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罪犯

第一卷  第三章 罪犯   第二天值日時,我問鈴木君:「嗨,鈴木君。我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孝志仍然霸佔著洗手間。和昨天一樣,打掃廁所的只有我和鈴木君兩個人。想必這個星期都是這樣。

 廁所裡寂靜無聲,鈴木君和昨天一樣用輕淡的語氣答道:「是七月二十五日。」

 昨天回家後,一個人在那兒想了半天。爸爸媽媽不是我親生的父母。鈴木君,啊不,是神這麼說的。一定是假話吧。既惡劣又過分的假話。

 但是,如果鈴木君真是神的話?

 雖然心裡明白九十九%的可能是胡說八道,可是鈴木君遊刃有餘的態度讓人覺得又像是真的。這真叫人窩火。

 而且,每年生日蠟燭都會剩下一根的事實總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果然是因為生日還沒到麼?

 但是,假如我是一個棄嬰,就像電視劇裡常見的那樣,把撿到我的那一天當作生日的話,那麼我真正的生日應該過去了。就算弄錯,我的生日也不可能被提前。

 然而,腦海中浮起一個令人生厭的聯想。如果被父母撿到時我已經很大了,所以只好隨便給我安了一個生日的話……

 但是,我為什麼要對鈴木君的話如此煩惱呢。想過乾脆就去問媽媽,但實在太害怕沒敢問。更何況,無論哪個答案是正確的,媽媽也不會告訴我事實,只會訓斥我一頓。

 傍晚參加完婦女會回到家的媽媽,看起來也有些像外人了。

 這都是因為鈴木君說了那些無聊的假話。明天一定要問出個青紅皂白。不過光指責鈴木君也有些說不過去。被遊戲吸引且樂在其中的人是我,所以我自己也有責任。

 昨天想了一夜得出一個理所當然的結論:用不著為這事整天悶悶不樂。遊戲終究是遊戲。索性就陪他把裝神遊戲玩到底吧。這麼一來總有一天會露出破綻。只要我贏了這場遊戲,所有的煩惱都會一掃而光。

 所以,我決定把遊戲繼續往下玩一小會兒。

 「我說鈴木君。鈴木太郎這個是你的真名麼?或者你還有其他的名字?」

 我將下巴抵靠在刷柄的頂端,提了一個上午想到的問題。

 「我可沒什麼名字。為了在同類聚集的團體中區別某一個人才需要名字。但神只有我一個。舉個例子吧,我們學校有很多老師,所以稱呼他們時得加上名字,比如澤田老師、田山老師。但是校長只有一個,所以誰也不會叫他『深江校長』對吧。只要稱呼一聲『校長』就行了。因為沒必要嘛。但是,校長出席神降市的校長大會時,就需要名字了,他會被稱為『深江校長』。我也一樣。我是你們稱之為『神』的一種存在,所以我自稱是『神』。這個跟名字不一樣吧。和校長不同的是,無論我到哪兒都只有一個,所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我都是神。不過,既然我扮成人類的模樣來這兒玩耍,就必須得有個名字,權宜之下就用了『鈴木太郎』。三十五年前在美國時我自稱『邁克‧史密斯』。去年在參宿七星系的時候我自稱『奴裡梅加』。」鈴木君的口中滔滔不絕地說出了一長串台詞。那麼的流暢,不像是即興想到的,而是事先備著答案。看來這還是大城市裡流行的遊戲,對諸如此類的問題已經留好了回答範本。

 「可是,怎麼說你也是神,取個帶點神仙派頭的華麗名字也好啊。你看,日本的神取的全是『天照大御神』、『素戈嗚尊』這類非常誇張的名字。」

 「撲嗤」一聲,鈴木君的臉上浮起鄙夷的笑容。

 「名字這玩意兒不過是個擺設。本來只要能識別就行了。可是人類是一種怯懦的生物,所以很在乎擺設。順便說一句,是我把人類創造成這樣的。因為怯懦對於種族的延續十分必要。其實是人類在意神的名字,而不是神自己哦。昨天我也說了,人類對我怎麼想我不在乎。『鈴木太郎』這個隨處可見的名字已經足夠了。另外,越是弱小的人越會在乎什麼名字呀、自尊呀。他們只是想用外在的包裝來掩飾內在的不足吧。說白了,人類想讓自己的名字具有獨特性不過是因為對自己沒信心罷了。其他方面乏善可陳,至少名字要吸引眼球。不過名字並不是自己起的,所以沒自信的是父母。我們班不也有幾個名字奇特的同學麼。看孩子的名字就能知道父母的根底。」

