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17【獲三神選上之人】

第八卷  17【獲三神選上之人】

魔劍閃耀。在緋碑王得意揚揚地說道時,辛早已逼近距離,對著那顆巨大石眼──魔眼神傑尼多弗克劈下斷絕劍提魯特洛茲。

「斷絕劍,秘奧之二──『斬』。」

尖銳的金屬聲「鏘」的一聲響徹開來。能斬斷萬物的魔劍──斷絕劍提魯特洛茲,其秘奧被突然出現在魔眼神傑尼多弗克面前的莊嚴之劍擋了下來。

那是一把浮現美麗刃文的魔劍,醞釀足以為周圍帶來寂靜的神秘。刃文僅僅只是閃耀晃動,就溢出大量魔力。那是神的秩序。

「呵呵呵,與魔王不同,選上吾輩的神可不只一尊哪。」

緋碑王基裡希利斯就像勝券在握一樣,得意地大喊。在不知不覺中,他的手指戴上第二顆選定盟珠。

「魔劍神黑吉安德。」

伴隨基裡希利斯的呼喊,那把莊嚴魔劍附上一隻閃耀的手。就像光從魔劍裡滲透出來一樣,在那裡顯現出來的是由光構成的人形姿態。其握劍的架勢,不存在絲毫破綻。

「黑吉安德是統轄魔劍的劍技之神呢。手持的魔劍是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這是即使收集了千把破爛魔劍,也怎麼樣都無法對抗的真正魔劍喔。」

基裡希利斯就像在爭論地說。

「這樣啊。」

斷絕劍提魯特洛茲被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正面擋下,緊接著辛就將光之人形──魔劍神黑吉安德的劍打掉,用斷絕劍提魯特洛茲朝祂後頸揮出一道劍光。可是劍就像被什麼絆住一樣戛然而止,黑吉安德的流崩劍則反過來撕裂辛的脖子。

縱使鮮血飛濺,他依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抽身避開了致命傷。辛的魔眼眼睛瞪向擋住斷絕劍的結界。

「呵呵呵,先前應該說過,與魔王不同,選上吾輩的神可不只一尊哪。」

基裡希利斯的手指上再度出現第三顆選定盟珠。

「結界神裡諾羅洛斯。」

將辛的劍擋下來的是結界神的秩序。神聖且透明的布匹纏繞在斷絕劍提魯特洛茲上,而布條的前端能看到一名以布匹裹住裸體的淑女。

「動手吧,裡諾羅洛斯、黑吉安德。禰們就去讓區區的迪魯海德第一劍士見識一下神的劍技吧。」

緋碑王讓選定盟珠散發亮光、發出命令。隨後,結界神裡諾羅洛斯的身體變為透明布匹,宛如蜘蛛網一般朝四面八方延伸,將辛與魔劍神封閉在結界內側。

「裡諾羅洛斯的結界布不論從外部還是內部,都絕對不會被打破呢。甚至會賜予我方能撐過世界毀滅的加護,給予封鎖敵人行動的詛咒束縛喔。」

在基裡希利斯一面扭曲變形表情一面解說時,辛以斷絕劍的秘奧之二「斬」將纏繞在魔劍上的結界布斬斷了。他逼近到魔劍神黑吉安德身旁將劍劈下,斷絕劍與流崩劍在喘息間撞擊好幾次,迸發出無數的火花。

「劍技之神的名號看來是名不虛傳呢。」

辛的連擊眼看著不斷加速,可是掌管劍技之神輕易跟上他的劍速。魔劍神黑吉安德的身姿同樣是發光的人形,不會說話,甚至沒有表情。然而祂的劍雄辯地在述說著什麼。

「斷絕劍,秘奧之四──」

剎那之間,斷絕之刃發出一萬次劍光。

「『萬死』。」

面對發出秘奧的辛,黑吉安德以本來的實力將「萬死」之刃悉數打掉。這是因為辛的劍速受到裡諾羅洛斯的結界布妨礙了。就算彼此以劍換劍、撕裂著身體,魔劍神也因為結界而毫髮無傷。辛則反而每次交鋒都會增加傷痕。

在秘奧結束之際,黑吉安德的身體輕輕晃動。人形手中的流崩劍傳來微弱的潺潺水聲,一面薄薄的水鏡出現在他與那尊神之間。

倒映著辛的水面上再度傳來潺潺水聲。彷佛一滴水珠落在水鏡上一般,一道小小波紋在他手中的斷絕劍提魯特洛茲劍尖上泛起。緊接著,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就貫穿水鏡刺來。儘管辛利用提魯特洛茲打掉這一劍,魔劍神發出的這道突刺卻分毫不差地貫穿方才掀起波紋的劍尖。

