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妖精界的合宿
第三卷 第三章 妖精界的合宿
妖精界。
存在於這個世界——物質界裡側的異界。
是各種各樣的妖精們所居住的世界。
這兩個世界平時絕不會交匯。
誕生於妖精界的妖精們,偶爾會穿過世界的縫隙,出現在物質界,時而撫慰人類,時而驚嚇人類……僅此而已。
但是,這個世界中也確實存在著,這兩個絕不會交匯的世界混雜在一起的特異場所……即融界。
例如,卡爾巴尼亞城就是其中之一,這座城起到了隔開兩個世界的《帳》的作用。
因此,卡爾巴尼亞城內到處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門》,可以在物質界和妖精界間往來。
比如說,城堡中庭的水池。
或者,只有在半夜的固定時間才會出現的門和樓梯。
亦或是,裝飾在城堡長廊裡的一幅畫。
還有,靜靜擺放在城內某間更衣室裡的穿衣鏡。
城內各場所中各種形態的《門》,連接著妖精界的各種階層和場所,通過它們,就可以在物質界和妖精界之間往來。
存在於城的地下書庫角落的禁書可以做為門的亞種,在閱讀之後就能進入特殊的妖精界……也存在這種進妖精界的方式。
這座城是一座活生生的魔法建築,偶然闖進未知的《門》後就這樣下落不明的人,也存在著極少數。
以及。
卡爾巴尼亞皇家妖精騎士學校的從騎士是們最早踏入那扇《門》和妖精界的,因此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存在。
那就是位於卡爾巴尼亞城中層的《湖畔的少女》所在的神殿區域。在那祭祀場的深處——光之妖精神的神像背後,有一扇隱藏的小門。
穿過那扇門之後——
────。
「嗯嗯~~!」
希德伸了個懶腰,大口呼吸著清晨的空氣。
放眼望去,前方有一個湖水清澈、如大海般寬廣的湖畔。
湖面上漂浮著無數的劍。
如此不可思議的湖的周圍環繞著茂密的森林,四周晨霧瀰漫。
湖中央有一座小小的中島,島上矗立著一座古老的祠堂。
側耳傾聽,到處都能感受到各種各樣的妖精的氣息。
但是——那份寧靜,只存在於湖的周邊。
陽光無法照射到環繞湖泊的森林深處,在那裡人智無法企及的危險存在/(幫你們斷句)於黑暗中屏息凝神,虎視眈眈地尋找著能吞噬他人的機會……那裡的氛圍就給人這樣的印象。
希德環視著這明暗混雜的場所,說道。
「真是個美好的早晨」
「……能在這裡,說出這麼輕鬆的話的,只有師父了……」
在篝火旁,裹著攜帶用毛毯躺下的天狐睡眼惺忪地慢慢直起身子。
「真是的……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可怕的地方露營……」
「就是啊……半夜裡,偶爾還會聽到遠處不明妖魔的吼叫聲……」
「唔……我都沒怎麼睡著啊……」
「……可惡,真讓人擔心之後會怎樣。」
克里斯托弗、艾蓮恩、莉涅特和塞奧多爾也磨蹭地起來了。
「這個……能習慣嗎……?」
比大家起得要早,用湖水洗著臉的阿爾文也一樣,給人有些睡眠不足的感覺。
「說什麼呢?如果上了戰場,緊張感就不會只有這種程度了哦?」
希德熟練地用小刀開始處理不知何時拿來的兔肉。
「難得進行野外集訓。趁這次機會好好習慣吧。」
「啊,是……」
阿爾文一邊點著頭,一邊環視四周。
於是,她看到了許多和自己相似的野營據點沿著湖畔分散開來。
那是杜蘭德班、奧爾托爾班、安薩羅班的野營據點。
和阿爾文他們一樣在湖畔渡過一夜的其他班騎士們醒來,慢吞吞地開始了今天的活動——
妖精歷1447年一月。
四班級聯合交流比賽後已經過去兩個月之久。
新年已過,從日曆上來看早已是冬天了。
