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章 聖靈降臨祭

第四卷  第五章 聖靈降臨祭 聖靈降臨祭。

 那是新年初春——三月二十一日舉行的傳統祭典。

 光之妖精神在那一天降臨世界,在這一天,之前只有“冬天”的這個世界上誕生了第一個“春天”。

 當然,這對於聖靈信仰盛行的王國民來說,具有非常大的意義。

 可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是舉辦祭典的時候,應該立即終止——這樣的意見不分派系的出現了。

 但是,管理祭祀(註釋:祭祀是信仰類活動,和祭奠不同)的《湖畔的少女》巫女長伊莎貝拉,不知為何頑固地堅決舉行。其中的理由無人知曉。

 總之,聖靈降臨祭的宗旨是向光之妖精神祝賀春天的到來並表示感謝。所有的民眾都要按照各種古老的習俗來度過這一天。

 在陽光照射進來的南側窗戶,飾以神聖的山楂花製成的花環。

 焚燒聖檀木及檀香木、將松木制的蠟燭裝飾在燭臺上並點燃。

 全家前往各地區設置的妖精神殿接受洗禮,在祭壇前歌唱感謝妖精們的歌,獻上祈禱。

 大家一起讓赤樺木的樹枝漂浮在流經王都的聖托爾河——這條被認為通往妖精界深處的河上,讓它們被沖走。

 即便是在卡爾巴尼亞城的大神殿裡,《湖畔的少女》們也主導著各種各樣的儀式。

 在騎士和貴族們的注視下,受到光之妖精神加護與聖王阿魯斯相連的阿爾文跪在祭壇前,向光之妖精神獻上祈禱的話語。

 《湖畔的少女》們在神前祈禱、獻舞。

 王都的所有百姓都嚴肅地執行著這不可思議的習俗。

 從早上開始,王都就充滿了莊嚴的氣氛。

 事到如今,這些習俗的細枝末節已被遺忘。

 不過,這是自古延續至今,由父母傳承給次代的儀式。沒有人對這樣做抱有疑問。

 並且,根據慣例,在這樣莊嚴的上午結束後,下午開始就是歡樂的狂歡。

 王都的廣場上到處都點燃了火,人們在火的周圍跳舞。

 孩子們化裝成各種各樣的妖精,在街上游行,向大人們索要糖果。

 路上擺著許多小攤,宮廷毫不吝嗇地提供美酒,藝人們表演才藝,整個王都熱鬧非凡。

 現在確實是不知國家會何去何從的緊要關頭。

 不知道明年還能不能舉辦這樣的慶典。

 但是,正因為如此,才要竭盡全力享受今年的祭典,讓氣氛高漲起來……再加上如此虔誠又積極向上的國民性,祭典比往年更加的充滿熱情。

 亦或是想暫時忘掉眼前的苦難吧。

 然後,在那樣的大騷亂中。

 眾多王都的人民通過大馬路、穿過吊橋、進入城門……向卡爾巴尼亞城走去。

 目的地是構築在王都卡爾巴瓦尼亞一角的聖靈御前鬥技場。

 目標是在那個鬥技場進行的天騎士決定戰。

 天騎士決定戰也是構成聖靈降臨祭的重要儀式之一。

 雖然那個從久遠的傳說時代就存在的那個鬥技場平常是絕對不能進入的,但在每年的聖靈降臨祭來臨的日子會向全體國民開放,誰都可以見證王國第一騎士誕生的瞬間。

 正因為騎士這一存在本身就是這個國家人民的英雄,所以所有人民都在關注站在其頂點的人是誰。

 更何況今年的天騎士決定戰,是決定這個國家命運的戰鬥。

 人民對今年天騎士決定戰的關注不可否認地高漲起來,聚集在聖靈御前鬥技場的人數遠遠超過了往年。

 然後,就在被設計成圍繞中央圓形場地的研缽狀觀眾席一角——位於最前排最高處的奢華露臺狀貴賓席上。

 「終於,要開始了嗎……決定這個國家命運的騎士們的戰鬥。」

 阿爾文在那裡看著眼前的光景,獨自嘆了口氣。

 在阿爾文所在位置對面的正面,立著俯視著下方的圓形球場的,巨大光之妖精神像。

 阿爾文也是這個國家的人。對光之妖精神抱有相應的信仰。

 因此,她並不想完全依賴神,但在此刻,她是真的想祈求神明。

 而且,無論希德在這場天騎士決定戰中是勝是負,這個國家的處境都會變得很糟糕。今天這一天結束後,才是阿爾文真正戰鬥的開始。

 自己真的可以走那條路嗎?不如趁現在就向沃爾夫低頭,跟隨他、就這樣交出這個國家不是更好嗎?

 各種各樣的壞想法,浮現又消失。

 (但是……即便如此,希德卿……我……我真正相信的道路是……)

 就在阿爾文陷入沉思的時候。

 「阿爾文王子。」

 突然,背後傳來了某人的聲音。

 阿爾文回頭一看,發現那裡有沃爾夫和三大公爵的身影。

 作為帝國貴賓的沃爾夫和屬於這個王國上層的三大公爵們,理所當然有在這裡的座位,所以他們來到了這裡。

 「這不是沃爾夫皇子殿下和公爵閣下們嗎。」

 阿爾文瞬間轉換思考,堂堂正正獻上了殷勤的一禮。

 「今日,萬分感謝各位參加我等卡爾巴尼亞王國引以為傲的國事。因為貴國的騎士也會參加,請放鬆的——」

 「這是怎麼回事,阿爾文?」

 對於阿爾文的問候,沃爾夫有些焦躁地回答。

 「是?怎麼回事是指……什麼?」

 阿爾文裝傻般地快速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那個叫希德•布利茲的騎士參加這場天騎士決定戰?」

