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不準小瞧我的愛戀(戀愛喜劇)

第二卷  第八話 不準小瞧我的愛戀(戀愛喜劇) 

 ——終於要開始了。

 文化祭第二天。民眾參訪的今日，一年二班即將演出最初也是最後的表演。

 「呼……」

 摒氣凝神，反常顫抖的雙手說明了我的緊張。

 仔細想想，像這樣沐浴在目光之下還是第一 —— 也不是呢。

 說起來校外教學的時候也是為了志穗站上舞臺。

 和那時相比簡直不要太輕鬆。

 ……現在志穗大概待在某處吧。

 忽然好想見她，但布幕後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不過，她的軌跡還殘留在臺上。

 舞臺上被裝飾的一角……有個折的不太漂亮的蝴蝶結。明明不擅長卻還是拼命做出來的吧，看見那朵蝴蝶結，緊張的心便平靜了下來。

 這也是她所期望的舞臺。

 她說過，想看看我帥氣的地方。

 這個身分，是她為了我舉手而爭取到的。

 所以，該輪到我加油了。

 管它是瑪麗的計畫又或是煌梨的失戀，那些事情都先放在一邊。

 現在只需要，為了志穗演出。

 為了當一個配得上志穗的『帥氣的中山幸太郎』。

 ——喀唧。

 無意識撥動了開關。

 睽違已久的切換，同時隱約感覺到有個不是自己的人正從內側不斷侵蝕著自己。

 (來作為一個反派……炒熱故事吧)

 那瞬間，我彷佛變得不再是自己。

 雖然志穗說過不希望我這麼做。

 『幸太郎君只要做幸太郎君認為是對的事就好了』

 因為這句話使我能放手去幹。

 (志穗，對不起……僅限今天而已，所以)

 為了變成配得上志穗的『帥氣的中山幸太郎』。

 不這麼做的話，就沒法繼續接下來要做的事，因此我才刻意不阻止自己切換角色。

 就這樣，中山幸太郎成為了反派——。

 ◆

 謝幕的鈴聲響起。

 舞臺上的演員們並排在一起，一齊向觀眾席鞠躬。

 剎那間，會場內響起了陣陣拍手聲。

 儘管演技本身並不怎麼有趣，但這裡就先忍痛接受吧。

 不過，要是說有該傳達的情報的話……那就是表演時的中山幸太郎，簡直像變了個人吧。

 舞臺上的我，出色的飾演了一個會讓觀眾感到火大的反派。

 扮演一個不像自已的反派。

 好了，演出結束。

 不過這也是開幕的信號。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

 瑪麗由衷喜愛的『現世報戀愛喜劇』，即將迎來高潮。

 ◇

 『你到底是誰?』

 自從被問了那個問題後，淺倉煌梨一直在思考。

 (我究竟，還是我嗎?)

 (與龍君相遇以來，我……變成了我)

 契機我記得十分清楚。

 高中入學式。遇上了一名叫做龍崎龍馬的少年，她便決心改變自己。

 『我或許喜歡外國風呢。但黑髮也不算討厭啦』

 問他喜歡什麼類型的人時他這麼說了。

 煌梨則按他所說將頭染成金髮，戴上睫毛，連性格也變得像外國人一樣開朗。

 不論容貌、內在，都全部扭轉成龍馬會喜歡的樣子。

 多虧如此跟他的關係也變好了……但卻始終等不到開花結果的時刻。

 (這樣啊。是那個時候……校外教學時得知了龍君的心意……不對，不只是這樣。我……看到幸君時，開始搞不懂自己了)

 心上人不是唯一的理由。

 看見認為是朋友的少年的成長，使她咬牙切齒。

 (幸君變得好帥。遠比初中要更有魅力……但我呢? 現在的我，真的有比那時的我還優秀嗎?)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站出來守護一位少女的他真的非常迷人。

