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雲急
第四卷 第二章 風雲急 (註釋:標題的風雲急,形容局勢緊張)
「王子!阿爾文王子——————!發生大事了!」
那是某一天的午後。
布利茲班的阿爾文等人,一如既往地在希德的指導下,為了儘自己所能成為優秀的騎士而在訓練場進行著壯烈的訓練。
就在這時,在宮中任職的一位大臣臉色大變地趕來。
然後,宣告了一個衝擊性的消息——
────。
「你說是德拉格尼爾帝國派來的使者!?」
「……是、是的!」
在自己的房間裡梳理好著裝的阿爾文,一邊向不安的大臣詢問情況,一邊快步走在城內的走廊上。
阿爾文和作為自己護衛騎士的希德、以及作為侍從的天狐一起,向位於卡爾巴尼亞城上層的謁見之間走去。
「那個自稱是德拉格尼爾皇帝陛下所派來使者的男人,不聽我方制止,已經強行來到了謁見之間。
雖然我很想立刻逮捕那個無禮至極的男人,並將其斬首……但畢竟對方來自那個德拉格尼爾帝國……也不能隨意對待……」
「嗯,是啊,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
急忙趕往謁見之間的同時,阿爾文無法抑制心中的苦澀。
「德拉格尼爾帝國……是啥來著?」
天狐滿臉嚴峻,一本正經地喃喃道。
「它是現在支配該大陸西方地區的軍事大國。」
希德對此回答道。
「我對此也只是因為想搞清楚這個時代的形勢,所以在王城的資料室裡粗略瞭解過的程度,此國好像是擁有卡爾巴尼亞王國約三倍領土的帝政國家。
沒想到在傳說時代,那些因為某種因緣而和我們兵刃相向的未開化蠻族們,竟然在千年間建立了這麼了不起的國家,真讓人佩服。」
「哦、哦?」
「嘛,這暫且不提。那個帝國的主要政策是典型的中央集權•富國強兵的帝國主義。為了對抗最近的北方魔國和妖魔勢力,他們便高舉起真正強大的國家才應該統一支配世界的旗幟,一個接一個地武力壓制、合併周邊的弱小國家,持續擴大著領土。
真是的,這群傢伙的野蠻氣質,從傳說時代開始就沒變過。」
「哎……原來是這樣啊!師父真是學識淵博啊!真不愧是師父!」
天狐笑著吹捧希德。
「我說,阿爾文?」
「是啊……光讓她練劍練過頭了,我對此也在反省。」
面對翻了個白眼的希德,阿爾文深深嘆了口氣。
「可是,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有使者呢?先王與帝國有締結過同盟條約,會定期舉行首腦會談,但離這個時候還早著……」
「很可疑呢。」
希德對不安的阿爾文說。
「千萬不能大意,萬一應對不當,可就演變成王國大事了。」
「……我知道。」
她表情微妙地點點頭。
阿爾文抵達了卡爾巴尼亞城上層•謁見之間,她輕輕推開兩扇門,進入了房間——
「請適可而止!即使你是大國的使者,這無禮和蠻橫也讓人無法容忍!」
一進門,阿爾文他們就聽到了代替國王執行王國政務的最高執政官《湖畔的少女》之長伊莎貝拉的怒吼。
在像宴會廳一樣奢華的謁見間裡,鋪設著通向深處王座的紅色地毯,在那左右兩側,負責王國政務的各大臣和三大公爵齊聚一堂。
而那個帝國使者模樣的男人,竟然就坐在位於幾級台階上最深處的王座——阿爾文本來應該坐的位置上。
而且,他連遮掩素顏的斗篷都沒脫就蹺起個二郎腿,還用胳膊肘支在扶手上托腮,那副態度惡劣得令人吃驚。
然後,使者男人的周圍有幾名類似護衛的騎士把守。
那些騎士的特徵是以黑與紅為基調的鎧甲和斗篷,這樣的他們所屬於皇室直屬的帝國騎士團。
「好了,請快點從那裡下來!這可是重大的外交問題哦!?」
當然,對情節和禮節非常講究的伊莎貝拉即使有考慮到對方是大國的使者,也對此無法容忍,她漲紅了臉斥責使者道。
「哼。我可不會特意向你這樣的雜碎公開名字和尊容。」
但是,卻被這位使者當成了耳旁風。
面對伊莎貝拉的斥責,他遊刃有餘地將之搪塞了回去。
「再說了,所謂座次本來就是擁有相應等級的人坐在與之相稱的位置上,不是嗎?那這樣坐不就很正確嗎。是什麼讓你這麼不服氣?」
「你、你這……!」
面對毫無懼意的使者,伊莎貝拉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
就在這時。
「伊莎貝拉!」
聽到阿爾文的聲音,才意識到她到達的伊莎貝拉無比驚訝,頓時住了口。
「行。無妨。畢竟對方自遙遠的西國遠道而來,理應以最敬禮款待。」
然後,阿爾文毫不客氣地走向自稱使者的男人,從正面筆直地、毅然地瞪視著他。
「王座的觸感如何?」
「嗯,非常好,我很中意。」
「能讓你這麼高興真是太好了,你能這麼做是餘的意向,是玩笑。
但是,這到此為止。不會再允許了。如果要侮辱我等的國家,那以王家的威信起誓,餘必將在此將你討伐。就將你的首級送往你的祖國吧。你做何回答?」
「哈哈,原來如此。你在接受我無禮的基礎上,還要貫徹身為王的榮耀嗎。我聽說你是被三大公爵支配的傀儡……沒想到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嘛?」
於是。
使者男人從座位上站起來,來到阿爾文面前。
他沒有屈膝,而是一直站在平等的立場上直視著阿爾文。
在現場不斷高漲的緊張感中。
使者一邊評估著阿爾文的價值,一邊說道。
「阿爾文王子,我很中意你。」
就在這一瞬間。
「!?」
抖……阿爾文因某種莫名的寒意而顫抖。
究竟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呢?
