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吸血鬼少女的煩惱
第四卷 第五章 吸血鬼少女的煩惱 我,蕾妮·錫安迄今為止的人生,可以用波瀾萬丈來形容。
我和母親一起在旅途中長大,但這都是很小的時候的記憶。
關於母親的記憶不多。,甚至連長相都想不起來了。儘管如此,她還是一個溫柔而又讓人喜歡的母親。正因為如此,我記得與母親分別時的痛苦。
旅途中母親病倒,從此一去不復返。也許是事先商量好的,我被寄養在孤兒院。
母親去世後,讓我痛苦的是孤兒院的孩子們之間的爭鬥。對我使壞或咒罵我的男孩子們,還有暗地裡說我壞話的女孩子們,讓我幾乎沒有安心的時間。
我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在逐漸成熟的過程中,遇到了自稱是我父親的人。令人驚訝的是,父親是貴族,於是我就這樣成了貴族的女兒。
而現在,我作為兩位王女的侍女工作著。
稍微回顧一下,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被幫助我的安妮絲和尤菲莉亞小姐收留,捲入了阿爾加德大人策劃的陰謀。那時候的事至今還在印象深刻。
她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是人,而是吸血鬼。作為這樣一個危險的存在, 我打從心底感謝她們把我留在身邊,並引導我走上正路。
“……不過,僅此而已。”
自言自語的話語相當靠不住。我沉浸在離宮的浴池裡,陷入了沉思。
“蕾妮,你還在裡面嗎?”
“哇?伊、伊利亞小姐? !”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有些驚慌。我搖晃著浴池裡的水。回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伊利亞小姐正站在那裡。
平時纏在一起的紅褐色頭髮解開垂下。她脫下了衣服,露出了即使是同性也會被迷倒的優美身材。和看慣了的平時的伊利亞完全不同的氣質,讓我有些動搖。
“還在裡面嗎?”
“不,不!為了不妨礙您我馬上就出去!”
“……無礙。但能稍微佔用你一點時間嗎?“
“哎?“
“我想和蕾妮說幾句話。”
突然被這樣鄭重的問話讓我有些困惑。是我做錯事讓她生氣了嗎?一種與剛才的心跳不同的心跳在我的心中不斷跳動。
沒有拒絕的選擇,所以我只能靜靜的看著她清洗身子。
(……放下頭髮給人的印象真的不一樣啊。)
平時的伊利亞雖然有點愛開玩笑,但是個古板、一心一意工作的人。不輕易動搖,什麼事都能一個人完成。
當侍女後,她教了我很多東西。從那時起,我就覺得伊利亞就很厲害,把她當作老師。
我覺得伊利亞也很疼愛我。她並沒有溺愛我,而是嚴厲地訓斥我,說了很多對我有益的話。正因為如此,一旦被告知要重新談話,就會做好準備。
煩惱使我我小聲地呻吟著,此時洗完身的伊利亞在我旁邊坐下,泡在浴池裡。為了不弄溼,頭髮被浴巾包裹了起來。
只要坐在旁邊,就會被伊利亞的美貌所吸引。也許是就是成熟的性感吧,總之讓人感到不安。
坐在旁邊的伊利亞沒有馬上開口。我總覺得沉默的時間很沉重。所以不時地看向伊利亞小姐。
我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正想搭話的時候,伊利亞開口了。
“你稍微平靜下來了嗎?”
“啊?啊……是晚餐時的事嗎?已經沒事了。”
餐後說話的時候,能看到伊利亞眼中閃過的淚光,看來她也在擔心。
真的是被優秀的人圍繞著啊,我想。這一定是件幸福的事。因此,我希望更加深刻地珍惜這種感情。
我這麼想著,伊利亞把視線轉向我。她的眼睛裡似乎隱現著憂鬱的神色。
“……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沒問題。”
“可是,殿下的邀請對你來說不是有很大的負擔嗎?尤菲莉亞大人從那件事開始就非常慎重。”
“這是……”
被伊利亞指出後,我隱隱約約以為是這樣的事實被擺在了面前。
尤菲莉亞對男性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一點我也有感覺。魔法部的職員以男性居多,也有人別有用心地想接近她。
或許是因為尤菲莉亞能分辨這些人,她的態度冷淡得讓人背脊發涼。
“原因還是和阿爾加德大人解除婚約吧。可能是擔心我吧,沒人說過……”
“嗯,就連尤菲莉亞大人心裡也有傷痕。和你一樣。”
“……我也是?”
