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界之名】

第十一卷  21【世界之名】

 兩小時後──

 魔王列車的前方出現一顆巨大銀泡，是目的地的小世界。

 「朝著那個銀燈連結軌道。」

 熾死王發出指示。

 「收到！連結軌道！」

 銀色軌道筆直地延伸，進到小世界散發的銀光之中。

 「軌道連結完畢！」

 「鳴響汽笛。要開進銀泡裡嘍。」

 彷佛受到銀燈之光引導似的，魔王列車沿著軌道前進，不久後眼前就被染成一片銀色。等通過光芒後，眼前即漆黑的天空──黑穹。

 「固定軌道。」

 「收到。軌道固定完畢！」

 朝著行進方向不斷延伸的軌道固定下來。

 「脫軌。」

 「收到，開始脫軌！」

 魔王列車的車輪脫離銀色軌道，車體就這樣在黑穹中開始下降。漸漸地，雲朵從窗外掠過，我們已經抵達黑穹下方的天空。太陽早已西沉，取而代之月亮升了起來。

 跟米里狄亞的世界一樣，這裡也是晚上。

 「上方有巨大的魔力源正在靠近。」

 魔眼室裡的米夏平靜地報告，同時畫出一道魔法陣。

 「『遠隔透視』。」

 在各室內配備的魔法水晶上，顯示出魔眼室捕捉到的影像。我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魔眼（眼睛）。此刻逐漸接近而來的，是一座飛行在空中的巨大城堡。令人看得出神的美麗以及具藝術性的造型，讓我覺得非常眼熟。

 莎夏緊盯著「遠隔透視」上的影像，然後將視線投向窗外。

 「這是……」

 她驚訝之餘脫口說：

 「傑裡德黑布魯斯……」

 那是過去曾在破壞的天空中自由飛翔的飛空城艦。甚至能正面對抗「破滅太陽」光輝的那艘船，在破壞神阿貝魯猊攸的記憶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喂，我說的沒錯吧？」

 莎夏轉頭看向我。

 「雖然外觀有點不太一樣。」

 卻跟傑裡德黑布魯斯十分相似。隨著創術師法里斯•諾因死去，迪魯海德失去了那艘船，目前也還未確認他是否已經轉生。

 為何那艘船會在外側的世界飛行？

 「向飛空城艦的主人宣告。」

 我向與魔王列車的後側車廂並列飛行的飛空城艦發出「意念通訊」。

 「我是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是米里狄亞世界的……哎，算是元首之類的人。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沒有回應。取而代之，飛空城艦眼看越來越接近魔王列車。

 「要撞上了。」

 米夏說。在耶魯多梅朵的指示下，我方響起警告的汽笛。

 『朕乃銀城世界巴蘭迪亞斯的元首，不動王卡爾汀納斯•伊爾貝納。』

 「意念通訊」傳了過來，飛空城艦撞上魔王列車。

 「呀啊啊啊啊……！」

 「等、等等……！」

 「……在搞什麼啊！看前面……！」

 震動襲擊魔王列車，學生們連連發出驚叫。

 『無名淺層世界的笨蛋們，朕就好好教導你們禮儀。在這裡，不準飛在比自己更深層之人前面。更何況還是飛在元首的船前面。』

 他應該是故意撞上來的吧。將魔王列車稍微撞開後，飛空城艦立刻改變航道，以驚人的速度超越我們。它所航向的目的地，是飄浮大陸上聳立的銀水學院帕布羅赫塔拉。那艘飛空城艦緩緩地降落在魔法屏障中。

 「……那裡就是阿諾斯說的帕布羅赫塔拉？」

 莎夏問。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已經把目前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眾人了。

 「沒錯。」

 「哦～那麼，方才那個傢伙，也是學院同盟的一員吧。」

 莎夏大概很不中意卡爾汀納斯那傢伙的態度，瞪著降落在帕布羅赫塔拉里的飛空城艦。

 「發現雷伊與辛了。」

 米夏說。「遠隔透視」的水晶上顯示出兩人的身影。大概是注意到我們來了，兩人正朝著魔王列車飛來。

 「打開客車廂的車門。」

 在耶魯多梅朵的指示下，客車廂的車門打了開來。米莎從門後出現，朝著辛與雷伊用力揮手。

 「爸爸──雷伊同學──在這裡喲──」

 兩人飛向魔王列車，進到車廂裡。

 「吾君，賊人並未有動靜。」

 辛說。

 「辛苦了。暫時下去休息吧。」

 「遵命。」

 好啦，首先必須完成臨時入學的手續。

 「向帕布羅赫塔拉的門衛宣告。」

 我以「意念通訊」向飄浮大陸的門衛說：

 「我是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是米里狄亞世界的居民。我們魔王學院想要加入帕布羅赫塔拉的學院同盟，請給予回應。」

