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盡之白
第七卷 第三章 無盡之白 『大廳開放的時間到了。祝各位早安。』
早晨七點。
在三次機械廣播之後,房間的門鎖解除了。與此同時,我飛奔向了大廳。
就如同是計算好了時間一般,霧切從我旁邊的房間裡出來了。
我們一看到對方的臉就衝了過去,緊緊抱在了一起。霧切的身體是如此冰冷,像被夜晚本身滲入了一般。她的面色不比平時的好,眼睛下方浮現著濃濃的黑眼圈。
“看起來並不是睡得很好的樣子呢。”
“結姐姐大人……聞起來好香。是用了洗髮水嗎?”
“啊,嗯。我還希望他們至少也準備一下吹風機呢。”
過了一晚,大廳的樣子稍微發生了變化。牆壁和地板一直到天井的地方都薄薄地覆著一層霜。可能是從我們侵入館內之後溫度就產生了變化的關係吧。這裡一下子就成了潔白的冰之世界。
“嗚嗚,好冷啊。習慣了客房的溫暖之後,大廳就冷得恐怖呢。”
我確認了一下櫃子裡的溫度計,與昨天一樣是零下十度。果然溫度是在一定程度上被保持著的。
作為問題中心的冰柱也整個被霜附著,失去了透明度。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我們花費時間挖的那個洞看起來就像是變回了原樣。
“看到這根冰柱……我已經受夠了。”
“比槍擊戰之類的要好多了。”
霧切聳了聳肩。
在我們之後從房間出來的是夕霸院。他氣派的外套下襬飄動著,將之前帶著的的那個畫框舉向我們。
“早上好,諸君。雖然很突然,但我想到了攻下冰柱的辦法。”
“誒……真的嗎?“
我半信半疑地回應。”非也,雖然一個人也可能辦到,但是大家一起協力的話效率更高。恐怕這就是組織那邊預定好的模範解答吧。如何?要按我的方案來嗎?“”倘若如此,那個箱子算是誰的東西呢?“”當然是歸我了。畢竟是我最先想出來的嘛。“
“那樣一來我們不就只是在被強迫勞動嗎。”
“怎麼會呢。我如若能成功繼承遺產,就讓你們做偵探王的秘書吧。”
“不必了。“ 我瞬間回答。”話說回來……偵探王是什麼意思?“”統治所有偵探的存在,那就是偵探王。新仙帝是最接近這個概念的男人。不過真是遺憾,他的雄心壯志尚未實現就七零八落了!“”你不會真的想成為新仙帝二世吧?“”不,作為偵探應該贊同他的美學的點幾乎為零。我欣賞他,是因為我作為藝術家的品味。看看這座奇異的場館!你們也見過他其他的作品吧?那是將房屋的建築之美與詭計的功能之美如同雙重螺旋般交織在一起而建造出的藝術作品!“夕霸院好像興奮起來了,一邊將畫框來來回回地舉來舉去一邊說道。“但是其使用這滿溢而出的品味的方法可是大錯特錯了。他並不是成王之器。犯罪被害者救濟委員會?這是愚蠢的巔峰、究極的敗筆,大概只是沒有資質的庶民在夠不著邊的雲端上描繪的的白日夢罷了。然而!我就可以將他所留下來的藝術作品們有意義地吸收轉化。這些建築物們不應該是為了犯罪者存在,而應該是為了偵探而存在的。我要將他的遺產與建築物們作為偵探組織的基礎利用。而後本人夕霸院就會建起世界所渴求的偵探王國!”
夕霸院以戲劇性的動作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講。真是不像樣。但他也不像是在把真心展露給我們看。
“想要與我一同前往我所描繪的未來的話就是現在。那麼,兩位意下如何呢?”
夕霸院向我們伸出手。”把箱子取出來的方法的話,我也想到了。“
就像是甩掉那隻手一般,霧切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說道。
“這樣嗎……那麼能不能能讓我聽一聽那個方法呢。”
“霧切妹妹,不能說啊!”
“我知道。”
“霧切合上嘴後,夕霸院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會不會其實根本沒有想到攻略方法呢……
“總之先等雪村小姐醒來吧。”
我為了驅走寒冷從原地走開,然後突然注意到了。絨毯上殘留著我走過的足跡。因為起了霜的緣故,絨毯成了小小的雪原。
向周圍看去,霧切和夕霸院的足跡也殘留了下來。另一方面,雪村和門美的房間周圍沒有足跡。與之相對的,地上留下的是類似鎖鏈拖動的痕跡。那其中的一端也當然是與我的右手腕連在一起的。我要是動一動的話,很大程度上鎖鏈也會跟著動。
然後過了幾分鐘。
屋內這麼冷,這樣的等待很快就變得痛苦了。我終於著急起來。走到了雪村小姐的客房前。
“把她叫醒應該不會被罵吧?”
“沒問題。”霧切抱著雙臂回答。“比起這個,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那句話讓空氣凝結了。
我敲了敲門。
然而沒有迴音。
“雪村小姐?我要開門了!”
門並沒有上鎖。
輕輕一推就開了。
雪村小姐在被窩中。直到胸口邊都蓋著被子睡著。腳朝向門這邊,頭衝著窗戶。她以一種稍微側臥著的姿勢閉著眼——只看那副模樣的話,除了她在安穩地睡覺之外察覺不到任何異樣。
但是一眼就能知道她已經死去了。
在她的右肩附近立著一根如同犄角一般的異物。是柄小刀。若是隻看在身體之外的部分,大概只有十五公分,作為刃物並沒有那麼大。
在我和夕霸院愣在門口啞口無言的時候,霧切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雪村,將手指押上她的脖子。
“確認死亡。已經沒有溫度了。”
已經沒有溫度了——
那句話刺透了我的胸口,使我的心臟凍結。
“怎麼會……雪村小姐她……”
我連說出這句話都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是自殺嗎?”
夕霸院問道。
“不是。如果是自殺,執刀的手會暴露在毛毯外,但是她的兩隻手都好好的在毛毯裡側。”霧切說道。而且,就算是要自殺,刺到的卻是肩部這一點很奇怪。應該有更加致命的地方可以——“”哎呀呀,怎麼回事?難道說是有屍體?“
突然從我們身後傳來了聲音。是門美。”化妝多花了些時間。死去的是的張揚跋扈的單親媽媽?節哀順變。被留下的孩子們可要如何是好呢。“
門美邊以開玩笑的口氣說著邊進了屋。我冷眼瞥了他一眼,譴責他的冷漠。他大聲笑著糊弄了過去。
“看起來並不是自殺呢。刀只是刺進身體幾釐米,出血也沒有那麼嚴重。要說就這麼死了果然有點……想必死因應該是另有玄機的吧。再說,臉上沒有看到淤血的痕跡,也沒有抵抗爭鬥的跡象……那麼,是中毒?”
門美熟練地檢查著屍體。雖然不能說是意料之外,但他的確是擅長殺人事件的數字“9”行列。
“刀上被塗了毒藥的可能性很高。”
霧切從口袋中把黑色的紙片掏出來給門美看。是黑之挑戰的挑戰狀。門美抱住雙臂看了起來。
“北非蠍毒素……蠍毒嗎。還弄了點前衛的東西給我們呢。”他這麼說著湊近窗戶,拉開了窗簾。“窗戶的鎖鎖著。那邊如何?”
霧切拉開另一側的窗簾。那邊的鎖果然也是鎖上的。這樣一來,就成了等邊三角形兩條邊上的鎖都被鎖住的狀態。
“雪面上沒有足跡。”霧切望了望外面說道。
“這邊也是。”門美說。
“原來如此,這就是密室殺人嗎。”夕霸院沒有進屋,站在門口說道。“沒有從窗戶出入的痕跡。門也是,從晚上十點到早上七點這段時間裡是被鎖住的。應該沒有任何人能闖入這個房間。”
“嗯……那會是怎麼回事呢。”門美抱著雙臂回答。“說到底,這可是新仙帝打造的遊戲啊。就算身為挑戰者的犯人被賦予使用萬能鑰匙的特權也不奇怪吧?所以犯人是可以隨意進出客房的啦。”
“不,這不可能。參考新仙帝的審美品味的話,這種方式實在不能說公平。”
夕霸院反對道。
“太煩了啦,大叔。已經死掉的人制定的規則,到現在還有什麼理由遵守啊。”
“我贊成夕霸院先生的意見。”我想都沒想就插了嘴。“‘用萬能鑰匙把密室打開進行殺人’這種事,並不能算作是豁出性命挑戰偵探的謎題。這起殺人事件如果現在和組織還有關係的話,就更加應該認為它是一個解謎遊戲,並且使用了可以被解開的詭計。“
之前龍造寺月下也如此說過。
【“黑之挑戰”從根本上來講是以公平的規則來運行的。我看中新仙的,正是他公平公正的精神】——
“哈?跟傻瓜一樣。說到底這世上存不存在公平的詭計啊。你們兩位簡直跟組織的同伴似的,難道不是在擁護殺人犯嗎。”
“這……這種事……”
“就算是用了詭計又能怎麼樣呢?要弄清這個女的是怎麼被殺的,就非得跟我們吵嗎?”
