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全面暴走(下)藍色學者與戲言玩家

正義的夥伴

第十卷 全面暴走(下)藍色學者與戲言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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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其放棄自意識的想法不過是妄圖。

那是將矮小向更加矮小變貌的行動。

1

一里塚木之實——

關於木之實小姐的容姿,因為之前曾聽出夢君提起過——我得以憑一眼就做出判斷。

據說是,會在圖書館讀些詩集什麼的——

正經,上品的女人。

實際印象也正是如此。

從獨自站在新京極附近,位於四條與河原町街和鳥丸街中間交界處書店一樓新潮文庫專區一角,靜靜閱讀科克託詩集的行為來看,對自己的形象她有著充分的自覺。

「嗯。幸會」

迅速注意到接近的我——當然,不必多說,對那邊來講,我的容姿這種東西,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木之實小姐‘啪嗒’一聲合起了書,把文庫本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然後適度,恰到好處的行了一禮。

「初次與您見面。鄙人,『十三階梯』二段目——名為一里塚木之實。今後若有再會的機會,希望您不要忘記」

「……這邊的介紹,應該不需要了吧」

「是的,對您的事情我所知甚廣」她抬起頭來,皎潔的一笑「早在您與狐狸先生為敵之前,就已經有所耳聞」

「是這樣嗎——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ER3系統現任的職員中,有數位我的舊友。而且我本人,和作為玖渚機關旗下之一的壹外之間,也有著不淺的因緣」

「是這樣啊——和那個壹外嗎。那麼,六年前,我們曾在哪裡見過面也說不定呢。那個……」

「木之實,請這麼稱呼我。雖說不是人類最強——被人用姓氏來稱呼的事,我並不怎麼喜歡」

木之實小姐像是在開玩笑一般,吐了吐舌頭。

「一里塚,在那邊的世界裡,並非什麼美好的語言」

「那麼,木之實小姐——這樣,沒問題吧」

黑色鑲邊,令人略感俗氣的眼鏡。

僅僅向左右分開而已的頭髮。

淡色搭配的,樸素服裝。

怎麼說呢,在全體性擁有明顯特點的『十三階梯』中,貌似是個相當不起眼的人物造型——不過僅靠外部裝飾判斷的話,單憑有著‘女高中生’身份作為記號這一點,頭巾妹妹在這一方面就有著不可戰勝的優勢——但是。

即使這樣也,不能鬆懈。從她的舉止和,像這樣和她的對話中就能發現出,奇怪的感覺——完全沒有空隙,無論從什麼方向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破綻的這種,奇妙的感覺,即使只靠這一點,也足以引起警惕。

不可小看的對手。

有點,心裡發毛的感覺。

但是——

她,不卑不亢的,微笑著。

「真是討厭,請不要那麼警戒嘛——害怕這點我這邊也是一樣的。我們雙方都是戰鬥能力皆無的人,如果有什麼萬一,您還可以靠腕力,壓制住我的手,所以更加感到害怕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您看,這麼說著,她抬起了自己的手。

「這樣的細腕」

「……是呢」

「況且,我們,已經脫離敵對關係了不是嗎?那麼,我想事情會逐漸向著積極的方向發展才對」

總之——木之實小姐,像是在催促我一般,不停的用手指向書店入口處的自動門。

「還是邊走邊談吧,雖然是神經質也說不定——站在同一地點交談的事,我並不怎麼喜歡」

「我知道了」

「那麼」

木之實小姐,像是要從我身邊經過般——毫無足音的,從我身邊經過一般,移動了。移動了,捕捉這一信號雖然用去了我一瞬的時間——隨後,就立刻跟了上去。

怎麼說呢——自然。

實在是,太過自然了。

過於的理所當然,應該這麼說嗎。

……戰鬥能力,真的一點也沒有嗎……

就算是這樣,更弱的,還是這邊一方吧,我這麼想。不,比起說是我,這應該是作為戲言玩家的感想才對。

同樣是非戰鬥員,生存的世界,卻差太多了。我的話,不過是偶爾迷失在戰場上的平民罷了——但木之實小姐,一定是在戰場上出生,在戰場上長大的平民吧。那種無機可乘,應該就是從戰場上學到的。當然,跟‘空間製作’云云也脫不了干係——但這是更加靠前,更加基本性的事。

不過——

容姿什麼的暫且不論,關於出夢君所說的,性格方面——有些印象不同的感覺。相當冷血,記得是這麼說的。不過,那也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了,說實話記憶已經變得十分模糊,是我聽錯了也說不定。

雖說乍眼一看,給人一種二十幾歲——雖說看起來應該比繪本小姐和露乃諾更加年輕,實際上到底會是多少歲呢,一邊考慮這個問題,一邊跟著木之實小姐,沿四條向西走去。

「話說回來——」木之實小姐,頗有感慨般的說「會有像這樣,和您並排著友好的散步這一天的到來,真是想都沒有想過。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呢」

「那當然——對我來說,也是一樣。從您們那裡,無論是明裡還是暗裡,都受到了不少照顧。從在地鐵裡遭遇noise君開始——到昨晚,幾乎被深空和高海殺死為止」

「阿拉,真是討厭。那種話裡帶刺的說話方式,我並不怎麼喜歡呢」

「要挽起手來嗎」

「那麼做再怎麼說,也有些太過火了。而且,我的手,是隻為和狐狸先生挽起而存在的」

雖說,狐狸先生會和我挽手的事情,即使經歷無盡劫數也不可能發生就是了——木之實小姐,這樣怨怨的添了一句。

讓人無法憎恨呢,這個人。

但是,僅限於這點來說的話,作為她異能的‘空間製作’,會不會是更加複雜的東西呢。

「…………」

十一月二日。

星期三,下午,四點。

和一里塚木之實,約定了會面。

那次之後——

昨日,聽完露乃諾小姐的話之後。

我,對狐面男子,發表了大篇的心得——但是,實際上,當時,我無法做到任何事這點,才是事實。

然後要說事實的話——

和零崎一樣,我也是精疲力竭,而且到此為止一直沒有休息的機會——從把露乃諾小姐送回二樓,進行完各種檢查之後的繪本小姐那裡,得到了醫療叫停。

「快去睡覺」

被這麼訓斥。

「伊君現在大概……那個,因為過度缺少睡眠,加上……加上又發生了很多事,所以處於混亂狀態,頭腦變得很奇怪」

「…………」

感覺無言以對。

是否有睡意這點暫且不論——我的身體需要修養,是毫無疑問的。如果說有活動界限存在的話,那麼現在早就已經越過那個界限很遠了。

原本——

如果是原本的我的話,在與玖渚道別結束後,就算是當場暈倒在地也不奇怪。沒能變成那樣,單純的只是因為玖渚將我解放,並且還有真心的緣故。

「哼」

狐面男子這麼說。

「我的敵人,暫且,就相信您的戲言一次——但是,那並不是足夠使交易成立的,要求啊」

「…………」

「不,我並不是對你可以制止真心的事感到懷疑——甚至說,是到如今有那種可能性的人也只有你了。只有作為刀鞘的你而已。雖說是相當低的概率——但畢竟有可能性存在。不過,我的敵人」

