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公主與馬

第二卷  公主與馬11月22日 10點7分

「噢,那個人就是調查對象嗎?」

「沒錯。他現在應該是要去送貨吧。」

看到從屋子裡走出來的人,坐在車子後座的莎拉問道,惣助也點頭回應。

惣助和莎拉正坐在車子上監視某間和他們距離三十公尺遠的商店。

那是一間個人經營的小型酒行,名叫『一之瀨酒店』。

調查目標是酒行的老闆,一之瀨洋平,四十二歲。

委託人則是他的妻子,一之瀨美佳,四十歲。

兩人生育有目前就讀國中一年級的兒子和小學六年級的女兒。

委託內容是很常見的外遇調查,據委託人表示,差不多從三個月左右前開始,洋平外出送貨時間變長的頻率增加了。而且三不五時會從外面買蛋糕和點心回來跟家人分享。突然一反常態開始做出以前不會做的事,是外遇的典型徵兆之一。

「而且,他顯得比以前更神采奕奕。」委託人說。

這間酒行是洋平從父母手中繼承下來的家業,不過他對工作缺乏熱情,再加上本身並不會喝酒,所以給人只是為了養家才迫於無奈工作的印象。平時也沒什麼興趣和嗜好,放假時都在家裡記帳。這樣的他最近卻異常神采飛揚,充滿了活力。

「最近有什麼好事發生嗎?」即使委託人這麼問,洋平也只會顧左右而言他地回答說:「沒有啊。」所以委託人才會決定找偵探調查。

把商品堆放到貨車上後,洋平開車出發。

惣助也開車尾隨在後。

洋平首先來到的地點是距離酒行車程約十分鐘的民宅。

惣助把車停在有段距離的地方,一邊用智慧手機錄影,一邊觀察洋平。

洋平從貨車上抬下一箱瓶裝啤酒,搬到玄關門口按門鈴。

一名中年女性從屋內現身,兩人簡單對話後,洋平把那一箱啤酒搬進屋內。惣助立刻將過程全部錄影下來。

「噢!該不會這麼快就抓到了吧!」

「現在還很難說。」

莎拉驚呼,惣助則眼神認真地繼續觀察。可是玄關大門沒有關上,不到三十秒,洋平就從屋內走了出來。

洋平和女人互相彎腰點頭致意後,回到了車上,玄關大門也關了起來。看來只是因為那箱啤酒太重,洋平才幫忙搬進顧客的屋子裡。

「事情果然沒有這麼簡單。」

洋平發動車子往下一站移動,惣助也繼續跟蹤。

洋平下一站抵達的是居酒屋,他和居酒屋的員工一起來來回回把好幾箱啤酒搬進店內。惣助照樣把過程全部錄影下來。

後來惣助繼續跟蹤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洋平全部都是去拜訪客戶而已。雖然他總是板著一張臭臉又沉默寡言,不過搬運商品時動作小心翼翼,不會粗枝大葉,因此深受客戶信賴。

