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作品 No.21 魔法小料理店老闆娘 駒乃美鈴】

第一卷  【作品 No.21 魔法小料理店老闆娘 駒乃美鈴】 (沉作)

 曾將該篇否掉之人的呢喃

 編輯T「這是篇挺新的沉船篇」

 編輯Y「故事是不錯,不過笑點有點難懂吧?」

 編輯T「因為是大人的世界呢,都能在B● COMIC刊登了」

 編輯Y「太大叔路線了,作為青少年向就沉了呢」

 編輯T「最後的台詞有點震撼,所以認輸了?」

 編輯Y「嗯,大叔確定」

 身穿雅緻和服的小料理店『駒乃』的老闆,遞出兌了水的玻璃杯。男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猶猶豫豫地抬起臉,對老闆娘說道

 「我的主演,定下來了」

 咯啷,冰撞在酒杯上發出聲響。

 堤是一位出入太秦的,不叫座的演員。他今年年近三十,卻從來沒有拿到過重量級角色。不是演時代劇裡被人砍的角色,就是演街上的群眾,平日全靠打零工餬口。所謂的青春年華,早已逝去。同齡的夥伴們很多都已經放棄夢想,迴向下去了。但他仍不願拋棄夢想,不斷參加電視劇和電影的試鏡挑戰。

 然後,經歷了不知幾十次的不合格,他今天終於接到了合格的通知。

 是導演親自來的電話。導演電話裡說得慷慨激昂,說很喜歡他的演技,認為主角非他莫屬。掛斷電話後,堤徑直去了那家店。他想最先報喜的人,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而是『駒乃』的老闆娘。

 照理說,『駒乃』這家店以堤的收入而言門檻高了些。提獨自一個人的話,估計一輩子都不會進這裡。但是大概在三年前,他被演員前輩帶著,頭一次鑽進了這裡的暖簾。在當時,提就對這位比自己年長不少的美麗老闆娘懷起了淡淡的感情。

 在那之後,堤每當試鏡落選的時候就會來到這家店。儘管囊中羞澀,但深知堤收入不濟的老闆娘還是偷偷地酌情給了他照顧。

 沉默寡言的堤來到店裡也不會發牢騷。試鏡落選的時候,他只會簡簡單單說句「落選了」,然後默不作聲地喝酒。在這種時候,老闆娘什麼都不過問,也不去同情,只是溫柔地面帶微笑,把酒遞給他。

 而今天,他終於帶著最想說的話來到了這裡。

 「是嗎……」

 老闆娘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拿起了酒杯。

 「我可以也陪你喝一杯嗎」

 「啊,當然可以,請」

 老闆娘一邊往自己杯子里加冰,一邊說道

 「電影的主演啊,聽上去像是遠在天邊的人啊」

 「怎麼會呢」

 「堤先生,以前講過,我曾做過魔法少女的事情吧?」

 堤抬起臉,向掛在店裡牆上的魔杖看去。老闆娘以前是魔法少女的事情,堤很早就聽過。聖寶石魔杖,現在依然演奏著猶如水晶光輝般的聲音。

 「我也是,在最開始當上魔法少女的時候,真的很開心啊……。大概是屈居人下的時間太久了,當時感慨無量。當上魔法少女後,我依舊全力奔跑下去。不顧身邊,不看周圍,全力以赴地奔跑。等跑到最後,一切結束的時候再回頭一看,不知為何,回想起最多的畫面卻是那段還沒有當上魔法少女之前,屈居人下的時候的事情。我這才發現,那時候雖然很艱難,很痛苦,但或許也是最快樂的」

 老闆娘眼睛眯了起來。

 「我已經幾乎不使用魔法了……但為了成為魔法少女而付出努力時的回憶,如今依舊是我的寶物」

 威士忌發出汩汩的聲音,柔和地倒進杯中。

 「堤先生,當你成名之後,也不會忘記我這家小店啊」

 怎麼可能忘記。自己之所以能夠努力到現在拿下主角,全是託了這家店和老闆娘的福。反倒是希望老闆娘今後能夠繼續支持自己。堤很想傳達這樣的心聲,但最終沒能說出來。堤是個一離開舞台就變得笨拙的男人。

