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轉機
第一卷 三章 轉機 「黑峰同學，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陪伴。我想……已經夠了，你不必繼續住在這裡。」
「你、你在胡說什麼啊？跟蹤狂不是還沒……」
「這三個星期以來，跟蹤狂一次也沒出現過。應該只是我想太多了吧。」
與陽乃之間的事解決之後，過了兩天，星期六的早上。星宮的態度莫名地鄭重，氣氛有點奇怪。然後，她沒來由地突然提起這件事。
不，其實星宮最近看起來總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早上起得比我晚，有時候還會不小心打破盤子……
我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之類的。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說。
「……說不定真的有跟蹤狂。應該要再觀察一陣子比較好吧？」
「要觀察到什麼時候？一直觀察下去嗎？直到高中畢業嗎？」
「這……至少到你的父母回來為止吧？」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
不久之前──具體來說，是在陽乃來這個家之前，星宮看起來似乎很喜歡跟我一起生活。
但是，現在她卻在排斥我。我無法理解她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
「可是……你的父母不是一年就會回來嗎？」
「呃、啊……嗯，的確是這樣呢。」
星宮的態度顯得很曖昧。她是那麼地喜歡父母，卻表現出這樣的反應，這很少見。
「總之，讓我在這裡再住一陣子吧。」
「那可不行。我覺得你該回去自己的家了。」
「為什麼你要趕我走呢？不久之前不是還願意讓我一直待下去的嗎？」
「……」
「星宮？」
「冷、冷靜想想，這樣的狀況實在不太好。沒有在交往的男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現在才顧慮這種事，也未免太晚了吧……」
「總之！你不用再繼續住下去了！既然沒有跟蹤狂，那你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
星宮難得這樣情緒化地吼叫，我有一點被嚇著了。
「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跟蹤狂吧？」
「既、既然跟蹤狂一次都沒有出現……就已經足以證實了吧。更何況我也沒什麼魅力，應該不至於被跟蹤狂盯上才對……」
「你、你這種妄自菲薄的心態還真是麻煩……不行，只要沒有辦法確定跟蹤狂真的不存在，我就要繼續住在這裡。」
「……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
「我擔心你啊。」
「……這、這樣啊……可是，春風同學不要緊嗎？」
「陽乃？這跟陽乃無關吧？」
「前幾天……你們已經和好了吧？既然這樣……我想說你們應該會開始交往……」
星宮愈說愈小聲，但勉強還是能聽出她在說什麼。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知道了。星宮是在顧慮我跟陽乃。
「這一點我要說清楚，我跟陽乃並沒有在交往。」
「……沒有在交往嗎？你們不是喜歡彼此嗎？」
我並沒有跟星宮說明那天我和陽乃交談的內容。
即使這樣，星宮似乎還是知道我跟陽乃對彼此都有意思。
「呃……嗯。不過，沒有在交往就是了……」
「為什麼？」
星宮注視著我的雙眼，這麼問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之所以沒有跟陽乃交往，是因為──
──黑峰凜空，喜歡星宮彩奈──
……這種事，我當然說不出口了。
「是因為我嗎？」
「咦？」
「你為了我而不跟春風同學交往……繼續留在這個家。是這樣嗎？」
「嗯～這麼說也不太對。」
「要不然是為什麼？你喜歡的是春風同學，不是嗎？既然這樣，那就不應該住在其他女生的家……」
「我純粹是擔心你。」
「……難道說……你是……喜、喜歡我嗎？」
「咦！？」
星宮滿臉通紅，抖著嘴唇說道。
我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驚訝得瞪大雙眼。