“是偵探的話,那難道不是應該的事嗎!”
我有些氣憤地說道。
然而門美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你在這個女人被殺之前什麼都沒能做到。在這種情況下就沒有什麼能被稱為是偵探的資格了呢。”
不是這樣的。
雖然我心裡這麼想,但是完全沒有找到可以反駁的話語。
“犯人使用萬能鑰匙進入房間的可能性為零。”
一直沉默不言的霧切開了口。
我們就像被冷水激了一樣,一瞬間安靜下來,看著這位小小的偵探。
“啊?你怎麼就能如此肯定呢?”
門美皺起了眉頭,質問霧切。
“絨毯上起了霜,如果出入房間的話就一定會留下足跡。但直到我們進入這個房間之前,門前是沒有足跡的。因此,無論犯人有沒有萬能鑰匙,應該可以斷言沒有人出入過房間。”
“哈哈,雖然很遺憾,但是人家無法接受這種說法。畢竟人家可不知道絨毯上的霜是什麼時候起的,對吧?犯罪可能是在起霜之前實施的嘛。就算是起霜之後實施的,也有可能在那之後又起了一層霜,把犯人的腳印蓋住了。這樣如何?”
的確就像門美說的那樣,霜是何時開始產生,又是何時將地板全部覆蓋的,我們都無法確定。在涉及到雪上足跡的問題中,什麼時候開始下雪、什麼時候雪停、下的多大這些事常常會成為重要的條件,但大廳的起霜情況無法準確判定。
“的確是這樣。起霜的時間點是無法精確推斷的。”霧切乾脆地承認道。
“看吧。別得意忘形了,小鬼。就算我們的編號都是以9打頭,表示級別的數字就已經決出勝負了呢。明白的話就別跟我起衝突。”
“就算如此,我也還是可以斷言犯人沒有從門出入房間的。”
霧切銳氣不減,徑直走向門美。
門美抓住了霧切的前襟。
我連忙插進兩人中間。一共六條鎖鏈相互交錯,感覺馬上就要纏繞在一起了。
“哼,隨便你。那你就說說看吧。為什麼犯人沒有使用門出入房間呢?”
“答案很簡單。要說為什麼的話——只是因為我監視了一整晚。”
面對霧切的回答,門美就如同麻痺了一樣,暫時沉默了一會兒。
“監視了一整晚……從哪裡?怎麼監視的?“我代替門美問道。”我只是從自己的房間窺視大廳而已。作為犯罪現場的這個房間在我自己的房間的斜前方,如果有人出入的話,我可不會放跑他。“”就算你說是窺視,那又是怎麼做到的?門又沒有間隙。“”讓手銬鎖鏈通過的洞總是有的吧?“ 霧切指著門說。”從鎖鏈這種東西的構造上來講,無論怎麼嘗試製作嚴絲合縫的洞,都會留有縫隙。我就是從那個縫隙窺視大廳的,就像是從鑰匙孔偷看室內一樣。“”但、但是……一整晚都在監視?“”正是如此。犯人都把挑戰書甩過來了,當然要有這種程度的覺悟。如果發現了有可疑行動的人,告發犯人時說不定就能成為決定性的證據。不如說……我很不甘心只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事。就結果而言,還是出現了被害人。”
霧切遺憾地垂下了頭。
有誰能責怪她呢。她可是持續了一整夜與孤獨的戰爭。臉色不太好也一定是這個緣故吧。她挺身直面著事件。
“怎麼看都是故弄玄虛吧。”門美輕蔑地說道。“持續一整晚從那個小洞裡監視大廳?不可置信。晚間時間可是有整整九小時的!”
對於這番話,霧切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門美咂了咂舌,不知是不是放棄了反駁,徑直從我們身邊離開了。
“即便如此——”夕霸院環視著房間說道。“如果沒有人從門進出的話,犯人是怎麼入侵這個房間,又是從哪裡出去的?”
“肯定是從窗戶進出的吧。”
門美不耐煩地說。
“可是窗戶的鎖不是從裡面鎖著嗎?”
“那麼結論只有一個。也就是說犯人還在這個房間裡咯?”
敷衍的口氣。
但那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如果考慮到有除了我們以外的第三者——外部犯存在的可能性的話,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環顧四周。壁櫥裡,床底下,浴室……可以供犯人躲藏的地方有好幾個。
“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事——”
“不,也不能說沒有。”夕霸院突然神色緊張地說。“有和我們一樣以新仙帝的遺產為目標的同行前來也不奇怪。那個不速之客發現無法從正門進入建築物,所以強行從那扇窗戶闖了進來。然後殺害了雪村,現在也在屏住呼吸看著我們。比如——在這裡!”
夕霸院打開了壁櫥的門。
但是裡面是空的,並沒有人。
“這裡嗎?”
趴在地板上,窺視床下。
那裡也沒有人。
那之後,我們繞了一圈室內。但是無論是在浴室、床上還是在天體望遠鏡中,都沒有什麼人藏在裡面。
“沒有犯人——這種事有可能嗎?”
夕霸院一副動搖的樣子說。
“既然窗戶外沒有留下腳印,就已經可以說明沒有第三者從窗戶入侵的可能性了吧?”
我說道。
“是怎樣呢?”門美別有深意地笑著說“如果是這種強度的風,足跡很快被抹去也不奇怪吧?”
“是啊……確實昨晚下了很大的暴風雪,幾乎看不清外面。”
“是吧。”
門美冷淡地說著,移動到入口附近。他把掉在那裡的東西撿起來了,是礦泉水的塑料瓶。裡面還剩一半左右,蓋子好好地蓋著。
我也從剛開始就很在意那個。在進入房間後,那個東西立刻靠著房門左手邊的牆壁滾動了起來。最開始還以為只是垃圾而已……
“那有什麼問題嗎?”
夕霸院問道。
“這個塑料瓶,從你們進來時起,就已經倒在那裡了嗎?”
“啊,沒錯。”
門美聽了之後笑了。
“哈哈—,原來如此啊!人家知道犯人是誰了。啊,真是令人心情舒暢!人家啊,大概就是為了這個瞬間而做偵探的吧。”
“犯人…知道了嗎?”
我嚇得歪頭看過去。
“那就馬上開始告發時間吧。雖然可能會被認為操之過急,但是還得想辦法解決冰柱的問題,還是快點結束比較好。”
“喂,霧切妹妹。那個人說了那樣的話……”我湊近霧切的耳邊悄聲說道。“怎麼樣?霧切妹妹還不知道犯人是誰嗎?”
“嗯,還沒有。”
“是、是這樣啊……”
“因為是難得的機會,就聽聽他的推理吧。”
霧切毫無表情地說道。看起來並沒有特別著急。
“悄悄話結束了嗎?”門美指著我們說。“接下來大人會給你看看真正的推理,小鬼就稍微安靜點吧。”
我沒辦法只好閉嘴。
“那麼,馬上開始解決篇可以嗎?”
沒有人有特別回應。
在橫臥著被害者屍體的房間裡進行的推理劇。有點害怕逐漸習慣了這種狀況的自己。
“人家注意到的是窗戶的鎖哦。”
門美裝模作樣地邁著大步向窗戶靠近。
剛才還說著否定解謎的話,現在卻是一副很享受似的態度。這也是編號『9』的天性吧。
IMG_256“這個大窗戶。有兩張榻榻米的大小吧。鎖在房間的內側,是通過旋轉把柄來掛上半月形鎖的類型。鎖上的時候把手是垂直的。打開時將把手向水平位置旋轉。拿鐘錶的針來比喻的話,六點是上鎖的時候,三點是開鎖的時候。”
門美用房間右邊最裡面的窗戶進行說明,對面的左邊最裡面的窗戶,就像等腰三角形的軸對稱一樣,是剛好左右反轉的狀態。也就是說,鎖上時的把手仍然是朝向六點鐘方向不變,但是開鎖時的位置變成了九點。
“試著打開看看的話……”門美這樣說著打開了窗戶。“窗戶主體並不是橫向滑動的,而是像門一樣以一處為支點,一推就會打開。如果全開的話,就能有足夠人出入的間隙了。”
“窗戶的構造什麼的,一看就知道了。有必要說明得那麼詳細嗎?”
