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騎士(Chevalier•one)
第四卷 第六章 天騎士(Chevalier•one) 「呼。聖靈降臨祭馬上就要結束了呢……」
在卡爾巴尼亞城的某處。
之前,需要《湖畔的少女》們全體出動執行的那個儀式的行程已經全部結束,伊莎貝拉安心地鬆了口氣。
用水晶球確認“上面”的情況後,裡面映出了希德和白騎士對峙的光景。
接下來,只要就這樣決出天騎士的話,今年的聖靈降臨祭就全部結束了。
「您辛苦了,伊莎貝拉大人。」
負責輔佐的裡貝拉為慰勞伊莎貝拉,遞上了飲料。
「謝謝。」
接過飲料的伊莎貝拉環視四周。
大廳地板上有大量瑪娜流動的巨大魔法陣,驅動著某種力量。
中央的祭壇上,陳列著給予光之妖精神的供品,它們是為這場隱匿儀式的觸媒。
銀蓮花(註釋:希臘神話中銀蓮花的故事和花神弗洛拉有關,有興趣的可以去了解下)的花束、月桂樹的嫩枝、阿庫亞(aqua)湖的水、巨人族製作的奉納用的劍、半人半妖精少女的頭髮……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供品。
「雖然並不是很難入手的供品……但畢竟是這樣的狀況。今年能把所有的供品都準備齊全,還能像這樣奉上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沃爾夫皇子和帝國的侵略?不過,這是之後才要考慮的事情。
「還有騎士“武”的供奉……如果希德卿能就這樣直接坐上天騎士的寶座就最好了……」
就在伊莎貝拉一邊這樣喃喃自語著,一邊從祭壇上的供品上移開視線……的時候。
咂——
在視野邊緣,祭壇上擺放的供品的光景,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模糊朦朧起來。
這輕微的違和感,一般人會以為是眼睛的錯覺而毫不在意。
「——!?」
但伊莎貝拉的感覺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讓她轉向了祭壇。
「怎、怎麼了?伊莎貝拉大人?」
「…………」
在驚訝的裡貝拉麵前,伊莎貝拉默默朝祭壇走去。
然後,把目光轉向了獻給光之妖精神的供品們。
沒有任何改變。根據古老禮節規定的供品仍遵守著定下的配置。正如她反覆確認過的那樣。
但是。
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這種違和感的伊莎貝拉,走向祭壇,開始小聲詠唱起魔法的言靈。
於是——
「這……怎、怎麼可能……」
────。
希德引發的衝擊,壓倒性地支配了會場。
畢竟被稱為卡爾巴尼亞王國最高等級的一百多名妖精騎士,被赤手空拳、連劍都沒拔出的希德,過於輕易地單方面擊敗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著在中央賽場對峙的希德和白騎士。
能贏。能獲勝。
不管白騎士是誰,那個希德都不可能輸——
因為他正是傳說時代最強的騎士。
那樣期待和希望的目光,壓倒性地集中在了希德身上。
「…………」
「…………」
另一邊,對峙的希德和白騎士沉默無言。
只是默默地窺探著對方的樣子。
最終。
「怎麼了?白騎士。不過來嗎?」
像是要打破這種拮抗的沉默般,希德悠然地問道。
「觀眾們可是等我們的戰鬥等到不耐煩了呢?如果你不來,我就過去了哦。」
希德就這樣,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享受什麼似的,說道。
「希德•布利茲」
之前一直頑固地保持沉默的白騎士,終於打破了沉默。
因為隱藏身份的偽裝魔法依然存在,所以從他的音調中,甚至……無法辨別那不可思議的聲音屬於男性還是女性。
「怎麼了?」
「你搞錯了要侍奉的主人。有……與你更相稱的主君。」
對於這樣的白騎士,希德微微歪起了頭。
「咋啦?難道你要我轉行到沃爾夫少爺那去?」
「那種蠢貨怎樣都無所謂。」
「那是怎麼回事?」
明明他是侍奉沃爾夫的,卻貶低了他。
希德對那樣的白騎士的立場,感到不明就裡。
呲拉。
「…………」
白騎士無言地拔出劍……擺好了架勢。
「!」
瞬間,兩人之間的氣氛產生了變質。
沉重、冰冷、尖銳,大氣在顫抖。
「……哦……?」
希德見狀,慢慢地壓低身子、擺好了姿勢……
……下一個瞬間。
白騎士的身影化作一陣疾風,消失了。
他用如雲消霧散般的瞬步,筆直地衝向希德。空氣牆被擊穿、在掀起的衝擊波華麗削去周圍地面的同時,白騎士發動了肉搏戰。
剎那間——衝擊音產生。
金屬音華麗地響起。
明滅閃爍的火花將世界染成一片雪白,灼燒著觀眾們的雙眼——
嘩啦嘩啦——!
