直無敵的學生會成員——
“還沒到嗎?”學生會成員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要在哪裡做什麼?”
不知何時,我們已經離開了學校。下了山坡,穿過了住宅區,沿著鋪有圓形防滑材料的坡道一路向上。
“爭奪屋頂的使用權——‘愚煙對決’的決賽,我認為應該以符合這一理念的勝負來決定。大家認為要想登上頰白高中的屋頂,必須要做什麼呢?”
我們面面相覷。
為了上屋頂需要做什麼。準備好鑰匙嗎?防曬措施?不對——
“上樓梯。”江角前輩回答道。
“沒錯。由於頰白高中沒有電梯和扶梯,所以要去屋頂必須爬長長的樓梯。我們將由兩名代表來進行這個操作。”
塗邊君停了下來。
在坡道的盡頭,一對被苔蘚覆蓋的狛犬鎮座在那裡。從它們中間延伸出大約五十級的石階,頂部有一個褪色的硃色鳥居。石階兩邊都是茂密的竹林,風吹過時發出輕柔的聲音。
這是頰白神社。
“一共有四十六級。神社的高度相當於五層建築,視野幾乎與頰白高中的屋頂相當。我們將這些台階看作通往屋頂的路徑,看看誰能最快到達頂點並進行競賽。”
“台階衝刺嗎?”
“請放心,射守矢同學,不需要衝刺。你只需慢慢而穩定地爬上去,同時玩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爬樓梯。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簡單遊戲。
童年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回家的路上。課間休息。在公園或學校裡和朋友們一起玩的那個遊戲。
“那個,莫非是……”
“格力高嗎?”真兔開心地說著。“好懷念啊。”
“真無聊。”椚前輩說道,“這不是小孩子的遊戲麼?”
“不是挺好的麼?”江角前輩說。“畢竟最初就是個愚蠢的比賽。”
就像預料到我們的反應一樣,塗邊君仰望著台階。
“這可不只是普通的格力高。這個台階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雷領域’。一旦踩到地雷,就會有重罰。為了獲勝,你們必須相互猜測,察覺敵人設下的地雷位置。”
“地雷?”
裁判點了點頭,然後回過頭來面對我們,
“如何看清陷阱,如何快速地爬上台階——遊戲名為。”他嘴角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地雷格力高》。”
2.
場地的氛圍發生了變化。
不,頰白神社的台階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寧靜。變化的是人,真兔和椚前輩正在仰望台階。好像是“地雷”這個危險的詞語,讓他們的眼神變得銳利。塗邊君所說的“相互猜測”似乎已經開始了。
“地雷啊?”真兔歪著頭問道,“椚前輩,你踩過嗎?”
“在日本,有經歷過踩地雷的高中生應該不多吧。”
“我經常踩呢。在午後電影放映中。”
“那只是看了C級電影而已吧。”
前輩用鐵甲般的堅定話語反駁著,然後向裁判詢問:“具體是什麼遊戲?”
“那麼,我來解釋規則。”
塗邊君邊整理著雜亂的頭髮,邊開始解釋。
“基本上與常規的格力高相同。每一回合,你們兩位都要在喊出“グ、リ、コ”的同時進行猜拳。贏得猜拳的玩家將根據其出的手勢上台階。以石頭贏的話,就上三級。剪刀的話,就上六級。布的話,也上六級。然後重複這個過程,首先到達台階頂端的玩家將成為最終的獲勝者。”
將普通的格力高規則解釋得如此詳盡並不常見。
“接下來,關於地雷。在遊戲開始之前,你們兩位需要在這些台階的其中三個上設置地雷。在遊戲進行中,如果停在被設置了地雷的台階上,就會被視為踩到了地雷。”
塗邊君摸出口袋,拿出了兩個帶有星星和心形圖案的小裝置,一個是黃色的星星,一個是粉色的心形。
“我準備了無線蜂鳴器。這將告訴你們是否踩到了地雷。”
“真是用心呢。”真兔說道,“不過,價格應該不便宜吧?”
“我在百元店買的。”
塗邊君把心形的蜂鳴器交給了真兔,星星的交給了椚前輩,然後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樣式的東西。按下按鈕後……
嘭!
兩人手中的裝置發出了爆炸聲。
“關於踩地雷的方式,有‘被炸’和‘失誤’兩種情況。如果在遊戲中踩到了對方設置的地雷,蜂鳴器會響起,這將視為‘被炸’。‘被炸’的玩家將受到懲罰,立刻下降十級。”
“十級啊……”江角前輩發出了一聲感嘆。在格力高遊戲中,最多隻能前進六級,因此下降十級是相當嚴重的懲罰。
塗邊君再次操作了遙控器。
嗡嗡嗡。
這次沒有聲音,只有震動。
“根據遊戲的進展,可能會發生自己踩到自己設置的地雷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裝置會震動,這將被視為‘失誤’。地雷不會爆炸,因此不會受到下降台階的懲罰,但對方玩家將知道地雷的位置。請小心‘失誤’。”
“等等。”椚前輩舉手提問,“沒有爆炸意味著‘失誤’的地雷會一直留在原地嗎?”
