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無可裁罰

18 戶田公平

第三卷 無可裁罰  18 戶田公平 五月五日,週三,上午。

 我突然被釋放了。留置所的人不告訴我理由,“啟蒙者”浦和也不見蹤跡。

 莫名其妙走出留置場,與野和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紅髮少女在等待室裡等著我。看到少女的面容我驚呆了,如果換成黑色麻花辮,再戴上眼鏡的話,不就跟春日部一樣了啊。在偷偷溜進逆井邸的時候,我看見的就是這個少女嗎。(後來我們交流的結果,這個推理是正確的。因為那時候已經上床了,所以沒有穿女僕裝,但是因為是庭院的發出的聲音,所以暫定是館內的人引發的事情,所以荔枝戴上假髮和眼鏡打開了窗簾)

 我雙目為她所奪,另一邊與野開始不停的說了起來。

 “戶田君,恭喜你獲釋。啊,這是我的助手上木小姐”

 “初次見面,我是上木,請多關照”

 少女低頭行禮。我也回禮之後向與野問道

 “為什麼我被釋放了啊”

 “恩,恩,你肯定也很在意吧。當然我會具體說明,但是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我的事務所去吧”

 坐著與野駕駛的車輛,我們前往與野法律事務所。

 我和與野在沙發上相對而坐。上木端了三杯綠茶過來以後,也坐在了與野邊上。

 車、事務所、沙發都是破破爛爛,生意不是很好嗎,果然第一印象……

 可是如今我獲釋了這一事實不是比什麼都能證明與野是一個能力很強的律師嗎。

 “請告訴我,與野先生,你到底用了什麼魔術{”

 但是與野這樣說。

 “用了魔術的並不是我。而是這位上木小姐。所以我覺得應該讓她來說。”

 這位少女——?我驚奇的看著她。

 她施了一禮開始說道

 “在說魔術之前,首先需要說一下京小姐的事。啊,說是埼小姐你就明白了吧。她因為是情人生的孩子所以——”

 “啊,這部分不必說明了。她全名叫京埼,以及在家裡的立場我都聽她本人說過。埼經常跟我發他家人的牢騷哦。三世什麼的名字倒是過來詢問的警視廳的人說了,我才知道的。”

 “這樣的話,說起來就簡單多了。”

 她繼續說。

 於是我得知了一切。春日部是埼的親友,春日部被埼的異母兄弟強姦之後,又被埼的父親殺死了。偷窺強姦的我也是埼的復仇對象。埼會和我做是為了不在場證明和為了把我變成性犯罪者。那個床下有第一個被害者。埼在和我做的時候勒緊了他的脖子。殺害三人的埼和那個保鏢逃走了,現在正在被通緝……

 各種各樣的感情一起向我襲來。埼別說愛我,甚至在恨我,讓我很悲哀。對春日部和埼做了過分的事,讓我感到抱歉。三世和二胡還有東藏的殘酷行為令我憤怒。埼和其他男人逃走了讓我嫉妒。這些感情旋迴著,讓我心中一片混亂。

 上木暫時停止了講述。說完了嗎,我想,於是開口道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這樣就明白了。是因為埼是出去犯罪目的和我做愛的,所以這個行為就無效了對吧”

 “不是,你錯了。”

 “哎?啊,那,就是因為向警察和地檢施加壓力的東藏死了嗎”

 “也不對。不管哪樣,你和未滿18歲少女發生關係的事實是不變的,不會導致釋放”

 “那……?”

 這時她取出一張紙,放在了桌子上,那是逆井邸的平面圖。

 “你明白嗎,我剛才說‘埼小姐走在大廳裡的時候讓館旋轉,把你帶到了三世的房間裡’。但是能轉到的有兩個部分,上旋翼和下旋翼,你覺得她是轉動了哪部分呢”

 “那是……和埼潛入二胡和東藏他們房間的時候一樣——也就是說是上旋翼吧”

 “真的是那樣嘛?下旋翼包括了二樓的大廳。走在二樓大廳的時候,如果那地方旋轉的話,不就能把人誘導到不同的房間去了嗎”

 我看這平面圖,腦中試著旋轉了一下。

 “啊,確實是這樣啊。那她旋轉的下旋翼嗎”

 “不,我重放了好幾遍和埼小姐談話的錄音,但是她沒有明確指出自己轉動的是哪個旋翼,所以只要她沒有被逮捕做出自白,就沒法確定當時轉動的是哪個旋翼。這就是這次的重點。”

 “……?”

