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神

第一卷  第二章 神   昨晚玩吉諾賽德機器人玩得太起勁,有些睡眠不足。果然能合體變形的就是不一樣。結果任憑鬧鐘怎麼響也起不了床,差點被媽媽沒收掉玩具。

 「家裡給我買了吉諾賽德機器人!」

 星期一早晨,在四年級一班的教室裡我把這事告訴了英樹。

 「真好啊,是豪華完全版吧。法納魯‧耶西巴會轉動著發光吧。」

 英樹那雙瞳仁很大的眼睛羨慕地看著我。英樹是我的摯友。以前也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不過自從去年野營迷路時一起渡過難關後,就成了獨一無二的至交。英樹的體形和我差不多,兩人都不擅長運動,這一點也讓我們很合得來。

 「我的生日在十二月,所以只能和聖誕節湊在一起求他們買。反正到了聖誕節,家裡人連新機器人也會買給你吧。」

 「怎麼說呢,如果外形好看就求他們買。聽說正好在那段時間會同時推出『最終沙加9』和『龍奧博4』,我可能會要那個吧。」

 在上星期的予告片裡,吉諾賽德被兩個敵人扭斷手腳,陷入了絕境。從時機上來看,也是新機器人快登場的時候了。

 「不會吧,連遊戲也要收齊啊。我家裡你也知道的,遊戲是不可能的啦。芳雄你們家這麼有錢真是好啊。」

 英樹嘟起了嘴,把兩腿伸到椅子外面。因為齙牙的關係,即使嘟起嘴還是能看到一點牙齒。不給孩子買遊戲機是英樹父母的教育方針之一。也因此英樹經常到我家來玩遊戲。

 「沒什麼有錢的。牛肉火鍋用的也是豬肉。只是爸爸不能一直在家,所以特別寵我而已。其實英樹家才是有錢人吧。聽說當牙醫很攢錢哦。而且他們還讓你去讀補習班。」

 在我的朋友當中,上補習班的只有英樹一個人。當然正確地說,並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父母覺得沒什麼必要。好像在東京從小學就開始上補習班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在我們神降市還很少見。

 「我爸媽花錢的方式錯了啦。他們相信我去上補習班人就會變聰明。其實如果把這些錢花在遊戲上,還能大大活躍我的腦細胞呢。他們倆沒一個明白的。」

 英樹一臉厭煩的樣子,抬頭望著教室的天花板。過去英樹常常逃掉補習班的課,每次都受到訓斥,還被下達通牒說下次再逃課的話就減少零花錢。因為這個英樹整天發牢騷,說什麼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拿零花錢才上的補習班。

 「但是上次測驗,你的國語成績不是比我高麼。」

 我的國語和理科從沒輸給過英樹,但幾天前的國語測驗第一次沒他考得好。不由地心中感嘆:補習班的威力還是很大的。不過絕對沒有『我也要去』的念頭。

 「要繼承牙醫光是國語成績上去了也沒用。芳雄,你要是覺得補習班那麼好的話,你代我去上吧。」

 「不不不,老朽就不必了。」

 我模仿拉比機動隊「塔魯穆德」司令的口吻斷然拒絕。「塔魯穆德」司令今年八千歲了,是宇宙的賢者,也是拉比機動隊的領導人。

 「我也不要啊。」英樹的嘴嘟得更厲害了,不過馬上恢復了嚴肅。

 「對了對了,你老爸那兒怎麼樣?關於殺貓案的事,說什麼了沒有?」

 「沒有,好像完全不行。」我搖了搖頭,「不過爸爸說了,那種人很快就會變成殺人犯,所以必須現在就逮住他。」

 「聽我老爸說的,因為五年前神降市辦了大學,半夜裡還出來轉的怪人才多了起來。結果現在出了這種事。」

 這個以前也聽爸爸嘮叨過。過去晚上連行人也沒有,只要在街頭走動就會引人注意,住所和身分也立刻就能搞清楚。但是現在便利店和卡拉OK店越來越多,因此深夜還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再加上從外地進入本市的大學生,所以已經無法簡單地鎖定犯人。不只是殺貓案,入室行竊、飛車搶包之類的案子和五年前相比,也多了整整一個數量級。

