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不說就無法開始

第六卷  第五話 不說就無法開始 第二學期的結業典禮結束，進入短暫的寒假。

 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除夕。

 如每年一般，年末忙碌又靜不下心。

 我每天都有和夜華聯絡，但她以回國父母的行程為優先，最近我們沒有見面。

 雖然見不到在學校天天會見面的情人很寂寞，我認為她儘量與平常無法見面的家人一起共度時光比較好。

 關於前往美國之事，她尚未報告有所進展。

 另外，我還有另一個心神不寧的理由。

 聖誕派對之夜，我與夜華在廚房裡的談話留下了影響。

 我們可能終於要登上成人的階梯了。

 根據夜華的言語和態度，那種預感漸漸變得前所未有的明確。

 由於這樣，我的腦海中完全是一片粉紅色。

 期待與緊張交替來訪，想像力完全故障。不好的妄想擅自擴展開來，讓我心煩意亂。

 自從等待夜華回覆告白的那個春假以來，我第一次那麼情緒不穩定。

 煩惱的我決定專心投入於大掃除。我不僅清掃自己的房間，打掃範圍還擴及整個家中，努力試圖把汙垢跟自己的邪念一起清除。顯眼的汙垢不用多說，連隱藏的地方也都徹底清潔。我抖落高處的灰塵，把窗戶和玻璃擦得亮晶晶。

