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 “共犯者”的失態

第三卷  幕後 “共犯者”的失態 此事發生在鳥澤君的演唱會前一天，週五放學後。

 我蹲在北樓的一層走廊中，拾撿著散落在地板上的海報印刷品。

 同時蹲在一旁幫我一起拾撿海報的人是本次行動的目標：鹽崎前輩。

 「不，是我的錯。是我突然跑出來的……」

 「幸好兩個人都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以及行動的另一目標：日野春前輩。

 她在一旁鬆了一口氣，低聲嘀咕道。

 ——現在，是校內上鎖情況最終巡視確認時間。

 這種巡視一般都是學生會成員負責。而今日的負責人正是行動目標二人。

 巡視路徑都是預先設定好的，北樓、南樓二人分別巡視，完成之後抵達匯合地點集合，然後一起再返回學生會室——這是“朋友筆記”上明確記錄的事情。

 於是，我看準時機，從他們的視野死角中跳出，與前輩發生碰撞的同時將自己手中所持的印刷品灑落到地板上。

 當然，這是我在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發動的“搭話契機”大作戰。

 我將身邊的印刷品快速撿起，拍了拍雙膝，站起身來

 接著佯作不知地看向了仍然蹲在一旁的鹽崎前輩。

 「謝謝您幫我。那個……」

 「2年級鹽崎」

 前輩抬起了頭，板著個臉對我輕輕點頭示意。

 和情報數據一樣，是一個嚴肅的人。只是他的眼神很溫柔，沒有想象中的威壓感。

 「鹽崎前輩——啊，難道說，您是那個學生會會長參選人鹽崎前輩？」

 「嗯？你居然認識我……第一次見面就知道我的人，你還是第二位」

 大概，另外那個人是耕平吧？嘛，其實學生會選舉這件事，在我的認知裡就是這種程度。在耕平提起來之前，我甚至連日程表都沒放進過腦海中。

 雖然這麼說會有些對不起學生會成員……但是，會長是誰，公約內容是什麼，在大多數人眼裡其實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

 之所以會這樣認為，是因為那些聽起來再怎麼好聽的公約啦、還是那些看起來非常有創新性的改革方案啦、本質上來說就是和我們自己無關的事情。

 尤其越是那些所謂的大規模改革，即使是想做出改變，也不能馬上發生改變。以年為單位來看，往往就是「離實現目標更加接近了一步」的那種程度。等到改革徹底落實的時候，大概自己都已經畢業了……

 正因為大家都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根本就沒什麼興趣。比起這個，像是下一次的考試啦，社團活動啦——將精力投入到這些與自己相關的事情上面豈不是更有意義？

 這麼考慮也是常規——

 「……這麼說來，選舉，日野春前輩是不參加的嗎？」

 我強行壓制住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話語，繼續作戰。

 「……嗯。我不參加呢」

 若干次些許停頓之後，前輩做出了答覆。她的臉上展露出的笑容，和前幾天午飯時所見笑容完全相同，像個大人一樣。

 ——就是那種，明顯有想法的樣子。

 但是又沒有表現出渴求的反應。果然，日野春前輩自己並沒有特別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沒問題啦。鹽崎君是一個非常可靠的人。相當認真，工作也一絲不苟……嗯，總之是非常合適的人選。至少要比我強」

 「……」

 日野春前輩還是那副神情，拍了拍正在整理印刷品的鹽崎前輩的肩膀。

 鹽崎前輩還是一成不變的板著臉，沉默不語。

 ——很難從他的神情中讀出些什麼。這樣的話……

 我故作遺憾地回答她說：

 「原來如此吶……耕平，啊長坂君一定會遺憾的。那傢伙一直在說，如果日野春前輩參選的話就很有趣了」

 我將餘光掃向鹽崎前輩，觀察著他的反應。勉勉強強地說出了那傢伙的名字。

 那麼，這次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呢？

 鹽崎前輩抱著印刷品站起身來，哼了一聲。

 「……你認識長坂君嗎？」

 「嗯，是的。我們是青梅竹馬。原來鹽崎前輩您也知道他呀？」

 鹽崎前輩點了點頭，依然是面無表情。接著向我走近了一步，遞過來一疊印刷品。我道謝過後接了過來。

 此時前輩低聲嘀咕了一句：

 「……是啊。那個人說有比我更合適的人——」

 說著，迅速向身後的日野春前輩瞥了一眼。

 ——這個反應、是決定性的。

 和我所料想的一致，鹽崎前輩對日野春前輩不出馬的決定有自己的想法。現在看起來，他自己參選的後面，應該是有某種與日野春前輩相關的理由吧？

 如果依據這份聯繫順藤摸瓜的話，有可能成為一把鑰匙。

 「誒？鹽崎君也認識長坂君吶？」

 正當我感到有些眉目的時候，日野春驚訝地開口問道。彷彿沒有聽到剛才鹽崎前輩的發言一樣。

 「嗯，只是說過一次話。」

 「他可真是，哪裡都會有熟人呢——我都懷疑學校裡的人都和他是朋友了」

 哈～日野春前輩發出了深深地一聲感慨。

 嘛，大部分都是作為情報來源的熟人，不全是朋友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傢伙交際面很廣。明明是住在東面的人。 」

 「長坂君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吶！嗯，果然，我還是希望他加入學生會呢……」

 看著前輩滿心遺憾地說著話，我突然產生了一絲懷疑。

 ……那傢伙一直在說服你，這事情我倒是聽說了，不過看起來比我想得還要認真吶。

 不過，表面上的耕平，具備這樣備受好評的優點嗎？

 在4班，也就是我的青梅竹馬以及勝沼同學的那件事曾經引起其他人注意過，僅此而已吧。在與他關係並不大的我們班，最多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那個復讀生”而已。