狐面男子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就算你成功的制止了真心,我,大概也只會將‘世界的終結’繼續追求下去吧。用這裡的,舊式」

指向哀川小姐的狐面男子。

少在那裡舊式舊式的叫個不停,哀川小姐這麼說著狠狠地瞪了狐面男子一眼。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雖然我主張盡全力遵守約定——但那只是因為我主張約定力所能及的事情的緣故。只要我還活著,就不可能放棄追求世界的終結,物語的終結」

「……也對」

無理的——交易。

果然——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還讓他活著,就不可能使這個狐面男子——人類最惡,西東天,放棄追求世界的終結。

可以的話,是想要一舉兩得的。

「是這樣嗎」

「對不住啊。那麼——準備怎麼辦,我的敵人」

「……總之——現在必須,先去睡覺才行。雖然說了那麼多,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具體的策略——」

也對啊,狐面男子點了點頭。

交互的看著我和哀川小姐。

「再怎麼說,像這樣,集合在一處,現階段應該是上策才對。哼。西東診療所——原以為是已經結束的場所,結果——最終還是回到這裡來了。這種想法,實在是令人不舒服。對了……剩餘的狐狸先生也必須召集過來才行——」

「那麼,我先失禮了」

狐面男子——

大概,還不知道頭巾妹妹的死訊吧。

宴九段——滋賀井統乃的事情也是。

但是,並沒有將這一切告知的打算。

雖然並沒有感到強烈的睡意——

我還是決定聽從繪本小姐的建議,去睡覺。

十一月一日——

因為二樓已經滿員,我睡在了過去曾被朽葉小姐使用過的房間裡。

記得,八月時——朽葉小姐說過嚴禁我進入這個房間。能以這種形勢進到裡面來,真的想都沒有想過。不過——在經過繪本小姐掃除之後,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勾起對朽葉小姐回憶的東西了。

醒來時,還是半夜。

因為感到胸悶——所以就醒了過來。

明明已經睡了很久……卻仍然感覺不到滿足。

十一月,就算是京都,也已經到了夜間寒風刺骨的季節……

為什麼,會感到,

那麼的苦悶呢。

有種作了惡夢的感覺。

家常便飯罷了。

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間。

過道里,一片漆黑。

那是當然,畢竟是在半夜。

大家,都已經熟睡了吧。

哀川小姐也是,狐面男子也是,繪本小姐也是。

露乃諾小姐,自然也不必說。

就在想著這些事情時,發現了從接待室襖的縫隙中漏出的微弱光線。原來如此,這樣想著,走向接待室,推開襖看去,不出所料,接待室裡,零崎人識——

一個人,暇意的啜飲著茶水。

大概是自己泡的茶吧。

「喲,小哥」

「真巧啊,零零」

零崎也是白天睡下之後,在半夜醒過來的吧。之後似乎是覺得無事可做,所以一個人在這裡打發時間的樣子。

走到零崎對面的位置,找來一個坐墊擺在矮腳桌下面之後,我也盤腿坐了下來。

「連續睡了十個小時以上的人,會像你這樣無精打采還真是罕見」

「主要是因為這裡沒有我中意的慣用抱枕……而且,睡眠程度也有點淺呢。不過,至少現在已經不會犯困了」

「覺得肚子很空的話,可以幫你做點什麼哦」

「我說,你離飯桶角色已經越來越近了,自己留點意好不好……不必了,現在沒有那種心情」

「不過,你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了吧」

「絕食這種事情早就習慣了。三天左右的話,就算只有水我也是活動可能的,這是很久之前就掌握的技能」

「這樣……ER3時代的事嗎?」

「對了——這麼說來,你說自己一直待在海外,就是指,在那附近的地方對吧?雖然還不敢確認」

「差不多吧。關於那裡的事情,其實並不想提起的。人識君,在那裡經歷了很難堪的事情」

「那就不要說了,我也不會問的」我說「不過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從那麼遠的地方叫回來,雖然還有些猶豫,不過關於這件事還是要向你道謝」

「別在意,反正就算你沒有找過我,那個三條辨的條紋布沒有來過——我現在也一定,會出現在這裡。如果說那個叫想影真心的傢伙,真的全滅了零崎一族的話」

「……想要,復仇嗎」

真心——

對那些事,應該是沒有記憶的。

畢竟,那是處於被奇野先生,露乃諾小姐和時宮時刻的三道鎖,幾乎完美的支配下做出的事——

即使如此。

如果說,家人被殺的話——這與加害者的意識,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可以這麼考慮也說不定。

但是零崎

「才不會呢」

這麼說。

「和我對那個狐狸說的一樣——我並沒有,把那群傢伙當作家人看待過。對我來說,只是作為‘處在那裡附近的傢伙們’來認識罷了。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迴避著他們。相比之下,中學時期的班長給我的印象要來的更深一些。當中也有一個,不厭其煩追查我下落的傢伙——那傢伙也,已經不在了。保留零崎的姓氏,真的只是因為聽起來帥氣而已……」

「……」

就算是這樣。

還是,來到這裡了嗎。

‘我就是耗盡這一生也沒辦法理解你的想法啊’,本想這麼說,可是又有種話一開口就會變為‘真不愧是我的另一面’的感覺,最後只好作罷。

零崎

「咔哈哈」

的笑了。

「事情,大體都從那個變態女那裡聽過了」

「……?哦,繪本小姐對吧,聽到了什麼」

「想影真心——苦橙之種,暴走的事情。那個倒塌現場,就是因為這個」

「零崎,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好」

「隨你便,事態早就發展到我無法干預的程度了吧——和五月那時的事一樣,對你的物語,我是無法加以干預的」

「嗯,正是如此」

「真是晚來一步——如果說現在還處在與那個狐狸戰鬥階段的話,或許,我還能為你出一點力也說不定,但是,事情一旦關係到你的朋友,與你的人際關係產生聯繫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

「…………」

「如果再發生被那個澪標的雙胞胎襲擊之類的事情,我雖然不會見死不救,但其他的事,就必須全部靠你自己解決才行」

「這樣啊……也對」我點頭到「可以的話,時宮時刻的操想術希望也能拜託你負責呢」

「我對那種彆扭東西最沒輒了。在遭到詛咒之前放棄就是我一直以來的作風——不過,也對,出個對策之類的事情我還是辦得到的,這種程度的干涉,應該還在可以允許的範圍之內才對,或許」零崎說「告訴我有關時宮時刻事情的那個女人還說過——‘如若與之為敵’」

「如若與之為敵?」

「‘視若無睹’」

「哈?」

「‘視若無睹’,這麼說啊。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是你的專長嗎,文字遊戲。像玩拼圖一樣解讀出來吧」