“是的。如果後來對方玩家在同一個台階上踩到地雷,它將爆炸。”
“明白了。”
“還有一個補充,關於‘平局規則’。”塗邊君繼續說道。
“如果在一回合內,連續出相同的手勢五次以上造成平局,為了使遊戲順利進行,將使該回合的格力高變為‘站在離終點近的玩家’獲勝。獲勝的玩家可以選擇上三級還是上六級。如果兩名玩家站在同一級上,將視為先到的玩家‘靠近終點’。”
這似乎有點奇怪,或者說規則有點複雜。
“連續五次以上出現相同的手勢,這種情況應該不常見吧?”
“不,礦田同學。在這個遊戲中,這種情況是相當常見的。”
再次發表了神秘言論後,塗邊君繼續說道。
“每個玩家每輪只能放置一個地雷。不能在起點和終點——也就是零級和四十六級——放置地雷。地雷的放置通過向你們兩位提供紙張,然後你們寫下希望的級數來完成。如果兩人的希望級數重疊,我會只公佈這個級數,然後你們重新放置地雷。以上是規則的解釋。”
當說明結束後,大家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好像在仔細考慮規則。我也在頭腦中整理了所獲得的信息。
基本上與普通的格力高相同。不同之處在於有六顆隱藏的地雷。如果踩到對方的地雷,就會下降十級。如果踩到自己的地雷,對方就會知道那個位置——總結一下,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椚前輩鬆開了交叉的手臂說道,“雖然有點兒荒唐,但似乎是個有趣的遊戲。”
“不敢當。”塗邊君說道。
“塗邊君挺擅長當裁判的嘛,”真兔說道,“你喜歡幹這個嗎?”
“只是被委員長拜託了而已。”
“你在哪個社團?桌遊部嗎?”
“我是長曲棍球部的。”
真是個出人意料的事實。人不可貌相。
“那麼,首先是設置地雷。請在這張紙上寫下希望的級數。”
長曲棍球部的成員拿出了紙和筆,以一種非常認真的方式分發給了兩人。“我們可能需要離得遠一些,”江角前輩說,“讓我們移步到守護狛犬旁邊吧。”
“嘿嘿,”真兔接過紙時說,“這台階一共有多少級啊?”
"總共有四十六級,我之前也說過了。”
“哦,是嗎?對不起對不起,我文科生嘛,對數字不太擅長。”
哈哈哈,她毫無歉意地笑著。椚前輩有點驚訝地抬起一邊眉毛,我也不禁嘴角緊繃。真兔,在比賽開始前就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遊戲,可能會相當嚴格,”江角前輩小聲地說道。
“地雷的設置會決定戰略,但問題是地雷的放置位置受限。如果是你,會在哪裡設置?”
“……從十二級以後的三的倍數級,從十二個地方任選三個。”
“對,我也同意。”
除了起點和終點以外的四十五級中,設置地雷的級數包括自己和對方的,共計有六個。乍一看,“被炸”和“失誤”的危險似乎很小,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由於兩個原因,適合安裝地雷的範圍被縮小了很多。
首先,“被炸”的懲罰是下降十級。如果要充分利用這個懲罰,最好在十級以後設置地雷。如果在第六級上設置地雷,即使成功地讓對手“被炸”,這種情況下也只會懲罰下降六級,有四級將被浪費掉,因為不能下降到起點以下。
其次,格力高遊戲是按照三的倍數級進行的。如果以石頭贏了,就上三級。如果以剪刀或者布贏了,就上六級。無論如何前進,玩家只會踏上三的倍數級。
因此,最好在“十二級以後的三的倍數級”上設置地雷。也就是第十二級、第十五級、第十八級、第二十一級、第二十四級、第二十七級、第三十級、第三十三級、第三十六級、第三十九級、第四十二級、第四十五級,總共十二個位置。
如果兩位玩家都按照這個理論進行設置,那麼設置了地雷的位置將會在十二個位置中的六個。從第十二級開始,將有一半的機會踩到地雷。正如江角前輩所說,這將是一個相當嚴格的遊戲。
【圖1】
所以,要有所準備——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好了,”真兔毫不猶豫地交上了紙。幾秒鐘後,椚前輩也交上了紙。塗邊君瀏覽了一下兩張紙,然後點了點頭。
“好的,數字沒有重複。兩位的地雷已經設置好了。現在,請站在起點位置上。”
“等等,”真兔走過來,把草莓牛奶遞給了我。
“這個,還剩下點,你喝吧。”
“真兔,能贏嗎?你有信心嗎?”
“嘛,不知道。希望前輩能順利踩到地雷吧。”
與她的口氣相反,她的表情充滿了自信。這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反而讓我擔心。
“椚,我支持你喔~”
“不用了。今年的對手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不愧是對手,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雖然兩人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在不服輸這一點上可能是一致的。
那樣的代表們在台階前站成一排。椚前輩將星形蜂鳴器放入胸前口袋,真兔將心形蜂鳴器別在腰上。雙手背在後面的塗邊君站在中間宣佈。
“那麼‘愚煙對決’決賽《地雷格力高》開始。第一回合。請雙方做好準備。”
兩人面對面,同時舉起右手。這是一場賭上屋頂的重大比賽。現場被奇怪的緊張感包圍著,我懷著祈禱的心情喝著變溫的草莓牛奶。
晴天午後。在神聖的神社入口。
兩個年紀較大的高中生喊了起來。
“グー、リー、コ!”
3.
真兔出了布,而椚前輩出了剪刀。
チ、ヨ、コ、レ、イ、ト——椚前輩無聲地開始爬台階。首先是六級。蜂鳴器沒有響應。
“接下來是第二輪。請雙方準備。”
再次揮動胳膊,再次高呼。
"グー、リー、コ!!"
