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裡日向是巫女 第一話 巫女們
第一卷 上 第1章 上裡日向是巫女 第一話 巫女們 網譯版 轉自 百度貼吧
封面修圖:巨大橘子
翻譯:八重、村哥、巨大橘子
校對:jack2002s
“沒有人真心相信自己終有一死。”
我有一個愛讀書的友人如是說過。即使是精神分析學的鼻祖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似乎也說過“人類無法正確想象自身的死亡,因而無法真心相信自己會死亡這一事實。”
人生在世如履薄冰。人類決不會去相信“死亡”,卻不知何時何地就會被其血盆大口所吞噬。
2015年發生的那場災害——雖然那並不單單是簡單的災害,但也沒有更合適的詞語表達——畢竟,沒有人相信這種事情可能發生。但它就是發生了。
Vertex。
被如此稱呼的怪物們突如其來地從天而降,奪走了眾多生命,使人類的文明土崩瓦解。
就在這時,一些少女身上萌發出了特殊的力量。
能夠對抗Vertex的力量——被發現擁有這種力量的少女被稱為“勇者”。
能夠聆聽神諭並以此引領勇者和民眾的力量——被發現擁有這種力量的少女被稱為“巫女”。
我,安藝真鈴,就是巫女中的一員。
“冷死了!!我受不了了!!絕對不行!要死了!”
2019年3月,一個寒冬尚未褪去的初春清晨。我從巫女每日必修的瀑布潔身中,叫喊著飛奔了出去。
“安藝,你進來還沒兩分鐘呢……”
上裡日向面帶苦笑地這麼說著。她也是一名巫女,比我小一歲,和我一起在這瀑布下潔身。
“兩分鐘都能泡麵了!本來體型苗條的我就因為體脂率低而比較怕冷啊。而且,那邊不是還有一個不能饒恕的傢伙嗎!!”
我說著就迅速衝向了那個“不能饒恕的傢伙”那邊。
“誒,安藝!你要去哪裡啊!?”上裡從後面追了過來。
我順勢用力推開了大社浴場的大門。
在我們巫女淋著冰冷的瀑布受苦的時候,眼前的少女卻獨自悠然地泡在浴池中。
“也讓我泡一會——!”
話音剛落,我就跳進了浴池中。
“等等,安藝前輩!別一下子衝進來啊!”
被飛濺起的熱水打溼了臉和頭髮,她——花本美佳對我怒目而視。不過,被我無視掉了。
“呵呵,能否讓我也進來泡一會?果然在瀑布裡潔身還是很冷啊。”
上裡也從後面跟過來,進了浴池。
“嗯,準了準了。上裡也進來便是了。”
“為什麼是安藝前輩下的許可啊。趕緊給我出去,浴池裡這樣很擠啊。”
花本死死盯著我。
“啊,抱歉,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出去好了。”上裡這樣說道。
“沒事的,上裡你就繼續在浴池裡泡著暖暖身子吧。要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等一下啊花本。你對我和上裡的態度差的也有點太多了吧?”
“前輩,人的價值可並非是相等的,尤其是對個人而言的主觀價值。”
“感覺我好像被繞著圈子當成笨蛋了!”
我捧起浴池中的水潑向花本,不過這沒能讓她冷冰冰的表情有絲毫變化。
話雖如此,她也並非是真要把我從浴池裡趕出去,所以我覺得花本也不是真的討厭我。
……大概是吧。
……肯定是的。
……希望如此。
“說到底,只有花本不用下瀑布,泡個澡就行,這不合理。”
明明花本與我和上裡一樣是巫女,同為侍奉神明之人都必須每天潔身。
面對一臉不忿的我,她淡淡地答道。
“因為我進不了水。”
沒錯。因為她患有水恐懼症。進入及膝深的浴池就已經是極限了,在瀑布下潔身對她而言實在是做不到。以前第一次在瀑布下潔身時,花本甚至嘔吐出來失去了意識。自那之後,她要潔身只需浸泡在浴池中就行了。
“說到底本來要潔身泡泡澡也就足夠了。我們又不是什麼苦行僧,也沒必要非吃苦不可。而且儀式的簡化也是常有的事情。進入神社時不是要洗手漱口嗎?那就是簡化後的潔身儀式,只要做到那樣就足矣了。”
“喔……花本不愧是神社的女兒,知道的真多。剛才那番正論也去跟上頭的大人物說說吧!!”