若要打個比方的話,那就是獵物被捕食者盯上時所感受到的生理性恐懼和危機感吧。
然後,在困惑的阿爾文等人面前,那個使者男人慢慢脫下了遮住上半張臉的斗篷,露出了相貌。
「「「「……什!?」」」」
所有人在目睹之後都啞口無言。
阿爾文看到使者露出的臉,也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個有著獅子鬢毛般明亮金髮的精悍美男子。
年齡應該比阿爾文要年長几歲……大約在二十歲以上,但其威嚴程度已遠遠超過年齡,不可否認地醞釀出一副霸者的風格。
阿爾文對這個青年有印象。
以前,在帝國和王國進行聯合軍事訓練時曾經見過一面。
他的名字是——
「怎麼會……您是沃爾夫•諾爾•德拉格尼爾皇子殿下嗎!?」
那是西方大國德拉格尼爾帝國的皇位繼承第一候選人。
原來此人正是……代替臥病在床、身為皇帝的親生父親,左右國內政務,強行推行帝國主義政策的武斷派最右翼,還是德拉格尼爾帝國實際上的領導者……《金狼皇子》沃爾夫本人。
「不可能……為什麼你會……!?」
「不是說過嗎?我是使者。」
面對掩飾不住動搖和困惑的阿爾文,沃爾夫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馬上開始會談吧,王子。當然,議題是關於我等的帝國和你的王國……這兩個國家的未來。」
就在此時此刻,王國被捲入了一場激烈的混沌風暴之中——
────。
在卡爾巴尼亞王國王室直轄領地的西方,有一座名為蘭格里薩堡的堡壘。
這是一座建立在南北綿延的山脈這一天然要塞之間的、巨大而堅固的堡壘,再加上其中聳立的大城牆,構成了無比易守難攻的要地。
它是王國東西公路的重要關口,也是王家直轄領地西方的防守要地。
就在構築在這樣的蘭格里薩堡城壁上的瞭望塔裡。
「啊……好閒啊……」
在還殘留著冬日寒冷的天空之下,負責瞭望的王國士兵艾克打著哈欠,吐露道。
「喂喂,艾克,你太鬆懈了。」
旁邊的同事羅伊責備著沒幹勁的艾克。
「作為王國士兵,守衛這裡有多重要應該都瞭然於心吧?如果隔壁帝國進攻,那這裡就是最後的防線了哦?」
「我知道,但反正什麼都不會發生的啦……」
他又打了個哈欠。
「畢竟,帝國不是和我們的先王大人締結了互不侵犯條約和軍事同盟嗎?」
「話雖如此……」
「那麼,即使是帝國也不能亂來啊。既然如此我更想去守護北方。因為那裡隨時都會受到魔國和妖魔的威脅。我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而成為士兵的,不是為了在這種地方打發時間……」
就在艾克這般燃起愛國心的時候。
「等、等一下……那是什麼……?」
羅伊探出身子,指向地平線彼端。
「嗯?怎麼了?真是的,是什麼讓你臉色大變……」
艾克取出望遠鏡,朝著羅伊手指的方向望去。
於是。
窺視的望遠鏡鏡頭,顯示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
「什!?這、這怎麼可能……!?」
那是——軍隊。
數量驚人的士兵和騎士們,正以幾乎要填滿整個地平線彼方的氣勢,向蘭格里薩堡淡然地進軍。
「那面旗屬於德拉格尼爾帝國的正規軍!?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德拉格尼爾的正規軍會在這種地方!?」
「這還用說!是帝國進攻王國了……!」
「那才是不可能!帝國和王國締結了互不侵犯條約,是同盟關係啊!?」
「那種事我也不知道!總之必須儘快告訴隊長……!」
羅伊急忙想從瞭望塔下來。
「這裡是適宜防守的陣地!只要一直固守城池,就不會那麼容易陷落……!」
就在這時。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開玩笑的吧……?」
一直盯著望遠鏡的艾克,用因絕望而顫抖的聲音低語道。
「完、完蛋了……我們……這個堡壘要完蛋了……」
「怎、怎麼了?艾克……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羅伊,你知道這個望遠鏡是《湖畔的少女》的魔法道具吧……?」
「啊、啊……是啊……」
「而且,這個望遠鏡可以感知敵軍妖精劍的數量……是吧……?」
「這我也知道!但那又怎麼樣!?」
艾克告訴因為不得要領聲音變得粗暴的羅伊。
「他們……全都有。」
「哈?」
「不只是騎士……就連基層的士兵都全部持有……!妖精劍……!」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在驚慌失措的士兵們的頭頂上,萊諾鳥悠然飛過。
────。
另一邊,那個時候——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沃爾夫皇子殿下?」
阿爾文莊嚴的聲音在全場迴響著。
眾人已從謁見之間轉移,現在此處是卡爾巴尼亞城內的會談室。
阿爾文和沃爾夫隔著奢華的長桌相對而坐。
此刻,那裡佈滿了一觸即發的氣氛。