真兔這次還是出了布。而椚前輩出了——石頭。
“パ、イ、ナ、ツ、プ、ルっと!”
邁著輕快的步伐,真兔迅速上升,和椚前輩在同一級。當然,蜂鳴器也沒有響應。
“哼哼哼,我趕上你了哦前輩。”
“還只是第六級。別得意忘形。”
怎麼說呢……怎麼說呢,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格力高。
不對。也許只是外表看不出來而已,他們之間可能正在進行激烈的博弈。比如現在的第二輪。在六級的椚前輩想要擴大領先優勢,但如果出石頭或者剪刀贏的話,就會進入十二級——很可能是設置地雷的危險區域。因此,為了安全起見,他出了石頭,希望前進到九級。而真兔則出了剪刀,成功贏下這局……這樣嗎?
“儘管是學生會,想要連續三年佔領屋頂,也會被覺得不太成熟嗎?。”江角前輩突然開口說道。
“沒有那麼……嘛,雖然有一點點吧。”
“我也有同感。但學生會有學生會的理由。”
“理由?”
“安全問題。即使有欄杆,屋頂上也難免發生事故,頰白祭也有很多小孩參加的。如果交給管理意識不強的團體,一旦發生萬一,就可能永久封鎖屋頂。但如果讓習慣了這種管理的學生會繼續使用,學校方面就可以放心借出鑰匙。”
“……我們也會注意安全的。”
“當然會,但是文化祭會讓每個人都興奮起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預防意外總是好的。”
即使可能會招來他人的怨恨,江角前輩又補充道。我低頭看著地面。
每個人都不是隻為了在文化祭上引人注目才想要屋頂。每個團體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
“我們也真的很想讓咖喱店變成現實。不能讓步。”
“我知道的。所以我們才會像這樣戰鬥。”
“雖然是戰鬥,但畢竟只是嘛。”
“不管是格力高還是掃雷,椚都不會輸的。他是遊戲高手。我從一年級開始就做他‘愚煙對絕’的助手。根本想象不到他輸的場景……”
嗡——
振動聲響起,我們重新集中注意力到遊戲上。
不是爆炸聲而是蜂鳴器的震動。這意味著,
“椚前輩,‘失誤’了。”
塗邊君簡單地宣佈。
椚前輩已經移動到了十五級。顯然他是從六級→九級→十五級這樣前進的。而且,他居然踩到了自己設置的地雷……
“原來如此。”
椚前輩沒有表現出任何動搖,而是轉身看向了下面的真兔。真兔在九級。之前她還充滿活力地享受遊戲,但現在但現在表情卻帶有些許陰影,握在羊毛外套袖口處的手顯得緊繃。
“你看到了嗎”江角前輩說。
“怎、怎麼了?暴露了一處地雷,所以真兔在領先吧。”
“不對。被逼得更緊的是射守矢。好好想一想。”
“……?”
“我們已經確定了十五級有地雷。而真兔現在位於第九級。那麼在下一輪格力高中,她只能出剪刀,以前進到十二級——”
“啊!”
如果她出剪刀或布,就會前進六級,然後觸發地雷“被炸”。所以真兔只能選擇出石頭。而且,椚前輩也知道這一點。這意味著椚前輩出布就一定能贏過真兔。而且這不會僅止於這一次。在接下來的回合中,乃至更之後的回合中,只要真兔不能離開第九級,她就都只能出石頭。然而,如果真兔堅持出石頭,差距將會越來越大。
椚前輩是故意踩到自己的地雷的。
讓真兔知道地雷的位置,限制了她的下一步,讓她陷入了困境。
沒想到“失誤”竟然有這樣的用途。
“真不愧是‘愚煙對決’兩連冠啊,果然不是鬧著玩的。”
真兔撩起棕色的頭髮。
“不過前輩,我不建議你出布哦,因為第二十一級有我的地雷。”
“虛張聲勢,就算真的設置好了,被罰了十級,我下降的位置也是第十一級。比你現在的位置要高,而且你之後只能出石頭,這點並不會改變。”
“話是這麼說沒錯。”
真兔聳了聳肩,催促著塗邊君道“那麼,下個回合吧”,明明是危機,但不知為什麼卻沒有著急的樣子。
真兔會怎麼做呢?一般情況下,只能出石頭,但這也被對手看穿了,那麼該出剪刀還是布呢?要擺脫困境,敢於踩地雷也是一種方法。如果椚前輩出了針對石頭的布,那麼真兔反過來出剪刀的話,就能贏下猜拳,登上第十五級。緊接著“被炸”,被罰退到第五級。之後只要像之前一樣繼續比賽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椚前輩連剪刀都預判了的話?真兔在這之後謀劃,而椚前輩在更之後……?
“那麼,第六回合,雙方請準備。”
還沒等得出結論,塗邊君就說道。兩個人舉起手臂。口號聲在台階上回響。
“グー、リー、コ!”
真兔出的手勢——是石頭。
椚前輩出的手勢——是剪刀。
“好!”
我不加掩飾地擺出了的勝利姿勢。真兔用石頭贏了!這是理想的獲勝方式。
“グー、リー、コ哦。”
脫離困境的真兔,慢慢躍向第十二級。和前輩的差距只有三級。看來下次也可以逆轉——
嘭!