「…………」

「只有這些」

就只有這些。

之後——和零崎,整晚,直到早上大家都醒來為止——聊了很多毫無關聯的,普通的事。

我,說了今年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

從零崎不斷重複著「這傢伙,是我認識的人也說不定」這點看來,果然,我和零崎之間,存在著什麼不可思議的緣分。

聽零崎講了有關‘家族’的事。

關與零崎的哥哥和——妹妹的事。

接著,還聽說了很多在零崎還是學生時發生的趣聞。狐面男子所說的‘汀目俊希’似乎就是那時使用的名字。

和出夢君的交情也是——

中學,即將畢業時發生的事情也是一樣。

「咱們兩個,都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呢」

「是啊是啊,完全同意」

零崎笑了——但我沒有。

隨後——

在包括露乃諾小姐在內,全員都在品嚐由繪本小姐和哀川小姐製作的早餐時(烹調時從背後看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場景)——

露乃諾小姐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是,從木之實小姐那裡傳來的聯絡——在第一時間,確認了狐面男子已經被護送至安全地點的事實之後,緊接著說出了——

時宮時刻現已處於拘束之下。

這樣的話。

然後——

回想結束,事情就成了現在這樣……

「……因為,我並沒有隨意誇獎別人的習慣,所以希望你能把它當作單純的感想——木之實小姐。說實話,在我看來,你可以算得上是『十三階梯』中最為優秀的人才了。在奇人怪人聚集的組織之中,是唯一一個能讓人感覺到領導資質的人」

「雖然受到您的褒獎讓我萬分惶恐,但那麼說實在有些誇張了。過度的評價,我並不怎麼喜歡」

「想起來出夢君曾說過,你是最難應付的一個人之類的話——他的理由,有種現在才弄懂的感覺」

「難以應付這點,我們彼此彼此。因為對出夢先生來說,常理是不通用的。將一切單純的接受,或許應該這麼說。對能將那樣的出夢先生——以及理澄小姐,用語言加以封鎖的您,拋開敵我不論,我一直報有著相當程度的敬意。當然,這是僅限於這裡的話」

「這就是所謂的,客套話吧」

「哪裡哪裡,決不是客套話那種東西。硬要說的話,應該是自我陶醉的一種才對。我的‘空間製作’和您的‘戲言’,基本上都是以構造相同的原理為基礎構成的。在某種意義上,還是有共通點存在的——不必說,同屬嫌惡自然也是,不可避免」

「……所以,就使用深空和高海,想要置我於死地嗎?因為同屬嫌惡,所以憎恨我?」

「要說想要置您於死地的理由,比起憎恨,應該說是角色的重疊才對」

「…………」

開什麼玩笑。

因為那種理由被殺怎會甘心。

「不過,那真的不是,只因為這種理由的緣故,戲言玩家先生。請不要誤會。那只是,出於深空小姐和高海小姐的請求,我僅僅是站在幫助她們的立場上而已」

「有關這一類的事情,我還並不是很清楚……或者說,只有這點,必須要在見到時宮時刻之前問清楚,請你務必解釋清楚——那一天,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行動的?無論怎麼看,也無法理清時間軸。無法理清時間軸,我就會坐立不安」

「……狐狸先生,向您投降,結束了戰鬥之後——我主要負責著,戰敗的處理和善後。狐狸先生那種人,對這類的工作完全不能勝任」

「那是當然的」

也不像可以勝任其他工作的樣子。

還算是,妥當。

不過,木之實小姐,對狐面男子的事,瞭解的一清二楚呢。這可以說是,和露乃諾小姐以及澪標姐妹的,不同之處嗎。

一里塚木之實。

「當然,各個說得對狐狸先生來說算得上是可以稱為誠意的誠意——與此不同,內部調查,由我負責了少許」

「……這麼說來?」

「不,現在的『十三階梯』雖然目的各異但總體來說都是為了將‘阿伊’,將您擊敗而聚集的存在——所以,在與您的戰鬥結束後,必須整理這一帶的‘空間’才行,我是這麼想的。基本上,這只是不能容忍‘空間’縫隙存在的一里塚木之實,個人的興趣而已。想要將偏離『十三階梯』基本思想的部分清除掉,這麼說似乎更為妥當」

「……在其過程中,判明瞭時宮時刻的‘歪曲’,是這樣嗎?」

「概括來講,就是這樣。雖然勉強做到了問話這點,但隨後被他逃走,此後經過深入調查——終於判明瞭那一點,可以這麼說……雖說判明,但事情發生時已經到了上個月末,一切都為時已晚就是了」

先發制人並不是常做的事情,木之實小姐這麼說。

明明非同尋常,卻又是個十分謙虛的人。

「哦……」

十月後半,在我放鬆了對周圍的警戒,平安無事,可以說是悠閒度日的期間,竟然也進行著這樣的攻防。

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關於時刻先生,很久之前我就感到過不解——對於狐狸先生的降伏宣言,做出了既不接納也不反對的,怪異的反應」

所以特別的留意了一下,她這麼說。

「雖然同屬『詛咒之名』,時刻先生和賴知先生之間卻仍有不同之處——或者說,賴知先生作為『詛咒之名』的‘奇野’來講,有些善良過度也說不定」

「或許——是這樣也說不定」

奇野先生,雖說對美依子小姐施加了‘病毒’——但是,相比之下,更加嚴重的種類不能說沒有。作為事後之談……雖然出夢君曾經說過比起‘時宮’,對‘奇野’抱有更大恐懼之類的話,畢竟連他們組織的構成都還是未知數……不過,關於這一點,站在我的立場上來說,時宮先生和奇野先生兩個,應該是伯仲之間才對。

嗯……

「……可是,我認為單憑這些說明,並不能解釋在御苑裡發生的那件事。到底有什麼,我非被襲擊不可的理由呢?」

「與右下露乃諾小姐取得聯絡後——我立刻開始了對時宮時刻的追捕,但再怎麼說,我也沒有自信到可以獨自一人面對『詛咒之名』的程度。他人的援手是必需的」

「他人是指,深空和高海嗎」

正是,她點頭道。

「深空小姐和高海小姐對我來說,是僅次於時刻先生的監視對象——在澄百合學院被出夢先生擊敗後,一直抱有著強烈的憎恨。就連狐狸先生的‘誠意’,對她們也幾乎沒有奏效」

「狂信——是這樣沒錯吧」

「是的。比起忠誠來說,狂信更為確切。不愧是戲言玩家先生,總是能找到最恰當的語言。即使如此,我也依然盡力的阻止她們對您出手」

「……真是不勝感激,雖然,我認為現在不是該說這種話的場合——」

「是呢。畢竟為了讓深空小姐和高海小姐‘協助’我追捕時宮時刻,最終,我還是利用了您的存在」

這個人的話——

無論是忠誠還是狂信都不恰當。

適時的,利用……

隨機應變,姑且,這麼措詞好了。

真是般配的語言。

「向深空小姐和高海小姐請求‘協助’時——恰逢二人對古槍頭巾的拷問之中。當然,是您所熟悉的,十二代目那位」

「…………」

「古槍小姐的‘背叛’——古槍小姐與您有所接觸的事,說實話,對我來說是一目瞭然的事情,並沒有特意監視的必要——對狐狸先生來說也是一樣,或許說,那正是狐狸先生所期望的也說不定——但是約有兩名,並沒有理解到這一點的白痴存在」

