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希望水風車】

第十一卷  6【希望水風車】 魔王學院的後門──

 與世界轉生之前不同，這裡以一定間隔排列著銅製的水車與風車。葉輪隨著轉動散發出銅色粒子，經由水流與風吹帶走，形成一條通向魔樹森林的閃耀道路。這壯觀的景象讓學生們看得倒抽了一口氣。

 「哇，水在逆流耶！」

 「……不可思議……」

 艾蓮歐諾露與潔西雅充滿好奇地盯著旋轉的水車與水路。追溯多條水路的源流，可以看到它們全都是來自於地底。水流就像在爬坡一樣，有違常理地逆流而上。

 「……這不是魔法……是秩序嗎？」

 頭上的翅膀微微動了動，安妮斯歐娜向我提問。

 「這是希望水風車。利用艾庫艾斯與『命運齒輪』作為材料創造出來，是這個世界的新秩序。」

 我一看向米夏，她就點了點頭。

 「水路之門。」

 米夏低聲念道。於是，水車旁邊畫出一個大型魔法陣，使地面出現一道巨大的門。那扇門緩緩開啟，讓我們能看到通往地下的水路。

 「裡頭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們要仔細看好了。」

 我這麼說著跳進地面的門，施展「飛行（furesu）」沿著水路逆流飛去。水流上方有足以讓我們飛行的空洞，所以不用擔心會弄溼衣物。大家跟著我，紛紛跳進了門內。

 「裡頭也有……水車和風車……有好多……」

 潔西雅可能很喜歡希望水風車，眼睛閃閃發光地說：

 「安妮……要玩……魔王水車嗎……？」

 「嗯，我要玩喲！」

 艾蓮歐諾露困惑地看著兩人。

 「嗯？要怎麼玩啊？」

 「……潔西雅是水車的……葉片一號……」

 「安妮斯歐娜是水車的葉片二號喲。」

 兩人一面飛行一面擺出筆直立正站好的姿勢，將彼此的腰部靠在一起。在錯開角度後，形狀看起來就像一個「X」。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兩人就像水車一樣，讓全身旋轉起來。

 「……喔、喔～很、很厲害喔。是水車呢！」

 艾蓮歐諾露雖然在稱讚她們，卻能看得出來她努力過的痕跡。然而，有一個人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這個魔王水車的旋轉。

 「好厲害……」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吾妹亞露卡娜。她平時缺乏感情的聲音確實參雜著感慨的語調。

 「居然這麼簡單就做出高水準的表演。我還辦不到。」

 「嗯、嗯──？小亞露，你在說什麼啊？我想就算辦不到也沒問題喔。」

 艾蓮歐諾露笑盈盈地豎起食指。

 「多子之子，我也許想要精通笑話，掌握表演吧。我想我覺得這就是身為一個人的生活方式。」

 「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小亞露找到目標了啊。」

 「是這樣嗎？」

 亞露卡娜就像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般詢問。

 「我想應該是這樣喔。還有，多子之子這種稱呼，要是被不認識的人聽到了，我會有點害羞喔。」

 亞露卡娜愣了一下。

 「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是這樣沒錯，但有點太過直接了。有沒有其他的綽號啊？」

 亞露卡娜低著頭緩緩靠近艾蓮歐諾露。

 「多產之子。」

 「變得更直接了喔！」

 亞露卡娜困擾地垂下眼簾。

 「普通地叫我艾蓮歐諾露如何？」

 「我會是背理命名，不順從之取名者嗎……」

 她顯得很沮喪的樣子。

 「啊、啊～我、我覺得沒這回事喔。那個……對啦，我希望你能根據我的性格之類的來取名啦。」

 「你總是表現得很悠然，面帶微笑。」

 亞露卡娜直直地盯著艾蓮歐諾露的全身，舉出她的特徵。

 然後，她就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

 「和平之子。」

 「啊～嗯嗯嗯！雖然有點害臊，我覺得這個綽號很好喔！」

 得到艾蓮歐諾露的同意，亞露卡娜露出靦腆的笑容。

 「根據性格來取名會比較好嗎？」

 亞露卡娜這麼說，同時再度陷入思考。

 「鬥爭之子。」

 「為什麼艾蓮歐諾露是和平，我卻是鬥爭啊！這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一點都不知道你在叫誰啦！」