「唔,他只是很認真在工作而已嘛。」

莎拉無聊似地說道。

過了中午十二點半,洋平進入連鎖牛井店用餐。

惣助先等了一段時間才跟著下車,假裝若無其事地窺看店內一眼,只見洋平獨自一人在吃牛井。

「……看起來不像是跟人約在這裡碰頭,單純就是來吃午飯。」

「惣助,奴家也想吃牛井。」

莎拉向回到車上的惣助說道。

「現在不行,帶你進去店內太引人注目了。」

「先易容再進去也不行嗎?」

「易容?」

莎拉現在雖然戴上帽子試圖遮住顯眼的金髮,可是此舉形同杯水車薪。

莎拉閉上雙眼,集中精神全身一動也不動。只見她的頭髮從頭頂部分逐漸往髮尾變成了黑色。

「怎麼樣?」

完全變成黑髮的莎拉睜開眼睛,連眼眸都從金色變成了黑色。

「噢噢……」

惣助不自禁發出讚歎的聲音。

儘管白皙的肌膚和西方人的五官還是維持原狀,不過日本人之中本來就存有這種類型的長相。假如會一口流利日語的莎拉光明磊落地宣稱自己是日本人,應該也沒有人會懷疑。

「魔術也太方便了吧……」

「嘻嘻嘻,厲害吧。」

惣助心生佩服,莎拉一臉得意地笑著說道。

「是說,既然你可以像這樣易容就早點講啊。如此一來,便不用把你設定成來自瑞典的留學生搞得這麼複雜,事情也會簡單多了。啊啊,是不是因為沒辦法長時間持續的關係?」

「不會啊。跟透明化和飄浮魔術不一樣,色素變化的魔術只要發動,就能一直維持下去。」

「既然如此,你一開始就易容成黑髮黑眼的日本人不就好了。」

「才不要。況且奴家就是喜歡金色。而且只有變過色的部分會永久持續,新長出來的頭髮還是原本的顏色。」

「原來如此……就算是這樣,輕輕鬆鬆就可以免費改變髮色,還是很方便耶。」

「沒錯。這是奴家喜歡的魔術之一。附帶一提,奴家還可以讓頭髮變長。不過想變短的話只能動刀剪掉,現在沒辦法。」

「真的假的。要是會魔術,就不用擔心自己未來會禿頭了吧。」

有鑑於祖父是禿頭,惣助很擔心自己將來會不會也變成禿頭。不過目前和《海螺小姐》裡的磯野波平同齡的父親頭髮還很茂密,因此惣助還可以放心。

「不,要是毛囊徹底壞死,這魔術就沒用了。」

「……」

因莎拉的一句話大失所望後,惣助說道:

「無論如何,現在我們不能進那間店。就算你變成黑髮也一樣,看起來應該要接受義務教育的小孩,平日中午出現在牛井店,本身就是很引人側目的事。午餐我已經先買好了,你就將就一點吃那個吧。」

如是說後,惣助把裝有飯糰和三明治的超商塑膠袋遞給莎拉。

「呣──」

莎拉不滿地嘀嘀咕咕,低頭看了塑膠袋裡面一眼。

「哼,這不是美乃滋鮪魚和美乃滋蝦子口味嗎?你是不是以為給異世界人美乃滋就可以討好他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