「反正,和你們這些專業人員比起來,那種程度的背叛——不過是可以一眼看穿的事情」

「說實話,感到非常心痛」木之實小姐說「和您的戰鬥明明已經結束——再怎麼說……對那個普通女孩子,也沒有做到這種程度的必要。這種事情,我並不怎麼喜歡」

「…………」

真心話,就算是這樣。

也不會有,可以認同的感覺。

木之實小姐繼續著。

「當時,一定是因為對時刻先生過度注意——所以才鬆懈了對澪標姐妹的監視。十二代目的古槍頭巾連監視對象都算不上……接著,澪標姐妹,據說是從古槍頭巾那裡得到了重要的情報」

「在御苑與我的會面——對嗎」

十一月三十一日,下午五點。

在御苑,交付‘無銘’。

「因為和您不同,對於語言交涉並不是特別擅長——所以作為‘協助’追捕時宮時刻的條件,我也必須幫助她們,成為了這樣的結果。這還是在使用了狐狸先生的名義之後」

「終於……拼湊到一處了」

這下——

當天深空和高海,奇怪的發言,終於可以解釋了。明明是脫離狐面男子指示的行動,卻又與對狐面男子絕對忠誠的木之實小姐,構築了共同戰線的理由也是——

「她們對您的仇恨不斷膨脹,或許也有在旁煽動的我的責任——會發展成今天這種事態,我真的完全沒有想到」

「…………」

也就是說,即使那晚我在御苑裡被澪標姐妹殺害,木之實小姐也完全不會在意嗎。

有種,終於可以理解出夢君所說‘冷血’的感覺了。

確實和我的角色有所重疊也說不定。

「阿拉,討厭。請不要誤會。畢竟狐狸先生說過‘不會再和我的敵人有任何關聯’,避免您被殺的手段,我還是有所準備的。和宴小姐聯絡的人,實際上也是我」

「這樣……」

在御苑進行‘空間製作’的一方,同時也是竭力阻止我去御苑的一方。沒能趕上——宴九段或是滋賀井統乃沒能及時到場的話——責任是在那一方。原來如此,那麼滋賀井統乃也同樣,以此為契機——雖然為時已晚但仍將玖渚的事告知了我,應該就是這樣。

從零崎在統乃小姐出得到了御苑的地點來看,統乃小姐對木之實小姐的‘空間製作’似乎一無所知,這麼一來木之實小姐就是在使用自己精通的‘空間製作’同時,請來了‘膽小鬼’統乃小姐——

實在是湊巧。

或者說,早有預謀才對。

當然,作為木之實小姐來講,就算統乃小姐並沒能阻止我來到御苑,也還有真心住在那個公寓裡——實際上救了我的是零崎這點雖然只是單純的偶然——雖然只是單純的必然,如果不這樣的話,來御苑救我的,一定會是真心才對。

雖說如此——

那是一定是場相當危險的賭博吧。

真心身上‘解放’的操想術啟動前數小時,那樣的時機。真是像將線穿過針孔一般,不,簡直是靠本人直接穿過針孔一般大膽的想法。關於真心,比起露乃諾小姐讓統乃小姐來照顧更為妥當,或許是這麼想的也說不定——雖然現在已經算不上什麼秘密,但宴九段就是滋賀井統乃,‘團隊’中的一員,當時的木之實小姐事後知道這一點呢?假設她知道的話……不,應該說假設她不知道這一點——嗎?當然,最差的情況,畢竟木之實小姐只要能保護狐狸先生就好,所以統乃小姐趕上也好趕不上也好,真心到場也好不到場也好,我的事自然不必說,是死也好是活也好,究極性的講,都是怎樣都無所謂的事。

總之,無論出現什麼變故,第一目的都必定會達成。

嗯……

真冷血……

「與深空小姐和高海小姐‘機會只有一次,無論成敗,接下來都必須要轉移到對時宮時刻的追捕上’這樣,以狐狸先生的名義進行了約定。雖然配合二人進行了‘空間製作’,但如果有人前來救援的話,我是打算立刻將其停止的」

「那麼,當時只要按響警報就沒問題了對嗎」

「是的,要堅持初衷才行啊。能將匂宮兄妹用語言封鎖住的人,會敗在澪標姐妹的語言之下,這怎麼能說得過去。」

「是……」

「不過,那個殺人鬼先生,卻在解除之前就自己闖了進來呢。雖說因為範圍變廣,效果十分薄弱……不,這倒是可以放置不管,畢竟類似的案例也不是沒有。如果有下次的話,一定會順利的奏效吧」這麼說著,木之實小姐「啊,不用擔心,現在,我暫且讓澪標姐妹適當的控制著戰鬥行為」的添了一句。

「那樣的話真是多謝你了,在她們可以遵守諾言的前提下……那麼,那兩個人,現在在做些什麼呢」

「因為時宮時刻已經被捕獲,所以對一里塚木之實的‘協助’也到此為止。我讓她們回到西東診療所,負責狐狸先生的護衛工作。雖然不能肯定,但她們應該會聽從的」

「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其他『十三階梯』,都是當作旗子看待的呢。領導資質嗎……有點,想起過去的熟人了」

「是子荻小姐嗎」

明明特意模糊目標,卻被正中靶心。

怎麼說呢,有種徒勞的感覺。

「其實,我本人也是澄百合學院出身——雖然因為行為不良,在高等部二年級時被校方勒令退學——」

「退學?這樣啊——」

記得,那個學院裡,退學——幾乎只有指名分配著一個原因,拋開小姬這個特例不論的話……

「雖然在數年前理事長變更時,聽說學院的模式發生了很大改變……不過即使這樣,關於子荻小姐的評價我也是有所耳聞的。狐狸先生,似乎對她抱有很深執念的樣子,我本人對她也十分有興趣,畢竟曾經是作戰部的一名成員」

雖然沒能達到策師的程度,木之實小姐微笑著說。

就算你這麼笑,我也不知如何好。

「啊,就在這裡」

穿過鳥丸街的信號燈,又前進了數十米後——木之實小姐,停下了腳步。

設置著眾多企業辦事處的,摩天大廈——木之實小姐指向的,就是新建成,玻璃閃亮的,那種感覺的建築。

「時宮時刻——就監禁在這種地方嗎?」

「監禁這種詞聽起來實在容易產生誤解,我並不怎麼喜歡」

「那麼,軟禁?」

「恰到好處呢,不愧是戲言玩家」

「請不要不愧是,不愧是這樣重複了——不喜歡過大評價這點我也是一樣的」

「角色重疊了呢」

「通過至今為止的對話,這點我暫且承認,但請不要隨意對別人說這種話。和別人的角色重疊,一般應該是丟臉的事情才對。話說回來,在坐落於交通便利的市內的大廈裡軟禁他人……是不是有些勉強了呢。不知何時就會暴露,裡面不是有很多外人嗎?」

「在四層租有一間作為事務所來說歸於狹小的,可以稱之為會面室的場所——通過‘空間製作’使那裡與外界獨立了起來,雖說這裡原本是時宮時刻的一處藏身之所,但是想要在我的眼前藏匿空間,就算對方是『詛咒之名』的‘時宮’,也未免有些太小瞧我了」

「這樣啊」

就是說,木之實小姐澪標姐妹,是通過將時宮時刻逼入這裡的方式,完成了對他的拘束。如本人所言,這種工作單靠木之實小姐的細腕無法完成,將澪標姐妹那種,合氣一般的技術發揮到極致是必需的。不過……雖然不想承認,不過只要使用得當,澪標也不只是單純的添亂者這種程度而已……

不對,等等啊。

兩個人回到西東診療所的話——不就是說,深空和高海又要與零崎照面了嗎?