 老闆娘注意到堤羞於開口,便舉起酒杯,微微一笑。

 「恭喜」

 從未覺得『駒乃』如此難進。

 但不進去又不行。就算現在瞞著,總有一天還是得說出口。

 鑽過暖簾,只見有中年男子正興高采烈地追求老闆娘。堤遠離那個男人,在吧檯角落的座位上坐下。

 老闆娘岔開中年男子,一如既往將兌水的酒遞到堤的面前。

 「這是怎麼了?」

 堤盯著遞過來的酒,臉也不抬說道

 「那件事…………吹了」

 他一口氣把酒喝乾,再次垂下頭。

 突然接到電話,還是導演打來的。「抱歉、非常抱歉」導演一遍遍地向他道歉,從電話裡也能感受到,導演本人也非常不甘心。堤本已確定的主演位置,因為製片人的一句話就取消了。

 取代他被選為主演的,是偶像事務所的年輕明星。

 堤很不甘心,恨得無以復加。製片人就最開始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了,堤的演技連看都沒看過。然而,事後才帶來空有知名度的偶像,頂掉了他的角色。箇中理由,堤當然心知肚明。肯定是這麼做才會賣得更好。

 要反對,多少話都講得出來。但這件事,憑他自己無能為力。這種事,不是單靠他一個人能夠左右的級別。即便如此,他還是很不甘心,恨得牙癢。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將未能化作隻言片語的怨恨,用這口威士忌衝回肚子裡。

 老闆娘還是什麼也沒問,開始調第二杯酒。

 堤其實明白,製片人的決斷某種意義上是正確的。與其讓默默無聞的自己上,肯定還是讓當紅偶像出馬賣得更好。相反,堤就算出演,也不見得電影質量就能提高。

 堤把再次遞過來的摻水酒喝了一小口,努力讓心情平復下去。哪怕硬撐也罷,堤至少想在老闆娘面前露出笑容,告訴她自己沒事。於是,堤用他全力以赴的演技裝出笑容,當他正準備抬起頭來的時候。

 「小美鈴,也給我倒一杯啊」

 堤聽到中年男子的聲音後一驚,看了過去。然後,他再次深深把頭埋了下去。

 是製片人。

 堤的臉變得扭曲。

 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他。為什麼……

 「我先過去了,你等我一下。好嗎,堤先生……」

 就算聽到老闆娘這麼說,堤還是沒敢把臉抬起來。他已經裝不出笑容了,他對自己的演技匱乏感到吃驚。

 看到他顫抖的肩頭,老闆娘稍稍注視了一會兒。

 牆上的聖寶石魔杖,依然演奏著猶如水晶光輝般的聲音。

 情況迎來了轉機,是在那兩天之後。

 導演第三次打來電話。主演雖然確定由年輕偶像擔任,但出場率第二的準主演想讓堤來擔任。導演極力主張需要堤的演技,製片人被說服,堤當然一口答應下來。

 但是,他這次沒去『駒乃』。他不願慌慌張張地過去報喜,然後又發生上次同樣的事情。他心想,還是等到出演明確確定下來之後再去露臉。

 兩星期後,電影的首次見面會召開了。堤緊接在偶像後面被介紹給公眾。聽到獻給自己的掌聲,堤的心再次震撼起來,堅信自己這次真的能夠出演這部電影了。

 見面會後,堤再次嚮導演道謝。導演應了聲「要演場出色的電影,加油吧」拍了拍堤的後背。堤堅定地做出回應。他內心充滿熱情,誓要回應導演的信賴。

 跟導演說完話後,後面還得跟製片人打招呼。因為那個人獨斷從主演被換下來,要說這事不恨他肯定是假話。可既然現在要一起共事,那他就是團隊的夥伴。堤想要相互合作,拍出一部好電影。於是,他向製片人低頭說,「請多關照」。

 製片人回以溫和的笑容,應了聲「請多關照」。

 然後製片人在臨走之際,把手搭在堤的肩上,小聲說道

 「也代我向小美鈴問聲好」

 一時間,堤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在烏雲密佈的京都街道中,堤奔跑著。明明還只是傍晚,天空卻已然漆黑。

 堤達到營業前的『駒乃』,正好見到老闆娘正在掛暖簾。老闆娘察覺到堤,轉過身來。

 「這麼慌張,是出什麼事了嗎?」

 老闆娘露出跟平常沒有絲毫不同的微笑。

 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堤,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什麼話也沒說。他沒有說任何話的資格,也無話可說。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都是自己不爭氣招致的結果。這樣的自己,究竟有何面目對她說些什麼呢。什麼都沒做的自己,面對為自己付出了行動的老闆娘,還能有什麼話可說。

 提攥緊拳頭,咬住嘴唇。

 滴答、滴答,雨點開始往下掉。

 堤溼透了的臉上,一道雨水滑過。

 老闆娘在冰冷的春雨的拍打下,掛著傷腦經似的笑容,對他微笑說

 「抱歉,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