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世界教練】

第十一卷  4【大世界教練】 「嘰」的一聲，南瓜狗車的車門開啟。娜亞一臉尷尬地走出車廂，縮著身體向眾人低頭問候。

 「大、大家早……」

 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那就來大略說明這堂課的概要吧。」

 耶魯多梅朵開始說：

 「大世界教練是要逼近這個新世界深淵的訓練。過去依照齒輪集合神艾庫艾斯的意思愉快轉動的這個世界，經由彙集無數人們意念的『想司總愛（ra senshia）』，以及『溫柔的世界自此而始（aru anto erutonoa）』的力量完成了轉生。到這裡為止，跟你們也知道的一樣。」

 他就像把玩似的旋轉手杖。

 「不過具體來說，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呢？」

 他突然用手杖前端指著一名白制服的男學生。

 「你來回答我吧。」

 男學生思考了一會兒，可是最後就像投降似的說：

 「……那個，就我看到的範圍來說，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明顯的變化，迪魯海德和密德海斯都跟原本一樣。儘管說世界已經轉生了，也有種地形幾乎沒有改變的印象……」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不是說得很好嗎！」

 受到熾死王稱讚，學生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一點。

 「乍看之下，世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重新創造世界的，就是坐在那邊的那位創造神。」

 耶魯多梅朵用手杖指著米夏，而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假如讓世界出現劇烈變化，會對現在活著的人們帶來許多不便。倘若只是將人們丟進未開墾的大地之中，那麼人們就很可能會開始爭奪土地與魔力資源的所有權，同時也有國境劃分的問題。因此，重新創造的世界基本上就跟以前的世界沒有兩樣。」

 雖然也存在與以前的世界明顯不同的地方，他們以後就會明白了吧。在這次的大世界教練中，應當要傳達的重點在其他地方上。

 「既然如此，世界是哪裡改變了？」

 熾死王再度看向學生。

 「……哪裡變了嗎……」

 「看得到的部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那麼，是哪裡改變了？」

 白制服的學生再度煩惱起來。

 「假如不是看得到的部分，那麼會是什麼？」

 「……看不到的部分改變了嗎？」

 「沒錯，沒錯沒錯沒錯。你很接近答案嘍。是肉眼看不到的部分。也就是說？」

 「那個……是秩序嗎？」

 熾死王咧嘴一笑。

 「秩序！沒錯，正確答案！世界轉生導致的最大變化，即世界的法則、此世的常理，也就是神族們稱為秩序的力量。那麼，秩序有了什麼樣的變化？」

 「我記得阿諾斯大人曾經說過，舊世界會緩慢地邁向滅亡就是因為秩序。而這個新世界已不再有這種秩序……毀滅與創造達到了平衡……是這樣嗎？」

 耶魯多梅朵大大地點頭。

 「太棒了。這不是正確答案嗎！」

 重新創造的世界不再邁向毀滅，生命得以持續輪迴。在眾神的蒼穹裡，火露已不會再被奪走。

 「話說，反正都要重新創造，直接讓毀滅消失不就好了？」

 一名學生這樣說。

 「確實是這樣呢。我們要是能像神族一樣不滅，豈不是太棒了嗎？就算不用去煩惱什麼困難的事，似乎也能夠實現和平呢。」

 「咯咯咯咯，你們兩個，這是個好疑問不是嗎！」

 耶魯多梅朵愉快地揚起嘴角，用手杖指著發言的學生們。

 「好啦、好啦，讓毀滅消失是個非常合理的意見。只要生命不會結束，大致上的問題都能解決。如果人們不會因為爭鬥死去，就連兩千年前的大戰都是一場遊戲了。然而！」

 熾死王大跳起來，「咚」的一聲踏響地板。他在倏地舉起雙手後，燈光就打在黑板上，上頭大大地寫著「不可能」三個字。

 「她做不到！對吧，創造神？」

 米夏點了點頭。

 「創造神的權能，無法創造出不滅的世界。」

 「好啦，你們聽到了嗎？接下來的部分考試會考喔。就連創造這個世界的創造神的權能，都無法自由地改變這個世界。即使將礙事的艾庫艾斯解體，『命運齒輪』已經不在了也還是一樣。」

 耶魯多梅朵滔滔不絕地說。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創造神無法自由地創造自己想要的世界？嗯？就算她能隨心所欲地創造世界也沒什麼不好吧？」

