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變革的暗雲
第三卷 第五章 變革的暗雲 吧唧!
——深夜。
在遠離湖泊的黑暗森林中,迴盪著什麼東西被破壞的聲音。
「……呼,這樣就行了。」
佇立在黑暗中的人是梟卿。
梟卿面前有一塊被毀壞的石碑。
石碑表面用古妖精語銘刻下了某種言靈,但現在已經被粉碎,故而無法識別是什麼。
「這已經是第十五個了吧……結界的靈點已經被基本摧毀了。照這個速度來看,離對他下手應該不遠了。」
如此笑著的梟卿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但是,只有最後的那個無法用一般的方法破壞。那麼……該怎麼辦呢?」
梟卿像在思考什麼般,沉默了一會兒……
「沒辦法,就演一齣戲吧。很簡單,這是我擅長的領域……」
在全覆蓋型的頭盔下,他露出了無人察覺的微笑。
暗中的計策開始了行動。
現在,有什麼在穩步地進行著。
────。
聯合妖魔掃蕩的競爭。
勝利的理所當然是布利茲班。而且還是完全的壓倒性勝利。
因此,這次合宿的總教練是希德,所有學生的指導方針和活動內容全部由他決定。
到底會被強加怎樣的雜務和不講道理的任務?學生們為此而戰戰兢兢。
但出乎意料的是,希德說了這樣的話。
「沒啥特別的呀?像以前一樣,按照各班教官的方針去做就行了。」
僅此而已。
希德真的沒有對其他班下達任何不利的命令。
只是補充了一件事。
「嘛,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自由參加其他班的訓練。以上。」
然後——一個星期過去了。
────。
「咳……咳咳!?咳咳咳咳!?」
「呼—!呼—!會死的……我會死——————!」
現在是陽光傾洩而下的上午。
一群身穿全身鎧甲的人,搖搖晃晃地在湖邊以幾乎是走路的速度奔跑著。
他們不是布利茲班的學生。
他們是以露伊瑟、約翰、奧莉薇婭為首的其他班學生們。
而布利茲班的學生們則……
「哈!……哈!……呼!」
「呼……呼……呼……」
「噢,先走一步!別太勉強了哦?」
啪嗒啪嗒!他們穿著比露伊瑟等人重好幾倍的盔甲,從容不迫地、輕快地超過了露伊瑟等人。
凝視著瞬間遠去的布利茲班學生們的背影,約翰和奧莉薇婭愕然地低語道。
「這、這……已經有兩圈的差距了……騙人的吧……?」
「那幫傢伙……真的沒用妖精劍嗎……!?」
然後,迎來極限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咔嚓咔嚓地倒下。
露伊瑟也不例外。她趴在地上不斷喘氣。全身像灌了鉛似的疲勞,無法再前進一步。
「庫……那些人……一直在做這種事嗎……?」
露伊瑟吐露的低語道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從那一天起,被希德和布利茲班救了命的學生們開始一點點表露出參加布利茲班訓練的希望。
他們終於也承認了現實。
布利茲班的人——比現在的自己要強大得多。
原本應該是吊車尾的他們,究竟是怎麼變得如此強大的呢……想知道這個秘密的學生們,開始陸陸續續地出現了。
當然,各班的教官和對此不以為然的學生們不會給他們好臉色。顯而易見的,參加布利茲班訓練的學生們今後的立場將會變得很糟糕。
儘管如此,還是想知布利茲班強大的秘密。想要變強。
面對抱著此等覺悟前來的其他班學生們。
希德帶著溫和的笑容,把全身鎧甲擺上前,說道。
「總之,穿上盔甲跑,跑到半死不活。」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
「哈啊啊啊啊——!」
「我上了!」
跑步結束後,布利茲班開始了一對一的模擬賽。
現在,阿爾文和艾蓮恩正在模擬戰中激烈地對砍。
互相全力燃燒威爾,毫不留情地用劍技互相攻擊。
使用細劍的阿爾文攻擊連續且快速。
使用單手半劍的艾蓮恩攻擊變換自如。
翻飛的利刃與利刃數次從正面交鋒。
阿爾文宛如疾風,艾蓮恩宛如在舞蹈。
兩人橫衝不斷地交換位置、揮動著劍。雙方互不相讓。
面對如此高水平的攻防,其他班級的學生們只能發出感嘆。
最終,艾蓮恩以微弱優勢從阿爾文手中拿下一本,模擬戰就此結束。
「……被打敗了呢,艾蓮恩。最後的那一擊我沒能預料到。」
「哼哼,今天是我贏了呢!」
「什麼嘛,艾蓮恩,還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你明明輸給阿爾文的次數更多。」
「閉嘴,克里斯托弗!」
布利茲班的成員們立刻開始騷動起來。
對此。
「原來……差距這麼大啊……」
在現場觀戰的露伊瑟懊悔地低語道。
不僅僅是露伊瑟。
約翰、奧莉薇婭……希望參加布利茲班訓練的所有學生們都同樣感到羞愧。
其他班的學生無法參加這個模擬賽。
雖然也有和現在的布利茲班成員實力差距太大……這樣的原因,但單純來說的話,光是跑步就讓他們精疲力竭,現在的他們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更不用說——現在劍被破壞了的露伊瑟,她連能揮動的劍都沒有。
「嘛,一開始大家都是這樣的,請不要放在心上。」
對於這樣的露伊瑟,天狐鼓勵地說道。
露伊瑟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天狐。
聽說這個貴尾人少女,在之前的四班級交流比賽中成績很糟糕。
但是,現在已經成了布利茲班的頂尖王牌。
而且,因為剛才看了天狐模擬戰中的戰鬥,所以能明白。
就算說天狐在徒步白刃戰中,是一年級從騎士中的最強也不為過。
現在的自己,恐怕連這個貴尾人少女的一刀都接不住吧。
當然,不只是天狐,現在的自己不是布利茲班任何一人的對手。
「……你們……好厲害啊……」
「怎麼了?突然態度這麼客氣。」
面對一反常態的露易瑟,天狐眨了眨眼睛。
「我是真心這麼想的。但是,威爾……前幾天,希德卿教給我了它的訣竅……這招太厲害了。有了這種招式,我根本不可能贏。」
露伊瑟一邊望著接下來開始的克里斯托弗和塞奧多爾的模擬戰,一邊感慨地說。
「要說這是耍詐嗎?」
「不可能這麼說。」
聽了天狐的回答,露伊瑟悵然地自嘲道。
「我已經知道這不是憑藉半吊子的覺悟就能學會的技能了。
要學會它,需要嘔心瀝血地不斷積累。你們始終在拼命地鑽研並積累著經驗直到現在……這點我明白。」
「嘛……是啊。」
天狐撓著臉頰,望向遠方。
「……我們受了很多苦。才抵達了這裡。」
「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明白。」
然後,露伊瑟向天狐提出了疑問。
「為什麼?為什麼希德卿要教給我們威爾?」
「…………」
「威爾應該是成為你們飛躍契機的技能。如果就這樣把它藏起來的話,你們布利茲班就會永遠君臨學校的頂點。」
「也許吧。」
「到現在為止一直被我們傳統三班級欺負的你們不這麼做的理由,我完全不明白。」
對此,天狐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說道。
「這些對希德卿……師父來說根本無所謂。」
「!」
「師父不是那種會在意派系鬥爭、頂點之類瑣碎小事的人。他只想著如何保護這個國家,如何保護阿爾文。」
天狐望向在遠處觀看學生模擬戰的希德。
「讓這個國家變得強大到即使沒有自己在也不要緊的程度……這就是師父的目的。為此,那個人不會在乎立場和名譽。」
真是不可思議。如果天狐的話是真的,那希德的做法與重視立場和名譽的騎士來說是完全相反的生活方式。
但是,為什麼——他的姿態卻看起來比誰都要高潔呢?