 聽鈴木君這麼一說,或許是那麼回事。儘管我不認為他的話全都正確,但是有一種奇妙的認同感。

 和昨天一樣,鈴木君說話時仍然一絲不苟地用長柄刷擦拭灰色的磁磚。聽老師講課也十分熱心,打掃衛生又那麼認真。這些地方讓人覺得鈴木君既像神又不像神。

 「既然鈴木君不在意別人怎麼想,為什麼打掃衛生和上課時那麼認真呢?」

 「對你來說,掃地和上課只是早就幹膩了的無聊事吧。但對我來說正好相反,既新鮮又有趣,用來打發時間正合適。」

 「還有這種事?怎麼就像《王子和乞丐》裡寫的那樣。」

 這時我拋出了在上課時想到的第二個問題。

 「那我問你,神的模樣是不是和人類差不多?好像在哪裡聽到過,說人類是模仿神的樣子造出來的。或者鈴木君現在的模樣其實是偽身?」

 在討論神的過程中,不知怎的,漸漸感覺這狹小、還有些髒(那是因為我們沒怎麼認真清掃)、隨時都可能散發出阿摩尼亞氣體的廁所,具備瞭如寺廟或教堂一般莊嚴肅穆的氣氛……不行,還是不行。廁所終究是廁所。

 「昨天我不是說了麼,不光是人類,我還從植物和金屬中創造智慧生命。盼望神與自己相似,不過是人性的弱點以及與這些弱點互為表裡的傲慢所致。其他星球的人也都提過相同的問題哦。但我是世界的全部。一切即是我,我創造了一切。在你眼裡映出的自然不會是我的全部。不過『偽身』這個表述很有問題。我沒有你們能看得見的所謂的真身。我也並非以『身形』的方式存在。」

 「你說人類看不見,那就是像空氣一樣的東西麼?這麼說,我眼前的鈴木太郎其實是雨或雪麼?」

 「完全不對,不過你這麼想也行啊。反正就算過了幾十年,你也不會明白。幾十年對我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對你可就難了。你可是再過區區二十六年就會死的。」

 這語氣真叫人無語凝噎。我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不由得怒氣上衝。虧我還陪你玩遊戲來著。

 既然對方來這一手,我只好甩出殺手鐗──那個絕對無法回答的問題。

 「那鈴木君我問你,最近發生的殺貓案的兇手你也知道對吧?」

 故意在「知道」兩個字上加強語氣。拿「知道」來質疑全知全能的神,那可是對神的大不敬。

 然而不愧是神,一臉的鎮靜自若。

 「害死你心上人小滿最疼愛的海蒂的兇手啊。」

 一瞬間我在思索為什麼鈴木君會知道海蒂,轉念一想,其實這事已經在班裡鬧騰開了。知道海蒂的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知道啊。」鈴木君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罪犯是誰?」並沒有抱什麼期待,然而回答卻出乎意料。

 「是秋屋甲斐哦。」

 「AKIYAKAI?那是誰啊。」

 「住在三井澤町的大學生。他就是殺貓的罪犯哦。」

 剛想問「為什麼」,但是放棄了。因為是神所以當然知道。至於為什麼知道,會告訴我才怪。

 這時,勞動結束的鈴聲響了。

 今天是賓田偵探團的集合日。

 平時放學後也會踢踢球,或是玩警察抓小偷的遊戲,常常玩到天快黑了為止。只有在集合日的星期二和星期五,我一放學才會馬上回家把書包放好,然後直奔本部。這也是鐵律之一。

 夏日灼熱的陽光下,我沿著翻越神降山的縣道往上走,縣道始於「羅斯利斯」漢堡店,從這條路可以走到鄰近的城市。起初較為平緩的坡道突然變陡,從這裡開始已沒有什麼人家,周圍盡是一片片雜樹林。沒有人跡,偶而會有幾輛汽車「颼颼」地駛過縣道,除此再無任何聲息。再過些日子到八月份時,吵鬧的蟬鳴聲便會響遍整座神降山,但現在只能聽到樹葉隨風搖擺的聲音。

 繼續走上十分鐘,當坡度再次變緩時,就能看見一條入口處被雜草遮掩的岔道。岔道未經鋪設,到處雜草叢生,不由得心裡犯嘀咕莫非這條小路只有我們還在用。踏著雜草,沿著彎彎曲曲的道路再向前走五分鐘,不久便進入了一片開闊的草地,面積約有學校的游泳池那麼大。一座設施齊全的木造宅院孤零零地佇立在草地深處,這就是我們賓田偵探團的本部。

 一看便知,這座宅院已有幾十年的歷史。屋頂、立柱和牆壁的顏色全都發黑,眼看就要腐爛的樣子。所有的窗戶也都用釘子封上了木板,顯然沒有人住在這裡。聽說很久以前,還在打仗的時候,有一對夫婦為了避難來到這裡生活,沒過多久就只剩下老婆婆一個人,而這位老婆婆也在三十年前去世了。

