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銀燈之光】

第十一卷  18【銀燈之光】 「融合轉生」看來進行得很順利，但沒有要立刻開始融合的跡象。出現在體內的根源也還不完整，目前應該還在轉生途中的階段。雖然他說無法長期共存，反過來說就是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利用的意思。只要在這段期間內採取其他方法就好。

 身體目前還沒什麼問題，只是頭稍微有點痛的程度。

 「可是，就這樣帶著會太過顯眼吧。」

 我對二律僭主的肉體畫出魔法陣。雖然要藏在收納魔法陣裡很簡單，這樣「魔王軍」的魔法線會中斷，因此無法這麼做。

 「『身體變異（atenesu）』。」

 暗光覆蓋住二律僭主的肉體後，其輪廓就扭曲變形。凝聚之後開始縮小的暗光，漸漸變化成刀刃的形狀，最後形成一把漆黑的魔劍。

 沒有護手與握柄，並在本來會被握柄包覆的部分──裸露出來的劍柄上，直接纏繞著柄繩。在魔劍旁邊，出現了一把劍鞘。我讓本質保持不變，將肉體轉變成了魔劍。

 這樣的話，就能不引人注目地搬運，也能輕易地恢復原狀。我以「創造建築」隨便弄了條劍鞘繩，將魔劍收在鞘中掛在腰上。這樣扮演二律僭主時應該也能派上用場。

 就命名為二律劍吧。

 「唔嗯。」

 我將魔力流向二律劍，因為「極獄界滅灰燼魔炮」造成的傷害而從我的根源中流出的漆黑粒子，漸漸地平息、消散。這把來自二律僭主肉體的劍，透過與我相連的「魔王軍」魔法線，驅動著我的根源。可以說，它已經成為我的第二個身體。

 由於不是原本的身體，會消耗很多用來維持的魔力，但因為它能幫忙吸收我壓抑之前未經稀釋的毀滅魔力，反倒使我在控制魔力方面變輕鬆了。只要有這把二律劍在，就算稍微胡來一點，應該也能減少毀滅世界的擔憂。

 米里狄亞的世界裡能收容我的毀滅容器，頂多只有我的肉體，哎呀，大海還真遼闊呢。

 『──吾君。』

 此時傳來辛的「意念通訊」。

 「怎麼了？」

 『賊人正在前往一座飄浮在空中的都市。要追嗎？』

 都市嗎？裡頭應該也有民眾，不能隨便鬧事。

 「先暫時在外頭監視。」

 『遵命。』

 就在這時，模糊的體內魔力形成輪廓。

 『──那座飄浮的都市就是帕布羅赫塔拉。』

 聲音經由「意念通訊」傳了出來。大概是「融合轉生」進展到下一個階段了。

 「是那個叫什麼銀水學院的嗎？」

 「融合轉生」雖然還沒穩定下來，只要不戰鬥就不會有問題。先去看看吧。

 我將魔眼（視線）移到辛的視野上，施展「轉移」。眼前染成一片純白，下一瞬間我的身體就出現在空中了。

 辛與雷伊就站在一旁。在他們的視線前方，能看到一座飄浮的大陸。儘管面積也相當廣大，其高度卻更為驚人。大陸上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建築形成一座都市，還能看到湖泊、田地和森林。或許是為了抵禦外敵，整座飄浮大陸都覆蓋著魔法屏障與反魔法。

