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話 女人的恥辱

第二卷  第14話 女人的恥辱

 事態未見好轉。

 早坂同學甚至愈發有往不健全發展的趨勢，壓根不提及柳學長的事。其中也有我拉不下臉，一直在躲著她的緣故。

 再加上，也不能忽視了另外一個女生。

 現在是午休時刻，位於舊音樂室。

 「早坂同學這還算是實習女友嗎，都快趕上正牌女友了吧」

 橘同學如是說。

 我們兩人並坐在鋼琴椅上。

 「這之後，你還要和她一起用餐咯？」

 「應該吧……」

 「用不著擺出這幅表情。我並不在意」

 自從我說了自己能包容感情沉重的女生後，早坂同學的女友架子就更明顯了。

 之前共餐時，我們兩人都是錯開時機去部室，但最近她會直接跑到我座位邊來接我。我們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她也會熱情地朝我揮手，在校園裡站著聊天時也是肆無忌憚地拽我袖子，毫不避諱。

 在體育課上還高聲尖叫「桐島君，加油——！」為我應援，惹得牧都納悶地說我「你是哪來的男偶像嗎？」。

 相較之下，橘同學就要沉著得多。

 自我倆牽手的場面被柳學長撞見以來，我們就只在這個舊音樂室裡小聚，以免再被誰發現。哪怕在這種場合下，她也是一臉淡定。

 「橘同學一點也不嫉妒呢」

 「是啊。我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雖然多少明白早坂同學不完全是實習女友，但也沒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也許我真的跟小孩子一樣吧」橘同學說。

 「我對戀愛有太多不理解。比如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你和她會有兩份喜歡，因為我反覆試問自己，結論都只有一份喜歡」