 「最近出來務工的外地人也多起來了。可能很快這裡也會變成東京或常世市那樣吧。」

 常世市是縣廳所在地(注:相當於中國的省會),那裡有很大的百貨商店和游泳池。從這兒坐電車大約要兩小時的路程,家裡人帶我去過幾次,就算平日裡馬路上也是人山人海的。

 「無所謂了,神降市會變成什麼樣跟我沒關係。」

 英樹無奈地補上一句。遵照父母的指示,英樹不得不去報考常世市的私立中學。神降大學沒有牙科專業,所以直到大學畢業繼承父業之前都回不了家。相反對我來說,即使上了大學也能一直待在這裡,所以很高興神降市有自己的大學。有傳言說,幾乎不用怎麼學習也能進神降大學。

 「但是不早點抓到殺貓犯的話,怎麼也沒法安心哪。」

 說著,我朝最後面的座位瞥了一眼。小滿正和兩個朋友說話,小嘴輕輕張開微笑著聽她們開玩笑,不過總覺得是在強打精神。

 三年前小滿從東京來到神降市。聽說她媽媽的老家就在神降市,這次因為離婚才回到這兒。不過沒有住在老家,而是和媽媽兩個人在賓田町的公寓一起生活。和我們這些鄉村長大的孩子不同,小滿的容貌衣著十分文雅。白白的皮膚,印象最深的是一笑就會露出的虎牙。大大的眼睛、從剪得短短的頭髮下露出的耳廓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真是可愛極了。總是穿著雪白得耀眼的衣服,纖細、文靜,簡直給人一種不得不保護她的感覺。小滿的媽媽是一個鼻樑高高的美人,結婚前做過接待員,小滿確實從媽媽那兒得到了遺傳。

 所以,從轉校來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單戀上了小滿。

 「你很在意小滿麼?」英樹用臂肘頂了我一下,取笑我說。

 「才不是呢!」

 「別逞強啦。」英樹咧開那張酷似螳螂的大嘴巴笑道:「有什麼事你立刻就會掛在臉上。山添很可愛不是麼。我也很在意啊。可是再過兩年我就要離開這兒了,雖然有點可惜,但還是把山添讓給你吧。在我畢業之前,你們一定要給我打得火熱火熱的喲。」

 不知道英樹是心胸開闊呢,還是擺一下大人的架子而已。本來嘛,就連小滿本人有沒有這個心都還不知道呢。而且,我倆關係是不錯,但小滿可能有心上人。不過,聽說一個月前有個六年級學生向小滿告白被拒絕,當時小滿說「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其實就在前不久,小滿還幾次問過我家裡的事,所以心裡抱著淡淡的希望,也許……

 「再說了,山添也是賓田偵探團的成員吧。比起其他人,你的機會可是大把大把的。」

 「話是這麼說。」

 「我全力支持你哦,芳雄。怎麼樣,讓我也加入偵探團吧!」

 英樹輕柔地朝我蹭靠過來。

 居然來這一手!我困窘得不知該怎麼回答好。

 「不行,不行!」

 孝志突然插了進來,那張嚴肅的面孔活像一台攪拌機。一直就在旁邊聽著吧。孝志是偵探團的頭。

 「英樹你也太夾纏不清了。賓田偵探團只有住在賓田町的人才能參加。這是偵探團的鐵律,絕對不能打破。」

 孝志悵著不亞於初中生的個頭和聲勢,嚴辭拒絕了英樹。孝志自稱是運動萬能、頭腦明晰(這個是吹牛)、眉目如畫(這個也是吹牛)、完美無缺的領導者。連身上穿的襯衫也盡是符合領袖身分的紅色系。況且創立偵探團的也是孝志,因此,孝志規定的鐵律就是絕對的鐵律。

 所謂的基地是指賓田偵探團的本部。就在賓田町的神降山中,不過具體位置是向外人保密的,只有團員知道。

 「再說英樹還要上補習班應該很忙吧。偵探團一到集合時間,所有的人都必須到齊哦。」

 「知道啦知道啦,拜託別這麼大聲吼好不好。」

 懾於孝志的大塊頭,英樹只好老老實實地放棄了,但眼睛仍在戀戀不捨地看著我。

 「對不起啊。」我的低聲道歉只有英樹一個人明白。

 英樹走開後,這回孝志把矛頭對準了我:「芳雄你也絕對不能告訴他。不守規矩的傢伙會被其他成員討厭的,記住嘍。」

 孝志太過熱愛自己創立的偵探團,一旦有什麼事觸及偵探團,立刻就來威嚇的一套。平時倒是一個挺能照顧人、又靠得住的傢伙,就像傑克和海德那樣突然會性情大變。

 孝志嘴裡的「成員」該不會是小滿吧?是聽到了我和英樹的對話?還是就像英樹說的那樣,我的臉上藏不住事兒?