花本本身就是在神社裡長大的,因此對神明和儀式之類的宗教性的東西很熟悉。
“沒用的。他們信奉的東西和我信奉的東西不一樣。他們也有他們的信念吧。”
她搖著頭,冷冷地說著。
聽著我們的對話,上裡將胳膊環抱在胸前。別這樣啊,這樣一來那對以初中生而言過於豐滿的雙峰不就更突出了嗎。
“是啊……我去和大社的神官說說看吧。在寒冷季節中還要在瀑布下潔身,對各位巫女的身體也實在是不好。看看能否像花本一樣只要在溫水中沐浴就好吧。”
“喔,妙啊!要是上裡肯去說的話,大人們也會聽的!”
不管怎麼說,上裡在巫女中擁有最強的力量,於大社而言也是最重要的巫女,她的要求無疑是會被同意的。
“如果無論如何都要在瀑布下潔身的話,就讓我一個人去好了。如果這樣就能讓其他的巫女們免除的話……”
“誒,那就是說上裡要自己一個人去瀑布下潔身嗎?”
“是的,如果實在不行的話。”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要是那樣的話我也要一起去。總不能讓比我小的孩子一個人受苦啊。”
“是嗎,非常感謝。”
上裡低下頭,露出安定的笑容。
唉,本來還想擺脫瀑布潔身呢,現在看來是沒戲了。她的意見肯定會被採納吧。上裡在大人那邊和我們這邊兩邊都很吃得開,在兩邊都很有話語權。
和上裡說起話來不時就會變成這樣。她既站在我們這邊又站在大社那邊,儘量不與任何一方對立,儘量保持著中立從中斡旋平息事態。
即使是要先犧牲自己。
能做到這樣正是上裡她堅強的地方,但同時也是她略顯可怕的地方。
2015年出現的怪物(Vertex)幾乎將日本破壞殆盡,到了三年後的今日,據說已經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地區尚有人類存活了。用了“據說”這種模糊不清的說法是因為我們生活在四國中卻無法一窺外界的情況。
據稱是土地神集合體的“神樹”以及防衛Vertex入侵的結界出現在了四國中。因此人們至今還能在這片土地上生息。但結界外部仍有著大量的Vertex,因此我們無法從結界中出去——也就是說我們無法離開四國。所以外面的情況如何我們也無從知曉。
現在Vertex的應對已經由神職人員構成的名為“大社”的組織接手。
大社為了對抗Vertex召集並統一管理勇者和巫女。身處四國的勇者有五名,都以香川縣的丸龜城為據點生活著。巫女的數目要多於勇者,除為了監督勇者而生活在丸龜城的上裡日向以外,其他所有人都生活在大社內部的設施中。
巫女中處於核心位置的有三個人。
一個是上裡日向。她是勇者乃木若葉的摯友,並在Vertex出現時引導著乃木若葉,應該是巫女中能力最強的。她現在初二,比我小一歲,但胸部很豐滿,非常非常豐滿。
另一個人是花本美佳。她是發現了勇者郡千景的巫女,之前是神社的女兒,和上裡一樣是初二。順帶一提,她的名字讀作“Yoshika”而非“Mika”。
然後就是我,安藝真鈴,發現了勇者土居球子和勇者伊予島杏,正值風華正茂的初三!因為比上裡和花本年長,所以我一直想表現得像姐姐一樣,展現一下長輩的威嚴,但總覺得花本對待我特別粗魯,都沒給我表現的機會。倒不如說巫女的能力是上裡技高一籌,論知識也是花本壓我一頭,今後能不能有這種機會都很難說。
話說回來,勇者除了剛才提到的四位以外還有一位。勇者·高島友奈,引導她的是一位名叫烏丸久美子的巫女,不過她比我們年長得多,似乎已經失去了巫女的力量,現在在大社中擔任神官。
上裡平時住在丸龜城,今天倒是罕見地到大社來了。
“說起來,上裡你今天為什麼來大社了?”