 他的變化，一定是霜月志穗的功勞吧。

 (幸君和願意認同自己的人相遇了呀……真好)

 她很羨慕兩人的關係。

 對沒能跟龍馬建立起那種關係的煌梨來說，那兩人實在太過耀眼。

 (我也想變得像幸君一樣啊……)

 想要如願以償。不想只停留在單相思。

 我想被認同。想讓你稱讚為了你全心全意地奉獻的這份心意。

 我渴望被愛。因為，我是那麼喜歡著你。

 但是，煌梨愛上的少年，卻不曾回頭。

 無論怎麼努力，龍馬都不會看向自己。

 性格、外貌都照著龍馬的喜好走，連這樣都沒法讓他喜歡上自己的話……煌梨又是了什麼變成『煌梨』呢。

 她也因此逐漸迷失了自我。

 最近她時常回憶起當時的生活。

 起初即便沒有朋友也過得很好。

 幸太郎君，是第一個交到的朋友。

 有他在身邊，逐漸開始對他人產生興趣。

 因為他的關係，變得會覺得一個人獨處時很寂寞。

 然後遇上了龍馬——墜入愛河。

 將他視作命中註定的對象，開始夢想著和他一輩子長相廝守。

 拜此所賜……已經回不去那個能淡然接受孤獨的自己了。

 既然如此，該走的路只有一條。

 (為了能讓我繼續當『我自己』——只得讓龍君愛上我才行)

 所以她下定決心。

 (我要向龍君告白……然後讓他愛著我)

 文化祭結束後，馬上就去。

 想告訴他我的心意，成為伴侶。想讓他愛我、誇獎我。

 希望他能接納，這樣的煌梨。

 明明，是那麼渴望著。

 「瑪麗。我喜歡你……能和我交往嗎?」

 她目擊了。

 心上人告白的瞬間。

 (怎麼會……)

 連告白的機會都沒給我。

 演出結束，為了尋找跟龍馬獨處機會，一直跟在他後面，看著他在無人的校舍後方告白。

 當然，告白的對象並不是自己。

 (那種事，太過分了呀)

 煌梨絕望了，她藏在牆後，緊閉著雙唇跌坐在地上。

 沒有繼續當『煌梨』的理由了。

 此時，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幸太郎的問題。

 『你究竟是誰?』

 (我就是，我? 還是說……我? 我是，我是……什麼? 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

 問題的答案，她自己也不清楚——。

 ——好疼，到底過了多久呢。

 似長似短的空白時間仍在繼續。

 「…………」

 一言不發的蜷縮在校舍後方的某處角落。

 在剛才最喜歡的人向別人告白的這個地方。

 (當初他喜歡著霜月志穗的時候，還能裝作沒看到……但現在，我或許不行了)

 感覺至今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全盤否定。

 為了讓他喜歡上我而拚盡全力，到頭來都沒有意義。

 已經，什麼都不明白了。不想去了解。嘗試去理解什麼的，我做不到。

 自己是誰，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我不知道，要以什麼為目標，用什麼表情去做選擇才好。

 (誰來……告訴我啊，告訴我，我自己的事啊)

 想被認同、想被救贖。想被某人支持，緊抓著某人不放。

 直白來說，淺倉煌梨只想要『依存』於某人。

 就在這時。

 他出現了。

 「……喂喂，怎麼了啊?」

 聽到了聲音。

 疑惑的抬起頭，站在那裡的是……過去的『男朋友』。

 「瞧你那麼失落，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一臉擔心的朝我走來。

 「沒事吧? 打起精神來呀，煌梨……什麼都不用說。我會拯救你的」

 那溫柔的笑容，彷佛是在說依賴他也行。

 (幸君……!)