「買美乃滋口味單純只是我喜歡。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吃別的。」

「誰說不喜歡了。奴家最喜歡美乃滋了。」

看到莎拉喜孜孜地吃著飯糰的模樣,惣助不禁苦笑。

……十五分鐘後,洋平離開了牛井店,惣助繼續跟蹤他約兩個小時時間。結果,這一天他真的只是出來送貨而已。

兩人慎重起見,跟著他回到一之瀨酒店監視到傍晚,之後惣助帶著變回金髮金眼的莎拉去吃牛井當晚餐,返回了事務所。

11月24日 10點51分

隔天的追蹤同樣一無所獲,第三天,離開酒行的洋平正常地連跑了三個地方幫客戶送貨。

惣助一路尾隨送完第三間居酒屋的洋平貨車。

「拜託快點露出馬腳吧……」

黑髮黑眼的莎拉百無聊賴地說道。

「就是說啊……」

惣助也用疲倦的聲音發牢騷。

開車跟蹤的難度很高,必須一直繃緊神經,疲勞累積得特別快。

雖然惣助偶爾會利用眼鏡、墨鏡、帽子或假髮等道具改變駕駛者的印象,可是連續三天開同一輛車跟在後面,很可能會被目標發現不對勁。

截至目前為止,洋平似乎尚未發現自己被人跟蹤,可是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

儘管應該不是上天聽到了惣助的焦慮,但總之狀況終於出現了變化。

「他想去什麼地方……?」

跟蹤十五分鐘後,洋平的貨車離開岐阜市,進入了隔壁鎮。

接著又開了幾分鐘的路程後,洋平停下車。

他停車的地點是賽馬場的停車場。

惣助也把車子開到停車場停好,觀察洋平的狀況。

「……個人經營的酒行生意,做到賽馬場來了?」

惣助訝異地繼續觀察,只見洋平下車後並沒有從車上卸貨,而是直接匆匆忙忙地往賽馬場入口走去。

惣助和莎拉也下車尾隨洋平。

「呼,外面還挺冷的哪。」

「是啊。」

惣助點頭回應莎拉。

位在內陸的岐阜入冬後氣候非常寒冷。而且名為「伊吹颪」的乾冷季風會從日本海翻山越嶺吹向濃尾平原,體感溫度比實際氣溫還低。

「小心一點,別感冒了。」

惣助和莎拉都穿了還算厚的保暖衣物,不過室外和車內的溫差過大,一下車還是會覺得很冷。

「唔。只是一點小感冒的話,用魔術馬上就能治好了。」

「真是有夠方便。根本不需要醫生了吧?」

「提升身體能力的魔術只不過是基本。可是,這個魔術對沒有自然痊癒的希望,只能仰賴外科手術治療的重大疾病和致命傷毫無作用。」

「沒有自然痊癒希望的疾病,比方說……」

「代表性的例子就是蛀牙和癌症了。」

「把蛀牙和癌症放在一起比較感覺有點奇怪,不過過去在找到治療蛀牙的方法前,除了拔牙以外,確實沒有其他方法的樣子……」

據說因為拔牙後難以進食導致營養不良,或者因為蛀牙惡化的關係生了重病的例子所在多有。

「蛀牙還真可怕……你要好好刷牙喔。」

「唔。」

惣助將洋平走進場內的經過連同賽馬場的招牌一同錄下來,付清入場的費用,帶莎拉一同入內。

「噢,原來賽馬場長這樣啊。」

莎拉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

洋平進入賽馬場後,首先去小賣店買了賽馬報紙。報紙在必要時可以用來遮臉,所以惣助也買了跟洋平同一份的報紙。

買完報紙後,洋平接著前往馬券販賣處,只見他一臉嚴肅地翻閱賽馬報紙,同時在投注卡上註記比賽的預測結果、下注方式和下注金額等資料,把投注卡插入售票機購入馬券(正式名稱為勝馬投票券)。

惣助用手機將整個過程錄影下來,尾隨往觀眾席移動的洋平。

洋平坐在野外觀眾席的第一排,惣助和莎拉則在最後一排坐下假裝看報紙,持續觀察洋平和四周的狀況。

惣助以前曾經來過這座賽馬場好幾次,或許是以賽馬為題材的電玩遊戲帶動了風潮,今天的賽馬場比惣助上一次來的時候熱鬧許多,遊客的年齡層也變廣了。除了看似沉迷賭馬的中老年男性以外,場內還有三五好友成群的女性遊客、看似大學生的年輕情侶以及帶著小孩子出遊的爸媽,倒是不見年齡跟莎拉相仿的小孩子。

「唔……接下來似乎是第三場比賽。」

莎拉看著報紙上的出賽表說道。

今天預計舉辦十一場比賽,第一場和第二場已經結束了,第三場即將在五分鐘後的十一點五十分開賽。

出賽表上不僅刊登在各場賽事登場的馬匹和騎手的情報,還有專家的預測。

「『沙拉系』是什麼意思啊?量產型的奴家嗎?」

各場賽事都有自己的名字,當中不乏取「沙拉系C18組」或「沙拉系C23組」這種名字的賽事。

「想太多,你什麼時候被量產了。」

惣助吐槽後說道:

「所謂的沙拉系就是純種(譯註:Thoroughbred,Thorough的日文發音同沙拉。)馬系的意思。除了沙拉系以外,還有央格魯阿拉伯系,簡稱阿拉系的品種,以前的比賽分成沙拉組和阿拉組進行。沙拉系這個名稱算是過去遺留下來的風尚吧。」

「懂得還真多。你以前很喜歡賽馬嗎?」

「我本身不賭馬,只是具備這方面的知識罷了。」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偵探。」

(其實跟偵探這個職業沒有任何關係啦……)

聽了莎拉的回應,惣助不禁在內心苦笑。

「那麼,『看完如果有妹妹全套後非常感動的紀念』和『恭喜星奈、小鳩結婚』又是什麼?」

不只沙拉系的賽事名稱,當中還參雜了幾個看起來很像是訊息或文章的賽事名。

「那是個人贊助的賽事。如果是地方賽馬,只要付贊助費給主辦者,就可以替賽事取自己喜歡的名字。」

「噢。真是有趣的點子哪。取奧菲姆帝國滅亡三個月紀念這種名稱也可以嗎?」

「主辦者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啦,反倒是你想要取這種名稱才奇怪吧?」

莎拉說起黑色幽默笑話,惣助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

就在兩人閒聊時,出場第三場賽事的九匹馬全部進入了閘道,閘門開啟的同時,所有馬匹一同起跑。

觀眾席歡聲雷動,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觀看賽況,唯獨惣助把心思放在調查對象一之瀨洋平身上,偷偷用手機錄影他的一舉一動。

