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本間小夏

第一卷  七.本間小夏 到學校後，杉內看準雛形不在的時機過來了。

 「喲。昨天怎麼樣？」

 他可是自稱很懂的男人——杉內。應該會有所進展吧。

 我問完後，他顫抖了起來。

 「都怪你……」

 「欸？怪我？」

 「都怪你多嘴說我要請果汁，我……」

 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他當時就連100日元都沒有了。

 真是丟臉了啊……

 「內親笑著讓我不要在意」

 「不也挺好嗎。總比笑話你要好」

 “雖然~是這樣~”他膝蓋一彎，“咚”地趴在了我的桌子上。

 「你幫我問了嗎？」

 「你是說內之倉同學的事？……好像讓她產生了奇怪的誤解，她當時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杉內從桌子上滑到了地板上。

 「已經不行了。無計可施了」

 「嘛，打起精神來吧」

 說到底，他昨天和我去便利店的時候上頭買了很多多餘東西，那才是他最大的失誤。

 「你真好啊……吃著美少女親手做的便當，還能一起回去……」

 「親手做的便當？」

 「不是嗎？昨天內親是這麼說的」

 果然是這樣啊。

 裡面的確沒有放一樣剩菜，從樣子上來看也不像熟練的主婦做出來的便當。

 不管哪個都很好吃，我說感想的時候雛形就會把那樣菜品分給我。

 「殿村……難道她今天也給你了—」

 杉內，你真聰明。

 『媽媽順便給你做了一份』

 她今早這樣說著把便當遞給了我

 「也就是說，今天的也是……？」

 「無法原諒……全部男生的怨恨，就由我來發洩吧……」

 杉內詛咒了幾句之後站了起來，回到了座位上。

 啊，是鈴聲響了。

 他有老師到來之前就回到位上這認真的一面。

 「杉內同學有什麼事嗎？」

 雛形回來了。

 「他好像揹負了全部男生的怨恨」

 「？？」

 雛形感到不可思議般地歪了歪頭。

 午休時間，杉內拿著便利店的小塑料袋來到了我的座位。

 「我來打擾了」

 「我不介意」

 杉內借了前面的椅子，用擔心地視線看向雛形，雛形一副不解地樣子。

 內之倉同學無奈地嘆著氣，在雛形對面坐下了。

 「嘛，偶爾這樣也不錯。我也有時候中午想和栞一起度過」

 雛形兩眼放著光，不斷地點著頭。

 對面兩個人同時比較起兩份便當。

 「……裡面真的一樣啊」杉內嘀咕道。

 「我說，栞，你早上幾點起？」

 雛形就像僵住了一般坐直了身體。

 看著今天的便當我就在想：果然是這樣啊。

 便當該說是很可愛呢，還是說很美觀呢……

 「小，小倉，噓，噓」

 雛形紅著臉瞥了我一眼，試圖不要讓她說出來。

 「啊，不能說的嗎？」

 「內親，這個男生還不知道是雛形大人親手做的」

 「你沒說嗎？」

 雛形漸漸縮成了一團，用蚊蠅般地聲音說著。

 「……如，如果不好吃的話，就能怪母親了……」

 她說是母親做的，好像也是她的一道防線。

 「「少女心……」」

 杉內和內之倉同學異口同聲地說道。

 「殿村同學，昨天的怎麼樣？」

 「便當嗎？挺好吃的」

 「他是這麼說的，栞」

 內之倉同學用中指戳了戳雛形通紅的臉頰。

 「就算做得好吃也是你母親的功勞了。為什麼要隱瞞呢」

 「…………第一次做……沒有，自信」

 杉內擺了個帥氣的表情，指著雛形說。

 「小雛同學也太可愛了吧」

 「隆……殿村君，對不起我撒謊了。是我做的」

 「沒事，不要在意」

 就像放心了一般，雛形露出了笑容。

 「我是來破壞你們恩愛氛圍的，但好像不行啊」

 「才沒有恩愛」

 這傢伙為了這個而來的啊。全部男生的怨恨指的就是這個？

 他雖然有這樣的意圖，但那之後我們四個人正常地吃著午飯，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還是很開心的。