這到底——會怎樣呢?

至少,還有狐面男子和哀川小姐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才對……

「有什麼問題嗎?」

「不……那麼,既然時間已經不早了——」

確認手錶。

下午四點,三十分。

雖然制御並沒有時限——

「總之,和往常一樣,直接從正面接觸好了」

「好的,接下來就屬於您的領域了」

木之實小姐說

「一切就拜託了」

2

時宮時刻——

關於時刻先生的容姿,從來沒有聽任何人向我提起過,所以即使親眼見到其真假無從判斷——但在這個僅僅保障了最低生活需求的房間內,雙腕與釘入地板的巨大長釘通過手銬固定在一起,蜷縮在地無法移動的他,是唯一的一個人類——

那麼,這一定就是時宮時刻了吧。

手銬,要說,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種程度的拘束,用軟禁來形容雖然的確是恰到好處——但是從無法逃離此處這點來看,毫無疑問,時刻先生,和我還有木之實小姐一樣,都是屬於戰鬥能力皆無類型的人。

恐怕是澪標姐妹的傑作吧,時刻先生全身上下佈滿了受到拷問的痕跡。但是對那種東西——時刻先生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

不,拷問對他來說,一定毫無意義。

大概——

無需拷問,甚至說連詢問都不需要,他就會把事情全盤托出吧。

一般意義上的主張,思想——

值得守護的事物之類,

他一定沒有那些東西。

即使被矇住雙眼。

對進入房間的我,他還是立刻察覺到了。

「啊啊」

這麼說。

「——你好」

「你是——原來如此,你一定是‘阿伊’對吧。要說這是初次問候,我們兩人對對方的瞭解都未免過多了一些,不過暫且就算這樣好了。畢竟是禮儀性上必不可少的東西。我對規則的重視可是超越一切的」

隨後,時刻先生,報上了姓名。

「『十三階梯』六段目——時宮時刻」

「…………」

「不過,到了現在,段數已經有了相當劇烈的變動也說不定——況且,也沒有人會承認我『十三階梯』的身份吧。‘十三’這個數字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嚮導背叛啊。當猶大的既不是宴也不是真心而是我自己這個結果真是相當諷刺呢」

「嗯……的確是這樣」

繪本小姐也是,頭巾妹妹也是,甚至說連同露乃諾在內——在某種意義上,都還算不上是背叛者。她們三人,雖然分別以不同的形式背叛了狐面男子——但是沒有一人,可以做到時刻先生那種程度的逆反行為。

背叛本身都在約定之內。

這樣的他——毫無疑問就是猶大的化身。

「可以幫我把遮眼布拿掉嗎?」

「哎?」

「我想看看你的臉——沒問題吧,只有這種程度的話」

「……雖然萬分抱歉,不過——木之實小姐已經警告過我了。如果對手是一般人,單憑對視——你就能向對方施加操想術這一點」

「什麼啊,你已經知道了嗎?遺憾遺憾」

時刻先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

似乎還留有微笑的餘地。

「其實——如果對付你‘阿伊’的話,瞬間催眠之類的招數應該也不會奏效——對擁有堅強內心的人我最頭疼了」

「…………」

「或許你會認為自己的內心並不堅強,但事實上——」

「請停止吧,時刻先生」我說「如果是其他領域我還無法斷言——單純限定在語言範圍內的話,你的招數對我是不會通用的」

「……戲言玩家,是嗎」

「就是這樣」

我,反手關上門,然後,倚在上面。五米,這麼遠的距離足夠了。

無需擔心外界的干擾。

只要有木之實小姐在外面進行‘空間製作’,就不會有闖入者出現。

可以隨心所欲的——

與面前的操想術師,交手。

「那麼……時刻先生。現在,這個世界上正在發生著什麼——正處於什麼樣的狀況,對於這些你到底有何種程度的瞭解呢」

「向我打聽這些事情可真是過分。分明是想被我討厭嘛。澪標的深空君也好高海君也好,因為不擅長向他人說明事物,所以我只有單方面被修理的份——如果只有這樣,只有這樣的話,至少還在預測範圍之內。可是不只深空君和高海君——也不只木之實,就連你也出現在我面前,這就意味著」

「…………」

「狐狸先生選擇與你結成統一戰線了嗎。說是像他的作風倒也不假,不過,站我的立場上來看真是件令人失望的事。原以為狐狸先生,一定會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高興的」

「你說——高興?」

「一直期望著的‘世界的終結’,不是已經被我找到了嗎——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呢?」

「大概是因為真心暴走並非是狐狸先生一直期望著的‘世界的終結’的緣故吧——例如,核武器被大量濫用,狐狸先生想要看到的應該是這種形式的‘終結’才對,真心的暴走不過是其延長線上——」

「不是暴走,是解放」

時刻先生,用彷彿在說‘只有這一點決不會讓步’般強固的語氣,更正了我的語言。

「你一定覺得,使用操想術的傢伙盡是些滿口胡言毫無信用,沒有正經可言的人吧」

「我並不否定」

「是啊,就連我也不否定這一點。實際上,做為我出生故鄉的‘時宮’裡的人,也的確盡是些性格討人嫌的傢伙——我當然也不打算要主張自己擁有清廉潔白的人格。絕對不會。但是,認為苦橙之種‘很可憐’的事情是真的」

「……很可憐」

那,一定是我也曾經想到過的事。

要說對海的那頭,ER3系統的,ER3計劃生中——與我同室的想影真心,沒有產生過任何同情——那一定是在說謊。

一定是謊言。

雖然轉瞬即逝。

好可憐,我這麼想過。

所以我才——

打開了,那傢伙的鎖。

…………

那麼,會怎樣呢?

時刻先生的所作所為——真的,和當初我的所作,是完全相同的東西嗎?

真心在紅蓮之炎中——

真心在赤紅,既是真紅又是深紅的烈焰中被焚燒至死的事,確實是我的責任沒錯——但是時刻先生所作的一切以及,其中包含的意義,真的連需要爭議的差異都沒有,與我完全相同嗎?