大地被白雪覆蓋,被刺骨的寒氣支配,生靈們忍耐著這一切,默默等待終將到訪的春天,這是王國一年中最艱難的時期。
在堆積起皚皚白雪的冬日的嚴寒之下,從騎士們的訓練無可奈何地停滯不前,卡爾巴尼亞皇家妖精騎士學校就在這個時期交給了學生們一個定期的課題。
那就是所謂的妖精界合宿。
學校的全體學生,需要在位於卡爾巴尼亞里側,氣候宜人妖精界中停留一個月左右,在那裡進行聯合訓練。
這包括了開戰時的野營實習,所以食物之類的也必須在當地進行籌備,說是生存技能訓練也不為過。
與單純的戰鬥訓練不同,這是非常嚴峻的課題,有很多人因為受不了辛苦而中途離開,甚至有人選擇辭去從騎士的職務,是一年的學校生活中最後的難關。
「不過,等完成課題返回的時候,你們應該已經脫胎換骨了,要堅持住哦!」
「可是……這個課題!為什麼偏偏要設在《劍之湖》周邊啊!?」
克里斯托弗一臉厭惡地叫喊道。
「還有像妖精界第一層《陽光樹海》之類的,更加安全的地方吧!?」
「你傻嗎?待在安全的地方就算不上修行了吧?」
塞奧多爾無奈地說道。
一年級從騎士的合宿場所——妖精界第九層《劍之湖》。
實際上這個地方,即使在存在無數階層的妖精界中,也算相當深層的領域。
妖精界層數越深,出現的妖魔強度和探索危險度也就越高。
這個階層可以通過卡爾巴尼亞城《湖畔的少女》所在的神殿區域深處的祭祀場中,因某個目的而設下的【妖精之路】直達。
但是,這本來不是從騎士這種程度的人可以輕易涉足的地方。
「嗯,如你們所知,《劍之湖》對卡爾巴尼亞的騎士來說,是一個非常神聖而特別的地方。」
「是啊……進入這所學校的學生們,首先會在這裡被授予妖精劍……」
「是的……也就是說,這可以說是我們作為騎士的起點……」
阿爾文和天狐望向湖面上晃動的劍們。
沒錯,這些立於湖面之上的劍,全都是妖精劍。
在入學之初,不得以地被地靈位的妖精劍選中,因為不知道今後的自己會變成怎樣而不安動搖的事,現在也成了美好的回憶。
決定讓一年級從騎士每年都在這裡合宿,這其中也包含了某人祈禱並祝願著他們能不忘以騎士為目標的初衷……也許如此吧。
「嘛,就是這麼回事。」
希德平靜地說。
「因此,湖的周圍設有神聖的辟邪結界。因為這個階層處於妖精界的深層區域。所以有許多危險的妖魔,但多虧了結界,在湖周邊進行活動不會有問題,放心吧。但只限於湖周邊的活動哦。」
「「「「唔哎……」」」」
道理上能明白,但畢竟要時常與死亡相伴。
面對這樣的情況,學生們只能翻著白眼發出呻吟聲。
這時,天狐不顧這樣的學生們,悄悄附在阿爾文耳邊說道。
(嘛,說實話,比起這個階層的危險性,我更擔心阿爾文你。)
(啊,哈哈哈……)
聽到天狐的耳語,阿爾文苦笑了一下。
眾所周知,阿爾文是女人。對周圍的人偽裝了性別。
既然要和朋友們在野外同吃同住一個月,那要隱瞞自己是女人的事實,必然會變得十分辛苦。
(嘛……到了那時,還有從伊莎貝拉那裡得到的各種各樣的魔法道具……而且還有天狐和希德卿在……所以,沒關係的。)
(要是這樣就好了……)
天狐擔心著摯友時。
「順便一提,今天的早飯我來準備,你們快點兒。」
希德在切好的兔肉塊上撒上大量香草和香料,開始用篝火炙烤起來。
「哇!非常感謝,教官!」
「這、這麼說來,我們都快餓癟了……」
莉涅特和艾蓮恩因為烤兔肉的香味嚥了口口水。
「這麼說來……昨天趕集似的(註釋:原文這裡是強行軍,指在短時間內做很多事,所以我覺得用趕集形容怪合適的)從城堡穿過【妖精之路】,花了一夜來到這個階層,再加上因為要搭建簡易的野營場,所以幾乎什麼都沒吃……」
就連克里斯托弗也因為空腹躁動起來。
「謝謝你,教官!好嘞,我馬上去洗臉!」
然後,就在克里斯托弗興高采烈地準備起身時。
「嗯?洗臉?不,不對不對。」
希德翻著白眼,啪嗒啪嗒地拍了拍手。
「咦?什麼不對……?」