(我……我作為騎士的榮耀是……?)
面對如此反覆自問的露伊瑟,天狐繼續說道。
「話雖如此,師父很有看人的眼光,他絕對不會教將來會和國家結仇的人。師父既然教了他們,就說明他們有前途,一定不會是什麼壞人。」
「是、是嗎……?」
「但就我個人而言,還是有些不安的。如果給現在腐朽的傳統三班級賦予多餘的力量後,又回到了以前那種不講理、被輕視的力量關係,該如何是好什麼的」
「唔……那個是、呃……對不起……」
被狠狠地戳到了痛處的露伊瑟有些惶恐。
「但是,如果這樣我們只要變得更強就可以了,而且我們才剛剛啟程。
我有作為騎士應該做的事。為此,今後我也會一直行走在佈滿荊棘的道路上。其他人……一定也一樣。」
一邊如此訴說著,一邊注視著同學們的天狐的側臉。
果然,能從中感受到某種異常高潔的東西。
她比自己更為壓倒性地——像一名“騎士”。
「是嗎……我……也能變得像你們一樣強大嗎……?」
露伊瑟有些不安地低語道。
「威爾……道理已經懂了,但我感覺自己無法學會……」
「沒關係的!威爾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技術!只要是芸芸眾生,通過訓練就都能學會!只要有強大的意志,不斷鍛鍊自己,總有一天絕對會學會的!絕對!」
面對兩眼放光,有力訴說著的天狐。
「總、總覺得這發言好有實感啊……?但是,我明白了。謝謝……這是難得的機會……我會努力看看的……」
這麼說著。
露伊瑟重新點了點頭。
────。
然後。
眾人拼命投身鍛鍊的合宿的日子就像飛一般流逝——
────。
——深夜。
在如深海海底般的湖畔,夜幕中搭建的杜蘭德班野營地中。
「嘁……真沒意思啊……」
杜蘭德班的學生——加特坐在篝火前,滿臉焦躁地說道。
唯一照亮那幾乎要淹沒一切的黑暗的是,篝火的光芒。
那晃動的火焰,使身後附近的樹林陰影變得有如躍動的魔物一般。
這樣的篝火照射出除加特外的另外兩個人影。
他們是微胖少年韋恩和小個子少年拉德。
兩人和加特一樣,都是杜蘭德班的學生,也是加特的跟班。
雖說湖周邊有辟邪的結界保護,但也不能完全阻擋所有妖魔。較弱的妖魔有時也會穿過結界。
因此,學生們要輪流值班,今晚當班的就是這三個人。
「布利茲班的那些傢伙……之前還是一吹就飛(註釋:形容瘦弱)的臭雜魚……現在連那隻笨蛋狐狸都變得這麼厲害……」
加特憤憤地把柴火扔進篝火裡。
啪!地一聲。火星瞬間猛烈地炸開。
「可是,加特……布利茲班那些人的強大可是貨真價實的哦?」
韋恩焦躁地嘟囔著。
「今天下午的聯合訓練……也就是模擬戰,我完全贏不了他們……」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那些傢伙,在這次合宿中變得更強了……!?」
拉德也顫抖著身體,小聲嘀咕道。
「可惡!可惡!可惡!」
加特也回想起了白天的屈辱。
今天是和天狐進行模擬比賽。
不用說,兩人的強弱已經和四班級聯合交流比賽時反過來了。
加特完全無法應對對天狐的速度和劍技。
之前進行妖魔掃蕩時,聽聞布利茲班的人打倒了基利姆,加特真心以為這是什麼笑話或惡作劇。
但是——在今天的模擬戰中,加特慘痛地體會到了這是事實。
「可惡!為什麼!?他們應該是地靈位的雜魚吧!?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大的差距!?我們應該是更高位的……!」
更無趣的是,有想在強大上追上布利茲班這般意願的學生,不分班級地前往布利茲班,開始接受希德的訓練。
據傳聞,布利茲班強大的秘密是被稱為威爾的傳說時代的技能,希德似乎會將其教給所有希望學會的人。
當然,加特也試著去布利茲班學習了一天。
他想讓希德趕緊告訴自己那個叫威爾的東西。
但是,和傳聞不同,希德完全沒有教給他那個叫威爾的東西。
他只是以極其平和的表情堅持著“首先穿上盔甲給我跑”這一點。
姑且試著做了一下,但只是像傻瓜一樣疲憊、痛苦罷了。
只要使用妖精劍,這訓練就會變得毫無意義,為什麼非這麼做不可呢?
他覺得很愚蠢,所以堅持了一天就不做了。
「威爾這種技能,根本不可能存在!絕對是騙人的!那個《野蠻人》只是在耍我們玩呢!」
「但、但是,加特先生……實際上,他們確實因為那個威爾變得更強了。」
「肯定是什麼魔法道具或機關!那種地靈位的臭雜魚不可能變得那麼強,怎麼會有這種可能!」
這麼說著。
加特拿起自己的斧型妖精劍,朝地面的岩石砸去。
「可惡!我的妖精劍要是再強一點就好了!?什麼精靈位!你這傢伙!?就是雜魚啊!?可惡!可惡!可惡——!」
嘎!嘎!嘎!
