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軌道繼續延伸】

第十一卷  20【軌道繼續延伸】 魔王列車冒著滾滾濃煙，飛馳在夜空之中。車體迅速加速，轉眼間就上升到黑穹。

 「米夏，黑穹裡有一種叫做銀燈的秩序在發揮作用，能讓人通往外側。一般的魔眼看不見其風浪，但魔王列車應該會有所反應。」

 我如此對她傳送「意念通訊」。

 「我試試。」

 米夏所在的魔眼室裡設有許多齒輪，能用來窺看風車與車輪的轉動，以及火箱的燃燒狀況等車體內外的深淵。如同其名，是魔王列車的魔眼（眼睛）所在之處。

 「大家請看。」

 米夏向負責魔眼室的學生們說，伸出雙手在室內畫出一道魔法陣。經由從指尖發出的魔力，無數的開關陸續切換，數個閥門不停轉動。這是在變更水車與風車所接收的秩序波長，學生們仔細地觀察這個情況。

 不久後，水晶上浮現一串魔法文字與魔法數字。

 米夏以側眼看去。

 「五號水車與風車有反應。」

 裝設在魔王列車上的水車與風車各自轉動起來，捕捉到魔眼（眼睛）看不見的銀燈風浪。

 「配合秩序的波長。」

 米夏再度送出魔力，同時切換開關轉動閥門。於是──

 「……安妮，快看……水車和風車在轉動……」

 潔西雅指著魔法水晶說。那上頭顯示著魔王列車的各節車輛，能看到正面的風車和作為車輪使用的水車正在轉動。

 「哇……！太厲害了！真的接收到秩序的風浪了！」

 安妮斯歐娜發出感嘆的聲音。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簡直就像在配合安妮斯歐娜與潔西雅的聲音，魔王列車的水車與風車開始猛烈轉動，連動著魔眼室的齒輪也開始沉重地轉動。這道秩序的力量傳到車輛上，使其纏繞著一層銅色的光輝。

 彷佛受到某種力量牽引般，魔王列車不斷駛向前方。此時眼前出現一道銀色光芒。就跟巴爾扎隆德的銀水船出現時一樣，這道光芒就像在引導貝爾特克斯芬恩布萊姆前進的道路。

 「通往外側的道路。」

 米夏平靜地說。她以神眼（視線）看向銀燈與顯示在魔眼室水晶上的文字和數值。

 「跟艾庫艾斯的齒輪同種的秩序。」

 「這個銀燈嗎？」

 「嗯。」

 從隆克魯斯與獨臂男子的話語推測，艾庫艾斯擁有能成為這個世界主神的素質。既然他的魔力至少應該能與主神匹敵，就算銀燈本身是由他的秩序所形成，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

 這麼思考的話，巴爾扎隆德的船能夠進到這個世界，可能是因為主神之間的秩序波長相近，有辦法互相干涉。因此，只要是以主神之力創造的船，就能夠穿越小世界。

 「我想能將其轉變為魔王列車用的軌道。」

 「你試試看吧。」

 米夏再次送出魔力，同時操作開關與閥門。魔王列車的所有車輪才剛變成齒輪，銀光就開始發生變化。它們開始形成齒輪的形狀，逐一與魔王列車的齒輪相互齧合。

 只要魔王列車的齒輪轉動，銀燈的齒輪也會跟著轉動。秩序就像服從魔王列車一樣，銀燈的齒輪再次轉變成其他東西。

 是軌道。閃耀著銀色光輝的軌道架在黑穹上，其前方彷佛出口一般閃閃發光。齒輪變回車輪，牢牢地嵌在銀色軌道上。

 「咯咯咯，這不是很有趣嗎！司爐、火夫，盡全力投入煤炭！要一口氣衝向那道光之出口嘍！」

 在耶魯多梅朵的指示下，兩名黑制服的學生大喊：「瞭解！」靈活地用鏟子將煤炭投入火箱之中。

 煙囪猛烈地噴出濃煙，車輪開始高速旋轉。

 「艾蓮歐諾露，展開魔法屏障。」

 「我知道了喔！」

 在結界室裡，艾蓮歐諾露站在固定魔法陣上釋放魔力。緊接著噴出的濃煙逐漸變得透明，並轉變為覆蓋住魔王列車的閃耀魔法屏障。魔王列車在銀色軌道上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前進，然後衝進那道光芒之中──

 轉瞬間，大量的泡泡在窗外湧現。

 「哇喔！是銀色海洋喔！」

 艾蓮歐諾露高聲大喊。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忘卻語言，出神地凝望著銀光粼粼的大海。不僅壯觀，這份美麗同時暗藏著恐懼。銀水聖海超乎想像得廣大，不知其中潛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莎夏望向窗外注視著無邊無際的銀水，露出凝重的表情。

 「破壞之子。」

 亞露卡娜忽然從背後向她搭話。

 「你現在露出想到什麼有趣笑哏的表情對吧？」

 「才沒有呢！為什麼我要在這種時候想什麼有趣的笑哏啊！」

 凝重的氣氛瞬間消失，莎夏發出了犀利的吐槽。

 「……當大家都很認真時，破壞腹肌的秩序就會發動……」

 「為什麼我變得像是在虎視眈眈企圖讓大家爆笑的小丑啊！」

 「……不是因為你想緩解大家的緊張嗎……？」

 「為什麼我要做這種蠢──咦？你意外地是個不錯的傢伙耶。」

 莎夏就像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似的喃喃自語。於是，同處一室的魔王聖歌隊成員聚集到兩人身邊。