「如果你喜歡我，那倒是無所謂……但你喜歡的是春風同學吧？」
「這、這個嘛……那、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什麼問題？」
「你喜歡誰？」
「……我喜歡誰跟這件事無關吧！？」
「有關！只有我一個人被問這些有的沒的，那可不公平。你也應該要告訴我你喜歡誰才對！」
「真、真是莫名其妙！你還是老樣子，說的話讓人無法理解！」
「那我就直接問了，星宮……你喜歡的是我，對吧？」
「咦、咦咦咦咦！？不、不對、不對！」
星宮大聲叫道，連忙搖頭否認。
假如星宮也喜歡我的話，那我就是同時跟兩個女生喜歡著彼此了。
「我可沒有那麼遲鈍，你就老實說吧……你喜歡我吧？」
「你、你、你在說什麼啊！？想像力豐富過頭了吧！？」
「不然你幹嘛對我這麼好！？你對待我很明顯地比其他的男生還要好吧？」
「那是你會錯意了！只、只不過是女生對你稍微好一點，就自作多情……這是典型的不受異性歡迎的男生會有的心態！」
「……！」
轟隆──！我現在的感覺，就像遭到了強烈的轟炸一樣。
可、可是，真的沒有那回事嗎？例如幫忙撿橡皮擦、借我手帕、打招呼會回應我之類的……難道不是表示對我有意思嗎？
「所以說……星宮不喜歡我嗎……」
「……是沒有喜歡你。所以，你不用在乎我……去跟春風同學在一起吧。」
「……星宮，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
「你為了這個理由一直賴在這裡，會造成我的困擾。」
「……困擾！」
「而且你在生活方面很散漫……又經常說些奇怪的話讓我困擾，還會面不改色地拿我的內衣褲……」
星宮滔滔不絕地數落我的不是。
難、難道說……星宮不但不喜歡我，而且還……
「老、老實說……我、我其實……挺、挺、挺……挺討厭、你的……」
「…………！」
討厭……討厭……
星宮討厭我。
我大受打擊，簡直快要吐血了。
啊，可是，即使如此……
「那也無所謂。」
「……咦？」
「即使你討厭我也沒關係，我還是擔心你的安危。」
「黑峰同學……」
「我不怕被你討厭，我想要保護你。」
「啊……」
誰喜歡誰，那種事都無所謂。我就是擔心星宮的安全，如此而已。
假如我離開就能保障星宮的安全，那我一定馬上走，絕不猶豫。
「黑峰同學……你真的對我這麼……啊！」
星宮看起來很感動。當氣氛正好的時候，她卻不小心踢到了矮桌。於是她放在桌面邊緣的手機猛地掉落──然後巧妙地在地毯上彈跳一下，滾進了床底下。
「糟糕，得快點撿起來才行！」
星宮趴在地上，打算搜索床底下──不行！不能讓她搜床底下啊！
「星宮，等一下！那裡──」
「……咦？除了手機之外，怎麼還有別的東西？這是……書？」
「星宮，小心！那不是書，是蟑螂啊！」
「呀啊啊！？……不對，這怎麼可能！這是你的書嗎？」
星宮這麼說道，同時從床底下抽出了她的手機，以及一本書。
她仔細地端詳書的封面，臉愈來愈紅。
「這、這不是色情書刊嗎！？」
「沒錯！是色情書刊！」
「而、而且這個女生……看起來跟我好像……」
「沒錯！很像你！」
「為什麼你的態度這麼霸道！？你這變態！」
「等等，聽我解釋！那是門戶小姐硬塞給我的！不是我的錯！」
「既然這樣，你大可以丟掉，要不然也可以放進千春姊家的信箱啊！」
「……」
「怎麼不吭聲了！？為什麼要藏在我的床底下！？」
「色情書刊就是該藏在床底下……這是規定。」
「這太奇怪了！你很奇怪耶！竟然把色情書刊藏在女生的床下！」
星宮看起來很激動、也很慌張，但是似乎又對色情書刊本身有興趣的樣子。
因為她不停地瞄著那本書的封面看。
為了讓話題言歸正傳，我乾咳了兩聲。
「嗯、咳！總、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今後我也要繼續在這裡叨擾。」
「給……」
「給？」
「──給我滾出去！」
…………我想也是。
◇ ◇ ◇
今天早上，教室還是跟往常一樣鬧哄哄的。沒人像我這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一個男學生縮在教室角落的座位，趴在桌上，全身散發負面氣場。
沒錯，那就是我。
「真的……好難受……」
沒想到星宮竟然會說她討厭我，還趕我出去。連色情書刊也被她發現了。
不過，她說得也沒錯。如果真的沒有跟蹤狂的話，那我也沒必要繼續住在那間公寓。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也就是說，我之所以這麼消沉，原因出在我自己的心情。
「我想跟星宮在一起，是這樣的嗎……」
我在無意間這麼喃喃自語，然後，身旁有了動靜。
