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世界的黎明】

第十卷 下  終章【世界的黎明】 「阿諾斯！」

 空中傳來莎夏的聲音。我抬頭望去，看見月光從「創造之月」亞蒂艾路託諾亞灑落而下，有三個人影浮現在那裡。他們分別是米夏、莎夏和雷伊。

 「神界已經撐不住了……！由於艾庫艾斯毀滅，以至於秩序消失，要崩潰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我們必須趕緊想個辦法！」

 「別這麼著急。這傢伙還勉強活著。」

 我把腳抬起，那裡有粉碎的齒輪殘骸。

 「哪裡活著啊！」

 「你更仔細地窺看深淵吧。」

 莎夏用她那雙魔眼看向殘骸的根源。隨後，她聽到像是微弱呻吟一般的聲音。

 『……嗚…………啊……啊…………』

 「也就是所謂的奄奄一息。」

 「……意思是能治好他嗎？」

 「已經太遲了哪。他直接中了我的毀滅魔力，毀滅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果然是這樣不是嗎！」

 莎夏一副「方才的對話是怎樣啦」的感覺大喊。

 「地上也受到影響了。分裂成四塊的大地已完全分離，數分鐘內就會崩塌。」

 米夏說。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時間。『想司總愛』呢？」

 「魔法線還勉強連著喔。」

 雷伊回答後，莎夏就像在催促一般大喊：

 「現在該怎麼辦？」

 「能阻止世界毀滅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以『源創月蝕』重新創造這個世界。」

 「可是……」

 莎夏轉身看向米夏。

 「……有辦法做到嗎？」

 「『源創月蝕』原本是我毀滅時，才能施展的最後的創造。之所以能以那道光創造『魔王庭園』，是因為『終滅日蝕』已經存在的緣故。」

 米夏淡然地說明：

 「總而言之，『源創月蝕』是創造神發揮相對應的毀滅力量時，才能夠施展的權能。只具備創造秩序的米里狄亞，本來只能在毀滅的瞬間才能施展這個權能。」

 越接近毀滅，「創造之月」的魔力就會越強。那顆月亮會在毀滅的瞬間，釋放出與「破滅太陽」同類型的力量。追根究柢，創造神與破壞神本就互為表裡，在達到毀滅時，兩者之間的分界恐怕就消失了吧。

 「那麼……？」

 對於莎夏的詢問，我點了點頭。

 「如今你們姊妹已經能同時存在，就算米夏沒有毀滅，也一樣能夠施展『源創月蝕』。只要讓破壞與創造重疊在一起就好。」

 「光是這樣還不夠。」

 「如米夏說的，雖然只要讓破壞與創造重疊，就會形成『源創月蝕』，這樣到底還是無法獲得等同創造神毀滅的龐大魔力。」

 只是堅固的「魔王庭園」，還創造得出來，但這裡並不是能供人生活的環境。

 「那麼以『魔王軍』借用阿諾斯的魔力呢？」

 「姑且不論一般的魔法，這樣會讓世界太過傾向毀滅。『源創月蝕』的權能要在創造神與破壞神的秩序達到平衡之後，才有辦法實現。使用從他處借來的魔力，很可能會導致失敗，更別說是獲得自己應付不來的魔力。」

 莎夏就像在苦思一樣抱著頭。

 「……可是，光靠現在的米夏，就算再加上我的力量，也沒辦法進行足以將瀕臨毀滅的世界重新創造的創世吧？」

 米夏直眨著眼。

 「增加材料呢？」

 「……這樣啊──如果增加『想司總愛』。」

 雷伊恍然大悟般說。

 「想司總愛」也在地底成為了支撐天蓋的支柱。只要以創造神的力量將意念的魔力重新創造，就甚至能對抗要讓地底毀滅的秩序。

 既然如此，應該就能充分作為重新構築世界的材料吧。「想司總愛」將會形成大地、形成天空、形成森林、形成群山，以及形成嶄新的秩序吧。剩下就是規模的問題了。

 「秩序就要從世界上消失，大地與天空也分裂成四塊。正因為即將結束的世界剩下的魔力不多，才會連『源創月蝕』都無法重新創造。也就是說，只要讓世界的魔力增加就好。哪怕就這樣邁向毀滅是世界所定下的秩序，愛與溫柔也能夠加以顛覆。」