夕霸院有些愕然地插話道。
於是門美把手中的塑料瓶向夕霸院全力投去。因為瓶子裡還有一點水,所以以相當的氣勢砸到了夕霸院的額頭上。
“人家最討厭在解說的時候被說多餘的話了!明白了嗎?知道了的話就快點把那個塑料瓶還給人家。這可是重要的證據!”
如果是重要的東西的話別扔不就好了……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沒有說出口。不知道接下來會飛來什麼。
夕霸院揉著額頭,撿起塑料瓶扔回給門美。
“人家是為了讓像你這樣的笨蛋也能聽明白在仔細地說明啊。閉上嘴聽著就好了。”門美這樣說著,接著重新關上窗戶。“然後,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兩邊的窗戶都被鎖上了。這個正如剛才確認的那樣。沒錯吧”
我點頭肯定。
“犯人從門進出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說,只能認為是從窗戶進出的。那麼,犯人是如何使密室殺人成功的呢。解開這個謎的關鍵就是這個。”
門美將塑料瓶旋轉著向上拋然後再接住。是非常普通的塑料瓶。那個為什麼會成為破解密室的關鍵呢。
“人家會按順序說明的。”門美坐在床上,像是擺架子似地蹺起二郎腿。“犯人在半夜裡,以黑暗和風雪作掩護,從外面接近了這個房間。當然在那個時候,窗戶上鎖了,不能進去。於是犯人從外面敲響了窗戶,叫來了在室內的這個女人。”
門美用大拇指,指了睡在床上的雪村。
她閉著嘴什麼也沒說。已經永遠不可能開口了。
“窗外突然出現了奇怪的傢伙,一開始會嚇一跳吧。但是最後,這個女人還是把人放進來了。”
雪村自己把犯人放進來了?
這種事有可能嗎?
“然後,雖然不知道犯人和這個女人之間發生怎樣的爭吵,但是如果說這是『黑之挑戰』的話,犯人應該是因為什麼事件而對這女人懷有怨恨吧?總之因為各種理由,犯人刺了這個女人。”
門美擺出一副將刀插向雪村的樣子。實際的小刀還活生生地紮在那裡。
“那麼,接下來終於要說到從密室中逃脫的手法了。”門美目光炯炯地說。“首先,請再仔細看一下剛才說明的窗戶的把柄。”
門美從床上站起來,再次站在窗前,握住了窗鎖的把柄。
“要打開窗戶的時候,先將把柄旋轉到水平,然後推開。”門美如說明那樣打開了窗戶。“這個時候,如果人家將手從把柄上放開的話,會怎麼樣呢?”
門美實際演示了一遍。
於是失去了支撐的把柄又因自身的重量轉回了垂直方向。從三點的位置回到六點的位置。
“把柄的軸很鬆呢。所以如果不用手支撐住的話,就會自動恢復原狀。”
“那個原來不是自動鎖嗎?”
夕霸院說。
“很遺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可以說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密室。這個把柄不管窗戶開著還是關著,一放手就自然回去了。所以,比如說犯人出去後,就這樣嘗試關上窗戶的話,鎖的部分會卡住,關不上。”
如果是自動鎖的話,應該是隻有在關上窗戶的時候,把柄才能自由轉動。是單純的故障導致的,還是原本就設計成了比較松的形態呢……
“但是如果知道這個結構的話,就等於是密室已經完成了。也就是說,只要固定住把柄一次,不要讓把柄轉回去就行了。這時,犯人注意到的,便是這個塑料瓶。”
接著,門美把塑料瓶夾在了把柄上。這麼做了之後,把柄便保持著水平被固定在了那裡。
“已經明白了吧。犯人就是用塑料瓶做了簡易的自動鎖哦。如果說在這種狀態下,用力關上窗的話!”
門美用力關上了窗戶。
由於那個衝擊,夾著的塑料瓶鬆開掉到了地板上。
然後失去支撐的把柄變成了垂直的、上鎖的狀態。
“這樣一來密室就完成了!”
門美一邊拍手一邊說。
在窗戶下面,塑料瓶倒在地上。
“那個……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塑料瓶不是掉在窗戶下面,而是掉在了房間入口附近……”
我提心吊膽地提出意見。雖然想著可能還會有什麼東西扔過來,但還是忍不住要說出口。
“是骨碌骨碌的滾到那裡去了吧,這次只是碰巧沒有滾到那而已。”
碰巧?
從窗戶鎖的位置開始,到房間入口為止,有將近六米的距離。只是從那種高度掉下來的塑料瓶,真的會滾動那麼遠的距離嗎……?
“總之,這樣一來,嫌疑人範圍就縮小了。”
“啊?”
“首先,犯人不是外部犯,而是內部犯——也就是說在我們之中”
“為、為什麼能肯定這麼說呢?”
“當然是邏輯啦。”門美得意地繼續著。“就算這個女人再愚蠢,也不會把不認識的人帶進房間吧。犯人是熟人。那麼是以前的熟人,我們不認識的第三者來拜訪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傢伙就是在深夜頂著暴風雪從荒蕪的森林裡走了過來,那是不可能的。”
“確實……”
“也就是說,犯人的第一個條件是內部犯。然後第二個條件——就是這個。”
門美舉起自己的手臂,擺動手腕。
手銬的鎖鏈嘩啦嘩啦地響了起來。
“手銬?”
“是的!我們所有人,都是被鎖鏈銬在一起的。人家覺得犯人也不例外。比如說,如果只有犯人擁有自由摘除手銬的特權的話,那在那之前犯人直接使用萬能鑰匙進入房間就好了。但是犯人沒有從門進出,特意選擇窗戶用作出入口。也就是說,還是以沒有犯人特權為前提來考慮比較好。換言之犯人也被鎖鏈鎖著——”
“等一下。霧切少女整整監視了大廳一晚上不是嗎?那也可以是犯人為了避免被她目擊,才沒有使用那個特權。”
夕霸院說。
“笨蛋。小鬼監視了一整夜這種事,一般是想不到的吧,無論多麼小心謹慎啊。”
“嗯……確實。”
“回到這個話題。犯人也和我們一樣,是被鎖鏈銬在一起的狀態。於是犯人的第二個條件,那就是——鎖鏈能夠移動範圍裡足以抵達犯罪現場的人物。比如說從窗戶出去,要接近犯罪現場,必須要走相當遠的距離。在這個情況下房間遠離犯罪現場的兩個人可以除外。反過來說,犯人被限定為與犯罪現場相鄰的兩個房間的人。”
“和現場相鄰的兩個……”
也就是門美和——我。
“這樣答案就出來了呢”門美指著我。“犯人就是你。”
一瞬間,在時間停止般的寂靜之後,我感覺到的只有,身上針扎般的視線。把我當成犯人的門美的視線,夾雜著驚訝和恍然大悟的夕霸院的視線,還有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看著我的霧切的視線。
“等、請等一下,為什麼是我!”我連忙抗議。“確實,從和雪村小姐房間的位置關係來看,霧切妹妹和夕霸院先生無法去到犯罪現場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我能犯罪的話,你不也是可能的嗎。門美先生!”
“啊?人家知道自己不是犯人。所以你就是犯人。”
“那樣的算不上理由!請邏輯性地證明你不是犯人!”
“好啊。”門美得意地勾起嘴角。“說到底被害者的這個女人是自己把犯人帶進了房間——對吧?好好想一想。你覺得這個女人會讓人家進入房間嗎?”
“唔、唔——”
沒有反駁的餘地。
雪村不可能讓門美進房間。更何況是半夜。而且外面是暴風雪。就在這時,門美突然出現在窗外……除了感到恐怖以外沒有其他了吧。何止警戒,讓他進來更是不可能的。
“已經決定了呢。這傢伙就是犯人。”
門美用食指了指我。“好像和死去的女人關係很好的樣子,隔著窗戶說上一句可憐的台詞,就能讓她放你進入房間了吧?”