 因此賓田町的孩子們把這座宅院稱為「鬼婆屋」,都害怕得不敢靠近。不過在半年前,俊也無意中解開了掛在門上的古老數字鎖的密碼,打那以後鬼婆屋搖身一變成了我們的本部。

 畢竟三十年沒有使用,積塵厚得嚇人,只是把房間清掃乾淨就已讓我們辛苦不堪,足足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是一幢平房,有三間屋子和一個廚房。入口處的土間側旁有廁所和浴室,還有一個僅用水泥搭成的洗碗池。土間同時也是一條狹窄的通道,一直延伸到後院。三間屋子沿著通道一溜排開。所有房間的榻榻米都已經腐爛不能再用,於是我們剝掉了最外面那間屋子裡的榻榻米,鋪上了撿來的絨毯,把這裡當作本部使用。

 當時,屋裡還散落著一些與這座宅院同樣古老的衣櫃和矮桌,我們把這些東西統統扔進裡面的兩間屋子,然後關上隔扇,以後不打算再用。「不啟屋」裡好像還有蜘蛛和老鼠之類的東西,這個就叫眼不見為淨。作為替代品,我們把撿來的沙發和桌子搬進本部,將這裡改造成了唯一能勉強住人的地方。

 不久,成員們又各自帶來了窗簾、壁紙、盒式電爐和熱水瓶、以及漫畫和圖鑑。三個月後,這裡終於被改裝成和普通住家相去不遠的舒適基地,當然前提是別去看頂上的天花板。不過由於沒有通電,電視和遊戲機沒法帶過來,除了可以使用乾電池的CD錄音機和掌上游戲機外,就沒有其他電器了。當然為了防備小偷出沒,每次我都把掌上游戲機隨身帶走。

 鑑於本部已辛苦改建完畢,經孝志提案,規則也制訂得嚴格起來。除了每星期兩次全體成員到齊之外,誰都不準進入本部。鐵律自此而始。不許隨便把朋友帶來,也不許一個人進去。使用本部時必須所有人都在場。如果這事傳出去被大人們知道了可就麻煩了,所以沒有人提出異議。幸運的是「鬼婆屋」的稱號頗具效應,因為誰都不敢走近,所以直到現在也沒有暴露,甚至瞞住了同在賓田町居住的人們。要是被高年級的學生知道了,不用說肯定會被他們當作自己的地盤搶走。

 「今天的議題是,對啦,就說殺貓事件吧。」半年前從食品工廠的垃圾堆裡撿來的白板上,孝志潦草地寫下了幾個大字「貓殺し事件」。「し」的彎勾過分尖銳,怎麼看都像是「レ」。

 「我家背後有一隻非常可愛的三色貓哦。我給它取名叫『光速丸』,一想到什麼時候它也會被殺掉,就忍不住擔心起來。」

 成員之一的聰美訴說自己的煩惱。聰美是三班的學生,由於家離得稍遠,大體上只有在集會的時候才露面。不過她和小滿住得很近,兩人關係非常好,休息日也常常一塊出去玩。文靜的小滿和活潑的聰美,兩人卻是意外地投緣。頭髮的顏色小滿是黑色,聰美是茶色。小滿總是一身白色系的襯衫配著裙子,而聰美則喜歡穿黑色調的T恤和西裝褲。在任何地方兩人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要說有什麼共通點的話,那就是她們都對拉比機動隊不感興趣。女孩子嘛,正常。

 聰美五官洋氣,還算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個子很高,性格倔強,臂力好像比我還大,一看到她心裡就怕怕的。不過孝志似乎對她頗為中意,組建偵探團時,還沒招呼同班的小滿,就先叫上了聰美。

 賓田偵探團,包括解開數字鎖的俊也,現在一共有五個人。賓田町還有三個四年級生,因為不感興趣,拒絕了我們的邀請。不過從本部的面積來看,五個人剛剛好,如果變成了八人的大家庭,不把隔壁的房間也翻修一下的話根本住不下來吧。

 「但是,罪犯不單單是殺貓,還把頭和四肢砍下來。這樣的危險分子,就憑我們幾個怎麼對付啊。我媽媽也說了殺貓犯是個非常危險的傢伙。」

 俊也打起了退堂鼓。俊也個子矮小,就像個瘦猴,運動方面完全不行。在體力方面,能讓我持有優越感的少數幾人中就有他。可能是這個緣故,講起話來總是謹小慎微,說的不好聽就是膽小。因為總穿著黃色衣服、戴著圓框眼鏡,所以被送了個外號叫「野比」。別看俊也那樣,人見人怕的鬼婆屋居然就是他打開的,這個世界太不可思議了。俊也本人曾經說過:「晚上鬼婆會出來襲人,但是白天需要睡覺休息。」俊也去鬼婆屋是在某個星期天的正午時分,原因是受到了孝志一句「膽小鬼」的挑釁。

 「可是你看看小滿!」聰美立即口氣強硬地反駁道,「最心愛的海蒂被害後,變得那麼沒精打采。你們看了難道就沒一點感覺?」

 「我是覺得很可憐啊。但是畢竟太危險了。對方肯定還拿著刀吧。」

 「膽小鬼!刀很可怕麼?」

 俊也嘟起了嘴不再作聲。聰美是俊也的天敵。過去也是,不管說什麼事最後敗下陣來的總是俊也。我想刀這玩意兒誰都害怕,可是被聰美這一番責難後,似乎說害怕也成了膽小鬼的標誌之一。事實上,聰美倒真有可能「哇呀呀」一聲大吼向罪犯衝去。

