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九《麵包與馬戲團與成人遊戲》
第二卷 烈 其十九《麵包與馬戲團與成人遊戲》
一位青年,以不習慣旅遊的樣子漫步在亞壁古道上。他的名字叫盧契烏斯。出生於港口城市布林迪西。他作為一個內向的年輕人,沒能掩飾住對人生第一次旅行的不安。
雖說現在是和平年代,但也並非沒有被路上搶劫的危險。現在旅行時感到的膽怯,是自己草食動物的感性,盧契烏斯平時就對此深感厭惡。盧契烏斯覺得至少有輛馬車就好了,但年輕的他並沒有如此的財產。
有時,穿著精緻的年輕男女會駕著馬車,一邊嘰嘰喳喳的笑著,一邊從自己身旁駛過。他們在正直的盧契烏斯眼中,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居民,事實也的確如此。
越過阿茹茉河往來的人越來越多,讓盧契烏斯終於安下心來。在別墅鱗次櫛比的悠閒田園風景前,佇立著那個有名的亞壁門。盧契烏斯的表情終於變得明朗。
終於到了永恆之城羅馬。
長途旅行的疲勞沉澱累積,使身體變得沉重。雖然現在想到聞名遐邇的卡拉卡拉浴場好好流一身汗回覆身心,但奈何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
現在正好是浴場開放的八點(現在的下午兩點),諾瓦街上人聲鼎沸,盧契烏斯只好撥開人群前進。
會和地點在馬切羅劇場,這個劇場是一個能容納一萬五千名觀眾的大劇場。盧契烏斯在接待處告知朋友的名字,詢問他的所在。這裡即將初次上演一個劃時代的新劇作,而他就是這部作品的作者,自己就是被他以朋友的名義邀請過來的。
向服務員說出這些內情後,他的臉上露出的憐憫的笑容,命令盧契烏斯離開劇場沿著外側牆壁回到倉庫街那邊去。正當盧契烏斯無可奈何要聽服務員說的回去的時候,他聽到了令人懷念的聲音。
“盧契烏斯!這邊!”
“哦哦,塞斯圖斯!”
兩個男人互相擁抱,為重逢而喜悅。
“預定改變。劇場不租了。因為出資者不幹了。”
“那就這樣中止了嗎?”
“不會,這樣中止對這部新作太可惜了。所以,雖然容納人數很少,但還是決定在這裡公演。請一定來看。”
盧契烏斯啞口無言。塞斯圖斯說的這裡,指的是木造的寒酸小屋。三百人都容納不下。
“盧契烏斯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忍辱負重仍然決定要公演,正因為要公演的是前所未有的劃時代的戲劇啊。大眾一定會支持我的意圖的。快,馬上要開幕了!快進來!”
盧契烏斯被推進小屋。只設置好舞台擺好椅子的劇場,實在太過寒酸。儘管如此,觀眾席還是坐滿了一半,從入口附近販賣的便當傳來魚露的味道,與渾濁的空氣混合,再現出了一種奇妙的熱氣。
到底是怎樣的戲劇呢。難不成是有教養之人喜歡的希臘風悲劇。或者是看上去是世間非常流行的戲劇,實際卻是在舞台上放屁拉屎的下流啞劇。
又或者是像羅馬鬥獸場裡的決鬥和猛獸,如公開處刑一樣以血腥味為賣點的劇。在最近的劇中甚至也有實際流血的。聽說為了演出這樣殘忍的劇目還使用過奴隸。
銅鑼敲響。開幕了。盧契烏斯注視著舞台。一個美男子連面具都沒戴就出場了。接著,數名美麗的姑娘同樣以素顏登場。
說起戲劇,一般來說演戲的演員只有戴著面具的男性。但是這好像是不戴面具來演的男女劇。
這部劇大概講的是,因為傷病而隱退的青年劍鬥士,如今教育數名少女拳鬥士的故事。如果是這樣的題材,當然不會有殘酷的表現,但內容越是重複青年與少女的日常對話,盧契烏斯就越是疑惑。
看樣子少女全部都愛上了青年男子。因為只有像枕邊私語的對話劇一直在持續,所以觀眾席傳來了一陣陣的喝倒彩。沒有突然的展開,也沒有華麗的音響或舞台裝置,觀眾會感到無聊也是理所當然。這個故事,會怎樣結局呢?
盧契烏斯預想少女們會在劍鬥中徒勞凋謝的悲劇中結尾。但,也沒能如此。主人公用自己存的錢買回少女,把她們從奴隸的身份中解放出來,故事就結束了。雖然這之後有青年與少女們恭敬地進行性行為的場面,不過,最近連人獸交配的節目都有,這種程度甚至連刺激都算不上。
帶著複雜心情走出小屋的盧契烏斯,被塞斯圖斯詢問感想如何。
從客席的反應來看,這場演出的失敗顯而易見。盧契烏斯說出自己真實的感受之後,塞斯圖斯非常的沮喪。
“過激路線雖然很有人氣,但像你這樣不能接受的人也有很多。所以我試著特別描寫不會讓人心痛的甜蜜戀愛,結果好像我的想法錯了。”
“別灰心,繼續努力,總有一天屬於你的時代也會來臨的——”
與朋友告別,過去數年之後。盧契烏斯有時會想起那個難以言喻的戲劇。那個戲劇在人生疲憊、戀愛失敗的夜晚不經意間就將自己的心靈滋潤。當時無法理解的那部劇裡,似乎真的隱藏著某種安慰。
那種類型的戲劇總有一天會被喜歡奇特事物的人給予很高的評價,也許也會擔負起文化批判的一部分。就像盧契烏斯安慰朋友時說的那句話一樣。
盧契烏斯認真思考了一下那個時候究竟是何時,但不過是生活在三世紀帝政羅馬的內向青年靈魂,再也沒有閃過在此之上的超越性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