洗完澡之後,我一邊吹頭髮一邊問道。
“勇者們很快就要去結界外調查了,所以為了商量調查路線就把我叫過來了。”
“……原來真的要去結界外調查啊。”
不久之前,勇者們在被稱為“丸龜城之戰”的與Vertex的大規模戰鬥中凱旋而歸。那之後Vertex暫時沒有再襲擊四國。趁此機會,在四國和平暫時得到保障的這段時間內,有人提出了讓勇者們調查結界外部的計劃。看來那個計劃現在已經被實行了。
保衛四國的結界形成至今已經過了三年半多。在此期間,礙於Vertex的威脅,人類沒有進行任何對四國外部情況的調查。
直到去年夏天為止,長野縣的諏訪地區尚能確認到有少部分人的存活,但半年後的現在,諏訪的現狀也無從確認了。
正在更衣的花本不安地皺起了眉頭。
“上裡,人類離開結界沒問題嗎?我聽到有傳言說結界外部充滿了毒素……”
“早些時候,各位勇者稍微踏出過結界去調查土壤、空氣以及水源的狀態。結果別說沒有發生汙染,環境似乎比以前反而有所改善。”
即使聽到上裡的話,花本依然臉色黯淡,看上去充滿了不安。
清晨潔身的儀式結束後,我和花本前往教室,而上裡獨自去和大人們商談結界外部調查的相關事宜了。
我們進入教室時,其他巫女已經差不多到齊了。因為在瀑布下潔身後還泡了澡,我們比其他巫女慢了不少。
到開始上課的時間時,一位二十五歲左右的白衣女性進入了教室。她就是前巫女神官·烏丸久美子。烏丸老師除了神官的工作外,還擔任著巫女們的教師。
“啊……那麼開始今天的課吧。”
烏丸老師一向都很慵懶。聽說加入大社之前她在讀研,是一位大才女,不過我實在是看不出來。
巫女們下至小學生,上至高中生,年齡層也是分散的,沒辦法統一上課。所以基本上是採用讓大家看著教材和教輔自學,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單獨請教烏丸老師這樣的教學方式。
雖說各位學生都是巫女,但在大社的學習與以前在學校裡的並無二致。我們儘管擁有特殊的巫女之力,卻也有接受教育的權利。因此,我們學習的科目也與普通的學校一樣。 在烏丸老師教小學生巫女們算術時,我瞥了一眼坐在鄰座的花本。她正以嚴肅的表情看著筆記本。雖說她原本就不是開朗的人,但果然也在擔心明天去結界外的調查吧。 我在筆記本的角落寫上“在擔心勇者們嗎?”並遞給花本看。 她也開始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書寫了起來。 “就算環境不成問題,可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Vertex,要是郡大人出了什麼事的話。” “花本你真是愛操心,沒事的啦,勇者們可強了,像乃木她啊,都半隻腳踏出人類的領域了。” “郡大人不像其他勇者大人,心裡纖細得很。安藝前輩不擔心伊予島大人和土居大人嗎?你們關係很好吧?” “不會啊。她們都有勇者的力量,沒事的吧。” “真冷漠啊。” 想回復些什麼,但還是算了。 說起來,上裡如何呢?上裡與勇者的乃木是發小,親得像家人一樣。不知道上裡會不會因為乃木她們去結界外而擔心。 到了下午,學校也下課了。 屬於普通女中學生的時間結束了,接下來的時間裡要作為“大社的巫女”。 要記祝詞,學神道的知識,還有練習舞蹈或是雅樂等等儀式上所必要的技能。 