 不管怎麼樣,雖然對不住英樹,但就算沒有小滿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他。友情歸友情,規矩是規矩。當然不想被小滿討厭也是原因之一。

 我聳了聳肩,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知道啦!」

 這星期負責打掃廁所的是我和鈴木太郎。我們這組有三個男生,清掃廁所外面的洗手間這個最輕鬆的活被組長孝志霸佔了,所以男廁所只好由我和鈴木君兩個人打掃。

 鈴木君半個月前剛轉校過來,所以雖然同在一個組,卻幾乎沒說過話。淡然的臉龐毫無特點,而且沉默寡言。身材也是普普通通。朝禮時站在隊列中央,連司令台上的校長也會看漏過去,就是那麼的不起眼。我自己也沒出挑到可以對別人品頭論足,可是即便在我這樣的人看來,鈴木君也太不起眼了。

 課間休息時也是獨自一人坐在課桌旁看書。因為是轉校生,起初也有人過來打招呼,但是鈴木君回應冷淡,只一個星期就再也沒人搭理他了。看起來鈴木君本人也不怎麼介意。

 「喂,鈴木君。」

 我試著向鈴木君搭話。勞動開始的鈴聲一響,鈴木君便拿起長柄刷默默地幹起活來。清掃廁所本來就沒勁,連話都不說就實在太無聊了。而且,沒準一聊起來,才發現其實是一個很有趣的傢伙。

 「鈴木君是從哪兒轉較過來的呀?」

 其實聽老師說過,是因為父親的關係從名古屋轉來的,還看見幾個同學過來問他關於「米粉糕」的事。鈴木君的態度不討人喜歡,所以很快那些人就不見了。我不是因為不知道才問,只是想起個話頭。

 (注:米粉糕是名古屋的特產)

 不料鈴木君抬起頭,給了我一個完全不同的回答。

 「我麼?我是從天上來的。」

 「天花板?」

 (注:日語「天上」和「天花板」的發音相同)

 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老化斑駁的天花板。在市裡的所有小學中,神降北小的校舍是最最破舊的,從我入學以來就有傳言說要改造。可現在都過去四年了,還是老樣子。我已經放棄了,想必到我畢業的時候還是那樣。

 「不是天花板,是天上,天的上面。」

 鈴木君說話時聲音細細的,臉上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信也好,不信也罷,隨你的便……就給人這樣的感覺。起初以為鈴木君在開玩笑,可是看那樣子又不像。

 心裡想著也許是名古屋的校園裡非常流行的笑話吧,為了繼續話題我又問道:「鈴木君是住在空中麼?」

 「不是的,還要上面。」

 鈴木君回答說,擦拭瓷磚的手沒有要停歇下來的意思。

 「是宇宙?」

 「接近了哈。」

 鈴木君輕輕地笑了。說起來,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笑。

 「可是沒有人住在宇宙裡啊。」

 我知道人類乘坐人工衛星或航天飛機進入外太空的事。也在電視上見過人在飛船中漂浮的畫面。但那畢竟是暫時的,更何況小孩不可能住在那裡。莫非這就是大城市的調調兒?