“不、不對!我不是犯人!”
“既然你說你不是犯人,那就從邏輯上證明一下吧。”
門美嘲笑道。
簡直就像詛咒一樣,剛才我說的話被還了回來。
不是犯人的證明——
不說點什麼的話。
有什麼,什麼——
這樣下去的話,真的會被當成犯人。
“對…對了!腳印!”我突然回想起脫口而出。“窗外的雪地上,一個腳印也沒有吧。如果我在外面走動的話,應該會留下腳印……”
“說昨晚下了很大的暴風雪的可是你自己哦,風雪把足跡都抹去了吧。嗯?怎麼,我們難道不是以這個為前提開始推理的嗎?難道說,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不是犯人了?”
門美挖苦道。
不行了——無法反駁!
我尋求幫助似的,向霧切的方向望去。
霧切聳了下肩膀,發出輕輕的嘆息。
“結姐姐大人不是犯人。”
霧切開口了。
“霧、霧切妹妹!”
“啊,這樣啊。那你能證明你的姐姐大人不是犯人嗎?”
“當然。”霧切從口袋裡拿出了捲尺。“用這個。”
“……那是什麼意思?”
“簡單的計算題。剛剛實際測量了一下,手銬上的鎖鏈是二十米。從結論上來說,若是這個長度的話,結姐姐大人是無法到達犯罪現場的。”
“啊?犯罪現場就在隔壁的房間哦?從窗戶出來不是馬上就到了,二十米已經足夠了吧。”
“不,長度不夠。”
霧切走近床,把蓋在毛毯下的雪村的左臂拉出來。從手銬上延伸出來的一部分鎖鏈發出聲音掉落在地板上。那條鎖鏈經過二十米,連接著我右手的手銬。
“結姐姐大人和被害者共有著這條鎖鏈”霧切抓住鎖鏈說道。“那麼,試著測量一下從被害者的左臂到這個房間的入口,鎖鏈有多少米長。”
霧切伸長尺子,精準地測量著鎖鏈的長度。
“大約三米。為了更容易理解,小數點後的數字就省略了。”
“那也還有十七米呢。”
門美插著腰,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道。
“沒錯。順便說一下中央大廳是,邊長四米的正五角形。知道這些,再加以計算的話,就能知道結姐姐大人是不可能犯罪的。”
“原來如此……確實,是這樣。”
夕霸院信服地說道。對建築很挑剔的他,或許已經從設計圖上把握到了大概的距離。
“什麼啊,什麼意思?”
IMG_257
門美歪著頭。
“正如剛才測量的那樣,留在室內的鎖鏈長度是三米。然後伸向大廳的鎖鏈,到隔壁結姐姐大人的房間為止最少也要有三米長。這還是鎖鏈繃緊時的長度。然後到了結姐姐大人的房間,從房間入口到窗口要六米,到這裡加起來一共是十二米。”
“還剩八米…這樣的話,也足夠出去前往隔壁的房間吧?”
“不。在這個星形建築中,相鄰的三角形頂點之間的距離,約有十米。剩下八米的鎖鏈,也還差二米。粗略計算下來,結姐姐大人連隔壁房間的窗戶都夠不到。如果想把刀捅向受害者的話,還需要更多幾米。”
“哈?那個計算真的正確嗎?”
門美尋求答案似的向夕霸院投去目光。
夕霸院默默地點頭。
“那這個塑料瓶是什麼啊!?”
“不就只是喝剩了的嗎?”
夕霸院說。
“我無法否定那是用來給窗戶上鎖的這個可能性。”
霧切緩緩地搖頭。
“就算這麼說……那是誰用的?是誰要製造密室啊!既然不是你的姐姐大人,也不可能是人家,人家的條件也一樣,鎖鏈夠不著的。”
“那麼就會得出……我們之中沒有犯人,這樣的結論吧。”
夕霸院抱著胳膊,臉色沉重。
“難道說……外部犯?”
門美好像在警戒似的,小聲說道。
“競爭對手嗎——終於不得不懷疑第三者的存在了。至少可以肯定那個人是雪村氏的熟人,而且是能在半夜從窗戶被招進房間的關係。你們兩個,有想到什麼嗎?”
夕霸院向我和霧切詢問。
“嗯……”
我想起了雪村的前夫是警察相關人員這件事,但我沒敢說出來,大概和事件沒有關係吧。
“是以遺產為目標的團隊夥伴也說不定。”夕霸院說。“雪村氏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一邊和同伴們保持聯繫一邊行動著也說不定。”
“如果是這個女人的話,有可能。”門美同意了。“反正是為了遺產的分配問題決裂了吧,然後就出手刺了她,這種事也是常有的。”
“我覺得應該不是……”
我小聲說著,沒有根據。只是單純的基於印象做出的判斷。
“冰箱裡的鈔票一捆都沒少。”霧切說道。“如果是為了分得的錢而絕裂的話,應該會優先拿著鈔票逃走。”
“反過來想,犯人不是沒有拿走鈔票,而是沒能拿走。”
“這是什麼意思?”
夕霸院問到。
“犯罪是在颳著暴風雪的深夜中發生的,即使搶了錢,想要逃出森林也是不可能的。這 無異於自殺,於是犯人決定暫時放棄金錢潛伏下來。現在肯定也藏在附近,想趁著我們不注意再把錢偷走。”
我猛然環視了一下四周。
因為突然出現的『遺產盜賊』這一存在,空氣中的緊張感倍增,犯人是第三者的說法已經相當有可信度了。
“如果要藏身的話,入口的B棟很可疑,在那裡至少能夠抵禦寒冷。”
“就是那樣!”
“從我房間的窗戶應該能看到B棟。”
“去確認一下!”
門美和夕霸院的眼神一變飛奔出了房間。
我與霧切,同雪村的屍體一起留在了房間裡。
“霧切妹妹……剛才謝謝你,幫我洗清冤屈。”
“我只是傳達了數字上的事實。”霧切冷淡地說。“比起那個……不甘心。又有人被殺了,明明是可以拯救的生命。”
霧切小小的拳頭緊繃著。
我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可是被你拯救了哦。”
“結姐姐大人……”霧切低語道。“鎖鏈會纏在一起。”
“啊,對不起。”
我一邊注意著雙臂的手銬,一邊離開霧切。
“即便如此……外部犯這種想法是正確的嗎?”
“都還說不準。”
“那麼……犯人藏在B棟這種想法也不一定是錯的。之前在這裡發生的案件,結果也是多出了一個人吧。”
我們出了房間,霧切悄悄地關上了門,像是為了不吵醒睡著的人一般。那也許是她對死者的禮儀吧。
我突然想起了地板彈門的存在。
“啊,這麼說來,這個地下通道的出入口是從裡面打開的吧。如果犯人藏在B棟樓裡,不是也有從可能從那裡入侵嗎?”
“不知道呢。雖然我覺得從我們戴上手銬起,為了不讓外人進入,應該已經鎖上了才是……”
“但是,如果可以入侵的話……”
門美和夕霸院回到了這裡。
“啊,你們也注意到了嗎?說不定犯人已經入侵到這邊了,趁著我們被屍體吸引注意的時候!”門美焦躁地說。“也許,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殺了那個女人吧。”
“不會吧……”
我愕然失聲。
“懂了嗎?從現在開始徹底調查建築物裡面,把那個不速之客揪出來教訓他一頓。”
“還是先確認一下錢有沒有被搶走比較好。”夕霸院說。“順便說一下,我的錢是沒事的。”
然後我們分頭檢查了館內。
過去也有像現在這樣四處尋找隱藏的犯人,令人懷念的回憶。現在回想起來,真虧我和霧切在沒有攻擊彼此的情況下生還了。
到底——這次會怎麼樣呢。
調查完五個房間的結果,沒在任何地方發現犯人,冰箱裡的鈔票也完全沒有減少。
雖說如此,外部犯的可能性並沒有消失。倒不如說按現在的狀況來看,這種可能性依然很高。
在內部的人,也就是我們是被鎖鏈的牽制著的。在彼此被鎖鏈連在一起的情況下,是無法殺害雪村的。
我們把空塑料瓶放在彈門上,為了能立刻知道有外面的人從地下通道進入內部。只要門一開,塑料瓶便會倒下發出聲響,這便是我們的計劃。
孤零零地放著的塑料瓶。
如果說這就是我們得出的結論的象徵,與雪村死亡的沉重相比起來實在是相去甚遠,完全沒有現實感。
2
由於事件的混亂和搜尋犯人,回過神來已經過了正午。
“啊……肚子餓了。”門美坐在大廳的角落裡,捂著肚子。“早知道會這樣的話,人家就帶烤肉套餐來了。”
“那個……我們有帶麵包和點心之類的。”
我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無視他,但也沒有心狠到這個地步。
“真的嗎?你這不是挺機靈的嘛。”
我和霧切將帶來的糧食和飲料在大廳裡分享,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假設要待到『黑之挑戰』的時限上限,那就代表還要被關在這裡六天。即使不餓死,可能也要到極限了。
“難道連飲用水都準備好了嗎?你們真謹慎啊……”
“因為有過痛苦的經驗。”
“人家喝了冰箱裡的水,果然那個,很不妙嗎?”