其原因是沃爾夫一到來便發出的“通告”。
面對這令人難以置信的內容,就連參加會談的大臣們和伊莎貝拉都臉色鐵青,不懂政事的天狐也因這衝擊而膛目結舌。
「……呼呣」
只有希德待在阿爾文身邊,靜靜地守望著事情的發展。
然後。
「哼。明明已經這麼簡單易懂地傳達給你了,為什麼不理解?阿爾文王子,這可不像聰明的閣下你哦。」
沃爾夫從容地接受阿爾文銳利的視線,毫不畏懼地笑著說道。
「需要再重頭通告一遍嗎?」
「不、不用了。我說的不是這個,是那個通告的意圖。」
阿爾文用更加銳利地眼神瞪向從容的沃爾夫,說道。
「概括一下閣下的種種通告,就是這個意思……“成為我國的附屬國吧”。我才想問你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些什麼呢。」
「所以,就是字面意思。」
沃爾夫聳肩露出微笑。
「本日起,卡爾巴尼亞王國需以德拉格尼爾帝國為宗主國,卡爾巴尼亞王室需宣誓會絕對服從和忠誠於德拉格尼爾皇室,就此納入我等帝國旗下。王國,將由帝國管理統治……僅此而已。
我的話是皇帝的話,更是帝國全土的全體意見。
沒啥,放心吧。我不會加害現在的王國上層和王室。會為閣下們準備好合適的職務——」
「怎麼可能有這麼荒唐的事!」
當!阿爾文不禁拍打桌子。
「讓他人掌握一個國家全部的主權,這種荒唐要求,無論怎麼說都不可能會接受吧!?」
「你還不明白啊,阿爾文王子。為了這個世界的未來,這是絕對必要的。」
沃爾夫站起身,開始娓娓道來。
「如你所知,這個世界正面臨著緩慢走向毀滅的危機。沒錯,那就是北方魔國達克尼西亞的存在。」
「……!?」
聽到達克尼西亞的名字,阿爾文沉默了。
「因為曾經存在於那片土地上的『魔王』的詛咒,魔國達克尼西亞終年被冰雪封閉……雖然現在還不是人類能居住的地方,但這對奧普斯黑暗教團的暗黑騎士團來說完全不成問題。他們以舊魔國領地為據點,穩步地增強著戰鬥力。
並且,在這片大陸的各地進行暗中活動及暗鬥。這種邪惡的活動,王子應該也很清楚吧?」
「……!」
正如沃爾夫所說,奧普斯黑暗教團的活動不勝枚舉。
這座王都卡爾巴尼亞也差點被消滅,就連天狐的故鄉——天華月國也經由黑暗教團之手被輕易毀滅了。
而且,類似的情況在世界各地都存在。
「據傳聞,奧普斯黑暗教團正在策劃讓曾經被聖王阿魯斯所滅的魔王再臨。似乎已經有那個魔王的繼承人了。」
「你說什麼……!?」
「這樣下去,新魔王崛起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那樣的事發生了,就會像傳說時代描述的那樣,發生一場將全世界捲入死亡之冬日的大戰。那樣的話就晚了。」
啪!沃爾夫揮開手,睥睨著在場的所有人。
「在變成那樣之前,必須消滅北方的魔國奧普斯黑暗教團和魔王的後繼者。現在這個大陸諸國必須要團結在一起,由強大的國家在強大指導者的領導下,共同對抗威脅世界的巨大邪惡。能明白吧?王子。」
「所以……要我們成為帝國的附屬國?」
「沒錯。」
這正合我意,沃爾夫無畏地笑了。
「現在,我等德拉格尼爾帝國才是這個大陸上最大最強的國家。而掌控著這個帝國的我才是世界的頂點。那麼,這個世界的全部在我的手下成為一體,很合理吧?」
說這話的沃爾夫充滿自信,他堅信著將世界掌握在手中就是無可爭辯的正確道路,並對此毫不懷疑。
阿爾文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毅然地發言道。
「恕我直言皇子殿下,我有話想對您說。」
「什麼?允許發言。」
「雖說是同盟國,但因為說出來會干涉內政,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能強硬地說出口……您強行推進的世界統一政策只是個假貨。」
「…………」
聽到阿爾文如此強硬的發言,沃爾夫挑了挑眉,周圍的臣子們也騷動起來。
「您依仗著強大的帝國國力,強行鎮壓合併周邊小國、豪族、氏族,將其納入帝國旗下。沒錯,您用暴力蔑視了他們的故鄉和榮耀。」
「…………」
「世界上存在著各種各樣的人種、民族、國家、文化、宗教。想要用力量壓制它們,強行把它們合而為一根本不可能順利。您因為太追求合理性,而過於輕視了人的感情。
如果您認為只要用力量和恐懼壓制,人類就會屈服,那就大錯特錯了。」
「…………」
「真正需要的是共存。不否定彼此的種族和文化差異,相互承認,相互尊重。不妥協,堅持不懈地尋找攜手合作的道路。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統一。人人都攜手合作的最大單位就是所謂“國家”。
世界統一絕不是隻依靠一個國家的名字、一個領導人的領導。那樣的只是“妥協”。」
「呼呣,真是溫吞。看來作為統治者,我和閣下的價值觀並不一樣。」
看著完全不為所動的沃爾夫,阿爾文繼續說道。
「而且,我可是知道的哦,沃爾夫皇子殿下。被納入帝國旗下的國家,現在究竟受到了怎樣的待遇。」
「…………」