 「希墨，你又變得好奇怪。你在想著夜華嗎？」

 映已經習以為常地傻眼說道。

 「就是這樣沒錯，別管我。」

 我也不加掩飾。

 「媽媽叫我們出去買東西。還要我們午飯也順便在外面吃。」

 「我正忙著清理通風扇。」

 「已經清乾淨了。你的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動。」

 「……啊，真的耶。」

 通風扇扇葉上的油汙徹底清光了。

 由於人在廚房裡，我的意識無從避免地被拉回十二月二十五號。

 「還有，媽媽說如果你不讓出廚房，她沒辦法做年菜。」

 「那可是個大問題。」

 「嗯。沒有年菜的新年很乏味。」

 映一臉嚴肅地表示同意。

 我迅速收拾乾淨交出廚房，和映一起走出家門。

 一來到戶外，明明正值中午，冷空氣仍刺痛臉頰。

 我的鼻腔深處發痛，呼出的氣息染成白色。

 最近這幾天天氣變得更冷了。

 我不由得聳聳肩，重新圍上夜華送我的圍巾遮住嘴巴。

 走在我身旁的映穿戴著大衣與手套，頭上戴著毛線帽，整個人毛茸茸的。

 「唉，會不會下雪呢～如果有積雪，我想堆雪人！」

 「要是變得更冷會很難受耶。」

 我忍不住認真地回應妹妹天真無邪的願望。

 因為我明顯一定會被迫幫忙。我早就已經過了能在天寒地凍裡開心玩雪的年紀。

 「希墨，你缺乏幹勁喔。」

 這是幹勁的問題嗎？玩雪也變得相當艱苦了啊。

 「那也找紗夕過來吧。她住在附近，應該會來。」

 像這種時候就要找住得近又方便的親近學妹。積極找能拖下水的人過來是最好的方法。

 「我贊成！如果有紗夕在，就能堆大雪人了！」

 「你是想堆得多大。」

 「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可以的話，我還想蓋雪屋。」

 「要蓋雪屋實在有困難吧。比起在東京等著下雪，前往大雪地區會更確實能蓋出來。」

 「我去拜託爸爸看看。我還想滑雪。」

 好，我們一家人肯定會在冬季去滑雪旅行了。

 父親對於女兒的請求寵溺得要命。

 不，這是指瀨名家的情況。

 我們穿越住宅區，抵達熟悉的車站前。

 明明是三十一號，人潮卻很多，顯得匆匆忙忙的。

 我並不討厭這種過度被催促的感覺。

 要如何解決在今年內尚未做完的事，或是要放棄延後到新年度再說的糾葛。

 就算有開心事，在跨越年關之後感覺也會被重置的微微寂寥。

 以及反過來對於明年一定會順利的淡淡期待。

 沉浸在這種歲末躁動的氣氛中回顧這一年，或許是一種精神上的大掃除。

 不過，明年應該很難度過這種有情調的跨年。

 一個看來像考生的別校高中生神情緊繃地走過我身旁。他快步走著，目光落在手邊打開的英文單字本上。

 那就是我明年的模樣。

 對於考生來說，現在是身心都不容放鬆的時期。

 他應該在關心健康之餘，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吧。

 我在心中向那個背影送上聲援。

 「好了，映。你午餐想吃什麼？肚子有多餓？」

 「餓扁了！」

 走在身旁的妹妹也沉浸在歲末的氛圍中，比平常更加活力充沛。

 「媽媽有多給我一些錢，不用客氣喔。」

 我催促她說出想吃的東西。

 「吃拉麵！」

 「今天的晚餐是跨年蕎麥麵，這樣會連續兩餐吃麵喔。」

 「那吃炸雞！」

 「你在聖誕節不是才剛吃個痛快嗎。」

 「希墨否決太多次了～～」

 「我只是表達意見而已。」

 「像這樣冷淡對人，會惹夜華嫌棄喔～」

 映人小鬼大地說。

 「小學生別講得一副很懂的樣子。還有，我跟夜華甜蜜得很。」

 「希墨都只提夜華。」

 「比起妹妹，情人當然更重要吧。」

 「好過分！」

 映露出大受打擊的表情，恨恨地抬頭看我。

 「反正你過幾年後就會覺得我很煩，乾脆趁這個機會脫離哥哥吧。」

 「人家喜歡希墨！」

 「是是是，謝謝。」

 「不用道謝，要對我好！」

 映這麼說著，抓住我的手臂。

 「不要把體重壓上來！好重！我肩膀要脫臼了！」