“雖然立場不同,但還是受到了和尤菲莉亞大人一樣大的傷害,所以擔心這會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是嗎?不過我不認為是這樣。”
“你這麼想就好了,但我還是很擔心。”
“……被擔心了嗎“
所以她才會在這裡這麼跟我說話吧。一想到這裡,我心裡就暖洋洋的。一股難為情的羞恥感在我身上慢慢擴散。
“沒關係的。我只是怕給安妮絲大人她們添麻煩,心裡不踏實……”
“沒辦法,拒絕比自己更有權勢的人確實是危險的。“
“……真讓人心煩啊。”
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因為明明是為了報答自己所受的恩情而拼命的活著。
“……你覺得煩嗎?不過,你來到離宮後過得真的很開心。”
“伊利亞大人?”
“蕾妮,如果啊?為了擺脫現在的狀況,你想過要偽造訂婚嗎?我想這是最方便的方法。”
“……偽造訂婚嗎?”
我自己也低聲思考著。但是,從肚子深處湧上來的重量讓我搖了搖頭。
“……即使是偽造,我也不願意訂婚。會給對方添麻煩的。”
“那麼,最理想的狀態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婚約吧。”
“是的。這樣對父親肯定有影響,但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在乎維持當下的情況……“
我心想,這是任性吧。儘管如此,我還是渴望那樣的生活。如果能一邊對幫助過自己的人報恩一邊生活的話,一定會成為讓自己滿意的人生。
“……也不是沒辦法啊。”
“真的?”
如果有辦法的話,我認真地看著伊利亞小姐問道。伊利亞小姐垂下眼睛,睜開眼睛看著我。
這個動作讓一種莫名其妙預感從我的背脊上竄了過去。這時伊利亞小姐開口了。
“像安妮絲菲亞大人那樣就行了。”
“安妮絲大人那樣?”
“公開說自己的性取向是女性的話,那些人就會大喊大叫的逃開了。”
“啊這……”
“那樣的話,主動搭訕的男性就會減少,也更容易依賴安妮絲菲亞大人了……”
我覺得是個好提案。就像伊利亞大人說的那樣,通過告訴對方自己的戀愛對象是女性來疏遠男性是有效果的。畢竟安妮絲大人就是這麼做的。
但是,心中有些什麼讓我無法點頭。
“……你不喜歡嗎?”
“與其說是不喜歡,不如說那個,怎麼說呢……”
伊利亞耐心地等著我含糊其辭。我緩緩吐著氣,想把心中的疙瘩用語言表達出來。
“我不太喜歡戀愛這件事……覺得很可怕。”
“……害怕?”
“對我來說,戀愛是一種讓一切變糟糕,變苦澀的東西,所以我才害怕……”
對我來說戀愛是可怕的東西。如果一切正確,會像安妮絲和尤菲莉亞那樣,成為優秀的組合。但是,即使是那麼優秀的兩個人,也會迷失,碰撞,互相傷害,在此基礎上才有現在的關係。
戀愛也好,愛也好,都能給人巨大的力量。大到一步走錯就會毀滅。我終究不認為是自己能抱得起的東西。
所以我屏住了呼吸。我不想引人注目。我想不被任何人關注。無論是在孤兒院的時候,還是被父親收養成為貴族之後,弱小的自己總是在某個地方抱膝哭泣。
“我很害怕。因為我的魅惑而喜歡上我,讓別人變得奇怪如果只是喜歡,友情的話還好。但是戀愛很可怕。我無法接受讓別人變得奇怪……”
吸血鬼的力量可以控制了。我覺得自己不會再被別人喜歡了。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走錯一步,就會讓誰犯錯誤的恐懼還是無法消除。
害怕,不想觸碰,想遠離。以婚約為名的維繫可能會孕育出愛情和愛情。一想到它什麼時候會對誰露出獠牙,雖然不是很想要,但也不能奢望。
所以只要從遠處看就可以了。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覺得你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蕾尼。”
“嗯,謝謝……”
“從進入離宮到現在,我一直注視著你。我知道,你不是軟弱也不是不負責任,而是有著柔軟而纖細的內心”
“……這說明我還是很軟弱吧?”
“如果把纖細的東西說成是軟弱的話,那才是真的軟弱吧。不過,正因為纖細,你所抱有的想法才像被打磨過的寶石一樣美麗,不是嗎?”
伊利亞直截了當地說的話讓我的臉頰熱了起來。被浴池的溫度焐著的身體似乎更熱了。
“從到這裡開始,我能看到你的成長,也相信你的潛力。所以請自信一點。你提出幫助尤菲莉亞大人的時候,我有些擔心你,但我也覺得那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在這個機會里你證明了你是和尤菲莉亞和安妮絲菲亞一樣,能帶來美好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讚美讓我心裡湧起了一絲遐想。身體不禁縮了下去,讓熱水沒過嘴唇。
“正因為你心思細膩,所以才會害怕吧。正因為如此,對你來說,戀愛是脆弱又堅強、尖銳的東西。”
“……也許吧。”
嘴微微抬出水面,輕聲回答。脆弱,卻又堅強,正因為如此才會刺得鋒利。我覺得她精確地概括了我對戀愛的印象。
“所以,感覺如果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傷害到你。”
“什麼?”