寂靜的夜晚,迴響著妖精劍撞擊岩石的金屬聲。
「不過啊,加特。最近,我認真地在想哦,我們要是有更強些的劍的話會怎樣?」
「是啊!只要有強大的妖精劍,那些吊車尾根本不足為懼!」
「嘿嘿嘿,是啊……果然還是想要有神靈位水準的劍呢?」
「確實區區精靈位這種程度,和我們的才能不符吧?」
「啊,都怪我抽到了落選劍,可把人害慘了。」
就在加特、韋恩、拉德持續議論著。
那種事時。
「……你們不想要強的劍嗎?」
突然,這樣的聲音滑入了加特他們的耳中。
他們猛然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女人從森林深處的黑暗中悠然走來。
最終,那張臉在篝火的照耀下,逐漸浮現——
「伊莎貝拉!?你不是《湖畔的少女》之長的伊莎貝拉嗎!?」
她是遵從古老的盟約,幫助這個王國和王室的《湖畔的少女》首領,卡爾巴尼亞皇家妖精騎士學校的校長——伊莎貝拉。
面對突然出現的意外訪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加特他們眨了眨眼。
「為什麼伊莎貝拉大人會在這種地方?不是應該在城堡裡處理政務嗎?」
「你有計劃要來這裡嗎?」
無視了這樣眨著眼睛的加特他們。
「……你們不想要強的劍嗎?」
伊莎貝拉以讀不出感情的表情淡淡地說道。
加特他們面面相覷,歪起了頭。
「你、你說的話的意思我搞不明白啊?」
「呵呵,就是字面意思。如果能得到擁有神靈位……不,是神靈位以上力量的妖精劍的話……你們會怎麼做呢?」
「啊?神靈位以上的劍……?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
「就是有啊,這裡的《劍之湖》中存在神靈位以上的妖精劍。」
伊莎貝拉(註釋:原文這裡是露伊瑟,羊也許又筆誤了)的話……讓他們瞬間陷入了沉默。
「不不不,等等!這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吧!」
「啊、啊,這種事都沒聽說過……」
「是、是啊,就是!」
但是。
伊莎貝拉用妖豔地閃著光的眼瞳筆直地窺探加特他們的眼睛——
那道視線彷彿能直視靈魂本身、深入人的內心。
「你們不相信也難怪,因為這個事實是我等《湖畔的少女》自古流傳下來的秘傳。」
被伊莎貝拉這麼一說……確實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嗯……?是真的嗎……?」
對開始困惑的加特他們,伊莎貝拉妖豔地笑著說。
「現在的王室,沒有擔負國家未來的力量。能明白吧?」
「嘛、嘛……這個……」
「實際上,這次我們《湖畔的少女》經過嚴正的協商,選擇了放棄無能的王室,撕毀古老的盟約,站在更有力量的三大公爵一邊。」
「真的假的!?」
「呀、呀,原來如此……的確,那是理所當然的!以前不這樣才奇怪呢!」
「我還以為你們都是群唸叨著盟約盟約的囉唆傢伙呢,結果還挺聰明的嘛!?」
面對這樣笑著的加特他們,伊莎貝拉繼續說。
「……那麼,你們不覺得不可思議嗎?只擁有地靈位的布利茲班突然變得那麼強大……的理由……」
「哈?說什麼呢……」
「不,等一下,難道……?」
加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露出吃驚的表情。
「是的,他們在這裡取得了“超越神靈位的妖精劍”。」
「什——!?」
「確、確實……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他們的力量了……」
「什麼啊!?那群人,一副看起來很了不起的樣子,結果還是靠劍嘛!?」
「切……那些傢伙騙我……!?什麼威爾啊!」
對被判明的衝擊性事實,加特他們無比憤怒。
「那麼,那個《野蠻人》那莫名其妙的強悍,莫非也是……?」
「嗯,沒錯。他那規格外的力量,也是靠“超越神靈位的妖精劍”。因為……血肉之軀的人類不可能那麼強大吧?」
伊莎貝拉一直帶著笑回答道。
「果、果然……」
彷彿理解了一切,開始咬牙切齒的加特他們沒有注意到。
沒有注意到伊莎貝拉的眼睛在這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靈魂已經被那妖豔的光芒所束縛住了。
「解禁“超越神靈位的妖精劍”……這個秘儀,實際上是自傳說時代以來第一次。到目前為止,作為實驗用,只對布利茲班公開……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從現在開始,對傳統三班級也解禁了。而且,我想優先給像你們這樣少數有素質的人,新的劍。」
「有、有素質的人……?我們……」
「是、是啊……嘿嘿,啊,必須如此啊。」
體會著湧上心頭的高昂感,加特他們嗯嗯地點了點頭。
「這樣就能讓那個狂妄自大的布利茲班開開眼界了。」
「嘿嘿嘿,一想到以前擺出一副了不起樣子的他們,現在又回到原來立場時露出的表情,就要笑出來了呢!」
「啊,就是啊!」
加特他們完全相信了伊莎貝拉的話。
人們並非相信真相。
人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是真實的。想要相信它們是真實的。
加特他們不願意相信布利茲班比自己強。
而是選擇相信存在著可以讓自己輕鬆超過布利茲班的方法。
伊莎貝拉用操縱心靈的魔法巧妙地推動了這種心理活動。
那就是操縱人心和認知的幻惑魔法。
這是被稱為【謊言與真實的分界線】的黑暗一方所擅長的古老魔法。
「那麼,我們馬上出發吧,去取新劍——」
然後,無法抗拒伊莎貝拉邀請的加特等人,在伊莎貝拉的引導下,搖搖晃晃地跟在她後面——
────。
「今天一天辛苦了。」
「啊,你也是。」
這裡是布利茲班的野營地。
正面是月光下閃耀光輝的湖面。身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
在這幽靜湖畔擴展開的開闊空間正中央,有一堆燃燒著赤紅火焰的篝火,希德和阿爾文就坐在這篝火旁。
「我來值班,你們直接休息也可以哦。」
坐在圓木上的希德瞥向四周,那裡有三間帳篷。
分別是克里斯托弗和塞奧多爾的帳篷。
艾蓮恩和莉涅特的帳篷。
還有設置在離這兩處稍遠的阿爾文和天狐的帳篷。
克里斯多弗、塞奧多爾、艾蓮恩和莉涅特大概是因為白天的鍛鍊而疲憊不堪,現在都在自己的帳篷裡呼呼大睡。
順便一提,天狐和阿爾文是一起值夜班的……
「zzz……已經……吃不下惹……」
珍重地抱著刀鞘裡的刀、和希德他們一樣坐在篝火前的天狐已經睡著了。還時不時啪噠……啪噠……地搖晃著耳朵和尾巴。
「那可不行。」
阿爾文一邊把攜帶用毛毯蓋在天狐肩上,一邊說。
「因為這也是野戰時的野營訓練。而且,也不能一直像孩子似的全依賴希德卿。」
阿爾文把包裝好的湯粉杯子裡。
她拿起被篝火加熱的水壺,往杯內注入熱水,並將其遞給希德。
「哦,thank you。」
希德靜靜地啜著即食雞湯(註釋:即食食品是指經加工、包裝後,打開即可食用或加調料、佐料拌勻後即可食用的產品)。
雖說是妖精界,但夜晚還是很冷。熱湯比什麼都可貴。
「……吶,阿爾文,日常生活中沒有什麼問題吧?」
希德一邊喝著湯,一邊有些躊躇地問道。
「對你來說,這種野外生活一定有不少辛苦吧?」
希德似乎在顧慮著身為女性的阿爾文。
「是的,沒問題。」
對此,阿爾文有些高興地回答。
「希德卿在若無其事地照顧我……而且還有天狐在。」
阿爾文看著睡著的天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原本知道阿爾文是女性的人只有天狐和伊莎貝拉兩人,但因為希德也意外地知道了。
然後,在約四個月前的龍襲擊王都事變發生後,根據阿爾文的安排,三人重新共享了那個秘密。
「天狐一直幫助著我……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
天狐是小時候負責照顧阿爾文的人,也是她的護衛。
因此,為了照顧和輔助阿爾文,天狐和阿爾文住在了同一間帳篷裡這件事,周圍人意外都輕易接受了。
因此,阿爾文的日常生活比想象的還要順利。
只是,意義著“啊,這兩人果然是這樣的關係啊……”的目光越來越多。
『算、算了算了,阿爾文也是男人,又是王族,真羨慕——但沒辦法!嗯!』
『是、是是是啊!這也沒辦法!各種意義上!』
克里斯托弗和艾蓮恩不知道在費什麼心思,選擇了遠離阿爾文帳篷的地方設置了自己的帳篷。
「吶,吶吶吶,那個,天狐!晚、晚上男女的那個……那個、這個、是、是什麼感覺!?」
莉涅特一邊紅著臉,一邊最興致勃勃地發文。
「哎?哎哎哎哎哎!?那個、呃……?那個、只能說……很厲害……?」
天狐也是,明明滿臉通紅地晃著尾巴,卻還要不懂裝懂得吹牛,弄得莉涅特妄想膨脹地越發厲害,使得她一個人擱那high了起來。
(嘛,與其拙劣地隱瞞自己女人的身份,還不如這麼做來得方便。)
希德苦笑著把裝了湯的杯子湊到嘴邊。
希德和阿爾文斷斷續續地聊了一會兒瑣碎的話題。
最終,聊完了的兩人陷入了沉默。
抬頭望去,能看到滿天繁星。
那是和原來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星圖。
夜風吹拂,蟲發出鳴叫。在夜晚的寂靜中,貓頭鷹的叫聲響徹森林。
就在兩人開始感到時間的流逝變得無比緩慢的時候。
「那、那個……希德卿……?」
阿爾文突然對注視著篝火的希德開口道。
希德一看,發現阿爾文正東張西望著,似乎在觀察周圍的情況。
「怎麼了?」
「……那個……我……可以去你那裡嗎……?」
「…………」
「那個……有點……冷……那個……」(首先,我不是姛,其次,我心動了)
語無倫次地說著這樣的話的阿爾文滿臉通紅地將頭扭向一邊。
希德想起了阿爾文以前說過“有時會想變回女孩子”。
「……嗯,過來。」
希德露出苦笑。
那溫柔的眼神,簡直就像疼愛可愛孫女的祖父。
「謝、謝謝!」
對此,阿爾文高興地露出了微笑,然後她挪動身子,在希德旁邊坐下。
希德把攜帶用毛毯蓋在了阿爾文的肩膀上。
「還真愛撒嬌呢,王。這樣下來,可就將來堪憂了哦。」
「唔……只有現在,請別說這種話……」
把頭靠在希德肩膀上的阿爾文噘起了嘴。
但是,那表情馬上就變為了安心。
是因為通過感受希德的體溫,阿爾文體內一直繃緊的某根絃斷開了嗎?