至於洋平他嘛……

「嗚喔喔喔喔喔喔!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衝吧──────────!!」

他就跟四周的遊客一樣……不對,他叫得比其他的遊客更為狂熱。

他那模樣和之前跟蹤多時感受到的嚴肅又沉默寡言的印象相差甚遠,一度讓惣助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錯目標了。一旁的莎拉看到洋平那判若兩人的模樣也看傻了眼。

比賽約莫不到兩分鐘便結束,結果顯示在大型的螢幕上。名氣最響亮的那匹馬不意外地拿下了第一名。

現場可以聽見中獎者的歡呼聲和押錯寶的人的嘆息聲此起彼落。只見洋平又變回那張熟悉的臭臉低頭看著賽馬報紙,先前那興奮到快抓狂的模樣彷佛只是錯覺。

「哦~沒想到賽馬這麼有魄力哪。惣助,咱們也去買馬券吧。」

「你是笨蛋嗎?現在是工作時間。」

莎拉瞄了洋平一眼後說:

「可是照這情況看來,差不多已經可以收工了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一之瀨洋平之所以變得跟以前不一樣,原因並非委託人所懷疑的外遇,而是他迷上了賽馬。

原本生活中毫無樂趣且一板一眼的男子在迷上賽馬後,突然充滿了活力。

話說如此,工作時間摸魚跑去賭博的事如果被人知道,面子會掛不住,所以他只好像這樣偷偷摸摸的……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洋平起身離座,走向馬券販賣處。他似乎還想賭三十分鐘後的下一場賽事。惣助不動聲色地觀察洋平,同時開口說道:

「……好吧,來都來了,賭個一百日圓也好。」

「噢噢!?」莎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覺得哪一匹馬會贏?」

惣助拿了一張投注卡問莎拉。

「可以由奴家來選嗎?」

「是啊。馬券禁止販售及轉讓給未成年人,所以等一下會由我去買,可是沒有禁止未成年預測比賽結果。」

莎拉探頭看著惣助手上的投注卡問道:

「類別是什麼?」

「類別就是下注的方式。『獨贏』是預測得第一名的馬匹。『位置』是預測得前三名的馬匹。『括號連贏』是預測贏得前兩名的馬匹組號。只要猜中組號就好,得名的先後次序無所謂。」

「組號是什麼?」

「所有出賽的馬會分成八個組別。這個只要看出賽表應該就一目瞭然了……然後,『連贏』是預測前兩名的馬匹編號。馬匹編號單純就是指分配給每一匹馬的編號。這個一樣有猜中編號就好,不分名次順序。『二重彩』就是預測第一名和第二名的馬匹,次序必須正確。『位置連贏』是預測獲得前三名的其中兩匹馬。不分名次順序。『單T』是預測獲得前三名的馬,不分名次順序。『三重彩』則是依照得名先後次序預測出前三名的馬匹。下注方式差不多就是這些吧。」

惣助一邊教莎拉怎麼下注,一邊回憶往事。

惣助小時候也曾經被爸爸帶來這座賽馬場,下注的方式就是當年跟爸爸學的,而且他還請爸爸讓自己試著預測賽事結果。

惣助的說明莎拉似乎一聽就懂了。

「唔,看來下注『位置』或『位置連贏』應該比較好中獎。」

「沒錯,只不過就算中獎,彩金的賠率也很低。」

「最難中獎的類別應該是三重彩吧。」

「對。」

「是不是愈難中獎的下注方式賠率愈高?」

「沒錯。」

「唔。那奴家就下注三重彩吧。」

「初學者第一次玩就下注三重彩,也太有勇無謀了吧?」

莎拉搖搖頭說:

「奴家相信自己的腦袋和現實中的運氣。畢竟奴家傳送到異世界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類扭蛋,就抽中了稀有度SSR級啊。」

惣助花了一點時間才想通『傳送到異世界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類扭蛋,就抽中了稀有度SSR級』這句話指的是他。

「不、不要講那種讓人不好意思的事情好嗎?」

惣助有些臉紅,莎拉則露出俏皮的笑容說道:

「噢?你該不會是在害臊吧?」

「誰在害臊啊。」

惣助把頭撇向一旁。

其實莎拉說的也不無道理,她傳送到這個世界之後,假如第一個碰到的人不是惣助,有可能會被直接報警帶走,也有可能像莉薇亞那樣過著流離失所的落魄生活。話雖如此,把自己這種貧窮偵探形容成稀有度SSR級的珍寶也太誇張了。

莎拉麵露竊笑,注視這樣的惣助好一會兒後說:

「總之,必須先掌握更詳盡的情報,下注三重彩才有機會中獎。先讓奴家熟讀賽馬新聞吧。」

「反正馬券在比賽開始前兩分鐘都可以買,你仔細思考吧……唔,調查對象好像也要買馬券。」

洋平畫好了投注卡用售票機購買馬券。見他準備回觀眾席,惣助和莎拉也暫時離開了馬券販售區。

11月24日 12點20分

莎拉先是把賽馬新聞看得滾瓜爛熟,然後用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在圍場踱步的馬匹,並且上網調查馬匹和騎手的情報,一直耗到馬券購入時間即將截止前,總算做出了預測。

惣助按照莎拉的預測買了一張三重彩的馬券,回到觀眾席。

第四場賽事正式開始。

「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包括調查對象洋平在內,觀眾紛紛高聲吆喝。

「去吧蘭提斯飛彈!鳳凰領袖!麥克OVER!」

莎拉一邊用雙筒望遠鏡觀戰,一邊為自己預測的馬匹加油。

蘭提斯飛彈和鳳凰領袖分別是人氣排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賽馬新聞的專家預想也把這兩匹馬列為奪冠大熱門。

莎拉預測會拿下第三名的麥克OVER在人氣排行中名列第五,她選中這匹馬的理由是「麥克的眼神很棒,它的眼睛乍看下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可是蘊藏了鬥志」。

這座賽馬場的踱步圍場位在跑道的內側,必須使用雙筒望遠鏡才能看得清楚,惣助平常就有隨身攜帶望遠鏡的習慣。望遠鏡在眾目睽睽下使用容易啟人疑竇,是很難發揮用處的道具,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惣助的視線頻頻在手中的馬券和奔馳在賽道上的馬匹之間來回移動。雖然只下注了少少的一百日圓,可是對賽事的投入感依舊遠比純粹當觀眾還要強烈。

一馬當先的蘭提斯飛彈繞過最後一個彎道,甩開所有競爭者,以第一名的順位抵達終點。排名第二的鳳凰領袖也隨後抵達。

「衝啊麥克!快跑啊麥克!!」

最後以一個脖子之差從競爭激烈的第三名之爭脫穎而出的,是麥克OVER。

「爽啊喔哩呀啊啊啊!」

「贊啦!」

莎拉不顧公主的形象,興奮不已地鬼吼鬼叫,惣助也不自禁地發出了歡呼。

「嘻嘻嘻,怎麼樣啊惣助?」

莎拉得意洋洋地看了惣助一眼。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猜中了三重彩……我只能誠心地誇獎你實在太厲害了……」

惣助面露淺淺的苦笑說道。

這場比賽的獎金是每下注一百日圓可獲得兩千三百五十圓。因為獲得第一名和第二名的馬匹原本就是爭冠的大熱門,所以賠率以三重彩來說並不算高,不過二十倍還是相當驚人。

「下一場賽事也交給奴家預測吧!」

「好啦。獎金你愛怎麼用都隨便你。」

「嗯!」

莎拉活力充沛地點頭後,翻開賽馬報紙,開始閱讀下一場賽事的情報。

11月24日 16點27分

莎拉用在第四場賽事贏到的獎金當本錢,一路連勝。

她沒有像一開始一樣單押三重彩,而是透過多種的下注方式穩紮穩打地擴充資金,然後她在今天的最後一場賽事又成功贏得了三重彩。

最後一場賽事的三重彩賠率高達七十倍,儘管比不上萬馬券,但已經是相當令人咋舌的賠率了。

莎拉花了兩千日圓下注這張馬券,所以贏回的金額是十四萬日圓。

除了三重彩以外,莎拉下注的位置連贏和單T也中獎,扣掉沒中獎虧錢的部分,實拿的獎金總額約二十三萬日圓。

「嗄嗄嗄,奴家大獲全勝~~~~~~!!」

「一百日圓……膨脹成了二十三萬日圓……?」

莎拉仰天大笑,惣助則是啞口無言。

莎拉靠賽馬賭贏的獎金,遠比這次案子的報酬還高。

其實惣助自己也有偷偷下注,可是中獎的都是下注位置的馬券,只能拿到聊勝於無的獎金,而再拿那筆聊勝於無的獎金下注下一場比賽的話,就會輸到一毛不剩,惣助從剛剛就不斷在重複這樣的錯誤。