 可她嘴上說著不理解——

 「橘同學你不是在幫別人的戀情牽線嗎」

 「你指什麼？」

 她把臉撇向一邊。彷彿一個惡作劇被抓包的孩子。

 「吉見君都告訴我了」

 「……是嗎」

 浜波喜歡她的青梅竹馬吉見君，可是吉見君沉迷於橘同學，沒把浜波當回事。這是浜波的說法，因為她親眼見到吉見君在追橘同學，到手她的聯繫方式時也表現得很高興。

 但是實際見過吉見君後，和我印象中的有差。

 其實他也喜歡浜波。而且他的說法是，浜波總是和同為執行委員的桐島學長在一起，把他給冷落了。

 為什麼兩邊會有這樣的出入，大概是因為——

 「他找你商量這件事，恐怕比浜波找上我還要早」

 然後──

 「他利用了虛榮效應」

 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得到的心理學效應。

 既然我是從戀愛筆記中學到的這個，那橘同學看過筆記也不奇怪。

 「浜波則完全中了你的計」

 「可以這麼說吧」

 橘同學說。

 「其實本來就是吉見君先喜歡上的浜波學妹，只不過她完全沒發覺」

 「是這樣嗎？」

 「她只把吉見君看做是普通的青梅竹馬而不是戀愛對象。所以吉見君為了觀察她的反應，就故作自己有喜歡的女生。至於選上我應該只是碰巧的」

 「原來如此」

 吉見君會選擇橘同學大概並非巧合。在裝作自己另有意中人的這期間，倘若真和對方有戲，反而會讓浜波主動退出。所以他要選擇一個宛如痴人說夢，絕對不可能看上自己的女生。

 「他剛找我搭話，我立馬就反應過來了，這個男生並不喜歡我。聽完來龍去脈明白了是這麼一回事，就給他出了點子」

 「所以把聯繫方式告訴他了麼」

 「你慌了？」

 「開什麼玩笑」

 「放心。我是屬於你的」

 她說著撕掉了我脖子上的創口貼。玩不動手小遊戲時的吻痕還未消去。

 「痕跡淡了好多哦」

 橘同學把唇瓣貼到我脖頸上停了許久，又把創口貼粘回去。

 「都沒什麼粘性了」

 「小心別讓它掉下來咯」

 留在我脖頸處的餘溫讓我感到一絲瘙癢。隨後，我倆接著話題往下說。

 「於是橘同學你出計讓吉見君追求你，就是看中了虛榮效應中你追我趕的這個效果」

 「沒錯。浜波學妹輕易就上鉤了。因為她這才注意到，原來之前眼中習以為常的青梅竹馬，其實是自己最喜歡的男生，真可愛呢」

 浜波不知道這是吉見君的演技，只顧著要引起他的注意，於是利用了我喜歡她的光環效應。

 這讓吉見君坐立難安，所以他才會找上我。

 兩人都耍在小聰明，形成了如今的陰差陽錯。

 「那兩人都太青澀了」

 橘同學說。

 「不敢直接表明心意」

 「要不告訴他們兩情相悅的真相？」

 「這樣也太沒情趣了」

 橘同學似乎有自己的考量。她這人一不做二不休。

 「沒想到你會幫他們的戀情幫到這份上」

 「浜波學妹在兒時曾約定日後要嫁給吉見君。而吉見君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也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我望著橘同學冷冰冰的側臉，想到自己也是和她從小就相識。這時她彷彿有所察覺，故意開口道。

 「看我幹什麼」

 她確實是個很灑脫的女生。不拿自己和他人比較，也不會嫉妒。但即便是她，也應該會有不坦率的時候吧。我對此感到好奇。

 「對了，橘同學」

 「怎麼？」

 「最近，我家妹妹不肯給我做便當了」

 因此我只能買麵包，也是出於這個理由，早坂同學才會每天給我做便當。

 「那又怎樣？」

 「她不肯給我便當是在你來到我家之後」

 「哼嗯」

 橘同學和我妹有對方的聯繫方式。

 「可能是我想多了，難不成是橘同學對我妹說，以後都由你來做？」

 聽我這麼說，她又把臉別開。

 「司朗君，你高估我了」

 「是嗎。那全都是我的錯覺咯」

 「沒錯。你是不是以為我為了你試著親自做便當，但是真動手後卻只會做冷凍食品，因此礙於面子不敢交給你，好巧不巧這時候早坂同學也開始給你做便當，所以我藉機知難而退。我說你自作多情也要有個度」

 橘同學少見地說了個繞口令，看她氣血都紅到脖子上去了。

 「說起來，今天早坂同學請假沒來學校，所以我沒吃到便當」

 「哼嗯」

 「再加上我忘記帶錢包所以買不了麵包」

 「是嗎」

 「正愁沒東西吃呢」

 「我，不喜歡自己被看穿到這份上」

 她板著個臉，

 「不過——」又勉為其難地繼續說。

 「巧的是，我今天剛好多帶了一份便當……只是今天，剛剛好，碰巧的」

 正說著，她從桌上的包裡拿出兩份便當。

 「我沒怎麼下過廚。就別說什麼感想了。閉上嘴只管吃吧」

 鑑於她這番話，我一言不發地吃了起來。

 吃完後，我不禁摸了摸鋼琴。

 然後右手彈奏起了兒時記憶中，玩耍時學會的《致愛麗絲》的一小段音節。

 猜也能猜到，我彈得很差，音色斷斷續續。

 「要這樣彈」

 橘同學手把手教我。

 我模仿她的動作，用自己遲鈍的右手彈奏起來，她則彈起了左手的聲部。

 橘同學又一下子回到了往常冷靜的狀態。

 我注視她的側臉心想。

 也許她每天都為我做了便當，但沒能交給我，只得冷冷地看我和早坂同學一同進入部室，就這樣把便當收回包裡。

 而她收起來真的就只有便當嗎?

 就沒有把更重要的心意藏在內心深處，沒讓我知道嗎？

 正當我這麼想，這次輪到橘同學看穿了我的心思。

 「明天起我是不會給你做便當的。僅限今天」

 橘同學是個善於控制情緒，說一不二的女生。

 我心裡很想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想法，但又覺得還是別追究為好，所以最終，我們只是不斷地敲打著琴鍵。