在超近距離與希德相撞的白騎士,就那樣將希德向後推了數十米。
希德的鞋底在地面上刻下兩道痕跡。沙塵因此而盛大地揚起。
兩人終於停止了動作,觀眾們被火花的光亮閃到的視力又恢復了。
在那裡——
「這不是把很有熱情的劍嗎。」
「……!」
希德反手拔出黑曜鐵之劍,接住了白騎士的劍擊。
面對在極近距離內,劍與劍相撞、互相瞪視的兩騎騎士,觀眾們沸騰了。
「師、師父拔出劍了!?不,是被迫拔出劍了!也就是說,白騎士是有這種程度的對手!」
「那傢伙真的是傳說時代級別的騎士嗎……!?」
「說真的……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天狐握緊拳頭站了起來,克里斯托弗驚愕不已。
即使對抗集合起來的一百餘名妖精騎士們也沒有拔出劍的希德,在一開始和白騎士對抗時就拔出了劍……這一事實意味著這場戰爭的走向變得撲朔迷離。
觀眾們凝視著交錯在一起的希德和白騎士,嚥了一口唾沫。
然後——
「呼——!」
白騎士動了。
他帶著氣魄將希德彈飛後,拉開了距離。
然後他立刻,伴隨著留下的殘像一起向前踏去——從下段放出閃光般地上砍。
衝擊音。
若希德反手揮下劍壓住了這個攻擊,白騎士就猛地交替旋轉左右腳,從反方向像流星一樣揮下劍。
衝擊音。衝擊音。衝擊音。
希德一邊後退,一邊將白騎士的劍,彈開、接住、卸開。
白騎士的怒濤猛攻令人喘不過氣來,剎那間,他的身姿左右搖擺。
瞬間繞到希德右側的白騎士使出銳利細小的斬擊。
瞄準的是希德握劍右手的腕部。
希德收回刀刃,用刃接住斬擊。金屬音迴響,火花紛飛。
白騎士就那樣向劍中灌注力量,試圖在壓制住希德劍的同時上砍……
啪!
希德卻放下了劍,旋轉著蹲下身。
白騎士銳力上砍的劍,斬向了希德頭頂。
啪!
希德用左手抓住下落的劍,就這樣順勢利用旋轉的勢頭,淒厲地橫掃向白騎士的腳下。
颯。因劍壓而捲起了撕裂空氣的風暴——
「——!?」
理所當然對此有所反應的白騎士躍起,避開了希德的斬擊。
然後就那樣在空中旋轉著——落地。
再次和希德間隔開了十幾米的距離。
但。
「!」
白騎士的腳邊,已經延伸出了一道閃電線——
伴隨著落雷音,化為閃光的希德向白騎士衝來。
此為希德最擅長的【迅雷腳】。
面對那閃電速度的邁步和斬擊——
「……!」
白騎士瞬間在眼前展開一道瑪娜障壁,完全擋住了希德的雷劍。
一陣格外強烈的衝擊音由此爆發而出,驚人的劍壓在兩人的周圍捲起漩渦。
瑪娜和瑪娜悽絕地互相碰撞、互相爆裂。
而且,其風壓甚至傳到了觀眾席,讓觀眾們為之戰慄。
「……挺能幹嘛。」
希德就這樣把劍抵在堅固的障壁上,感嘆道。
「…………」
對此白騎士則無言。
只是默默地隔著牆壁持續瞪向希德。
最終,希德跳離原地,白騎士解開了障壁。
從時間上來說,這場攻防僅僅只有幾秒。
但是,它的水平卻高到可怕又濃密無比。
只有在那個時候,所有派系間的隔閡都被忘卻,所有人均眼都不眨一下,敬佩地觀看著希德和白騎士的戰鬥。
天騎士決定戰的意義經由三大公爵之手,受到了玷汙……但諷刺的是,通過異國騎士和本不應存在於這個時代的騎士,天騎士決定戰在此第一次找回了意義。
然後。
就在這兩位最強騎士互相瞪視的時候。
希德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看向白騎士……然後說道。
用只有白騎士才能聽到的微弱聲音說道。
「原來如此,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