 緊接著，遠處的門衛們面面相覷。

 「摸汪學院……？摸汪……該不會是說魔王吧？喂喂喂……」

 「他們恐怕是淺層世界的新臉孔吧。大概還不知道，就算不用特意出言提醒，也很快就會改名。」

 大概是覺得我聽不見，他們進行著這種對話。

 『這裡是帕布羅赫塔拉。我們不會拒絕任何贊同帕布羅赫塔拉理念之人，歡迎米里狄亞到來。我們將會開放魔法屏障，請從那裡進來。』

 「我知道了。」

 當我看過去時，有一部分覆蓋在帕布羅赫塔拉上的魔法屏障消失了。

 意外地簡單呢。雖然我方表示了加盟意願，沒想到光憑這樣，他們就這麼輕易地邀請來路不明之人進到都市裡。也就是說，區區一艘船即使在裡頭鬧事，他們也有辦法對付嗎？

 「開始降落。」

 耶魯多梅朵這麼發出指示。

 「收到。開始往帕布羅赫塔拉降落。」

 魔王列車移動到帕布羅赫塔拉的上空，開始朝沒有魔法屏障的入口部位緩緩降落。

 『都市中央鄰接帕布羅赫塔拉宮殿的湖泊是停船埠。請降落在白色的魔法陣上。』

 耶魯多梅朵依照門衛的指示，讓魔王列車降落而下。俯瞰到的帕布羅赫塔拉飄浮大陸中央座落著一座巨大宮殿，其周圍形成都市，佔地面積大略看來約為密德海斯的十倍以上。

 「要降落了！」

 清澈透明的巨大湖泊上畫著一道白色的細長魔法陣，大概是為了配合魔王列車的形狀。魔王列車緩緩降落後濺起水花。像水泡一樣的東西從白色魔法陣中冒出，將列車包覆其中。

 然後，魔王列車就這樣自行沉入水中。抵達水底後，能在裡頭看到數個洞窟。我們進到其中一個洞窟裡，並在前進了一會兒後，這次自行浮了起來。魔王列車撥開水池，再度浮上水面。

 彷佛職責已盡，包覆車體的水泡破裂消失。

 「要下車嘍。打開車門。」

 在我的指示下，魔王列車的所有車門開啟。我離開王座走出車外，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下列車。