 「我爸爸說,現在加強了對行跡可疑分子的盤查。所以,罪犯也不能隨便拿著刀到處晃了吧。」

 我把前天打探來的情報一公佈,聰美便「嗯嗯」地直點頭。

 「沒錯沒錯。警察那邊好像也變得很神經兮兮。我叔叔也因為被盤問的事大發牢騷。說是死纏爛打地問了半個小時才放行。我叔叔都三十歲了,還沒有固定工作整天遊手好閒的,所以被懷疑也很正常。」

 「三十歲!」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怎麼啦?三十歲待業在家,有問題麼?」聰美攏起卷著波浪的茶色頭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栗色的眼珠變得和真栗子一般大小。明明自己就是這麼說的。既然三十歲的人還能整天無所事事,那麼三十六歲就會死(預定)的我也沒必要去工作了吧。現今的世道已經淪落到這般地步了麼。這些事我全然不知。

 「反正是罪犯把屍體帶回家或其他藏身的地方,然後在那兒分的屍吧。真是太陰險了。不過,只能拿貓撒氣說明罪犯一定是個窩囊廢。而且大人不好說,如果是小孩的話對方也許不會多加防範。」

 「這很有可能。」孝志欣然表示贊同。「我是從三年級的敏史那聽來的,就是那個正在換牙的傢伙,說是在海蒂被害的兩天前,看到有一個行跡可疑的男子在附近轉來轉去。他還說,雖然是個男的卻留著很長的頭髮,穿著T恤,模樣像大學生。敏史家和小滿的公寓只隔著兩幢樓。我估計那個大學生就是罪犯。所以只要查一查那傢伙……」

 大學生……這個詞像針刺一般在我的腦海中來回滾動。

 「最近滿大街都是可疑的大學生哦。我們店裡也來了幾個。沒事就跑成人專櫃那買裸體雜誌來著。」

 俊也慌忙地插了一句。俊也家是開書店的,為了對抗車站前的大型書店,三年前設了個成人專櫃。結果顧客人數是增加了,但家長們的風評也越來越差了。

 「書店和公寓附近完全是兩碼事吧。一般的大學生就算到書店買裸體雜誌,也不會在住宅區閒逛。那附近可是什麼店都沒有。」

 這次聰美栗色的眼珠瞪向了俊也。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有了一條線索,少來潑冷水」。聰美是個直接行動派,程度恐怕比孝志更甚。如果搞清了那個大學生的身分,很難說她不會現在就殺將過去。不過正是緣於這樣的性格,聰美為人大方,經常在縣道的「羅斯利斯」漢堡店買炸薯條給我們吃。

 「可是,那地方是從車站來我們店的近路,因為迷了路才四處轉悠一點也不奇怪啊。」

 俊也微微地縮了縮腦袋,以避開聰美的視線。

 「嗯,有這個可能。畢竟那個人是誰、從哪裡來的,根本無法推斷,這事毫無頭緒啊。」

 孝志一手握著油性筆,也不情不願地點頭稱是。線索提供者孝志的退縮使得聰美大為受挫,她也只好不再作聲。只是栗色的眼珠仍狠狠地瞪著俊也。

 一時之間空氣變得凝重起來。

 「我說……」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我小心翼翼地插了進來。在這種場合下該不該說出那件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可能是一個叫『秋屋甲斐』的大學生。」

 「怎麼回事?」

 三人一齊轉向我。剛才還一直倚靠在沙發上、作一臉放棄狀的小滿,也神情驚愕地坐起身來。

 「那個麼……」感受著四人熾熱的目光,我思考了一會兒後說,「是別人告訴我的,說是前不久看見這個人在自己家附近轉悠。」

 我說了謊。

 「是誰看見的,芳雄。是同班的哪個同學麼?」

 孝志搖著他的大塊頭,呼哧呼哧地朝我逼來。

 「那個麼……那人拜託我別說出名字。還叮囑過好幾次,如果暴露了名字,就不承認有這回事哦。人家還說,因為地方不一樣可能跟這事沒關係,又怕被他知道是自己告的密來報復自己,那可就麻煩了。」

 只好隨口編個瞎話矇混過關。就這麼含糊的說辭,孝志他們似乎也信了。

 「什麼嘛。這麼重要的情報早點說不行麼。真是的。」

 「就是嘛,還賣關子。對了,那個秋屋甲斐是誰啊?」

 「怎麼說呢,只知道是個大學生。我自己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當初問一下鈴木君那人住在哪就好了。正在後悔的時候,聰美突然叫出聲來。