 不過，他以調查為由，一直在學生會幫忙辦事。所以因為這個成果得到的好評嗎？

 我試著問一問吧……

 「話說前輩，您對耕平相當賞識吶」

 「嗯！因為他有一種超強的能力！」

 前輩臉上一下放起光來，像是如數家珍一般，開心地說了下去：

 「對數字的處理這方面，他簡直令人讚歎不已，就像機器一樣，正確而迅速。而且他應用能力也很強，同時人又很靈活。最重要的是他很積極！要做就全力以赴去做——這一點很厲害，而且表現上也是一目瞭然的！」

 「哦，是嗎？」

 「而這全部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努力的結果。就是這樣一點，很難讓人不欣賞。」

 嘛，你說的那個理想的內容，可是所謂的愛情喜劇這一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吶……

 我在心裡默默吐槽著，同時開始考慮該如何答覆前輩。

 ——耕平被前輩盯上，陷入這種絕境，姑且也有我的責任呢！

 過多的勸解別人也是相當棘手的吧？那我還是稍稍地跟進一下吧？

 心裡盤算待定，我臉上掛上了“青梅竹馬”般哭笑不得的神情。

 「您這可真是過獎了呢。他這傢伙呢，也沒優秀到那種沒邊的境界吧。基本上就是一個廢柴，和他產生聯繫的話，簡直是超麻煩的呢。尤其他還是個大傻瓜」

 「誒？是嗎？我的觀點和你完全不同呢！」

 ——嗯？

 感覺日野春前輩突然有些生氣，否定的很快。

 咦？……

 誒？……

 莫不成，我的判斷失誤？

 不妙！我尚未來得及對此做出彌補，前輩就徑直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瞪大了雙眼盯著我。

 在她泛著些許藍色的瞳孔直直地注視下，我不禁有些汗顏，說不出話來。

 「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呢。即便是考試失敗，也沒有氣餒。一直盯著自己的理想，不斷地前行！所以，請不要說他是傻瓜！」

 「啊，不是，我這是……」

 「至少我瞭解他這一點。也認為他非常厲害……上野原醬，雖然你很早就在他身邊了，可能還沒有發現吧！」

 這種單方面的片面措辭，讓我的大腦瞬間氣血上湧，火冒三丈。

 ——我！沒發現、那傢伙嗎？

 那傢伙忠於自己理想也好！孜孜不倦地努力也罷！我！全、都、知、道、的、啊！

 剛才，剛才我只是遵照“青梅竹馬”的設定而行事的啊！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好不好！我本來就對那傢伙，非常非常地認可啊！

 ……話說回來，究竟怎麼回事。

 這個人，為什麼啊？

 只有自己一個人才會特別地、特別地認可那傢伙

 ……應該是像這樣的神情嗎？

 「——不要啊，前輩。幹嘛要突然這麼嚴肅啊？」

 ——下一瞬間，下意識的

 我下意識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嗯……啊」

 前輩一下子神志清醒了過來。

 與此同時，我對自己話語也十分懊悔。

 「——那個，吶。話說的稍微有點失禮了。抱歉。」

 「不……」

 前輩的臉上再一次露出那副死心了的笑容，像個大人一樣。

 看到她那副神情，我愈加感到失敗，深陷自責之中。

 ——明明我是以日野春前輩為調查對象的。可偏偏這時候讓她『察言觀色』。

 就像普通的那些人們一樣，對她施加了完全相同的壓力……

 「日野春，你剛才說工作要快點，是什麼意思？」

 此時，在一旁默默聽著我們的鹽崎前輩，用沉重的語氣說出了一句略顯誇張的話語。

 「誒？……哎呀！」

 糟啦！前輩臉上呈現出追悔莫及的神情，捂住了嘴巴。

 接著她在沉默不語的鹽崎前輩面前，目光遊離起來，東張西望地說道：

 「是、是什麼來著……啊！我想起來啦，我忘了關窗戶！我去去就回！」

 日野春前輩藉著這樣不自然地藉口，迅速地跑開了。

 ……耕平的委託工作吧？是非正式的嗎？

 我偷偷地拍了拍胸口，呼～身邊留下來的鹽崎前輩發出了一聲嘆息。

 「要是日野春的話影響了你的心情的話，那十分抱歉。她一直就是這樣，十分坦率而正直。」

 「啊，沒什麼的……」

 啊，果然剛才那是為我解圍呢。讓你費心了……

 話說，一時衝動做出了一些事情……真是不像話呢。無論何時都要沉著冷靜、精準支持——以此為要求的“共犯者”，絕對不應該做出剛才那樣的失態反應。

 「是嗎？」鹽崎前輩回答了一句，神情略微柔和了一些。

 「她呢，只是純粹的追求內心之中正確，並沒有惡意。你可能會覺得她很任性……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前輩靜靜地說著，眯起了眼睛望向了遠方。

 ……至少，要從這裡開始挽回。

 「鹽崎前輩——現在你還覺得是這樣的嗎？」

 「嗯？」

 「現在的日野春前輩，還在貫徹她自己得正確嗎？你還這樣看嗎？」

 面對著我的問題，鹽崎前輩略微沉吟了數秒。

 隨後，依然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做現在的事情了。我參選會長，就是為了幫她找回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