 「那鈴木君是宇宙人麼?」

 「當然不是。」鈴木君平靜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人類了。人類是無法住在宇宙裡的。在那邊的學校沒學過麼,宇宙是真空的,沒有空氣,什麼也沒有。就連拉比機動隊和暗黑騎士撒拉丁,被拋入宇宙空間後也差點窒息死掉。」

 「我不是人類哦。」

 「可是你也不是宇宙人啊。剛才你還說過的。」

 這時鈴木君第一次停下手中的活,把臉湊過來。我們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

 「我是神。」

 「神?」

 「是啊。」鈴木君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果然是大城市中流行的遊戲麼?可那是什麼遊戲呢。神的遊戲麼?至少我在電視或網上都沒見到過。不過就這麼一笑了之的話,覺得有點可惜。看鈴木君那付心平氣和的樣子,似乎後面還大有文章可作。

 好吧,我決定再扯上兩句。

 「可是神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來玩玩。你可能不知道吧,神是很無聊的。」

 「怎麼會?神不是很厲害麼。」

 正在雜誌上櫻花的《諾瓦克中學》中,主人公叫喊著「我就是神」,像捏死螞蟻一樣殺掉了一個又一個女生。我可沒想去殺人,只是在憧憬:如果自己變成了神,考試也好踢球也好都能做到完美無缺,那一定非常快樂吧。只要這些方面夠厲害,向小滿告白想必她也會答應跟我交往。保不準小滿還會向我告白呢……

 然而,得到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因為我知道所有的事啊。沒有比『知道一切』更沒勁的事了。你好像很討厭學習,但是『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的東西』卻是最最開心的事哦。」

 「你說『所有的』,難道連美國和法國的事你也知道麼?」

 「所有的事!不光是地球,還有宇宙裡的星星,過去和未來的事我都知道。」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漏洞。我氣勢十足地問道:「哦?假如你能預知未來,那麼到這兒來玩還不是一樣?反正結果怎麼樣你都知道。」

 「發生過的事沒法忘掉,不過對以後將要發生的事充耳不聞是可以做到的。所以麼,明天你會幹什麼現在我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儘管只要我一留神馬上就能知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答案啊。

 鈴木君的態度倒也並非洋洋自得,侃侃而談的樣子就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彷佛真正的神。只是胡說?還是遊戲?假如是胡說,還是別和他交朋友為好。假如是遊戲,說不定會有一番好玩的經歷。為了確定是哪一種,我繼續提問。

 「前面你說宇宙的事你也知道,那麼真的有宇宙人麼?」

 「有啊。我創造的智慧生命全部加起來有三萬七千二百八十三種。以後還打算在軒轅十四星系的行星上創造第三萬七千二百八十四種生命。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面,因為間隔的距離太遙遠了,他們也沒法知道你們的事。世面上到處流傳的UFO或外星人的目擊事件那都是胡說八道。」

 略有汙跡、但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廁所裡,鈴木君展開了一場格外宏大的討論。

 「其他宇宙人的模樣和我們人類不同是麼?」

 「如果一樣不是很沒勁麼?就算再怎麼喜歡咖哩飯,每天晚上都吃你也會厭煩吧。所以我也讓植物和金屬進化成智慧生物。有一些生命還是從你們平時喝的水進化而來的。」

 從水變成的生命是什麼呀?思考了片刻,但怎麼也想像不出來。

 「自然,我們人類也是鈴木君創造的嘍?」

 「不只是人類,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創造的。」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鈴木君嘴裡說著不著邊際的大話,掃地的手卻還在勤快地幹著活。覺得很滑稽。「那鈴木君是誰創造的呢?」

 「是我創造的。我這麼說你會覺得很奇妙吧,可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奇怪。既然世間萬物都是我的創造物,那麼我自己自然也是我創造的。」

 「可是自己創造自己,這玩意兒真的能行麼?好像沒什麼說服力……」

 話裡夾著一絲挖苦的味道,但鈴木君不為所動。

 「就因為能做到,所以我才有資格成為神。我是萬事萬物的原因,絕無可能再往上追溯。『我存在以前』這一狀況不可能發生。你們無法理解這樣的存在,是因為對於『永遠』這種不可捉摸的感覺所產生的恐懼心理阻礙了你們。人的生命有限,最多活上一百年就謝天謝地了。人類雖然有幾萬年的歷史,可是把有限的東西積累得再多也達不到無限。因此你們願意相信:『永遠』是不存在的,任何事都應該有開始和終結、原因和結果。也就是說你們認為這個世界的誕生應該有其原因。然而實際上,無論過去還是未來我都是一個無限的、永遠的存在。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永遠地將無聊延續下去,沒有開始也沒有終結。」