 “如果旋轉的是上旋翼,情況就會變成是三世的房間轉到了埼的房間的位置,所以你就是在埼玉縣犯下淫行。下旋翼轉動的話,就是你前往三世的房間,你就是在東京都犯下淫行。也就是說現階段你犯下淫行的場所不定。”

 “……雖然你說的我明白,但是那有以什麼意義呢?”

 “如果這是殺人案的話,因為適用的是通行全國的法律,所以也就不過會因為犯罪現場不定而導致警方爭論該由哪邊進行調查而已。但是青少年淫行所適用的是發生地,即各都道府縣的條例,所以情況就不一樣了”

 這時與野乘勢插嘴說

 “這裡我補充一下。倒也有兒童福祉法這麼一個包括了青少年淫行範圍的全國通用的法律存在哦。雖然存在時存在啊,但是那必須有家族關係啊、師弟關係啊、契約啊這類高強制性的的東西才能適用的。本來,制定淫行條例就是為了裁罰那些沒法為兒童福祉法裁罰的輕度淫行,所以該執行條例的案件抬出兒童福祉法來,這是在開歷史的倒車。至少適用於18歲和17歲的自由戀愛的法律是不存在的。所以只要考慮條例就好了。恩,恩”

 上木接著他的話說。

 “那麼這次的案件該使用埼玉縣還是東京都的條例呢。不清楚。這也是當然的,因為發生行為的地點不明。在這種情況下,【因為不能明確你是違反了哪個法規,不能確定罪狀,所以無法對你進行起訴。】誰也不能裁罰你。所以你被釋放了。淫行條例的時效是三年,這三年裡如果埼小姐沒有被逮捕的話,你就無罪了“

 我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在開玩笑吧。能左右人的一聲的國家的法上,那種文字遊戲怎麼可能行得通”

 “法不正是文字遊戲的極致嗎”上木說“而且這也是有實例的。2012年,有一個犯人因為偷拍空姐的裙底被逮捕。最終他也被釋放了。就是因為飛機高速穿越多個縣,所以無法確定行為發生地點,無法明確適用哪個縣的迷惑防止條例。”

 “這就有點,怎麼說呢,很不好啊”與野說“我覺得國家早點制定一個可以應對飛機內痴漢行為的法律就好了啊。現狀來說就變成可以對空姐隨意痴漢了啊”

 “沒有取得雙方同意的行為,我荔枝是不會容忍的”上木挺起胸膛說。

 我胸中的芥蒂並沒有消除。叫到

 “我只是和相愛的人做愛了而已,然後這個行為被認為是倫理上不正確才被逮捕了。那麼我被釋放也應該只有在這行為在倫理上被承認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才對啊!現在卻因為館是怎麼轉的這種騙小孩的原因被釋放,這不是很奇怪嗎!”

 對此,上木靜靜的說。

 “說什麼倫理上正確不正確實在太愚蠢可笑了。需要的只有一項,就是法上正確不正確”

 她為什麼要這麼說,當時我的還不能明白。

 那之後的一週左右,我像是丟了魂一樣。和父親約定的好好學習也完全沒有行動。

 就這樣,某一天,上木給我打了個電話,她這樣說。

 “我啊,在做援交,怎麼樣,一般來說要五萬元的,現在的話就當是給你掃掃黴氣,大出血3萬元就好哦”

 援助交際?

 我當然想要拒絕,但是掃黴氣這個詞讓我心中一動。確實這樣下去的話,我恐怕又會被囚禁在心心理創傷中無法前進。切換心情的儀式或許是必要的。

 我試著接受了她的引誘。

 假日午後,我前往約好見面的站前,看見上木正在跟誰通電話。她注意到是我以後,舉起一隻手向我打招呼。我等著她打完電話。

 她好像是在和埼的異母兄逆井一心打電話。

 “對不起,接受了委託卻讓犯人跑掉了……哎,只要解開真相就可以了?你這樣說讓我放下了不少包袱……哎,並不恨埼小姐?恩,這樣啊。聽你這樣說我就安心了。你是個溫柔的人啊。不,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哦。所以沒必要‘沒能救得了妹妹”這樣自責。