「這是閣下過度執行富國強兵政策的弊端。隸屬國的人民,苦於身為宗主國的帝國所徵收的法外重稅,年輕的勞力還全都被徵兵了。他們連解決每天的糧食都無比困難。現在,這一瞬間,就有眾多的無辜百姓正在痛苦地悲嘆著。」
「但是,這是為了世界。」
沃爾夫毫不動搖地回答。
「如果閣下也是王的話,應該會明白吧?為了世界,要有做出小部分犧牲的覺悟……這不就是為王的覺悟嗎?」
「什麼小部分犧牲啊!」
阿爾文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讓那麼多弱小人民痛苦的犧牲不可能是少數!應該尋找其他的道路才對!作為立於人民之上的王!在依賴於用力量支配一切……這種簡單的思考放棄之前,應該有更多應考慮之事、應做之事吧!?」
「……!」
面對阿爾文毫不退讓的氣勢,沃爾夫的表情在此第一次動搖了。
「總之就是。餘不會遵從閣下的通告。作為繼承了高貴的卡爾巴尼亞王室血脈之人,絕對不會採取讓這個王國的人民因貧困和飢餓而掙扎的措施。請回吧,沃爾夫•諾爾•德拉格尼爾皇子殿下。」
「哦?這是在知道我的力量……德拉格尼爾帝國的力量的情況下做出的發言嗎?阿爾文•諾爾•卡爾巴尼亞王子殿下。」
「這是當然的。閣下的通告是在抹黑我等王國和聖王以及歷代王室的始祖們,是最為惡劣的國恥行為。餘再沒有見過比閣下更傲慢無禮的男人了。
即使我國為了洗清此身所受的屈辱,向閣下的國家宣戰,國際輿論也絕對會站在餘這一邊。閣下、帝國就是做了這種程度的事情。
但是,我會故意既往不咎。不多加過問。
不過,以國家的威信和王室的名譽起誓,不再允許更多的無禮。若要造就更多的國恥,就用王國引以為傲的卡爾巴尼亞妖精騎士團的五千騎士和五萬將士以劍來訴說吧。」
阿爾文這番毅然的話。
「「「「…………!」」」」
讓在場所有人的緊張感升高到了極點。
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一段時間內都沉重地支配著現場。
但是——
「庫庫庫……」
這種沉重的沉默和緊繃的氣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一陣愉快的高笑聲打破了。
發出笑聲的人,當然是沃爾夫。
「我越來越中意你了,阿爾文王子了。」
說著,沃爾夫望向阿爾文。
就在這一瞬間。
「!?」
沙……之前感受到的生理性恐懼和危機感,讓阿爾文再次顫抖起來。
阿爾文拼命隱藏著自己那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的心情。
沃爾夫一邊彷彿在評估這樣的阿爾文般地注視著她,一邊繼續道。
「知我之力及帝國之威,仍不諂媚、不退讓,仍要為了民眾與自身的榮耀而抗爭嗎。仍做好了用那纖細的雙肩揹負一切的覺悟嗎。
嗯,很好,阿爾文王子。虛幻而高潔、美麗耀眼的至高之花啊。
閣下這樣的人才是我所追求的。會使我想讓她匍匐在我的膝下,成為我的所有物。閣下有著勝過一切至寶的價值。」(吐槽:fsn金閃閃是吧)
「你說什麼……!?」
面對不顧三番五次的忠告,繼續著侮辱的沃爾夫,就算是阿爾文也忍到極限了。
「怎、怎麼回事啊……!那個男人……!?」
待在阿爾文身邊的天狐也氣得滿臉通紅,渾身顫抖。她為了不讓自己馬上衝動地拔出腰間的刀而拼命忍耐著。
「…………」
只有希德悠然地抱著胳膊,靜靜地睥睨著現場的情況。
「沃爾夫皇子,餘說過不允許更多的侮辱。」
阿爾文目光冰冷地站了起來。
「所以呢?怎樣?」
「要求收回前言並謝罪。」
「哦?拒絕的話會怎麼樣?」
「到那時候——……」
什麼也不做。
只是,考慮到今後國家間的交往方式,希望您能鄭重地在此退一步。
就在認為繼續會談是浪費時間的阿爾文,打算這樣告知……的時候。
突然,外面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爾文王子,有大事發生!」
砰!伴隨著刺耳的開門聲,一個傳令員模樣的騎士衝進了會談場。
「何事!?現在是在和貴賓——……」
「我、我對此瞭然於心!之後怎樣追究我的無禮都無妨!但是,這一消息必須要儘快傳達!這是王國的頭等大事!」
跪在地上的騎士,因恐懼和絕望而臉色蒼白,這明顯不尋常。
「什……」
面對因此僵硬得說不出話的阿爾文。
「沒關係。王子,你去聽報告吧。」
沃爾夫嘴角含笑,露出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阿爾文向沃爾夫投去苦澀的視線後,重新轉向騎士。
「好。說吧。」
「是!」
騎士點點頭,調整了一下呼吸……最終,一口氣說了出來。
「蘭格里薩堡…身為西方防守要地的,蘭格里薩堡……陷落了!」
「「「「……什麼……!?」」」」
聽到這樣的報告,別說阿爾文了,在場的大臣和騎士們都因驚愕而僵住了。
「怎麼可能!?那有著濃厚光之妖精神加護的難攻不落城塞陷落了!?敵人在哪裡……!?到底是誰……!?」
阿爾文質問騎士,騎士對此用顫抖的話語回答。
「德拉格尼爾帝國……」
「……什麼……?」
「敵人是德拉格尼爾帝國的帝國騎士團!」