 映不顧來往的行人，想掛在我的手臂上。

 「人家才沒有那麼重。」

 我的身體一歪，動彈不得。映的屁股都快碰到路面還不肯放手，真傷腦筋。

 「我知道了！總之我們去吃飯吧。」我把她從手臂上解下來。

 「那餐廳給你選。」

 「啊～～要吃中國菜嗎？」

 「跟拉麵沒什麼差別嘛！」

 「套餐有咕咾肉跟青椒肉絲等各種口味可以選吧。」

 「我現在不想吃飯類。」

 「義大利麵之類的呢？」

 「那也是面！」

 「不然，去那邊的咖啡廳吃三明治和熱狗。」

 「早餐吃過麵包了～～」

 「你也把我的主意通通否決了吧。」

 映接連拒絕了我所有的提議。

 她把我剛剛的舉動原封不動奉還，讓我心想這是故意的嗎。

 儘管有些店在除夕沒開，車站前仍然有從連鎖店到基本款的各種齊全選擇。

 然而，食慾迷路了。

 我現在想吃什麼呢？這也是今年最後一頓的午餐，我不太想妥協。

 「唉，再多提一些點子吧？」

 映一派理所當然地要求。

 「……你啊，以後跟人約會時，要具體告訴對方你的需求喔。」

 「為什麼？」

 「因為別人無法輕易猜中你想要什麼啊。」

 我不希望妹妹變成不提出替代方案，只會否決的難搞麻煩女人。

 在約會中遲遲不決定用餐的地點令人焦慮，如果餓著肚子，連心情都會變糟。

 在這一點上，可能是我和夜華從一開始就性格相投，在選擇餐廳時從未爭執過。

 如果肚子餓了，看到哪家店就隨意走進去也可以吃得開心。

 即使從這個意義來說，我跟夜華也是很契合吧。

 開始交往後，我更加切實地感受到這一點。

 「因為如果是希墨就會猜中嘛。」

 抱怨了那麼多，妹妹對我全面的信賴卻堅定不移。

 「──那是因為我是你哥哥，是例外。」

 她是比我小七歲的妹妹，從她出生的那一瞬間起，我就認識她了。

 我幫忙爸媽帶小孩，替她換尿布、用奶瓶餵奶、陪她玩耍，一直照顧她到今天。

 不是我自誇，我自認對於映的事情大都瞭解。

 「那約會也帶希墨去就行啦。」

 妹妹說出這種話。

 我差點笑出聲。

 不管怎麼說，我也很疼妹妹。所以會奉陪她大多數的任性舉動。

 唉，現在還能像這樣被她耍得團團轉的時候都算好的。

 幾年後，我們像這樣一起出門的次數就會減少，她會對我嫌棄「哥哥好臭」什麼的吧。

 ……光是想像就令人火大。

 我們沒決定餐廳繼續在車站閒晃，遇見了那個人。

 「咦，阿希。還有小映。」

 我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邊站著一位令人眼睛一亮的美女。

 「────亞、亞里亞小姐」

 猝不及防的我發出錯愕的叫聲。

 我心臟砰砰直跳，緊張起來。

 我情人的姊姊，有坂亞里亞站在那裡。

 「什麼啊，聲音都變調了。不必那麼驚訝吧。真失禮。」

 亞里亞小姐一如往常態度親切地走過來。

 但最令我驚訝的，是亞里亞小姐的劇烈變化。

 「你、你的頭髮到底是怎麼了？」

 「為了轉換心情，我試著換個形象。怎麼樣，適合我嗎？」

 亞里亞小姐把原本很長的頭髮剪短了。

 （插圖007）

 ◇◇◇

 「亞里亞姊姊，午安！」

 映高興地撲向亞里亞小姐。

 「小映，好久不見。」

 我情人的姊姊與我的妹妹，像年齡有差距的好友般親切地打招呼。

 說真的，她們是幾時感情變得那麼好的。

 「短髮也很可愛呢！」

 「謝謝。我在人生中第一次把頭髮剪那麼短，總覺得心神不寧，不過有小映稱讚，那我就放心了。」

 跟夜華繼承相同血統的美麗姊姊，曾在我國中時代上過的補習班擔任兼職講師。多虧亞里亞小姐的斯巴達式指導，我得以考上永聖。

 她說來是我的恩人。

 不過，亞里亞小姐大膽的形象轉變令我愣住。

 驚訝程度堪比得知她是我情人姊姊的時候。

 「什麼啊，你一臉大吃一驚的表情。阿希，你盯著我看過頭了。」

 「我太過吃驚，所以有些慌張。」

 我的窘迫反應，讓亞里亞小姐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麼，感想呢？我希望最好是讚美喔？」