 「他們是從哪裡進入的？」

 「從那裡喔。」

 雷伊用手指著飄浮大陸的中間部分。在只有一部分沒覆蓋魔法屏障的地方，設有一座巨大的門。

 「大概不是誰都可以進得去。」

 「我問問看要怎麼進去。」

 他一臉困惑地轉頭看來。

 「要問誰？」

 「方才在玩球時，我認識了一個與我意氣相投的傢伙。由於他就快要死了，我讓他暫時借住在我的體內。」

 「不是差點被你殺了嗎？」

 雷伊帶著苦笑調侃，我也以笑容回應。

 「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詢問體內的根源。

 『我是二律僭主的管家，名叫隆克魯斯•傑巴特。』

 「我是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這兩人是我的部下，辛與雷伊。」

 介紹完兩人後，我體內的魔力再度高漲。「融合轉生」正在進行。

 『……阿諾斯大人，發生了一個問題……』

 隆克魯斯說。

 「怎麼了？」

 『雖然「融合轉生」即將完成，卿體內的環境簡直就像地獄。不僅有難以置信的毀滅肆虐，甚至能見到比無還要空虛的虛無。我從未見過如此具攻擊性的根源，太難相處了。』

 雖然可以說在預料之內，問題在於有多嚴重。

 「無法適應嗎？」

 『……我大概會在「融合轉生」完成的同時，立刻進入適應休眠。這麼做是為了讓根源適應卿的體內，然而經歷這段潛伏期間且面對如此強烈的毀滅，我可能也只會多少獲得一些抗性……』

 所以不嘗試看看，就無從知曉嗎？或許還是將根源移到別人體內，對隆克魯斯才比較安全吧。

 話雖如此，要是對辛或雷伊施展「融合轉生」，這次會變成他們兩人的根源面臨危機。最重要的是，他所剩的力量也不足以讓他轉生太多次。

 「你在休眠中會變得怎麼樣？」

 『雖然會保留意識，卻難以進行對話。不過，在休眠之前還有一點時間，倘若有想知道的事，希望卿能趁現在提出。』

 隆克魯斯的問題就等適應休眠結束後，看他獲得多少抗性，再來考慮如何對應。這段時間最好還是先來處理我們這邊的事。

 「跑來找我麻煩的傢伙就在帕布羅赫塔拉里頭，要怎麼樣才能平穩地進去？」

 『銀水學院帕布羅赫塔拉，是有眾多小世界的學院加盟的學院同盟。不同小世界的人們會在此切磋琢磨、互相學習，並以銀水聖海的平靜為理念進行代理戰爭。』

 平靜嗎？

 聽起來很不錯，不過實際上又是怎麼樣呢？

 『各學院的成員皆是其小世界裡名聞遐邇的佼佼者。那個巴爾扎隆德，是在聖劍世界海馮利亞里被稱為狩獵貴族的獵人一族，更在其中被譽為五聖爵，是狩獵邪惡野獸的高手。』

 「記得你好像說過，他屬於什麼狩獵義塾院吧？」

 『沒錯。能進入帕布羅赫塔拉的，只有學院同盟的相關人員。雖然加入同盟應該是最穩當的方法，就名義上來說，想要進入銀水學院，必須先是小世界裡具代表性的學院學生，而且人數必須超過三人。』

 只要回去一趟迪魯海德，似乎就能達成條件呢。

 「其他條件是什麼？」

 『只要有主神與元首的同意，就能申請臨時入學。之後，我聽說只要在學院內達成一定條件，就能被正式迎為學院同盟的一員。』

 「主神與元首是什麼？」

 對於我的詢問，隆克魯斯顯得有些困惑，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象徵小世界秩序的世界主神，以及被那位神選上的適任者，那個世界之王就叫做世界元首……？』

 他一副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的口吻。那個獨臂男子也將艾庫艾斯稱為主神，稱我為元首。

 「不好意思，我們的世界沒有主神。說不定差一點就要誕生了，但那傢伙被我毀滅，如今是一座出色的水車小屋。」

 『……毀滅了……怎麼會，卿在說笑吧……！』

 隆克魯斯半信半疑地大叫。

 「是事實。」

 『……毀滅主神，做成水車小屋……這怎麼可能……？』

 「像你這麼強大的男人會驚訝，才讓我感到無法理解啊。比起那傢伙，隆克魯斯，你明顯強多了。」

 要不是他的魔力耗盡，我們到現在應該都還在戰鬥。

 『……卿是淺層世界的居民。誕生於更深層世界的我，就算比卿的世界主神強大，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同世界的人做到這種事，一般來說很難以想像……』