「啪裡」一聲響起。就像薄冰破裂一樣,辛手中的斷絕劍粉碎四散,就連碎片也不剩地從手中滑落。連同根源一起斬斷,就算時間經過、給予魔力,也已經不可能再生回來了吧。魔劍毀滅了。

「……流崩劍的秘奧……嗎……」

辛打開魔法陣,從中出現斬神劍古涅歐多羅斯的劍柄。才剛再度聽到潺潺水聲,他面前就出現一面水鏡。在水鏡泛起波紋後,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就立刻斬斷收納魔法陣。

雖然辛的手同時被斬傷且流著鮮血,但仍然能動。他立刻跳開,以凝重的眼神看著阿特科阿斯塔。就以毀滅提魯特洛茲的一擊來說,這一劍太弱了。這恐怕是在波紋展現的瞬間,用來破壞魔法陣的秘奧吧。

「呵呵呵,那邊就等同分出勝負一樣呢。」

說完,欣喜的聲音響徹開來。

「魔王的部下與吾輩的部下即使同為劍士,孰優孰劣也已經很清楚了啊。」

緋碑王基裡希利斯站在石眼──魔眼神傑尼多弗克的上頭說。

「咯、咯、咯,要判斷還太早了不是嗎,基裡希利斯?你對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感到自負,正眼也不瞧對手一眼,所以才老是輸掉啊。」

耶魯多梅朵的頭髮變成金黃色,魔眼雙眼發出有如燃燒般的紅光,背上聚集魔力粒子形成光翼。他一讓黃金火焰從手掌上竄起,神劍羅德尤伊耶就從火焰中被創造出來。

「去吧。」

可是朝辛猛烈射出的羅德尤伊耶在碰觸到裡諾羅洛斯的結界之前就在空中戛然而止。

「太慢了呢。『魔支配隸屬服從』已經幾乎完成了喔。」

緋碑王伸出手後,羅德尤伊耶就反轉一圈,將劍刃朝向耶魯多梅朵。

「即使是神的魔力、神劍,在『魔支配隸屬服從』之前也只有服從一途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不愧是魔眼神傑尼多弗克。也就是說,你能構築出如此複雜的魔法術式,是因為借用了那尊神的魔眼眼睛啊。」

對於耶魯多梅朵指出的事實,基裡希利斯一臉不快地扭曲著凝膠狀的臉孔。

「就算腦袋能夠理解,憑你的魔眼眼睛也無法看到這個術式。」

「嘴硬不認輸還真是難看呢。不會有人來救汝喔。只要『魔支配隸屬服從』完成,汝就是吾輩的狗。就讓汝今後都只能汪汪叫吧。」

他以那個隸屬魔法讓羅德尤伊耶飛射出去。儘管熾死王在被射中之前避開這一劍,劍刃卻轉了一圈,從背後貫穿他的胸口。

「在這之前,吾輩可是會盡可能折磨汝喔。」

熾死王即使被劍刺穿胸口,還是笑了。

「還沒有完成嗎?」

「這又怎麼了嗎?」

緋碑王不耐煩似的說。

「不不不,我就只是想說你的魔法不適合實戰啊。不僅要在牆壁上畫出這麼大規模的魔法陣,還得花費這麼多時間。倘若進一步來說,魔法陣沒有冗餘性。只要稍微破壞一點,就能阻止『魔支配隸屬服從』發動了不是嗎?」

「還在嘴硬不認輸嗎?假如汝有辦法阻止,就儘管試看看。」

耶魯多梅朵發出「咯、咯、咯」的聲音笑了出來。

「你眼睛長到哪裡去了?我已經阻止了不是嗎?」

基裡希利斯露出無法理解的反應,眼神凝重起來。

「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就用你自豪的魔眼神,仔細看清楚本熾死王的身體吧!」

沒錯,確實很奇怪。羅德尤伊耶儘管刺穿耶魯多梅朵的身體,他卻沒有流血。就連一滴也沒有。

「『熾死王遊戲答推理erudomedoran』。」

耶魯多梅朵在彷佛作秀一般誇張地張開雙手後,就將刺在自己身上的神劍羅德尤伊耶拔了出來。不論是他的胸口還是劍上,果不其然都滴血未沾。

「我就來說明遊戲規則吧!」

熾死王以誇張的動作說完,用手杖指著基裡希利斯。

「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回答時間是十秒。只有你回答時,你的攻擊才會對我有效。我會預測你的答案,在你回答之前寫在這張卡片上。」