 雷伊點點頭。

 「我這就去通知大家──通知全世界。」

 他以「意念通訊」向世界說明。

 「米夏，也順便把這傢伙加進材料裡。」

 我以魔力飄浮起踩碎的齒輪殘骸。

 『……汝……要做…………什麼……異物啊……？』

 「哦？還能說話啊？根據方才的求饒，你的下場已經決定好了哪。時機正好，至少就讓你選擇想要轉生成哪一個吧。」

 『……汝說……轉生……？』

 「如果世界會被重新創造，那麼齒輪會轉生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對澈底融化的「命運齒輪」施展「創造建築」的魔法，修整他的形狀。於是在流過冰之地面的河川旁，建起了好幾間水車小屋。而在稍微遠離的山丘上，則建起大量的風車。

 「好啦，艾庫艾斯。你喜歡哪一個？」

 我碰觸齒輪的殘骸，與他共享我的視野。

 『……汝想……做……什麼？』

 「咯哈哈，遲鈍的傢伙。你的齒輪具有轉動命運的力量──主要是絕望呢。這股力量讓眾神遭到支配、秩序受到操弄，使得地上戰火不斷。然而，既然能干涉絕望，也就表示能遭到絕望干涉。只要改造成葉輪，便會在承受絕望之後成為旋轉的動力。絕望越是強大，就越能轉動加以對抗的希望轉輪吧。」

 艾庫艾斯啞口無言，發出像在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只要讓河川流過絕望之水，水車就會被水流推動而旋轉，將絕望轉變為力量；只要讓山丘吹起絕望之風，風車就會被風力推動而旋轉，一樣會將絕望轉變為力量──對抗絕望的力量哪。」

 『……汝該不會……要把我……把世界的意志……扭曲……成為……希望……？』

 「世界的意志？你在說什麼啊？」

 我握著化為殘骸的那傢伙，同時畫出魔法陣。

 「你只是個齒輪。既然是齒輪，那就變成對人們生活有幫助的葉輪吧。要順便也成為爐灶嗎？你就轉動水車，將愛與溫柔的小麥磨成麵粉，烤出希望的麵包吧。」

 『……住……手……不準將希望……強加在我……強加在世界上……』

 「別擔心，你很快會上癮的。和平可是很棒的喔。充滿愛與溫柔、田園風光般的水車或風車，這比什麼『命運齒輪』要來得對人們有益多了。從今以後，你將會被眾多的笑容圍繞喔。」

 『……怎麼會……快毀滅我…………異物啊……』

 「這是你的作風吧？不會立刻毀滅，而是讓人緩慢地邁向滅亡。別擔心，你至今轉動過多少絕望，只要轉動同等次數的希望，我就會放你自由。」

 我詢問他：

 「好啦，你喜歡水車還是風車？」

 『…………毀滅我吧……』

 「嗯？」

 我帶著滿面笑容，看向手中的殘骸。

 「要是有話想說，就講清楚一點。」

 在經過數秒屈辱的沉默後，艾庫艾斯說：

 『……毀滅我吧……我是世界的意志……假如要淪為為了人們工作的齒輪，不如……』

 我默默注視著他，在握起的手上注入魔力。

 「住手──」

 「你可曾聽進過人們的祈禱？」

 我施展「創造建築」的魔法，將艾庫艾斯的殘骸變成水車小屋。

 「少說廢話，像座水車一樣勤奮工作吧。」

 米夏凝視艾庫艾斯水車，歪頭表示困惑。

 「水車就好了嗎？」

 「唉，風車也是必要的吧。而且也想要個爐灶。反正就算弄成其他東西，也不會有什麼損失，齒輪要多少有多少。我的創造魔法只能改變外表，然而如果是你，就能把他重新創造成對世界有幫助的命運葉輪吧。」