「我也想過會不會是這樣……但現在我確信了。我認識你,以前我們戰鬥過。」
白騎士一瞬出乎意料般地僵住了,但他馬上輕蔑地回擊道。
「虛張聲勢。」
「是這樣嗎?」
希德無畏地笑著,再次反手將黑曜鐵之劍深深壓低。
「那就用下面的一回合來“對答案”吧。」
「……!」
察覺到希德的進攻意圖,白騎士也架好了劍。這次是向大上段。
「…………」
「…………」
就這樣,寂靜在兩位騎士之間流淌。
他們彼此間的距離大約是十米。
兩人以毫英寸為單位,漸漸開始調整距離。
為了捉住彼此攻擊產生的破綻和進攻的先機,他們持續著驚心動魄的互相瞪視。
守望兩人的觀眾們都吞了一口唾沫。
最終。
在產生經過了無限時間的錯覺之後。
兩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咔擦——————————————!
盛大的衝擊音響起,彷彿要燒盡世界的火花發出咆吼。
剎那間兩道閃光交錯的同時——希德和白騎士拉開了十米的距離,他們互相對峙著的的站位就那樣完全互換了。
兩人都以揮完劍的樣子背對背地站立著。擺出殘心的架勢。
凝視著兩人的觀眾們,甚至忘記了呼吸。
最終——
啪!希德的胸部被淺淺地斜劈開,血花飛舞。
但是,希德對這傷口毫不在意,毫不畏懼地微笑著說。
「“答案揭曉”。」
下一個瞬間。
咔嚓……白騎士的全覆蓋型頭盔上出現了縱向的裂縫。
被劈成兩半的頭盔遵循重力,直接掉到了地面上。
沙!
之前一直被頭盔封住的長長銀髮頓時流暢地展開。
希德頭也不回,就這樣背對著白騎士確信地宣言道。
「你的真實身份是……恩德雅。」
(譯者:前文白騎士對阿爾文的態度表現的這麼明顯竟然沒幾個猜是恩德雅的,怎會如此(悲)。還有現在知道不要拿插畫說話了吧,部分讀者下次再拿插畫劇透或者誤導我會刪帖)
「〜〜〜〜!」
嘎吱。白騎士懊惱地咬著牙。
沒錯,正如希德所說,那張臉——
「雖然很可惡,但回答正確。希德•布利茲。」
——是北方魔國的盟主,和阿爾文長相一模一樣的神秘少女——恩德雅。
「恩、恩德雅……!?」
「為、為什麼那個人會在這種地方!?」
阿爾文和天狐等一部分認識恩德雅的人都十分驚訝。
當然,觀眾們也難掩動搖和困惑。
「怎、怎麼可能……白騎士的真實身份竟然是那樣的少女……」
「而且……不覺得那個少女……很像阿爾文王子嗎……?」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忽視那些吵吵嚷嚷的觀眾。
在短暫的沉默後,白騎士——恩德雅回頭詢問希德。
「你是怎麼知道的?」
「…………」
「我讓弗洛拉施加的隱藏真實身份的偽裝魔法是完美的。應該沒有人知道我現在的瑪娜顏色才對。但是,為什麼……?」
「是你的刀法。」
希德也回過頭,爽快地回答。
「我絕對不會忘記曾交手對象的刀法。」
「真是讓人吃驚的傢伙。規格外也要有個限度啊。」
恩德雅哼了一聲。
「可是……一段時間沒見,你的技術提高了不少啊……不,有點不一樣?」
希德用靈視仔細觀察起了恩德雅。
不知是不是因為施加了偽裝魔法的頭盔破裂了的緣故,和剛才相比,恩德雅的瑪娜明顯變得更容易感知。
雖然即使如此還是非常難以看清,但有一點是可以明白。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這個存在,正在變成另一種異制的其他東西。我說,恩德雅……這力量到底是什麼?」
突然,希德那尚且朦朧的傳說時代記憶因此被勾起了。
現在的恩德雅所身纏的力量和氛圍。
希德在傳說時代的某個地方感覺過它。並與之對峙過。
那到底是什麼呢……?