對騎士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報告。
「……呵。」
沃爾夫露出了誇耀勝利的無畏微笑。
「這……怎麼可能……」
「騙人的……」
「蘭格里薩堡怎麼會陷落……這樣的話……」
大臣們的動搖和困惑,就像毒藥一樣在空間裡蔓延。
重複一遍,蘭格里薩堡是抵抗西方德拉格尼爾帝國的最後一道防波堤。
過去也有過帝國和王國之間持續小規模衝突的時期,而這個據點便是能夠堅固抵禦任何來自帝國的進攻,被譽為王國最強的盾。
相反,如果蘭格里薩堡被攻破,那麼到卡爾巴尼亞王國的王都為止,已經沒有像樣的防禦據點,幾乎可以直通王都。
也就是說,在蘭格里薩堡陷落的那一刻起,卡爾巴尼亞王國就相當於已經敗給了德拉格尼爾帝國。
「沃爾夫皇子……」
意識到自己被算計時已經晚了。
阿爾文用憤怒的目光瞪向沃爾夫,沃爾夫則俯視著她,回以愉悅的笑容。
「我不是說過嗎?“王國會成為尊帝國為宗主國的從屬國”。戰爭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了哦,阿爾文王子。」
「你胡說什麼……!?」
「王子,我承認閣下為王的器量,閣下強大、高潔、美麗。
長使以往,任誰都會自然地在閣下面前低頭效忠。閣下所行之路,想必有著耀眼的光芒吧。閣下正是能體現出王之理想的王。
可反過來說,閣下只不過是高嶺之園中盛開的美麗花朵。其美麗能魅惑、吸引各種各樣的人。那朵花讓每個人都寵幸它誇獎它,不,不那樣做那虛幻的一朵花就無法綻放。在溫室裡被精心培育、被憐愛的花朵……這就是閣下你。
這確實屬於一種王的器量、王的存在方式——但在這個亂世中毫無用處。
為王者要立於混沌亂世,只有把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嚥下、化為血肉的——所謂食蟲毒花才行吧?」
「什……」
阿爾文啞口無言。
不,在場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了。
「原來如此。」
這時,寂靜的室內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就是你的做法嗎?沃爾夫少爺,你確實準備得很周到,不光是嘴皮子,你本身毫無疑問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
無視沃爾夫的問題。
那個男人——希德將目光投向室內的某個角落。
「仔細想想,這事真是奇怪。蘭格里薩堡確實是西方的防波堤,是王都的咽喉……但在它的西邊,原本應該有著防衛國境的邊境公,安薩羅公爵領才對。
不管帝國的進攻有多麼神速,安薩羅公爵手下的綠之騎士團應該會更快發來報告。但是,為什麼守衛堡壘的王室常備軍的普通騎士會先提交報告呢?
綠之騎士團到底在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要讓帝國騎士團通過自己的領地?」
「…………」
安薩羅公爵無言。
「而且杜蘭得公爵的赤之騎士團為了討伐東方的妖魔而東征,奧爾托爾公爵的則為了警戒北方的魔國而北征……平時只想著拖阿爾文後腿的你們難得這麼機靈啊,就在王都正好兵力不足時,蘭格里薩堡被攻陷了。
哈哈哈。這情況是不是有點太過於刻意了?不是嗎?」
「…………」
「…………」
杜蘭德公爵和奧爾托爾公爵對此,無言。
「話說回來,自從沃爾夫少爺來了以後,你們就格外老實啊?你們不是想代替王室左右王國嗎?現在崩潰的危機來了。因為是和你們有關的事,所以現在應該更加吵吵鬧鬧吧,就像平時那樣?這是怎麼了?」
希德直言不諱道。
這使在場的大臣和騎士們頓時開始騷動起來。
「啊?……哎?等一下……」
「這……不可能……」
「不、不可能……這再怎麼說也……不可能……」
動搖。困惑。猜疑。
各種各樣的感情,就像毒藥一樣開始侵犯空間。
沒錯。
希德那罕見地在兜圈子的話語背後,所包含的意義。
如果從狀況來看,這是事實的話……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了。
「你……不,等一下……」
阿爾文臉色鐵青,請求般地盯著三大公爵。
「確實,我知道你們想削弱王室,讓自己代替王室掌握這個國家的實權……但是,不管怎麼說,你們應該都不是會做出把祖國出賣給敵人……這種毫無榮耀感事情的人……」
阿爾文無法掩飾受到的打擊。
三大公爵依然保持沉默。
希德淡淡地對這樣的三大公爵說。
「我們是夥伴,是高舉同一個國家的旗幟、保護同一個國家的人民、描繪這個國家未來的同志。雖然想法與目標各異,但在這一點上應該沒有差異才對。
向我辯解吧。杜蘭德公爵、奧爾托爾公爵、安薩羅公爵。
向我斷言這一切都是《野蠻人》的胡亂猜測,並對此一笑置之。讓我對此謝罪吧。不要……不要讓我看不起那些傢伙的後代。拜託了。」
對於希德的這番話。
「…………」
「…………」
「…………」