 米夏點點頭。

 「創造各種東西。」

 「可是，這個齒輪會消耗火露不是嗎？」

 莎夏提出疑問。

 「別擔心，會把這一點除掉的。」

 「讓你自由。」

 米夏這麼說完，向莎夏伸出手，兩人輕輕握住彼此的手。

 米夏的神眼（眼睛）裡有亞蒂艾路託諾亞，莎夏的神眼（眼睛）裡有莎潔盧多納貝，月亮與太陽在互相凝視。飄浮在「魔王庭園」空中的「創造之月」與「破滅太陽」開始交疊在一起，月亮漸漸出現缺損。

 最後，亞蒂艾路託諾亞引發月全蝕。「源創月蝕」散發出銀紅光芒，溫柔地照耀著「魔王庭園」。

 「三面世界『創世天球』。」

 冰世界開始消失。地面、群山、森林與城市接連消失，最後飄浮在空中的「源創月蝕」也跟著消失了。

 那裡是分辨不出上下左右，一整面染成純白色的空間。在這個連自己是站著還是在飄浮都無從分辨的奇異世界裡，綿延著無邊無際的白。

 「這裡是……？」

 對於莎夏的詢問，米夏點了點頭。

 「是『源創月蝕』之中。『創世天球』會俯瞰世界。」

 位在腳邊的白色世界正在融解，宛如雪一樣溫柔且柔和。然後下方，漸漸顯示出分裂成四塊後邁向毀滅的地上，以及即將崩塌的神界。

 「源創月蝕」現今在神界與地上的天空同時升起；我們則在這裡頭俯瞰著兩邊的大地。

 「阿諾斯。」

 米夏說：

 「你想要什麼樣的世界？」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但很快就改變主意。

 「就交給你了。」

 米夏眨了眨眼，圓圓地睜著神眼（眼睛）。

 「你所希望的世界才是最適合的。」

 她一臉開心地害羞起來，向我點了點頭。在這七億年間，她一直在懊悔世界並不溫柔。比誰都還要一直在為這個世界著想的創造神少女，想必能創造出比以前更加溫柔且充滿希望的世界吧。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

 「──啊啊，不過，也是呢。如果要奢求──」

 米夏微歪著頭。

 「要是有個愉快的遊樂場就好了。」

 「又在強人所難了……」

 莎夏一面握著米夏的手一面抱怨，一道傻眼的視線刺在我身上。

 「我會加油。」

 銀紅光芒照耀世界。

 神界與地上都被美麗的光芒溫柔地染上色彩。

 「阿諾斯，向大家說話吧。」

 雷伊這麼說，同時高舉純白聖劍。為了能夠連上他的魔法線，我也畫出「想司總愛」的術式，手中出現與雷伊一樣的純白聖劍。

 我緩緩地開口說：

 「聽得見嗎，全世界的人民啊？」

 我從「創世天球」俯瞰地上時，發現有許多民眾在傾聽我的發言。

 「我是魔王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自稱是世界的意志的齒輪集合神艾庫艾斯，已經落入我的手中。」

 話一說完，聲音的暴雨就像要震破耳朵一樣，沿著「想司總愛」的魔法線傳來。

 歡呼勝利的聲音、喜悅的聲音與安心的聲音，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也有人不禁落淚。明明世界正在邁向毀滅，不論是誰都在盡情揮舞著手，大聲發出歡笑。

 我接著說：

 「他長年以來支配著這個世界；轉動『命運齒輪』、掌管秩序，強迫我們經歷爭鬥與絕望。世界的常理傾向毀滅，縱然我不會說是全部，有許多不講理是由他所導致的。不論是這次的戰鬥，還是兩千年前的大戰，有許多爭鬥的遠因，都來自名為秩序的齒輪。」