我的興奮就只有一瞬間。
從真兔的腰間——心形蜂鳴器發出了爆炸聲。
“射守矢同學,被炸,請下降十級。”
沒響完的餘音和塗邊君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你太輕率了,射守矢。”椚前輩的聲音緊隨其後,“在判明第十五級有地雷的時候,你應該警戒第十二級和第十八級。”
聽到這話,我也終於注意到了。
倘若在三的倍數級上連續設置兩枚地雷——比如在第十二和第十五級上設置的話,可以讓對方百分之百“被炸”。因為格力高,巧克力,大菠蘿——不管用什麼組合上台階,玩家都一定會踏上某一級。
在第九級往前走,不踩到其中任何一級不可能的。
“我從一開始就打算在猜拳中出剪刀。如果你出了布,我就能贏,上六級。即使你也出剪刀,我也能在‘平局規則’中獲勝。然後如果你出石頭,就會踩到第十二級的地雷。比起第十五級,還是讓你在第十二級上‘被炸’比較好。這樣更能擴大和你的差距。”
這個陷阱佈置得很周全。
真兔的選擇一個接著一個被擊碎,一切都按照椚前輩的計劃進行。現在,前輩已經位於第十五級。之前在第十二級“被炸”的真兔的位置是在第二級。之間的差距是十三級。
“哎呀,真幸運啊。”
但像是對我的震驚無動於衷一樣,真兔發出了輕鬆的聲音。
“我剛好想下十級呢。如果我比前輩走得更高的話,說不定會被看到內褲呢。”
“我才不會特意去看你的。”
“哎呀~真的嗎?塗邊君,你呢?”
“我的話會看的。”
“討厭啦,塗邊君看起來是挺正經的,沒想到實際上是個色鬼呢。”
不過,開玩笑歸開玩笑,真兔很快又變回了嚴肅的表情。
“我早就預料到十二級有地雷,但無論如何都沒關係。這種情況也在我的預料之中。不久前輩就要吃苦頭了。”
“……什麼?”
“沒什麼。那麼,因為差了十三級,所以必須努力啊~”
真兔一邊哼著調一邊下降到第二級。塗邊君也配合戰況(也許是因為不被認為是色鬼)移動了台階,站在兩人的中間地點。
預料之中——我只能認為這句台詞是明顯的逞強。
我向江角前輩道歉道:“她是個有點奇怪的孩子。”
“不,也不一定是逞強。實際上現在這個回合,對射守矢來說,最好的方法就是出石頭。如果出石頭以外的東西,椚就能往上了。”
“但是,結果踩到了地雷。”
“這個嘛……我剛才在想,或許這個遊戲踩一次地雷會更有利吧?”
我不由得轉向一邊。江角前輩陷入了沉思。
“被地雷‘被炸’時的處罰是十級。關鍵是十級。射守矢踩著地雷下降到了第二級。接下來如果用石頭獲勝的話,就會上升到第五級。如果用剪刀或布獲勝的話,就是第八級。第十級、第十四級、第十七級、第二十級……。射守矢今後踩的階數,很有可能和設置了地雷的倍數級絕對不一致。也就是說,射守矢從地雷的威脅中解放了。”
對你的看法如何?江角前輩仰望著己方的代表。
“…………”
這麼說來,有件事我一直非常在意,那就是遊戲開始前塗邊君說過的話。
——為了獲勝,你們必須相互猜測,察覺敵人設下的地雷位置。
——如何看清陷阱,如何快速地爬上台階。
站在公平立場的裁判從未使用過“迴避”地雷的說法。
真兔是在切肉斷骨嗎。準確解讀了遊戲的特性,以十級懲罰換取行動優勢。為了在之後的猜拳中連勝……。
“那麼,第七回合。請雙方準備。”
塗邊君說罷,兩人舉起了右手。
“グー、リー、コっ!”
真兔出了剪刀,椚前輩也是剪刀,兩邊平局。口號聲再度響起。
“グー、リー、コっ!”
真兔又出了剪刀,但椚前輩換成了布。
“チ、ヨ、コ、レ、イ、ト。”
真兔馬上走到第八級,站在和先前的第九級差不多的位置,然後她擺出找回罰分的姿勢,單手叉腰,像是預告全壘打一樣指著對方。
“前輩,你可以開始期待了哦。我很快就會超過你,然後看到我的性感內衣……”
嘭!