杜蘭德公爵、奧爾托爾公爵、安薩羅公爵……作為卡爾巴尼亞王國頂樑柱的三大公爵們,到最後仍保持著沉默。
「……真遺憾。」
希德遺憾地閉上眼睛,靜靜地呼出一口氣。
然後——
沙。沙。沙。
在無可救藥程度的動搖與困惑捲起的漩渦之中。
「很遺憾,阿爾文王子。」
一直保持沉默的杜蘭德公爵靜靜地站了起來。
「今後將是混沌動盪的時代……像您這樣貧弱的國王,是無法描繪這個國家的未來的。」
接著,奧爾托爾公爵也靜靜地站了起來。
「領導人民和世界的,是更強的王、更強的領導者。」
接著,安薩羅公爵也靜靜地站了起來。他對阿爾文丟出了一句尖刀般的話語。
「我已經受夠效忠像你這樣輕視我們古老貴族,憑藉《野蠻人》力量為所欲為的暴君了。
非常抱歉。這也是在真正地為國家的前途和人民著想。
因此,我們三大公爵家才決定以德拉格尼爾帝國的沃爾夫皇子為主君宣誓忠誠啊。」
「什……」
阿爾文啞口無言。
伊莎貝拉和天狐啞口無言。
宮廷的大臣、王家派的騎士們啞口無言。
面對三大公爵家的叛離與背叛。面對這不可能的事實,這預料外的發展,現場的時間禁止般地完全凍結了。
「怎麼樣?明白了嗎??阿爾文王子,這才是真正的王的器量。」
沃爾夫誇耀勝利地露出笑容,宣告道。
「不是隻有發揮領袖魅力,率領軍隊從正面與敵人戰鬥才算戰爭,只有創造出勝兵先勝而後求戰的局面(註釋:因為羊是jo廚,所以此處大概率是引用了孫子兵法←和jo2中引用的條目相同),才是常勝無敗的強國、強王。
因此,可以以最小限度的犧牲和損失,將王國收入囊中——」
「「「「你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家派的十多名普通騎士憤怒地一齊拔劍。他們義憤高漲,向沃爾夫傾注了壓倒性的殺意。
他們雖然不是妖精劍持有者,但也經過了相應的鍛鍊,數量和沃而夫周圍的護衛騎士相比,也是兩倍以上。
一般來看,沃爾夫已經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但是——
「哦?要在這裡開幹嗎?」
沃爾夫無畏地笑了。
「好吧,就算要論無禮,也是你們先出手的——」
相反,沃爾夫悠然地舉起手。
就在沃爾夫周圍的護衛騎士們紛紛拔出劍——的時候。
「等下」
就在一觸即發之時。
伴隨著猛烈的落雷音和閃光,有人瞬間闖入了他們之間。
那個人左手伸向沃爾夫,右手伸向王家派的騎士們,完全制止住了他們。
那是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在靜觀其變的希德。
他以切開空氣的裂帛氣魄,漂亮地、完全地讓在場激憤的氛圍消退了。
「雙方都冷靜點,在這種地方吵也沒意思。」
「……!?」
「你們在這種地方給那邊的沃爾夫少爺留下一個傷痕試試。這相當於給了帝國一個冠冕堂皇的出色藉口。
你們為國家和王室著想的義憤和忠義固然值得稱讚,但這同時也是能燒盡國家的雙刃劍。正因為是真正地為國家著想,在此才更應該收刀入鞘。」
面對希德的正論,騎士們只能懊悔地陷入沉默。
「而且……」
希德瞥了一眼沃爾夫。
「要不是我阻止,你們早就被殺光了。」
不知何時。
真的不知何時……為了守護沃爾夫,新的騎士出現了。
那是身穿白色全身鎧甲和白色斗篷的騎士。和其他帝國的騎士裝束完全不同。
在全覆蓋型頭盔的帽簷後,白色騎士那充滿銳利霸氣的雙眼閃閃發著光。
而且——他身上的存在感和迫力比任何人都巨大。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肌膚一陣酥麻,除了希德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難、脊背受猛烈的寒氣吹打、全身顫抖、他們膝蓋一彎,就這樣癱倒在地。
每個人都痛覺了。用靈魂領悟了。
贏不了。不覺得能贏。自己這種程度的人,在和那個騎士拔劍相向的瞬間,一秒就會被瞬殺——(原文有點拗口,我稍微改了下,沒有影響本來的意思)
「那、那傢伙……那個騎士……!」
同樣渾身顫抖,卻固執地沒有屈膝,用雙腿站立的天狐叫喊道。
「和、和師父一樣……!不會有錯……這種感覺……!是傳說時代的……或者是傳說時代等級的騎士……!」
「「「「……什麼……!?」」」」
衝擊和絕望橫掃了現場。
然後,就像肯定天狐的這句話一樣。
「…………」
希德一言不發地深深壓低半身,擺好了架勢……手似觸非觸地停在了插在腰後的黑曜鐵劍劍柄上。
也就是說,他擺出架勢,對那位神秘的白色騎士保持了最大程度的警戒。
將阿爾文護在身後的希德。
威風凜凜地佇立在沃爾夫面前的神秘白色騎士。
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現場緊繃的重壓呈指數函數上升。
「對閣下主君的無禮行為我在此道歉。但是,退下吧。如果你不拔劍,我也不會拔。」
希德眼神尖銳地警告著神秘的白色騎士。
但是,不知那個神秘的白色騎士是聽到了這句話,還是不打算去聽。
呵。面具背後的他勾勒出笑容。
那位騎士一言不發……慢慢地……將手伸向腰間的劍——