 ◇

 「所以呢，你要怎麼辦」

 牧對我說。

 放學後，我們在回家路上聊著。

 「早坂、橘和柳學長，你要怎樣找這三人的平衡點？」

 由於牧過於糾纏，我只好把事情全招了。

 如何處理這場扭曲的關係，我心中已有了答案。

 「在不被捅破的前提下，我和橘同學的關係會持續下去。然後高中一畢業就分手。她會和柳學長結婚，我也會和早坂同學成為正式的戀人」

 「好一手明哲保身啊。你這不就是限時的腳踏兩條船嘛」

 「但只有這樣做，才不會傷到任何人」

 我知道這種做法在世人眼中屬於邪道。但現實不等於道德教科書，而是應該顧慮到每個人的心情做出相應的讓步。

 「確實，要是你和橘只管自己衝的話，周圍人都會陷入不幸的」

 牧說道。

 「不管怎麼說，一旦揭穿那就是地獄了。早坂鐵定會瘋掉，學長也不曉得會怎樣……還有沒有什麼更穩妥的方法……」

 我說了早坂同學的那個提案，就是由她去把柳學長追到手，藉此來撮合我和橘同學。

 「這反而行不通吧。我可不認為那個柳學長會見異思遷。這種發展堪比美漫裡的超級英雄黑化了。啊，好像還真有哦？」

 「別烏鴉嘴了你」

 「除此之外」牧又說。

 「你這個偷雞摸狗的策略，也太依賴橘了吧」

 「你也這麼覺得？」

 「雖然我想橘應該不會露出馬腳，但她完全就是本命的料啊？　不如說根本不適合當本命以外的角色吧。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對此感到厭煩了」

 「這就只能相信橘同學了。至少現在她還說不要緊……」

 「萬一衍生出了其他的感情呢。尤其是最近，她老是把‘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這種話掛在嘴邊」

 這讓我無言以對。

 「而且你們準備怎樣親熱？　既不能上下學同行，也不能一起逛文化祭」

 「她今天姑且會來我家」

 是我妹邀請她來的。

 我妹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我就再也沒機會交女朋友了，所以她自認肩負著為橘同學穿針引線的使命。

 說好聽點是為哥哥著想，說難聽點就是把我這當哥的看得一文不值。

 「嘛，家中約會應該不會出差錯」

 「不過啊」牧說。

 「你真是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誒。不管是早坂還是柳學長，被任何一人知道那就玩完了，橘的怨氣堆積起來也要玩完。這難度係數太高了吧」

 我們正聊得起勁。

 突然被後面的人叫住了。

 「桐島、牧，我們一起回去吧」

 回頭一看──

 是柳學長。

 他還是笑得那麼陽光，陽光到心中有愧的我難以直視。

 「桐島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話說學長，你看上去很開心啊」

 「哦。因為你妹妹發了條信息給我」

 學長也和我家老妹互有聯繫方式。

 「所以現在我要去你家啦」

 「啊？　現在？　為什麼？」

 「聽妹妹說有個大美女要登門拜訪，讓我去瞅一眼。那當然要去啦？」

 學長露出燦爛的笑容說「看來桐島你深藏不露啊」。

 「真想快點見見啊」

 ◇

 我、牧、柳學長三人是同一所中學畢業，換言之家都離得比較近。再加上我們都是坐電車上下學，所以就近的車站也是同一個。也正因為是近鄰，我妹和柳學長的關係還不錯。

 可瞧瞧她給我乾的什麼好事。

 再這樣下去學長和橘同學即將在我家碰面。

 不知情的妹妹想必會沾沾自喜地向學長介紹橘同學吧。

 ——嚇到了吧！ 這位橘小姐居然是哥哥的女朋友誒！ 而且是這種大美女！

 到那時候，很難想學長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在開往目的地站點的電車裡，我手拉吊環，大腦正高速地迴轉。

 『給點法子啊，我可不想身處修羅場！』

 我給牧使了個眼神。

 學長對於我倆的小心思毫不知情，仍然和我們有說有笑。

 「這段時間備考備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能和你們聊聊天還挺開心的。對了，既然都來了，要不我們去桐島房間打遊戲吧」