 出現在眼前的是，不起眼的少年。

 但現在他看起來十分耀眼。

 簡直跟白馬王子一樣。

 看著在最艱辛的時刻來到自己身邊的少年，煌梨忍不住想哭出來。

 我搞錯了。眼裡變得只容得下龍馬，成了他會喜歡的人。

 但是，

 (今後要為了幸太郎而活。為了他獻上自己的全部)

 再次下定了決心。

 決定喜歡上拯救自己這個女主角的少年。

 「煌梨。有我在身邊呀」

 他溫柔的笑著朝我伸手。

 煌梨也伸出手，準備抓緊他。想讓他扶持自己，為了依存於他而伸手。

 可是……握住的，只是一片虛無。

 「——那種話，你認為我會說嗎?」

 手不見了。

 不，是在煌梨即將抓住的瞬間躲開了。

 「…………誒?」

 以為他是來幫我的。認為他能成為自己之後生存下去的指標。

 「真不堪呢。你還在以悲劇女主角自居嗎……煌梨? 受傷後就一昧沉浸在悲傷中，完全沒想過用自己的雙腳站起，只是持續等待有人向你伸出手……可憐呀。差不多別再做夢了啊」

 ——不對。

 煌梨搖著頭。

 我現在不想聽到那種話。

 想再多撒點嬌。希望被溫柔對待。想被安慰。明明是想聽你說沒事的喔，一邊哄人的……!

 「果然又想依存在人身上嗎? 有夠無聊……別把你的人生、故事拱手讓人啊」

 ——好疼。

 心好痛。

 (幸君，現在不對吧……不該是那樣吧? 我，我都遍體麟傷了，不該再繼續被傷害了啊)

 未免太不合時宜了。

 聽見期望之外的回答，使煌梨下意識的回道。

 「不要說，那種話啊……」

 聲音顫抖到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可是眼前的少年並不打算放過我。

 「別傻了。我不是你的英雄。更不是主角。聽好了……對中山幸太郎來說，淺倉煌梨並不是女主角。不要覺得我會救你。不要去依賴他人，別再靠依存而活了」

 被否定了。

 自己的想法，全被拒絕了。

 「不過，若是說道這份上還想著跟我撒嬌……試圖抓著我依存下去的話，就給我趴下，低著頭來討好我啊。那是你期盼的事吧? 你希望有理由為別人活下去吧? 那不就是指這種事嗎?」

 被看扁了。

 被嘲笑了。

 被揶揄了。

 被愚弄了。

 意思是，這正是中山幸太郎對淺倉煌梨的想法。

 「就賞你當個可憐的女配角吧。 你想要愛情吧? 儘管做不到全部，嘛，分你一點也不是不行。好歹是舊相識，偶爾陪你說說話這種程度還是可以的喔? 所以，來求我啊。讓我見識你最大的誠意吧。那樣的話，我就來噹噹你活下去的理由吧」

 可悲、不堪、沒出息的姿態——如同『無法得到回報的女配角』一樣，他似乎是這麼看待我的。

 「畢竟是個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是誰的弱者，自尊心什麼的我想也沒有吧? 既然如此就快點低下啊。那樣我就來拯救你。到頭來，你只是個無法一個人活下去的可悲人類。說什麼『想把自己的全部奉獻給龍崎』啊……煌梨，你心裡所想的才不是『愛』。只不過是再尋找『依存對象』 罷了」

 —— !

 那一刻，感覺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一直深埋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噴湧而出，在自己的體內奔騰。

 ——不是 !

 不是那樣。這不是我渴望的結局。

 ——別看不起我 !

 不准你侮辱，淺倉煌梨。

 從心頭滿溢出的是名叫『憤怒』的情感。

 「……我不要」

 很自然地，我顫抖的說道。

 但由於太小聲，我的話沒能傳達給幸太郎。

 「誒? 你說啥?」

 那欺人太甚的態度，讓煌梨進一步爆發了。

 「我說我『不要』!」

 無力的身軀頓時湧現活力。

 身體熱了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充斥全身。

 已經沒法壓抑了。

 「要我低頭?你算哪根……別太狂妄了! 不準……不準小看我 ! 別同情我 ! 不準說我很可憐 !!」

 站起身，大聲吶喊。一鼓作氣往眼前少年的臉頰打了下去。

 啪!