“身體有什麼異常嗎?”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困呢。說真的,那個十點的廣播?聽到那個的時候,已經睡意朦朧了。”
“這樣啊……”
“是安眠藥吧,昨晚你能沒有被殺,也許只是運氣好而已。”
霧切說道。
“真虧你敢說啊,小鬼。你沒有對前輩的尊重嗎?”
“把塑料瓶裡的東西倒掉,晚上把淋浴的水倒進去。這樣做的話,姑且不會為了沒水喝而困擾。”
“臭小鬼。”
門美朝霧切豎起中指。
“說真的,現在可不是悠哉的時候。”夕霸院說。“在被還未露面的競爭對手搶先之前,不應該繼續進行工作嗎?”
“什麼工作啊?”
門美一邊咬著麵包一邊站了起來。
“你是為了什麼來這裡?是為了獲得新仙帝的遺產吧?”
“就算你這麼說,也沒辦法啊。還是說怎麼?你下定決心燒錢了嗎?那你先把你的錢拿來吧。”
“不,要想出比這個更有效的手段。”夕霸院向霧切使眼色。“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你們要怎麼做是你們的事。”我插話進去。“我和霧切妹妹對遺產沒有興趣。只是如果不回收那個箱子的話,就沒辦法從這裡出去……我們會按自己的節奏來進行工作。”
“那不是更應該全員一起合作嗎?你們能早點回去,人家能拿到遺產,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我的立場呢?”
夕霸院小聲埋怨著。
“和人家打一架,你贏了人家就把遺產讓給你。”
“我可沒有這種興趣。”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快點把箱子給弄出來吧。所以,要怎麼把這塊冰打碎呢?”
“霧切少女,請說明一下。”
“我知道了。”
“等一下,霧切妹妹……”
“不能讓現在這種狀況持續太久。結姐姐大人,總之先繼續前進吧,事件在那之後再解決也可以。”
“明智的判斷。”
門美攤開雙手說。
“我來說明取出箱子的方法。”霧切靠近冰柱說道。“自古以來,說起切冰用的道具,就是鋸子了。那麼我們也用鋸子就好。”
“鋸子……?雖然哪裡都沒看到有那樣的東西……”我歪著頭。“話說在前頭,我的揹包裡也沒有哦?”
“嗯,鋸子本身是沒有的。但是,有能成為代替品的東西。”
“能代替鋸子的東西…?”
“現在也在我們眼前。”霧切舉起一隻手,左右擺動手腕。“這條鎖鏈哦。”
“鏈鋸嗎!”門美突然站了起來,提高了聲音。“可惡,這倒是個盲點。”
“鏈鋸……?哪裡有那樣的東西呢?”
夕霸院問道。
“你想象的是電動的鏈鋸吧,不是那種,在戶外工具的種類裡,有一種叫做手切鋸的手動鏈鋸。細鏈條或是鋼絲的兩端有鏈環,手指穿過那裡來使用。將鏈條貼近木材,來回快速拉動的話,就可以利用摩擦力來實現切割,就是這麼一種代替品哦。也有被稱為線鋸。”
門美快速說明著。
“和所謂的鋼絲鋸不一樣嗎?”
“完全不同,你是笨蛋嗎?鋼絲鋸只是名字帶有絲字而已,實際上是弓形的。”
“同樣都是鐵鏈的話,這個手銬的鎖鏈應該也可以代替鋸子。”
霧切說道。
“也就是說……把這條鎖鏈貼在冰柱上,來回拉動摩擦的話,就能像鋸子一樣進行切割嗎?”
我這樣問霧切,她點了點頭。
手銬的鎖鏈,被比作了鋸子的鋸齒——
這是異乎尋常的想法。但是,要從這種反常的遊戲裡逃脫,也許就需要如此異樣的靈光一現也說不定。
“趕緊試試吧。”
夕霸院站了起來。
“請稍等一下。夕霸院先生所說的『攻略法』,我也想稍微聽聽……”
“想法本身和霧切少女完全一樣。”
“是嗎……?”
“那麼,就用這裡的鎖鏈吧。”
門美的右手和夕霸院的左手相連的鎖鏈。
我們將鎖鏈水平貼近冰柱,然後邊從左右拉伸邊調節位置。一邊是門美,另一邊是我拿著。
接下來,按照拔河的要領將這條鎖鏈來回拉動的話,與冰柱接觸的部分就會產生摩擦力。
嘗試了幾次,確實冰柱被削掉了幾分。雖然需要拉鎖鏈的兩個人配合好節奏,但是比起用螺絲刀鑿洞,效率似乎要更高。
“原來如此。這條鎖鏈在束縛我們的同時,也是攻略遊戲的道具。”
門美停下了拉鎖鏈的手說。
“這樣的話看起來確實能拿到箱子。”
但是需要時間吧,也有體力的問題。在這種寒冷中,沒辦法勞作這麼長時間。
“為了之後不起糾紛人家先說好了,那個箱子會由人家收下。”
“等一下,還是再——”
正說著話時,夕霸院的腦袋吃了門美一記迴旋踢。速度快的像閃光。
夕霸院化作破抹布鋪在地上。
“聽你的忠告,人家這次用了沒有綁槍套的腳。”
“請停止暴力。”我抗議道。“如果圍繞遺產發生爭執的話,我就不再幫忙了。”
“什麼?你也想睡午覺嗎?沒關係,人家會讓另一個小鬼幫忙的。”
“你是想獨佔遺產吧。”
“這不是人家一貫的主張嗎?”
“為什麼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想獲得新仙帝的遺產呢?”
“關於那個應該已經說過了吧,人家想支配這個世界啊。到現在為止都是被別人利用,得讓他們還回來吧。完全是優等生的你們,也許根本就沒想過被別人支配的人生是什麼樣子的。你有被冠上他人的罪而入獄的經歷嗎?人家進去了五年哦?整整五年!”
“但是……你不是有作為編號『0』被認可的才能嗎?明明有這樣的才能,為什麼……?”
“這算什麼,諷刺?嘛,人家為什麼會有偵探這樣的才能才是謎呢。但是,人家終於意識到,有了這個才能,就可以轉為支配者那一邊的人了。在知道了新仙帝這一存在之後!”
“你也……被新仙擾亂了人生呢。”
“希望你能說人家注意到了真相呢。有力量的話,就可以支配別人。人家要繼承新仙帝的遺產,為了私利私慾而使用組織。啊,真期待未來啊!”
“很遺憾,你無法成為新仙。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那深不見底的瘋狂。”
“哈?”
門美歪著頭,打量著我的臉。
就好像在我的眼中尋找新仙帝一樣。
“結姐姐大人,我們回去房間吧。”
霧切拉著我外套的下襬。
“等一下,到了交接換班的時間了,小鬼。人家要回房間休息,你們兩個人去工作吧。”
門美邊說著邊抱著點心進了自己的房間。
“那傢伙……”
“沒必要管他,早點取出箱子,儘快從這裡逃出去吧。”
“是啊。”
我和霧切,用連接我們的鎖鏈,開始了削冰柱的工作。
比起和門美搭檔的時候,做起來更容易。因為是一種共同作業,所以和合得來的人更有默契吧。雖然不是本意,但這個工作也漸漸變得有趣了。
“夕霸院先生,沒事吧……?還活著嗎?”
“還有在呼吸。”
“即便如此……好冷啊……”
“像這樣活動身體的話會漸漸暖和起來的。”
“明明馬上就要到春天了。”
“櫻花……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你喜歡嗎?”