 當著我們的面，杉內會正常對待內之倉同學。沒有手忙腳亂也沒有慌張，很是機智。

 啊，對了。午休時間四個人度過不也挺好嗎？

 我提議之後，內之倉同學首先看向了雛形。

 「……嗯。就這麼辦吧」

 雛形微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栞都同意了」

 「……」

 杉內用崇拜的眼光看向我。

 「殿村，抱歉……是我誤會你了……我都對摯友做了些什麼……」

 「沒事的。不要在意。是不是摯友這點先放到一邊」

 「不要單方面切斷了我們的友情啊」

 我無視了熱情過頭的杉內。

 就這樣，午休時間我們都會四個人聚在一起。

 放學後要去參加委員會，我和雛形便走進了美化委員會的教室裡。

 教室正好是和去年一樣的高一C班。

 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懷念地眺望著窗外的時候，右邊的雛形靜靜地說道「隆之介最初是這個座位吧」。

 她記得好清楚啊。就連我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各班的男女美化委員陸續走了進來，穿著嶄新校服的新高一美化委員也過來了。

 在高一學生裡面，我看到了一個初中時的學妹。

 「啊，學長」

 「本間？」

 本間小夏。在學妹中我是唯一一個長相和名字能對得上號的。

 雖然忘了契機是什麼，但初中的時候我們偶爾會說幾句話。

 雛形一下子看向了本間。

 本間微微一笑，對我們點頭示意。

 本間拋開了同班的男美化委員，在我左邊坐下。

 嘛，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坐在哪都可以吧。

 「本間，你來這個學校了啊」

 「是的。我早就決定來這裡了」

 「欸。本間不是挺聰明的嗎？我還以為你會去更好的學校」

 「欸嘿嘿。我追著學長過來了」

 從右邊的座位上傳來了類似殺意的感覺。

 我有些害怕，就轉向了本間那邊。

 「嘿嘿。開玩笑的」

 「別說奇怪的話啊」

 我嘆了口氣。

 本間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雛形拉了下我的校服。

 她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看，前面。老師，來了」

 「……好的」

 從高三里選出了委員長和副委員長，老師向我們說明了活動內容，然後決定了給花壇澆水的排班，委員會就結束了。

 集合時間不到二十分鐘。

 「學長，美化委員要幹什麼？」

 「老師剛才說過了」

 我剛要回答，雛形先開口了。

 「一個月打掃一次，還有輪流給花壇澆水」

 想到其他委員會要被強加奇怪的工作，就感覺這個挺輕鬆的。

 解散了之後，同學們陸續離開的時候，雛形和本間把我夾在中間，正在用視線交流著。

 時間過了一小時。

 ……我感覺是這樣，但實際只過了十秒不到。

 雛形像這樣露出敵對心理是很罕見的。

 「我不小心聽漏了。對不起」

 本間困擾般地笑了笑，站起來說了句「學長再見」之後，笑著揮揮手離開了。

 初中的時候我聽說過本間喜歡我的傳言，但我不知道實際如何。

 「……」

 我無法轉頭看到點了也沒去社團活動，在後面發出“咕咕咕”地奇怪聲音的青梅竹馬。

 “吱啦吱啦”，杉內推著的自行車輕輕響著。

 「本間？哦，是那個小間？」

 我只是提了下名字，杉內立刻想到了是誰。

 「她來我們學校了啊。欸」

 嘛，一般來說都是這個反應吧。

 那之後，雛形默默地去社團活動了，我待在教室裡的時候收到了杉內的消息。

 『你還在學校吧？我騎自行車過去，你等一會』，收到那條消息十五分鐘之後，他穿著校服出現在學校裡。

 「為什麼又去擊球場」

 擊球廣場，簡稱擊球場。最近的一個都要去旁邊的小鎮，所以騎自行車要花20分鐘左右。

 「反正你也沒事吧？」

 確實是這樣。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我坐在車後座上，杉內帶著我騎。

 「小間很可愛吧」

 「嗯—」

 她的外表有當偶像的料，初中的時候人氣可以和雛形比肩。可能比起比較冷淡的雛形，和人相處時不區別對待的本間更有人氣。

 「連內之倉同學的飲料都請不起，還有錢去擊球場啊」

 「只是沒帶而已，實際上還是有的」