「怎麼回事?不是要去吃早餐的嗎?」
艾蓮恩不解地歪著頭。
「是那個。」
希德用手指了指某個方向。
那裡——排列著。
按人數分好的厚重全身鎧甲。
「「「「…………」」」」
這鎧甲的登場對這個班級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約定俗成,讓學生們瞬間都陷入了沉默。
而且仔細一看,那全身鎧甲……很明顯,比平時的還要重得多。
「那、那個?希德卿……?你說的快點該不會是指……?」
阿爾文抽著臉頰,戰戰兢兢地問道。
「當然。來,快去吧。」
「「「「在這裡也要玩那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學生們發出絕望的悲鳴。
「啊,因為是第一天,就沿著岸邊繞這個湖一圈就行了。」
「繞湖一圈!?繞這像海一樣大的離譜的湖一圈!?」
「你認為這到底有多少千米啊!」
「順便一提,不快點回來的話,肉就沒了哦。也就是說你早飯沒嘍。」
「「「「你這惡鬼————————!?」」」」
看到馬上開始津津有味地啃起剛烤好的熱騰騰肉的希德,學生們淚眼汪汪地慌忙穿上了盔甲——
「不過——《劍之湖》啊。」
目送學生們哐當哐當地跑走之後。
希德咬著肉,懷念地望著遠方。
這片如海般廣闊的湖的對岸——越過那前方鬱鬱蔥蔥大森林,比那更遠的群山之中,某座又高又顯眼山的山頂。
希德一邊望向那裡,一邊低語著。
「各種意義上……讓人懷念啊。」
────。
就這樣,妖精界合宿開始了。
合宿和平時學校的課程一樣,分為清晨、上午、下午三個部分。
其中,早上和上午的部分,同往年一樣,各班級都按照負責該班級教官的指導方針進行。
然後,下午開始才是四班級的聯合訓練。
「這多是件美事啊。」
希德邊悠然地在湖邊散步,邊低語道。
早飯後,希德還是一如既往地讓阿爾文他們穿上全身盔甲,繞湖跑圈。
他完全忽視了說出“中午之前至少繞湖跑十圈”時阿爾文他們露出的悲痛表情。
「因為深層妖精界的瑪娜非常豐富。只要好好地呼吸跑步,身體就會附著瑪娜,得到鍛鍊。甚至可以說待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只要跑步就足夠了。」
希德一邊說著如果阿爾文他們聽到就會嚇得臉色鐵青,快要哭出來的話,一邊繼續散步。
從遠處可以隱約看到阿爾文他們沿著湖奔跑的身影。
同時映入眼簾的是其他班的鍛鍊場景。
在負責各班級的教官騎士的熱心指導下,每個人都在認真地訓練。
「可是……這麼一看,每個班的訓練方法都各不相同啊。」
希德呼呣了一聲,望著這副光景。
在湖岸邊全員架起妖精劍並排站立,放出火力魔法的是,主要由赤之妖精劍持有者組成的杜蘭德班。
另一邊,在森林的樹蔭下把劍插在地面上,於劍前靜靜冥想的是,主要由綠之妖精劍持有者組成的安薩羅班。
以及,對著自己的妖精劍用古妖精語低語,想要編織出新的妖精魔法的是,主要由青之妖精劍持有者構成的奧爾托爾班。
乍一看,各班級騎士的訓練方法可以說是三式三樣。
但是,這些訓練方法的根本都是——
「訓練的重點果然還是如何從妖精劍中汲取力量嗎……」
希德一臉為難地撓了撓頭。
「這,確實也是必要的……但也僅此而已。」
這麼說來,他們只是在逼迫妖精劍。而並非像阿爾文他們那樣把自己逼迫到極限。
當然,可以感受到他們為了將來能成為優秀的騎士而拼命努力的氛圍。實際上,他們為了變強也在認真努力。這些都顯露在了臉上。
但是,希德依然認為,他們壓倒性的缺乏對揮舞妖精劍的自身的鍛鍊。能讓人感受到現代騎士的“溫吞”。
並且。
正因為他們也十分認真,所以才會用這樣的視線看向身披全身鎧甲正在跑步的阿爾文他們。
也就是說——
“為什麼你們要進行這種就像遊戲般的訓練?”