 「那當然是非常迷人。短髮也很適合你。因為形象變得與先前截然不同，我一瞬間還以為是另一個人。」

 「阿希是第一個看到我短髮亮相的男生喔。不愧是你，超級幸運。」

 「時機還真巧。」

 而且我沒想到會在家附近遇到亞里亞小姐。

 「呵呵呵。昨天剪了頭髮後，我在紫鶴家開忘年會，直接住下來過夜。現在正要回去。」

 「你們感情還是那麼好。所以你才會除夕出現在這種地方啊。」

 亞里亞小姐也是永聖高級中學的畢業生，她讀書時的班導師是神崎老師。如今她們以好友的身分繼續來往。

 從昔日班導師到我讀小學的妹妹都能相處融洽，亞里亞小姐的溝通能力真了不起。

 對了，映也是不怕生，擅長與人親近的類型。

 ……咦，她們兩個有點像嗎？

 映未來若變得像亞里亞小姐一樣，雖然可靠，但令人憂慮。

 「如果每年兩個人沒有一起開忘年會，聽不想回老家的紫鶴吐吐苦水，她就沒辦法回家探親呢。」

 「神崎老師也會像這樣發牢騷啊。」

 在學校裡無懈可擊，態度理智又冷靜的神崎紫鶴老師也會如此。

 「紫鶴對於他人的事情很乾脆，但碰到自己的事情還滿容易畏首畏尾的。不過，今年多虧了某個人，狀況比起往年來得好。」

 「那個亂來的人正是亞里亞小姐吧。」

 在七月上旬，亞里亞小姐突然來到學校。她帶走正要回家的我，表示有事相求，找我擔任代理男友與神崎老師的雙親見面。

 這個請求明顯超出了學生能做到的範疇。

 雖然提出請求的人有問題，接受的我也不太妥當。

 從以前開始，我就有無法違抗亞里亞小姐指示的一面。

 「你不是沒拒絕嗎。」

 「如果神崎老師辭職，我也會很困擾。」

 「拯救班導師免於危機，對於學生而言也很光榮吧。」

 「不過我的成績單倒是沒什麼變化。」

 話雖如此，我第二學期的期末考成績不錯，多少有一些進步。

 「紫鶴不會做假，不過你的印象分數肯定上升了。」

 「我可是在文化祭沒遵守老師的囑咐，溜出醫院的問題少年。」

 「我也是共犯，所以不予置評。」

 「亞里亞小姐，當時你為什麼會來呢？」

 多虧亞里亞小姐開車到我住院的醫院來接我，我才能趕上正式表演舞台。

 她其實很會照顧人，所以我也對她抬不起頭。

 「因為我也一直期期待著現場表演。」

 「你看得滿意嗎？」

 「嗯。我都不知道你電吉他彈得那麼好。」

 「我一直練習到深夜，練到自己都累倒了。」

 在家裡自我練習的休息空檔，我曾打電話給亞里亞小姐詢問文化祭執行委員的事情。亞里亞小姐或許是在對話中發現我在逞強，才會開車到醫院來接我。

 我再也不想體驗到在醫院病床上醒來時的那種絕望感了。

 正因為如此，我對於在絕妙時機出現的亞里亞小姐感激不盡。

 「──很帥氣喔。」

 「……謝謝。」

 亞里亞小姐一臉認真地讚美了我，我不知該如何反應。

 對話中斷，有些尷尬的沉默來臨。

 我的視線在腳邊徘徊，想尋找適當的話題，發現腳邊與平常不同。

 「你今天不搭計程車，要搭電車回去嗎？」

 說到亞里亞小姐，我有種她基本上用汽車當交通工具的印象。

 她穿的不是高跟的鞋子，而是考慮到要走路，特地選擇了運動鞋。

 今天的穿搭整體也是休閒風。她圍著一條顏色沉穩的優質圍巾，披著高級品牌的大衣。底下簡單地穿著毛衣和長裙。

 正因為未經裝飾，全面強調出她本人的魅力。

 那副身姿給予人模特兒私下時的印象，與一般人有所區別。

 畫的妝也比平常來得淡，讓我更切實地感受到她與夜華長相上的相似。

 我還以為我已經跟她很熟了，但在相隔許久後見面，使我重新體認到她美得可怕。

 「我最近都改成走路。」

 「你開始減肥了嗎？」

 「真失禮。我的身材現在也好到沒有那個必要。」

 「自己說這種話，真敵不過你～」

 「如果你懷疑，要確認看看嗎？」

 亞里亞小姐的手仍放在大衣口袋裡，她直接敞開大衣。

 只要看看腰部的曲線，她的身材之好就一目瞭然。由於不用衣服掩飾，可以清楚看出她本身難以掩蓋的資質魅力。