“蕾妮。——我可以嗎?”
她說了些什麼,我一時無法理解。不,即使過了一瞬間也無法理解。
這句話的聲音在腦海中反覆迴響。
所以只能回視伊利亞小姐。她則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但是,為什麼呢?我覺得那個表情並不總是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的。
喉嚨好像乾渴了。我嚥了一口唾沫,向她拋出了這個問題,似乎在尋求答案。
“伊利亞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我愛你。作為後輩,作為同事,作為人。”
“……騙人。”
“沒說謊,我是真心的。如果你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會改變。我知道你不想麻煩別人。我知道你因為那些往事而對愛情感到痛苦,但就算這樣我也想告訴你。”
“為什麼……“
我困惑地嘟囔著這些話。這時,伊利亞的手伸向我的臉頰。只是手碰到臉頰,我的身體就竦然發抖。
“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
“我真的很慶幸蕾妮能來到這裡,很慶幸你能在揹負著那樣的過去的同時浮現出笑容,這對我來講是最有價值的事物。我無法接受失去它“
伊利亞手指的溫度,比什麼都熱。我只能感知到這些。
“——所以說,以我為對象不行嗎,蕾妮?“
如果把伊利亞當作戀人,拒絕婚約的話。那個也許很有效。但是,即使我清楚地認識到事實,我還是感到一種快要吐出來的壓力。
“……不行啊,你在說什麼?你喜歡我嗎?騙人,騙人……”
“蕾妮……”
“因為,伊利亞小姐被我魅惑了,那種喜歡,不是,不是……!”
那應該不是伊利亞真正的願望。
沒錯。那是我植入的幻覺。“喜歡“這件事是可笑的,是錯誤的——!
(——啊,我又沒控制住嗎 ……?)
眼前一片黑暗。也可能是我為了保護自己而強制接受了別人的好意。反倒是伊利亞,教了我很多東西引導我的人,我怎麼能……
在我癱下去之前伊利亞拉住了我的手。比想象中更加無力的身體靠在了伊利亞身上,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是中暑了嗎?或許我選錯談話的場所了。“
“伊利亞大人,我……”
“我們上去吧。先冷靜下來,然後再讓我說話。”
說話?到底是為了什麼?有那個必要嗎?……不,也許有必要。因為,不道歉的話,不補償的話。
“對不起——”
“蕾妮?”
“是我的能力又傷害人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所以只能不停地道歉。為什麼改變不了呢?為什麼我這麼弱呢?
這個事實讓我很悲傷,我只能不斷地詛咒自己。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昏,身體無力,因為喉嚨不舒服而不停地咳嗽著。
坐在我身邊的是提爾提。她不高興地皺著眉頭俯視著我。
“說是泡澡時突發的感冒?真是開玩笑。安妮絲說你在發高燒所以把我拖了過來,還是在大清早喂。“
“對不起……”
能檢查我身體狀況的醫生非常有限。在這樣的情況下,對突然應召而來的提爾提感激不盡。
但是,心中的某個角落卻湧起一股陰鬱。啊,我又要給別人添麻煩了。
“你說你和伊利亞在澡堂中聊了這麼長時間?這是伊利亞少有的失態吧?”
“……都是我不好。伊利亞小姐什麼都……”
“那個伊利亞說得一清二楚。雖然以前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告白的場所和內容挺誇張。”
“伊利亞小姐她全都說出來了嗎? !”
我不由得發出慘叫。沒想到伊利亞全都坦白了。那麼大家都知道了嗎?是我讓伊利亞變得奇怪了嗎?
正當我絕望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提爾提嗤之以鼻,彷彿在嘲笑我。
“你也是個災難啊,真是的。”
“……那個,提爾提大人。”
“什麼啊?”
“我……又做了嗎……?無意識地魅惑了伊利亞小姐……”
我用顫抖的聲音問提爾提,她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變得很不高興,甚至有些發怒。
“蕾妮。”
“啊,是的……”
“你什麼都沒做,別胡思亂想了。”
“但是,但是!”
“你不是已經能控制那個力量,不會讓它無差別的啟動了嗎?就算因為虛弱或壓力導致它自己啟動了,你自己也感覺得到吧?”
被責備般尖銳的指責,感覺像是被人用利刃抵住了喉嚨。提爾提大人似乎對我很生氣。
“如果你有這種想法,伊利亞不就得不到回報了嗎?現在就把這個愚蠢的想法扔掉吧。”
“……因為,伊利亞大人說她喜歡我。”
“哼,你是想說自己無意識地使用了魅惑嗎?你傻嗎?”
