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煙花與外星人屍體
短篇 夏天、煙花與外星人屍體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七瀬七海ですよ!
早四時三十五分,七月也已進最後一天。嵯峨雄介接到七瀨七海只有一句『趕緊過來』的通知,前往七瀨公寓。雄介在蒸蒸酷暑中抵達現場,之後的過程僅一分鐘。而這成為了一段令他難以忘懷的時間。
七海在雄介的眼前叉著胳膊。她腳下倒著一個腦袋砸碎了的,綠色的人型物件。簡而言之那就是個外星人。但是,這裡必須要考慮存在人權的可能性。嵯峨雄介這個人在與『有執行力的偽善者小田桐勤』打交道的過程中,漸漸具備了相當程度的倫理。到的萬歲。即便如此,從他口中吐出的短短一句話,依舊沒有絲毫動搖。
「前幼女,可以解釋一下嗎?」
「七海是正當防衛」
「OK,行,來這一手啊」
腳下散發著泥土的氣味。兇器是一隻花盆,已經碎了。能聽到院子外面有什麼人不合時宜放著煙花的聲音。在好像在蒸籠裡一樣的悶熱空氣之中,那具綠色的屍體毫無腐敗的跡象。
就這樣,屬於他們二人的夏日之夜開始了。
〖夏天、煙花與外星人屍體〗
「真的是正當防衛啦!」
「行,我懂,UNDERSTAND」
「給我聽人說話!」
「明明在聽啊!?」
「你聽好,當時窗戶外面突然亮了起來,我轉頭一看,結果這玩意就出現了,還突然拿起激光槍一通射!」
「啊,真的耶,現場有痕跡和證據呢」
雄介這麼說著,發現了牆上開的洞和掉在腳下的槍。此外,那把槍上沒有扳機,但具有許多開關與拉桿,構造複雜,那樣的設計的確並不適應人類五指操縱。接著,七海指向花盆。順帶一提,儘管花盆碎了,牽牛花依然紮根在裡面所剩的土裡漂亮地盛開著。
「所以,七海就拿花盆應戰了」
「就算是外星人,腦袋被花盆攻擊也未免太可憐了吧?」
「有誰突然被激光槍亂射還能保持冷靜啊!」
「說的也是」
二人沉默。
此時再次傳來煙花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雄介意識過來,這裡是日本,是夏日夜晚中冷冷清清的公寓一角,既不是在科幻電影裡也不是在遊戲裡。不過,他們二人迄今為止體驗過太多不可思議的經歷。七海過去同住的人,真面目是一個不定型的肉塊。雄介過去也帶著會笑的骷髏。沒錯,他們早已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眼前的東西就是現實。雄介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清涼糖扔進嘴裡提神,嘎啦嘎啦地嚼起來。
其實該問的事情像山一樣多。七海為什麼喊雄介過來,為什麼把雄介捲入進來?如果真的是外星人,這豈不是關乎國家的大事?不過,問這些也毫無意義。其實答案只有一個。七瀨七海心很清楚。沒錯,這是因為嵯峨雄介對七瀨七海知根知底。
嵯峨雄介這個人,就是會捲進這種事情當中。而且,他根本不管自己被捲入的是不是什麼國家異常事態。
所以,雄介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點了點頭。
「那就去埋了吧」
「好」
於是,二人決定上山。
*********
有裹屍袋該有多好,可惜沒那種東西。
雄介對未知病菌與感染傳染病的危險性決定視而不見。但是,七海把做漢堡排時用到的塑料手套借給了雄介。然後,雄介把外星人屍體摺疊起來。那個綠色的人型物件軟乎乎,沒有骨頭。說來神奇,那個樣子在發起襲擊的時候竟然能夠穩穩站起來。要是把它拿給生物學研究者,說不定會得到有意思的結果,但這對二人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當下重要的事情只有處理屍體。
「嘿咻之助」
「你說的這人是誰啊?」
「大概是前幼女的親戚大叔」
「能不能不要憑空捏造人家親戚?」
「明白之助」
雄介打開說是已經不用的保冷箱,把揉成一團的屍體塞了進去,就像把巨大的鰻魚往裡塞,好不容易才把伸得挖七扭八的手腳塞進四方的空間當中,蓋上蓋子。他取下粘有詭異粘液的塑料手套,扔進處理屍體的袋子裡。然後他抱起保冷箱下到了一樓。七海也跟在後面。聽著箱子裡砰砰聲大概屍體腦袋發出的聲音,雄介說
「唔……把這東西拿給繭墨小姐看的話,會不會讓她失聲驚叫呢」
「畢竟那個女人應付不了怪東西呢」
「但我覺得,她也可能只是平淡地陳述『嗯,是外星人呢』」