這些都結束後,太陽也下山了,到了晚上。 晚餐是巫女們聚在食堂一起吃的。也許是勇者離開結界、外出調查的事前協商結束了,上裡出現在了食堂。 巫女沒有類似佛教裡修行僧“禁葷”的戒律。但要說和進入大社前完全一樣也不然,擺出來的菜都以淡味的蔬菜和魚為中心。和體檢用的成人健康餐一般。對年輕健康的我們來說還是有點寡淡。 大家說完“開動”後,就各自開始用餐。 沒有向神明獻上祈禱的話語這種死板的過程。 “本來,”花本開了口,“在神道中,用餐前也需要祈禱。當然大社的大人們也都很清楚,或許是那些祈禱的話語與‘神樹教’的教義不合吧。” 花本把大社講授的宗教大系稱為神樹教。我曾經問過“那與神道教有什麼區別嗎?”花本用了諸如一神教、多神教、教派神道和古神道等等我不懂的詞語對此說明。我說著“啊原來如此我懂了”的同時其實連半分都沒有理解。花本應該也清楚我根本聽不懂吧。 總而言之,因為主要信奉的不是日本所有的神明而是在四國出現的神樹大人,所以才被稱為神樹教。 花本曾經詠唱過父母那教授的祝詞,結果被大社的神官警告說“你念的祝詞不得體”。有這種經驗的她也難怪會認為所謂“神樹教”與神社的神道教截然不同。
晚餐過後,巫女們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如同全日制學校般,巫女們都過著要在宿舍裡就寢的生活。 巫女的宿舍是兩人一間,我和花本是室友。雖然現在已經習慣了,但最開始時花本非常不滿和我住在同一間宿舍。據說不是因為討厭和我一起住(我希望是如此!),而是因為她受不了就寢時有人在身旁。 在房間裡一般在預習複習課業,看看漫畫,就到了晚上九點熄燈的時候了。巫女們要起得很早,所以睡得也很早。 嗯,著實健康。 這就是大社的巫女的日常生活。 那麼,晚安。 ………… …… “………………………………這怎麼睡得著啊——!” 我從床上跳了起來,因為睡的是上鋪,所以跳起來時腦袋猛地撞到了天花板。 “你幹什麼啊白痴嗎吵死了。” 正摸著腦袋淚眼汪汪的時候下鋪的花本傳來冷漠的聲音。看來睡在下鋪的她也被我吵醒了。 “還九點就寢!當我們是那種乖乖孩嗎!又不是小學生了!” “乖乖孩不好麼,而且巫女裡面也確實有小學生的。” “不行!我們可是風華正茂的初中生,必須要更不健康一點才行!比如深夜去便利店或是家庭餐廳,頻繁出入俱樂部結果險些要接受輔導,我想要的是這種青春!” “別說俱樂部了,這邊連便利店和家庭餐廳都沒有。” 冷靜又一針見血的吐槽。 “我知道啊……可今天難得上裡都來了,不是應該再熬一下夜嗎。所以說,一起去上裡的房間吧!” “現在嗎……” 儘管一臉不滿,花本還是從床上坐起了身。大概是要一起去。花本我就喜歡你這點。 因此,我們來到了上裡的房間。 因為她平時住在丸龜城,所以在大社的時候用的是來訪客的房間。和其他巫女不同,沒有室友,一個人睡在房間裡。 我們還什麼也沒說,上裡就馬上察覺到了,“要對神官們保密對吧”,說著讓我們進了房間。她就像是包容力的化身。儘管年紀比我小,但她的精神年齡毫無疑問比我年長。 “可是,難得你們來。我卻沒什麼好招待的……也沒有遊戲或是可以玩的東西……” 上裡很抱歉地說道。 “不用在意。要說也是這種時候突然說要來的安藝前輩不好。” “哼哼哼。