阿爾文的眼皮,慢慢地……慢慢地垂下……
(……摯友的後代……嗎?如果我有女兒或孫女的話,大概就是她這樣子吧。)
希德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就這樣一直讓阿爾文靠著肩膀。
平靜夜晚的時光流逝。
只有安逸支配的溫柔時間不斷流逝。
但是——這太過於唐突了。
即使在這種時候也絕不會衰退的希德的敏銳感覺,察覺了它。
迫近的危機氣味。血流成河的戰鬥氣息——
啪!
希德站了起來。
他銳利地注視著湖的某個方向。
「呀!?希、希德卿!?」
因此醒過來的阿爾文,吃驚地抬頭看著希德。
「怎、怎麼了!?」
「把所有人都叫醒。用全副武裝的戰鬥狀態最大限度地警戒周圍,在我回來前保持待機狀態。但是,根據情況,阿爾文,由你來指揮。懂了嗎?」
丟下這句話,希德蹬地向前奔跑。
就那樣,如風般地疾馳而去——
────。
妖精界《劍之湖》。
在這個充滿大自然綠意的世界中心,有一個正如劍之湖其名的遼闊湖泊。
湖的中心有一個小小的中島。
現在,載著加特、韋恩、拉德的小船抵達了中島。
那裡立著一座用石頭建成的小祠堂。
祠堂供奉的是一把劍。
其表面用古妖精語寫著什麼文言,隱約地閃耀著瑪娜的光輝。
「這、這是……」
「超越神靈位妖精劍的封印……!?」
「看來只要破壞這個,湖裡就會出現超越神靈位的妖精劍……!哎嘿!伊莎貝拉大人說得沒錯……」
加特啪地打了個響指,走近那把劍。
「可是,加特先生……規模這麼誇張的東西,真的能靠我們的力量破壞嗎?」
「祠堂這種魔法般的構造,伊莎貝拉那傢伙不是已經說明過了嗎?」
加特哼了一聲。
「只要三人同時攻擊那把劍的話,那把劍就會輕易地被破壞……一個人兩個人不行,四個人以上也不行……必須正正好好三個人,這就是破壞劍的秘訣之類的東西……」
「哦、哦……是啊……這種有關魔法的複雜事情我搞不懂……不過,我們可是配合很默契的!交給我吧!」
「嘻嘻嘻!沒想到咱們能拿到超越神靈位的劍……」
一邊持續著這樣的交談。
加特他們各自架起妖精劍,朝向了供奉在祠堂裡的劍。
然後,對著那把劍開始攻擊。
周圍開始響起不規則、斷斷續續的打擊聲。
「混蛋!?不是說好彼此間要配合時機嗎!?」
「拉德!你慢了!?」
「是、是韋恩先生快了啊!?」
「囉裡吧嗦的吵死了!給我集中精神!」
果然,要完全同時進行攻擊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但是,也有歪打正著這一說法。
通過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終於——那一刻到來了。
「「「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吧唧!
三人的攻擊偶然達成了完全一致。
就在這一瞬間,祠堂裡的劍輕易被折斷了。
「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樣一來,我們也能入手神靈位以上的妖精劍了……!」
「是啊!這下,那礙眼的布利茲班裡的人也……!」
加特他們歡欣雀躍。
但是——
「……哎?」
鏘!吧!沙!