提爾提哼了一聲,斬釘截鐵地說。
“我已經給你診斷過了,你就不要在懷疑自己了。難道你還想懷疑離宮的大家不成?自覺一點,放棄那些愚蠢的想法吧。伊利亞的不自重讓我很吃驚,你那些奇思異想也讓我吃驚。
明明是被要求道歉才道歉的,道歉後卻被指責,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提爾提說我想錯了,我並沒有對任何人用魅惑的能力。那麼,伊利亞小姐對我說的喜歡是真心的……?
“……不,伊利亞大人只是覺得我的處境很困難,所以才這麼說的。”
“蕾妮,你就這麼想侮辱伊利亞嗎?”
“不,我絕不會想侮辱她!”
“你說的是,沒有人會喜歡自己。伊利亞明明告訴了你自己喜歡他,你卻懷疑她連這點信用都沒有嗎?”
“不是的!我並不是不相信伊利亞小姐!但是,也沒有理由優先考慮我啊!”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
——因為伊利亞必須優先考慮安妮絲。
我知道伊利亞有多重視安妮絲。所以伊利亞的特別之人必須是安妮絲,不是我能代替的。
我這麼想,卻沒能說出口。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沉默著,提爾提背對著我坐在床沿上。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些什麼蠢事。不過,我也覺得笨手笨腳,甚至連自己的感情都不瞭解的伊利亞很不好。”
“伊利亞大人……沒有什麼錯……”
“……是啊,伊利亞並沒有錯,所以蕾妮也沒有錯。
“可是,因為我給她添了麻煩,讓她變得奇怪了……”
“是啊,正因為如此才沒有錯。不過,那也是你的誤會吧。對伊利亞來說,變奇怪不是一種正確的事嗎?”
我不知道提爾提在說什麼。我抬起垂著的頭,看向提爾提大人,只見她正轉過臉來。
“你知道多少關於伊利亞的事?你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奇怪嗎?”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是啊,在尤菲莉亞和蕾妮來之前,那個女人是個無法拯救的笨蛋。”
提爾提大人哼了一聲,凝視著遠方。語氣好像在說“討厭”,聲音卻有些惋惜。
“詳細情況,你去問問在門口偷聽著的公主殿下吧。”
“……不,感覺不是能進去的氣氛……“
提爾提大人看著門說道。這時,安妮絲進來了。她一臉不服氣地眯起眼睛瞪著提爾提大人,似乎在說不服。
提爾提大人站了起來,拍了拍走進來的安妮絲大人的肩膀,然後轉身向屋外走去。
“身體沒有問題。我不接受煩惱的諮詢,接下來你來處理吧。“
“謝謝你,提爾提。”
“我真希望你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
說著,提爾提關上了門。留在房間裡的是我和安妮絲。面對湧起的罪惡感,我不得不道歉。
“……對不起,安妮絲大人。”
“不用了,我的工作不緊迫,我更擔心蕾妮。”
安妮絲背對著原本提爾提在的床沿坐了下來。
現在我不想讓她看到我,所以真的很感謝她背對著我。
但是一感覺到安妮絲就在身邊,就會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我……”
“嗯。”
“我變得很討厭自己,我很痛苦,我想消失……我一直給別人添麻煩,我想報恩,卻做不到,我很討厭所有的一切,我害怕。”
“嗯。”
感覺說不出話來,但還是氣喘吁吁地勉強繼續說著。擠出的竟是些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隻言片語。
儘管如此,安妮絲還是附和著,靜靜地聽著。絕對不會看這邊,但確實在那裡傾聽著我的聲音。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問過伊利亞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只要安妮絲大人這麼一說,我的身體就像被打進了冰芯一樣冷得凝固了。我低著頭,身體像凍僵了一樣不停地顫抖。
“蕾妮,抬起頭來。”
安妮絲用平靜的聲音叫我。我咬著牙,眼淚止不住地抬起頭。
安妮絲臉上浮現出既高興又困惑的複雜表情。我因為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也很困惑。
“蕾妮,先冷靜下來,慢慢深呼吸吧。”
安妮絲大人溫柔地撫摸著我的後背。我抬起頭,那隻抱頭的手不知如何是好地搖晃著,她用空出的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
在我平靜下來之前,安妮絲一直握著我的手,撫摸著我的背。我按照啊她說的做著深呼吸。
“安定下來了嗎?”
“……是的。對不起。”
“好的,那就和我說幾句話吧。”
“…………?”
“我說,萊尼。我現在很驚訝,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寂寞。真說不愧是那個伊利亞嗎?不過也好啊。”
我因為不明白安妮絲大人說了什麼呆住了。好嗎?為什麼?