不……

那種事情早我就知道了。

心底裡,早已理解了。

正因如此,我,不做些什麼不行。

不把真心拯救出來不行。

正因為是將那傢伙——將想影真心。

當作了玖渚的替代品的——

那樣的我。

「事先說明——我現在,並沒有和狐狸先生站在同一戰線上,甚至說,連同盟關係都不是。我和狐狸先生的戰鬥已經結束這一點,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們現在,不過是同樣被想影真心盯上,同藏在一處的人罷了」

「嗯……原來是這樣啊」

這真是有趣,時刻先生說。

眼睛被矇住,雙手被手銬拘束,明明身處這種狀況卻依然能夠冷靜下來,保持與平日無異的心態——能做到這一點,讓人只能說不愧是他——大概,完全沒有把我當作是威脅看待吧。

不,不對……

‘時宮’原本就是掌管‘恐懼’——掌管‘意識’的人。

那種東西,他們根本就沒有。

那是隻配被他們從高處俯視的東西。

恐懼對他們來說並非是用來感覺,而是用來操縱的存在嗎。

「實際上——從木之實小姐那裡得到捕獲你的消息之後,狐狸先生出人意料的毫無反應。那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就差說出這句話了」

「那是當然的吧,我不過是十三隻手足中的一隻罷了。如果總共只有兩隻手的話固然重要,但如果有十三隻之多的話一隻左右不過是無所謂的存在」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都是出於我的個人興趣,單純的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

藉助了狐面男子和——

木之實小姐的力量。

與昨日,向狐面男子提出的交易毫無關係——完全沒有任何牽連的情況下,我,來到了這裡。

為了與時宮時刻對話。

實際上,並沒有什麼企圖——就像對木之實小姐說的一樣,正面突擊。繪本小姐和露乃諾小姐‘還是不要去比較好’這樣警告過我。看來這種積極給與『詛咒之名』詛咒機會的行為,似乎有著足夠需要警告的風險。

但是——

怎麼說呢,直覺——

就算性格不和,就算內心中有所抗拒,還是有一種——不去見時宮時刻不行的感覺。

雖然零崎和哀川小姐,那樣的話就陪你去好了,提出了這樣的建議——那也確實是很誘人的建議,但因為更加希望那兩人加強守衛的一方,所以婉言謝絕了。

我倒是還好說——

不想看到西東天,被真心殺死的場景出現。

如果發生了那種事——

就真的結束了。

並非世界和物語——

真心,真的會結束。

早已經結束了,狐面男子的話或許會這麼說——但是隻要還有可能性,我仍然願意放手一博。

失去妹妹。

失去玖渚的我。

現在剩下的,就只有真心了。

「——西東天」

時刻先生開口道。

「從他開始勸誘我加入『十三階梯』時我就一直在想。他恐怕是一個,無論使用多少手段,無論付出多少手足為代價,都絕對不可能達成自己目的的——迷路的孩子」

「……迷路的孩子?」

「比起說是迷路的孩子,路痴音痴之類的的話,應該更接近現實才對。簡直就是個不服輸的小孩——早在十年前,製作紅色制裁失敗的時候,就應該放棄一切才對」

「…………」

「簡直像是亡靈一樣。你不這麼認為嗎?‘阿伊’。正常人的話,應該在更早的階段就放棄了——所以我察覺到了,西東天,比起任何人都更加勝任‘最惡’的稱號,但是也正因如此,所以一定永遠也無法達成自己的目的,這樣。戲言玩家,既然你也是能夠操縱語言的操縱語言之人,那麼‘永遠’這個詞並非只有兩個字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應該也清楚才對」

「遺憾,如字面一樣我所精通的只有戲言——關於真言完全是一竅不通……那麼說來,你是在認定狐狸先生絕不會達成自己目的的情況下——仍然做出了跟從他的選擇嗎?」

「正是如此。狐狸先生對我——是怎麼評價的?」

「在『十三階梯』成員中唯一一個真正想見到世界終結的傢伙,貌似是這樣。既是說,你在作為『十三階梯』中一個手足的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同志,是這樣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

「遭到你的背叛,狐狸先生一定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吧。雖然並不是一個會表現出憎恨的人——但是他感到心有餘辜這點還是看得出來」

「不對——不是說過嗎。我不過是十三隻手足中的一隻而已。狐狸先生才不會因為我而感到心有餘辜。你不是也是這麼說的嗎」

「我所說的,是聽到你被捕獲的消息時狐狸先生的反應。的確,當時的狐狸先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但是之前得知你的行為所引發的後果時,確實是心有餘辜的樣子。這是真的。沒想到竟然會這樣結束——這麼說著」

「對我來說可是無從判斷的話。不過,如果硬要說的話——正是如你所說。他一定非常厭惡吧。對於我把真心,定義為世界的終結這件事」

「畢竟他是一個無論成敗與否相同的事情都不會重複第二遍的人」

「並非如此,並不只是如此。十年前,因為這件事而成為遭到因果追放之身的他——只有那件事無法再次做到,這才是他的初衷。正因如此,我才希望能代替它完成這件事,不過預料錯了,真的預料錯了,心有餘辜是嗎,本以為他會感到高興的」

「在你看來,真心——真的有那麼可憐嗎?」

「可憐,應該說,可以誘發人類的憐憫之情才是真相。這才是真相。和看到被禁錮在鐵籠中的獅子一樣的感覺——我這個人,雖說是使用操想術,但比起支配來原本我就更加擅長解放的工作。從根本上,是一條更加簡易的道路。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得到了‘時宮時刻’的名字——」

「…………」

「這麼一來,到底會怎樣呢?西東天,他自身不就已經是‘世界的終結’了嗎?作為單是登場就能給物語附上意義的,角色殺手。代理品也好時間收斂也好交易終章也好——會不會其實都是意指他本身的語言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可就真的是——亡靈」

「……亡靈這個詞彙,實在是在適合不過了。畢竟十年前他已經被自己的女兒殺死了」

「就連那個女兒也在同一時間死去了」

「是呢」

「戲言玩家,你,有沒有死亡的經歷」

「誰知道呢——現在姑且,認為自己還活著,今後也打算繼續活下去——但到底怎樣呢?或許,真的曾經死過也說不定,在六年前的過去」

「那麼說的話你也是亡靈……曾經死過的人,今後的生活,不過是與自己搏鬥罷了。不會與世界有任何關聯。一切因果都會在中途斷絕。所以,狐狸先生的想法——存在著根本性的漏洞」

「……那麼說?」

「所以說,我加入了『十三階梯』。我的目的是目睹‘世界的終結’這點,正如狐狸先生所料。但是,同志那種美麗的語言我實在是當之有愧。我不過是把狐狸先生——以及其他『十三階梯』統統利用了而已」

狐面男子也——說過同樣的話,和時宮時刻是自己手足一樣,自己也是他的一種手段,這樣。

當然,只要能在與我的鬥爭中取得勝利,目睹‘世界的終結’,那些都是無所謂的事情,而對時刻先生來說,那樣的結果也是十全。

「是這樣嗎……就算是在實際目睹過之後,狐狸先生也依舊不認為苦橙之種就是‘世界的終結’這件事……厭惡到,那種程度嗎。真是不可思議。算了——狐狸先生認可也好不認可也好——終結就是終結。解放後的苦橙之種——從壓抑中獲得解放的苦橙之種一定會把你和狐狸先生全部殺死吧」