 「…………」

 「明明我已經特意教育了不懂事理的你……結果你還不理解嗎?你這般反抗我這個未來的主人,是想幹什麼?」

 阿爾文毅然接受了沃爾夫瞪向自己的視線。

 「本人的白騎士就算有個萬一也絕不可能輸……你這明確的反抗意志讓我很不愉快。不要反抗我,不要惹惱我。

 差不多別再掙扎了,給我放棄吧。理解並接受現實吧。跟隨我,擺出親切的笑臉。這樣的話,我也——」

 「恕我直言,沃爾夫皇子殿下,要看清現實的是你。」

 阿爾文語氣強硬地說著,目光銳利地回瞪向沃爾夫。

 她那強有力的眼神,讓沃爾夫皇子稍稍有些畏縮。

 「問題的答案早以王命的形式展示給了餘最信賴的騎士希德卿,希德卿一定會成為天騎士,贏得這個國家的自由和獨立。

 想必貴為一國之長的閣下,不會忘記自己在公開場合宣言過的話吧?」

 「……!?」

 「餘決不會成為你的人。這個王國決不會向帝國投降。這是餘的意志,即這個王國的全體意志。給我注意措辭,無禮之人。」

 被阿爾文完美拒絕的沃爾夫只能愕然以對。

 就在這時。

 「誰才是無禮之人!?你這個偽王子!」

 圍在沃爾夫身邊的三大公爵們開始漲紅了臉發起怒。

 「真是何等厚臉皮的孩子!竟然還想著要成為王!」

 「王女,容我原話奉還。好好面對現實吧。別再穿那不像樣的男裝了。」

 「沒錯!身為女人的你在這個國家裡,終究成不了王!」

 「啊哈哈哈哈!對,就是這樣!你是做不到的!」

 「你也知道的吧?戒律是絕對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女性的王。」

 面對公爵們如立奇功般得意的發言。

 阿爾文毫不動搖,堂堂正正地說。

 「那麼,我就成為卡爾巴尼亞王國曆史上第一位女性的王吧。」

 「「「什!?」」」

 公爵們對始終保持著無畏態度的阿爾文感到困惑。

 「別、別開玩笑了!你把戒律當成什麼了!?」

 「就是,總是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就算你有傳說時代的騎士……!」

 「明明你自己沒有任何的力量。卻就這樣完全依賴於希德卿,你作為王不會感到羞恥嗎?」

 「嗯!常言道“狐假虎威”!明明你自己沒有任何力量……!」

 面對如此痛罵自己的公爵們。

 「真不想被“借帝國之威的豬們”這麼說呢。」

 面對如此放言的阿爾文,公爵們這次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確實,餘無能為力。一個人什麼也做不了。但是,餘不能對這樣陷入哀嘆和痛苦中的人民視而不見。

 就算餘無能為力,就算餘沒有成為王的資格……賭上繼承聖王阿魯斯血脈的王室榮耀,餘決心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拯救這個國家和人民。

 並且,即使知道那屬於莽撞和無謀的蠻勇,希德卿仍贊同了餘所追求的道路,發誓將劍獻給餘。

 那麼,餘與希德卿便已然是命運共同體。餘的命屬於希德卿,反之亦然。那“狐假虎威”到底有什麼問題?」

 「咕……呶……呶……!?」

 面對已經完全做好覺悟的阿爾文,公爵們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們都被阿爾文全身散發出的霸氣所吞噬、壓倒。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然後,沃爾夫難以置信地凝視著那樣的阿爾文。

 (這就是那個阿爾文……阿爾瑪公主嗎……?)

 沃爾夫心中描繪的阿爾文畫象無法和現在的阿爾文重合。

 阿爾文應該是個“女孩子”。

 惹人憐愛、嬌弱、天真無邪,是自己必須要保護的女人。

 不能讓她像這樣與什麼對峙,更不用說讓她握劍。

 只要她在自己的庇護下,在自己創造的幸福箱庭中,什麼都不用思考,就這樣天真地笑著就足夠了。不,她就應該是這樣的存在。

 (我……我討厭明明是個女人卻跟我對著幹、對我提出意見的傲慢女人。女人只要什麼都不用想,默默地聽從男人說的話就行了。

 所以,為了讓她再也站不起來,我才體無完膚地將她擊敗了……可過了一段時間後,就變成這樣!?和前幾天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不是嗎!?這到底是為什麼!?)

 根據沃爾夫的估計,現在阿爾文應該已經變回了阿爾瑪公主,老實地順從了沃爾夫,對他言聽計從才對。

 倒不如說,從現在的形勢來看,如果不這樣反而奇怪——

 (到底是為什麼……!?)

 沃爾夫因難以言喻的焦急和焦躁而渾身顫抖。

 「喲,阿爾文,還好嗎?」

 希德一邊撓著頭,一邊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本來這裡是只有王族和相當於王族的貴人才被允許進入的空間,所以希德的行動可以說是完全out了。

 「啊,希德卿!」

 於是阿爾文無視沃爾夫和公爵們,高興地跑到希德身邊。

 「請問是怎麼了嗎?」

 「不,就是這裡的座位味道很重吧?所以我想,與其在這麼臭的地方看比賽,不如到布利茲班來吧。」

 「啊哈哈,是啊……這個地方好像堆了些垃圾。」(註釋:一個很諷刺的點,阿爾文他們的布利茲班就被叫做垃圾堆班)

 阿爾文咯咯地笑著。

 「不過,這樣不行,這也是王的職責。」

 「這樣啊,那還真是苦了你了。」

 「比起這個,希德卿來這種地方不要緊嗎?」

 「嗯?」

 「因為,參戰者們差不多該在下面做各種準備了吧?」

 「沒事的,沒有問題,不用擔心。」

 這麼說著。

 希德把手放在阿爾文的頭上,溫柔地撫摸起來。

 阿爾文就這樣高興地任憑希德撫摸。

 然後。

 最終,希德轉過身,背向阿爾文。

 「“騎士僅訴說真實”……“我一定會贏”。」

 「是,我相信你,願卿獲得輝煌的勝利及榮光。」

 互相這麼說著。

 在真心相信希德勝利的阿爾文的目送下,希德離開了那裡。

 看著那兩人的樣子,沃爾夫咬緊了牙。

 (是嗎……是因為那個男人……希德•布利茲嗎……!)