“蕾妮,你是覺得伊利亞喜歡你是因為被詛咒魅惑了嗎?即使如此,我也不覺得是件壞事。“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伊利亞一直不堅定。”
安妮絲輕輕地呢喃道。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正確的理解最近發生地事情。因為長大的環境裡缺愛所以伊利亞的性格有些特殊, 而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社交範圍太窄所以她其實沒什麼跟其他人相處的經驗。所以說這也有我的責任。”
“伊利亞好像也說過,自己不像人類之類的話……”
“是我導致的吧?”
安妮絲用自嘲的口吻說道。垂著眼睛的表情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你知道伊利亞的遭遇嗎?聽說她被父母當成政治棋子。”
“……我聽伊利亞大人說過。”
“於是我就無理取鬧般的強求她成為侍女了。我並不後悔這個決定,如果後悔了,也只會惹伊利亞生氣吧。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從此變得扭曲了,而且事到如今也不可能糾正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是啊,過去是無法改變的,也許我無數次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安妮絲毫不猶豫地斷言道。
“我既不能放棄伊利亞,也不能改變自己的主張。我無法改變伊利亞。我和伊利亞的關係就是這樣。”
安妮絲說著露出了笑容。那是發自內心,問心無愧的笑容。
“我們彼此都認為不改變就好,所以彼此都不想追求太多。只要覺得滿意就足夠了,只要彼此不妨礙地在一起就夠了。”
安妮絲摸著自己的胸口說道。就像仔細確認每一件重要的東西一樣。
“但是,我遇到了尤菲,伊利亞遇到了蕾妮。就算我們之間沒發生什麼,因為我們和周圍的人的關係變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有改變。雖然有時我也會感到寂寞,但那也沒辦法,而且我也挺高興,因為伊利亞能愛別人了。我能保護伊利亞,但我不能改變她。”
“安妮絲大人……“
“因為改變失去原本的關係,這是我最害怕的。我想伊利亞也是。”
安妮絲突然抱住我的頭。我有點吃驚,但沒有抵抗,默默的聽著她的心跳聲。
“嗯。所以啊,伊利亞說關心和照顧蕾妮是一件快樂的事,我真的鬆了一口氣。不管什麼樣的關係都好,只要伊利亞能改變。”
“所以說那也是吸血鬼的魅惑詛咒導致的嗎?“
“如果那些事情沒發生的話,伊利亞,應該會追隨著她所敬愛的人,但在關係上無所改變吧。這樣,有些寂寞吧“
“寂寞……嗎?”
“我能走到這裡,追隨那些一度放棄,卻不應該放棄的夢,都是因為尤菲。因為她我感到了幸福。如果伊利亞的這個人是蕾妮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可是,這並不是伊利亞小姐想要的感情啊……”
“決定這件事的是蕾妮嗎?”
突然尖銳的斥責聲讓我嚇得縮起了身子。安妮絲像是要把我撐起來似的,抓住我的肩膀,拉開緊貼的距離。
安妮絲小姐露出生氣的表情,從正面面對我。那種強大的氣場讓我不由得想移開視線。
“我不是不知道蕾妮害怕的心情,但你也要知道承擔自己的責任。但是,即便如此,還是讓我說出來吧。拜託你,不要把視線從伊利亞身上移開。”
“視線……?”
“我在想,對於伊利亞的變化,我能說出口嗎?伊利亞絕對不會找我商量,也一定不會找尤菲。依賴別人這種事,伊利亞絕對不會做……做不到。”
安妮絲那彷彿要吐出血來的沉重聲音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儘管這樣,伊利亞還是說出了她的內心,所以請不要因為你的猜想而將她的話無視掉。”
“……安妮絲小姐,可是,我……”
“蕾妮害怕自己的力量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為那是和我最初對待魔學的態度相同的。但重要的是用法啊。力量是一種值得高興的事情。”
安妮絲像祈禱似的說道。她的聲音溫柔,讓人感受到她對伊利亞的感情。
“我不能要求你接受伊利亞的感情,但請不要回避。如果你需要時間或是無法做出決定也請告訴我。什麼都不回應是最殘忍的,不過如果你覺得有一點點可以接受,我可以隨時支援你。”
“……對安妮絲大人來說,伊利亞小姐是怎樣的存在?”
我不由自主地問安妮絲。她為難地笑了。接著,她煩惱地呻吟著,再次開口。
“……很難說啊。說是主從是最容易理解的。感覺就像家人一樣,可能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不過,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安妮絲大人,你怎麼看待我魅惑了伊莉亞大人這件事?”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那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但是,如果伊莉亞因為蕾妮的魅惑而對我以外的人成為戀人,或者想成為戀人的話……會不會有點不甘心呢?”