 我完美錯過了拒絕的時機。

 『你快點！』

 『知道啦！』

 我一邊和牧互相使眼色，一邊和學長對話。

 「但是那位客人剛剛跟我聯絡說有急事所以今天不會來——」

 「你妹妹又發我信息了。她說『客人已經到咯~ 柳君也快來看看！會漂亮到嚇你一跳的！大家一起玩吧！』真令人好奇是怎樣的女生啊」

 他略帶欣慰地看了我一眼。

 學長要是知道對方是哪位女生，估計臉上的笑容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吧。

 話說橘同學這就已經到了嗎。

 『你快叫橘回去啊！』

 牧指著手機對我比手勢暗示。

 我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然後把一片漆黑的屏幕朝向他。

 『手遊玩太久已經沒電了』

 『桐島，你故意的吧？』

 就在我們爭論不休的時候，電車到站了。剛走到站台，我說，

 「學長，你能先去別的地方打發下時間嗎？」

 「為什麼啊？」

 「那啥，我想先回房間整理一下」

 「幹嘛這麼見外」

 完蛋，這下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事到如今修羅場是免不了了。

 胡思亂想的我自暴自棄地走至檢票口處，

 「早坂同學？」

 剛走出口，就看見身穿便服的早坂同學。她披著一件大號軍色夾克，下半身搭配高腰牛仔短褲和黑絲襪，脖子上戴了圍巾。

 發現我後她輕輕舉起手說，

 「總算找到桐島君了」

 「早坂同學你怎麼在這兒？　今天不是向學校請假了嗎？」

 「嗯，想出來買點東西」

 她難為情地將手上的購物袋藏到身後。

 「工作日出來買？　還是在休假的時候？」

 「嗯。因為得在人不多的時候買……」

 大概是限量點心之類的吧。只見購物袋裡還有一個茶色的紙袋。

 「我買完後想和桐島君聊聊，就過來了。但是怎麼聯繫你都是顯示未讀的狀態……正糾結要不要回去，但又想著再多等一會兒應該就能遇到了……」

 「抱歉，我手機沒電了」

 「嗯，我想也是。桐島君才不會不管我，才不會無視我，才不會對我做過分的事呢」

 「啊、嗯……」

 早坂同學家和我家分別在東京的東西兩側。雖然我告訴過她哪個站點離我最近，但她不知道我家的具體位置，所以才會一直守在檢票口前。

 「啊、牧君還有……學長也在啊！　抱歉，我完全沒發現！」

 她驚訝地說。其實這兩人一直都在。

 「難道你們三個剛準備出去玩？」

 「本來是打算去桐島房間裡玩遊戲的，我看我和牧還是去遊戲廳好了」

 說完，學長就拍了拍我肩膀。

 然後悄悄對我說「兩位就好好享受吧」。

 「原來妹妹說的客人，就是早坂醬啊」

 「呃……這個……」

 「你果然對早坂醬有意思。早點說不就好了。不然我以為……」

 他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桐島，有件事我不得不向你道歉」

 「你指什麼？」

 「應該說是我的多慮吧，算了，是我自己的問題……可能是備考累過頭了」

 他大概是想問撞見我和橘同學手牽手那件事。

 「桐島，抱歉啦。總之今天我就帶著牧先撤了！」

 學長跟我道完一聲別，便拉著牧爽快地離開了。

 只留下我和早坂同學。

 「既然你有話要說，那我們去那邊的漢堡店怎樣？ 有家最近剛開的正宗店面」

 早坂同學點頭附和了一聲。

 還好還好。雖然她突然跑這麼遠到這個車站來讓我嚇了一跳，但也多虧她我才能得救。只是得讓橘同學多等會兒了，不過有妹妹在應該不要緊吧。

 我們走進漢堡店點單。沒過多久，就有美國原版風的巨無霸漢堡隨盤子端了上來。

 早坂同學拿起漢堡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著「對哦，我已經不需要再模仿橘同學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桐島君你知道橘同學是怎麼吃漢堡的嗎？」

 「不知道」

 「前不久我和她一起去了橫須賀」

 她說，她們兩人在休息天去港口參觀了航空母艦。

 「打斷問一下，這是誰的興趣？」

 「是我啊。我沒跟你說過嗎？　我經常會看一些核爆以及機關槍掃射的視頻」（譯：這句實在蚌埠住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設定……）