無數的水聲一齊響起。
浮在湖面上的妖精劍們,突然好像在害怕什麼似的全都藏進了水面下。
然後——
────。
位於設置在湖邊一角的碼頭。
在那裡凝視著中島的伊莎貝拉背後。
譁!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希德。
「哦呀?希德卿。今晚——」
伊莎貝拉嫣然一笑,正要回頭的瞬間——
希德以雷速踏向伊莎貝拉,向她探出滿溢著閃電的右手。
真可謂疾風迅雷,電光石火。
在這個時代的人,沒人能躲過希德這毫不留情的一擊——
——本該是這樣的才對。
「……突然就砍上來,真是個殘酷的男人啊,《野蠻人》。」
輕飄飄。
她從容地看透了希德的攻擊,並躲開。
伊莎貝拉像浮在湖面上一樣落下。
「長著這張臉的女人是你的朋友吧?」
她是笑容冰冷,有著伊莎貝拉外形的其他人。
希德小心翼翼地擺好架勢,盯著那個人,說道。
「這隱藏不住的黑暗瑪娜……你不可能是伊莎貝拉。」
於是。
「哼。啊,是啊。既然被你發現了,那這鬧劇就到此結束。」
黑暗瞬間從伊莎貝拉的全身溢出——她的身形開始扭曲變形。
蠢動的黑暗,漸漸構成了一個騎士的身影。
最終出現在希德面前的是……一個全身身披黑鎧甲和黑外套的騎士。
臉部被全覆蓋型頭盔覆蓋,無法窺見。
但是對方頭盔的形狀和肩上的羽毛裝飾讓人聯想起梟。
「……暗黑騎士嗎?」
「就容我自稱為梟卿吧。」
暗黑騎士——梟卿低聲笑著,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這把不詳長劍的造型就如同梟的眼睛。
黑暗瑪娜從劍身滿溢出來。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把擁有驚人強大力量的黑之高位妖精劍。
「你是……」
然後,在看到梟卿的身影和劍的瞬間,希德似乎察覺到了其真面目似的眯起了眼睛。
「還活著嗎。」
而梟卿也清楚恐怕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嘛,對你自稱“梟”也沒有意義啊?《野蠻人》。」
「…………」
「呵……雖然想為了慶祝舊知重逢,幹個杯……」
「從那裡讓開。」
希德語氣尖銳地放言道。他的眼睛望著湖中中島上的小船,以及在那裡做著什麼的人影。
「你……打算做什麼?」
「誰知道呢?不過,雖為蠻族卻很聰明的你,多少能理解吧?」
「開什麼玩笑。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把祠堂裡的劍是什麼。」
「那是當然。」
「那就……讓開。」
剎那間,一道閃電線劃過大地。
——【迅雷腳】。
希德化為雷光,將手刀揮向梟卿。
但是,希德這雷速的一擊——
「哈哈哈!溫吞!太溫吞了,《野蠻人》啊!」
——被梟卿躲開了。
不僅如此,他在閃躲的同時還揮劍給了希德一擊。
啪!從擺出殘心架勢的希德胸部綻放出血花。
「別小看我啊。《閃光的騎士》希德卿。畢竟從傳說時代開始,我就比你強。」
「…………」
「嘛,算了。姑且就把這當作前哨戰吧。在這個時代,你還沒完全睡醒。準備運動也是必要的吧?不是嗎?」
這麼說著。
梟卿舉起劍。
「黑之妖精劍•神靈位《天秤的守護者梟》——懷抱著這個名字去死吧。」
「……劍在哭泣哦。」
希德遠望著梟卿的劍低語道。
「掌管萬物之理與流轉,當代最偉大的青之妖精劍……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隨你怎麼說。我的一切,都是為了那位大人而存在……你這個骯髒叛徒的話,不能撼動我的心分毫。」
梟卿的劍中,溢出黑暗,黑暗,壓倒性的黑暗——使這個空間沉入深淵底部。
希德德則沉默地,讓右手手刀上閃電的力量更加高漲。
雷光炸裂的光芒,阻擋了無限的黑暗。
互相對峙的兩人間的空間,因為激烈的鬥氣和瑪娜而變得緊繃——
然後——就在這種緊張感達到極限的時候。
吧唧!
位於湖那邊中島,某種東西被破壞的聲音在整個夜晚迴響——
────。
——布利茲班的野營地。
「發、發生什麼了……?」
按照希德的指示待機的阿爾文,仰望夜空時呆住了。
「真、真的假的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
克里斯托弗、塞奧多爾……其他學生也一樣。
正因為他們通過習得威爾,學會了從靈魂深處掌握自身和自然界的瑪娜流動,所以才能明白。
守護著這個湖周圍的神聖力量……正在慢慢地消失。
守護學生們不受深層區域可怕威脅,而設置在湖周邊的【驅魔結界】正在消失。
這實在太突然了。太輕易了。太悄無聲息了。
「……!」
沉默。
周圍的聲音消失,蟲鳥的氣息也完全消失。
學生們產生了一種不同於黑夜的黑暗正從森林深處湧來,並且那黑暗變得越來越深的錯覺。
令人毛骨悚然寂靜蔓延開。
緊張感不斷高漲。
然後——彷彿在……等待著這個瞬間般。
從背後廣闊的森林,深海海底般的黑暗深處。
不知是什麼,而且數量很多的東西——以驚人的速度躍動著逼近。
「大家,要來了!」
就在阿爾文發出了這樣尖銳的警告,眾人都擺好了架勢的——瞬間。
『咕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無數的黑犬——黑妖犬們成群結隊,張牙舞爪、顯露殺意,撲向阿爾文他們。
但是,現在的阿爾文他們已經不會輸給區區黑妖犬了。
「哈——!」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爾文他們像是要守護彼此後背般地組成了圓陣,並架起了手中的妖精劍。
阿爾文的細劍、天狐的刀、艾蓮恩的單手半劍、克里斯托弗的大劍、莉涅特的槍、塞奧多爾的小劍。
一閃,翻飛,橫掃,回擊,被甩出,被揮舞——
輕鬆地迎擊黑妖犬們,將它們全部打倒。
「大家都沒事吧!?」
「是、是!這種程度的對手,就算是我也……!」
莉涅特雖然有些緊張地架著槍,但依然有力地點了點頭。
「可是,看來我們運氣不好啊,阿爾文。」
這時,冷靜觀察周圍情況的塞奧多爾發出了警告。
「看來結界消失後,其他班也一樣會被妖魔襲擊。」
彷彿是為了證明塞奧多爾這句話般。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其他班的野營地傳來了悲鳴,周圍頓時陷入了騷亂。
因為這些妖魔完全是以夜襲的形式發動襲擊,所以不難想象其他學生們的應對都會處於被動狀態。
想必這樣下去,全校的學生都會受到巨大的傷害吧。
「我們如果繼續留在這裡就危險了。森林深處傳來了新的妖魔……而且,是更為強大妖魔即將湧來的氣息。
雖然很想相信基利姆那種程度的妖魔不多見,但……」
難掩些許焦急的塞奧多爾說道。
「該、該怎麼辦,阿爾文!?」
對於天狐的這個問題,阿爾文當機立斷地回答。
「兩人一組去支援各個班級!然後,引導大家在這個階層的入口匯合!一旦確認全員集合,我們就脫離這個階層!既然驅魔的結界消失了,那這個階層就不是我們可以滯留的地方了!」
「收到了!」
「啊,我知道了!你們幾個可不要死哦!?」
「祝、祝大家武運昌隆!」
就這樣。
阿爾文他們以毫無迷惘的動作散開。
向開始陷入大混亂的各班級營地疾馳而去——
────。
面對突然掀起的狂潮,以及悲鳴和怒號交織在一起的對岸狀況。
加特顫抖著發出了吼叫。
「怎、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喂,加特!?這是怎麼回事!?不、不是隻要把那把劍弄壞,就能得到更強的劍了嗎!?」
「總、總感覺好像出不得了的大事了!?」
「煩、煩死了……!」
「吶、吶……!?難道我們被騙了……!?」
「說起來……為什麼伊莎貝拉大人會在這裡!?那個人不是在外面處理政務嗎!?不可能會在這種地方……」
「難不成……我們……」
「煩死了———————————!」
加特推開狼狽的韋恩和拉德,咆哮道。
「現在是交談的時候嗎!?總之,先偷偷回去吧!?」
「啊!等一下啦,加特大哥!」
加特猛地坐回到小船上,開始啟航。
韋恩和拉德也慌忙和加特一起上了小船,開始拼命划槳——
「可、可惡……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加特是也是使用妖精劍的好手。
現在這個階層發生了什麼。自己又做了什麼……他通過靈性的感覺能隱約察覺到。
我們——被派去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不對……不是我的錯!不是我們的錯!我們被騙了!不是我們的錯——————!)