「喂,恩德雅。你……你們黑暗教團到底有什麼企圖?」
「這與你無關,希德•布利茲。」
恩德雅拒絕回答希德的問題。
「比起那個……我的目的是你哦,我是為了見你而來的。」
「……?」
「嘛,雖然這麼快就暴露身份很出乎意料,不過沒關係。
為了見你,我還忍受了裝成那種蠢男人臣子的屈辱。為此感到光榮吧。」
「哦?找我?我倒是沒關係,不過到底有什麼事?好像也不是為之前的戰鬥雪恥啊。」
希德歪了歪頭。
「成為我的臣子吧,《閃光的騎士》希德卿。」
對於恩德雅那過於出人意料的話語,就連希德都對此微微眨了眨眼。
然後,恩德雅進一步接二連三地訴說道。
「你搞錯了要侍奉的王。像你這樣的騎士和阿爾文這種人在一起,實在是太可惜了。來侍奉我吧。我才是與你相稱的王。」
希德閉上嘴,聽恩德雅說了一段時間。
「恩德雅。不好意思,我今世的主君……」
就在希德眯起眼,想委婉地拒絕恩德雅……時。
「求你了。」
那個傲慢又臭屁的恩迪雅竟然對希德發出了像是懇求又像是祈禱般的聲音。
「……恩德雅?」
「不要侍奉阿爾文這種人……不要看向阿爾文這種人……!」
漸漸地。
恩德雅的情緒漸漸地,激動起來。
「拋棄阿爾文這種人,侍奉我!看著我!只看著我一個人!」
「…………」
「如果你是因為我以前做過的事而感到憤怒,我會道歉,也會反省的!然後,如果是在擔心和阿爾文的契約關係的話,弗洛拉會幫你想辦法解決的!你會通過我的瑪娜活下去,而不是阿爾文的!」
「…………」
「如果你願意拋棄阿爾文來侍奉我的話……我,願意把我的的一切都獻給你!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什麼都願意做!
所以,求你了!希德卿……!求你了……!吶!?」
希德無言地注視著拼命懇求的恩德雅。
看來她不是說謊或是在開玩笑之類的。而是認真的。
理由不明……但恩德雅是真心地想要希德。
「…………」
恩德雅。她是擁有和阿爾文一模一樣的外貌,被奧普斯黑暗教團的大魔女弗洛拉視為主君的謎之少女。
希德不明白,為什麼恩德雅會對阿爾文產生如此強烈的憎恨和對抗心,並這般執著於自己。
“為什麼你明明是那個《閃光的騎士》,卻不來救我?”
他回憶起了恩德雅曾經說過的話。
希德終於明白了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恐怕那是恩德雅無意識中發出的信息。
也就是說——……
希德閉上眼睛,深呼吸。
最終,他睜開眼睛,直視著恩德雅。
然後說道。
「不好意思……我今世的主君只有阿爾文一人,我無法侍奉你。」
「……!?」
面對在那一瞬間,露出了彷彿看到世界末日表情的恩德雅,希德想繼續說下去。
「可是,我……」
“會作為一名騎士,拯救你的。”
就在希德德想這樣繼續說下去……的時候。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恩德雅突然笑了起來。
那壞掉了般的笑法……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徹底死去了似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恩德雅?」
「啊,什麼嘛!果然是這樣啊!你果然還是選擇了阿爾文,而不是我!」
恩德雅的眼角噙著淚水,暴躁地叫喊了起來。
「為啥!?為什麼!?我和那個孩子應該是一樣的才對!可是為什麼,總是阿爾文什麼都能得到手,而我卻什麼都得不到!?為什麼總是阿爾文被選上,而我沒被選上!?已經!夠了!無所謂了!」
邦!