“妖精劍弱小,訓練方法也愚蠢。”
“為什麼這樣的你們,能連續取得那麼多戰果呢?”
“為什麼你們會比我們更強?”
“明明我(俺)們、我(私)們比你們更專注、更認真地在努力。”
“我們才是——……”
「奔跑時的那種痛苦,不實際體驗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啊。」
希德苦笑道。
「好懷念啊,我以前也經常被這樣吐口水。」
其他班級的學生們之所以把阿爾文他們的訓練當成遊戲,完全是因為他們的訓練是以從妖精劍中取出力量為前提的。
現在,阿爾文他們穿著全身鎧甲。
確實這對普通人來說是驚人的重量,但一旦騎士手握妖精劍並接受瑪娜供給,就會覺得它像羽毛一樣輕便。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認為這訓練宛如兒戲。
但實際上,在奔跑時,妖精劍是禁止使用的。
另外,雖然阿爾文他們習得了從外界吸收瑪娜,將其變為自身的瑪娜並昇華燃燒的,名為威爾的技能,但這也被禁止了。
因為這個奔跑訓練,是為了凝鍊出更強的威爾,而鍛鍊心臟和肺的訓練。
所以,必須要把自己的肉體逼到極限。
如果察覺到有學生想要偷偷耍詐使用威爾,隨便跑跑矇混過關的話,希德就會毫不留情地放出閃電懲罰那個學生。
實際上,多虧了他以前多次懲罰因無法忍受跑步的痛苦而偷偷使用“威爾”的天狐和克里斯托弗,所以布利茲班裡已經沒有想要偷懶的學生了。
「嘛,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的方針,所以這也沒辦法。我只引導那些相信我、跟隨我的人。」
說著,希德繼續開始散步。
(但是……果然這樣下去也不行啊……)
其他班級讓學生更熟練掌握妖精劍的方向性訓練,確實也不是完全毫無意義。
這對變強而言十分重要。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鍛鍊——僅此而已。
(而且……鑑於我的主君的最終目標……那麼,到底該怎麼做呢……?)
希德一邊思索著,一邊在湖邊散步。
「!」
突然,視野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紅髮少女的身影,希德停下腳步。
在遠離奧爾托爾班訓練場所的地方,那個孤零零、默默揮劍的紅髮少女是——
「露伊瑟」
當事人露伊瑟絲應該早就注意到了希德的接近。
但是,露伊瑟無視了希德,淡淡地繼續揮動妖精劍。
讓妖精劍供給的瑪娜遍及全身的各個角落,持續銳利的揮劍。
她果然也是認真的吧。
露伊瑟的額頭上淌下了汗珠。
希德悠然地走到露伊瑟身邊,輕輕抬手打了個招呼。
「你一人擱這幹什麼呢?」
然後——很長一段時間過後。
「……這還用問嗎?我只是在鍛鍊。」
露伊瑟一邊繼續揮劍,一邊一臉厭煩地說道。
「就你一個人?為什麼?」
「為什麼?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對此,露伊瑟向揮動的劍中施力的同時,叫喊道。
「我是神靈位!是被選中的存在!就算和其他低水平的傢伙鍛鍊,也不會有任何收穫!只會拖後腿,妨礙我的修行!」
「是嗎?」
希德看了看露伊瑟和其他學生,嘟囔道。
「事先說好……你們所有人都是半斤八兩哦?」
「——!」
聽到希德的指摘,露伊瑟的身體一瞬間不由得地變得僵硬,停下了揮劍的手。
「閉、閉嘴——————!?」
噗!砰!