 無力之人就連要察覺他的存在都沒辦法吧。他甚至騙過米里狄亞、迪爾弗雷德、父親賽里斯，以及我的魔眼（眼睛），被巧妙地隱藏到現在。

 眾神的蒼穹──在那個深淵之底，我終於找到世界的瑕疵。和平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瓦解。然後，那個齒輪不為人知地破壞些許的平衡，使得世界一直陷入戰火之中。

 「然而，這個世界的人民不會輸給絕望。在齒輪轉動、遭到絕望的轉輪碾碎的大地上，希望之光確實存在，而且還無以數計。」

 瀕臨崩潰的世界被銀紅色的光芒籠罩，充滿了寂靜。

 「亞傑希翁的勇議會，還有勇者學院的勇者們啊。」

 能看到位在密德海斯的雷多利亞諾他們，以及位在蓋拉帝提的艾米莉亞他們，正眺望著天空。

 「你們願意挺身對抗艾庫艾斯的決斷值得讚賞。倘若沒有你們的勇氣，前往密德海斯的救援就趕不上。兩千年前一直與我們爭鬥的亞傑希翁，願意承認魔族的艾米莉亞是勇議會真正的一員，為了我國迪魯海德挺身而出，讓人有種難以言喻的感慨。我要由衷表示感謝。」

 「……要感謝的人是我們，魔王阿諾斯。」

 雷多利亞諾說。

 「多虧如此，我們這些半吊子也能做出一點像是勇者該做的事啦。」

 萊歐斯這麼說後，海涅接著說：

 「應該說，我們只是稍微努力一下，把表現機會拿走了而已。」

 這是他們掩飾害羞的方法吧，他們的表情充滿了自豪。

 「真想再舉辦一次學院對抗測驗哪。」

 雷多利亞諾他們發出「哈哈」苦笑。

 「這件事還是別了吧。」

 「艾米莉亞。」

 在圓桌議場眺望窗外的她做出反應，遵從迪魯海德的禮儀跪下。我朝那張就像在說這是工作的冷淡表情說：

 「我以你為榮。」

 她的肩膀微微一震。

 「刻在圓桌議場上的血之『契約』，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吧。你做到除了你以外，沒有其他人能做到的事，你做得很好。」

