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毀滅鬥球】
第十一卷 16【毀滅鬥球】
儘管已將這一帶化為灰燼,毀滅火球還是拖曳著七重螺旋,猛然襲向二律僭主。他的手剛聚集起暮色魔力,就像將魔法吸住一樣地接住火球。可是,衝擊力道仍未停止,使得他的雙腳向後退開,劃破了大地。
雖然一切毀滅之力全都集中在二律僭主的「掌握魔手」上,他仍舊強行壓制住那股力量,堂堂正正地用右手抓住了毀滅。在那之後,他伸出左手。
「『霸彈炎魔熾重炮』。」
他畫出魔法陣,連續射出蒼藍恆星。
「──是這樣嗎?」
我畫出相同的術式,射出「霸彈炎魔熾重炮」。
蒼藍恆星互相撞擊,抵消的餘波使火焰形成漩渦,盛大地引爆開來。翻騰的蒼藍火焰遮住我視野的瞬間,「極獄界滅灰燼魔炮」就像撕裂爆炸火焰一樣地飛了過來。
「你用了古典的手法。」
我以染成暮色的「掌握魔手」猛然抓住毀滅火球。七重螺旋的漆黑粒子狂暴肆虐,彷佛要毀滅這世上一切似的展露兇牙。我憑藉臂力與魔力,強行將它壓制下來。
嘴角自然地揚起笑容。
「──還真是荒謬的術式。將魔法的威力集中在手掌上,強行掌握住。儘管確實連毀滅之火都能抓住,由於集中在一點上,使得魔法的威力變得比本來還要強大。倘若控制不住在手中狂暴肆虐的力量,就會立刻引爆。」
假如目的只是要保護自己,用同樣的魔力構築反魔法的術式會好上許多。即使能抓住魔法,「極獄界滅灰燼魔炮」還是重重衝擊了五臟六腑。此外,所消耗的魔力也非比尋常。
「這是置自身危險於度外的霸者術式。居然開發出這種魔法,你腦袋的螺絲肯定鬆了好幾根。」
我邊說邊往前走,同時射出十幾發「獄炎殲滅炮」。
「很遺憾,我不擅長反魔法。」
或許察覺到這是牽制了吧,他處變不驚地站在紛紛落下的「獄炎殲滅炮」中沒有作出防禦,一直注視著我手中的毀滅火球。
「還真是碰巧。」
我蹬地一口氣朝他衝去。
「『霸彈炎魔熾重炮』。」
二律僭主朝著迎面衝去的我射出蒼藍恆星,我立刻將散佈在周圍的「獄炎殲滅炮」連結成一道魔法陣,在右腳染上閃耀的黑炎。
「『焦死燒滅燦火焚炎(abuiasutan jiara)』。」
我朝前方飛去的同時,以閃耀黑炎的踢擊貫穿「霸彈炎魔熾重炮」。二律僭主以右手擋下就這樣突破蒼藍恆星逼近的我的腳掌。
「『二律影踏』。」
他繼續以右手將我舉起,用力踏向我映在地上的影子。激烈衝擊撼動我的全身,從根源溢出鮮血。
「唯獨這個術式,我看不太懂。」
我將上半身後仰,在極近距離下將「極獄界滅灰燼魔炮」高高舉起。他的魔眼(視線)與我的魔眼(視線)在空中交錯。我將手中的毀滅火球使勁地砸下去,二律僭主在左手展開「掌握魔手」正面接住了這一球。漆黑火焰形成漩渦,漆黑灰燼飛揚起來。
儘管幾乎是在零距離下以左手接住,他卻連動都沒動一下。即使在我與他的「掌握魔手」之下,其威力已比方才還要增強許多也仍然如此。
「你其實是左撇子嗎?」
我在放開火球、恢復自由的右手施展「焦死燒滅燦火焚炎」,再疊上「魔黑雷帝」與「根源死殺」。在以手刀砍向他接住毀滅火球的左手腕後,二律僭主就放開我的腳,以右手擋住了這一擊。
衝擊的力道讓我在空中的身體往後彈開。而當我的影子從他腳下離開時,二律僭主也在右手上展開「掌握魔手」,用雙手壓制毀滅火球。
被其威力推開,他的身體挖掘著地面向後退去。
「唔嗯,原來是這種機制啊。」
我看向他的腳邊。二律僭主沒有影子。
「『二律影踏』藉由踏住影子來破壞本體。然後,在其有效範圍之內,你無法直接傷害本體。」
我指著他的腳邊。
「沒有影子的你是例外,只有在踏住其他影子的時候,本體才不會受到傷害吧。」
所以當他的腳離開我的影子,他才會在這個瞬間被「極獄界滅灰燼魔炮」的威力推開。儘管距離越近,越容易漏接「極獄界滅灰燼魔炮」,與他交手時一旦被踏住影子,這個原理就無法成立。只要他以「二律影踏」踏住影子,就幾乎無敵。
「也就是說──」
二律僭主舉起毀滅火球等待丟球的機會。我緩緩邁開步伐走到他面前。
留下一道影子的距離敞開暮色的雙手。
「要互相丟球的話,這是最好的距離。」
他以不帶色彩的眼睛窺看我的深淵。
「容我說一句。」