你們兩個,可別小看我這個三年級的人生前輩啊。我可是有帶玩的東西過來的!看!紙牌麻將!” 說著我打開了與撲克牌相近,但要大得多的卡牌盒。 我來說明一下吧!紙牌麻將就是可以用紙牌來玩麻將的便利道具。用畫著麻將的牌就可以打麻將了。雖然沒有打麻將牌那麼有感覺,但可以像紙牌一樣隨意帶著走這點很吸引人。 “啊,麻將就算了。”花本了當直接地拒絕了。 “我也有點……”上裡看起來很為難地說。 “誒!來玩麻將吧!不會說要通宵玩的啦!” “安藝前輩,你邀請我很多次,我也說了很多次……我們根本不知道麻將的規則。不如說,初中生中會打麻將的也只有家裡開麻將館的安藝前輩而已。” “沒事,教你們!我教你們!” “沒那麼有興趣。” 花本真是冷酷。是絕對零度。是冰封的女人。 我在來大社之前,父親經營著一家麻將館,不少大人會來打麻將。但是,自從來了大社,周圍沒有一個人會打。 “先不說麻將,至少能讓我準備些點心或是飲料之類的就好了。” 上裡看起來很過意不去。 “那去拿吧。”我開始壞笑起來。“去食堂的廚房裡,那肯定會有吃的跟喝的。說不定還有點心。” 但這房間到食堂的路還挺長的。 而且要是途中被巡邏的大社人員看到就完了。 “經過我這三年在宿舍的生活,他們的巡邏路線和時間我大概心裡都有數。我們的話,一定行!” 任務開始。
這個任務挺有趣的。 三人從上裡的房間出來。在不能使用手機照明和手電筒的黑暗之中,我打頭陣,小心地不發出腳步聲。到了拐角的話,稍微探出頭看看牆壁另一側確認走廊上有沒有人。因為不能發出聲音,就對花本和上裡她們做出“OK”的手勢,再三人一起前進。 接著到達廚房。 從冰箱拿出塑料瓶裝著的麥茶,再借用紙杯。 上裡發現了牛奶、蛋和麵包,說著“只有飲料還是有些冷清吧”,眨眼的工夫就做好了法式吐司。看來是作為稍作果腹的零食。加上整理廚具的時間,也不超過十分鐘。 這是何等的家務能力。上裡一定能成為一位好妻子。不過要和上裡結婚的話還得跨越四國最強的乃木若葉這道高聳入天的高牆。 另外,回去的路上失敗了。碰到了在走廊走著的烏丸老師。不是老師的巡邏時間,所以應該是去廁所或是什麼的途中吧。但是,烏丸老師什麼也沒有說。老師與我正好對上了眼神,所以肯定注意到了我們。但她好像嫌麻煩一樣打了個哈欠,接著裝作什麼也沒看到離開了。那人真的有作為教師的自覺嗎。 回到房間後,我們邊喝著麥茶,邊享用著法式吐司。 在那之後三人開始談天說地。 花本像機關槍一樣向上裡發問道“郡大人最近是怎麼過的呢?”有沒有折騰壞身子啊,取得了什麼戰果啊,最近玩什麼遊戲啊,等等…… “花本你是真的喜歡郡喜歡得不行啊。” “那當然了。那可是我的勇者大人。” 花本從上裡那一聽到郡最近玩的遊戲就全部記在筆記本里了。為了下次見到郡能聊得開,自己儘可能把所有遊戲都玩一遍。 但是,花本能見幾次郡呢。在大社生活的巫女和在丸龜城生活的勇者,在平日的生活中並沒有相交點。我和球子與杏一年也只能見一兩次。 郡發現自己的勇者之力時,找到她的是花本,那時肯定見面了吧。但在那之後呢?我和花本一起在大社生活了三年以上,從沒聽過她與郡有再見過面。 算了,不是我該在意的事。 “話說起來上裡啊。勇者們要去結界外遠征了,你不擔心嗎?乃木她們。” “是啊,雖說我很信賴若葉她們,但擔心還是會擔心的。所以我也會一起去。" “誒!?上裡你也要去嗎!?不危險嗎?” 身為巫女的上裡,與勇者們不一樣沒有戰鬥的能力。如果被Vertex襲擊的話,一小會都撐不住。