加特一邊在心中大聲高喊,一邊奮力划槳,向對岸駛去。
總之,現在只能若無其事地回到班級的野營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為之後找的藉口、統一口徑、推卸責任……他將心思全放在這些事情上的同時——
────。
「咿!?」
面對突如其來的威脅,露伊瑟只能發出悲鳴四處逃竄。
不僅僅是露伊瑟。
無論是杜蘭德班級,奧爾托爾班級,還是安薩羅班都一樣。
所有的學生都陷入了大混亂。
各種妖魔成群結隊,突然從森林深處如怒濤般湧來。
妖魔們的強大程度根本無法和驅魔結界還在發揮作用時相提並論。
擁有令人不得不仰視的巨大身軀、兇猛而肌肉發達的鬼人妖魔——奧加。
擁有獅子般巨軀、三個頭部的大型犬妖魔——刻耳柏洛斯。
頭、前腳、翅膀是大鷲外形,身體是獅子外形,作為天空支配者的妖魔——獅鷲。
雖然萬幸沒有基利姆級別的妖魔,但是其他各種各樣的妖魔,一個接一個地向野營地襲來。
雖然各班的教官騎士們用怒吼聲試圖傳達指示,但卻被大混亂的喧囂的旋渦吞沒,沒能傳達給任何一個人。
「唔、唔啊……唔啊啊啊啊啊!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
在大混亂地東奔西逃的學生們中,露伊瑟正拼死揮舞著劍。
斬向想要踩踏她的奧加的腳,從噴出火焰的刻耳柏洛斯的突進中翻滾著逃開。
露伊瑟的妖精劍上還殘留著之前在基利姆戰中被折斷時受到的傷害。
妖精劍,即使不經人手修理,在某種程度上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能自我修復。實際上,露伊瑟的劍雖然還留有被折斷的痕跡,但姑且是連在一起的。
但是,現在露伊瑟的妖精劍當然離萬全狀態還很遠。
平時神靈位妖精劍的驚人輸出力,現在已經不見了蹤影。
「可惡……可惡……!」
露伊瑟用著有所損壞的劍,拼命繼續戰鬥。
不止是露伊瑟。
前幾天,魯莽地向基利姆發動挑戰的各班王牌學生們的劍,都或大或小地有破損。
因此,各班在面對妖魔們的襲擊時,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我、我……如果沒了劍,就會變得如此脆弱嗎……!?)
被平時應對根本不成問題的妖魔壓制、玩弄,讓露伊瑟不禁咬緊牙關。
對這樣的露伊瑟。
「——!?」
三隻黑妖犬從背後猛然襲來。
說白了就是個雜魚。如果是對平時的露伊瑟來說。
但是,當下妖精劍被弱化、而且雙劍還因要接下正面的奧加用雙手揮下的棍棒而架在頭頂上和它較勁,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無計可施——
(怎、怎麼會……我要被那些雜魚妖魔……!?)
已經無可奈何了,就在露伊瑟做好死亡覺悟——的時候。
「——哈!」
身旁有個人如風般地出現,她揮動細劍。
銀光三閃——三隻黑妖犬在瞬間被開了洞後被吹飛。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個人燃燒著紅蓮之火,從上往下直劈。
在眼前與露伊瑟對抗的奧加,被漂亮地分成左右兩半。
頃刻之間,黑妖犬和奧加都化為瑪娜的霧消失了。
在形成旋渦的光之粒子後出現的是——
守護露伊瑟後背的是——
「天、天狐!?還有阿爾文!?」
「剛才真危險啊,露伊瑟!我們來幫忙了!」
「幫、幫忙……?」
現在應該是自顧不暇的情況才對。
現在的狀況光是要保護自己應該就已經十分困難了,即使不管其他班級,只專注於確保自己的安全,也沒有人會抱怨。
然而——他們卻來幫忙了。
明知危險,阿爾文他們還是來其他班級幫忙了
「你、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露伊瑟,現在不是在意班級間爭執和因緣的時候!如果大家不合作的話,可能會導致全軍覆沒!」
仔細一看,阿爾文和天狐,已經將呆住的露伊瑟放到一邊,開始和新的妖魔戰鬥了。
她們推回蜂擁而來的刻耳柏洛斯群,將它們一個接一個地砍倒,輔助被襲擊的其他學生。
「沒事吧!?」
「……唔……啊……你是……布利茲班的天狐……?」
「謝、謝謝……吸……咕嘶……以為要不行了……」
「待會兒再道謝!來,站起來!跑到這個階層的入口!」
天狐斥責著受傷痛哭的學生們,催促他們移動。
露伊瑟呆呆地望著這副光景。
「你在幹什麼,露伊瑟!」
阿爾文一邊揮舞著劍一邊對這樣的露伊瑟發出斥責。
「我知道你的妖精劍不在狀態!不過,即便如此,應該還有能做的事!應該還能戰鬥才對!」
面對一邊斬殺眼前的妖魔,一邊這樣叫喊的阿爾文。
「啊、啊……沒錯……」
露伊瑟也加入了戰鬥行列開始戰鬥。
雖然有破損,但神靈位不愧是神靈位。露伊瑟比其他學生更善戰。
但是,和燃燒威爾、攻擊就像風暴一樣的阿爾文和天狐相比,現在的露伊瑟實在是太弱。太無力了。
儘量不拖那兩人的後腿就是她的極限。
(可惡……!我……我啊……!)
感受到了自己的窩囊和悲慘,露伊瑟眼角含著淚,繼續揮劍。
────。
阿爾文,天狐,露伊瑟三人一邊保護著混亂的學生們,一邊繼續戰鬥。
從一個野營地轉戰到另一個野營地,擊退妖魔,讓學生們逃走。
不知道已經斬了多少妖魔了。
也不知道這次襲擊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只是,忘我地持續著戰鬥、幫助被妖魔襲擊的學生們。
然後——
────。
在擊退妖魔、讓學生們逃走的同時,持續轉戰的過程中。
「哈……哈……」
「呼……呼……!」
不知何時,阿爾文等人已經聚集到了湖岸邊的一角。
那裡有返回物質界的環狀列石遺蹟——“門”。
這個“門”的周圍,聚集著參加合宿的所有一年級從騎士。
被妖魔襲擊而受傷的學生們互相攙扶、互相支持著。
「喲,沒事吧!阿爾文!天狐!」
「太、太、太好了~!」
「嘛,我(僕)倒是從沒擔心過。」(註釋:這裡補個自稱以防誤解,說這句的是塞奧多爾不是艾蓮恩哦)
阿爾文等人與之前作為別動隊的布利茲班其他成員會合。
然後——
「露伊瑟!你也平安無事啊!」
約翰和奧莉薇婭跑到露伊瑟身邊。
「約翰……奧莉薇婭……你們也還活著嗎?」
「嗯。我們也被布利茲班幫助,總算是活下來了……」
在那個角落裡,聚集著似乎受過布利茲班幫助的其他班學生。
仔細一看,還有加特、韋恩、拉德等人。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只是……」
看來是遭遇了相當可怕的事情。加特他們抱著頭蹲在那裡,不知在呢喃著什麼。
阿爾文不顧這樣的加特他們,利落地下達了指示。
「各個野營地已經沒有學生了吧!?點過名了嗎!?」
「嗯,確認過了!雖然有很多人受傷,但總算都平安無事!」
「瞭解了!」
阿爾文跑到負責這個合宿的各班教官騎士們……克萊斯、瑪麗艾和扎克面前。
「教官,大家都到齊了!快點開門!回物質界吧!」
打開這扇“門”,需要三把鑰匙,而鑰匙就在傳統三班級的教官騎士手中。
「請快一點!妖魔們很快就會到這裡的!」
阿爾文一邊警戒著森林的方向,一邊催促道。
「做、做不……到……」
克萊斯臉色鐵青地低語道。
「哎!?」
「門打不開…………被什麼人……給破壞了……」
仔細一看,環狀列石遺蹟中央的石碑已經被破壞。
被毀後經過時間不長。是最近發生的。
「我們……無法離開這個階層……!」
「你、你說什麼!?」
就在阿爾文露出愕然表情——的時候。
咚!