“不,幾乎沒見過,因為大部分時候都在國外。”
“今年一起看吧。”
“能一起……看嗎?”
“肯定可以啊,還得和你一起去海邊呢。在夏日祭上,一起穿上浴衣……”
“去的地方沒有發生事件就好了。”
霧切淡淡笑著說道。
那是她自己風格的玩笑吧,每次想要享受應季活動都會被捲入事件的我和霧切妹妹。想象了一下那樣的日常,確實好笑到——要哭出來的程度。
我們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用鎖鏈不斷地削著冰柱。得到了肉眼可見的成果,現在柱子的一部分已經開始出現之字型缺口了。
但是,持續拉扯著沉重的鎖鏈,會消耗相當大的體力。
“霧切妹妹,還好嗎?”
“嗯。”
聲音裡很明顯沒有精神。
我停下了拉鎖鏈的手。
“稍微休息一下吧。”
霧切點頭,把鎖鏈放在了那裡。就在這時,夕霸院醒了,支撐著身體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環視四周。
“過了幾天?”
“一個小時左右,沒事吧?”
“啊……做了個噩夢。工作失敗了,差一點死掉的記憶又復甦了。”
“如果就那樣睡過去的話,可能就要凍死了。”
“能在那之前叫醒我真是幫大忙了。”
雖然並沒有叫醒你——算了。
“我們暫時休息一下。”
“啊…啊。我也身體不太舒服,稍微休息一下吧。”
夕霸院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和霧切收集了放在地板上的食物,搬到了我的房間。也許是因為寒冷和繁重的勞動,我累得精疲力盡。
這樣嚴酷的狀況要持續六天是不可能的,必須儘快解決。
但我在心底的某處祈禱著。
祈禱著終結之時不會到來。
3
往窗外看去,依然是漫天飛雪。即使從手銬中解放出來,在雪中走回去也很危險,就是所謂的暴風雪的山莊。我們被囚禁著,哪裡也去不了。
霧切重複上下扭著窗戶鎖的把柄。
“把柄很鬆這點,好像哪個房間都一樣。”
“你還在考慮密室的事情嗎?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驚訝地說著,她無視了我的話,突然打開了窗戶。
雪很快就吹進來了。
“冷,好冷!”
“還記得之前在這裡發生的事件嗎?”
“當然。”
“那個時候,也為了確認有沒有不速之客的潛入,在館裡到處尋找。然後打開了大廳頂棚的穹頂,調查了屋頂上有沒有人吧。”
“啊,是的。”
“能不能像那時一樣,幫我調查一下屋頂。因為圓頂打不開,所以從這個窗戶上去。”
“也不是不行……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把腳踏在窗邊上。“難道說有人藏在屋頂上?”
“姑且想確認一下。”
“瞭解。”
我從窗戶探出身體,回頭仰望頭頂,屋頂的邊緣在數十釐米上方,跳起來的話總會有辦法夠到的吧。
“小心點。”
就像被霧切的聲音在背後推了一把似的,我以不穩定的姿勢跳了起來。
手指抓住了邊緣,接著就這樣用懸垂的要領抬高身體,把腳踏在窗戶的月牙鎖上,終於將頭舉過屋頂。
客房的屋頂是平面,積著白雪。視線轉向大廳一側的方向,可以看到半球狀隆起的屋頂。
“能到屋頂上去嗎?”
霧切問到。
“雖然能上去……但是好像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當然也沒有隱藏的人物。話雖如此,從我的視野能看到的,也只有現在這間房間的屋頂。
“謝謝,已經足夠了。結姐姐大人。”
我從窗戶上下來,回到了室內。
霧切把窗戶關上了。
“躲在屋頂上可不現實啊。”我邊甩著弄溼了的手邊說“大廳的屋頂是半球狀的,沒有立足點,在客房的屋頂可能會從隔壁的房間被目擊到。”
從室內的窗戶可以分別看到兩個隔壁的房間。因為下雪了視線不太好,只能模糊的看到輪廓。即便如此,如果屋頂上有人的話,應該能看清楚的。
“我覺得如果躺在屋頂上的話,就看不到身影了。也許在某個屋頂上,有人像這樣躲著?”
“即使採取了防寒對策,在這場雪中一直待著也很不容易。假設現在也有那樣躲藏著的人存在,那個人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呢?”
“打算到了晚上,入侵到內部來?”
“從哪裡進來?”
“從窗戶——已經不行了。沒有人會放人進入,果然還是從B棟穿過地下通道……”
“這樣的話就沒必要呆在屋頂上了,藏在B棟樓裡就好了。”
“嗯,也對。”
“說起來地下通道的彈門會打開嗎?白天姑且不論,晚上肯定是鎖著的,因為晚上的廣播裡說要『封鎖大廳』。”
“確實……不過,外部的人或許不知道這件事,可能是以為到了晚上就可以進來,在等待著呢。”
“是啊……不能說完全沒可能。”
霧切這樣小聲說著,沉默了一會兒,那凜然的側臉浮現出苦惱的表情。顯然無法接受眼前的『模稜兩可的答案』。
“沒有所謂第三者的外部犯——你是這麼認為的嗎?”我自說自話道。“如果犯人是外部的人的話,就沒有『黑之挑戰』的感覺了。雖然只是我的印象……密室詭計也只是把瓶子夾在窗戶裡面而已吧?從至今為止的經驗來看,最多也就100萬左右吧?挑戰書上明確標有『4億』的價格,怎麼想都覺得價值和價格不匹配。”
“也有這種考慮方法。”霧切終於開口了。“說到塑料瓶,結姐姐大人剛才也指出了,不是掉在窗戶下面,而是掉在了房間入口附近,這也很不自然。”
“啊,嗯。就算是筒狀的,也很難想象只是從窗戶把柄那裡掉下來的瓶子,竟然能滾將近六米那麼遠。”
“還有一處不自然的地方。”
“唉?”
“瓶子裡面的水減少了吧,你覺得那是為什麼?”
“嗯……難道喝了?但是霧切妹妹已經好好地警告過雪村小姐了啊。”
“最好不要喝那個。”霧切說。“裡面下了毒的可能性很高。”
“想的太過了吧?如果用飲用水來實行毒殺的話,作為遊戲會收穫一片噓聲吧。”
“看起來是不太相信我們說的話呢……”
“是啊,而且還記得嗎?那之後門美先生一邊喝著塑料瓶裡的水,一邊從房間裡出來了,還把瓶子裡剩下的水潑到了冰柱上……”
“啊,有過有過。”
“雪村小姐看到那個,會不會覺得『塑料瓶裡的水很安全』呢?”
“有可能。雪村小姐,有時候行動會很大膽。”
“我覺得門美先生的那個行動本來就是為了把淋浴的水裝進塑料瓶裡來使用而做的準備。結果大廳被封鎖了,他的計劃受挫了。”
“是我想過的那個方法。”
“如果雪村小姐喝了塑料瓶裡的水的話,到目前推理出的案件的情況會有所變化。”
“啊?案件的情況會有所變化?”
“雪村小姐的屍體,好好地躺在床上的毛毯裡。你不覺得那個也很奇怪嗎?如果是犯人讓雪村小姐打開窗戶,然後侵入房間殺害了她。那犯人就是特意讓屍體躺在了床上,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這張床的設計不是單單蓋上毛毯就好了。因為毛毯的邊緣被釘子釘著,所以要讓屍體躺進被窩裡是很麻煩的。犯人為什麼在犯案後還花了那麼大功夫呢?”
“為了偽裝成自殺……也不是……這是為什麼呢?”
“前提本身就錯了,並不是犯人讓雪村小姐的屍體躺進被窩,而是雪村小姐在睡覺時被犯人殺害了。”
“怎、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你就明白了吧。雪村小姐在事件發生時,在被窩裡睡的正熟,因為喝下了混在礦泉水裡的安眠藥。”
“安眠藥……!原來如此,喝了水的門美先生也說自己異常的困……原來是這樣啊。”
挑戰書上寫著『昏迷藥物』,恐怕是安眠藥的一種吧。
“如果是因為安眠藥而睡著的話,雪村小姐從窗戶把犯人放進來的推理就不成立了!”
“嗯。”霧切點頭。“但是,雖說如此,也不能完全排除外部犯的可能性。”
“為什麼?犯人不是不能從外面進來嗎?”