 那不打扮得太過精緻的模樣，同時讓我回想起她在補習班指導我的時候。

 當時的亞里亞小姐與現在不同，一點也不時髦。她不注重穿搭，也嫌化妝麻煩，總是用眼鏡與口罩遮住臉龐。

 當時的我比起現在，更是個毛頭小子，不可能發現亞里亞小姐的真實面容如此美麗。

 「夜華會殺了我的。」我只能露出苦笑。

 「哎，你連我穿內衣的樣子都看過了嘛。阿希真好色。」

 「那是意外吧！」

 第一次拜訪有坂家時，穿著內衣睡在沙發上的亞里亞小姐以為我是夜華，推倒了我。那是場相當激烈的重逢。

 「唉～有一瞬間感到緊張的我像個傻瓜一樣。」

 沒錯，亞里亞小姐突然出現在眼前，我相當緊張。

 「上次碰面還是文化祭的事嗎。從那以後，你也沒聯絡過我。」

 「碰巧是這樣。」

 「太好了。我還在想是不是有什麼原因讓關係變得尷尬了呢。」

 亞里亞小姐嫣然一笑。

 面對那壓迫感格外強勁的笑容，我把湧到喉頭的話再度吞了回去。

 既然她本人這麼說，我們之間就不存在讓關係尷尬的原因。

 「是呀。和至今一樣，什麼也沒變。」

 我的緊張也放鬆下來。

 「……你們兩個感覺怪怪的耶？」

 映一臉不可思議地來回看著我和亞里亞小姐。她仔細地觀察我們的表情，試圖從中解讀什麼。

 「對了！站著聊天也很冷，要不要去家庭餐廳？我請客！」

 「除夕耶，你有空嗎？從今天起你們一家人要去修善寺的溫泉旅行吧。」

 「還是有吃個午飯的時間呀。」

 多虧亞里亞小姐，我們終於決定了午餐的去處。

 不僅如此，在這個時機與亞莉亞小姐重逢也是某種緣分或指引。

 難得有機會，我想向她詳細打聽有坂家的情況。

 ◇◇◇

 我們前往附近的家庭餐廳，剛好不用等候就入座了。

 點完餐後，我們一邊喝著飲料吧的飲料，一邊等候餐點上桌。

 映一個人一次倒了好幾種飲料，擺在一起試喝比較。

 我懂。難得有飲料吧，會想喝喝看各種飲料對吧。

 「話說回來，在文化祭上求婚，你還真心急。明明還是不能提出結婚登記申請書的年紀呢。下次你打算見我父母了嗎？」

 亞里亞小姐忽然開口。

 「如果有必要，我現在就可以過去。」

 「真有膽量～」

 「反正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高中生的戀愛太直率了。對我來說有點沉重。」

 亞里亞小姐平常都用迷惑人的方式說話，態度從容，今天卻沒有那種氛圍。

 我也不知怎的難以保持平常的距離感。

 一方面是她剪掉頭髮後，印象為之一變的關係吧。

 我認識亞里亞小姐明明比夜華更久，卻有種在跟初次見面的人交談的心情。好奇怪。

 「亞里亞小姐對於我當夜華的對象並不滿意嗎？」

 狀況本來就不利，如果反對派再增加，我會很傷心。

 「別太早帶走我妹妹。我還想珍惜姊妹相處的時間。」

 亞里亞小姐露出姊姊會有的表情，說著可愛的話。

 「不用擔心，夜華也不可能離開你吧。我沒有傲慢到會強行介入你們的關係。」

 「很難講喔。沒脫離妹妹的人，或許反倒是我。」

 「又像這樣用意味深長的方式說話了。亞里亞小姐的壞習慣沒改掉呢。」

 「阿希對我好嚴格。」

 美女不滿地直盯著我。

 「對你抱著警惕已經成了習慣。我想是斯巴達式指導的弊害吧。」

 「如果不是你說想考上永聖，我會更偷懶一點。」

 「反過來說，真虧你當時經常陪我留下來。打工不是會想早早做完就回去的嗎？」

 「嗯～意外地並非如此喔。我並不是為了打工薪水而當補習班講師的。」

 亞里亞小姐回顧過去，臉上浮現愉快的表情。

 「真是好事之徒。」

 「本來爸爸和媽媽就擔心分開生活的女兒們，給了超出所需的生活費。唉，我很感激就是了。」

 我和映不由得面面相覷。

 由於我們突然沉默。亞里亞小姐浮現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麼，有什麼奇怪的事嗎？」