那一瞬間,恩德雅身穿的白色鎧甲發出一聲巨響後碎裂,其碎片散向四周。
於是,暗色的瑪娜像噴發般從她身上升起……其背上用黑色瑪娜形成的翅膀以驚人的氣勢展開。
然後,劇毒般在空間中傳播的黑色瑪娜,轉眼間就侵入了在場設置的【不殺的結界】,將其輕易打破。
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而目瞪口呆的眾人面前,恩得雅展開她平時所穿的黑色哥特式禮裙,把手伸向空中。
她把手伸入凝聚著黑暗的虛空中,拔出了揮舞的妖精劍。
黑之妖精劍《黃昏》。
那是恩德雅擁有的世界最強的黑之妖精劍。
「如果不能成為我的東西,就去死吧!《野蠻人》!」
帶著憤怒但又有些悲傷的表情,恩德雅把劍尖指向希德。
「繼續戰鬥吧!我絕對不會把你交給阿爾文……!既然如此,至少讓我親手殺了你……!被我的冬日懷抱著就這樣死去吧……!」
頓時,恩迪雅擅長的暗之凍氣,就宛如冬季的暴風雨般襲來——讓鬥技場內的溫度一口氣降到了零度以下。
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觀眾們全都因為太過於寒冷而顫抖起來。
恩德雅從全身爆發性地放出激烈的殺氣和壓倒性的黑色瑪娜。
她身上偽裝的魔法像這樣完全解除之後,就能明白。
現在的恩德雅……有什麼不一樣。
和以前的恩德雅相比,有些東西發生了致命性的變化。
恩德雅這個存在,正在變成別的什麼。
再這樣下去……就無法回頭了。
「……來吧。」
希德靜靜地、緩緩地架起黑曜鐵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帶著充斥全身的壯絕黑暗,恩德雅開始向希德突進。
────。
不同次元的戰鬥由此展開了。
讓劍充滿暗之凍氣的恩德雅,和讓劍盈滿閃電的希德,從正面悽絕地進行著交鋒。
恩德雅每揮出一刀就會掀起暗色的凍氣,使空氣凍結、風雪肆虐、地面結冰。
而希德每次高速與恩德雅對劍,閃電就會爆裂開,明滅的光芒勉強地祓除了浸蝕場地的黑暗。
彼此揮劍、舉劍、揮去、反砍、彈回、刺入。
彼此在戰場上縱橫馳騁,持續地揮劍。
激突。激突。激突。
刀刃與刀刃相互咬合的衝擊音斷斷續續地迴響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恩德雅……!」
那地獄般的戰鬥空間,簡直就像是光與暗的競爭。
恩德雅那就像暴躁的任性孩子似的攻擊,被希德持續淡然地避開。
另一邊——
「沃爾夫皇子……!」
貴賓席上的阿爾文逼問沃爾夫。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讓她成為自己手下的騎士……!?」
「你、你是指什麼?」
沃爾夫想要移開視線,但阿爾文抓住了他的衣襟迫使他看回來。
「差不多別再裝傻了!看看她現在施展的力量!這在任何人看來,都顯而易見的來自於黑之妖精劍!是令人厭惡的黑暗力量……!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她的名字是恩德雅!是北方魔國的盟主啊!」
「……!?」
「你不是要和北方魔國對抗嗎!?為什麼這樣的你會和恩德雅合作!?難道你算計了我嗎!?」
「誰、誰知道……!」
沃爾夫對阿爾文吼了回去。
「我根本不知道白騎士是那樣的女人!再說了,我連白騎士本來的樣子都沒見過……!」
「你……你說什麼!?這種傻話——」
「關於白騎士,去問推舉她為我臣下的人吧!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人到底是誰?」
「我以前不是說過了嗎?是給了我人工妖精劍製造技術的魔法使……關於白騎士,那個女人是最瞭解的……!」
「魔法使?那個女人……?」
瞬間,阿爾文的腦裡將這一切連起來了。
「是弗洛拉……!」
從狀況來看,毫無疑問在沃爾夫背後的是奧普斯黑暗教團的大魔女弗洛拉。
也就是說,這其中的意味十分可怕。
據說佔領王國咽喉——西方的蘭格里薩堡的帝國軍的帝國騎士團,全員都武裝了人工妖精劍。