 我真希望你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公開這種偏激的興趣。

 「然後呢，橫須賀那裡不是有美駐軍的基地嘛，所以也有不少很正宗的漢堡店哦」

 「是挺有名的」

 於是兩人進了店。

 「端上來一份很厚的漢堡，我正好奇橘同學要怎麼吃這個，沒想到她兩隻手直接把漢堡給壓得這~麼平再吃。可有意思了」

 看來橘同學是按扁漢堡再吃的類型。

 「我很喜歡聽你們倆相處融洽的這些小故事」

 之後我們也聊了些其他的瑣事。例如昨天看了什麼電視、最近有哪些有趣的up主。當我正盤算著差不多該回去的時候，出事了。

 「桐島君，這是什麼？」

 早坂同學盯著我的脖子問道。

 創口貼在不知何時已經脫落。因為橘同學撕過一次所以粘性減弱了。而那個吻痕自然也暴露在外。

 「阿這，不知是被蚊子叮了還是怎麼的……」

 「…………我現在能去桐島君家裡嗎？」

 「啊？　不是，今天我還有事……」

 「是要和柳君他們一起在家打遊戲吧？　那就，沒什麼要事了吧」

 「房間裡亂得不方便帶女生進來……」

 「我現在就要去，桐島君的家」

 早坂同學笑眯眯地說。

 「那啥……」

 「不讓我去的話，我可能會當場哭出來，可能又會變抑鬱，可能又會壞掉」

 「啊、嗯。那、你來吧」

 我只能，憋出這句話。

 ◇

 我把手放在玄關的門把上。

 由於手機沒電的緣故，我沒辦法聯繫別人。

 雖然避免了柳學長來我家裡，但這樣一來早坂同學就會碰上橘同學。而且是在我的房間裡——

 「怎麼了？　不進去嗎？」

 我心想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不情願地打開門。沒想到——

 玄關處並沒有橘同學的便鞋。

 難不成是我們在漢堡店裡待得太久，她忍不住回去了？

 「哥哥，歡迎回家～」

 妹妹跑到門口來迎接我。隨即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呃……這位是？」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被衝到自己眼前並驚歎著「好可愛～!!」的早坂同學給抱住了。

 「原來桐島君有個妹妹啊！」

 「是啊」

 「兩兄妹長得不太像呢。一點也沒有桐島君的那種乖僻感，反而如正值花季的少女一樣耀眼，真的是血親嗎？」

 早坂同學有時候說話會很自然的帶刺。莫非是在生我氣嗎？那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我叫早坂茜」