從面朝湖面的方向傳來了可怕的聲音。
眾人一齊回頭望向湖的方向。
於是,就看見了有人在湖面上激烈地戰鬥。
就在那於頭頂閃耀的、巨大得難以置信的月亮之下。
兩名騎士宛如站在堅固地面上一般在水面上奔跑,激烈地對打著。
「那、那是……」
「……希德卿……!?」
────。
「哈啊啊啊啊啊啊——!」
嘩啦嘩啦!
梟卿一邊以驚人的速度在水面上縱橫馳騁,一邊猛烈地向希德發動攻擊。
從上段切入,從下段斬裂,然後旋轉著橫掃。
這些招式都是能切斷真空般神速的猛擊。
「——!」
希德——並沒有被這些暴風雨般的劍擊擊中。
側身,後仰,跳開——勉強地持續躲避。
「哈!只會逃嗎!?打過來啊,希德……!」
梟卿突然踩踏水面,濺起水花。
嘩啦!
升起的巨大水柱彷彿完全遮擋住了希德的視線——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梟卿將這水柱上下分成兩段後,橫切砍去。
水柱被撕裂,水花華麗地四散開。
但是,對面並沒有希德的身影——
雷光——劃破了黑暗。
伴隨著落雷聲,湖面上劃過一條閃電線,希德在這條線上化作光束疾馳。
這是希德的【迅雷腳】。
化為閃光的希德在湖面上以雷速多次翻轉。
並剎那間抄了梟卿的背後,就這樣順勢——使出貫手(註釋:空手道中的招式,前文應該也有註釋過)。
「…………」
然而,與之對峙的梟卿並沒有迴避。
不知是放棄了,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就那樣紋絲不動,站在原地迎接希德的攻擊。
最終——以雷速突進的希德的攻擊,毫不留情地貫穿了梟卿的後背——
——沒能貫穿。
滿溢著閃電的希德手腕,確實擊中了梟卿——但那可怕的威力卻完全沒有發揮出來。
只是發出了撲通一聲。就像是被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般。
「……攻擊很輕哦?」
梟卿笑了。
「你忘了嗎?這就是我妖精劍的力量……我可以自由操縱周圍一帶的重力•重量。」
「……!」
「也就是說,我可以自由支配接觸到我的所有“力量的強弱”,可以讓你攻擊的威力“輕”到極限。」
希德眯起了眼睛,梟卿半轉過頭看著這樣的希德,繼續說道。
「不管你的一擊有多麼強大的威力,對我來說都輕如鵝毛……而且,反之——」
梟卿回過頭來,隨意地揮下劍。
希德立刻動身離開原地。
然而,梟卿的劍尖卻微微擦到了希德的胸部。
對,只是微微擦到了。
明明只是僅此而已的攻擊。
啪!
希德的胸部卻被刻上了華麗的斬痕,鮮血噴湧而出。
希德的身體,就像被踢飛出去的球般飛過水麵——
「我的攻擊已經“重”到了極限!能明白嗎!?野蠻的你是贏不了我的……庫庫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聲在湖面上回蕩著。
被吹飛的希德身體,就像被用來打水漂的石頭一樣在水面上一遍又一遍地反彈——
咚!
就這樣滾到了在岸邊屏息注視的阿爾文他們身邊。
「希、希德卿!?」
「你、你沒事吧,喂!」
布利茲班的成員慌忙聚集到希德身邊。
「真、真不敢相信……那個暗黑騎士,受到師父的攻擊,竟然毫髮無傷……」
「不只如此!他竟然還能給教官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請、請不要亂動,教官!我現在就讓治癒之花綻開……!」
對這樣的學生們。
「……不行,退下。」
希德罕見地表情僵硬地站起來,走上前。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從被深深撕裂開的希德胸部滾落的血,敲打著地面。
看來造成的傷害很大,希德少見地膝蓋顫抖、喘著粗氣。
而在這樣的眾人身邊——
「哼。用不著使用大祈禱。勝負就早已經決定了,我果然比你強。」
暗黑騎士——梟卿悠然地走在水面上,來到眾人面前。
眾人與梟卿近距離對峙的……那一瞬間。
「……什……」
「……唔……啊……」
露伊瑟等其他班的學生自不必說,就連阿爾文和布利茲班的學生,甚至連各班的教官騎士們,都顫抖著,僵住了。
在近距離目睹之後,再次體會到了梟卿強大的存在感。
那光是這樣對峙下去,自己的靈魂就會被壓垮的壓迫感。那壯絕的暗之瑪娜壓力。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深邃黑暗。
「啊……啊啊……」
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在靈魂上理解了。
那個暗黑騎士——太過於強大了。
不覺得他和自己同是人類。他和自己的規格不同。等級不同。
無論是力量、技能、劍、還是瑪娜。
他的一切和自己都有著規格外的、壓倒性的、絕對的、次元上的差異。
這簡直就像——
「希德卿……?和希德卿一樣……?」
雖然那個暗黑騎士的存在方式就是邪惡本身……但那個力量的性質,卻給人以和身為傳說時代騎士的希德相似的感覺。
受暗黑騎士身上的氣息作用,在場的幾乎所有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都顫抖不已地跪倒在地,喪失了戰意。
「……啊……啊啊啊……」
不用提露伊瑟、約翰、奧莉薇婭這些實力派學生們,就連教官騎士們也呆呆地放開了劍。
只有……
「……!」
「呼……!呼!呼……!」
「……嘁……」
以阿爾文和天狐為首,克里斯托弗、艾蓮恩、莉涅特、塞奧多爾……只有布利茲班的學生們勉強兩腿站立,即使因呼吸過度而顫抖,但仍保持著架勢。
「……哦?我還認為這種程度的瑪娜壓就足以擊垮所有人,沒想到這個時代也有些挺有骨氣的人啊。」
最終,站在了眾人面前的暗黑騎士——梟卿嘴角含笑。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阿爾文揮舞著劍尖發問道。
「就、就是說啊……!你、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能壓倒師父到這種程度……你到底是什麼……!?」
天狐顫抖著追問道。
於是。
「是啊,已經沒有隱瞞的意義了。以騎士之禮,報上名字吧。」
梟卿突然把那梟外形的頭盔……脫了下來。
咔啦……頭盔滾到了湖邊。
隱藏在頭盔裡的相貌暴露了出來。
是和希德同齡的青年。
他有著蒼藍的頭髮及蒼藍眼眸。只是與他說話的語氣相同,這名青年的美貌給人以殘酷、冰冷的印象。
當然,對那個青年的臉,阿爾文他們並沒有印象——
「我的名字是裡菲斯。裡菲斯•奧爾托爾。」
只是那個青年報上的名字,有所耳聞。
「……呃?裡菲斯……」
「奧爾托爾……?」
在卡爾巴尼亞王國,有著名為《三大騎士》(註釋:一個細節,在第三章末尾段傳說時代的回憶中還是《四大騎士》)的傳說。