沒錯,用的就是由弗洛拉制造出來的無色人工妖精劍。
那麼精明的弗洛拉,不可能做出對北方魔國不利的事情。不可能免費給予德拉格尼爾帝國威脅魔國的力量。
不祥的預感優然而生。
這樣下去,別說王國了,就連這塊大陸上的第一大國德拉格尼爾帝國也會發生可怕的事情——阿爾文產生了如此強烈的確信。
「沃爾夫皇子!現在馬上以你的名義讓傳令妖精飛向佔領蘭格里薩堡的帝國軍……傳令“放棄人工妖精劍,返回本國!”」
「什!?」
「而且,你也要馬上放下那把人工妖精劍!不然的話,一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你在說什麼胡話!?阿爾文王子!」
沃爾夫突然激動起來。
「你害怕了嗎!?就算你再怎麼捨不得自己的國家,事到如今這種道理也說不通!?」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懂!你不懂名為弗洛拉的這個魔女的惡辣和黑暗!如果是她製造出來的話,那些人工妖精劍就是危險的!不是人能觸碰之物!」
「煩耶,給我閉嘴,阿爾文!」
在不知怎麼了而慌亂的三大公爵面前,沃爾夫一把揪住阿爾文的衣襟,威嚇道。
「啊,是嗎!難道你是被我白騎士的力量嚇到了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希德•布利茲要輸了?」
「不對!不是的!而且,恩德雅根本不是你的騎士——」
「她就是我的騎士!」
完全不接受現實的沃爾夫斷言道。
「恩德雅什麼的我不知道!那傢伙是白騎士!是我的騎士!是實行我的霸道的世界最強騎士!因此她是贏得這次天騎士決定戰,為我帶來這個國家和你的忠臣!區區女人不要命令我啊啊啊啊啊——!」
這麼叫喊著。
沃爾夫將手放在腰間的人工妖精劍上,瞪向阿爾文。
「你還在說這種話嗎……」
不行。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沃爾夫已經完全精神失常了。
不,或者說……他可能一開始就不正常。
不管怎麼說,阿爾文的直覺告訴她現在已經到了分秒必爭的地步。
她堅信如果不盡快解除帝國軍的人工妖精劍武裝,事態將無法挽回。
但是,擁有向帝國軍下達命令立場的沃爾夫卻是這種狀態,根本無可奈何。
(我到底該怎麼辦……!?)
伊莎貝拉不在。
因為她有著決不能抽身的重要儀式,所以今天一天不在阿爾文身邊。
作為叛徒的三大公爵毫無用處可謂顯而易見,而論單純的武力,就算布利茲班抱團,也比不上用人工妖精劍武裝了的沃爾夫。
(該怎麼辦……?)
阿爾文祈求般地,看向在中央賽場戰鬥的希德。
恩德雅的猛攻凌厲異常。
無限湧起的暗之凍氣為吞沒希德而捲起旋渦,呼嘯著湧來。
再加上恩德雅無限的凍結劍擊,它們一齊攻向希德。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現在的情況無論如何偏袒,都是希德處於劣勢。
畢竟只要劍與劍交錯,暗之凍氣就會隔著劍傳播,凍結希德。
身體漸漸凍結的希德動作越變越遲鈍。
因為面對那種攻擊根本無計可施。
這和希德如何敏捷、如何結實,完全沒有關係。
那暗之凍氣,是給所有接近的人帶來平等死亡凍結的無敵力量。
恩德雅的攻勢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希德眼看就要被壓垮了。
(恩德雅……只不過一段時間沒見,到底是怎麼獲得這麼強大的力量的……?不,說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謎團和疑問無窮無盡。
然後,面對那樣的劣勢和困境,希德他,仍在戰鬥。
即使在這常人早已心灰意冷、放棄比賽的絕境中,希德也淡然地。想要兌現作為騎士向阿爾文立下的誓言。
既然如此——
(本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希德卿……我的騎士而已!)