“畢竟神樹大人也可能會傳來神諭,所以至少需要一名巫女同行才可以。我就說這樣的話就讓我去。而且……僅僅等著大家回來,心裡會更不安的。”
“…………”
我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幾天之後,聽說勇者們和上裡到結界外調查遠征去了。
那天放學之後,我爬上了大社附近的小山。
下一天也是。
再下一天也是。
從山上可以看到大海。大海的對面矗立著由植物狀的組織纏繞而成的牆;而那面牆正是守護四國的結界內外的分界線。
牆對面大量存在著被稱為Vertex的怪物們,而在戰鬥能力上與普通人別無二致的上裡卻走出了結界。
就算有乃木她們的保護,也是不可能不害怕的。
我閉上雙眼。
約三年半前,第一次見到Vertex時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白色怪物出現在了日本,出現在了我眼前。那時,死亡張開了大口,似乎隨時都能將我吞噬。
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近距離看到Vertex了。可是,如果那些怪物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肯定會嚇得動彈不得,號啕大哭。三年半之前的時候也是,儘管我和球子還有杏兩位勇者在一起,但還是被Vertex嚇得不輕。
“哈啊、哈啊……你在這裡啊”
循聲回過頭去,我看到了花本。是爬山路上來累到了吧,她呼吸很困難。
花本調整好呼吸,扶正歪掉的眼鏡,向我問道: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哎呀,沒做什麼……就想看看海。”
“你在擔心土居大人和伊予島大人吧。還說我擔心過頭了,看來擔心過頭的是安藝前輩才對吧。知道嗎,像安藝前輩這種人呢,就叫做傲嬌哦。”
“才、才不是那樣啊!也沒怎麼擔心……”我正要否認——還是算了。“嗯,確實。我在擔心。特別擔心……”
“你看,一開始好好說出來就沒事了。”
“給我等下!為什麼搞得像在對我發火一樣!?”
“因為你在那裡做無謂的逞強。”
不能接受……
我嘆了口氣,就地坐了下來,眺望著天空。雖然裙子被弄髒了,但我並沒有去在意。
“我說花本啊,你想過要像上裡一樣,站在勇者們身邊嗎?”
“你猜……想沒想過呢?”
她也望向天空,回答道。
“我啊,有一個天恐的弟弟。”
被Vertex襲擊的人們有一部分患上了PTSD。他們中間有很多人對Vertex出現過的天空表現出了過多的恐懼。重症者不能在露天處行走,也不能外出。好像也有被幻覺和幻聽逼瘋的人。這些症狀和PTSD有著不相同之處,為了方便區分,便被稱為天空恐怖綜合徵——簡稱“天恐”。
“弟弟的症狀比較嚴重,一直在住院。本來我作為姐姐,應該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可是,我卻待在大社,一直沒有去看他……”
“沒辦法啊,畢竟是大社的巫女。難道說安藝前輩不是為了那孩子能被優先治療,才來做巫女的嗎?”