就在現場的緊張氣氛終於突破極限的時候。
「無妨。快退下,白騎士。」
對於沃爾夫的這番話。
被稱為白騎士的神秘騎士,輕易地解除了他發散出的重壓,後退了。
頓時,氣氛鬆弛了下來。
「…………」
希德也解除警戒和架勢,默默目送著恭敬退下的白騎士。
沃爾夫睥睨著這群萬死一生的人,說道。
「原來如此,那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野蠻人》啊。真不愧是阿爾文王子,養著很厲害的騎士呢?嘛,雖然比不上我的白騎士就是了。」
「沃爾夫皇子……!你背後的騎士是什麼人!?」
雖然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但阿爾文依然勉強保持住了毅然的態度,她就這樣發問道。
「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就憑你這種程度的器量都能把這種程度的騎士收為麾下。那以我的器量,擁有比這更厲害的騎士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庫……」
面對一直態度高高在上的沃爾夫,阿爾文只能對此咬牙切齒。
「那麼,重新整理一下情況吧。」
面對阿爾文那仇恨的目光,沃爾夫淡淡地說。
「如你所知,我們帝國的帝國騎士團已經控制了作為王國西方的要地、王國咽喉的蘭格里薩堡。
王國的三大支柱——三大公爵家已歸為我軍門下,王國主力妖精騎士團的大半正在遠離王都之地進行遠征。
而且,這裡有遠勝過您所依賴的《野蠻人》的世界最棒騎士。
也就是說,這裡已經不存在能保護閣下的人了。阿爾文王子,現在閣下就相當於是赤身裸體。」
「…………!」
「在這種狀況之下,再次發問。阿爾文王子,加入我等麾下吧。跪在我膝下,成為實現我等霸道的我等手腳之一吧。閣下作何回答?」
對於沃爾夫的問題。
阿爾文閉上眼睛……一會兒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
「……餘拒絕……!」
「!」
「的確,閣下所說的雖無義卻有理可循。如果真正考慮到世界的未來,也許確實應該在最強大統治者的領導下統一一切。
但是,餘作為守衛卡爾巴尼亞王國的王!做不到去輕視那些為了明天,拼命地活在當下的人民!
應該還有別的辦法!餘作為王絕對不能妥協於這樣輕鬆的捷徑!」
阿爾文瞪向似乎對此感到有些意外,眼睛眨個不停的沃爾夫。
「沃夫爾皇子,餘不會聽從閣下。絕對不會成為閣下之物。如果想要這個國家……就只有在這裡討伐餘一法了……!」
這正是所謂誓死的決心。
既然希德和白騎士勢均力敵,且三大公爵家成為了敵人,那阿爾文的周圍就充滿了敵人。別說戰鬥,連逃跑都做不到。
在這種情況下還對沃爾夫這麼說,已經可以說是意味著死亡。
不出所料,三大公爵微微一笑,發出了信號,把自己手下的妖精騎士叫了過來。
二十多名妖精騎士湧入會談室。當然,所有人都持有妖精劍。沒有妖精劍的王家派一般騎士根本束手無策。
已經無處可逃了。
「阿、阿爾文……!」
「天狐,變成這樣……抱歉。」
阿爾文對不安的天狐低語道。
「我好像要到此為止了。這是在做個了結。今後王國的人民,將長期遭受艱難困苦。無法保護人民的我,不能恬不知恥地活下去……僅此而已。」
「這、這種事……」
天狐正要拔刀……
「身為王下令,不要反抗,投奔帝國吧。不要在這裡與餘一起死去。」
「——!?」
聽到阿爾文這樣的命令,天狐露出了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阿爾文——」
希德雖想要行動。
「…………」
但白騎士完全將他壓制住了。
「切——」
白騎士可不是什麼希德能在救阿爾文之餘時抽空對付的對手。
如果為了阿爾文而行動,馬上就會被對方從背後砍殺吧。
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膽地守望下。
阿爾文拔出細劍……把劍尖刺在地板上。
她雙手交疊放在刀柄上,威風凜凜地凝視著沃爾夫。
「那麼,接下來就隨閣下喜歡了。只要餘的命尚存,這個國家就不會歸閣下所有。」
仔細一看,阿爾文的手在微微顫抖。
但只有那雙筆直的雙眼沒有絲毫顫抖。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你已經做好了為人民貫徹信念的覺悟了嗎」
杜蘭德公爵微微一笑,拔出妖精劍。
「這還真是了不起呢,王子大人。」
奧爾托爾公爵也拔出妖精劍。
「為了對你的決心示以敬意,就讓你輕鬆地死去吧。」
安薩羅公爵也拔出妖精劍。
三大公爵的妖精劍當然是神靈位。
也就是說,是這個王國內除了希德以外,最強級別的騎士。
「…………」
阿爾文已經一言不發,陷入了沉默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希德向一臉苦惱的伊莎貝拉使了個眼色,發出了信號。
(……伊莎貝拉。能明白嗎?)