 「……這是我的榮幸……」

 大概是因為全世界都聽得到吧，艾米莉亞以嚴肅的語調回答。理應儀式性的那張表情，卻流下了一行淚水。她自己對此也很驚訝的樣子。

 「阿哈魯特海倫的精靈之母蕾諾，以及根據傳聞與傳承誕生、無數的精靈們啊。」

 位在密德海斯的辛早已跪下，蕾諾則在他身旁朝天空揮手。他們身後有眾多的精靈，然後還能看到米莎的身影。

 「迫使不好爭鬥的阿哈魯特海倫子民參與戰爭，我十分抱歉。在精靈的救援下，成功化解了我部下們的危機，感謝你們。」

 「這個國家可是我丈夫與女兒的故鄉呢。而且精靈們是根據傳聞與傳承誕生的，如果說世界上的人們有危險，我們隨時都會趕去救援喲。」

 蕾諾露出燦爛的笑容。

 「辛。」

 「在。」

 辛仍跪在地上，簡短地回應了一聲。

 「你守護得很好，多虧你推了雷伊一把。你的忠義總是拯救了我。」

 「小的愧不敢當，吾君。」

 辛垂著頭，以感動不已的聲音說。

 「阿蓋哈的劍帝迪德里希、王妃娜芙妲，以及阿蓋哈龍騎士團的精銳們啊。」

 在密德海斯眺望「創造月蝕」的騎士們將長劍舉到胸口中心，做出阿蓋哈式的敬禮。

 「倘若沒有阿蓋哈的龍騎士團，密德海斯的天空將仍舊受到黑暗所支配吧。你們的劍，開拓了迪魯海德的未來。」

 「不，魔王阿諾斯。這是你讓娜芙妲看見的未來。在那一天獲救的我國，會來到今日這個理想乃是必然。」

 娜芙妲笑了笑。

 「肯定是的。」

 並在最後補上這句模稜兩可的話。

 「魔王啊，讓我們再像上次那樣一塊兒喝酒吧。」

 迪德里希說：

 「配著魔王聖歌隊的歌哪。」

 他豪放地笑了起來。

 「那還真是讓人受不了啊。」

 「吉歐路達盧的教皇戈盧羅亞那，以及吉歐路達盧教團的信徒們啊。」

 他們就像要獻上祈禱一般交握雙手，同時跪下。

 「正因為信仰神的你們斷定艾庫艾斯是虛偽的神，地底龍人們的不安才得以消除。就連地上也有不少能毫不迷惘戰鬥的人吧。我要向你們的神與你們的信仰由衷地表示敬意。」

 戈盧羅亞那緩緩抬頭，以清澈的眼神仰望月亮。

 「魔王阿諾斯，你並不信神吧？可是，我在你的話語中看見了天啟。神有時會借用人們之口，向我們傳達意思。你偶爾說出的話語中，也許就包含了真神的意思。」

 「咯哈哈，別戲弄我了。我可不是這麼高尚的人啊。」

 「假如你要這麼說，就表示我的迷惘還很深吧。」

 戈盧羅亞那露出微笑，彷佛在祈禱般再度閉上雙眼。

 「蓋迪希歐拉的背理神──我的妹妹亞露卡娜，以及一同奮戰的禁兵們啊。」

 或許才剛恢復意識吧，亞露卡娜仰躺在大地上，愣愣地看著「源創月蝕」，周圍還有蓋迪希歐拉的禁兵們。

 「禰回到我國迪魯海德，解救我們危機的行動值得讚賞。真虧禰能趕來支援。要是你們沒能即時趕上，我們就無法施展『意念通訊』，世界各地人們的意念會持續遭到隔絕吧。」

 「……我幫上忙了嗎……？」

 「是不負吾妹之名的出色戰鬥。」

 聽到我這麼說，亞露卡娜微笑起來。

 「我或許覺得很高興吧。」

 「四邪王族──耶魯多梅朵、伊傑司、凱希萊姆，以及基裡希利斯。」

 在魔王學院的校地內，他們懷著各自的想法仰望天空。

 「儘管我們有許多合不來的地方，我相信在迪魯海德面臨危機時，你們絕對會趕來救援。你們打破艾庫艾斯企圖的表現值得讚賞，我要由衷感謝你們這些兩千年前的戰友。」

 「吾輩沒有受汝道謝的理──汪！」

 基裡希利斯才剛開口，立刻被熾死王變成一條狗，猛搖著尾巴。汪汪叫的他，怎麼看都像是高興的樣子。

 「好啦、好啦，我不需要你的道謝，相對地讓我問你一件事吧。」

 耶魯多梅朵把雙手擱在手杖上問：

 「你是覺得留校的所說的話，能打動本熾死王的心嗎？還是說，你有其他辦法？」

 「沒什麼，只是相信你的愛國心罷了。」

 耶魯多梅朵瞬間露出錯愕的表情後，咧起嘴巴愉快地笑了笑。

 「哎呀哎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沒想到我心中，居然還沉睡這種愛國心，還真是連我自己都完完全全沒注意到這點啊。」