「惣助,看來今天的晚餐就決定吃飛驒牛了!」

惣助當然沒資格向提出這個要求的莎拉說不。

「……我有那個榮幸陪您一起享受大餐嗎?」

「嗄嗄,當然可以了。」

莎拉大方豪邁地向一臉謙卑的惣助點頭。

這時──

「你們今天的手氣好像很不錯呢。」

「啊,還好啦──」

突然有人從旁邊搭訕,惣助面露苦笑回應到一半時,因看清對方的長相嚇了一大跳。

主動向惣助他們攀談的,正是本次的調查對象一之瀨洋平。

(哇……!?)

「……?怎麼了嗎?」

惣助瞠目結舌,洋平則一臉詫異地問道。看來他應該不是發現自己被惣助和莎拉跟蹤,才回過頭來打算質問。

「啊啊,沒事。先生你今天的手氣如何?」

「今天輸得灰頭土臉。反正我也沒有下注太大的金額啦。」

「這樣子啊。你是單純喜歡看賽馬嗎?」

「是啊。」

經惣助這麼一問,洋平笑著承認後,把視線投向莎拉。

「我家裡也有個跟你女兒差不多大的小孩,最近他迷上了賽馬的電玩遊戲。為了找話題跟小孩聊天,我開始調查賽馬,沒想到查著查著,自己就迷上現實中的賽馬了。」

看來洋平之所以會主動攀談,是因為莎拉的關係。

雖然兩人坐在洋平後面,可是雙方的距離並沒有遠到聽不見對方的歡呼聲,再加上兩人剛才叫得那麼激動,也難怪會引起他的注意。

「原來是這樣。下次不妨帶小孩也一起來賽馬場如何呢?相信一定會玩得很開心的。」

「呣!」惣助說道後,莎拉也附和地向洋平用力點頭。

「哈哈,說的也是。我會考慮的……啊,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好的。」

惣助點頭後,洋平也輕輕點頭致意,隨後就走掉了。

確定洋平走遠後,惣助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身分沒有被揭穿,我卻沉迷賽馬招搖地大呼小叫,甚至還被調查對象反過來攀談……這種偵探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偶爾難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啦。沒什麼好沮喪的,惣助。」

莎拉拍了拍惣助的背部安慰他,不知何故她的口氣聽起來高高在上。

「你以為是誰害的啊……!」

「住、住手啦,混蛋!」

惣助將手放在莎拉頭上,把她的頭髮抓得亂糟糟的,莎拉很癢似地笑著叫他停手。

「話說回來,那個男的以為奴家是惣助的小孩哪。」

然後,莎拉開心地如此說道。

「around thirty(年約三十歲)的男人帶著around ten(年約十歲)的小孩來賽馬場,一般人都會覺得我們應該是父女檔吧。」

「噢,原來還有around ten這個名詞啊。」

「沒有,是我剛剛自創的。」

「什麼東西啊。」

兩人就這樣瞎聊了一番。

「……那我們回家吧。」

「唔。」

兩人離開觀眾席,拿中獎的馬券兌換獎金後,往賽馬場出口移動。

逐漸下沉的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嗚、嗚~烏瑪烏瑪~♪嗚、嗚~烏瑪烏瑪~♪」

「這時候應該要哼Umapyoi傳說比較應景吧,怎麼會哼焦糖舞啊。」

莎拉開心地哼著歌蹦蹦跳跳,惣助露出苦笑後說:

「吶,莎拉。」

「嗚喵?」

「你要不要當我的小孩?」

惣助自然地脫口問道。

有那麼一瞬間,莎拉不敢置信似地一臉驚訝。

「嗯。」

不過,莎拉旋即害羞似地帶著靦腆的表情,同樣以非常自然的口吻答應了惣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