 清脆的一聲。即便如此，依然沒法平復心情。憑著衝動抓起少年的衣襟，對著他臭屁的臉再次吼道。

 「別看不起我 !!」

 煌梨確實很不堪。 是個失戀的敗犬。

 但是，就因為這樣而被瞧不起什麼的，無法原諒。

 「不準否定……我的愛戀(戀愛喜劇) 」

 是的。就連她也有著自己的故事。

 有著不少敗筆，看上去說不定是個拙作。

 但是，那也不代表它該被否定。

 因為她是那麼的努力。

 這篇故事是她為了得到幸福拚死拚活積累而成的。

 「你不會懂的對吧 !? 即便犧牲掉自己的一切，也想要被愛著的我的心情!!」

 叫喊。

 嘶吼。

 將自己的情感，使勁砸向眼前的少年。

 「要是能愛我，就算是『我』變成了『我』也沒關係……能如此喜歡著一個人的感覺，你有嗎!?」

 那時的光景，宛如是昨天的事。

 高中入學式，我對第一次見面，名叫龍崎龍馬的少年一見鍾情了。

 直覺告訴我他是命中註定的對象。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理由。但，那時是我第一次明確喜歡上特定的人，因此我由衷希望這是段兩情相悅的關係。

 從以前開始，她對於喜歡的事物總抱著無比的熱情。

 初中時因為喜歡『故事』，便一直泡在書的世界。

 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切。

 高中的她只是將對象換成『龍崎龍馬』而已。

 總之她是徹底醉心於龍馬。

 只是打心底變得最喜歡龍馬而已。

 這份感情，不是能隨意被他人踐踏的東西。

 說我只是在找能依存的對象?

 才沒有那回事。被那麼認為一點都不好。

 「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想法，有那麼糟糕嗎? 縱使不惜扭曲自己，努力變成心上人喜歡的樣子是不對的嗎?」

 愛上一個人，祈願心中的戀曲能結果，為此而努力——煌梨在做的僅是這樣的事。

 可是眼前的少年卻將其否定。

 對著煌梨的努力與心意吐口水並與之踐踏。

 那是無法被原諒的事。

 「吶，幸君……告訴我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說啊，吶，好好回答呀……中山幸太郎!!」

 隨著自己的怒吼，又湧起了想再搧他一巴掌的衝動。

 「說點什麼啊……」

 在一連串的謾罵後，氣勢有些萎靡。

 但，他連我想把目光移開都不允許。

 衣襟被抓住的少年，不僅沒有撇開視線，反而筆直地注視著煌梨的雙眼。

 「這麼會說——倒是拿出成果啊。試都不試在一旁該該叫是能改變什麼嗎? 別因為八竿子都還沒一撇的努力就滿足了啊」

 他銳利的話語，刺進了煌梨的胸口。

 她確實也這麼想。

 對僅滿足於努力過的自己，很不是滋味。

 「講了半天，終究會因為我這種人而妥協的『戀愛喜劇』，你真以為不會被看不起嗎? 你弱就是弱在這種地方。從頭到尾只算是在騷腳罷了……再這樣下去，你就會以一個可悲不堪的女配角的身分收場了喔?」

 ——我不要。

 我不允許自己作為女配角結束。

 「我說過你要是無所謂的話，對你施捨點寵愛也行。誰叫我自認跟你在初中時還算朋友呢，看在這情份上，就給你個活下去的理由。開心吧? 這樣的結局跟女配角挺班配的對吧? 所以高興點啊。笑得像平常一樣愉快呀，擺著笑臉，在不讓我不爽的情況下好好討好我啊」