 於現代復活,在傳說時代被譽為最強的男人。

 就是因為那個男人,阿爾文才永遠都無法面對現實,只能戀戀不捨地依賴著那沙上樓閣般的希望。才無論過多久都不會順從沃爾夫。

 (絕不原諒……!區區一個下賤的騎士,竟然把我拋在一邊,集我的阿爾瑪公主的信任和寵愛於一身……!這絕對不可原諒……!

 我是德拉格尼爾帝國的沃爾夫•諾爾•德拉格尼爾……!

 是站在世界頂點,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

 阿爾瑪公主的笑容和愛應該全部屬於自己。不可能屬於那個男人。

 就這樣在心中發洩著憤怒和怨恨。

 沃爾夫離開那裡……進入了鬥技場的地下通道。

 在那個遠離上方喧囂、人跡罕至的地方,他模糊不清地低語道。

 「喂,白騎士。在嗎?」

 於是。

 「…………」

 果然是某種魔法造成的隱形嗎?

 彷彿從黑暗中滲透出來般,不知從何處出現了白騎士的身影。

 白騎士依然穿著無法辨認容貌的雪白全身裝備,一言不發。

 然後,沃爾夫對這樣的白騎士放言道。

 「向你下令。殺死希德•布利茲。」

 「…………」

 「沒關係,如果是在比賽中,那就只是事故。這種程度你能做到的吧?為了不讓他再次出現在別人眼前,要把希德•布利茲殘忍地殺死。」

 面對冷靜的眼中閃爍著兇光的沃爾夫。

 「…………」

 白騎士持續沉默了一段時間。

 最終,他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白騎士身上漏出了些許既像驚訝又似輕蔑的氣息。

 但對希德充滿強烈嫉妒和憤怒的沃爾夫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

 這裡是卡爾巴尼亞城的某處。

 那是地板、牆壁、天花板都是用石頭所砌成,像大廳一樣的儀式房。

 應該是存在於地下的空間吧。完全沒有類似窗戶的東西。

 當然,裡面很暗。牆上掛著的火炬、地板上有序排列的篝火、在四周輕飄飄地飛舞的鬼火妖精們的光亮,將大廳照得如夢似幻。

 地板上刻著巨大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由古妖精語和神聖三角形組成,能感受到不可思議的力量和氛圍。但因為規模太大,很難把握其全貌。

 並且在房間中心、魔法陣中央的是巨大的石碑和祭壇。

 石碑表面用古妖精密密麻麻地刻下了某種文言。

 在這樣一個有著既神聖又不安穩氣氛的不可思議空間裡。

 現在,聚集了很多身為《湖畔的少女》的半人半妖精們,她們正進行著某種工作。

 「……這邊的準備工作已經全部結束了。」

 伊莎貝拉手下負責在場監修的半人半妖精下屬前來報告。

 「是嗎,辛苦了。王都民眾們的祭事執行率如何?」

 「那個也進展順利。根據市勢調查,執行率比往年都高。」

 「那太好了……」

 伊莎貝拉從心底放心地嘆了口氣。

 「畢竟是這種情況……王都的民眾決心不關心•不參加聖靈降臨祭也毫不奇怪。」

 「是啊……」

 「這樣接下來就是“上”的天騎士決定戰,向光之妖精神獻上“武”,決出天騎士……今年的聖靈降臨祭的儀式就全部結束了。」

 騎士們“武”的供奉。

 是聖靈降臨祭中最重要的儀式。

 東方各國在祭神之時,會供奉名為神樂的“舞”,供武的道理與此相似。

 「這次的聖靈降臨祭真的是在各種災禍疊加辛苦萬分的情況下舉行的……但大家都好好地忍耐下來做出了努力。作為《湖畔的少女》之長,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謝。」

 「沒、沒這回事……我們只是伊莎貝拉大人的手腳而已!」

 年輕的半人半妖精誠惶誠恐。

 「但是……可以請教一件事嗎?伊莎貝拉大人?」

 「什麼事?」

 在伊莎貝拉的催促下,那個半人半妖精因為不知該不該說,而猶豫了一會兒……儘管如此,她還是無法抑制心中的疑問,這樣發問道。

 「那個、就是……正如伊莎貝拉大人(註釋:原文漏了“大人”,但前後叫的都是伊莎貝拉大人,所以加上了)所說,在今年的這個聖靈降臨祭舉行時期,帝國入侵、三大公爵家背叛、阿爾文王子,呃……是女性的事實被公開……不是真的發生了很多不容易的事情嗎?」

 「是的。」

 「所以……真的有必要在這種時候舉行聖靈降臨祭嗎……?今年就取消不就好了嗎……?」

 然後,發現伊莎貝拉一直盯著自己的那個半人半妖精,慌忙辯解道。

 「不、不!我並不是說聖靈降臨祭不應該舉行!那個……我只是在擔心伊莎貝拉大人!