「『外星人』類別就是屬於『外星』,七海也覺得這種反應很合理」
「拿『神』和『外星人』來對比,會覺得『外星人』就是『外星人』,真是不可思議……嘿咻之助」
雄介走到趕來時用的汽車——的旁邊用來買東西的女式自行車旁,把保冷箱放在車簍上。保冷箱在車簍上放得非常不穩,他又借來尼龍繩和膠布把箱子強行固定好。七海鼓起臉,不滿地說道
「搞什麼嘛,就沒輛摩托車之類的嗎?你不都拿到駕照了嗎?」
「我腳會突發性劇痛造成危險,不能載人。騎倒是能騎」
「這不是能騎嗎?」
「我沒去駕校自學的」
「你也未免太沒用了吧,海蛆就是海蛆」
「前幼女就是前幼女」
雄介吆喝一聲騎上了女式自行車。七海理所當然地坐到後面的座板上。順帶一提,七海還抱著後面一定會要到的鏟子。這很正常,因為七瀨七海不是那種把所有事情交給別人自己在家裡喝茶的那種人。雄介對此也心知肚明,所以沒說什麼,起腳踏上腳踏板。但是,他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似的,說
「啊,要是把幸仁那傢伙也拉下水就好了」
「有道理」
在遠方,睡夢中的水無瀨幸仁打了個噴嚏。不過他的平靜幸好沒有被打破。
雄介用力蹬起腳踏板。壓在自行車上的重量超出了他的設想,但雄介依然硬著頭皮與七海一道在悶熱的夜色中前行。
於是,外星人屍體一路猛衝。
*********
不知何處響著放煙花的聲音。
不是咚、啪啦啪啦啪啦那種華麗的聲音,充其量是普通人在便利店買的那種煙花發出的那種,咻咻咻、啪……有點吵鬧的噪音。每當那個聲音響起,天空便閃耀點點亮光。雄介在這填上了絲絲色彩的夜色中繼續前進。
「春色郎朗的隅田川~」
「現在是夏天」
「說的沒錯,前幼女」
「另外,煙花的聲音從之前就吵個沒完,怎麼回事啊」
「哎呀,大半夜的話也就算了,快破曉的時候放煙花實在不太好呢~。再說,竟然誰都沒提意見啊……等等,沒人提意見?」
雄介暫時停了下來。煙花的聲音還在繼續,黑暗被微微照亮。但這很奇怪。沒有任何人對這清清楚楚的噪音提意見,普通人玩的煙花能把夜色微微照亮,這些情況都很奇怪。想到這裡,雄介意識過來。綠色人型的外星人倒在七海的房間裡,這個聲音是從他看到那東西的時候才開始出現的,來七海家的路上根本沒有放煙花的聲音。
雄介說
「這聲音會不會外星人的訊號之類的,只朝人型外星人發過來?」
「那為什麼七海和海蛆能聽到?」
「不知道,可能是我們吸入了從屍體上蒸發出來的部分粘液,受到了影響。具體情況只有把我們解刨之後才能弄清楚」
「七海可不想被解剖,總之不管那聲音了,去把這玩意埋了吧」
「這主意不錯」
雄介繼續踩起腳踏板,提高速度。他無視煙花的聲音,進入位在遠處的小小後山。然後,雄介在根本不能算路的山道中艱難前行。但他上坡上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抱歉……前幼女,實在撐不下去了」
「明白了,那你來拿保冷箱」
「這麼理所當然地就讓我搬東西,我對你真是又陶醉又羨慕」
「七海不也拿著鏟子嗎」
「重量不是一個等級啦,另外這玩意好惡心」
於是雄介繼續搬屍體,其還負責般鏟子。咚、嗙的聲音不斷繼續,準確說是越來越響。接著,夜色也明亮地閃爍起來,下一刻重歸黑暗。此時的夜色黑得令人毛骨悚然,裹挾著溼氣不依不饒地纏上身,體現出夏日特有的渾濁感。雄介和七海走到相當深的地方後,不約而同地把東西放了下去。雄介接過鏟子,而七海在保冷箱上坐下去,毫不在意箱子裡裝著屍體。然後,雄介揮舞鏟子開始挖土。
沙、沙,響起沉悶的聲音。
雄介一聲不吭地挖土。七海在一旁看著。
挖土的聲音持續下去,遠方響起放煙花的聲音。泥土的氣味瀰漫開來,蚯蚓被剷斷暴露出來,樹根滾落到一旁。沙、沙……汗水從雄介額頭上往下流,但雄介沒有怨言,默默地挖著坑。雄介對此沒有產生疑問。他就是這樣的人。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插。
「這樣就可以了吧」
「行吧。天也快亮了,再挖下去也挺危險的」
「就是就是,那就埋了吧」
「好」
啪地一聲,七海打開保冷箱。就在這一刻,響起咚啪~的劇烈聲響,同時周圍頓時亮了起來。七海大吃一驚,抬起臉。
是煙花。
煙花已逼近眼前。
不對,是UFO在頭上放著光亮。
光的中心部分旋轉著,發出咻嗡嗡嗡嗡嗡嗡的聲音。保冷箱裡的屍體飄浮起來,溢出的粘液也變成了水泡,手臂綿軟擺動,全部被吸向天空。接著,七海的身體飄了起來。
「誒?」
「前幼女!」