 「對啦,想起來了!我可能知道這個『秋屋甲斐』。」

 「真的嗎?聰美。」

 小滿望著聰美,眼裡滿是企求之色。聰美「嗯」的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表哥家在三井澤町做公寓出租的生意,其中有個租房的傢伙,不是晚上開著大音量玩遊戲,就是家裡堆滿垃圾搞得屋子臭哄哄,丟垃圾時也不好好分門別類,總之是非常過分。前不久他們還在抱怨,如果可以的話真想請他馬上搬出去。可是,聽說現在的法律規定不能隨便把人趕走。那個人的名字就叫『秋屋甲斐』!因為名字怪怪的,聽上去就像『是空房子嗎』一樣,所以記得很清楚。」

 (注:是空房子嗎的日語發音是「あきやかい」,和「秋屋甲斐」發音相同。)

 「三井澤町啊,那樣的話是罪犯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就在我小聲嘀咕的時候,孝志已經在白板上畫了一張粗略的神降市地圖。然後用紅筆圈出四塊地方。

 「你們看,四起殺貓案都發生在神降市的南部。而三井澤町也在南部,所以對罪犯來說,熟悉地形不成問題。」

 「但是我們能做什麼呢?」就像對老師提問時那樣,俊也高高地舉起右手,「就算找到他本人,然後問『你是不是殺貓犯』,他也不可能老實交代啊。趁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他家也實在太困難了吧。」

 「只有嚴密監視、抓他個現行了。反正也知道他住在哪兒。」

 「這個太危險了!」俊也當即反駁道,「罪犯作案可是在深夜,晚上溜出去搞監視絕對不行啊。」

 大約是三個月前的事。有個初中生貌似在尾隨我們班的女生。為了抓到對方的馬腳,我們熱心過頭,有時折騰到晚上十點以後。結果自然是被痛罵了一頓,從那以後家長們強力規定偵探活動的時間不得超過晚上七點。如果再有違反,就強行解散賓田偵探團,就像拉比機動隊的敵對組織MAT那樣。

 「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嫌疑犯,就這麼撒手不管的話是不是……」

 孝志瞄了我一眼。

 「我去和爸爸說也行,不過剛才我也說了,那個目擊者不想拋頭露面。關鍵的證人不在的話,爸爸不太會相信我的話吧。」

 在這裡說說也就罷了,還要把神的那些話告訴爸爸,我實在做不到。因為遊戲把大人也捲進來的話,可不是用一句玩笑就能打發得了的。

 「再說『到處轉悠』這種證詞本來就含糊不清的……啊對了!」

 「嘭」的一聲,孝志重重地砸了一下白板,似乎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讓敏史去確認一下怎麼樣?也就是指認罪犯。如果敏史看到的可疑分子和那個秋屋甲斐是同一個人的話,可信度就非常高了吧。」

 「就算是同一個人,也不見得就是罪犯啊。」俊也負隅頑抗。

 「但是,這傢伙沒事還到處亂轉,就算這次的罪犯不是他,難保以後不會搞出什麼事來。我認為很有實地偵查的價值。」

 聰美當即贊成。身旁的小滿也「嗯」了一聲表示同意,聲音雖輕但十分堅決。

 「為了海蒂,我也願意,哪怕只是去確認一下。」

 連我在內,最終結果四比一,方案通過。事不宜遲,馬上打手機把敏史叫出來。正好敏史剛從學校回到家,一聽是關於殺貓案,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不過約定地點不在本部,而是順著縣道一下來便能看到的「羅斯利斯」漢堡店的門前。偵探團以外的人,就算是我們的幫手,也不能把本部的地點告訴他。

 鐵律就是那麼的嚴格。

 鎖好本部大門、來到漢堡店門前時,敏史已在那兒等著了。敏史的家就在漢堡店附近,步行連五分鐘都不用。

 「七點之前都有空吧?」孝志問。

 「嗯。」臉上缺了兩顆門牙的敏史點點頭。敏史家大多在八點以後父親回家時才吃晚飯,所以在那之前沒什麼問題。

 一把抓住仍在舉棋不定的俊也的手腕,穿著紅色T恤的孝志一聲呼喝:「夥計們,Let,s 出發!」那是拉比機動隊的紅拉比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目的地是一幢名叫「幸福莊」的公寓,兩層樓的建築,形狀就像疊在一起的兩個蛋糕。每層樓大概有五間房吧。過去那裡還是一片茄子地,五年前大學開辦時順勢建造了公寓。