掩蓋住了那個輕佻的發言。
心型蜂鳴器再次響起。
“射守矢同學,你‘被炸’了,請下到起點。”
塗邊君君毫不留情地宣告,真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叉在腰上的左手像懷疑誤觸了一樣摸了摸蜂鳴器。江角前輩曾斷言:“射守矢擺脫了地雷的威脅。”理所當然的,我和江角前輩都傻眼了。
“看來你是個容易踩雷的體質啊。”只有椚前輩保持冷靜,“踩過一次地雷的人會得到行動優勢。我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被炸’之後的路線上也設置了一枚。”
“你這,真是太沒意義了。”真兔的聲音有些結巴,“設置在第八級的話,處罰就浪費了兩級……”
“是啊。但是,我成功地把你拉回到起點。你今後也會像以前一樣開始走三倍級的路線。”
椚前輩用鞋尖敲了敲第十五級台階。
“這個遊戲的本質並不是如何隱藏地雷的位置,而是如何操縱對方的出手。在第十五級還有一顆我設下的地雷。如果靠近這一級的話,你就會陷入和剛才一樣的困境。”
我的臉上淌著冷汗。
進行預判的並非只有真兔,椚前輩甚至預見到了對手“被炸”之後的事。在第八級讓其再度“被炸”,通過讓真兔回到起點,以第三個地雷為交換,使第一個地雷復活。雖然很容易認為這是得失相抵,其實不然。
例如,對於下降到第二級的真兔來說,椚前輩宣佈在“被炸”之後的路徑上設置了地雷的聲明可能不太可信。真兔可能會判斷這是虛張聲勢,毫不顧忌地繼續前進。
但是,在第十五級確實有地雷。真兔必須意識到要避免“被炸”,結果是更容易被椚前輩看穿。前輩不僅恢復了地雷,還奪取了真兔的行動優勢。
真兔默默地下台階,回到了起點。她與我站在狛犬附近,目光相交。她開始失去了一開始的從容,嘴角的微笑已經扭曲得像鋼絲一樣。
射守矢真兔,第零級。椚迅人,第十五級。
差距,十五級。
“看來今年也是冠軍呢。”江角前輩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說道,“得去採購咖啡豆了。”
4.
頰白神社的石階上,“グーリーコ”的口號聲多次迴盪著。
遊戲在塗邊君的組織下迅速進行,我和江角前輩也根據戰局不斷上升台階,緊盯著比賽。
椚前輩從未觸發地雷,穩步走向勝利,離“屋頂”越來越近。而真兔在十五級前又陷入了困境,儘管最終設法避免了“被炸”,但在之後的比賽中,每次試圖追趕椚前輩都會被前輩看穿,然後陷入了徒勞的境地。差距無法追上,令人沮喪。
當夕陽西下,竹林的長影開始籠罩台階時。
“那麼,第十九回合,請雙方做好準備。”
椚前輩目前的位置是第三十九級,距離終點還有七級。
與之相對,真兔的位置是第二十七級,與椚前輩的差距是十二級。
逆轉正在變得絕望。
“喂,真兔。”
我們和塗邊君站在兩人中間。我面對數級之下的真兔,小心翼翼地搭話道。
真兔低著頭,勉強保持著鎮定。汗水在她的額頭上湧現,對襟毛衣從肩上滑落,她甚至無法對裁判的話做出回應。她連續失敗,看起來非常疲憊,那樣子就像被壓扁的草莓牛奶盒。
“每次參加‘愚煙對決’我都在想。”冷冷的聲音傳來,“為什麼每個人都執著於文化祭的場地呢?”
我將脖子轉向上方,瞪著完全沒出汗的椚前輩。
“前,前輩也很執著吧?”
“因為屋頂應該由學生會管理。對於整個頰白高中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最好的選擇是交給一年四班開咖喱店,裡邊放了最正宗的香料哦!前輩吃了也會很吃驚的!”
“射守矢,你怎麼看?”椚前輩並未回答,而是向真兔問道,“執著於咖喱店有意義嗎?”
“……我是甜食黨,討厭吃辣。”
真兔說了句略微跑偏的答覆。
“但我不討厭礦田醬,為了礦田醬我會贏的。”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
即使在如此窘境,那雙眼睛仍燃起鬥志。就像加入正宗香料的印度咖喱一樣。
“前輩,你不覺得奇怪嗎?明明已經爬到第三十九級了,前輩卻一次都沒踩中我設的地雷。你就不懷疑射守矢的地雷埋在哪嗎?”
“…………”
“我設置在第四十二級和第四十五級。”
除了塗邊君,所有人都仰望著即將等在終點附近的那兩級台階。距離椚前輩此刻所處的位置分別是三級和六級。下個回合,無論他以石頭、剪刀、布的哪一種取勝,都會踏上那兩級台階。
“因為前輩也用了同樣的招數,所以應該明白了吧?如果在三的倍數級上連續設置兩枚地雷,那就一定會‘被炸’。我也在終點前設置了兩顆地雷。我敢打賭,我會在下一個回合一舉逆轉的。”
這是一次大膽無畏的宣言。
但是椚前輩並沒有改變表情,他摁了一下鼻託,重新正了正方框眼鏡,用冷冷的目光穿透真兔,彷彿在判斷言辭的真實性。然後——
“從一開始,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拋出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話。
“從一開始?”江角前輩說,“什麼意思?”
“在分發設置地雷用的便箋紙時,射守矢問了塗邊‘這台階一共有多少級啊’,這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設置地雷的時機去在意台階數的理由是什麼?如果像我這樣打算在樓梯的前半部分設置的話,自然與總檯階數無關。那麼,射守矢瞄準的救是台階的後半段——終點嗎?為了在終點前的幾步設置地雷,所以有必要確認終點是第幾級……”
我認識到了等級的不同。
椚前輩在遊戲開始前就盯上了真兔地埋下雷的地方。正因為預想到地雷集中在終點,所以才能毫不猶豫地登上台階。
“如果真設置好了的話,我的確逃不過‘被炸’了。”
椚前輩左右搖了搖頭,接著說:“但是射守矢。”
“‘一舉逆轉'這話說得太過了吧?不管我在哪裡‘被炸’,下降的級數都在三十二級或三十五級。比你的位置二十七級好得多。”
真兔的眼睛晃動了一下。
她默默地把掉下來的對襟毛衣拉到肩膀上。細細品味著十二級差距的大小,讓人覺得她在思考著什麼。
“可以開始第十九回合了嗎?”