她向希德毫不留情地使出雙劍斬擊。
電光火石般地雙閃從空中逼近希德。
但是,希德理所當然地輕輕一晃躲過了。
「要抵達“極致”的段位,確實有時候需要孤獨的個人鍛鍊。但你離那個境界還很遠,一人的修行也沒有效率。」
他嘆著氣指出。
「好好和大家一起切磋切磋吧,這樣更能有所收穫。我們人類,從比自己低位的人身上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我叫你閉嘴!?你到底懂什麼!?」
也許是對自己依然沒有擦到希德的劍感到惱火,露伊瑟不甘心地用雙劍多次捶打著地面,發出咆哮。
「我必須變強!堵上我等騎士的榮耀,我必須成為這個王國最優秀的騎士!我根本沒有時間去奉陪原本就強到規格外的你的戲言!」
露伊瑟從頭到尾都對希德持拒絕態度。
希德對這樣的露伊瑟說道。
「原來如此。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以什麼理由成為騎士,又揹負著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是打心底認真的。」
「………!」
「正因如此,才可惜。吶,露伊瑟,你要不要試著接受我的指導?像現在這樣的鍛鍊,火候完全不足。作為容器而言,你離製作完成還過於渺小——」
「我拒絕!給我滾!」
露伊瑟的劍尖抵在了希德的鼻尖上。
她已經完全拒絕和希德對話了。
這正可是所謂的無所適從了。
看來再和露伊瑟扯上關係也只是在浪費時間。
「……對不起,打擾你了。加油。」
真是夠了,這麼說著的希德一邊撓著頭,一邊轉身,繼續開始散步。
────。
「可是……現代的騎士也不能被輕易捨棄」
希德走在湖邊,露出微笑。
「確實……和傳說時代相比,現代的騎士已經弱化了。騎士的戒律被遺忘,形同虛設。也有很多隻是貪圖騎士這個頭銜而墮落的人們。」
希德敏銳地發現了一些裝作參加鍛鍊,實則在偷懶的學生們,心想道。
「但是,騎士最根本的靈魂(威爾)……榮耀之類的東西依然一脈相承了下來。只是方向錯了而已……必須想辦法才行。」
就在這時。
「…………」
希德突然停下腳步。
他扭頭轉向別處,眯起眼睛凝視著遠方。
希德就這樣盯著那個方向(註釋:此處的“那個方向”和上文的“別處”在原文中均為明後日の方向,即(和先前走的)完全不同的方向)看了一段時間。
「……是錯覺嗎?」
最終,他模糊不清地低語道。
然後一邊咔噠咔噠地活動著脖子,一邊繼續散步。
────。
「哼……是離得太近了嗎」
遠離湖邊各班級的野營地。
遠遠超出辟邪結界的力量所及範圍。
就在與森林相連的巖山一角。位於可以俯瞰湖面的斷崖絕壁之上。
那裡佇立著一位騎士。
「差點就被發現了。不愧是《野蠻人》希德……還是一如既往地毫無破綻。」
是身披黑色鎧甲和外套的騎士。
臉部被全遮面類型的頭盔所覆蓋,無法窺見。
但是頭盔的形狀和肩上的羽毛裝飾,這設計讓人聯想到梟。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全身充滿了壓倒性黑暗瑪娜——給人以彷彿只有他所在一角陷入了深淵的幻象,顯然他不是一般人。