 因為伊莎貝拉大人,在忙於應對帝國進攻的時候,還要親自帶頭準備聖靈降臨祭……已經快要累倒了吧!」

 「…………」

 的確,正如那個半人半妖精所指出的那樣,伊莎貝拉的臉色不好。因為各種事情堆在一起,她已經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好幾天。

 「儘管如此,還勉強自己……」

 「非常感謝你為我擔心,裡貝拉。」

 伊莎貝拉對著半人半妖精——裡貝拉微微一笑。

 「不過,我沒關係。真正痛苦的是被先王和我們的任性所擺佈的阿爾文王子。只要想下她的痛苦,這種程度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伊莎貝拉大人……」

 「而且」

 突然,伊莎貝拉的表情嚴肅起來。

 「無論發生什麼事……即使這個國家滅亡,聖靈降臨祭每年也必須要舉行。」

 嘛,雖然要是國家滅亡了就舉行不了了。伊莎貝拉苦笑著補充道。

 「哎!?這個祭典一定要舉行……?」

 當然,對此感到疑惑的裡貝拉歪起了頭。

 「聽來好奇怪。不,作為身居半人半妖精末席者,我知道向光之妖精神大人獻上感謝的祈禱這一祭祀十分重要,但是……必須要舉行是指……」

 「裡貝拉,我們《湖畔的少女》是遵從古老的盟約、侍奉聖王阿魯斯的系譜、負責連接光之妖精神和王室的巫女……對吧?」

 「哎?啊,是!是的!」

 「而且,《湖畔的少女》之長會依據其嚴格的規定,將各種秘儀和秘傳代代相傳……這個你也知道吧?」

 「是、是!這個我也知道!」

 「你是繼承我下任的《湖畔的少女》巫女長候選人……所以就告訴你吧。這是其中的口傳之一。“秘傳其九十九,絕對不能停止舉行聖靈降臨祭”……“如果停辦,這個世界想必就會迎來死亡之冬吧”……」

 「什麼!?」

 裡貝拉吃驚地跳起。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

 伊莎貝拉無力地搖了搖頭。

 「上一任《湖畔少女》的巫女長伊娃(eva)大人……我的師父大人……她在向我傳授所有的口傳之前,就突然神秘地死去了。」

 裡貝拉也知道伊娃的名字。擁有無人能及的壓倒性瑪娜感能力和魔法的本領,是被譽為歷代最優秀巫女長的半人半妖精之女。

 據說她的魔法力量甚至可以與傳說時代的半人半妖精們匹敵。

 「恐怕在我還沒有繼承的伊娃大人的口傳中,有關於那個聖靈降臨祭秘密的條目吧……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是、是這樣嗎……」

 「只是……“即使拼上你的性命,也要始終貫徹舉行春之聖靈降臨祭”,說出這話的伊娃大人好像在對什麼感到恐懼。

 我實在不認為她那鬼氣逼人的姿態來自於固守戒律的傳統主義思想。

 不如說,她的思想屬於革新派,她是第一個提出……今後的時代應該改變戒律法規,讓女性也能成為王這種主張的人。

 當然,那是在阿爾文王子出生之前的事哦。」

 「哦……原來她是這樣的人啊。」

 裡貝拉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如此,那關於她對聖靈降臨祭戒律的遵守……就更令人毛骨悚然了。」

 「是啊。可是……」

 為了讓裡貝拉安心,伊莎貝拉露出微笑。

 「不管怎樣,只要按照規定的形式舉行聖靈降臨祭就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就先這樣吧。」

 「是呢……」

 「那麼,天騎士決定戰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的儀式也接近尾聲……加油吧。畢竟真正困難的是聖靈降臨祭順利結束之後啊。」

 「是、是!」

 裡貝拉很有精神地回答。

 兩人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

 就這樣。

 聖靈降臨祭最重量級的傳統儀式——天騎士決定戰終於開始了。

 現在正是舉行開幕式、參戰的騎士們聚集在中央賽場的時候。

 當然,聚集的參戰者都是被譽為現王國最強級別的強者們。

 在這樣的參戰者中,也有希德和白騎士的身影。

 而且,聖靈御前鬥技場的觀眾席上,擠滿了眾多的觀眾們。

 不僅僅是民眾,在王都工作的普通騎士們,以及卡爾巴尼亞皇家妖精騎士學校的全校學生們都從觀眾席上守望著中央賽場。

 這也是當然,因為這場天騎士決定戰可能決定王國的命運。

 所有人都不得不去關注。

 「可惡……結果,還是隻能全部交給希德卿嗎……」

 觀眾席上的克里斯托弗咬牙切齒地說。

 「能參加天騎士決定戰的騎士,只有獲得正式騎士授勳的正騎士以上的騎士……我們這些授勳前的從騎士根本無計可施。」

 艾蓮恩搖了搖頭。

 「可是,讓人頭疼呢。希德卿真的能贏嗎……?」

 「你說啥!?塞奧多爾!?你在懷疑師傅的力量嗎!?」

 對一臉苦澀地喃喃自語的塞奧多爾,天狐立刻反駁道。

 「的確,帝國派來的白騎士是可怕的強者!但是,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個師夫會在一對一的戰鬥中輸掉!」

 「嗯,說實話如果是一對一的話,我也不認為希德卿會輸。但是,你應該懂的吧?這場戰鬥,是一對在場的所有人。」

 「什麼?那是指啥?」

 「天狐,你真的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就吃溜溜梅.jpg)你的腦袋最近是不是和劍術成反比,越變越遲鈍了?」

 面對呆住的天狐,塞奧多爾一邊嘆息一邊開始說明。

 「這場天騎士決定戰,是決定王國最強騎士的戰鬥……那參戰的全體成員,必定都是持有妖精劍的妖精騎士。沒有妖精劍的一般騎士沒出場的機會。

 也就是說,所有參戰人員都是赤之騎士團、青之騎士團、綠之騎士團……是杜蘭德公爵、奧爾托爾公爵、安薩羅公爵麾下的騎士。

 王家派的妖精騎士只有授勳前的我們……也就是說,包括白騎士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希德卿的敵人。」

 「……!?」

 「而且,天騎士決定戰的比賽方式,是傳統的battle royal戰。意思就是在那個廣闊的場地內,所有騎士一起自由地開始戰鬥,站到最後的人就是勝者……這樣的方式。」

 「嘛,這種方式的話,不僅僅是純粹的實力,也同運氣和天賦等有關……但畢竟決出的是把這些能力都包括在內、被光之妖精神所愛的最強天騎士啊。雖然對此會產生是非的爭議,但畢竟就是這樣的規則,只能遵守它了。」