 她對我妹妹說。

 「和你哥哥在交往中。請多指教咯！」

 「誒、啥、啥、啥子～!?」

 臉受到早坂同學胸部擠壓的妹妹，朝我瞪大了雙眼。但聰慧的她似乎洞察到了此事有什麼隱情。

 「這麼好看的人居然是哥哥的女朋友？　沒、沒想到哇～！」

 懂得察言觀色的妹妹一下子提高分貝說道。

 「我、我還以為、以後得自己來照顧哥哥了！　因、因為、我想他應該永遠都交不到女朋友吧！　幸好呢～！」

 老妹，難為你演這麼蹩腳的戲了。

 我想快點把早坂同學帶到自己房間。

 這時感受到了妹妹嚴厲的視線。

 『待會你給我一五一十地好好交代』

 她向我使了個眼神。

 「我是第一次進男生的房間誒！」

 剛進房間，早坂同學就因好奇心而雙眼放光。

 「對不起哦，比橘同學還要早來到你房間。不過我是你女朋友，不要緊的吧？」

 「啊、嗯」

 「這裡就是桐島君學習睡覺的地方啊。好感慨哦」

 她環顧了一圈房間。

 「誒嘿嘿。既然我是不請自來的，就不去翻你衣櫃或是床底了」

 「還請高抬貴手」

 看樣子是躲過一劫了。之後再聯絡先回去的橘同學吧。

 早坂同學則因為故意做了些女友行為而心情大好。

 她時而翻閱我的畢業相冊，時而觀賞我的書架說這說那，總之把女友來到男友房間裡會有的流程都做了一遍。途中，妹妹給我們送來了茶水和點心。至於母親好像還沒有下班回家。

 在這期間，我和早坂同學不知不覺並排坐到了床上。

 現場莫名的寂靜，不過我想女友來到男友家裡一般來說都會有這種時候吧。

 「對了桐島君，你脖子上的那個……」

 「啊、你說這個蚊子叮啊」

 「好毒的蚊子哦。都叮出淤血來了」

 「啊、好像是誒」

 「我來給你治好它」

 早坂同學抱住我，把朱唇抵到我脖子上。剛開始，她難受地歪著脖子，吸得不是很熟練。但在中途掌握到訣竅後，開始用力吸吮，甚至比橘同學還要使勁，我尋思這與其說是吻痕，都快要吸出一個紅斑來了吧。

 「…………桐島君」

 「怎麼？」

 「女生初次來到男友房間裡會做的事，我基本上都做過了吧」

 「差不多吧」

 「但是情侶之間，會做更多事吧」

 「會、吧？」

 我試著裝傻，但這招對她行不通。

 她把身體靠了過來。牛仔短褲底下露出的大腿以及黑絲襪，令我雙眼不由自主地瞄過去。胸口緊貼著我，襯衫上的紐扣彷彿快要崩開。

 「不行，這有些操之過急了……」

 「桐島君這麼重視我，真的好溫柔哦」

 早坂同學有些感動地說。

 「總是如此為我著想。所以才會每次在最後關頭停下對吧。這倒也是，我們還只是高中生，順勢做這種事會釀成嚴重的後果呢。我也是這麼想的。這種事又不是說幹就能幹的」

 「所以啊，今天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說完她就把在檢票口那時一直拿著的購物袋遞給我。裡面的茶色紙袋，我還想當然的以為是點心之類……沒想到裝著的是……

 「早坂同學，這是……」

 超薄。

 0.03cm。

 避孕套。

 「還有還有，我測過體溫了」

 「體溫？」

 嗯，早坂同學點點頭。需要靠體溫週期來判斷的是——

 「我今天是安全期。所以桐島君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哦」

 ◇

 早坂同學今天向學校請假，就是為了趁沒人的時候去藥店買這個。

 「超級難為情的啊。店員還是男的……」

 說出這句話的早坂同學漲紅著臉，一頭栽倒在床上。

 一副任由我擺佈的姿勢。

 「桐島君，這麼亮我會難為情的……」

 我聽話地拉上窗簾關掉燈光。不是在學校，而是在我的房間，甚至備好了避孕套，說明早坂同學已做好充足的準備。

 「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完全輸給橘同學。至少身材上……沒有輸。因為聽男生們、經常在討論……大家都、看個不停……」

 這個情況下，我很難找到拒絕跟她做的理由。

 「桐島君，你喜歡我吧？」

 「當然喜歡……」

 「既然這樣，我們不做反而會奇怪吧……？　還是說，我沒有魅力呢？」

 我想起了酒井所說的話。

 做這種行為即是對對方最大的認可，我也想讓早坂同學得到認可。

 「你很有魅力……」

 「那麼……來做吧……如果桐島君喜歡我的話……你也想做的話」

 她害羞地捂住嘴，把視線移向一旁。魅惑的神情，凌亂的衣裳，裸露在牛仔短褲之下的大腿。擺出這樣一幅百依百順的姿勢。

 回過神來，我已經在床上親吻起早坂同學。

 她用溫潤的香唇裹住我的舌頭。十分順從地接應我。

 「嗯……嗯嗯……啊啊……哈……」

 從她的嘴角接連吐漏出呼氣聲。

 我們互相擁吻，唇舌交纏。在這過程中，雙方身體的界限漸漸變得模糊。因為喜歡，所以想讓這份感情釋放出來，想讓對方知曉，想把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位都依附在對方身上。讓雙方的胸部、腹部盡情地——