 少年再次嘲笑起來。

 不論怎麼喊，煌梨的想法都傳達不過去。

 原因在於，煌梨連試都還沒試過。

 「——你現在給我看好喔」

 憤怒超過了最高點。

 「中山幸太郎……你，你給我看好了 !」

 我不想認輸。

 「我就讓你瞧瞧……我不是女配角的事實!!」

 對天發誓，絕不會讓事情照著少年的想法走。

 這便是，淺倉煌梨的『志氣』。

 「我終於懂了。我就是『我』…….從以前到現在都不曾改變。我一直是『我自己』!」

 就算容貌、性格都變了，甚至連想法都不同了，淺倉煌梨仍舊是『淺倉煌梨』。

 (譯者:這個想法跟忒修斯之船的問題挺像的，有興趣的人可以去搜搜~)

 注意到這點的她，抬頭挺胸正大光明的宣告。

 「我會讓他說出『喜歡』……我要讓龍君跟我是兩情相悅! 然後，狠狠的打臉你一番! 讓你再也不敢否定我的心意!!」

 邊說邊抓著少年胡亂搖晃一番。衣襟被抓住的他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面上。

 俯身看著這樣的他，煌梨再次喊道。

 「——我…….你給我好好看著我!」

 我不會再讓你小看我。

 不會再讓自己的故事被否定。

 那份決意化作話語，瞪向少年。

 這是吵架。想講的都講完了。也動手了。還傷到他了。所以這回輪到他了，煌梨因此站直了身子。

 先動手的是自己。被還手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卻……。

 「這樣啊」

 ——什麼，都沒做。

 「想打臉我的話，請務必那麼做」

 他很明顯沒有動怒。

 不，何止是沒生氣……那個態度看上去反倒有些高興。

 「唔……搞不懂你」

 太得意忘形了。煌梨嘆了口氣並將目光從少年身上移開。

 與像野獸一樣咆哮的自己相比，他始終都很冷靜。

 看著他那副樣子，總覺得自己十分沒出息……煌梨已經沒法再待在這裡了。

 「…………」

 她就這樣轉過身。

 默默的從校舍後方跑走。

 ——絕對要變的幸福。

 以內心激情的火炎做為明燈，她開始繼續向前前行。

 她的步伐已經沒有絲毫的迷惘——。

 ◆

 臉頰好燙。因為才剛被搧了一巴掌的緣故，還有些發熱。

 「呼……累死了」

 幹不習慣的事使疲勞感異常的強烈。

 不過，煌梨她再次向前走了。

 這才是煌梨。不，是不這樣做就不是煌梨了。

 (特意切換成反派總算值了呀……)

 除了這樣做，我想不到別的辦法能幫助她。

 刻意激怒她，促使她奮起——為此，有必要說出很多平常不會出現的發言。

 配得上志穗的帥氣的中山幸太郎是不會捨棄煌梨的，所以才藉著扮演『黑臉』角色，來實行傷害她的計畫。

 多虧如此，煌梨取回了過去的自己。

 不是藉著討好他人來維持自己的價值。

 而是不受他人影響，相信自己——那樣的煌梨，我非常憧憬。

 還能再次看見那時的煌梨，真是太好了。

 雖然我跟她的關係如今不過是外人。

 但過去我們確實是『朋友』。不，豈止是朋友……我曾把煌梨視作是『摯友』。

 正因為這樣，我果然希望她陷入不幸——壓根沒有這種想法。

 我希望她別放棄對龍崎的愛意。

 因為煌梨是打心底喜歡他的對吧?