(是、是……)
伊莎貝拉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點了點頭。
即使是在希德眼中,白騎士也實力驚人。他和自己是同等水準甚至更高。
因此,希德打算抱著被白騎士從背後砍中的覺悟救下阿爾文,並瞬間做好了把阿爾文託付給伊莎貝拉,讓她們逃走的覺悟。
(那麼……抱歉了,我友阿魯斯。去了那邊的話,你想怎麼打我都無所謂。)
希德開始衡量起一瞬間的破綻。
就在一切如同劇變般開始行動——之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現場響起了平息致命氣勢的高笑聲。
那不來自是別人,而是沃爾夫。
「什……?」
面對目瞪口呆的阿爾文,沃爾夫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他身上的氛圍……就好像,終於找到了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尋找的寶物一樣。
「不愧是阿爾文王子!我越來越想讓你跪在我的膝下了!而且,就這樣作為美麗的花被折斷,成為裝飾我等霸道的歷史書書籤也太過於無聊了!
所以我會給出一個機會!就讓我和閣下在此來點餘興活動吧!」
「……餘興?」
「對。這是餘興。接下來,我想向神意詢問我和你作為王的器量。」
沃爾夫悠然地來到阿爾文的面前,把自己的臉靠近她的臉。悠然地從上方俯視著拼命瞪向自己的阿爾文。
「聽說這個國家的傳統祭祀……聖靈降臨祭快要開始了吧?然後,將舉行聖靈御前比賽,此為決出成為國家臉面的最棒騎士,即天騎士的決定戰。」
「這又……怎麼了?」
「那場比賽……讓我手下的騎士也參加吧。」
「「「「……什!?」」」」
在目瞪口呆的眾人面前,沃爾夫愉快地繼續說。
「如果,在光之妖精神的誓言面前,你的……王國騎士,打倒了我的騎士的時候……我,就放棄你和這個國家吧。老老實實地就此收手。
但是,當我的騎士把你的騎士全部打倒,站在頂點的那一刻……阿爾文,你要向我下跪,向我宣誓忠誠,成為我的所有物。
怎麼樣?在這種情況下的這種條件。我覺得你沒有理由不接受哦。」
沃爾夫說得沒錯。
情況已經被將死了。
沃爾夫身旁的神秘白騎士控制了全場,而且帝國軍還控制了蘭格里薩堡。王國完全處於被刀刃抵住喉嚨的狀態。
之後,是當場殺了阿爾文,還是抓住阿爾文,適當地編造個罪名,將她當眾處刑……僅僅如此,沃爾夫就能將這個國家徹底收入囊中。
特意搞這種餘興活動完全沒有意義。
就像回答阿爾文的疑問一樣,沃爾夫開始娓娓道來。
「何為王的器量?那就是支撐王的騎士們的器量。能夠讓更優秀騎士侍奉的王,才是更優秀的王。
那麼,我就在偉大的光之妖精神面前證明我的騎士比你的騎士優秀,也就是說我的器量遠比你的器量要優秀。
這樣一來,明白了等級差距的你,也會向我低頭吧?不是嗎?」
「如果我說不允許閣下的騎士參戰呢?」
「那麼,就普通地把這個國家和你一起盡數殲滅好了。」
對這樣說道的沃爾夫。
「餘不明白……」
阿爾文搖了搖頭。
「為什麼,沃爾夫皇子……你為什麼執著於讓餘跪下?」
「我不是說過嗎?我很中意你……」
阿爾文越來越不明白了。
確實,眾觀歷史,戰勝國的國王買下戰敗國國王的能力並將其編入自己的手下,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
但是,阿爾文還沒有正式繼承王位。
現在的實際政務大部分由作為《湖畔的少女》之長的伊莎貝拉負責。擁有卓越國政手腕的終究是伊莎貝拉,而不是阿爾文。
而且阿爾文作為騎士,也還不夠成熟。
既然沃爾夫手下有白騎士這樣的怪物,那作為騎士的阿爾文就根本不存在什麼讓他看上一眼的價值。
阿爾文完全不明白沃爾夫不惜掃清一切障礙,也要拘泥於自己的原因。
(而且……)
阿爾文突然想到。
她有時覺得沃爾夫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總覺得有違和感。
(那眼神……簡直就像不是把我視作“男人”一樣……)
為了驅走躥上背脊的寒氣。
阿爾文搖了搖頭,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不對!那怎麼可能……!那是除了伊莎貝拉、天狐和希德卿以外,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如果不這麼認為的話。
就會害怕、不安得快要屈膝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阿爾文的一切都會被破壞、崩潰——
「……………………」
在阿爾文沉默不語的時候。
「那麼,閣下作何回答?」
沃爾夫悠然問道。
這實在是卑鄙至極的選擇。
如果能找到拯救這個國家和人民的一線希望的話。
那一心一意為國家和人民著想的阿爾文,只能這樣回答。
「知道了。這個餘興活動餘就接下吧,沃爾夫皇子。」
阿爾文挑戰般地,銳利地瞪向沃爾夫。
「庫庫庫,說得好。不過,既然接受了,就請你要遵守約定。如果你的騎士失敗了……你就要跪在我的膝下。」
「我知道。以聖王的系譜,阿爾文•諾爾•卡爾巴尼亞的名字發誓。不過,這句話對你也通用,沃爾夫皇子。
餘的騎士獲勝的那一刻……閣下要完全放棄這個國家。」
「嗯,我知道。嘛,雖然這不可能就是了。」
就這樣互相瞪視著。
在忐忑不安的所有人之中,兩位未來國王的謁見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