「小空，你看起來很沒精神。」
「陽乃……」
我抬起頭，確認來者是陽乃。她還是一樣，臉上浮現可愛而開朗的笑容。
啊啊，我充滿負面情緒的心靈得到了療愈……！
「怎麼了嗎？」
「……我被星宮趕出來了。」
「咦！？那你得趕快向小彩奈道歉才行！」
「請別一口咬定是我的錯啊……不過，的確是我不好就是了……」
於是，我把星期六那一天在星宮家發生的事告訴了陽乃。陽乃邊聽邊點頭，然後──
「小空，我覺得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沒錯吧。如果不是錯覺，而是跟蹤狂真的存在的話……」
「色情書刊還在你那裡吧？讓我看看。」
「你在意的竟然是那件事！色情書刊一點都不重要吧。」
「很重要！那對你來說還太早了！如、如果你無論如何都對那種事有興趣的話，我來……」
「不，不用麻煩了。」
陽乃滿臉通紅，一副嬌羞的樣子，還說出了奇怪的話。我非常冷靜地回應。
老實說，我是想跟陽乃做那方面的事沒錯，但不是現在。
「你看起來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
「是啊……」
或許被星宮說討厭，對我來說真的是很大的打擊。
雖然當她說討厭我的時候，我還說了「被討厭也無所謂，我就是想保護你」這種做作的台詞，但我的心其實受到了很深的傷害。
星宮現在在做什麼呢？我突然很在意，將臉轉向教室的中央。
她跟往常一樣，正在跟香菜興高采烈地聊著天。
完全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我真的被討厭了嗎……」
「關於跟蹤狂的事，既然小彩奈都說是錯覺了，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了吧。」
「……」
「她都說討厭你了，你沒必要繼續努力吧。」
「可是……星宮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的救命恩人都說不用再管她了。」
事實的確是這樣沒錯。我要是再堅持下去，等於是在糾纏她。
「而且，老實說……我有一點點生氣。」
「咦？」
「我真的很感激小彩奈。因為她救了你一命……但是，這次的事我無法接受。」
「……」
「其實我以為她也是喜歡你的，結果她竟然說討厭你。」
「說不定她只是在說謊。或許她顧慮我跟你之間的事，為了遠離我，才說討厭我……」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
「你已經很努力了，而且還忍受著傷害。雖然我也是傷害了你的人之一……所以，為了補償，我更想要保護你。」
「陽乃……」
「我不希望你繼續受到傷害、繼續煩惱下去。我知道，因為有小彩奈，才有現在的你。但是，小彩奈卻在傷害你……這一點，我無法容忍。」
陽乃的表情顯露出些許的怒氣。看來她是真的很關心我。
「陽乃，我……」
「小空，你不需要再努力了。你們之間已經有一個了斷。」
「了斷……」
「你跟小彩奈之間的關係結束了。所以……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
「嗯。我跟你一直以青梅竹馬的身分在一起，不是嗎？我想要像以前一樣……不，這次我想以戀人的身分……待在你的身邊。」
「……！」
雖然陽乃說得有些嬌羞、含蓄，但仍然直接地表達出了她的願望。
這讓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正當我在猶豫的時候，上課鐘響了。
教室內的學生們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陽乃也不例外。回去之前，她又對我這麼說道。
「小空，我比任何人都還要瞭解你，比誰都還要喜歡你。」
陽乃以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到的音量這麼說，然後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
那是我一直想要陽乃給我的話語。假如在我向她告白的時候她就這麼說，我一定會高興得連心跳都停止。
「……但是，我根本沒有努力到什麼。」
陽乃剛才說我已經很努力。
……但是，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一直以來，都是陽乃在支持著我。
被陽乃拒絕之後，一直都是星宮在支持著我。
簡單來說，我每天都只是單方面地接受陽乃與星宮的療愈。