 隆克魯斯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

 『就算我退讓一百步，假設卿真的辦到了，然而要在主神選擇元首之後，世界才會開始進化。未進化的世界被稱為泡沫世界，無法認知到世界的外側。』

 「哎，確實看不見呢。我們只不過是提出了存有外側的假說。」

 『……既然毀滅了主神，卿難道不是適任者，而是不適任者嗎……？』

 「我曾經被這樣稱呼過，怎麼了嗎？」

 隆克魯斯再度語塞。看來適任者與不適任者，並非米里狄亞的世界特有，而是銀水聖海的一般概念。

 『……真是難以置信……想不到竟會在泡沫世界裡誕生毀滅主神的不適任者……說到底，在這銀水聖海漫長的歷史中，從未發生過泡沫世界的人來到外側的事情……是哪裡出錯了嗎……？』

 「雖然我不太清楚，但大海很遼闊，也會有這種事發生吧。」

 『…………可是………………』

 就隆克魯斯的反應看來，我們世界來到外側的過程，似乎和其他世界有所不同。

 「哎，這件事以後再說。比起這個，你知道進出小世界的原理嗎？」

 『……是的。小世界會閃爍只能從外側看到的燈火，一種我們稱為銀燈的秩序之光。這道光伴隨著秩序會產生看不見的風浪，只要乘著這道風浪，就能夠跨越世界。不過──』

 隆克魯斯的說明還沒結束，我就飛上天空，朝著黑穹飛去。

 「辛、雷伊，你們留在這裡，監視他們是否離開帕布羅赫塔拉。要是他們儘管遭人追蹤，還是從正門進入，應該無法從那座都市裡轉移離開。」

 「遵命。」

 「你打算怎麼做？」

 雷伊朝著遠去的我傳來「意念通訊」。

 「我去做加入學院同盟的準備。襲擊媽媽的傢伙，只有帕布羅赫塔拉當中的一所學院，我們不能強行闖入。」

 我一下子就飛越天空上升到黑穹。

 『阿諾斯大人，進出小世界需要有能偵測銀燈，並且乘上其風浪的船。這種船隻有主神能創造──』

 隆克魯斯的根源突然在我體內啞口無言。

 因為我朝著黑穹胡亂射出「霸彈炎魔熾重炮」，蒼藍恆星鮮明地燃燒漆黑天空。我拔出腰間的劍，纏繞上從根源漏出的漆黑粒子。只要結合我與這把二律劍的力量，應該能輕易辦到才對。

 「『掌握魔手』。」

 二律劍發出暮色光芒，朝著蒼藍燃燒的天空揮出一道劍光。如果是連「極獄界滅灰燼魔炮」都能抓住的「掌握魔手」，應該也能對看不見的銀燈發揮效果。本來會抓住魔法的「掌握魔手」因為二律僭主化為魔劍的關係，並沒有抓到任何東西，而只是加快了「霸彈炎魔熾重炮」的燃燒。

 我以魔眼（眼睛）凝視，窺看蒼藍燃燒的天空深淵。

 「──咯哈哈。好啦，我找到了喔。」

 我以染成暮色的「掌握魔手」一把抓住黑穹，而且確實抓到了某種東西。銀色光芒從能讓手中魔法增幅的左手中流洩而出。

 『……這是……？銀燈之光……？』

 隆克魯斯忍不住說。

 「我以二律劍，連同『霸彈炎魔熾重炮』一起斬斷了銀燈。也就是說，燃燒的方式會跟只斬斷『霸彈炎魔熾重炮』的時候不同。只要反向推算，就算看不見，也一樣能找出銀燈的所在位置。」

 而「掌握魔手」能增幅抓在手中的魔法，即使那是秩序也不例外。本來看不見的銀燈，魔力因此提升到能被看見的程度。

 我以左手緊緊握住銀燈之光，然後猛力地朝黑穹投去。銀光照亮眼前，風開始朝著那個方向吹去。我操控「掌握魔手」的手抓住那陣風，朝著銀光衝了過去。無數的泡泡從眼前橫越而過，下一瞬間我便衝進一片廣大的銀色海洋。

 『……竟然以肉身來到外側……卿這個人……』

 「咯哈哈，如何？稍微肯相信我毀滅主神了嗎，隆克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