 這時鈴木君噗哧一笑:「其實是我把對『永遠』的恐懼心印刻在人類心中的,所以你會懷疑也是沒辦法的事。三億年前,我在大陵五星系的行星上造人時,嘗試過去除對『永遠』的恐懼心。結果他們一下子就滅絕了。所有人都不生孩子了。那次真的很掃興。打那以後,我一定會在智慧生命體內植入對『永遠』的恐懼,也就是『對開始和終結的認知』。」

 「這麼說,宇宙是從大爆炸開始的也是錯的?」

 「沒有大爆炸這回事哦。因為我一直都在啊。對了,為了讓你們產生這樣的誤解,事先我倒是隨手撒過幾條宇宙線。不過十一年後的六月三十日,應該會有人發現與大爆炸學說相矛盾的證據。有趣吧。全世界會一片譁然哦。你也期待一下吧。從現在開始十一年後的六月三十月,可別忘了。」

 就算告訴我是十一年後,可那是好久以後的事了,根本沒辦法確認啊。

 這時我才終於意識到,提問的類型錯了。和一個全知全能的神玩遊戲,應該拿身邊那些馬上能確認的事來問他。

 「換個話題吧,你說澤田老師有男朋友了麼?」

 澤田老師是我們一班的班主任。今年才到任的年輕教師,開學典禮上曾說過自己剛從大學畢業。澤田老師身材健美,長得很漂亮,因此有不少仰慕者。就連同是偵探團一員的俊也,也拿著數碼照機一個勁地偷拍澤田老師,班上的女生他倒是沒瞧過一眼。如果澤田老師有戀人了,班上很多男生都會沮喪吧。

 「話題一下子變小了嘛。不過作為額外服務我還是告訴你吧。澤田老師正和田山老師搞婚外情呢。」

 「騙人!」

 田山老師是三班的班主任,再怎麼恭維也難說是一表人材,年紀也應該超過四十歲了。更何況還是一個很愛老婆的人,明明中午學校提供伙食,也要特地從家裡帶來夫人親手做的盒飯。

 「四月份的聯誼會上被灌醉後,強迫發生了關係。好像從那以後,就牽來扯去的一直持續到現在。」

 「真不敢相信。」

 「你不相信也沒什麼。我從來沒想過要人類相信我,或是崇拜我。硬要別人相信自己是人類的壞習慣。怎麼說呢,我這麼創造人類,也是為了使人類具備一些社會性。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真假的話,去問澤田老師就行了。」

 我張口結舌。這種事怎麼能去問老師,肯定會被訓斥的。澤田老師平時很溫柔,但是生起氣來非常可怕。而且可能還會告訴媽媽。媽媽比老師可怕十倍。最後因為傳播奇怪的謠言在班裡被孤立都有可能。澤田先生心裡總念著學生,不是隻有男孩子才敬慕她。

 狹小的廁所裡瀰漫著凝重的氣氛。也許不該問有關戀愛的八卦問題。更單純的問題可能會好些。

 「那我問你,我會活到幾歲?」

 鈴木君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回答說:「你能活到三十六歲。」

 大概鈴木君獲取了暫時被屏蔽掉的未來信息。

 「三十六歲啊。還有二十六年,我死得這麼早啊。」

 就算是騙人的,還是覺得有些淒涼。

 「我是怎麼死的?生病?」

 「飛機事故哦。」

 「飛機啊。那告訴我是哪一天吧。那天我絕對不去坐飛機。」

 「沒用沒用。」鈴木君平靜地笑了,「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因為那是已經決定的事。就算你把自己關在家裡,飛機也會掉進你家。其實是這樣的,在七月二十二日你乘坐的那架開往札幌的飛機會在日本海墜落,然後你就死了。」

 「怎麼都沒辦法相信啊。」

 「當然啦。除了重病患者,沒有哪個人活著還在想明天就要死了。」

 我勉強抑制住心中自然湧起的焦燥感,問道:「但是二十六年後的話,不是比十一年後更遙遠麼。有沒有可以馬上確認、又能讓我信服的事呢?」

 說起來是我自己不好,提這樣的問題。我完全明白這一點。

 「有吧。比如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這樣的事實你想聽嗎?」

 「真的嗎?」

 就算是假話也太過分了。

 這時,勞動結束的鈴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