“不,比如說有可能存在先來的客人——如果有五位野心家比我們更早進入這裡的話呢?他們經過認證,雖然來到了本館,但是感受到了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沒有戴手銬就從窗戶出去了,可其中一個人留了下來,等待下一輪五個無謀的人前來。之後我們出現了,在我們戴上手銬後,通往遺產的道路就打開了。”
“你想說是那傢伙躲在壁櫥裡,半夜襲擊了雪村?”
“可能性之一。”
“我覺得沒有。因為我們為了尋找攻克冰柱的道具不是檢查了一遍房間嗎。雪村小姐也這麼做了,如果有人藏在裡面的話我覺得雪村小姐再怎麼說也不會看漏的。”
“是啊……果然還是想太多了。”霧切自嘲般地勾起嘴角。“但是如果不是外部犯,而是內部犯的話,這個手銬無論如何都會成為枷鎖。”
“真是名副其實的枷鎖啊……”
我看著自己的手銬。在找著是不是有什麼地方隱藏著解鎖開關,但是沒有類似的東西。
“有沒有可能測錯鎖鏈的長度了?”
“我覺得沒有……大概。”霧切縮著小腦袋。“要再測量一次嗎?”
“不,比起這個,我直接從窗戶出去,去雪村小姐的房間看看怎麼樣?那樣的話應該能知道真正的長度。”
“雖然確實是這樣比較可靠……太危險了,天也已經黑了……”
“沒關係,交給我吧。要想繼續往前走,危險是無法避免的,對吧?”
我立刻打開窗戶探出身子。
暴風雪立刻包圍了我。大概還是大廳裡的氣溫比較冷,但是因為外面有雪和風,體感溫度相當低。
“那麼,我馬上去看看。”
“等一下,照現在的樣子,最多隻能往前走一、二米左右。”
“啊?為什麼?”
“因為我在這裡,所以和我相連的鎖鏈被多使用了六米左右。”
“嗯……雖然不太清楚,霧切妹妹本來就應該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的對吧。”
“就是這樣。”
“那就在房間裡等吧,結束後我就去那裡。”
霧切微微點頭。
但是看起來怎麼也不想動身。
“你在擔心我嗎?”
“不是。”她立即否定了。“我…很不安。”
她在害怕。雖然她很少會把自己的軟弱表現在別人面前,很少把那種心情直接用語言表達出來。儘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向我坦述,恐怕是因為她現在承受著一個人無法承受的不安吧。
“因為你是這次的偵探,所以不會有事的。即便這樣還是不安的話,就呼喚我的名字吧。我一定會去救你,因為我是你的英雄呀。”
“……謝謝,結姐姐大人。”
霧切這樣說著,想開了一般小跑離開了房間。
我等了一會兒,就踏上了雪地。
在右側的森林附近,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樹葉摩擦的聲音。
左手方向是雪村的房間,再往更前面走就沒路了,建築物的對面是通往谷底的懸崖。
我在昏暗中走了出去。
雪漫到腳踝左右。不知是因為風還是氣溫低的關係,地面上的雪很鬆散 踩上去時沙沙作響。風越刮越大遲早會變成暴風雪,雙眼會再次被風雪矇蔽吧。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離雪村的房間還有一點距離……
雙臂突然沉重起來。連接手銬的鎖鏈繃直了,再怎麼拉也動不了。
離雪村房間的窗戶還有兩三米。但是,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再前進了,連動一下手臂都很困難。
霧切的判斷沒有錯。
突然的,感覺好像聽到風中傳來了呼喚我的聲音。
那是,妹妹的聲音——
還是霧切的聲音?
我猛地跑回去。
從窗戶跳進室內,拖著發出咔嚓咔嚓聲的鎖鏈來到大廳。沒有任何人在,冷氣刺骨。
我去往隔壁霧切的房間。
正要開門的時候,霧切正好從房間裡出來了。
看來平安無事,也沒有特別慌張的樣子。
“沒發生什麼吧?”
我一邊淺淺地反覆呼出白氣一邊詢問。
“嗯。”霧切帶著有些吃驚的表情說。“怎麼了?這麼著急。”
“我很不安。”
我注意著不讓鎖鏈纏繞在一起,緊緊抱住了她。
霧切有些羞澀地低著頭,在我的懷裡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離開了我的懷抱,開口問道。
“實驗怎麼樣?”
“幾乎和你的計算一樣,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窗戶那裡。果然在我們都被手銬連在一起的情況下,有內部犯的可能性非常低。”
“是不可能犯罪呢。這樣的話至今為止已經見過好幾次,而且也都解決了。”霧切輕輕地說。“我檢查了一下鎖鏈,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裝置。當然所有的材質都一樣的。比如說只有一條鎖鏈是橡膠制的詭計,但似乎並不是。”
“……橡膠制的鎖鏈嗎,真虧你能想到那種事呢。”
“必須認真面對所有的可能性。比起那個結姐姐大人,我找到了值得注意的東西。”
霧切拉著我的手,帶我去她自己的房間。
進去後馬上回頭,指著頭上。
“看入口的門框。”
霧切所說的,是圍著門的木框的上面部分,相當於上門框底部的地方。平時只是從下面走過去,不會特意抬頭去看。但是被霧切指出來再認真觀察之後,能注意到有幾根像是裂縫的縫隙。但是,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裂縫,線太直了,看上去是一條正好與門平行的直線。
“這是什麼?”
我在大廳裡見過類似的東西。
冰柱周圍的鐵柵欄消失後,地板上出現了同樣的縫隙,是為了不讓鐵柵欄在上下升降時產生摩擦而留出的空隙吧。
我再次觀察在門框上發現的縫隙。
“難道這也是……鐵柵欄?”
“我覺得是這樣,現在可能是像百葉窗一樣被收納在上部。”
“等一下,大家的房間裡也有和這個一樣的東西嗎?”
“是的,我確認了雪村小姐的房間和結姐姐大人的房間都有。”
“房間門口有個鐵柵欄……有點不安啊,簡直就像牢獄一樣。但是,為什麼?昨天晚上門上鎖了,鐵柵欄也沒落下來……”
“可能不是為了把我們關起來而準備的。”
“大廳的鐵柵欄也是作為安全設施而設置的嗎?”於是,我突然想到。“是嗎,就像安全設施或者大廳的鐵柵欄一樣,各個房間的鐵柵欄或許原本就是放下來的狀態。然後在我們完成地下通道認證時才打開了的?”
“為了從不按正規手續進入的入侵者手裡保護遺產?”
“就是這麼回事!也是相當有水平的推理吧?”
“有幾分道理。”
霧切說到。
“但是即使知道了這一點,也完全找不到和解決案件之間的聯繫。”
我感到很疲勞嘆了口氣,就這樣搖搖晃晃地坐在霧切房間的床上。
“趁現在休息比較好。”
霧切說。
“霧切妹妹才是,根本沒有睡吧?”
“沒關係。”霧切坐在我旁邊。“埋伏是偵探的基本。多虧了那個狙擊訓練,我已經可以連續監視好幾個小時了。”
“那個宏大的鬧劇看來也沒有白費啊。”
我半開玩笑地說。
“結姐姐大人,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誒?”我因突如其來的問題一瞬間感到困惑。“怎麼說呢,一上床就馬上睡覺了……”
“睡著了嗎?”
霧切注視著我的眼睛問道。
為什麼要問那樣的事呢。
“不……風的聲音太吵了,睡不好啊……”
“這樣的話,你晚上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奇怪的聲音?”
“像是有什麼在呻吟……”
“呻吟聲?難道是雪村小姐的?”
“不,不是那樣的,是更機械的聲音——”
霧切一邊說話,一邊好像在途中想到了什麼似的,張著嘴就愣住了。
“怎麼了?沒事吧?”
“機器……!沒錯,那不是風、動物、人的聲音……更別說是幽靈了……原來是機器的聲音啊。”
“知道什麼了嗎?”
“以前聽過類似的聲音,而且就是在天狼星天文台這裡。”
“等一下,你在說什麼?能不能說得讓我也明白點。”
“昨晚,在監視的時候,聽到了異樣的聲音。如果不特別在意的話……可能會被當成風聲……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可以說那就是機器的聲音。”
“機器的聲音,是什麼樣的?”
“之前來這裡的時候,應該有打開過天花板的圓頂吧。還記得那時的聲音嗎?”
“不,完全不記得了……連聽聲音的餘裕都沒有。”
“像是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嗯……就算這麼說我也沒法理解啊,你說是你聽到了那個聲音,意味著深夜有人打開了大廳的天花板?”