我根本沒為她們做任何事、沒有報答她們。
「但是，現在已經有了了斷……是嗎？或許陽乃說得沒錯。」
本來照理說，我跟星宮之間是不可能會有接點的。
就連交談的機會都沒有……明明我們都是同班同學。
「所以，現在只是回到原本的日常生活而已……」
不，跟之前不同。我能跟陽乃交往，對我來說那是最理想的人生。
◇ ◇ ◇
到了午休時間，我跟往常一樣，與香菜一起度過。雖然心裡的芥蒂讓我耿耿於懷，但我還是裝出平靜的態度，陪香菜聊天。這時候，我看到黑峰同學跟春風同學一起走出了教室。正要將麵包塞進口中的手停在半途。
「彩奈，你不介意嗎？你的男朋友跟別的女人跑了。」
「無所謂……我跟他又沒有在交往。」
「啊？一個月不是還沒過嗎？話說，你不是喜歡黑峰嗎？」
「我、我才沒有……！」
我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要從胸口深處湧起，連忙猛咬麵包，填滿自己的嘴巴。可說是在怒吃。
「可是，彩奈你──」
「這樣就好了……！」
我差點就哭出來了。
◇ ◇ ◇
到了放學時間。之前星宮都會主動來找我一起放學。但是……
「香菜，走吧。」
「你不去找黑峰嗎？」
「不用了。」
星宮拖著一臉疑惑的香菜，快步出了教室。
我跟星宮之間的關係似乎真的完全斷絕了。應該說，她不想跟我扯上關係。
「小空，一起回家吧。」
「陽乃……」
陽乃自然地笑著，溫柔地邀約我一起放學。
仔細想想，或許這樣才是「普通」的吧。
在我向陽乃告白之前，她總是會像這樣主動來找我一起放學，這才是我原本的日常情景。
也就是說，我只是迴歸了原本的日常而已。
「……？」
我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我看，於是環視教室內，發現有幾個男同學在看著我。
「黑峰這傢伙，還以為他放棄了春風，改跟星宮在一起。結果現在又變心，回去糾纏春風了。」
「竟然獨佔全校最受歡迎的兩個女生……！」
……情況似乎不太妙。不但百口莫辯，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很不應該。
我有如要逃避似地領著陽乃，連忙離開了學校。
我們走在街上，往自己家的方向前進。
「小空，好久沒有跟你一起放學了。」
「……是啊。」
走在我旁邊的陽乃這麼說道，口氣聽起來十分開朗、雀躍。
滿面笑容的表情，徹底表現出她天真無邪的滿心喜悅。
「小、小空……我、我想牽你的手，可以嗎？」
「可是，我們還沒開始交往吧？」
「那……那就以青梅竹馬的身分牽手嘛！就跟小時候一樣！」
「我們已經是高中生了。在這種地方牽手會引人側目。」
雖然我也想跟陽乃牽手，但現在是走在上學的路線上。
周遭有不少放學離校的學生。加上陽乃的外表這麼可愛，更容易吸引旁人的眼光。
「我不在乎被別人注目。」
「……陽乃，你是很受歡迎的，知道嗎？」
「我知道。」
「我想也是，你一定沒自覺吧……咦！？」
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轉頭凝視陽乃的臉。
陽乃也停下腳步，臉上浮現有些心虛的表情。
「其、其實……我曾經被男生告白過幾次……」
「這、這樣啊……大概是幾次？」
「從上高中以後開始算的話……大概有十次吧？」
「多麼有真實感的次數……！」
這個數字真是多得絕妙，任誰都同意受歡迎的女生受告白的次數應該就是有這麼多次。
而且，陽乃剛才說是從「升上高中以後」開始算的。
如果加上中學時的經驗，次數恐怕多得嚇人。
另外，令人驚訝的是，我一次都沒被告白過。
傲人的成績──0次！
「而你竟然一次都沒答應……」
「嗯。我每次都說不是很懂戀愛的情感，就這麼拒絕了。雖然朋友建議我可以試著跟某個男生交往看看，不過……我就是沒那個心情……」
「這樣啊……」
「如今回想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小空你。雖然我沒察覺自己心中的初戀，但我喜歡你是不變的事實。」
陽乃這麼說道，表情看起來爽朗而乾脆，讓我的心頭怦然一動。
「小空，你應該也很常被告白吧。」
「呃、嗯……還好啦。只是我不記得自己被告白過幾次就是了。」
當然不記得了。因為我一次都沒被告白過。
「果然是這樣。即使如此，你卻沒跟任何女生交往，最後來向我告白。我真的很高興。」
「……」
陽乃的表情看起來是打從心底感到幸福。看著她這樣的表情，我罪惡感油然而生，甚至心痛。
為什麼男人就是死要面子呢？我感覺自己最近老是在說謊。
「小空。我……我會等你的……」
陽乃嬌羞地紅著臉，低下了頭。