阿爾文下定了決心。
「沃爾夫皇子。以貨真價實的聖王阿魯斯的系譜,阿爾文•諾爾•卡爾巴尼亞之名,在此立下新的誓言。
如果餘的希德卿輸了的話……餘將完全成為你的所有物。全身心地侍奉你。餘會作為一個女人,被你的臂彎所懷抱,染上你的顏色。
但是,如果……希德卿贏了的話。如果他坐上了天騎士的寶座的話。你就要承認餘為一名王,並廢棄帝國擁有的所有人工妖精劍。可以嗎?」
對於阿爾文的這番話。
「說真的……?」
沃爾夫微微一笑。
「在輸了之後,還說什麼果然做不到什麼的可不行哦?」
「王決無戲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我答應了!」
於是,沃爾夫高聲大笑起來。
畢竟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饞人的賭注了。
因為沃爾夫的白騎士明顯壓制著希德。眼看就要把希德壓垮了。
那麼,只需重新結下這個誓言的約定……阿爾文——不,阿爾瑪公主就會確實地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確信自己會獲勝的沃爾夫,大聲叫喊道。
「來,上吧!白騎士!殺了希德•布利茲————————!」
相對的阿爾文只是筆直地注視著希德。
「…希德卿……」
就這樣。
希德和恩德雅的壯絕戰鬥仍在繼續——
────。
——寒冷。
鬥技場內異常昏暗——並且寒冷。
明明現在是初春的白晝,卻彷彿身處隆冬的夜晚。
不知從哪裡飄來的雪花與捲起旋渦的風交織在一起,形成暴風雪嗖嗖地呼嘯著。
場內的黑暗吞沒了光芒,暗到如果沒有負責照明的鬼火妖精飄浮著照亮四周,就完全看不清賽場內樣子的程度。
觀眾席上的觀眾們吐著白氣,撣去頭上和身上的積雪,在靈魂也會為之震顫的寒冷中咔噠咔噠顫抖著。
這一切全部都是因為,恩德雅從那把劍中無限產生的暗之凍氣。
而且,就連坐在遠離中央賽場的觀眾席上的人,也因如此程度的寒冷而瑟瑟發抖。
那個中央賽場,已經化為了極寒的冰凍地獄。
「呼……呼……」
希德一邊吐著白氣,一邊反手架起劍,與恩德雅對峙。
「…………」
相對,處於暗之暴風雪中心的——恩德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希德。
兩人互相瞪視了一會兒——最終,彼此都如煙雲消散般動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消失。
閃電和黑暗交錯。
衝擊音震動著鬥技場內。
衝擊使場內的積雪升空而起。
雪和冰四散的同時,希德和恩德雅以驚人的速度和威力數次舉劍交鋒。
最終。
「——!?」
被恩德雅的劍壓吹飛的希德,跳躍了兩三次後後退。
「……庫」
然後,希德撐起即將微微觸地的膝蓋,凝視著恩德雅。
果然,希德完全處於劣勢。
戰鬥開始後經過的時間越久,希德的動作就越遲鈍。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真遺憾啊,希德卿。我這暗之凍氣,不只是能凍結而已。它會連帶著熱量一起,將生者的生命力盡數奪走……這份力量就是這樣的死亡之冬。」
恩德雅一邊用手指拂過自己劍的刀身,一邊翹起嘴角,得意地放言道。
「你明白吧?持久戰持續的越久,在這個死亡之冬中戰鬥的你的生命力就會擅自地喪失,變得越來越虛弱。」
「好像是這樣。」
希德苦澀地看著自己的手臂。
他已經凍結的手臂上佈滿了薄冰。
「我身上流動的血已經被凍得很厲害了,這樣下去完全動彈不得也只是時間問題。」
希德擅長的威爾,是從呼吸和血液循環中凝鍊出瑪娜的技巧。
也就是說,如果血液和身體繼續被凍結,威爾也會越變越弱。
即,恩德雅的黑之妖精劍,可以說是威爾的天敵——希德相性最差的對手。
「事先說好,即便如此,你也算個十足的怪物了哦?如普通的妖精騎士如果直接碰到這暗之凍氣,就會立刻全身被凍住,當場死亡呢?」
「…………」
「總之,以前的我還不能很好地運用自己的“真正力量”,所以才有所落後……但現在不一樣了。」
恩德雅筆直地瞪向希德。
「現在的我,已經覺醒了相當程度的“本來力量”,和以前完全不同。」
「…………」
「是你輸了,希德卿。這個場地已經被我的死之冬完全支配。就算是你,也絕對無法在此翻身。」
「…………」
面對儘管如此還是無言地架起劍、凝視恩德雅的希德。
恩德雅淡淡地宣告。