「…………」

「畢竟不破壞你們的話——自我就得不到確立嘛。就算是解放後的苦橙之種,身為亡靈這點也不會改變」

亡靈。

被我殺死的。

由狐面男子所生。ER3所養。最後為我所殺。

「……就單刀直入的問你好了」

我對時刻先生說。

「由你施加在真心身上的名為‘解放’的操想術——到底有沒有解除的方法呢?」

「沒有」

分寸不亂——瞬間即答。

連微塵般的曖昧都感覺不到。

「就算是我——不,就算找來‘時宮’最高位的施術者——想要將苦橙之種身上的操想術解除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可不是以那種隨隨便便的態度對苦橙之種施術的」

「…………」

「即使會遭到千刀萬剮,也要以自己的方法論實現‘世界的終結’——我有著這樣的決心。所以,為了防止覺悟減弱——我將強迫般強固的,絕對不會被解開的操想術以蜘蛛織網一樣謹慎的態度施加了上去。不用說解除法,連驅逐法都沒有」

「……是這樣嗎」

說實話,原本對此是抱有很高期待的。

就算那是隻要心臟不停止跳動就會永遠持續下去,根深蒂固的術——就算是這樣,或許施術者本人也會有什麼解除的方法,原本是這麼想的——看來,事情的進展不會像尋求解除三道鎖的方法是那麼順利。

投機主義,沒有用武之地嗎。

真是遺憾。

「那麼——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嗯?」

十分驚訝般的時刻先生。

無視其反映,我繼續疊加著問題。

「到底怎麼做——我才能拯救真心呢?」

「…………」

「世界的終結之類,物語的終結之類,這些事情都無所謂。從與狐狸先生相遇後,我就一直在內心的某處思考這個問題——試著去思考這個問題。雖然沒有得出答案,但是我弄清了一點——那些問題,跟我毫無關係」

「這麼說著選擇逃避是戲言玩家的慣用技倆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並不是這樣——我認為那只是徒勞而已。讓世界終結的嘗試——狐狸先生和你所說的一切,在我看來只是徒勞罷了,因為——」

我說。

「世界,根本就不會終結不是嗎」

「……不會終結」

「無論怎麼考慮,都不會終結——在四千年以上的時間裡歷經了無數次名為戰爭的殺戮行為後依然存在的世界,怎麼可能會因為單單十幾個人無聊的喧鬧就終結呢?即使人類滅絕也會有地球殘留下來。地球毀滅宇宙也不會消失。宇宙消失世界也不會因此停止。最終,能夠終結的,不就只有一個個的個人世界而已嗎?如果是狐狸先生的話或許會否定個人世界的說法也說不定——但那是一定存在的不是嗎,只有自己的世界」

接著。

一邊回憶起各種各樣的往事,我一邊繼續道。

「至今為止——我向各種各樣的人詢問過‘對你來說世界的終結’……其答案分佈零散到毫無規律可言。如果說答案的數量由世界的數量而定,況且答案本身沒有對錯之分的話——不就是說,存在著無數個世界嗎?無論是狐狸先生還是你,想要終結的,不都只是渺小的個人世界而已嗎?」

「……真是不愉快」

時刻先生——

第一次,發出了沒有餘地的聲音。

「你,難道說是打算要把我和狐狸先生——都當作井底之蛙看待嗎」

「如果一直呆在井下的話也就罷了,如果來到海中之後依然堅持那種言論,會對他人造成困擾的。至少,對我來說」

玖渚友。

想影真心。

甚至說——哀川潤。

「孤單一人的渺小存在想要通過各種努力結束自己的生命這點,我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

「把苦橙之種和赤色制裁——看作是渺小個體嗎。就連豪言壯語也遙不可及,遙不可及啊。沒有自知之明也要有個限度」

「這就足夠了……我再問一次,時刻先生。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拯救真心呢?如果想到什麼方法——請你告訴我」

「我不知道。只能回答你沒有那種方法,因為那種方法根本不存在」

「……是這樣嗎」

我直起身子。

將挽在一起的雙手放了下去。

手心,因為緊張被汗水浸溼了。

喉嚨乾的要命。

「那麼,到此為止了。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能和你交談仍是不枉此行。非常感謝你」

「嗯?」

「感覺,已經找到提示了」

我輕輕的走向時刻先生。不愧是裡世界的居民,靠著氣息發覺這一點的時刻先生稍稍支起了身子。因為受到手銬的拘束,那個行為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走到與時刻先生間相隔一步的地方後,我伸手摘去了時刻先生的遮眼布。

時刻先生的視野,變得明朗起來。

對於久違的光明。

時刻先生,感到很耀眼般的眯起眼來。

我,在手持手帕的狀況下,雙手固定住時刻先生的頭——幾乎是強迫的,讓他與我對上了眼睛。

對上——眼睛。

「…………」

「我和你們不同——無論因為什麼理由,無論抱有多大的期望——使世界終結這種事,絕對做不到。是個就連殺死一個人,就連毀壞一個人都無法做到的男人。所以殺死世界,毀壞世界,終結世界的事情——不可能做得到。

但是,我可以拯救世界。

已經決定了,我要成為正義的夥伴」

「……你,不害怕——我的,術……」

「說不會奏效的人不是你嗎」

「…………!」

「你的術對我不會有任何作用」

一生。

畏懼著我吧。

「你,太弱了!」

從時刻先生的頭上,撤去手。

然後,背對著他。

打開房門。

離開了房間。

離別的問候,根本不可能有。

嘆息。

果然,和大家說的一樣,還是不來這裡比較好,這樣的感覺雖說佔據了心中大半。但是像剛才說的一樣,感覺找到提示的事情,也同樣是真的。

真心。

施加在真心身上的,操想術。

「您辛苦了」

走出大廈後。

在外等候的木之實小姐,迎了上來。

「到底怎樣呢」

「沒有什麼值得報告的成果……今後,時刻先生——會怎麼樣?」

「哎?」

「會怎麼樣?或者說,你會怎麼做,應該更為恰當吧」

「啊,關於那一點請你放心」木之實小姐說「身為近期敵對的對象,所以您會對我感到不安也情有可原,但是我本人並不持有那種暴力主張,也決不會向時宮先生追討背叛的代價。那種事情,我並不怎麼喜歡」

「…………」

「如果是身為狂信者的澪標姐妹或許會那麼做也說不定,但屆時我一定會設法矇混過去的。可以的話,能否請您賜教屆時用來應對的戲言呢」

「籠絡那對姐妹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曾經失敗過一次的經歷,就會讓我提不起幹勁來。不過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做的話,倒也不是不能嘗試」

「不必勞您大駕。回到診療所後她們應該會一直留在那裡——況且正如狐狸先生所說。比起她們,籠絡您對我來說更加困難」

「能得到你的讚賞實在是我的榮幸。看到『十三階梯』裡有你這樣的人,我不禁懷疑noise君之類不過是毫無必要的存在。雖然只是一個想法——不過要想說服你,至少需要一百年的時間吧」