 「在全世界面前，鬧劇就先到此為止吧。」

 伊傑司說：

 「餘跟往常一樣，不過是順勢而為。剛好目的一致罷了。」

 「本大爺只是在守護故鄉。」

 凱希萊姆與伊傑司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以很有他們風格的笑容向我回禮。

 「艾蓮歐諾露。」

 我向位在眾神的蒼穹與潔西雅一起盯著月蝕發呆的她說：

 「假如沒有你，神界與地上的聯絡就會斷絕。你連結起我們的生命線，奮不顧身持續維持的表現值得讚賞。」

 艾蓮歐諾露豎起食指，嘻嘻笑著同時說：

 「謹遵魔王大人的吩咐喔。」

 接著，潔西雅直直注視天空。

 「……潔西雅……有稱讚的話嗎……？」

 「你守護住母親的表現值得讚賞。你和你在地上的姊姊們勇敢且憑著彼此的牽絆英勇奮戰，全員都做得很好。」

 潔西雅一臉開心地露出微笑，像在裝大人一樣地跪下。地上的姊姊們也不知為何地聚集起來，就像在表示喜悅一般跪下。

 「魔王聖歌隊。」

 在蓋拉帝提近郊搭建的舞台上，她們跪在那裡。

 「愛蓮、潔西卡、麥雅、諾諾、希亞、西姆卡、卡莎，以及謝莉亞。」

 每當我一個個呼喚她們的名字，她們的身體就跟著顫抖。

 「你們的歌打破埋在米夏與莎夏體內的秩序齒輪。這次又是一首更加打動人心，美好的歌曲。」

 「「「感謝您的稱讚，阿諾斯大人。」」」

 她們齊聲說道。

 「然後，最重要的──」

 我懷著巨大的感謝向他們說：

 「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們啊，縱使你們沒有力量擺脫絕望，還是攜手合作、團結一心，挺身對抗巨大的不講理。以意念之力抵消終滅之光的你們，正是這個世界的希望──這個世界的意志不是玩弄命運的艾庫艾斯，而是你們每一個人。」

 全世界的人們都在仰望閃耀銀紅光芒的月蝕。人人臉上都帶著自豪，充滿了愛與溫柔。

 「最後一步了。『源創月蝕』會創造新的世界，已不再需要『命運齒輪』。有太多的絕望與不講理了。下一個世界會由活在這裡的人們，以一切的愛與溫柔脫胎換骨，然後伴隨著希望開始轉動。因為世界會從艾庫艾斯的支配下解放，由你們每一個人來創造形象。」

 地鳴響起。

 溫柔且溫暖，無遠弗屆地傳開──那是世界的胎動。

 「來吧，唱歌吧。這將會是新世界的黎明。」

 音樂開始流淌。

 伴隨著溫柔的歌聲，世界各地升起純白光芒。

 這些光芒像是要將分裂成四塊的大地連結起來一樣，架起好幾座橋，籠罩住整個世界。

 銀紅光芒溫柔照耀。

 亞蒂艾路託諾亞的月光混入「想司總愛」，以愛與溫柔讓一切脫胎換骨。

 取回的無數火露有如螢火蟲般閃耀起來；「想司總愛」的白光輕輕包覆著火露。

 這些火露創造起嶄新的秩序。

 最初誕生的生命是樹理四神──誕生神溫澤爾、深化神迪爾弗雷德、終焉神安納海姆，以及轉變神蓋堤納羅斯。

 他們籠罩著耀眼光芒，連同陸續脫胎換骨的無數眾神一起返回新的神界。

 「這次會是更加溫柔的世界。」

 米夏說。

 「這次會是擁有更多笑容的世界。」

 莎夏說。

 我與雷伊的視線相交，彼此交織著笑容，將雙方手中的純白之劍相互交疊。

 「想司總愛」的光芒更加閃耀，一切都在創世之光的照耀下脫胎換骨。

 這個世界開始轉生。

 能看見綠意盎然的大地與蔚藍的海洋。

 就像夜晚過去一樣，太陽昇起。

 能聽見歌聲。

 象徵和平的世界之歌。

 ──比起憎恨，愛更加強大。

 ──我們應該能互相理解，將希望託付給未來。

 ──為了守護執起長劍，染上鮮血的雙手，緊握著生命。

 ──被這個不美好的世界擊垮。

 ──不論祈禱多少次，悲傷只會越來越深。

 ──兩千年的意念，一定會改變世界。

 ──我如此相信。

 ──為了與你一同歡笑，等待了兩千年。

 ──為了與你攜手合作，等待了兩千年。

 ──夜晚即將過去。

 ──魔王從孤獨的沉睡中甦醒。

 ──他懇求的願望只有一個。

 ──請讓我看到耀眼的朝陽。

 ──他懇求的願望只有一個。

 ──願世界充滿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