塗邊君再次催促。真兔舉起了右手,椚前輩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我感到這是緊要關頭了,我注視著真兔,試圖掩蓋內心的不安。我想要與她對視,互相點頭,傳達給她“沒問題,我們能贏”。但真兔沒有看向我,她的目光一直盯著椚前輩。椚前輩也在盯著真兔,雙方的眼神交匯出火花,互相試圖推測對方的意圖。
在緊張的瞬間之後,
“グー、リー、コ!”
雙方的拳頭一齊揮下。
真兔出的手勢是——剪刀。
椚前輩出的手勢是——石頭。
我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訴說痛苦。
那是真兔。
她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可以窺見瞳孔的瞳仁,伸出的手以剪刀的姿勢凝固著。這是人在面對意料之外的事和人,露出的驚愕和困惑的表情。被觸動著,我的心臟也狂跳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
真兔在什麼地方失敗了嗎。但是,椚前輩用石頭贏了,所以進入了第四十二級。會順利地被地雷擊中——
“第四十二級沒有地雷。對吧,射守矢?”
椚前輩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沒有,地雷?說什麼傻話。
“為什麼?明明剛剛前輩也……”
“沒錯,我差點被騙了。但是從邏輯上考慮的話就能找到答案了。”
“……?”
“射守矢自己宣言‘第四十二級和第四十五級有地雷’。根據那個宣言,我被迫進行了二選一。是在第三級踩地雷,還是在第六級踩地雷。如果是其中一方的話,絕對是選擇後者。在更靠近終點的地方‘被炸’的話,處罰的損失會更少。”
……確實,我也會這樣做吧。在第四十二級“被炸”的情況下,下降的是第三十二級。在第四十五級“被炸”的情況下是第三十五級。雖然只有三級,但後者的損失更少。
“射守矢的宣言迫使我朝著四十五級前進。但這很奇怪。對於射守矢來說,我在四十二級觸發地雷才更有利。默不作聲的話,下一個回合我會糾結選哪裡,這是完全可能的。然而,她故意宣言,自己扼殺了這個希望。難道只是失言嗎?不,她可是打進‘愚煙對決’決賽的選手,不會犯這種錯。那麼宣言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觸發第四十五級的地雷。通常情況下,她應該希望我觸發第四十二級的地雷。所以,為什麼她會想要我觸發第四十五級的地雷呢?答案只有一個,她不想讓我觸發第四十二級的地雷。也就是說,第四十二級沒有地雷。”
椚前輩望著台階的前方。
“因此,我應該踩的是第四十二級。應該伸出的手勢是‘格力高’的石頭。這是決定好的。但問題是射守矢會出什麼。想要我觸發第四十五級地雷的射守矢應該出布或石頭,這樣我才能用剪刀或布贏。而我必須讓她改變手勢,讓她出剪刀。所以我故意提及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在地雷宣言之後,椚前輩對真兔指出:“‘一舉逆轉'這話說得太過了吧?”
受到那話影響的真兔思考了什麼呢?
下個回合,如果以“大鳳梨”或者“巧克力”獲勝一次,就可以從現在的二十七級升到第三十三級。之後,自己和降至第三十五級的椚前輩就只差兩級了。逆轉會變得容易——她應該會這樣想吧。
“上鉤的射守矢推遲了讓我‘被炸’的時間,優先考慮贏下猜拳。因為射守矢認為我會出剪刀或布,所以出了不會輸給任何一方,而且只要贏了就會上升六級的剪刀。”
地雷的位置也好,猜拳的手勢也好——
全都被椚前輩看穿了,真兔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椚前輩開始走上台階,沒再去看向真兔。グ、リ、コ,三級台階。這樣一來差距又拉大到十五級,離終點只有四級。
接下來的遊戲會如何展開呢?椚前輩為了避開第四十五級,只會出剪刀或布吧。真兔只要出剪刀就安全了,但如果繼續這樣做的話,就會因為“平局規則”而輸,所以有必要一邊夾雜著其他的手勢一邊繼續遊戲。如果真兔想超越椚前輩取得勝利,至少也要在比賽中取得四連勝,最壞的情況是取得七連勝。從目前為止的勝率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痛感於江角前輩的那句話。椚前輩不會輸給任何人,誰也贏不了他。因為他是遊戲高手——
嘭!
從那個高手的胸口。
百元店商品的爆炸聲響起了。
“椚前輩,你‘被炸’了,請下降十級。”
塗邊君單調的聲音傳來。椚前輩慢了一拍回頭,像是在鏡頭對焦一樣瞪著敵人。
真兔的臉上恢復了笑容。
在初三體育祭的回家路上,她也曾向我露出過同樣的表情。那種彷彿能洞察對方內心的,堅定而無敵的微笑。
"你似乎很得意地推理了一番嘛……但我不是說了嗎,前輩,我是文科生,不擅長數字,所以我用諧音設置了地雷。四(死)十(是)二(爾)。”
“別廢話。”椚前輩仍然保持冷靜。“你到底做了什麼?”