她很聰明。正如花本所說,天空恐怖綜合徵的患者實在太多了,醫療人員卻不夠,如果家族裡有一名大社巫女的話,是不是可以讓弟弟得到優先治療,我是這麼打算才成為巫女的。
“不過比起真的做巫女,是不是單純陪在那孩子身邊會比較好呢。同理——我也在想是不是和上裡一樣陪在球子和杏的身邊會比較好。”
勇者們在和Vertex戰鬥,無論什麼時候喪命也不奇怪。
雖然不願去想象最壞的事態,不過是不是還是應該在能見面的時候多見幾次比較好呢。畢竟不清楚……什麼時候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什麼也做不到的。”花本淡淡地說道。“安藝前輩什麼也做不到。就算陪在弟弟身邊,也治不好天恐;就算待在勇者們身邊,你也沒有與上裡比肩的能力,還是什麼也做不到吧。”
“……啊哈哈,說得真過分。”
“事實如此。安藝前輩就應該待在這大社,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這也是為了弟弟,也是為了勇者大人們所能做的最合理的舉動。”
“…………”
雖然說得很傷人。
難道說,她是在鼓勵我嗎。
“也就是說,花本你覺得我應該留在大社裡吧?就那麼想待在我身邊嗎?”
“並沒有。”
“誒—就是這麼回事吧?剛才就是在說想讓我留在這吧。花本最喜歡我了吧”
“再開玩笑的話就打你了哦。”
“過分!”
不過……
確實如她所說,我不是什麼醫生或者心理學家,不能治好弟弟。巫女的能力也沒有上裡高,更重要的是沒有她那樣的精神力的話,也無法對勇者們起到幫助吧。這次的結界外遠征也是,如果是我的話可能就會因為太過恐懼Vertex而無法同行。
“侵官之害甚於寒。”花本細聲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
“恪守自己的職責是很重要的。不認清自己的能力,勉強去做超出其範圍的事情,反倒會成為禍害。”
是這樣嗎。
說不定確實如此。
我再次望向天空。
湛藍的晴空,寬廣,深遠,又美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破壞了人類社會的怪物會從中而降。直到那個事件之前,天空對於人類來說還是希望和吉祥的象徵。即便如今已然成為了被憎惡的兇象,但它的美麗本身卻毫無變化。
“啊——咱們怎麼會生在這麼一個時代裡呢。”
要是出生在一個普通的時代裡的話,就可以坦率地感受到這片天空的美好了吧。
也能像初中女生一樣去謳歌青春了吧。
不僅是我,球子和杏也是……
“我很高興能生在這個時代哦。”花本毫無迷惘,痛快地說道。“因為,多虧了生在這個時代,我才能和郡大人相遇。”
第二天,勇者們回到了四國。
勇者和上裡都沒事,似乎連受傷的人都沒有。
我和花本在食堂吃著午飯邊聊天。
“上裡她們,回來的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確實呢……”花本也有些訝異。“無論勇者們的速度有多快,我也不覺得她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周遊日本……”
雖然我們也沒有太過詳細的消息來源,但起碼應該要調查大阪、名古屋、東京這樣的主要城市和可能有人類生存的諏訪,以至於東北地區和北海道的地方才對。
僅僅三天的時間裡,怎麼可能調查完這麼多的地方呢。
“是半路就折返了哦。上裡收到了神諭,說是很快就有危機要造訪四國了。”
這麼回答的,是碰巧坐在一起吃飯的烏丸老師。
“誒?可是,我們應該沒有收到這樣的神諭……”
“啊啊,在大社的巫女都沒有收到神諭。但是,上裡是神樹最為中意的巫女啊,單獨對她下達神諭也不稀奇。”
不愧是上裡。不過,很快就要造訪四國的危機又是什麼呢?
“總之大社已經圍繞著這個危機展開調查了。還有勇者們在結界外遠征的時候拿回來的樣品也開始分析了。雖然不知道我們能做到什麼程度,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烏丸老師說完後,端著飯後的餐盤離席了。
“大人們也很辛苦啊。”
我望著烏丸老師的背影獨語。
巫女們雖然肩負著侍奉神樹,聽取其神諭的工作,但除此之外就只是孩子而已,做不了什麼大事。因而各種調查和對策,都是由大社這一組織決定的。
“來大社也有三年多了。”花本不滿地說道。“我還是沒有理解這個組織究竟是幹什麼的。要我說的話,這是歷史上都罕見的扭曲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