 艾蓮恩補充道。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把這個國家賣給帝國的三大公爵家麾下的騎士們會怎麼做呢?事情的發展會怎樣已經洞若明火了吧。」

 「啊,那是……會露骨地前來擊潰希德卿的吧……」

 「怎麼會……這樣……」

 終於察覺到的天狐豎起耳朵,憤怒地咬著牙。

 「這場戰鬥可是光榮的天騎士決定戰啊!都這種時候了,應該把派系間的隔閡統統拋光,每個騎士都各自為了自己的榮光和勝利,全心全力地使出劍技和魔法……這不應該是這樣神聖的戰鬥嗎!?」

 「如果是這麼有禮貌的人,會想要背叛出賣這個國家嗎?」

 塞奧多爾唾棄地說。

 「話說……那個白騎士實際上的實力如何?」

 「我也只是感覺到那股力量的片鱗半角,具體情況說不清楚……」

 對於塞奧多爾的問題,天狐皺起臉回答。

 「但明確地說……他毫無疑問很強。師父,還有之前對峙的裡菲斯卿……也就是說,我感受到了傳說時代級別騎士的壓力和差距。像我這種程度會被瞬殺吧。」

 「竟、竟然然能讓天狐前輩說到這份上……」

 「如、如果我們當中最強的天狐同學有這種感覺的話……那麼,一定就是這樣吧……」

 在優諾和莉涅特戰戰兢兢的時候。

 「威脅可不止白騎士哦。」

 突然,眾人背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回頭一看,那裡有……

 「露伊瑟!?約翰和奧莉薇婭也在……!?」

 他們是奧爾托爾班、安薩羅班、杜蘭德班的二年級從騎士們。

 「哼,打擾了。說實話,平時就受到希德卿薰陶的我等,在自己的班級裡實在沒面子。」

 「我們在一年級的時候,三個人還都是班長,但在升上二年級的時候就被免除班長的職務了。」

 「上層的騷擾太露骨了……這個國家,真是的。」

 露伊瑟他們就這樣紛紛議論著,在布利茲班觀眾席的一角坐了下來。

 「喂,對了,露伊瑟。威脅不只是白騎士是怎麼回事?」

 「真是的……嘛,沒辦法。你們大概是因為在相差懸殊的希德卿身邊,感覺開始麻痺了吧……實在是太小看接受正式騎士授勳的卡爾巴尼亞妖精騎士團的現役騎士們了。」

 露伊瑟嘆著氣繼續說道。

 「在騎士團上層,有很多達到極限了的神靈位和精靈位的妖精劍持有者,他們也就是所謂擁有特級騎士軍階的精英中的精英們。

 而且,他們與妖魔和暗黑騎士的實戰經驗也很豐富。

 因為平時負責王國各地的守備任務,所以沒有機會在這個王都見到……這樣的王國頂級騎士們被召回參戰了。

 我想說的是,他們和雖然同為神靈,但還只是雛鳥的我相比,在次元和等級上都不同。

 他們強大到……即使用的是這個國家傳統上“完全依賴於妖精劍的戰鬥”,也讓人無可奈何的程度哦。」

 「嗯,露伊瑟說得沒錯。在目睹希德卿的戰鬥,強大的概念由此顛覆之前,我也一直堅信著強大的騎士應該是那樣的……」

 「這次的參戰人數是一百零八騎。我也覺得如果是一對一按順序戰鬥的話,希德卿不可能輸……但如果要一起對抗的話……?」

 約翰和奧莉薇婭也一個接一個認真地贊同露伊瑟。

 於是,不安的氣氛開始在布利茲班的每個人之間極速蔓延。

 「師、師父……沒問題吧……的吧……?」

 天狐不安地注視著孤身一人站在中央賽場上的希德——

 ────。

 在聖靈御前鬥技場的中央賽場。

 現在,那裡聚集著從卡爾巴尼亞王國各地歸來的本領高強的妖精騎士。

 全員都身著赤、青、綠三色的騎士裝束,手持妖精劍,完全處於戰鬥狀態。

 開幕式已經結束,現在是比賽開始前的等待時間。

 周圍瀰漫著一種獨特的緊張感。

 在這之中……

 「呼啊……好睏……」

 希德仍一如既往。

 他當場盤腿而坐,打起了哈欠。

 「呼呣……」

 然後環顧四周。

 不出所料,能看出聚集在這裡的騎士幾乎都不時地朝希德投去視線,對希德懷有敵意。

 這感覺就像在戰場上,一個人衝進敵方大軍的正中央一樣。

 希德裝作沒注意到的樣子,忽略了所有的視線。

 他繼續無視他們,從聚集在那裡的騎士中尋找某個人物。

 很快就找到了目標人物。

 因為只有一個人的存在感不同。

 (……有了。)

 是白騎士。

 他站在希德視線所及的對面……圍繞賽場的牆邊。

 「…………」

 他依然穿著白色的鎧甲,戴著完全遮住臉的全覆蓋型頭盔,因而讀不出表情……但從頭盔的帽簷後窺視過來的雙眼,似乎正筆直地注視著希德。

 希德磨練感覺,僅憑氣息和氛圍來探尋白騎士。

 (嗯?這種奇妙的感覺……那副白色鎧甲,施了“身份隱藏”的魔法啊……而且技術相當高。)

 受到這魔法力量的阻礙,即使擁有希德的感覺也很難掌握白騎士的氣息、瑪娜的顏色和波長。

 但是,不愧是傳說時代的騎士。

 既然如此,希德就進一步磨練感覺,認真探尋白騎士的話……有時也能朦朧地感覺到。

 (果然是和我一樣擁有傳說時代級別力量的騎士啊。而且這種感覺……我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那個白騎士……嗎?)

 沒錯。

 雖然被厚厚的“身份隱藏”阻礙,非常難以掌握。

 但希德以前見過白騎士,以及這個瑪娜的主人。

 那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裡?