耶魯多梅朵從大禮帽中拿出黑色卡片。

「只要我一字不差地猜對,你的攻擊就會反過來襲擊你自己。詢問最多三次,要是一次都沒猜對,我就會因為懲罰遊戲而死。」

耶魯多梅朵將卡片轉一圈藏進手裡,然後再度拿出來。黑色卡片增加為三張。

「憑藉天父神的秩序,熾死王耶魯多梅朵定下規則。」

他揚起嘴角愉快地說:

「神的遊戲乃是絕對的。」

熾死王的遊戲魔法就像瞧不起人一樣。他應該是利用天父神帶有強大力量的話語,讓這個術式實現的吧。

「還真是無聊的魔法呢。要猜對吾輩的回答?就算吾輩因為『契約』而無法說謊,汝能一字不差地猜對嗎?只要猜錯三次就會死,汝那個魔法才是缺陷魔法啊。」

「那就趕快開始吧!最初的問題,基裡希利斯。」

耶魯多梅朵完全無視基裡希利斯的發言說:

「你因為懷抱憧憬、感到嫉妒不已,所以才想要超越他的偉大魔族。請以全名說出他的名字吧。」

基裡希利斯啞口無言,用魔眼眼睛瞪著耶魯多梅朵。

「假如沒有,只要回答沒有就好嘍。啊啊,當然,答案要一字不差。所以『是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喲』和『是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呢』會被視為不同的答案。即使是本熾死王,這部分到底也讓我很煩惱呢。」

熾死王一面用喉嚨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一面將魔力送到黑色卡片上寫下文字。

「其實我早就向未來神娜芙妲與預言者迪德里希問過答案了。唉,雖然現在那兩人的預知也變得相當困難,不過在這種狀況下,你的答案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固定的──」

基裡希利斯的魔力就像動搖似的搖晃一下。

「──這句話是騙你的啦!好啦,好啦好啦好啦。還剩下三秒。時間一到,就要進行懲罰遊戲!」

「吾輩的回答是──」

基裡希利斯開口的同時從全身發出魔力。

「──誰會奉陪這種無聊的遊戲啊!」

基裡希利斯向「熾死王遊戲答推理」發動「魔支配隸屬服從」。只要讓熾死王的遊戲魔法隸屬於他,這個遊戲本身就不會成立。或許是看穿只要在被猜對回答之前,就怎麼樣都有辦法反抗吧。房間內的魔法陣亮起,「魔支配隸屬服從」干涉起熾死王畫出的「熾死王遊戲答推理」的魔法陣。

「呵呵呵,還真是遺憾呢。就像吾輩說過很多次,汝的魔法終究只是在虛張聲勢與故弄玄虛啊。因為吾輩的魔法甚至沒有必要奉陪汝玩這種遊戲哪。」

基裡希利斯的魔力即將侵入「熾死王遊戲答推理」,經由「魔支配隸屬服從」讓這個魔法隸屬於他。基裡希利斯就像勝券在握一般得意地扭曲變形著凝膠狀的臉孔發出嘲笑。然而就在這之後,「魔支配隸屬服從」的發動戛然而止,畫在房間內的魔法文字倏地接連消失。

「……為…………為什麼……?」

緋碑王傻眼地發出詢問:

「術式應該萬無一失啊……!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發動!到底哪裡出錯了……?吾輩構築的理論與術式竟然有遺漏……」

「喂喂喂,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話啊?」

熾死王邁開步伐,將在牆壁附近旋轉的手杖──「杖探查惡顯眼知」拿在手上。手杖發出的光源消失後,投射在牆壁上的魔法文字就消失了。

「……被……改寫了………………!不對……這不可能……擁有魔眼神魔眼眼睛的吾輩不可能會輕易看漏……!」

「因為擁有魔眼神的魔眼眼睛,所以不可能沒注意到──你的這種傲慢,在我提出魔王之名時變成了盲信啊。要說為什麼的話!」

耶魯多梅朵「噠」的一聲撐著手杖高聲大喊:

「因為你憧憬、嫉妒著那位可怕的魔王,對他抱持漆黑的慾望啊。」

耶魯多梅朵將杖尖指向緋碑王。

「這是必然,必然,完全就只是必然不是嗎?在那個魔王面前,不論是誰都會心煩意亂。你在我提問的瞬間,唯獨不想說出這個答案來。只要你肯說,遊戲就是你贏,就能不費吹灰之力贏過本熾死王。啊啊,然而,但是,但是啊,緋碑王。」

熾死王咧嘴一笑對他直言:

「這會讓你打從心底承認自己輸給魔王。」

耶魯多梅朵取出三張黑色卡片,一下增加、一下減少地在手上把玩。

「你唯獨不想承認這件事。太過於這麼想、太過於滿腦子都是魔王的事,進而讓魔眼目光從術式上離開片刻,於是我趁著這個機會改寫了魔法文字。而無法認同魔王也無法說謊的你,會說出的回答只有一個。」

耶魯多梅朵將卡片翻過來。寫在上頭的文字是──

「『不回答』。你也許想藉由不回答問題來勉強保住自尊心,但是緋碑王。無法簡單回答出阿諾斯•波魯迪戈烏多的你,不覺得比誰都還要讚揚、嫉妒著那位魔王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

熾死王用手杖將牆上被改寫的魔法陣恢復原狀。

「你的攻擊會回到你身上。」

向「熾死王遊戲答推理」發出的「魔支配隸屬服從」反彈到緋碑王自己身上。也就是說,基裡希利斯將會隸屬於耶魯多梅朵。

「喂,基裡希利斯。『魔支配隸屬服從』要等多久才會生效啊?」

基裡希利斯臉色大變,一面胡亂扭曲著臉孔一面大叫:

「黑……黑吉安德、裡諾羅洛斯!快在一分鐘內幹掉這傢伙!」

基裡希利斯將視線投向那尊神的方向,在下一瞬間啞口無言。一面薄薄的水鏡在魔劍神黑吉安德與辛之間形成。面對在剎那間揮出劍光的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辛的右胸泛起波紋,就這樣赤手空拳地前進,伸手握住那把劍的劍柄──彷佛他早就知道魔劍神的劍刃會怎麼揮來一樣。

「出現在水鏡上的是破滅的波紋。」

辛使勁握住劍柄,將全部魔力注入流崩劍。黑吉安德正要退開,他宛如水流行進般自然地從祂手中輕易奪走那把魔劍。

「你是追尋著使用者的仿徨劍神。我就收下禰的靈魂吧。」

辛砥礪魔力,將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制伏下來。他在讓那把魔劍屈服後,就像要作為證明一樣使勁揮下一劍。

就在這時,光之人形──魔劍神黑吉安德失去光輝,突然無力地當場倒下。溢出人形身體的光芒就像要回歸原位一樣,被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吸了進去。魔劍散發的魔力飛躍到超乎尋常的境界。

「……怎麼會……汝……汝在做什麼啊!黑吉安德!汝可是與吾輩締結盟約的神,禰打算向區區的魔王部下投降嗎!」

「不論存在什麼樣的盟約,哪裡有魔劍會侍奉連劍都不會拿的主人啊?」

這句話使得基裡希利斯露出困惑的表情。

「更何況還是魔劍的秩序。選擇相稱的使用者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也就是魔劍神黑吉安德的本體並非那個發光人形,而是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在以劍對話之下,辛察覺到這件事。魔劍神無法言語,基裡希利斯大概從來都不知道那尊神在追求什麼吧。

「夠、夠了!汝這沒用的傢伙!一點都派不上用場!裡諾羅洛斯、傑尼多弗克,給我殺光他們!」

「方才你好像認為,魔王的右臂會不如區區的神的劍技。」

水鏡才剛在辛的面前瞬間出現,就微弱地響起潺潺水聲。他用手裡的魔劍斬斷靜靜泛起的兩道波紋,裡諾羅洛斯變化的透明布匹脆弱地粉碎,朝他衝去的魔眼神傑尼多弗克就像薄冰碎裂一般崩塌下來。兩尊神在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之前毀滅、消失了。

「什麼…………」

辛走向基裡希利斯,用流崩劍阿特科阿斯塔指著他的臉。

「看來你死了千萬遍也不足夠呢。」

水鏡出現在兩人之間。基裡希利斯就像充滿恐懼一般顫抖著凝膠狀的身體。

「咯咯咯咯,威嚇就到此為止吧,辛•雷谷利亞。」

辛一回頭,熾死王就咧嘴一笑。

「時間已經到了不是嗎?」

「嗚唔呃呃……!」

基裡希利斯雙膝跪下,就像頭痛似的按著頭。

「……嘎……啊啊…………嗚啊啊…………」

「魔支配隸屬服從」發動,在基裡希利斯與耶魯多梅朵之間連結起隸屬的鎖煉。他已經沒辦法抵抗了。

「你是條狗,基裡希利斯。」

這麼說完,緋碑王的凝膠狀身體轉眼間逐漸變成四隻腳,同時長出尾巴。一隻漂亮的狗就出現在那裡。

「回答是什麼啊?」

基裡希利斯發出「汪」的一聲搖起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