 他好像也是等內之倉同學閒得無聊，才讓我陪他打發時間的。

 「好久沒去了吧，擊球場」

 “嗯—”，我興致缺缺地回了一句。

 在車後座上坐了一會，到達了目的地。我還擔心後座會不會留下坐過的痕跡，但放一會就能恢復原樣了吧。

 舊設施裡只有一個老爺爺在管理，來客也只有我和杉內。

 「那就趕緊開始吧」

 杉內走進擊球位，我坐在後面的長椅上看著他。

 杉內一個人咋呼著「唔哇」「打歪了！」等等，但始終沒有打出滿意的球。

 「本間是什麼樣的人？」

 球掉進投球機的機械臂上，然後“砰”地發射了出去。

 「欸，我聽說她喜歡—別現在問啊！」

 界內球被網攔住，滾到了杉內的腳下。

 那個傳言果然是真的啊。

 「左邊的擊球位沒有人哦」

 「真拿你沒辦法」

 我站起來脫掉外套，拿著球棒走進杉內旁邊的擊球位。往機器內放進兩枚一百日元硬幣後，嗡……機器輕輕響了一聲，亮起了投球開始的紅燈。

 球棒的重量和擊球的姿勢，讓我分外懷念。

 明明我退出社團才三個多月。

 第一個球。時機沒找準，打空了，杉內放聲笑了出來。

 第二個球。揮出球拍之後，響起了軟球特有的擊球聲。球改變了角度，往投來的方向飛去。

 「小間為什麼要來我們學校我不管……殿村呢，我們學校的棒球部不算強，為什麼要來？」

 杉內打完之後，隔著網問我。

 「……因為離得近。距離是很重要的吧」

 「哦—」

 他也像我一樣興致缺缺地回了一句。

 杉內手上的錢很快就沒了。

 打球花了幾百日元。主要原因是，他在附設的遊戲廳裡抓娃娃花了很多錢。

 我安慰著發牢騷的杉內，沿著來的路回去了。

 回到學校的時候， 已經快要晚上七點了。

 「栞還在裡面」

 路上遇到的內之倉同學告訴我們。

 「內親，後座，怎麼樣？我正好，有個自行車……我，我送你，回去吧……？」

 杉內用大拇指指著車後座。

 哦。這傢伙騎車來是這個目的啊。

 「抱歉。我不會雙人騎」

 「這，這樣啊」

 杉內的企圖瞬間破碎了。

 不要在意。

 雖然試一下會發現很容易，但偶爾也有沒法坐在後面的人。

 內之倉同學快步離去了。杉內“吱啦吱啦”地推著自行車在後面追著。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把自行車停在了停車場。

 「給你！記得還我！」

 他把變成了累贅的自行車鑰匙扔給了我。

 「我又不用自行車—」

 我接住鑰匙的時候，杉內已經追著內之倉同學遠去了。

 就這麼把自行車放在停車場，明天把鑰匙給他也行吧。

 「真是個慌忙的傢伙……」

 「誰？」

 「唔噢！！」

 我看向旁邊，不知什麼時候雛形來了。

 「隆之介，今天你也在等我嗎？」

 「……比起說是等著……陪別人等著才更準確」

 「哼~嗯」

 她似乎解除了不開心模式，氛圍也很柔和。

 「杉內借給我了自行車，一塊騎嗎？」

 「兩個人騎違反交通規則」（注：簡單科普一下，兩個人騎自行車違反日本道路安全法第57條第二項，可能會被處以2萬日元以下的罰金）

 我就知道她會這麼說。

 「那我們就正常回去吧」

 我把鑰匙放進口袋往前走的時候，校服的下襬被拉住了。

 「兩個人騎違反交通規則」

 她就像NPC一樣重複了一遍。

 「啊，嗯。你剛才說過了」

 「……我想，坐在後面」

 原來你想坐啊。

 雛形應該能坐在後面。小學的時候這樣玩過好多次。

 「偷偷地，靜悄悄地，不要被發現……」

 「我知道」

 我推著自行車，思考起很少有人經過的回家道路。

 我解開鎖之後跨上自行車。出了校門過了一會後，我把雛形的書包放進車筐裡。

 確認她坐上了後座之後，我慢慢騎了起來。

 我儘量選擇沒有人和車通過的路，在路燈也很稀疏的昏暗道路上前進著。

 雛形沒有說話，又抓住了我的校服下襬。

 「再」

 再？

 「再慢一點……」

 她好像只是因為害怕而說不出話來。

 我回應了她的要求，慢慢地蹬著自行車踏板。如果被發現的話，就說是我教唆她的就好了。

 快到雛形家的時候，她放開了我的衣服下襬，用胳膊環在我的腰上。

 「……已經到家了」

 能看到雛形家燈光的時候，我的背上感到了溫暖。

 我轉過頭，但看不到她的臉。她好像把頭貼在了我的後背上。

 「再……」

 再？

 「再……這樣……騎一會，可以嗎……？」

 自行車穿過雛形家，繼續在夜路上行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