這名騎士,被稱呼為梟卿。
他是此次接受了恩德雅的王命,來解決希德的,來自奧普斯黑暗教團·暗黑騎士團的刺客。
「話說回來……希德嗎?」
梟卿突然低聲說出這個名字時。
周圍陷入黑暗,空間扭曲。
壓倒性的憎惡與憤怒,從梟卿的全身噴湧而出……
「我不會忘記的……你讓我蒙受怨毒和屈辱的那些日子——」
在那剎那間。
梟卿想起了過去遙遠的記憶。
啊,回想起來了。
距今約一千年前。傳說時代的情景——
〜〜〜〜。
「這次的戰鬥!大家都乾得很漂亮!」
於炫目的金色頭髮上冠以高貴的王冠,身披絢爛鎧甲和斗篷的美青年——偉大的我的主君,聖王阿魯斯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那裡是卡爾巴尼亞城的謁見間。
侍奉國王的英勇騎士們威風凜凜地列隊,靜候主君的發言。
「能得以從威脅我國的東方蠻族國家的進攻中保護百姓,全仰賴了諸位的挺身和忠義!作為主君,我給予你們由衷的讚辭和榮譽!」
對此,聚集在一起的騎士們紛紛開口道。
「真是誠惶誠恐!」
「吾等的劍,為了王而存在!」
「作為王之劍,守護這個國家和人民才是吾等的夙願!」
「這才是我們卡爾巴尼亞騎士的初衷!」
接連不斷的話語,讓我的主公感動得眼眶溼潤。
「餘真是幸福……能得到你們這些真正騎士們的忠誠。」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環視著眾人說道。
「當然,為了報答諸位的忠義,我要給所有人充分的恩賞。那麼,關於這次戰役的特級戰功獎……為我國的勝利做出貢獻的騎士中的騎士是?」
聽了王的話,騎士們面面相覷,紛紛議論起來。
每個人都帶著“啊。那當然是指那個男人啊”——的表情點了點頭。
在這次戰役中,取得最輝煌戰果的騎士是誰?
那就是——我。
應該非我莫屬才對。
除了我這個王國最為智勇兼備的騎士外,不可能有其他的人選。
明明如此——
「希德卿……向前。」
王總是用不正當的手段過分抬高那些錯誤人選。
這是完美而崇高的我的主君唯一的汙點。沒有看人的眼光。或者說是偏袒。
「……是」
那個野蠻人(希德)向著王座,悠然地從我面前走過。
野蠻人跪在王面前,低下了頭。
他那張一如既往裝模作樣的側臉,彷彿在對我這麼說著
「怎麼樣?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哦。」
看著他那清爽的側臉,我像往常一樣咬著臼齒,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明明這樣的男人,只要我動真格,就能讓他望塵莫及——
「果然是希德卿啊!」
「當然啦!這次希德卿的活躍也十分出色!」
「洛卡斯卿、路克卿、裡菲斯卿也都很出色,但還是略遜希德卿一籌!!」
「這就是所謂的大活躍啊!」
「我們也數次被希德卿救過命!」
「不愧是《閃光的騎士》!我國引以為傲的《四大騎士》之一!」
閉嘴。眼瞎的蠢貨們。
正因為你們這麼吹捧那個野蠻人,用不正當的手段抬高他,才會矇蔽王的眼睛,為什麼你們不明白?