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不認為安妮絲大人會說不甘心,只是凝視著她。
安妮絲有點害羞,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
“和嫉妒不一樣,是一種語言上很難表達的概念……嗯,或許是因為離我很近,距離變遠讓我有些懊惱。但是,我為伊利亞高興。“
簡直就像在炫耀自己的寶貝一樣。安妮絲的笑容太可愛了,吸引了我的目光。
很難一兩句話描述,但是,她的表情表現了一切。
安妮絲從心底愛護伊利亞,祈求他的幸福。但是對於伊利亞大人的幸福,安妮絲大人只會在背後推她一把。就像說應該接受的是我一樣。
我還不能很好地接受這個事實。
“……安妮絲小姐,我覺得自己快要溺水了,很痛苦,很害怕。我即使幸福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幸福下去……這讓我很害怕,很害怕……!”
我一直很痛苦,每天都像溺水一樣掙扎。
我來這裡後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我想就這樣直到永遠。
失去幸福對我來說比什麼都可怕。我顫抖著蹲在地上,想要拒絕一切。
安妮絲用溫和而有力的語言安慰著這樣的我。
“沒關係,我想你是怕了。我覺得你不能這樣做也沒關係,大家都能理解的。不過如果你自己需要幫忙,有人可以幫助你。”
安妮絲緊緊抱著我,直指核心似的問道。
“那麼,你希望能幫你的人裡,有伊利亞嗎?”
確認我平靜下來後,安妮絲離開房間後過了幾個小時。一陣敲門聲將半睡半醒的我喚醒。
“蕾妮,是我。可以進來嗎?”
聽到的是伊利亞的聲音,我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晰。我屏住呼吸,做了一次深呼吸。
“請進來。”
“打擾了。”
伊利亞說了一聲,便走了進來。她的黑眼圈很明顯,讓我非常吃驚。
“您現在有時間嗎?”
“沒問題……那個,伊利亞大人,你的黑眼圈很重,沒事吧?”
“昨天我睡不著。不過身體沒有問題。說起來蕾妮你沒事吧?昨天都怪我,跟你說這麼多,真的很抱歉。”
“請不要道歉,如果你道歉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是嗎?我來泡杯茶吧。”
“拜託了”
現在要說話的話,有茶比較好。聽著伊利亞準備的聲音,閉上眼睛整理自己的想法。
我閉上眼睛,伊利亞坐在椅子上,把茶杯放在床頭櫃上。坐起身,拿起茶喝了一口。
可能是口渴了吧,感覺非常美味。我感到自己的嘴自然放鬆了下來,懷念的記憶被刺激了。
“……我很喜歡伊利亞大人泡的茶。”
“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
“嗯,真的。我很高興,安妮絲和尤菲莉亞大人對我很好很溫柔,離宮裡的生活,雖然有些不安,但也同樣感到安心。”
然後,時間無聲地流逝。結束這段沉默時間的是伊利亞。
“……昨天晚上真的很抱歉。我反省自己太唐突了。”
“沒有……我確實嚇了一跳。”
“……如果你覺得麻煩,就把那些糊話忘掉吧。”
“我沒覺得有什麼麻煩!”
用比想象中更強烈的聲音否定了伊利亞。伊利亞稍微睜大了眼睛,好像在擔心我的身體似的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大聲說出來。……我並不覺得會給你添麻煩。只是,我還是嚇了一跳,無法馬上做出判斷……”
“這是當然的。……只是,我無法想象我能把話說得很好,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傳達給你而已。我完全沒有考慮到蕾妮的負擔,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伊利亞夫人是因為覺得我可憐才提出那樣的建議的嗎?”
我拼命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問伊利亞。於是,伊利亞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的表情讓人感到不安,彷彿馬上就要消失了。
“既然是這樣被認為了……或許就是吧。”
“……你不否認嗎?”
“我自己也很困惑,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所以說我頭腦一熱就做了讓你困擾的事情。“
那是沒有任何修飾語言,直接說出想法的話。我覺得這是伊利亞的真心話。
聽了那個,我有什麼感覺呢?……雖然不是伊利亞,但我也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了。
只是很難過。而且痛苦得幾乎要溺水而無法呼吸。我拼命忍住身體顫抖,咬牙切齒。
為了掩蓋顫抖,我把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指甲掐進皮膚。疼痛讓我稍微冷靜了一點。說實話,我沒想到自己如此不相信別人的好意。
“……蕾妮,你不用勉強。”
伊利亞溫和的聲音讓我睜大了眼睛。因為我不認為那是伊利亞發出的聲音。
她的臉上浮現出從未見過的表情。那是一種溫柔卻痛苦的、非常寂寞的微笑。這讓我胸口一緊。
不對,我並不是想讓你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的想法已經到了讓你困惑的程度了。光是知道這一點就太好了。讓你為難了……真的很抱歉。”
“不對,不對!這是我的錯……!只是我自己變得害怕,不敢相信而已……!並不是伊莉亞大人的錯!”