 感覺像是在漫長遙遠的過去。

 又好似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這種奇妙的已知感到底是什麼?當希德想要繼續探尋白騎士時。

 (……嗯……?)

 突然,他意識到。

 儘管在場的所有騎士都毫無例外地對希德懷有敵意和殺意。

 但那個白騎士對希德抱有的,怎麼看也不是敵意和殺意,而是別的什麼。

 真是無比意外。明明那個沃爾夫麾下的白騎士,在這個場合下一定是最對希德懷有敵意的人才對。

 希德為了揣摩白騎士的真意,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

 突然。

 不知為何,白騎士轉過了臉去。

 (……咦……?)

 面對舉動有些怪異的白騎士,希德思考起該如何是好。

 「你這傢伙就是希德•布利茲吧?」

 這時希德的面前,出現了三名騎士。

 面對那儘管態度居高臨下,身上卻散發出危險氛圍的三人,希德眨了眨眼。

 「那個?您三是哪位?」

 「哼,你身在這個國家,竟然不認識我們嗎!」

 於是,三名騎士接二連三不屑地報上了名字。

 「我是艾吉斯•奧爾托爾,奧爾託家的下一任當主,青之騎士團的特級騎士。」

 身穿青色騎士裝束的女人語氣強硬地說。

 「我是卡伊姆•安薩羅,安薩羅公爵家的下一任當主,綠之騎士團,特級騎士。」

 身穿綠色騎士裝束的美貌青年溫和地微笑著說。

 「我是巴恩斯•杜蘭德,杜蘭德公爵家的下一任當主,赤之騎士團,特級騎士……並且是去年的天騎士。」

 最後,身穿赤色騎士裝束、肌肉發達的青年恫嚇般地說道。

 「哦?是那三大公爵們的兒子和女兒嗎?」

 希德摸著下巴,望向那三個人。

 艾吉斯持有長劍型、卡伊姆持有槍型、巴恩斯持有大劍型的妖精劍。

 當然,它們都是神靈位。

 (這不是拿著好劍嗎。而且還挺強的。至少現在布利茲班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希德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問道。

 「那麼?找我有什麼事?」

 「哼。因為你不自量力還得意忘形。我只是作為前輩來警告你而已。」

 「前輩……不,大前輩是我才對吧?雖然我也並不打算擺前輩架子就是了。」

 翻了個白眼的三位騎士無視希德的吐槽,繼續說道。

 「你迄今為止,好像在中央相當活躍,但那是因為我們去了地方。」

 「即使你在真正強者不在的情況下自嗨,也只會讓人困擾。」

 「而且聽說閣下好像還沒有妖精劍?」

 「唉……為什麼母親大人會對這種凡夫俗子那麼警惕呢……」

 「我想應該不至於。但你不會真的認為中央騎士們的實力就是這個國家騎士們的實力吧?」

 「我們經常在地方上與妖魔、蠻族、北方魔國的侵略戰鬥。說白了,我們和中央那些溫吞的傢伙不是一個檔次的。」

 「我不知道你是傳說時代的騎士還是啥,總之請做好覺悟。」

 「我們會依據現任當主的意志,將王家派的閣下徹底摧毀。」

 「哈哈哈!你就在廣大民眾眼前,盡情展現自己悲慘狼狽的姿態便好!」

 雖然三人對希德口無遮攔,想說啥就說啥。

 但那個時候,希德已經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因為——

 「……………………」

 因為白騎士再次目不轉睛地盯向了這邊。

 而且,希德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視線裡夾雜著憤怒和焦躁的情緒。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

 (這份憤怒和焦躁不是針對我的……要說的話,應該是針對這些傢伙吧……?)

 只要看向三位騎士,就能知道他們依然在對希德進行著肆意的謾罵和侮辱。

 雖然希德發自內心覺得無所謂,但這麼一來,就無法理解白騎士的反應了。

 對白騎士來說,希德是應該打倒的敵人,而這些公爵方的騎士們應該是自己人才對。

 明明如此,為什麼白騎士會對這些騎士們感到憤怒呢……?

 (呼呣……雖然我覺得什麼都不想,只要贏下來就好……但這場天騎士決定戰似乎會有什麼企圖和騷亂啊……)

 希德完全無視三位騎士的謾罵,在比賽開始前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對三位騎士一丁點都不感興趣,但他卻對白騎士生起了些許興趣。

 ────。

 比賽開始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雖說關係著這個國家的命運,但這果然還是決定騎士頂點的天騎士決定戰。