他們是宣誓效忠卡巴尼亞王族的始祖,聖王阿魯斯、窮盡一生為聖王鞠躬盡瘁戰鬥,被稱為“起始三騎士”的三位英雄。
而這三位騎士,既是現在的卡爾巴尼亞妖精騎士團的創始人,也是現代三大公爵家的始祖。
每個人都是被評價為在當代無人能及的無雙騎士,在“傳說時代最強的騎士是誰?”的議題上,他們的名字必然會和希德•布利茲一起被提到。
即為——
《紅蓮之獅子》洛卡斯•杜蘭德。
《碧眼之獨角獸》路克•安薩羅。
以及——
《蒼之梟》裡菲斯•奧爾特爾。
「騙人……你就是那個裡菲斯•奧爾特爾?」
阿爾文愕然地看向梟卿——裡菲斯。
「怎麼可能!你不可能是裡菲斯卿……他可是活在傳說時代的騎士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再說了,《三大騎士》是侍奉我的先祖大人……聖王阿魯斯的騎士,應該是騎士中的騎士才對……可是,你不是暗黑騎士嗎……!」
「但、但是,阿爾文……他那勝於師父的武藝……確實,是屬於傳說時代的……」
面對狼狽的阿爾文,天狐用顫抖的聲音回應。
當然,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話。不可能相信。
然而——
「…………」
希德本人沒有做出任何反駁。
以及,這個自稱裡菲斯的男人,擁有壓倒貨真價實傳說時代騎士希德的規格外武藝。
如要斷言他說的話完全是虛言,否定材料實在太少了。
「哼,不管你們信不信,都無所謂。」
裡菲斯哼了一聲,睥睨眾人。
「我是來殺死希德•布利茲的。如果想妨礙我,那就讓你們就此消失吧……!」
「嗚、嗚……!?」
就在阿爾文等人因為這種撲面而來的強烈殺氣,呆立不動時。
「為什麼?裡菲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希德像是要庇護這樣的阿爾文他們一樣,搖搖晃晃地走上前,說道。
「你……對那傢伙……對聖王阿魯斯抱有巨大的忠義,是騎士中的騎士。
你不僅擁有高超的劍技,還是王國首屈一指的能人,以前他國入侵之際,你的智謀多次拯救了國家。
文武雙全——能將這般騎士理想體現出來的你,我……一直都十分尊敬。
然而……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還用問?當然是為了否定你作為騎士的一切」
裡菲斯低聲嗤笑著,回答道。
「你說得沒錯……我才是曾經王國中最優秀的騎士。最適合陪伴在那位大人……聖王身側的騎士……!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卻只有你,一直被周圍的人過高評價……!一直最受那位大人的信賴……!」
「裡菲斯……」
「為什麼?不奇怪嗎?為什麼要撇下我,讓像你這樣的男人坐上那位大人首席騎士的寶座?讓區區像你這樣的——《野蠻人》!」
這時,裡菲斯環視著原地僵硬不動的阿爾文等學生,說道。
「你們,當然也知道吧!?應該有流傳到現在的!《野蠻人》希德的傳說是……!」
「什……」
「殘虐邪道又冷酷無比……隨心所欲地戰鬥,持續殺戮的惡毒《野蠻人》……最後由聖王所誅殺……」
我先聲明,這既不是什麼誇張也不是捏造……!這是事實!全都是事實……!」
裡菲斯無視目瞪口呆的阿爾文等人,再次瞪向希德。
「沒錯……你說到底就是不配成為騎士的騎士……!儘管如此,你卻不正當的被聖王提拔……而且竟然還背叛了聖王!明明從王那裡得到了那麼多恩惠……最終,卻背叛了同輩、人民……還有這個國家……!
明明有我在……還讓那位大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什……」
阿爾文和天狐的頭腦已經跟不上裡菲斯一個接一個揭露出的衝擊性事實了。
但即使兩個人祈求般地盯向希德……
「……………………」
希德仍對此——無言。
但是,這是一份勝於雄辯的肯定的沉默。
「騙、騙人的……希德卿……怎麼可能、會……?」
到現在為止一直和希德接觸的阿爾文和天狐,在心中所描繪的希德畫像。
那究竟是真實還是偽物……畫像開始搖動,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裡菲斯不顧這樣的學生,繼續說道。
「吶,希德……你這個存在,到底傷害了多少我身為騎士的榮耀?像你這樣惡毒的男人……下賤的《野蠻人》能明白嗎!?不可能知道吧!?」
「我明白你恨我。」
希德以讀不出感情的表情和聲音回答。
「但是,搞不懂啊。既然如此,只殺我一個人不就行了嗎?我絕對不會逃避我的過去。如果要譴責我,那我隨時都會站出來接受。
但是,這與阿爾文他們……與應該肩負這個時代未來的年輕騎士們無關吧?為什麼要把他們捲進來?」
「庫庫庫……我應該說過……要否定你作為騎士的一切。」
裡菲斯悽絕地嗤笑著。
「這裡是妖精界第九階層……正因為有著身為精靈劍故鄉的《劍之湖》,驅魔結界才得以能確保安全……但這個結界因為湖周圍的二十七個結界石碑以及湖中央祠堂的結界劍被全部破壞而也遭到了破壞。
結界被破壞的現在,以這個時代羸弱的騎士們的力量無法匹敵的強大妖魔,很快就會湧向這裡,襲擊過來……而退路已經被截斷了。」
裡菲斯指著環狀列石遺蹟內被毀壞的石碑。
「喂,擺出一副騎士中騎士一樣樣子的希德……要怎麼辦?既然是以騎士自居的你……當然要作為騎士要保護他們吧……?保護這些肩負這個時代未來的騎士雛鳥們啊。」
「…………」
「我來揭開你的偽裝。希德……雖然你表面上裝成騎士,但你的本質終究是一個殘虐邪道、冷酷無比的戰鬥狂——《野蠻人》。
在無休止鬥爭和殺戮的日日夜夜,為了更多的殺戮,為了下一次的戰爭,不斷殺人並存活下來的你……在極限狀態下,不可能拋開自己去保護他人。
你一定會捨棄的……會把弱者捨棄掉。就像那時一樣……就像你身為《野蠻人》的時候一樣……!?」
「…………」
「通過親手殺死從騎士淪落為區區《野蠻人》的你……通過對這樣的你下達誅伐……我終於可以找回被你所傷的作為騎士的榮耀了……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驚愕地發愣的所有人中,他發出高笑。
然後突然,裡菲斯將劍收進劍鞘中。
「好了……久違的打照面就到此為止。」
「…………」
「過段時間再見吧,希德。我們賭上彼此作為騎士的榮耀,來做個了斷……如果你還留有這份榮耀的話?庫庫庫……」
就這麼單方面地撂下這句話。
從裡菲斯的身上噴出了黑色的霧。
升起的黑霧,在這漆黑的黑夜中覆蓋住了裡菲斯的身體……
最終,裡菲斯的身影溶化似的消失在了這片黑暗中。
沙、沙、沙……學生們因動搖和困惑而心生不安。
「…………」
希德只是默默地盯向裡菲斯消失的空間……
「……希、希德卿……」
而阿爾文只能一直注視著希德那有些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