 熾死王朝著學生們看去，他們全都一臉認真地在思考那個理由。

 「你覺得呢，傳說中的勇者？」

 耶魯多梅朵指著雷伊。這件事目前還只有我、耶魯多梅朵，以及辛等一部分的人知道。就連他也是在這堂課上第一次聽說吧。

 「也就是說，創造神也會受到自己創造的世界秩序束縛嗎？既然世界已經存在，就無法避免會受到那個秩序影響，無法做出會大幅偏離那個秩序的事情。」

 「正確答案。只不過，這樣又會衍生一個愉快的疑問。」

 耶魯多梅朵咯咯笑地指著莎夏。

 「世界和創造神米里狄亞，是誰先誕生的？」

 「是世界。在米里狄亞誕生之前就有世界，前任的創造神艾蓮妮西亞就已經存在了。當舊世界達到極限時，創造神就會毀滅。他們會在這時，以瀕臨毀滅的根源進行最後的創造，讓下一任創造神誕生。」

 有關自身誕生的事，莎夏毫不費力就回答出來。

 「那麼，讓我們將時間回溯到起源吧。最初的創造神是怎麼誕生的？」

 莎夏頓時語塞。米里狄亞的母親──前任創造神艾蓮妮西亞的說明，就跟方才莎夏回答的一樣。可是，我們無從得知最早出現的神──最初的創造神是如何誕生。

 「……我不知道……又沒有辦法確認……」

 「咯咯咯，確實如此、確實如此。要調查此事很困難。既然如此，我們能提出什麼樣的假設？是先有神？還是先有世界？」

 莎夏用手扶著頭開口說：

 「假如要說，我想應該是先有神……」

 「為什麼？」

 「因為如果是先有世界，那個沒有秩序的世界就會崩潰。我不認為那個世界能支撐到偶然有神誕生為止。」

 假如沒有秩序，世界就會毀滅。沒有神的世界無法長久維持，是顯而易見的事。

 「那就假設是先有神吧。那麼是隻有創造神先誕生，還是連同其他的神一起誕生呢？」

 耶魯多梅朵指著米莎。

 「……那個，我想是隻有創造神先誕生。不管怎麼說，各種神族同時誕生這種事，我覺得即使是偶然也不太可能發生……」

 「咯咯咯，答得很好。那麼，最後一個難題，創造神是如何誕生的？」

 耶魯多梅朵用手杖指著娜亞。

 「你覺得呢，留校的？」

 「……是、是怎麼呢？會、會是『啵』的一聲就誕生了嗎？」

 教室瞬間陷入沉默，然後突然爆出一陣鬨堂大笑。這個出乎意料的怪答案把大家都逗笑了，其中就屬耶魯多梅朵笑得最開心。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創造神『啵』的一聲誕生了嗎？『啵』的一聲。哎呀哎呀，留校的，這是怎樣的聲音啊？」

 「會、會是怎樣的聲音呢？我想應該是某種聲音……像是誕生時的……」

 「原•來•如•此！」

 能聽到學生們竊笑的聲音。

 「……對、對不起……」

 「哎呀哎呀，你這不是答對了嗎？」

 「咦？」

 娜亞愣愣地看著熾死王。他咧嘴一笑。

 「儘管不知道有沒有發出聲音，能確定曾經有過某種東西。假如什麼也沒有，就什麼都無法誕生。也就是說，為了讓創造神誕生的某種東西，打從最初就存在了不是嗎？」

 耶魯多梅朵撐著手杖，把體重壓在雙手上。

 「如果在什麼也沒有的世界裡要發出『啵』的一聲，需要什麼東西啊，留校的？」

 「……聲音的秩序……嗎？就像福音神那樣？」

 「沒錯，沒錯、沒錯，就是秩序啊！至少類似的東西，在這個世界形成之前，打從最初就已經存在，不然就難以想像創造神會誕生。哎呀哎呀，可是這樣一來，就會衍生出一件很困擾的事。」

 耶魯多梅朵搖著頭露出愉悅不已的笑容。然後，他轉向前方說：

 「如果在這個世界形成之前就已經有秩序存在，那就還會有其他東西存在不是嗎？」

 娜亞猛然一驚。教室內開始騷動起來。直到方才都還和樂融融的氣氛突然一變，瀰漫起緊張的氣息。

 「……有神族存在嗎……？這個世界之外的……？」

 娜亞詢問。就像在說她答對了一樣，耶魯多梅朵笑了笑。

 「說到底，是誰將那個齒輪埋進這個世界的神族體內？會是偶然嗎？哎呀哎呀，我覺得這已經算是奇蹟了。那麼，是誰引發了這一切？艾庫艾斯說他奪走的火露已經消耗掉了，不過真的是這樣嗎？的確，火露從眾神的蒼穹與地面上完全消失了。然而，即使認為這些火露不是消失，而是移動的話，事情也能說得過去。而這是基於什麼樣的意圖？又是誰策劃了這種事呢？」

 耶魯多梅朵用手杖將魔力傳到黑板上。

 「也就是說，結論就是這樣──」

 熾死王在黑板上畫出一個大圓，並在圓上寫上米里狄亞的世界。然後，他在旁邊畫出另一個圓，在那個圓的中心寫下一個「？」，並用手杖重重地敲打在那上頭。

 「在這個世界的外側，可能存在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