 對這種至高無上的娛樂,觀眾們不可能不熱血沸騰。

 在高漲的歡呼聲中,宣告比賽開始的鑼聲在鬥技場內響起——

 組成圓陣聚集在那裡的騎士們,對著光之妖精神像行一禮,拔出妖精劍高舉至天后,散開。做出戰鬥態勢。

 「嘿呦……嘿……」

 但是,希德並沒有拔出固定在腰後的劍——黑曜鐵之劍,而是在原地向左右伸腿。

 「話說回來,這種形式的戰鬥真是久違了啊。那麼,該怎麼進行對戰呢……哦呀?」

 當希德將手臂向後翻轉,朝四周伸展肩胛骨時,他注意到了。

 「「「「…………」」」」

 在場的所有騎士都朝著希德架起了劍。

 「可惡!你們看到了嗎!」

 「果然變成這樣了……實在是讓人不舒服呢。」

 「你、你們沒有作為騎士的榮耀嗎!?太卑鄙了!?」

 在布利茲班學生佔據的觀眾席一角,克里斯托弗和艾蓮恩急不可耐,天狐則露出犬齒咆哮。

 「包含眾多神靈位妖精劍持有者的,本王國最強級別騎士們百餘名……這樣就算是希德卿也……」

 露伊瑟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只能注視著場上的情況。

 「嗯……嘛……也是。早就知道了。」

 當事人希德面對這簡單易懂的狀況,苦笑著撓了撓頭。

 另一邊,也能看見白騎士佇立在離希德最遠的地方。

 令人意外的是,白騎士也還沒有拔出劍。

 只是遠遠地一直注視著希德。

 「……呼呣,我有點期待他會展現出什麼了。」

 希德就這樣回看向白騎士時。

 「庫庫庫……不好意思了,希德•布利茲,就用速攻淘汰掉你吧。」

 巴恩斯、艾吉斯、卡伊姆……之前的三名騎士得意揚揚地走了過來。

 「嘛,你就為追隨阿爾文這種事到如今還讀不懂局勢的蠢貨,感到後悔吧。」

 「如果能讓白騎士在這場比賽中獲勝,我們的未來和榮光就能得到保證……不,讓你做了我等的墊腳石,真的很抱歉呢。」

 對如此竊笑的三人。

 「抱歉。」

 希德雙手合掌,發自內心感到抱歉地微微低下了頭。

 「本來為了不讓你們丟面子,我本打算打一場還算不錯的比賽。」

 「「「哈?」」」

 「但是,我實在是太過在意主菜,所以就決定迅速把前菜收進肚子了。原諒我。」

 這麼說著。

 希德的目光只注視著佇立在組合而成的騎士們對面的白騎士一人。

 就連巴恩斯等三位神靈位的妖精騎士,他也完全不放在眼裡。

 「竟敢說我們是前菜……!?何等自大……!?」

 「你以為你能戰勝我們所有人嗎……!?」

 「這已經超過了不自量力,真是恰到好處的愚蠢啊……!」

 當然,三名騎士都氣得滿臉通紅。

 彷彿要表露出那樣的憤怒般。

 巴恩斯舉起手,發出號令。

 「給我上——————————————!」

 對此,在場的近百名騎士一齊行動起來。

 他們舉起各自的妖精劍,發動各自的妖精魔法。

 下一個瞬間,中央賽場上,地獄出現了。

 灼熱的火焰化為風暴捲起旋渦、地獄的凍氣肆虐、熊熊燃燒的岩漿噴湧而出、真空的利刃亂舞、毒花繚亂、無數的火球橫飛、撕裂敵人的噴射水流劍舞、巨大的土塊哥雷姆從四面八方躍出、尖利的寶石化作子彈,雨點般墜下……驚人的破壞力化為洪流向希德湧來。

 不愧是身為這個王國精銳的妖精騎士們。

 這個場合當然設置了【不殺的結界】,不過,那些魔法具有穿透結界把希德完全從這個世界抹去的威力和氣勢。

 面對這般具有破壞力的暴風雨般的景象。

 「啊!可惡!這下不行了!」

 「師、師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斯托弗和天狐抱頭悲鳴。

 「呼,贏了啊。」

 「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下……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比想象中還無聊的結束呢。」

 三大公爵得意洋洋。

 鬥技場內的每個人,都預感到了那個傳說時代最強騎士的突然淘汰。

 只有一個人——

 除了像相信什麼般始終注視著賽場的阿爾文以外。

 然後。

 就在下一個瞬間。

 伴隨著落雷聲,戰場上一道閃電奔馳而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吧唧吧唧吧唧——!在爆裂的閃電的包裹下,數十名騎士在空中飛舞。

 「……什麼……!?」

 觀眾席目瞪口呆。

 然後,在騎士們的層層包圍網背面。

 「…………」

 希德以前傾姿勢向前伸出右手,閉著眼睛,擺出殘心的架勢。

 賽場上劃出的一條閃電線彷彿要將聚集在一起的騎士們分成左右兩半般,光的殘渣迸裂開來。

 撲通撲通撲通……

 被吹飛至空中的騎士們終於落地的聲音,讓巴恩斯、艾吉斯和卡伊姆也回過神來。

 「……發、發生什麼事了……」

 「看、看不見……!?」

 「快過頭了……怎麼可能……騎士團最快的我竟然跟丟了……」

 感到驚愕的不只是這三位騎士。

 與希德相對的近百名騎士們,每個人都以難以置信的心情凝視著希德的背影。

 確實,他們聽說過有關從傳說時代復活的騎士,希德•布利茲的傳聞。

 聽說他是一位力量驚人、超出常規的騎士。

 但是,畢竟希德是舊時代的騎士。現在的魔法和當時相比,應該進化了。

 因此,他不是身為精英的自己的對手。

 雖然他似乎取得了各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果,但這終究只是傳聞。

 傳聞是會被添油加醋的。只是王室派的人為了牽制公爵不論真假吹噓出來的……他們是這麼想的。

 確實,傳聞終究只是傳聞。

 完全沒有正確地表達出事實。

 沒錯。

 那個希德•布利茲……他的實力無論怎麼想,都在傳聞之上。

 「那麼,我上了哦。」

 希德再次與落雷聲一同,化為閃光移動。

 ——一閃。

 瞬間,他就跑到了聚集起來的騎士們的對面。

 數名騎士們再次束手無策地在空中飛舞。

 「散、散開!散開——————————!」

 終於回過神來的巴恩斯叫喊道。

 「你們在幹什麼!圍起來!只要一起發動攻擊的話——!」

 這樣的指示也是空洞的。

 閃光在場上疾馳、疾馳、疾馳而過。

 每當有閃光在賽場上縱橫馳騁,被捲入其中的騎士們就會呈垂直、水平、傾斜地描繪出拋物線,一個接一個飛走。

 「攻擊!攻擊——————!」

 「用魔法攻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壓制住這樣的希德,騎士們揮舞著妖精劍,一個接一個地放出攻擊魔法。

 但是,果然還是沒有人能捕捉到化為閃電劃過大地的希德。

 這和用弓箭無法射落自天空飛來的閃電是一個道理。

 騎士們在痛苦中紛紛放出的魔法,連擦都沒有擦到希德分毫。

 火球和風彈只是空虛地掠過閃光疾馳而去時留下殘像後的空間。

 「呼——!」

 在這期間,化為閃光的希德穿過了戰場——

 一閃,一閃,一閃——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閃電蠶食全身的騎士一個接一個地在空中飛舞,然後下落。