從氣氛看起來，她似乎是在期待著酸酸甜甜的發展。
我直覺地明白，她是在等我告白。
陽乃在等待我的回答。
接下來，只要我向陽乃告白，就能得到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人生。
終點就近在眼前，垂手可得。
我開口，坦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意。
「我希望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呃、嗯……吧。」
……咦？
奇怪了，我想說的話應該是「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才對啊……
啊，我知道了。因為我還有沒完成的事。
尚未了結的牽掛，迫使我踩了煞車。
決定了。今天晚上馬上去做個了結吧。
◇ ◇ ◇
我知道今天晚上星宮不在便利超商。
在跟她同居的期間，自然而然地記住了她的班表。
「哎呀，是小空弟弟。小彩奈今天沒來喔。」
我要找的是老闆，因此在晚上十點剛過的時候來到了這間便利超商。確認店內沒有其他客人之後，我去櫃檯向老闆搭話。
「老闆，我今天要找的不是星宮，是來找你的。」
「小空弟弟～這樣不行喔～雖然我很美沒錯，但出軌是不可以的唷～」
「……」
「……」
…………
「之前老闆你不是建議我來這裡打工嗎？很遺憾，請容我拒絕。」
「哎呀呀～那還真是遺憾。不過，很高興你肯明確地拒絕～」
這就是我還沒完成的事。雖然老闆當時可能只是隨口說說，但我還是想要正式地回應對方。
「小空弟弟，你不想跟小彩奈一起打工嗎？」
「……我想，星宮應該不願意跟我一起打工吧。」
「這樣啊……」
老闆似乎是察覺了我跟星宮之間出了一些事，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他只是緩緩地開口，說出了一些關於星宮的事。
「上個星期的六日兩天……小彩奈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寂寞。」
「看起來很寂寞嗎……？」
「是啊～不只表情看起來很寂寞，後來又一臉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甚至還有客人擔心她呢。」
「……」
「我知道那表情……那是後悔的人會有的表情，而且還是足以掛念一輩子的後悔。」
「……這樣啊……」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小空弟弟，希望你不要留下後悔。」
◇ ◇ ◇
「喔，這不是小空同學嗎？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你，真是難得。」
跟老闆談過之後，我打算回家。騎上腳踏車，悠哉地在夜晚的街上前進的時候，看到門戶小姐走在前面。我停下腳踏車，與她面對面。
「門戶小姐……這麼晚了還在外面走動，不太好吧？」
「你這未成年的哪有資格說我？我剛參加完一場酒會，正要回家。小空同學，你不回小彩奈她家嗎？」
「嗯……」
「你們之間果然出事了吧。」
「……」
門戶小姐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小空同學，你家離這裡很近嗎？」
「是。差不多三個小時的路程。」
「一點都不近嘛。你回到家都已經是深夜了吧？不介意的話，來我家過夜吧？」
「免了。感覺會被吃掉。」
「我才不會對未成年人出手呢……話說，真的沒問題嗎？」
「……是。再見。」
我跨上腳踏車，再度騎了起來。
就在我要通過門戶小姐身邊的時候。
「星期六上午，我去了小彩奈的家。」
「──！」
我下意識地按下腳踏車的煞車，仔細聽門戶小姐說話。
「我才按了一下門鈴，小彩奈就以很嚇人的速度衝出來開門。而且表情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一看到來的人是我，馬上一臉希望落空、很遺憾的表情。」
「……所以呢？」
「我想小彩奈應該是很期待某人去找她。」
「……」
「雖然我不知道那是誰。事情就是這樣，不良少年，快回家吧。你要是有了個什麼萬一，喜歡你的人們會很難過的。」
門戶以如此認真的結論結束她要說的話之後，便轉身離去。
什麼嘛，稍微有點大人的樣子呢。
我只能呆在原地，默默地望著門戶小姐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