 說起來寫作那方面還順利嗎。哈,要以那起事件為題材寫推理小說啊。那個內容很適合以前說的‘本格和社會派的融合’的主題嘛。真是個好點子——雖然我是想這麼說啊,對不起,實際上似乎我一個推理作家朋友也想要以那個事件為題材寫一本書,所以我告訴了他很多各種各樣的案情。哎呀,名字我還是不能說啊。職業作家志願者怎麼樣在出版速度上也贏不了職業的人啊——啊,但是外野的人去寫和事件當事人去寫,又是兩碼事啊。可能會有出版社看中這一點哦。對,編輯。不不,不必道謝。請加油,我很期待。

 說起來火風水小姐的情況怎麼樣。恩,精神早點好起來就好了啊。我也去看望一下吧,身上噴上濃濃的香水,呵呵,開玩笑的。你們倆要互相支持著活下去哦。啊,還有從姐妹這個友軍啊。恩,請堅強的活下去,那麼再見。”

 掛斷電話後,上木說

 “對不起,那麼我們走吧”

 邊走我邊問她

 “你總是在援交嗎”

 “因為這是工作嘛”

 “莫非和與野律師也是這種關係嗎”

 “不,和他只是朋友”

 她一臉真誠的這樣回答。

 我們進入旅館。

 她臉上浮現出惡作劇的笑容。

 “要不要試試我戴上麻花辮假髮和眼鏡和你做?”

 “不……那會遭天譴的,還是不要了”

 “是嗎。那麼……”

 她的雙臂把我的臉部夾在中間,把嘴唇靠了過來。但是這時,我想起了某個男人的話。

 “等等”

 “怎麼了”

 “做之前能把你的身份證讓我看看嗎,要確認是不是18歲以上啊”

 她苦笑著讓我看了學生證。確實是18歲以上。我確認後,行為再開。

 和她做愛的感覺絕贊。就好像我心中的什麼被除去了一樣。

 根本上說,還沒有到能夠覆蓋和埼的第一次那麼好。那次真是太厲害了。是因為裡面包含著多得令人恐懼的情唸吧。直到如今在我心中那依然是第一位。

 但是,我覺得此時來做一下“除黴氣”還是很好的。如果沒有做的話,我到如今都還在作為一個被利用的男人而鬱悶著呢吧。

 說起來,有可能她就是擔心這一點才找我提出了那個建議。

 那之後,為了消解學習考試的壓力,我又買了她幾次。

 見得多了以後,我漸漸的理解她了。

 雖然她在進行援交,但是依然,不,正因為她在進行援交,所以才是誠實的。條件是一晚五萬元,只要付出這個代價,她一定會給你相應的愛情。這裡面沒有讓人掃興的男女之間的背叛存在的餘地,當然床下也不會藏有屍體。基於契約的關係或許可以說比任何男女關係都要更為清廉潔白。

 ——嚴格制定的規則才是體現了人類性。

 這節話閃過我的腦中。這是逆井一心所出版的那起事件的紀實中所寫的話。

 ——迴轉的館這一本格的“規則”之“起源”,通過與現實社會的規則融合,救出了被陷害的少年。“嚴格制定的規則才是體現了人類性”這一我的理想顯現於現實社會之上了。這樣一來在這無秩序的現實下也略微能活的輕鬆一些了吧。反正必須要在現實裡活下去,那麼能活得輕鬆點更好。我還有我的母親都還活著。然後如今,我不可思議的覺得逃亡中的那兩人也能在某地充滿元氣的活著就好了啊。

 那篇紀實以此為結束。

 還有,上木也說了這番話。

 “我和你有點像呢”

 “為什麼”

 “我犯了賣春這個罪行,但是沒有罰則所有沒有受到處罰。你也犯有罪行但是沒有受到處罰。是同伴呢”

 這裡她想說的並不是只要沒有被處罰那麼做什麼都行吧。

 我回想起與野,還有上木所說的話。

 ——無論內容如何,它是法這個事實本身就比什麼都能證明它是正確的

 ——說什麼倫理上正確不正確實在太愚蠢可笑了。需要的只有一項,就是法上正確不正確。

 青少年淫行和賣春在倫理上對不對沒有關係。在那裡的唯有規則。揮舞著無知,從規矩中逸脫的話就是野獸。掌握規則,進而達成自己的主張這才是人類。

 我心中萌生了一個想法。

 回家以後,我對父親說

 “我決定志願學校——不,志願專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