「希德卿,這次汝的行動實乃出色。如果沒有你,無能的餘將白白失去眾多百姓和臣子。
為表彰你的功績,我要授予你特級戰功賞。如何?」
「不需要。」
立刻回答的野蠻人,讓我怒不可遏。
「因為成為王之劍,為王鋪路,才是我等的騎士之道。」
對此,王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不是作為王的笑容。
而是面對唯一朋友時露出的笑容——勝過任何獎賞的世間至寶。
是我比什麼都要渴望的東西——
「啊哈哈!你還是老樣子啊,希德卿!不過,那可不行。要是最為活躍的你不收下,其他人也都收不了,那可就讓人困擾了啊。」
「……嗯,那倒也是。」
兩人這樣的對話,讓當場氣氛嘭的一下熱烈了起來。
「哈哈哈哈!這確實會讓人困擾啊!」
「希德卿!你就放棄吧!」
「既然你不需要,我就替你拿了吧!?」
「唔噢噢噢噢!阿魯斯王萬歲!希德卿萬歲!」
笑著。笑著。愚昧之徒們正在笑著。
這讓人發寒的空間是怎麼回事?
好奇怪。出了問題。為什麼能笑得出來呢?
明明真正應該得到相應評價的人沒被正確評價,錯誤的人卻得到了與之不相稱的榮譽和獎賞。
這種事是不應該發生的。
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國家遲早會崩潰。
偉大的王啊,你能理解這一點嗎——?
「那麼,今晚是大宴會!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到天亮!一起描繪我們祖國光輝燦爛的明天吧!」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然後,以王的開場白為開端,一如往常的宴會開始。眾人騷亂起來。
很多食物和飲料被準備妥當,吟遊詩人唱歌,舞女跳舞,小丑逗笑眾人。
在這虛偽的酒宴中,我瞪著與王談笑風生的野蠻人——
(我比希德聰明,比希德強大,作為騎士更為優秀,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壓倒性地勝過他——!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王只對希德卿……!?)
王的身旁。
那是集王無限信賴於一身,王第一騎士的寶座。
是作為騎士,能享受到最高榮譽的地方。
應該在那個地方的騎士——應該是我。
那是屬於聲名顯赫的卡爾巴尼亞騎士的棟樑及貴人的,我的職責。不可能是那種骯髒的蠻族。
畢竟,我知道那個男人的本性。
總之,那個男人的本性——是不折不扣的“惡鬼”。
他本來是最不適合站在那個偉大的王身邊的男人。是不配成為騎士的匹夫。
雖然現在那傢伙擺出一副就像是騎士中的騎士一樣的表情……但我知道。
那傢伙的真實身份。他的真面目。
難道他認為只要扔掉那把劍,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這不可能。
不管時間流逝多久,那傢伙的本質都是惡鬼羅剎。
其存在本身就是低劣、下賤的野蠻人。
正因為如此,我——無法原諒那傢伙。
無法原諒那樣的男人凌駕於我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騎士之上。
(《野蠻人》希德……只有你,總有一天,我會親手……!)
〜〜〜〜。
「…………」
於過去彷徨的梟卿意識,回到了現代。
然後,他再次使用魔法之眼,從遙遠的彼方繼續觀察希德。
「……呵,笑死。」
觀察著希德的梟卿,在全遮面的頭盔下露出微笑。
「還以為是在開什麼玩笑呢!那個真的是《野蠻人》希德•布利茲嗎?區區死過一次就弱化到這種程度!果然是隻有這點程度的男人啊!
勝負已見分曉!果然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我遠遠強於你!」
梟卿的身體就這樣因為歡喜和愉悅而顫抖起來。
但是——
「但是,要殺你還為時過早。」
嘎吱……緊握住被籠手覆蓋的拳頭,梟卿放言道。
「單純地殺了你還不夠。你不知道吧……過去,你是怎樣地貶低、傷害了我的驕傲。」
梟卿全身湧起裂帛的怒氣,被這氣勢所震懾的整個森林都騷動起來。
「我要奪回來……曾經被你奪走的我的一切榮耀。我要否定你作為騎士的一切,我要高歌著證明給你看……到底誰才是那位大人的第一騎士……!堵上我作為騎士的榮耀……!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說著。
梟卿低聲笑了起來。
在昏暗的森林中,不斷傳出來自黑暗深處的笑聲。
現在,自古以來醞釀的濃厚惡意開始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