 遠處的莎夏一如字面意思地立刻飛了過來，激烈地發出吐槽。

 「……你知道我在叫誰，所以才會跑來抱怨吧……？」

 亞露卡娜若有所思地低語後，莎夏就像被戳到痛處一樣當場語塞。

 「……總、總之！像平時那樣，叫我破壞之子就行了……！」

 莎夏看似無可奈何的模樣說。看來她判斷取名為「破壞之子」的話，就沒有代表個性的意思吧。

 「亞露卡娜，潔西雅……也想要綽號……」

 潔西雅一邊和安妮斯歐娜一起像水車一樣旋轉，一邊朝著亞露卡娜飛了過去。

 「你有許多姊妹。」

 亞露卡娜舉出潔西雅的特徵。

 「數（注：鯡魚子在日本的別稱）之子。」

 「那是鯡魚子喔！」

 艾蓮歐諾露反射性地大喊。

 「……也就是說，和平之子是鯡魚？」

 「不行喔，像這樣說得好像自己想到了什麼好名字一樣。」

 艾蓮歐諾露帶著笑臉逼近，斥責著亞露卡娜。接著，米夏從她們兩人之間探出頭來。

 「你們有好好看著嗎？」

 她微微歪著頭詢問。可能是因為我方才要他們仔細看好裡頭的情況，所以才過去提醒她們吧。

 「潔西雅……有好好看著……！」

 「安妮斯歐娜也有看著喔……！」

 兩人像水車一樣旋轉，堂堂正正地說。

 「對不起，創造之子。」

 「我、我會好好看著喔。也會要求潔西雅她們看著。」

 在米夏面前，亞露卡娜與艾蓮歐諾露一臉尷尬地說。

 「很可惜，要看的地方還在後頭。就快到了。」

 我這麼說完，眼前漸漸能看到一道敞開的巨大門扉。水路綿延不絕地通往發著純白光芒的門後。

 在球型的室內空間裡，整齊排列著靜靜旋轉的風車。

 「曾經看過……的地方……」

 「是德魯佐蓋多的深處嗎？」

 潔西雅與艾蓮歐諾露說。

 「是啊，我把原本位在黑穹的神界之門移到這裡了。」

 「那麼，這些水路會通往眾神的蒼穹嗎？」

 來到身旁的雷伊問，我則點了點頭。

 「在眾神的蒼穹裡，有許多具象化的秩序。而希望水風車，就是以在這些秩序裡的絕望來轉動。」

 我降落在房間的地面上，轉身看向同樣降落在地的學生們繼續說明：

 「這原本是艾庫艾斯，同時也是『命運齒輪』貝爾特克斯芬恩布萊姆。假如他來自世界的外側，那麼認為他事先準備好了回程的道路，這種想法很合理。否則，他也無法將火露從這個世界轉移出去。」

 米夏直眨著眼。

 「埋入神族體內的齒輪，就連我的神眼（眼睛）也無法察覺。」

 「原•來•如•此！」

 耶魯多梅朵愉快地揚起嘴角。

 「也就是說，通往世界外側的軌道早已存在，而那個軌道只會對艾庫艾斯與『命運齒輪』產生反應嗎？」

 「我打算把這個希望水風車重新創造成一輛列車──創造成一輛能在任何軌道上行駛的魔王列車。」

 即使假設存在能通往世界外側的軌道，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它如何運作。既然如此，我們只要創造一個能對應任何運作機制的東西就好。只要逐一嘗試，或許總會找到能通行的方法──假如真的存在這種軌道。

 「辦得到嗎？」

 米夏點了點頭。

 「雖然能重新創造，要讓它運行起來會很困難。」

 「別擔心，這裡有許多優秀的人才。」

 聽到我這麼說，學生們全都嚇得張大嘴巴，露出驚訝的表情。

 「……阿、阿諾斯大人……難道說我們也要……」

 「前往世界的外側嗎？」

 「……不光是在教室裡上課……？」

 「當然。就是為此才有大世界教練，就是為此才有魔王列車。等將來你們成為治理國家的魔皇時，踏入未知世界的體驗必定會派上用場。」

 他們露出幾乎要暈過去的表情。

 「不會吧……」

 「治理國家還比較簡單吧……」

 「畢竟那可是連阿諾斯大人都從未踏足過的地方吧……」

 能聽到各種畏縮害怕的聲音。

 「別擔心，我打算把會礙手礙腳的人留下。」

 我這句話使得學生們立刻作出反應。

 「就問除了我的小組以外的人。誰覺得害怕就老實舉手吧。」

 現場瞬間陷入寂靜。就像在觀望其他人會如何反應一樣，學生們互相使眼色。

 「……是、是哪一邊啊……？」

 「是假如說會害怕，就會回『那就讓你們見識更可怕的事』的模式嗎？」

 「還是說，因為真的會礙手礙腳，所以想把人留下來嗎……？」

 他們竊竊私語。接著，有一個人立刻舉起了手。那個人是娜亞。

 「……對、對不起……」

 彷佛現在是唯一的機會，學生們一齊把手舉了起來。我十分滿意地朝著他們說：

 「很好，大家都舉起手，你們合格了。」

 「咦？」

 「啊？」

 「什麼？」

 「這是要前往從未有人踏入的領域。倒不如說，覺得無所懼怕的想法反而危險。明白恐懼為何物的你們，才有資格前往未知的世界。」

 學生們全都一臉死掉了的表情。

 「表情很好。假如一直想著要活下去，恐懼就會太過強烈，使得身體無法動彈。儘管感到恐懼，還是作好了視死如歸的覺悟，這種程度剛剛好。」

 他們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表情就像在說：「已經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一樣。」是耶魯多梅朵教導有方吧，將他們訓練得相當不錯。就是因為擁有這樣的心性，他們才能成功度過與艾庫艾斯的戰鬥吧。

 相信他們這次也能回應我的期待。

 「米夏就從現在開始創造魔王列車。然後是操作訓練。就跟飛空城艦一樣，要結合眾人的力量操作列車。不過，操作可能會很困難，我要你們在一週內熟練操作。聽清楚了吧？」

 「「「遵命，阿諾斯大人。」」」

 學生們氣勢十足地回答。

 「那就立刻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