 聰美表哥的家就建在「幸福莊」旁。那是一幢非常氣派、帶防火短牆的兩層小樓。

 聰美對回到家的表哥光一說明原委,央求他讓我們在裡面搞監視。

 「這樣的話,二樓我的房間最合適了。從那裡可以完全看清公寓的入口,而且只要把百葉窗放下來,外面的人就基本看不到我們這兒的情況。」

 光一非常爽快地──不對、不如說是一下子來了興趣──接受了我們的請求。除了對殺貓犯十分憤慨外,聽說原本就是一個推理小說愛好者。

 「的確,如果是那個秋屋甲斐,還真有可能幹這種事。」

 看來的確是相當討厭秋屋甲斐。光一直呼對方的姓名,臉上的表情就像吞了黃連似的。光一不過初中二年級,但個子非常高,看起來像個高中生。只是膚色很白人又瘦,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聰美的表哥,遠遠望去就像一根樸茸。比起運動來似乎更喜歡讀書,光一房間的書櫥裡擺放著很多大人們才看的書,上面全是一些難懂的漢字。天花板上貼著兩張黑白海報,是吹著薩克斯管的黑人。

 總覺得與其說是聰美的表哥,倒不如說更像小滿的表哥。

 「好了,秋屋一回來,我就通知你們。聰美,去廚房把大家的飲料拿過來。」

 光一說著,搬了把椅子到窗口,「騰」的一聲坐了下去。於是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只能無所事事地乾等著。突然殺到別人家裡,結果讓光一一個人監視不算,還有飲料供應,不知怎的心裡很是不安。其他人也同樣感到了拘謹吧,大家圍成一圈喝著飲料時,也無法像平時那樣起勁地聊天。

 「喂喂,不用這麼規規矩矩的。再熱鬧一點嘛,這樣我也不會覺得無聊。」反倒是光一十分體貼。

 「對了,你們能在這呆到幾點啊?」

 「六點多鐘吧。七點之前還沒回家的話會被罵的。要是能在這之前回來就好了。」聰美嘟起含著吸管的嘴。

 「那傢伙一般都在傍晚回來。在大學裡肯定也沒什麼朋友吧。」

 即使在說話的時候,光一仍然全神貫注地監視著「幸福莊」的入口。雙腿盤坐在椅子上、手指撥開百葉窗的縫隙眺望窗外的姿勢,就和刑偵劇裡的一樣,格外有型。事實上,光一可能很享受偵查活動帶來的樂趣。

 「早早地回到家,然後肯定是毫無節制地玩遊戲直到天亮。大學裡也沒什麼作業吧。」

 「好像是的。別說作業了,就算不去上課好像也沒關係。俺也好想早點進大學啊。」

 「光一哥也會去神降大學麼?」

 光一晃著纖細的脖子,一個勁地搖頭:「怎麼會!我老爸一直說,去那種大學的都是被社會淘汰的人。我打算去更好的學校。高中也想報考神降高中。」

 神降高中是市裡最好的高中。

 「因為大家都說神降大學是個人就能進嘛。我也放棄神降大學。」聰美「嗯嗯」地點頭表示贊同。

 「我嘛,只要能打上橄欖球,什麼地方都無所謂。不過神降大學好像沒有橄欖球部,所以我只好去別的地方了。」

 參加常世市美式橄欖球少年聯賽的孝志小聲嘟噥了一句後,這回輪到俊也表態了:「我也想試試寄宿的生活,一個人生活好像挺有意思的。」

 「俊也想一個人生活是不是不太現實啊。因為你爸媽對你過分保護了,連吵個架蹭破點皮,都要上門來大吵大鬧。我不認為他們會輕易放你走。再說了,你要繼承你家的書店,去不去大學還不是一樣。」

 「反正要繼承家業,所以才想在這之前自由自在地做點事嘛。我覺得自由這東西,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來的。所以就算家裡再怎麼反對,我還是要離開這裡哦。」

 眼鏡裡閃爍出光茫,俊也用少有的強勁語調訴說著自己的主張。看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目標,覺得就因為不想離開這兒才志願上神降大學的自己像個儍瓜。但是,只要小滿在的話……

 我假裝無心地問小滿:「小滿怎麼打算?和媽媽兩個人生活,老家也在附近,是不是會一直待在這裡啊?」

 小滿停下正用吸管撥弄剩餘冰塊的手:「我喜歡畫畫,所以要去的話就想去美術大學。」

 神降大學沒有藝術系。連小滿也要離開這座城市啊……。為什麼神降大學沒有藝術系,沒有橄欖球部,也沒有牙科專業呢。要不我也去外地的大學吧?

 「小滿的畫可好了。我覺得你很有才能哦。好好加油啊!」聰美的聲援純屬多管閒事,隨後她將目光轉向了我:「對了,芳雄你打算怎麼辦?不管學習還是運動好像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我麼?我……」

 照實回答,估計會被他們取笑。正在猶豫怎麼矇混過關時,光一突然叫了起來:「來啦!」

 「就是他。秋屋甲斐。」

 就像鴿子朝手中捧豆子的人飛撲而來一樣,大家一齊向窗口奔去。

 一個穿著皺巴巴的T恤、比光一更高更瘦、頭髮蓬亂的男子,從公寓的門口走進來。確實,瞧他那身髒兮兮的打扮,這種人會把垃圾堆在家裡一點也不奇怪。尖尖的下巴,像狐狸一樣的倒吊眼。如果半夜裡在路上碰見,還真有點恐怖。