“不,如果讓你為難的話,我應該閉口不言。”
“——我啊!因為高興,所以為難啊!!”
我不由得火冒三丈,大叫道。伊利亞大人複雜的表情崩潰了,她眨了眨眼睛
我對這樣的伊利亞大人產生了不講理的憤怒。我決堤的感情停不下來,瞪著伊利亞大人。
“為了我向我告白,為了給我做點什麼而努力,你不覺得這才是我為難的原因嗎?你是瞭解我的,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但你居然接受了,為什麼要這樣說呢,不是會讓人產生期待嗎?!“
“……蕾妮?“
“但是我會背叛這份期待! 就算你現在說喜歡我,最後也會唾棄我的背叛吧,就像其他人一樣!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正常的喜歡我,不要抱有什麼期待,因為我不想被討厭。我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喜歡,因為這種特殊的喜歡只能招來惡果!“
無論是孤兒院的日子,還是被男爵收養後,我辜負了所有喜歡我的人的期待,讓他們覺得我背叛了他們。
因此我學到了。我不能喜歡上誰。
除了母親,因為只存在於記憶中的她永遠不會變,所以再怎麼特別都可以。
即使父親把我收養,給了我容身之處,我也沒有適應。貴族學院的生活比孤兒院的生活有過之而無不及。
光是不餓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一點沒錯,但我的內心一直很膽怯,拒絕一切,放棄一切。
“安妮絲大人把我帶出了泥潭,尤菲大人原諒了我,伊利亞大人教會了我怎麼生活……這足夠了,接下來輪到我來回報了……我不需要更多的寵溺了!”
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溫柔。因為我知道一旦放縱了自己就無法自拔。
我知道自己並不強大。既不能像安妮絲那樣,也不能像尤菲莉亞那樣。
至少不要礙事。只要能在他們背後支持他們就好了。連那個都實現不了,不僅沒有實現反而成為阻礙的自己悽慘而絕望。
“這樣的我真的好嗎?這難道不是單純的同情嗎?如果只是覺得我很可憐……!”
“蕾妮。”
不知不覺間,眼淚已經奪眶而出。聲音也顫抖著,變成了哭聲。
面對這樣的我,伊利亞站起身來,和我合了額。她就那樣把手放在我的臉頰上,手指在我的臉頰上劃過,擦了我的眼淚。
“我是因為不願意踏出舒適區而待在安妮絲大人身邊。但是,蕾妮你不一樣。你為了變得對別人更有用而做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這令我著迷,這讓我的心得到慰藉。”
“伊利亞大人……”
“我不知道這是一個每個人都會有的感情。我是個殘缺的人,但我想蕾妮在一點點的告訴我人生的意義,讓我意識到了我們積累下的努力的意義”
伊利亞像是在安慰我似的對我說了她對我所做的事情的看法。
“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特別是為了他人而不斷克服困難前行是多麼的珍貴。我想成為你的助力,因為我喜歡你執著地努力的樣子。我想幫助你完成你的夢想,追求你的幸福。”
伊利亞離開額頭,嚴肅地盯著我的眼睛。我緊閉雙唇。像要逃避伊利亞大人的視線一樣,移開了視線。
“……我是吸血鬼啊……?”
“是的。”
“如果把伊莉亞當作戀人的話,我會把她特別的對待吧?”
“沒關係。”
“我會想要更多的血,讓我揹負那麼多的責任,我會想說很多任性的話。”
“我會讓你實現的。”
“我……下次被人揹叛的話,不知道會做什麼……?”
“……蕾妮認為我會背叛你嗎?”
伊利亞的聲音有些低沉。對此,我搖頭否認。
“……我害怕變得任性,因為我不想再失去什麼……”
“那我就努力不讓萊尼感到不安。”
“……我和安妮絲大人,誰更重要?”
聽到我的問題,伊利亞太太露出一副吃到酸東西的表情。然後呻吟般地開口。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你不選擇我嗎?”
“……確實變得任性了。”
“……是啊,其實我性格很壞。”
伊利亞為難地皺起眉頭,但馬上吐了口氣,然後抱住了我。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我一時什麼也做不了,就被抱進了伊利亞的懷裡。
“但是,如果對這個問題我選擇了蕾妮,你也不會高興吧?”