 「不行!太快了!」

 「拉近距離,把他帶入白刃戰——!」

 遠處的攻擊魔法,無法捕捉到化為閃電移動的希德……明白了這一點的幾名騎士果斷地砍去,向希德發動了肉搏戰。

 憑藉被妖精劍中瑪娜所超強化過的身體能力,緊追希德,並追上了他。

 騎士們以驚人的速度和劍壓砍向希德。

 但──

 ——那一瞬間,希德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那屬於異次元的加速方式,簡直足以用“消失在光中”來形容。

 剎那間,閃電於地面躍起、蹬向天空、急速回旋起來。

 希德揮出的左手。

 希德刺出的右手。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包圍希德的數名騎士,就這樣無計可施地被吹飛,滾下——

 「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他真的和我們是一樣是人類嗎……!?」

 「明明沒有妖精劍……而且不僅如此,他連劍都沒有拔出來啊……!?」

 所有人都為此愕然。

 並且,所有破罐子破摔地向希德發動特攻的人——都被悉數吹飛、打倒、制服、擊倒、打垮,瞬間失去意識。

 「哈——!」

 希德的動作、勢頭,根本無法停止。

 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閃光在賽場上疾馳,疾馳,疾馳而過。

 與希德敵對的騎士們,都啪嗒啪嗒地倒下。

 「庫!沒辦法……!你們幾個,要上了……!」

 就這樣,面對自己實在難以置信的劣勢,巴恩斯催促著艾吉斯和卡伊姆。

 「大祈禱……!使用大祈禱……!」

 大祈禱。

 那就是用妖精劍使出的作為最大奧義的妖精魔法。

 只有熟練運用妖精劍到極限,才能使用的最強魔法。

 更不用說巴恩斯他們的妖精劍是神靈位。

 因此,其威力和效果根本無法和一般的妖精騎士相提並論。

 「說、說得對!只要我們用大祈禱的話……!」

 「嗯!三個人一起用大祈禱攻擊的話……?」

 巴恩斯、艾吉斯和卡伊姆三人高舉起各自的妖精劍。

 然後,就在他們想要詠唱出大祈禱的言靈……時。

 「喲。」

 不知何時,希德出現在三人面前。

 他身纏細小的閃電殘渣,就像散步途中的寒暄一樣,向三人輕輕舉起手。

 「……什!?」

 「說實話,雖然我對你們的大祈禱感興趣……但不湊巧,我想早點去吃主菜。」

 希德原地旋轉,迴旋踢一閃。

 啪!

 由於這一擊,三位騎士為了放出大祈禱而高舉起來的神靈位妖精劍被炸得粉碎,其碎片四散而去。

 「什——」

 三位騎士驚訝得渾身僵硬。

 自己引以為傲的神靈位妖精劍被輕易破壞的事實……讓他們的時間靜止了。

 希德的身影就在那一瞬間的僵硬中,突然從三人的視野中消失。

 「嘿、喲」

 咚,咚,啪。

 滑過三人背後的希德,依次在三人的脖子上落下手刀。

 下一個瞬間,三人的雙眼直打轉,翻起了白眼。

 「不、不可能……」

 「……這種……事……」

 「嘎、啊……」

 三位騎士就這樣一下子倒了下去。

 靜……

 回過神來。

 站在中央賽場上的人……早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除了希德,和從一開始就一如既往悠然注視著希德的白騎士以外。

 「什……不可能……巴恩斯他們……騎士團的精銳竟然這麼輕易地就……!?」

 「騙、騙人的吧……!?」

 「不、不可能……不管怎麼說,這也太……!?」

 三大公爵瞪大眼睛顫抖著。

 「教官……太、太厲害了……」

 「不費吹灰之力,指的就是這場戰鬥吧!」

 「我說,喂……?誰能拿他怎麼樣啊……?」

 「哈哈,啊哈哈……我們的教官果然是規格外的啊……」

 「說實在的,竟然能做到那種地步,太讓人傻眼了……」

 莉涅特、優諾、克里斯托弗、艾蓮恩、塞奧多都半是無奈半是苦笑。

 「……誒?我不超越那種程度就不能向師父告白嗎……?」

 天狐抱著頭,臉色鐵青。

 「呵、呵呵……太驚人了!看來,我還是看錯了傳說時代最強的底細……!不過,我總有一天一定……會追上去的……!」

 露伊瑟感動得握緊拳頭顫抖起來。她用孩童般憧憬的目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希德。

 然後——……

 「…………」

 「…………」

 中央賽場上的希德和佇立在貴賓席上的阿爾文四目相對。

 阿爾文面帶始終完全信賴著希德的表情目不轉睛地注視他。

 希德則像是回應阿爾文般地,點了點頭。

 「庫……可恨的傢伙……!」

 沃爾夫只能帶著屈辱的表情看著阿爾文的樣子。

 「……那麼」

 希德把視線從阿爾文身上移開,快速轉過了身。

 超過一百名的騎士像疊羅漢一樣倒下,可謂是屍橫遍野。

 而白騎士就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預選已經結束了。就打個瀟灑點的決勝賽吧?白騎士。」

 「…………」

 在規則上,如果戰鬥不能的騎士無法在十秒鐘內站起來,外場的《湖畔的少女》們就會用魔法將其空間傳送到比賽場外。

 因此,倒下的騎士們,一個接一個被瑪娜的光芒所包圍,消失了身影。

 是誰先開始的姑且不論。

 希德和白騎士兩人,開始朝著彼此靠近。

 然後,當距離迫近到咫尺之間時,兩人都停下腳步,靜靜地瞪著對方。

 面對那兩人的樣子,觀眾們都屏住了呼吸。

 鬥技場內鴉雀無聲。

 現在,就在此處……決出王國最優秀天騎士的戰鬥即將拉開帷幕——

第六章 天騎士(Chevalier•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