“沒有,天花板一次也沒有開過。雖然從門縫裡看不到天花板,但是如果屋頂打開的話,雪就會吹進來,很容易就會知道。”
“那麼霧切妹妹聽到的機械聲音是?”
“還不知道,但是隻有這一點可以肯定。夜間,由於機械驅動,這個館的某樣東西移動了,而且這恐怕和殺人事件有所關聯。”
“是會移動的建築嗎……?”
我想起了利布拉女子學院。在犯罪受害者救濟委員過去提供的,採用了特殊機關來作為犯罪現場使用的建築物裡,但那個密室也是格外異常的。
這麼說來那個密室也是,門周圍的構造也有不協調的感覺,結果那個也關聯到了解決的提示。以這次的情況來看,說不定那個收納在門口室內側上部的鐵柵欄就是解決案件的重要提示。
我再一次靠近了門,想確認那個縫隙有沒有問題。
這時,門美從大廳一側把門踢開,向房間怒吼起來。
“你們在這裡偷懶吧,小鬼們!”
我差點被門撞到,一不小心摔了個屁股墩。
“休息結束了,快點工作!”
門美俯視著我說。
我不服輸地瞪了他一眼。但因為是不可能靠腕力戰勝的對手,所以放棄了更進一步的反抗。
“結姐姐大人,我們走吧。”
霧切也老實地向大廳移動。
那個冰柱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夕霸院站在柱子旁邊。看來他也被召集了。
“為什麼過了這麼長時間,只有這麼一點點進度啊。只要削一米就可以了,為什麼都做不到呢?”門美焦急地說。“果然無能的奴隸們需要統治層的存在啊,居然讓人家效仿古典高雅的帝王學,更是讓人覺得這裡是王的墳墓。”
王之墓嗎……
我從這個天狼星天文台感受到的印象,也許正是那個吧。與其說是新仙的隱藏金庫,不如說是他那扭曲靈魂沉睡的地方。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就在身邊,或許正是因為這裡是墳墓吧。
被囚禁在王墓中的我們,繼續輪流著削柱子。
門美只是坐在牆角發出指示,實際削冰柱的工作,只有我和霧切和夕霸院三人交替。
冰柱上的水平切痕確實在朝著中心不斷接近。
“孩子們,差不多該吃晚飯了。夕霸院,你還不到換班的時候呢,要和人家繼續工作哦。”
門美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管理我們帶來的糧食的立場。我和霧切收到了麵包,暫時離開了大廳。
隔了一段時間後,去了我的房間。我和霧切並排坐在床上,有些寂寞的吃著晚餐。
“霧切妹妹,就這樣一直按那傢伙說的話做沒關係嗎?雪村小姐的事情也還沒有解決……”
我一邊吃點心麵包一邊嘆氣。
霧切把巧克力一片一片地掰開來吃。
“他們看起來是相信外部犯的存在,或者——是想讓他人也相信嗎?”
“如果那兩個人中有一個是犯人的話,很有可能故意把目光引導向外部犯。”
“首先應該明確犯人是內部犯這一前提。我們今後要進行推理,也需要確鑿的證據。”
“證據嗎……有那個的話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差不多的東西還是有的。”
“誒?”
“雪村小姐喝過的礦泉水,如果那裡面有安眠藥的話,雪村小姐邀請外部犯的推理就從根本上被推翻了。”
“確實是這樣……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被加了安眠藥,也沒有試劑來做實驗。”
“喝了就知道了吧?”
“不會吧……別這樣做啊?這種像是用自己的身體來測試的做法……”
“沒關係,我只喝一點。”
“不是量的問題!『黑之挑戰』的名單裡也包含了致死藥哦?萬一那水裡有毒的話…”
“確實,如果在飲用水裡混入毒藥的話,的確能夠殺人。從一開始就這樣讓所有人全滅的話,可能更容易達到目的。但是組織不會把那樣的手牌賣給犯人,弄不好的話就會把擔任偵探角色的人殺掉。”
“那只是組織遵守規則時的情況吧?你自己不是說過不知道現在規則能不能被嚴格遵守嗎?”
“交流沒法成立呢。明明眼前有證據,卻不想著弄到手,太怠慢了。”
霧切這樣說著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惹她生氣了嗎?
明明不是想吵架的……
我追著霧切跑出房間。
“喂,等一下,你!差不多該換人了——”
我無視了門美的搭話,朝著雪村的房間走去。
霧切已經在雪村的房間裡了。站在屍體沉睡的床旁邊,手裡拿著塑料瓶。只有天花板上的燈微微地照亮了她,嬌小的影子印在屍體旁邊。
“喝了嗎?”
我衝進房間問她。
於是她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我放棄這麼做了。”
“怎麼做到改變想法的?”
“反正都要拼上性命的話,我覺得就算要死,也應該是在收集到足夠讓繼承我推理的人繼續推理的線索之時。”
“不要這樣輕視自己的生命,沒有比生命更重要的『答案』。以你的死亡為代價,就算迎來了幸福的結局,又有誰會高興呢?”
我一說,她低下了頭。
“吶,霧切妹妹。不要擅自一個人先走,再多依靠我一點吧。”
“ ……感覺結姐姐大人似乎總是那個在我想前進時阻止我的角色……算了。”
霧切這樣說著,臉上浮現出微笑,突然意識中斷了似的,失去平衡倒向了床。
“霧切妹妹!”
我趕緊把她抱住。
難道……還是喝了瓶子裡的水嗎?
“沒關係,我沒喝。”
霧切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意識說。
但是,即使想站起來,腳好像也沒有力氣。
我伸手觸碰她的額頭,非常燙。
試想一下,她從昨天開始就沒有睡覺,也幾乎沒怎麼吃飯,在嚴寒中被迫進行了重體力勞動。除此之外,還作為偵探在調查殺人事件,與如影隨形的新仙帝的亡靈戰鬥著。
“回房間去吧。”
我不得已用『公主抱』抱起霧切,離開了雪村的房間。
“小鬼們!交替的時間——”門美看到我們的身影,一瞬間失去了言語。“怎麼了?死了嗎?難道是你乾的?”
“我覺得她是過度疲勞了,可以讓她稍微休息一下嗎?”
“那是當然的。站不起來的奴隸什麼的,沒有任何價值呢。”門美做出一副驅逐的姿態。“讓她好好睡在她自己的房間裡吧,要是觸發了自爆程序可受不了。”
“是的,非常感謝。”
我去了霧切的房間,讓她睡在了床上,那時她已經伴隨著淺淺的呼吸聲睡著了。
她真的沒有喝塑料瓶裡的水嗎?
不,相信她吧。
我依依不捨地回到了大廳。
然後在門美的指示下,重新開始了削冰柱的工作。
雖然不是本意,但我不想一直被關在這種地方。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工作一個人也能做。用鎖鏈環繞冰柱一圈,然後雙手抓住交叉的地方,左右交錯著拉動就可以了。
但是說出口的話可能就要被逼著一個人工作了,所以我沒有說。
我和夕霸院每工作15分鐘又再花了30分鐘在房間裡暖和身體,一言不發的反覆著削冰柱的作業。門美只是在房間裡吃著東西,不時來看看情況。
不經意間,晚上十點就快到了。
『距離大廳封鎖還有五分鐘。全員,在翌日清晨到來之前請在自己房間裡待機。另外,在不遵守規則的情況下,將會啟動自爆程序』
“啊,已經!明明就差一點點!”
冰柱的切痕距離中心的箱子還有三十釐米左右。
“至少明天早上應該能完工。”
夕霸院滿意地抱著胳膊說道。
“人家的時代終於要開始了,明白嗎?你們明天可不要碰柱子,直到人家同意為止。”
我和夕霸院沒有特意的回應,而是回到各自的房間。
途中我去了趟霧切的房間,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因為頭上的髮帶纏繞在了脖子上很讓我在意,所以我輕輕地解開了髮帶,把髮帶放在了枕邊。
『距離大廳封鎖還有三分鐘』
聽到那個廣播後,我慌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到了明天,肯定就能結束了。
我們所做的事沒有出現任何錯誤,這點我是知道的。
『大廳封鎖的時間到了。那麼各位,晚安』
晚安,霧切妹妹。
我觸摸著和她相連的左手手銬。
我會為了你,這之後也一個人,去和黑夜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