「我說,希德卿,你……會死,會死的哦。」
「…………」
「事先說好,我的暗之凍氣還不止這種程度。你沒明白嗎?我是因為不想殺你才手下留情了。」
「…………」
「只要動了這個念頭,我暗之凍氣的威力就能上升。它的威力還有上升的空間。但是,你……已經沒有退路了,是吧?」
於是,恩德雅放下了手中的劍……盯著希德。
用就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筆直地注視著希德。
「最後,我再說一次,成為我的騎士吧,希德……」
「…………」
「把阿爾文這種人丟到一邊。留在我身邊。求你了。這真的是……最後的最後了。」
面對恩德雅的請求。
「抱歉。這我做不到。」
希德搖了搖頭。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這樣重複告訴你,我今世的主君只有阿爾文一人。」
「是嗎……」
咔噠。
聽到希德的回答,恩德雅低下了頭。
撲簌。順著臉頰流下的淚珠,被凍結成冰片後四散而去。
然而,對於垂頭流淚的恩德雅,希德這樣說道。
「但是,如果你試圖向我尋求某種救贖的話……我會作為騎士,發誓必將拯救你……“騎士僅訴說真實”。」
「……!?」
對此,恩德雅有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最終,她顫抖了一下,憤怒地瞪向希德——吼道。
「煩人……煩人煩人煩人……!事到如今了,我才不需要什麼同情和憐憫……!不要說那種違心的話……!」
「恩德雅。我……」
彷彿想要打斷試圖說些什麼的希德般,恩德雅將劍指向希德,情緒激昂地滔滔不絕起來——
「已經夠了!我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我的所有物了!那我就算硬來也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不會把你交給阿爾文!怎麼可能把你交給她……!」
就這樣像發脾氣的孩子般哭喊著。
恩德雅雙手把劍舉過頭頂——叫喊道。
「汝為掌管遍佈死亡的黃昏之暗•——!」
那一瞬間。
颯!世界縈繞起了更多的暗之凍氣。
伴隨著捲起漩渦的無盡黑暗,更為猛烈的暴風雪也席捲而來。
那是和之前的凍氣相比更高次元的凍氣。
世界的熱度被進一步被剝奪,讓人不禁覺得之前就好像身處春天一樣。氣溫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
嘎吱嘎吱,冰柱在恩德雅周圍生長。
它們就像幾根高聳入雲的塔一般,不斷延伸。
賽場被濃密的黑暗、冰雪所封鎖。
「難道是……大祈禱?那是恩德雅的大祈禱嗎……!」
「真的假的!?在這裡來那個!?」
觀眾席上的天狐他們發出悲鳴。
「好、好難受……沒想到,連這邊的空氣都能凍住……!?這是何等力量……!」
露伊瑟痛苦地掙扎著。
恩德雅那異樣的力量,讓觀眾們都因恐懼而戰慄。
這期間,恩德雅的力量和凍氣也在無止境地高漲——
「——•揮舞那把冰冷的劍殺死春天•——」
緩慢又一字一句。彷彿在命令這個世界本身一樣。
恩德雅以古妖精語詠唱的祈禱文還在繼續。
壓倒性的凍氣於現場高昂起來。
每個人都用靈魂感覺到了,不能讓這祈禱文完成。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能阻止了。
光是靠近那壯絕的凍氣,就會死亡。
恐怕在那凍氣面前,就連希德的閃電也會被凍結吧。
在這絕望的光景面前。
「…………」
希德只是一直注視著恩德雅。
然後——
「•乃為三千世界鋪下常夜之冬者•——……!」
終於,在恩德雅的祈禱文完成的同時。
以恩德雅為中心,爆發性的暗之寒流擴散開來。
黑暗、黑暗,讓所有生命凍結的、壓倒性的黑暗波動。
它彷彿要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吞噬殆盡般蔓延、侵蝕著四周。
以驚人的速度和氣勢,冰冷地抹去一切。
那就是全方位全空間的攻擊。
無法躲避,無法接下,甚至連逃跑都不可能。
那是發動即確定勝利。必中必殺的死之空間。
對此束手無策,希德就這樣被吞噬。
「師、師父———————————!?」
現場響起了天狐悲痛的吶喊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