 環顧周遭，這是一個石造的房間。空間相當寬敞，應該是用來安置船隻的停機庫。

 「歡迎來到帕布羅赫塔拉。」

 聲音響起，一名穿著銀色禮服的女子走來。她手上拿著一個大型發條，尺寸大到彷佛能幫人類大小的發條人偶上發條。

 「初次見面，您好。此身乃帕布羅赫塔拉的裁定神奧特露露，會在帕布羅赫塔拉負責進行裁定。請問元首是哪一位？」

 「我們世界沒有元首。」

 我走到裁定神面前。

 「學院的代表是我。為了便宜起見，禰就當我是元首吧。」

 沒有特別表現出懷疑的態度，奧特露露詢問我：

 「你們希望加入帕布羅赫塔拉的學院同盟嗎？」

 「為此我們才會來到這裡。」

 奧特露露恭敬地行了個禮。

 「歡迎你們。然後，沒有銀泡不存在元首。奧特露露推測你們剛來到這片銀水聖海不久，不知此身說的對不對？」

 「我們今天剛離開自己的世界。」

 「那麼請問主神在哪裡？世界的意志，或是統治世界秩序的神族，即是世界主神。」

 大概是剛來到世界的外側，對於主神或元首這類名詞還不熟悉的人也經常出現，奧特露露詢問的語調相當熟練。

 「抱歉，我們的是個失敗品，沒有了不起到能被稱為主神。」

 我將視線投向魔王列車。

 「硬要說的話，那個就是了。」

 「能和他見個面嗎？」

 說要見面，但那個就是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是無法說話。

 「跟我來。」

 我帶著奧特露露移動到魔王列車的司機室。我打開火箱的蓋子朝裡頭說：

 「艾庫艾斯，你可以說話了。」

 我這麼說完，火箱裡就立刻飛揚起火星。

 『你以為我會──』

 艾庫艾斯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以為我會如你所願嗎？』

 「初次見面，您好，主神艾庫艾斯。此身乃帕布羅赫塔拉的裁定神奧特露露。請問禰是否有意願加入帕布羅赫塔拉的學院同盟？」

 『有意願加入？』

 艾庫艾斯唾棄地說：

 『才沒有這回事──！誰會照這個男人的意思去呀唔唔唔……！』

 我拿起鏟子投入煤炭，讓艾庫艾斯知道誰才是主人。

 「……這是……？」

 「雖然只會口出惡言，這傢伙的秩序很老實。只要投入煤炭，就會立刻搖著尾巴，乖乖聽話。」

 我朝火箱裡扔進一堆煤炭。

 『……可惡……唔咕……可惡啊──……為何我要──做這種事──……！』

 煙囪冒出滾滾濃煙，逐漸化為文字的形狀寫著：『加盟萬歲。』

 「如禰所見。」

 我走出司機室，指著濃煙文字。緊接著，裁定神奧特露露投以神眼看過去。當他集中魔力後，眼瞳裡就畫出齒輪般的魔法陣。

 「確實能在濃煙上看到與主神同種的魔力，以及明確的秩序光芒。主神與元首之間存在各式各樣的關係，帕布羅赫塔拉也很清楚這一點。即使元首把主神當成奴隸對待的例子很罕見，這也是一種世界的存在方式吧。奧特露露就根據這串濃煙文字，認定主神已表明加盟的意願。」

 奧特露露將視線投向莎夏與米夏，眼瞳裡的齒輪轉動起來。

 「既然也有其他神跟隨你，就認同你為元首吧。」

 唔嗯，還以為會有一些麻煩，居然這麼輕易就承認了。這也就是說，小世界之間的價值觀，就是這麼迥然不同吧。

 「請跟隨奧特露露來。縱使想為你們介紹帕布羅赫塔拉，現在已是深夜，所有的講課都已經結束。奧特露露會帶你們到宮殿內的宿舍，請各位在那裡休息。明天奧特露露會再來迎接各位。」

 奧特露露轉身走進停機庫的通道，我們則跟在他身後。

 「關於加盟，奧特露露想請教你幾個問題。請問你的世界應該如何稱呼？」

 「叫做米里狄亞的世界。」

 「你的世界的主神，好像沒有進行命名吧？」

 「方才也說過了，那是個失敗品，每天都被雜事纏身，忙得團團轉呢。」

 一旁的米夏與莎夏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依照秩序，世界的名字應該會是進行創世的創造神名字，同時還會冠上符合小世界秩序的稱號。」

 也就是名字具有法則性嗎？

 「也就是說，倘若是聖劍世界海馮利亞，創造神就叫做海馮利亞，小世界的秩序會與聖劍擁有緊密的關係嗎？」

 「你這麼理解沒有問題。」

 奧特露露事務性地回答。

 「那麼，世界的名字就叫做米里狄亞沒有問題。至於稱號，我們稍後再決定。」

 「奧特露露將會這樣登記。」

 奧特露露接著繼續問：

 「請問你叫做什麼名字？」

 「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

 奧特露露停下腳步。當他打開門，我們發現前方就是客房，而且房內的東西一應俱全。

 「裡頭也有房間，數量應該十分足夠。今天就請各位在這裡過夜，明天奧特露露會再來迎接各位。」

 「我知道了。」

 雖然想立刻到帕布羅赫塔拉四處參觀，今天還是老實休息吧。

 大家都很累了。

 「最後，請問你們的學院叫什麼名字？」

 「魔王學院。」

 一直在進行事務性詢問的奧特露露，突然就像在思考什麼一樣地安靜下來。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奧特露露不會對小世界決定的名字進行裁定。這是你們的自由。」

 還真是吊人胃口的說法。不過算了，現在有更想問的問題。

 「這個小世界叫什麼名字？」

 「名稱叫做第七艾蓮妮西亞世界。」

 米夏與莎夏瞪圓了眼。

 「這裡是魔彈世界艾蓮妮西亞所擁有的第七個銀泡。第七艾蓮妮西亞被指定為自由海域，任何小世界的居民都可以自由進出，無須許可。」

 兩人茫然聽著他的說明，同時朝我看來。世界的名字皆取自進行創世的創造神之名。假如是這樣，那麼創造魔彈世界的神，就是創造神艾蓮妮西亞。

 與米里狄亞的母親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