 我把手搭在早坂同學快要崩開的襯衫紐扣上。一顆一顆地解開。她豐腴白皙的碩果呼之欲出。

 裡面穿著蕾絲內衣，看得出來是想裝成熟。不過這稚氣的淡粉色，倒是很有早坂同學的風格。

 「……可以摸哦」

 我順著她的話語把手放在胸罩上。在硬實的布料之下，確實能感受到軟綿綿的物體存在。

 「桐島君……繼續……繼續、摸呀……多摸摸……」

 我把手放在她背後。解開掛鉤。再伸向胸罩裡處。早坂同學的酥胸像是被我的手吸附住一般變換著形狀。其手感鬆軟柔滑。

 班上的男生們可能也都曾腦補過，自己對早坂同學的身體上下其手吧。

 「桐島君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因為是桐島君才可以，我想被桐島君隨心所欲」

 我邊接吻，邊揉捏她的嫩乳。

 不覺間，手心碰到一個小小的突起，它立即變得屹立堅挺。

 「桐島君……呀……那裡、不行……不對……別停下……繼續……」

 早坂同學如同幼兒一般對我撒嬌賣嗔，嬌軀輕輕地抽搐。她呼吸逐漸急促，雙頰也開始泛紅。像是在渴求著什麼似的吐出舌頭不斷喘息，因此我又吻了上去。

 我喜歡早坂同學，想讓她知道我的心意，想讓她更加亢奮，於是我伸手去撫摸那雙被黑絲包裹的大腿。不過這條絲襪，太礙事了。

 「桐島君……可以哦……來吧」

 她含羞楚楚地緊緊扣住我。我在她的牛仔褲上摩挲，當手中觸碰到無比堅硬的材質時，便沿著線解開紐扣，順手扯下拉鍊。

 【圖片】

 「……羞死人啦」

 她把臉貼在我胸前。呼出溼熱的嘆息。

 我拉開牛仔褲的前襟，把手滑進裡面。就在這瞬間——

 「不行、不是吧、桐島君、等一下！　我那裡、不可能……」

 早坂同學慌忙抓住我的手，從短褲裡拎了出來。

 只見我的指尖溼漉漉的，還能拉出細絲。果不其然。早坂同學的那裡早已又溼又熱，就算被內衣和絲襪包著也藏不住了。

 「桐島君、不是的、這是……這樣我不就跟、淫蕩的女生一樣了嘛、我不要……」

 她把臉捂在枕頭上哭哭啼啼。

 「羞死人了……我居然會變成這樣……我才不是那種女生呢」

 「但我很高興哦」

 「是因為桐島君才會這樣的、只有桐島君才會讓我變成這樣。因為是桐島君……」

 由於她實在太過害羞，我只好把被子蓋到頭上。

 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下，早坂同學總算放鬆下來。因此我們又重燃慾火，互相接吻、擁抱，水乳交融。我們的熱度絲毫沒有減退，馬上又變得如膠似漆，整個被窩裡都熱得滾燙，這時早坂同學脫下了我的襯衫。

 「這樣子抱著，特別舒服，讓我很安心……」

 她抱住我，輕撫著我的背說道。

 雙方的體肌緊密相貼，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灼熱到彷彿兩人已融為一體，富有實感的正面交合，著實令人安心。肌膚重疊在一起的感覺如沐暖陽。