 「原來亞里亞小姐都叫雙親爸爸和媽媽。感覺好可愛。」

 「人家也是叫爸爸和媽媽喔！」小學生贊同道。

 「──唔，我只是沒改掉以前的習慣。」

 「不不，走歐美風格不是很好嗎。而且你是女生。」

 「調侃年長的人很有趣嗎？」

 「那當然很有趣不是嗎。」

 我堂堂正正地承認。

 以前我都單方面的被她逗弄，所以現在要報復一下。

 「如果你淨是說些囂張的話，我就不站在你這邊了。」

 當我一大意，凌厲的一鞭立刻揮來。

 「對不起。唯獨這樣我會很困擾的。」

 跟亞里亞小姐為敵有百害而無一利。

 「說真的，我想在高中交往的情侶結婚的機率非常低喔。」

 「如果把數字帶進戀愛當中，我從一開始就會放棄告白。」

 「阿希，你有什麼根據小夜會答應你的告白嗎？」

 「那怎麼可能。我只是相信校舍後面的櫻花樹有促成戀愛成功的效果而已。」

 不知道是從誰開始傳起的。

 每所學校都會有一個告白聖地。

 在永聖高級中學，傳說的地點是位於校舍後方的櫻花樹下。

 我也效仿傳聞，在那裡對夜華告白，沒想到那個開端居然是亞里亞小姐。

 「我拒絕告白的地方變成學弟妹們的告白聖地，還真奇怪。那裡明明應該沒有半點結緣效果才對。」

 當事人本身不感興趣地浮現乾笑。

 實際情況的機制是一旦那個地點建立起告白成功的形象後，去告白的人數就會增加，其中成功的案例會提升那裡作為告白聖地的評價吧。

 既然沒有人計算過實際數字，那成功率會是如何呢？

 人類是想往方便的角度解釋事情的生物。

 「唉唉，你們在說什麼事？」

 映很感興趣地問。

 「在永聖有一株櫻花樹是著名的告白聖地。我也是在那裡向夜華告白的。」

 「如果要告白成功，比起櫻花樹，希墨的效果一定更好！」

 當我回答後，我妹妹陳述她個人的意見。

 「喔，小映。你說了令人在意的話呢。具體來說，阿希是怎麼效果更好呢？」

 亞里亞小姐也追問著。

 「在櫻花樹下告白，並非會立刻得到答覆對吧？」

 映對問題做了奇妙的確認。

 「嗯，櫻花樹下只是告白容易成功的地點，並沒有規定答覆的時機。」

 我只能說出實在太過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樣的話，只要其他人也像希墨對夜華求婚時一樣，在文化祭的舞台上告白，或許就能馬上獲得答覆了！」

 像是靈機一動想到點子般，映的表情亮了起來。

 「原來如此。除了告白的成功機率，答覆的速度對小映來說很重要啊。」

 亞里亞小姐當場理解映的意圖。

 相反的，我追不上妹妹跳躍的思考。

 「為什麼會從櫻花樹跳到文化祭的舞台？」

 「因為希墨在等候夜華答覆的時候非常奇怪。感覺有點可怕。」

 映嗚呃一聲皺起臉蛋。

 「總之，小映希望跟阿希一樣，為了等待告白回應而苦惱的人減少。有個為哥哥著想的妹妹，阿希你真幸福。」

 經過亞里亞小姐翻譯，我終於掌握了妹妹的想法。

 對映來說，立刻得到答覆似乎比提升告白成功機率更重要。

 「……我那時候有形跡可疑到給妹妹留下心理陰影的程度嗎？」

 「能立刻得到答覆，我想大家都會更高興！」

 映馬上點點頭。

 等待告白答覆的那段時間，天堂與地獄交互降臨，令人坐立不安。在人生中有過告白經驗的人，應該能理解吧。

 「只是，那是因為我和夜華兩情相悅。」

 我為妹妹的意見做補充。

 並非在舞台上表明心意，就能立刻得到答覆。

 而且我吶喊的不是告白，而是求婚。

 我尋求的不是交往，而是結婚。那是另一個次元的事情。

 再說我不是玩哏也不是開玩笑，我無比認真。

 如果我在舞台上求婚後，夜華像以前一樣逃開，我會成為全校最令人失望的男人吧。

 能獲得○真是太好了。

 「以文化祭的活動來說，我認為相當有趣喔。在舞台上的認真告白與迅速答覆。心態認真的人專屬的不需等待的戀愛。沒有笑聲也不起鬨。真不錯，這會誕生多少對情侶呢，我很感興趣。」