“……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你對安妮絲菲亞大人、尤菲莉亞大人等各種各樣的人都很重視,所以才不能只優先自己吧?讓我回答怎麼選擇之前,你能確定你期待我怎麼樣回答嗎?“
伊利亞的指責讓我喘不過氣來。淚水湧上眼眶,呼吸抽搐。不能否定。因為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和伊利亞說的一樣的想象。
“所以,請不要說那種試探的話。”
“……伊利亞大人。”
“不要和別人比較你的價值,蕾妮。你不必把任何理由或價值強加給自己。只要你做你自己,我就會盡可能地追隨你,保護你,所以也請回應我。“
伊利亞鬆開抱著我的身體,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就這樣把臉湊過來拉近距離……吻在我的嘴唇上。
當我發出微弱的嘆息時,我明白了伊利亞大人對我做了什麼,身體僵硬起來。但是……不討厭。
一遍又一遍,像啄食似的,伊利亞大人吻了下去。反覆接觸之後,一種麻痺的煩悶感穿過脊背,全身無力。
就在我不由自主地像做夢一樣的時候,我最後殘存的理智開始抵抗。她扶著伊利亞小姐的胸口,推開她,與她保持距離。
“伊利亞大人,為什麼要親……!”
“儘管我這麼說了,你也沒有完全相信吧。所以我覺得采取行動把這種感情傳給你的身體會更快。”
“不,但是,這也 ……”
“不喜歡嗎?”
聽到伊利亞大人的問話,臉頰一下子熱了起來。因為我覺得自己並不討厭。但是,我不好意思說。
我不討厭被吻,甚至很高興,高興能收到這樣的禮物……但是,同樣可怕。
如果沉溺在這種溫暖中就完了。正因為這樣想,身體才會抵抗。但是,也有不想抵抗的自己,潛表意識的不一致讓我無法行動。
聽到伊利亞的問話,臉頰一下子熱了起來。因為我覺得自己並不討厭。但是,我不好意思說。
啊……等、等一下!請等一下……!不行,伊利亞先生……!”
“什麼地方不行?請明確回答。”
“那、那是……吻之類的……”
“為什麼呢?因為討厭被我這樣嗎?”
“不是、不是……是我不行!”
“我知道。”
“啊? !”
伊利亞像貓一樣眯著眼睛,嘴角上揚地笑著。一陣寒意襲上背脊。
“我還以為你肯定是對我這個人不滿呢,可怎麼看都不是吧。那麼,我判斷你的失敗是你自己的原因。作為你的教育負責人,應該對你進行徹底的教育。”
“我、教育……我覺得這、這是不對的!”
“那你去說服我吧,給我讓我信服的理由。”
床的吱吱作響。彷彿要蓋住我似的伊利亞俯視著我。
在她的俯視下,我無法反抗。因為這是伊利亞指導我時的眼神。因為知道是我不好,所以我更加動彈不得。
“那麼,我們開始上課吧。直到確認雙方想要的是什麼樣子。時間很充裕,我們就一直交流,直到對方接受為止吧,蕾尼。”
* * *
“額,我說,事情能順利解決我當然很高興,但是蕾妮為啥會像毛毛蟲一樣癱在床上?”
“安妮絲菲亞大人,這是我們討論的彼此都能接受的結果。”
因為伊利亞要去看蕾妮,我原本提心吊膽的心情都沒了了,對此你怎麼看?伊利亞桑。
我不由自主地望著仍在裹著被子顫抖的蕾妮。
“啊……然後呢?”
“為了觀察,我們決定給她一個戀人見習期。”
“戀人見習期?”
我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這是什麼啊?
“我對這種感情還無法掌控,蕾妮也想確認自己的感情,這一點上我們達成了共識。所以,我們想花點時間慢慢確認。”
“是、是……可是,為什麼蕾妮會變的像毛毛蟲一樣呢?”
“我知道戀人是需要寵愛的。”
被子劇烈地晃動著。不,你到底做了什麼?
帶著這樣的疑問盯著伊利亞的臉。這時伊利亞浮現出開花般溫柔的笑容。那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兩遍的炫目笑容。
說實話,我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好像不會有不好的結果,我就放心了。
然後我把蕾妮交給伊利亞,離開了房間。現在兩個人還是先別管為好。
所以今天的晚飯我來做吧。等到尤菲回來,肚子應該已經餓了吧。
雖說她成為精靈契約者之後對飲食沒有了執念,但是什麼都不給吃的話會成為搞垮身體的原因。
“蕾妮也生病了,乾脆簡單點吧,麵包、湯……”
一邊思考著菜單,一邊想著尤菲回來會是什麼表情。是驚喜,還是驚訝?
這樣想象也很有趣。有一點點,對,有一點點的難過,但心裡充滿了喜悅和祝福。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真是太好。謝謝你們,伊利亞,蕾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