「如果受到您那麼情熱的口說,即使是我也一定會當場投降的」

木之實小姐開玩笑般的說。

「言歸正傳——也對,說到時刻先生今後的處理——脫離『十三階梯』自然是大前提……嗯,在儘可能打聽出有價值的情報之後,保證他今後再也無法使用操想術的情況下,釋放,不知這麼說是否恰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啊,關於那一點請放心——我想,他今後已經無法再使用操想術了」

「哈?」

「人的眼睛沒有映入任何事物時,眼球的表面就會像鏡子一樣——不,沒什麼,請不要在意」

木之實小姐微微側過頭去。

「您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這麼問我。

隨機應變。

「嗯,也對呢,要是木之實小姐不介意的話,怎麼辦呢,兩人一起共餐怎麼樣」

「並不是指這個意思」

輕易的移開了話題。

或者說,被幹脆的拒絕了。

不小的打擊。

「看來——要想解開時宮先生施加的操想術,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點,似乎已經明確了」

「……什麼啊,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不,但那種程度的事情還是可以預料到的。畢竟和時刻先生從加入『十三階梯』前就打過交道了」

「這樣啊」

「單純只會成為狐狸先生障礙的話,應該趁早排除——但是在思想上,他與狐狸先生距離似乎比我還要近」

「你——還真是非常喜歡狐狸先生呢」

「阿拉,討厭啦。我會害羞的」

很不好意思般,木之實小姐微笑著。

出夢君用了心醉這樣的詞彙。

不過說這是戀心更為恰當。

既非忠誠亦非狂信。

我這麼想。

原來如此——在交替頻繁,很少能夠湊齊十三人的『十三階梯』中,她能夠穩居第二段這個席位的原因,似乎能夠理解了。

戀心。

比狂信——更加棘手。

「……說到,今後的打算」

「啊,是的,您準備怎麼做呢。如果有回到西東診療所的打算,我可以繼續陪同您——」

「關於那一點,的確是那麼打算的,不過,還有件事情想要拜託你——木之實小姐。能否請你,幫我尋找真心的下落呢?」

「……尋找,真心小姐?」

「是的,想和那傢伙談一談」

「…………」

木之實小姐陷入了沉默。

手扶在下顎上,思索狀。

「……我認為——那沒有任何意義」

「不可能找不到的。那個大大咧咧的橙發丫頭,不可能找不到。不是連操想術師的時刻先生都被你輕易捕獲了嗎」

「可是,就算您沒有拜託我,如果是為了狐狸先生,我也會——」

「請對狐狸先生保密」

「…………」

本以為會她會生氣——是這樣嗎,這麼說著,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是無法理解我的話一樣。

我,做出說明。

「請不要誤會。對你所說的為了狐狸先生這一點,我並不反對。但我希望能在狐狸先生不知情的狀況下——暗地裡,讓我和真心見面」

「所以說,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要和真心談一談,在沒有外人打擾的場所——僅此而已」

「會被殺死的」

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您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吧」

「不——剛才,和時刻先生對話時,我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雖然是一旦說出來只會被‘那又怎麼了’的話一語代過的程度——」

「洗耳恭聽」

木之實小姐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立即,這麼說道。

真是了不起的判斷力,我這麼想。

「如果說真心現在並非‘暴走’而是處於‘解放’狀態的話——有一點是說不通的。就拿破壞公寓的事情來說好了——那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您說意義嗎?」

「實在是無法認可——如果看作是被怒火衝昏頭腦而妄自發洩的結果,那種破壞也未免太過精密了,何況,只破壞公寓敷地內事物這一點也很可疑。木之實小姐對此沒有什麼看法嗎?」

「……嗯」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至今也沒能抽出時間去探視,不過用電話聯絡過相識的看護師小姐之後,其餘公寓居民似乎和沒有什麼大礙這點我也確認到了」

「‘解放’和這種,被害程度之小,真是不相符呢。雖然,昨天一切來得都太突然所以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破壞整棟古老建築雖然的行為絕非常人所為——但是要說那是真心的傑作,會不會有些大材小用呢?如果是真心的話,就算毀掉整條街也不是問題」

「的確聽說過‘零崎’覺醒後毀掉一條街的傳聞——從這點來看,也不能說完全不值得懷疑」

嗯,木之實小姐這麼說。

「但是,作為根據這未免還太薄弱了,無法達到推測的領域」

「是的,剛才所說的不過是伏筆之一,並不能稱為是證據,但是,接下來的這件事又如何呢——我現在能夠活著站在這裡這個事實」

「……啊,這」

「從真心,曾經,擊敗過出夢君和哀川小姐的事情來看,她似乎是一味強化了物理方面的樣子——不過事實上,那傢伙的頭腦也是相當出眾——不負人類最終之名。要想掌握西東診療所的位置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明明如此。

在真心解放四十小時後的現在,我還能夠,活著站在這裡這件事。

恐怕,西東天也是。

如果真的有心殺死我們,那麼真心,應該早就行動了才對。畢竟對真心來說,那只有把左手邊的東西轉移到右手邊那麼簡單。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這,的確是,不可思議……說是異常也不為過」

「雖然作為被人盯上的一方,沒有資格斷言這種事——不過真心作為盯人的一方,並沒有什麼將我們看作敵人的意思。你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呢,木之實小姐?」

「……假設,真心小姐,最先將ER3,MS-2看作對象……不,這種想法過於恣意了。從距離最近的目標開始下手才是合理的假設,那麼一來,您,狐狸先生然後才是ER3,應該是這樣的順序。那麼一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殺害您和狐狸先生的意思……嗎?」

沒有殺死的打算。

苦橙之種。

「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麼說」

我點了點頭。

被施加了無法解開的術這一點應該是真的吧。

那並非暴走而是解放這一點也是。

但是。

仍然有,不明的疑點存在。

這也是,確定的。

尚有——曖昧,殘留其中。

「至少,有所行動,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必然,是不存在的」

「狐狸先生,大概不會有那種想法」

「是嗎?昨天的時候暫且不論,到現在,我想他也應該有所察覺了才對,雖然我在與時刻先生談話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這點,不過如果是狐狸先生的話——」

「不,一定不可能的」

木之實小姐肯定的說。

「你真的很瞭解他呢」

「不,不是這一類的事情。那是一個,如果沒有對真心小姐抱有絕對的信任就一定不會萌生的想法」

「…………」

「我明白了」木之實小姐說「一切就照您所說好了。我會在對狐狸先生保密的情況下——展開對真心的搜索。雖說不排除立刻被狐狸先生察覺的可能,但一定會為您與真心的接觸做出周全的安排。只有兩個人的約會,就讓在下竭力演出給您看好了」

「全靠你了哦,空間製作者小姐」

「木之實,請這麼稱呼我,那個稱號,說實話我並不怎麼喜歡——全部由漢字組成完全沒有平假名的稱號,給人一種生硬的感覺」

「對啊,那是當然」

「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呢?」

「我想想看,那麼,一起共餐怎樣?」

只有兩個人的約會。

只剩下兩個人的——約會。

此刻。

在我的心中。

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內心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