“是‘武藏法則’呦。”
像兔子跳躍一樣,真兔的聲音躍動著。
“剛開始我們遲到的時候,前輩說了‘遲到了六分鐘',不是五分鐘,而是六分鐘,非常準確。之後前輩催促了塗邊君‘快點開始'。當我挑釁的時候,前輩保持著一副撲克臉,但聽到要出去的消息後,又明顯皺起了眉頭。所以我差不多瞭解了前輩的性格。”
我回想起了第二化學室裡的情況。真兔豪言道遲到的人會獲勝,當時她一邊悠然地看著椚前輩,一邊愉快地喝著草莓牛奶。
“前輩是個急性子,非常討厭無謂的行為,是個總是追求正確的徹底的合理主義者。我想,如果遇到只能從理論上得出結論的問題,前輩就會中技。”
“……地雷宣言是故意的嗎?你猜到我會選第四十二級?”
“是哦,全都是故意的。前輩也說過吧,這個遊戲的本質不在於如何隱藏地雷的位置,而在於如何操控對方的出拳。不縮小差距就這麼來到這裡也是故意的。因為我需要在不引起前輩懷疑的情況下出剪刀。”
《地雷格力高》是互相推測的遊戲,通過行動和言語來收集對方的情報,成功察覺地雷位置的人,以及成功操控猜拳手勢的人將會獲勝。
椚前輩揣測了真兔的發言,做出了邏輯推斷。
而真兔揣測了那樣的椚前輩的性格,故意提供假情報引導他做出了推斷。
“原來如此,我被耍了。”
從第四十二級下到第四十一級,從第四十一級下到第四十級。
“雖然沒有疏忽大意,但不愧是射守矢。作為一年級學生就贏到這裡了。”
“謝謝~”
“但是,如果一切都是計謀的話……結果不是像半途而廢了嗎?”
第三十八級,第三十七級,保養很好的平底皮鞋發出了腳步聲。
“按照我的忠告,你應該縮小差距。我下降到的是第三十二級。比你現在的位置高五級。對我有利的事實不會改變。”
第三十五級,第三十四級,椚前輩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
前輩的話語背後,透露出才這種程度絕對不會輸的強烈自信。真兔若有所思地聳了聳肩,發出了一聲“嗯”。
“如果是差五級的話確實如此。但我不是說過了嗎,下一個回合會‘一舉逆轉’的。”
第三十三級——第三十二級。
“前輩,你已經走投無路了哦。”
嘭!
爆炸聲又響了。
在時間凍結般的寂靜中,塗邊淡淡地說道。
“椚前輩,你‘被炸’了,請再下降十級。”
5.
“……你在說什麼?”
裂痕開始出現了。
即使受到挑釁、被戲弄、被算計,椚前輩都一直沒有受傷。但現在,他那之前堅不可摧的城堡上出現了裂縫,並開始蔓延。
“已經十級了啊?你在說什麼,處罰的話,我已經消化了……”
“塗邊君。”真兔輕快地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不,沒什麼奇怪的。”
“前輩好像有點不明白呢。可以再確認下規則嗎?”
“請。”
“我記得規則是這樣的,‘如果停在被設置了地雷的台階上,就會被視為踩到了地雷。’,‘在遊戲中踩到了對方設置的地雷視為被炸’,‘被炸的玩家將受到懲罰,立刻下降十級。’。”
“嗯,我是這麼說的。”
如果停在被設置了地雷的台階上——
立刻下降十級——
“……啊。”
就像被錘子猛擊一樣。
裂縫瞬間擴大,椚前輩堅不可摧的城堡崩潰成了碎片。
我彷彿聽到了汗水噴湧而出時的噗噗聲。椚前輩以僵硬的表情俯視真兔。而真兔則保持冷靜,回以完全不符合一名高中女生的行為的,略帶諷刺的笑容。
“是的,前輩,這個遊戲可以瞄準‘連鎖爆炸’。只要在第一枚地雷的十級下再設一枚,就可以自動鎖定對手。”
真兔在第四十二級和第三十二級都設了地雷,踩到第四十二級地雷的椚前輩,因處罰而下降了十級,停在了第三十二級。然後又踩到了第二枚地雷……
“怎麼可能。”椚前輩抬高了聲音,“不可能!這麼簡單的手段,為什麼至今為止……”
“沒注意到嗎?沒辦法嘛,因為我已經給你設下了魔法的語言。”
“……魔法的?”
“剛才前輩不是說了嗎?是設置地雷時說的那句話。”
真兔一邊接過便箋紙,一邊問向塗邊君的那句話。
——嘿嘿,這台階一共有多少級啊?
“因為那句話,前輩以為我打算在台階的後半段設置地雷。於是就會這樣想,那麼我就計劃在台階的前半段設置地雷。因為如果在後半段設置的話,可能會與我的數字重疊。如果數字重疊,那級台階就需要重新設置地雷。而如果重新設置地雷,我可能會改變自己的級數,那樣的話,只有前輩掌握的有關於敵人地雷位置的情報就會變得無用。前輩不會做那種不合理的事,因為根據前輩的性格絕對不會這樣做。”
真兔一步一步揭示語言的深意。
“把地雷設在前半段原本就是有利的。如果在開局就因地雷而拉開差距,將會很容易在‘平局規則’下獲勝,從而佔據優勢。事實上,不需要引導,你本來就打算在前半段設置地雷吧?嗯,無論如何,前輩就是這樣把意識集中在台階的前半段了。如果把視線集中在十到二十階段,當然就很難想到‘連鎖爆炸’。即使萬一想到了這一點,從十到二十階段的‘連鎖’也只會給我帶來最小限度的傷害。畢竟無法下降到起點以下。”
不知前輩是否理解了這番話,他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就像丟了魂一樣一動不動,我和江角前輩也因為震驚而微信顫抖。
我想起了遊戲開始前,當我問“能贏嗎”時,真兔回答說“希望前輩能順利踩到地雷吧”,遊戲還沒開始,為什麼她顯得綽綽有餘呢?那時我還感到詫異。
但不是這樣的。
那時真兔已經結束了攻擊,椚前輩踩到了地雷。為了不讓對手注意到真兔所採取的策略,為了不讓那個策略被奪走,前輩的思考在無意識中被引導了。
——這台階一共有多少級啊?