 「因為小卡娜是不順從藝人嘛！」

 「嗯嗯！不論何時都不會忘記搞笑的心態很厲害喲。」

 愛蓮說。

 「因為炮塔室這邊閒得發慌，所以才會緊張對吧？」

 「我懂、我懂！不過，要是忙起來的話，也很傷腦筋呢。」

 「因為敵人來了嘛～小卡娜和莎夏大人就跟平時一樣，還真是安心。」

 「我有幫上忙嗎，聖歌隊之子？」

 對於亞露卡娜的詢問，她們紛紛喊著：「當然有喔！」「不愧是背理神小卡娜。」「今天也很不順從呢。」之類的話語回應她。

 莎夏的眼神以不同於方才的意思變得凝重。

 「背理神小卡娜……？那是什麼……」

 「不順從喲～」──這種愉快的聲音在炮塔室裡迴盪。

 「這裡是魔眼室。軌道似乎能繼續延伸。」

 米夏向司機室報告。

 「咯咯咯，這不是好消息嗎？既然能讓連結世界內外的銀燈延伸，那麼『意念通訊』也能傳送到米里狄亞的世界不是嗎？」

 「你試試看。」

 我畫出「意念通訊」的魔法陣。

 「梅魯黑斯，聽得見嗎？」

 雖然沒有立刻得到回應，過了一會兒後──

 『老身在。』

 唔嗯，行得通呢。

 「有個好消息。即使在外側的世界，也能在某種程度內收到『意念通訊』。中途要是感覺快要斷訊了，我會再聯絡你們。」

 『老身明白了。』

 只要將軌道延伸過去，就算米里狄亞的世界可能遭到侵略，我也能收到他們的報告。這樣應該能立刻趕回去吧。

 「所以，我們要去哪裡啊，魔王？」

 我以魔力在耶魯多梅朵的眼前畫出地圖。

 「目的地是這裡。雖然是個海流稍微有點洶湧的地方，不過不用繞道，以最短的距離前進。記得要慎重。」

 耶魯多梅朵大略看過地圖後立刻下令：

 「司爐、火夫，保持每分鐘六噸的頻率。車輪與第二齒輪連結，我們全速前進。」

 「「遵命！」」

 兩名黑制服的學生揮著鏟子朝火箱裡投煤。

 「開始構築魔法軌道。」

 「瞭解！開始構築魔法軌道！」

 耶魯多梅朵咧嘴笑了笑。

 「終點站是未知的世界。」

 銀色軌道不斷地在魔王列車的前方展開構築，使得列車在軌道上高速行駛。魔王列車的性能與銀燈的軌道搭配得剛剛好，速度比巴爾扎隆德的銀水船還要快。照這個速度看來，我們應該會比預期更早抵達。

 此時傳來一陣「嗚嗚」的啜泣聲。轉頭看去後，就見媽媽正哭得淚如雨下。爸爸也噙著淚水擁著她的肩膀，強忍著情緒面向前方。

 唔嗯，這樣可不行呢。我也許有點太過一相情願地認為爸爸和媽媽很粗神經了。不論前世如何，兩人現在都只是一般人。就連莎夏她們也會因為這片銀水聖海的美麗與恐怖，瞬間倒抽一口氣。

 這片彷佛不允許生命存在的大海，會向根源訴說恐懼。只是一般人的兩人無法抵抗這種恐怖，將會本能性地感到害怕吧。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會保護你們。」

 淚眼汪汪的媽媽茫然地看著我的臉，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是嚇壞了嗎？

 「亞露卡娜、莎夏，到司機室來。」

 兩人立刻以「轉移」轉移過來。

 「怎麼了嗎？」

 莎夏問。

 「我去外頭警戒。暫時幫我陪著爸爸和媽媽，他們似乎有點嚇壞了。」

 她露出理解的表情點頭答應。

 「我知道了。」

 亞露卡娜和莎夏立刻來到爸爸和媽媽身旁向他們搭話。

 「我現在或許想陪爸爸和媽媽說話。」

 「伯父、伯母，你們不用擔心，不會有事。不論是多麼危險的世界，阿諾斯的身旁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莎！小亞露……！」

 媽媽就像緊繃的情緒突然斷了一樣，淚流滿面地抱住兩人。

 「嗚、嗚嗚……媽媽我……已經……再也忍不住了……」

 「不會有事喔，你不需要這麼擔心。」

 「可是……可是……工作中的小諾實在太帥了……！」

 「……咦？」

 「嗚、嗚嗚……小諾……嗚、嗚嗚……明明難得有機會能偷偷溜進小諾工作的地方，媽媽卻忘記帶魔法照相機……這是媽媽一生最大的失誤啊！」

 莎夏板起臉孔。亞露卡娜看向爸爸。

 「抱歉，我也忘了……！畢竟我們家被燒了……！」

 爸爸坐在椅子上，顫抖著放在膝蓋上的手淌下男兒淚。亞露卡娜與莎夏面面相覷。

 「爸爸和媽媽其實是抱著參觀授課的心情嗎？」

 「真不愧是他們……」

 在危險的海洋中，載著我們這群和平的乘客，魔王列車一帆風順地向前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