 既然如此，就加油吧。要確確實實讓自己幸福呀。

 她接下來要走的，肯定是一趟曲折的路程吧。光是她現在的故事也遍佈著『苦痛』。她正是因為承受不住這些，才變得那麼挫折。

 但我希望她能撐過去。

 要是快不行的話，希望你能想起對我的『怒火』，繼續戰鬥下去。

 請你，好好還以顏色。

 不是用說的而是用結果，來賜予我敗北。

 到時候，不管是土下座還是什麼我都會做。

 畢竟你喜歡龍崎喜歡到甚至不需要我的程度。

 讓我看看，你那令人羨慕不已的幸福吧。

 這是，曾經的摯友的願望。

 儘管發生了很多事……煌梨已經不用我替她操心也沒問題了吧。

 之後她便會自己擅自抓住幸福。我能為她做的事都做完了。

 所以，反派的職責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啊咧?」

 不可思議的是……不論等了多久，都聽不到往常的那個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聲音。

 (不是還沒結束嘛)

 潛伏在內心深處的我，滿是憎惡的說道。

 (瑪麗跟龍崎不是還好好的嘛)

 要切回去還太早了。

 (你真覺得溫吞的手段能守護志穗嗎?)

 別的人格，支配了我。

 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志穗不喜歡我切換角色』的原因。

 因為……我要變得不再是我了。

 「——該死」

 我試著抵抗他。

 可嚐到反派甜頭的我，卻沒有消失。

 此時，最糟糕的事情重合了。

 「……為什麼?」

 瑪麗一臉不滿的登場了，剛才恐怕是躲起來觀察我們吧。

 我一點都不希望她在這個時機出現。

 「希望你別做多餘的事呀……這不在我劇本的流程裡」

 平常的我或許會使用更加穩健的措辭吧。

 但現在的我並不是我。

 「我只是照你說的做啊。我可是打算接納煌梨的喔? 但拒絕的是她那邊」

 挑釁似的朝瑪麗丟出惱人的發言。

 「要是就這樣討好我的話，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啊……哎呀，真遺憾。看來煌梨並不滿足與我這種角色喔?」

 肯定是沒想到會被回嘴吧。

 「……被家犬反咬一口的感覺，是要用在這種時候呢」

 瑪麗看似少了幾分餘裕。

 「想說你會跟接納梓一樣對她。幸太郎就是那種角色吧? 沒有傷人的勇氣，唯一的優點就是無論任何人都願意接納的『溫柔』的路人角色才對呀」

 「不客氣。你這樣誇獎我我很開心喔……哈哈。是啊，我只有溫柔這個優點，你沒有搞錯。但是可別誤會喔? 我並不是聖人。會接納梓是因為她是我的家人」

 連沒必要說出口的話都說出來了。

 明明就算告訴瑪麗也沒有意義，卻止不住自身充滿攻擊性的態度。

 「即便沒有血緣關係，梓也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所以即便她傷害我我也會原諒她，她受傷的話也會去安慰她。因為我們比誰都還要來的更靠近彼此，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但是，煌梨是外人。

 「我沒有理由干涉她的人生。不是家人，更別說現在早已不是朋友。你明知如此，就別要求『無條件接納她』這種困難的事啊」

 我可沒有好心到不惜用盡所有辦法去拯救一個外人。

 畢竟我不像龍崎蠢到毫無責任感的揮灑自己的溫柔。

 「嘛，我也算努力過了啊。開出了接納她的條件。但煌梨則拒絕了——就只是這樣而已」

 真心話是最初便放棄努力接納她了，只是一個勁的激怒煌梨罷了，但我並沒有笨到會承認這點。

 瑪麗也明白我的目的吧。所以才打算讓我承認自己的錯誤好取回拉住我的韁繩吧，不過我到最後一刻都在裝傻就是了。

 「嘖……真沒用」

 看見難得藏不住焦慮的瑪麗，我偷偷的竊笑起來。

 「我就想看你露出那種表情……別以為凡事都會照你的意思走喔?」

 下意識說出彷佛是要幹架的發言。

 這種樣子…才不是我。

 我不可能會說這種話才對……!

 (滾一邊去，你不過是個路人角色……反正啥也做不到吧? 後面的事我會搞定的)

 不同的『我』，支配了心靈。

 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