這句話就是地雷。
“椚前輩。”
塗邊君朝著站在第三十二級的前輩招呼道,前輩為了不被催促,搖搖晃晃地走下台階,過了第三十級,逐漸接近真兔所在的第二十七級。
“還為時尚早。”
我聽到了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傳來了不服輸的聲音。
“第二十七級對第二十二級,只有五級的差距,一個回合就能逆轉,我可以輕鬆地……”
話語戛然而止。
椚前輩注意到那點,是在和真兔並排站在第二十七級的瞬間。
“射……射守矢。”
真兔不再說著開玩笑般的話語,像護送一樣點了點頭。被惡魔魅惑的前輩搖搖晃晃地走下台階,只是不斷叫著著敵人的名字。
“射守矢……”
設下的地雷總共有三枚。
真兔的地雷暴露了幾枚呢?第四十二級有一枚,第三十二級有一枚,還有一枚呢,在第四十五級嗎?
不,真兔最後的地雷仍藏在台階的某處。
連鎖爆炸還沒有結束。
“射守矢啊……!”
椚前輩一邊屈辱地呻吟著,一邊踏上了第二十二級台階。
嘭!
“椚前輩,你‘被炸’了,請下降十級。”
正如真兔所預言的那樣,一舉逆轉發生了。
椚前輩一直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距離終點只有一步之遙。但一下子遭受到了三十級的懲罰。最終他下降到了第十二級,而與之相對,真兔所在的位置是第二十七級。
兩者之差是——
“十,十五級的差距……”
“雙方的地雷都用完了,接下來不會有大的逆轉了。”江角前輩有點茫然地說道,“射守矢贏了。”
不縮小差距就這麼來到這裡也是故意的——真兔剛才是這麼說的。按她的說法,這是為了創造出即使出剪刀也不會被懷疑的狀況。
真的只有這一個理由嗎?
第十二級和第二十七級,或許她是為了把自己在開局被拉開的十五級差距原封不動地還給前輩,而甚至計算出了自己的站位——
“前輩,當天請光顧咖喱店‘混合香料瑪莎拉’哦。”
真兔沒有回頭看椚前輩,而是和我一起仰望著終點。黃昏赤色的天空與鳥居的硃色相融合在一起。
“我們在屋頂等你哦。”
6.
在校舍前庭,女子籃球隊的隊員們正在表演霹靂舞。
校舍的牆上裝飾著招牌和氣球,比平常增添了一絲趣味。人們一手拿著飲料一手拿著小冊子來來往往。體育館裡傳來樂隊的演奏聲。而在這個特別高地方,瀰漫著勾人食慾的誘人香氣。
“盛況空前啊。”
“嗯。”
當我在收銀台旁稍事休息時,又有新客戶進來了。
我沒有露出營業式的微笑,只是說了一句“兩位麼?”,然後環顧了一下屋頂。儘管正是繁忙的時間點,但幸運地有兩個座位空著。
“沒想到你們真的會來。”
“這是敵情偵察。明明倒著掛了晴天娃娃,結果天氣變晴了。可惜。”
“招牌綁得不緊。要是被風吹飛了怎麼辦?請加固一下。”
來者是開著不吉利的玩笑的江角前輩,和看起來像個小婆子的椚前輩。我向廚房隔間裡的真兔打了聲招呼,她邁著輕盈如故的步伐飛奔而來,白皙的膚色和莎麗風格的連衣裙十分般配。
“歡迎前輩光臨‘混合香料瑪莎拉’。看看這件衣服還不錯吧?是手工製作的哦。”
“來兩份普通份的咖喱飯。”
“因為是前輩,我想肯定會點那種保守的單,所以已經準備好啦。”
真兔熟練地把盛飯的盤子和咖喱(放在那個銀色的燈一樣的容器裡)擺放好了。椚前輩的臉上露出了吃了苦蟲的表情,我一邊儘可能笑臉相迎,一邊向江角前輩搭話:
“‘乞力馬紮羅’的生意如何?”
“因為不是開放式咖啡廳了。客人比去年少,不過還算可以。剛才塗邊君也來了,和女朋友一起。”
啊,又得到了一個令人意外的事實。人不可貌相。
真兔把咖喱擺好後,前輩們伸手拿起了勺子。他們同時舀了一勺咖喱,然後同時發出了一聲“嗯”。
“……怎麼樣?”
“最好向委員會商量下從明年開始改變運營規則。”
“有道理,只能在屋頂上吃到這個確實有點問題。”
發表完不坦率的感想之後,江角前輩輕輕地噗嗤一笑,椚前輩的嘴角也放鬆下來。我和真兔也相視而笑起了。從廚房隔間裡升起的蒸汽融入了藍天中。
愚者和煙都喜歡高處。
但是從這個地方看到的景色,確實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