 「來啊桐島君……再摸摸我……」

 我問了句「可以嗎？」，早坂同學仍然把臉貼在我胸前，輕輕地上下點頭。

 我在被窩裡脫掉她的短褲和黑絲，讓她身上只剩一件孤零零的內衣。然後用手指滑進她的大腿縫隙，輕撫薄紗的內褲。摸上去感覺十分潮熱。

 只是輕輕一碰，此處的溼氣就越來越重，不一會兒，就能隔著布聽到滋遛滋遛的水聲。

 「討厭……別讓我這麼丟人啦……別看我洋相了……」

 因為她的反應特別激烈，連我也變得興奮無比，所以我止不住地撫摸著。

 「不行啊桐島君……我要、變奇怪了……」

 早坂同學這樣說，卻主動挺起腰部，將那個部位推向我的指尖。

 我用手指撫摸的同時，也沒停下吻她，舔她的脖子，以及把舌頭伸進她的耳朵裡。而她只是一個勁地呻吟。不知這個狀態過了多久，早坂同學的身體開始顫抖。

 「桐島君……桐島君……桐島君……！」

 她拱起腰板，從大腿到腳尖完全伸直。

 「桐島君、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你！」

 在發出一聲特別尖銳的嬌嗔後，她的身體抽搐了兩三次。

 隨後揪住床單，大喘粗氣。

 我想仔細欣賞她的模樣，於是掀開被子。

 「不要……別看呀……」

 躺在床上的嬌軀膚白如雪，迷人眼目。嫩肌上還淌有微小的汗珠。

 頭髮銜在嘴裡，整個人凌亂不堪。

 原本淡粉色的內衣，也已經溼成了深粉色。壓在她底下的床單被浸溼得分外淫穢。

 「桐島君、不要……」

 我抱住這副姿態的早坂同學，吻了上去。只是用舌頭在嘴巴里轉了轉，就讓她變得欲罷不能，不但緊緊抱住我，還用腰蹭我。

 我完全被激起了情慾。早坂同學也一樣。

 「來做嘛……情侶間的那種事、做嘛……」

 心神盪漾的她懇求著我。

 我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避孕套，剛想解開自己的皮帶。

 可就在這時。

 不知為何，今天發生的事在我腦中閃現。

 稍微冷靜下來後，就像拼圖一般，一塊塊拼接起來，讓我搞清了當下的狀況。

 如果是這樣，就不能和她做到最後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我離開了她的身體。

 「……誒？」

 早坂同學一頭霧水。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她看上去腦子已跟不上環境的變化。但反應過來是我不想再繼續後，淚水就撲簌簌地往下掉。

 「為什麼……為什麼不上我？　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

 「不是這樣」

 「雖然我幾乎沒有能贏過橘同學的地方，但至少身體能贏過她吧？這都不行嗎？是哪裡不行了？我什麼都願意做哦？都這樣了你也不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

 「既然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不上我呢？」

 雖然喜歡，但我不能再繼續了。

 早坂同學愣了好一會兒，喃喃道，

 「…………太過分了，桐島君」

 她裹在被子底下，空洞的眼神不知看向何方。

 「在這種時候停下……搞得我像個笨蛋一樣……」

 「……抱歉」

 「…………我、回去了」

 她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心灰意冷地穿上。留給她的只有失望和受傷。

 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也想和她做下去，如果下次有那個機會我絕對會做到底。但是，現在不能說出口。

 「我喜歡早坂同學。這是真的」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要怎樣你才能相信我？　除、除了這種事以外……」

 「那你說說看」

 「說什麼？」

 「就說，你比橘同學更喜歡我」

 這是早坂同學對我的試探。我希望她能獲得些許安慰，所以說了。

 「我，喜歡早坂同學，比橘同學還要喜歡」

 一瞬間，她的面色恢復了光彩。但是——

 「還是不行……因為、太屈辱了。做到這地步才停下，對任何女生來說都會受傷的……」

 「我回去了，不用來送我」早坂同學穿戴好衣服說。

 「我已經沒臉見桐島君了。對不起，我這個女友一點魅力都沒有。對不起，我這個女友真沒用」

 她的劉海遮住了表情。

 「我們暫時，別見面了吧。因為我，沒有在你身邊的自信」

 說完，她走出房間，下了樓梯，就這樣快步離開了。

 果然會很受傷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做啊。

 但是，我有做不到的理由。只因我察覺到了這一點。

 我站在衣櫃前，打開櫃門。

 裡面待著一個人——

 「完事了？」

 是橘同學。

 在衣架下方的狹小空間裡，她穿著制服，手舉便鞋坐在那兒。

 「雖然有很多事情想說——」

 橘同學緩緩站起身說道。她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不過嘛，在那之前，你再說一遍試試吧」

 「說什麼？」

 「你最後對早坂同學說的那句話。我想聽你再說一遍。一字一句，原封不動地說」

 在橘同學怒不可遏的眼神威懾下，我說了，

 「我，喜歡早坂同學，比橘同學還要——」

 剎那間。

 我雙眼直冒金星。

 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是橘同學賞了我一記耳光。

 清脆的聲響在我腦中迴盪，被劃破的嘴角有鮮血流出。

 眼前的她對我直眉瞪眼地說，

 「就算是謊話，也不准你再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