 「喂喂,大家全都擠過來,最重要的敏史可就看不到了。」

 光一將我們推開,讓敏史坐在椅子上。

 「怎麼樣?」聰美問。敏史沒什麼自信地搖搖頭。

 「不好意思,我也說不清啊。看頭髮的感覺有點像,可是我覺得個子應該更矮些。衣服也不一樣。」

 「臉呢?」

 「當時也不是看得非常清楚……本來我以為再看一次也許就能想起來。不過,和那個人的輪廓一樣,都是細長細長的。」

 「這也太模稜兩可了吧。當證人就要有證人的樣子,你就不能記記清楚麼。」

 聰美大張嘴巴,發了好一通脾氣。敏史好意過來當證人,聰美也毫不留情。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那時我又不知道海蒂會被殺……」

 對方的年齡大過自己,因此在三年級學生中頗有領袖氣質的敏史也不免有所顧忌。也許是因為沒能拿到確鑿證據,小滿無精打采地低垂著頭。那樣子讓人覺得好心痛。

 「好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是認識的人還好辦,畢竟是第一次看到嘛。」

 拍拍敏史的肩頭以示安慰後,孝志收起百葉窗,用俊也的數位相機拍了照。從液晶顯示屏上來看,儘管拍攝角度是橫向的、又有些傾斜,但還是清晰地拍下了秋屋甲斐的臉龐。

 「把這個列印出來,然後大家去那些貓生前活動的區域打探一下怎麼樣?也許會出現目擊證人。」

 如果五個人分擔就能進行大範圍的調查。也許還能找到清楚記得罪犯相貌的目擊者。看來從明天開始夠我們忙活一陣了……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就在這時,已經離開窗口、坐在床沿堂而皇之地抽著香菸的光一,不慌不忙地開口了。

 「對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會認為秋屋是罪犯?雖然我覺得他確實有可能幹這種事。是有什麼證據麼?」

 理所當然的質疑。所有人都看著我,就像一小時前我在本部剛說出秋屋這個名字的時候那樣。只是這次新添了敏史和光一兩個人的視線。怎麼辦?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告訴他們這是神說的。而且現在知道秋屋甲斐確有其人,我想如果不是純粹的謊話,那就是鈴木君看到了什麼。可是,如果把這些說出去就會破壞我們的遊戲,而且我覺得鈴木君本人也會否認我的話。

 「那個麼……」我支支吾吾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啊,是了,是這麼回事啊!」就在這時,光一彷佛有了什麼驚人發現,大聲地叫起來,就像漫畫裡的那樣,左手翻掌右手握拳「嘭嘭」地敲打自己的前胸。想必光一的頭頂上有一盞看不見的燈,正熠熠放光。

 光一把香菸摁進菸灰缸掐滅後說道:「果然秋屋可能就是罪犯哦。」

 「為什麼?是不是明白了什麼,光一哥?」

 聰美興致勃勃地探出身子。

 「是貓啊,貓。報紙上說,第一隻貓被割掉了頭和尾巴,兩條前肢被捆綁著吊起來,對麼。」

 「是啊。真是太過分了。」

 「第二隻,是左邊的前後肢被砍掉。第三隻是四肢。第四隻是頭部和兩條後肢。」

 光一慌忙從書包裡取出筆記本,用鉛筆開始在白色的紙上畫圖。儘管和孝志一樣缺乏繪畫才能,但還是能看出畫的是被殺害的貓。沒有頭和尾巴,前肢被捆住,後肢向斜次裡張開。

 「你們看,是『A』!」

 「『A』?是說字母麼?」

 朝提問的聰美輕輕點頭後,光一繼續往下畫,神情就像被附體了似的。尾巴往豎裡緊繃拉直,臉面朝下沒有左邊的前後肢。右邊的前後肢伸出體外。

 看上去確實像K。接著是隻有尾巴和頭部緊繃伸直的「I」。最後是沒有頭部和後肢,前肢作吹呼萬歲狀的「Y」。隨著光一用圖畫一張一張地往下解釋,我的臉、每個人的臉都僵硬起來。

 「A、K、I、Y……秋屋甲斐,AKIYAKAI。那傢伙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定是這樣。」

 「那麼下一個就是『A』了?」聰美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恐怕是的。為了匹配自己的名字必須殺掉八隻貓,罪犯一定是這麼盤算的吧。」光一似乎正沉醉在解開謎團後的快感中,志得意滿地在嘴裡說著讓人害怕的台詞。