二律僭主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卿把腦袋的螺絲丟到哪裡去了?」
我忍不住發出「咯哈哈」的聲音啞然失笑。
「你還真會說呢,二律僭主。我們也許意外地很談得來喔?」
就像答覆一般,他向前踏出一步。
「『二律影踏』。」
我在前一刻蹲低避開他瞄準頭部的踏影。這一腳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引發的震動讓我的身體失去平衡。
「『影縫鏃(demire)』。」
我避開二律僭主發出的魔法箭矢,然而箭矢刺中了我影子的右手,使得本體的右臂被釘在地面上。
「結束了。」
他從高角度朝著我蹲低的背部丟出毀滅火球,漆黑的火焰與灰燼猛烈地形成漩渦。
我將左手伸到背後,接住毀滅火球無畏地笑了起來。
「你討厭玩球嗎,二律僭主?好戲現在才要開始。」
「『二律影踏』。」
二律僭主再度逼近,把腳伸向我的影子。我使勁抬起右臂,強行扯掉「影縫鏃」,同時以全速向前衝出。
他的腳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我的影子勉強與他的腳錯身而過,避開了他的踏影。
「接著輪到你了。」
我轉過身,在與他擦肩而過時使勁朝他投出「極獄界滅灰燼魔炮」。雖然他側著身體,還是以雙手的「掌握魔手」用力接下毀滅火球。
漆黑的火星飛揚飄散,大量的灰燼滿溢而出。他被毀滅火球的威力推開,我蹬著地面追了上去。
我們相隔一道影子的距離。我接住他丟回來的毀滅火球,再度在極近距離下丟回去。經由「掌握魔手」的效果,每一球「極獄界滅灰燼魔炮」的威力都在不斷增強。儘管早已達到一旦漏接,就連這個世界都可能會輕易毀滅的威力,不過以眼前這名男人為對手,這應該是杞人憂天。
這是一場看誰先受不了的對決。
「好,來吧。」
二律僭主停止後退。可是,他並沒有立刻把球丟回來。
他在打什麼主意嗎?不對,這是──?
「……強者啊,是卿贏了。卿就自豪吧……」
在他手中的「極獄界滅灰燼魔炮」開始失控。他的「掌握魔手」施展失敗了。
二律僭主的魔力開始急速衰退。
太不自然了。強韌的肉體、龐大的魔力,以及相較之下顯得非常虛弱的根源。簡直就像魔力被肉體吸走,根源轉眼間變得虛弱不已。
如此強大的男人,根源有可能這麼脆弱嗎?不對,這跟脆弱或許有點不太一樣。我更加窺看深淵後,沒錯,並不符合。因為他現在失去魔力,反魔法開始急速消散,所以才看得出來。他的根源與肉體,竟然不是同一個人。
「…………」
二律僭主不發一語,以暮色的雙手將毀滅火球擁入懷中。他應該也知道,毀滅火球的威力已經提升到足以毀滅世界的危險程度。他大概是為了將損害控制在最低限度,打算以自己的身體與根源來抑制威力。
我伸出「掌握魔手」的右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幫你承擔三分之二。剩下的你就踏著影子想辦法撐過去吧。」
我以暮色的手扯下一部分的毀滅火球,緊緊握在手中。
「『根源死殺』。」
我用左手撕開胸口,將右手握著的「極獄界滅灰燼魔炮」扔進自己的根源裡,並特意讓「掌握魔手」施展失敗,將其引爆。
先以格雷哈姆的虛無減輕威力,再以我的毀滅將其毀滅殆盡。緊接著,從「掌握魔手」中釋放出來的終末之火開始狂暴肆虐。天地瞬間化為灰燼,大量湧出的魔王之血轉眼間逐漸腐蝕樹海。
山脈崩落,大河枯竭,一望無盡的翠綠染成一整面的灰色。這個世界的廣大樹海,全都在眨眼間消失殆盡。然而──勉強止住了。
我吁了口氣。
可是還沒結束。我的身上開始纏繞起七重螺旋的漆黑粒子,這次是地面崩裂了。伴隨著沉悶的聲響,大地開始裂開,不僅深不見底,還看不見盡頭。毀滅眼看就要從破爛不堪的根源湧出。
我靜靜地吸了口氣,勉強將毀滅再度壓制下去,只漏出些許漆黑粒子。倘若是這個世界,這點程度應該應付得來吧。
「……好啦。」
我朝倒在這片荒野上的男人看去。看來他也勉強阻止剩下的「極獄界滅灰燼魔炮」,變得比我還要破爛不堪。
我說:
「看在一起玩過球的分上,我們可以稍微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