雄介大喊。七海當即試圖抵抗,但她這裡沒有盆栽。她雙手雙腳拼命亂動,就快被UFO擄走。此時雄介衝了過去。他沒考慮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沒考慮國家存亡與宇宙之間的關係。他什麼都沒想,一心在遭到攻擊時進行反擊,僅僅只是這樣。他舉起纏滿泥土的鏟子,朝UFO扔了過去。
「去你的!!!!!」
UFO已經下降到了很低的高度,而這對他們來說是個巨大的敗筆。
鏗的一聲,鏟子插進了UFO,嗡嗡嗡地震動著。
幾秒鐘後,UFO冒出劇烈的火花,那火花就像煙花。接著,UFO的動作變得就像一部壞掉的快機器。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然後UFO又猶如一炮煙花一般,飛快而虛無縹緲地忽然消失無蹤。
外星人屍體也一起不見了。
「……消失了」
「……消失掉了呢」
七海和雄介抬頭望去,天天已淡淡泛藍。蟬鳴又回來了。知了知了知知知知……惱人的聲音令他們感到莫名懷念。二人沉默了幾秒鐘。UFO被攻擊會如何看待這一切呢?他們決定放棄這顆星球了嗎?還是說終有一天會來反擊?雄介不知道這些事,宣言道
「總之,就當是我們贏了」
「是啊,就當是我們贏了」
屍體消失了,UFO離開了,平靜的生活估計是守住了。
所以,世界充滿了和平。
*********
雄介和七海騎自行車下了山。車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時不時地彈起來,但雄介毫不在意。他把已經不用的保冷箱留在了山裡。這是實打實的違法棄置垃圾。或許有一天,有人會發現地上沒填的坑和沾滿黏液的箱子,然後嚇得腿軟。七海一想到這裡便無比愉快。不過,現在沒空去管那種事。
「喂海蛆,你慢點啊!騎太快了啦,海蛆!」
「呀嚯————————————!」
「都叫你慢點啦!」
「……啊,喂喂,小田桐先生?剛剛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不要還一邊打電話啊——————————!!」
吵鬧還在繼續。
在他們背後,天空中一瞬間閃耀光輝。
保冷箱裡的粘液被全部回收,消失無蹤。
〖夏天、煙花與外星人屍體·此時的狐狸和貓〗
在那個酷熱的夏日夜晚,雄介和七海去掩埋外星人屍體。
在這個時候,鏡頭轉向另一邊。
繭墨日鬥在奈午市內的旅館中留宿。換做平時,日鬥應該會去小田桐的公寓,但他認為每天連著去實在有些不妥。這個地方遠離景點,難以找到能帶著貓一起住宿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找到了符合條件的一處旅館,此後便常常住在哪裡。前些天他在旅行途中被捲入了怪異之中,不過那是另一件事了。每到入夜,日鬥便無事可做。他摸了下腳邊的黑貓,漫不經心地朝窗外凝望————
結果,他遇到了UFO。
「…………誒」
順帶一提,繭墨日鬥在這方面和繭墨阿座化相似,討厭怪東西。然後還有疑點,他自己並沒有發覺到,其實面對突發情況時反應要比繭墨慢得多。他訥訥地嘀咕了一聲,之後便呆若木雞。這個時候,UFO發出呦呦呦的聲音逼近過來,日斗的視野頓時被照亮。呦呦呦的聲音在持續不斷,接著日鬥就被吸進了UFO。換做七海便抄起花盆扔過去,雄介則會拿鐵鏟應戰,但繭墨日鬥就像被擄走的牛一樣,呆呆地任憑自己被吸走了。
「…………誒誒」
咻的一聲,日鬥一下子就消失了。此時,神宮悠裡迅速做出反應。她時刻牽掛著飼主……與其說牽掛,倒不如說她熾烈地愛著日鬥。此外,她應對突發情況的能力很強。她跳上不知何時敞開的窗戶,一躍而去。然後她喵的一叫,抓住了UFO。
為了奪回繭墨日鬥,神宮悠裡(貓)的大冒險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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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奈午市的咖啡廳。
「……於是,我和這孩子找到了飛船的動力爐,在爆炸中用荊棘逃生艇返回了地球」
「……日鬥」
「怎麼了?」
「你發燒了?」
「沒有」
「沒發燒才可怕」
小田桐勤和繭墨日鬥面前擺著冰咖啡,聊過了這樣一件事,可能也沒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