 亞里亞小姐輕輕拍手，表示這是個好點子。

 「然後，最重要的是先行營造出絕不捉弄或嘲笑那種認真的人的氛圍。首先大家一起讚揚告白者的勇氣，即使失敗也給予安慰，成功時則所有人一起祝福。」

 從小學生的一句話描述組織出計畫案的架構，更找出需注意之處。她動腦的速度快得令我咋舌。

 「如果是亞里亞姊姊，會怎麼做準備？」

 映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問道。

 「嗯～我以前是學生會長，會自己率先大家引導形成那種氣氛。」

 這是身為美女又聰明，充滿領導魅力的學生會長才用得了的手段。

 「那人家也要當學生會長！做有趣的事情！」

 「嗯。小映做得到喔。」

 她們兩人擊掌。

 亞里亞小姐與映奇妙地波長相合呢。

 「將讓戀愛成功的保佑與效率混為一談，不會遭天譴嗎？」

 有點嫉妒的我說出不識趣的話。

 「沒關係。比起結果，重要的是給人告白的契機吧。」

 「這的確沒錯。」

 戀愛中的人一開始想要的是去告白的勇氣。

 我不可能否定這一點。

 「而且被人乾脆拒絕，更容易邁向下一場戀情吧。」

 從她以拒絕人為大前提的發言來看，這個人肯定異性緣很好。

 她應該拒絕過大量的告白吧。

 「從被迫等待那一方的角度來看，立刻獲得答覆當然很可貴，但是回應的那一方，也會希望至少有時間考慮不是嗎？」

 亞里亞小姐與我針對映的點子進行細節討論。

 「嗯～沒辦法立刻答覆，就稱不上有多喜歡不是嗎？」

 就像在說那樣希望渺茫般，亞里亞小姐滿不在乎地回答。

 好淡漠。她的感覺實在太嚴格了。

 「給予答覆，不是代表回答的一方也在決定要不要喜歡嗎。會煩惱、覺得害羞也是當然的吧。」

 戀愛中的十幾歲男生，想要感覺到與女生之間的關係有可能性。實際上，夜華未能當場回答我，是對於跟我兩情相悅太過歡喜而忘乎所以了。

 由於這樣，我被迫在春假中受折磨，但只要能得到她同意，結果好就是好的。

 「戀愛還真夠麻煩。」

 亞里亞小姐像舉手投降般叫苦。

 「對於告白的一方來說，那是場豪賭。只要能提升成功機率，就算抓住救命稻草，也會在告白聖地有樣學樣。」

 我代表全國戀愛中的少年少女們高聲主張。

 累積了戀愛經驗後，表白的門檻也會降低吧。

 只要早一步發現沒有機會，就不會去告白。

 有時也會在親近過程中確信對方的好感，不用特地去告白也轉變成了情人關係。

 儘管如此，向心上人表達自己的心意的確是可貴的。

 即使被期待和不安擺佈，仍然鼓起勇氣傳達自己的心意。

 透過告白這個儀式將心意化為自己的言語，使得心意變得更加明確。

 「我可是不相信靈異與討吉利的那種人喔。」

 「就算如此，不說就無法開始啊。」

 那是瀨名希墨的基本行動原理。

 「……是啊。我跟你第一次見面時，你也向我宣言你想要考上呢。」

 亞里亞小姐遮住嘴角，輕輕地笑著。

 話題討論熱烈，我發現關鍵的有坂家話題一直沒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