 「果然秋屋甲斐就是殺害海蒂的兇手。」小滿用從未有過的冰冷語調輕輕地說,僵直的雙手緊緊地攥住長裙的下襬。

 「等一下。我不明白啊。為什麼罪犯要特意留下自己的名字?這不是很奇怪麼?」俊也歪著腦袋不解地問。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片混亂,俊也的話正好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沒什麼奇怪的呀。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只能靠這種方式來消除煩惱。這跟在牆壁上塗鴉自己的名字沒什麼兩樣。儘管毫無意義,但只能靠這個來引起關注、讓大家記住自己的名字,你看就是這麼一群可悲的人。不過直接寫下名字,畢竟會被警察逮住。所以用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方法留下名字,嘲笑解不開謎團的警方和社會。可能他會說『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喲』。其實根本不值一提,可他卻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討厭的傢伙。」孝志皺起眉頭表示輕蔑。那種人是熱血青年式的孝志最不待見的類型。如果對方不是大人,孝志一定會馬上衝上去揍他。

 「真的麼?就為了這種無聊的消遣,殺害了海蒂和其他的貓,實在讓人不敢相信。」聰美也繃起了臉。

 「可是我們該怎麼做?警察會相信我們的話麼?」

 根據過去和爸爸交談的經驗,我覺得警方不會只因為這樣的推測就採取行動。

 「沒有決定性的證據,現階段的推理又是建立在假定誰是罪犯的基礎上啊。不過,如果下一隻貓也和第一隻一樣,是用『A』字的方式被殺害的話,警察不就會相信秋屋是罪犯了麼。」

 「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們等到下一隻貓被殺?想不到光一哥也這麼殘忍。」

 「我不要!我不要讓其他的貓也變成海蒂那樣!」

 小滿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眼睛泛紅,一行淚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就是嘛。犧牲者不能再增加了。就沒什麼辦法好想了麼,光一哥!」

 聰美緊緊握住小滿的手後,抓住光一的肩頭不住搖晃。

 「但是……。如果沒有特別的物證……」

 畢竟不可能像連珠炮似地想出一個又一個好點子,光一抱著胳脯左思右想。

 「我有一個不錯的想法。」突然發言的是孝志。

 「小滿。上次你是不是說過海蒂的鈴鐺掉下來了。還帶著麼?」

 海蒂的項圈上最初佩著一個銀色的小鈴鐺。就在海蒂被害的前一天,拆掉連接在一起的圓環時,鈴鐺從項圈上掉了下來。現在回想起來,這也許就和木屐帶子斷掉一樣,已經預示了未來的不幸。

 (注:據說死靈會粘附在木屐上,所以在埋葬死人的時候,有當場脫掉木屐扔掉的習慣。又因為害怕死靈穿上木屐追趕自己,所以扔之前先把帶子弄斷。木屐帶子斷了預示將來會有不幸的說法由此而來。)

 「嗯。我拿它留作紀念了,就收在我書桌的抽屜裡。」

 「把這個送到警察局,說是光一哥在公寓門口撿到的。然後再夾雜一些剛才的推理,就說秋屋甲斐非常可疑,這麼一來警察不就會相信我們了麼。」

 「喂喂,你們想捏造證據麼?」

 「好妙的主意!孝志偶爾也能說些有用的嘛。幹吧幹吧。拜託你啦,光一哥!」

 「可是……」光一還是皺起了眉頭,猶疑不決。

 「除了光一哥,我們沒其他可依靠的人啦。只要秋屋被逮捕,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啦。」

 和本人性格完全對不上號,聰美擺出一付撒嬌的模樣,逼迫光一就範。同時拿胳脯肘輕輕捅了捅小滿。小滿似乎領會了聰美的意圖。

 「拜託你了,光一哥。」哭得又紅又腫的眸子裡滿是企求之色。

 「怎麼辦呢……」光一左右為難,果然一面對女生便束手無策。小滿立刻趁熱打鐵,湊前一步說:「這是為了海蒂,拜託了!」

 「我也求你了,光一哥。」

 孝志也彎下碩大的身軀,加入了戰團。可惜光一的耳朵似乎聽不進男生的話,只是一味地逃避女生陣營的進攻。

 沒過多久,光一就支持不住了。

 「……真拿你們沒辦法啊。」露出為難表情的光一終於妥協了。

 「那好吧,就當是我撿到了鈴鐺。然後我還會把我的推理告訴警方。這樣總可以了吧。」

 光一的話裡摻雜著四分之一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太棒啦!」三人坐在那兒手拉著手,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只有沒趕上趟的俊也和我像兩個局外人。有點沒勁。

 「但是,如果那傢伙不是罪犯,豈不是給人家添了大麻煩?」我從旁潑出一記冷水。不否認說這話一部分是因為嫉妒心理在作怪。

 「就這麼說吧,那傢伙肯定是罪犯。因為這麼多地方都對上號了。還有,最初說秋屋甲斐可疑的不就是芳雄你麼?」

 聰美凌厲的眼神和望著光一時的截然不同,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

 「沒關係。只要能為海蒂報仇,什麼方法都行。今天已經晚了,明天我會把海蒂的鈴鐺帶過來。」小滿合起雙手開心地說。自從海蒂遇害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的臉上浮現出永違的笑容。

 小滿恢復了笑臉,這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可是,真的沒問題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