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全面暴走(中)赤色制裁VS死橙之種

第十四章 無銘

第九卷 全面暴走(中)赤色制裁VS死橙之種

  第十四章 無銘做了也會後悔不做也會後悔的話寧願做了再去後悔——那麼做了也不後悔不做也不後悔之間,又該如何選擇?

1

最終,和『十三階梯』的人形師,右下露乃諾的會面,推遲到了十五日的週六。

那次之後——情況似乎發生了惡化。

簡單的說,就是處於病危狀態。

「對不起」

十月十二日,在比約定時間上午九點還要早一個小時上午八點,已經到達御苑建禮門前的,和昨日一樣雨衣裝扮的繪本小姐,一開口,就向我道起歉來。

「雖然傷自身並沒有危及生命……但是,精神上還是十分混亂。花了很長時間,冷靜下來後,這次又換恐懼支配了她的心神……我想。故障反射,這麼講,對於普通人來說應該更好理解吧……」

「這樣嗎……」

「因為是露乃諾小姐的事,我想過上一段時間應該就沒問題了,但是,現在,謝絕會面。即使是狐狸先生也不行」

「…………」

「對不起,因為……我是醫生」

縱然有所壓抑,縱然不失禮節,那正是繪本小姐向我展示的,可以說是前所未見的,強硬的意志。

當然,我並沒有任何異議。既然是關係到性命的事,自然不能勉強,況且,即使見到了會話不能的露乃諾小姐,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據我的判斷……三天之內,還不行。有三天的話,我想,露乃諾小姐一定能冷靜下來。所以……那個,就是,十五日。雖然不能確定,雖然不能做絕對的約定,但是,總之,在十五日之前,等一等,請你,等一下」

「我知道了。我會聽從你的要求……話說回來,繪本小姐,那個,左手上的繃帶是怎麼回事?」

「哎?這個?」

繪本小姐輕輕的抬起了左臂。

「啊……那個,這個,這個呢,是因為有些受不了背叛這種精神上的重壓,所以就稍微的,割腕了幾次」

「…………」

想起來,至今,一直讓繪本小姐做著特洛伊木馬,間諜一類的工作……處在協助我的同時也並沒有正式退出『十三階梯』的立場。只要不是像根尾先生一樣的人,承受著相當的壓力也是自然的。

「自,自殺未遂……」

「啊,不要誤會。自殺和割腕是不一樣的。這只是一種,速效性的,壓力解除法而已」

繪本小姐伴隨著害羞的笑容說道。

令人毛骨悚然的理論。

「割……割腕,然後,心情轉換!」

「…………」

既不好笑也笑不出來。

或者說,根本性的講,讓擁有這樣不擅長說謊性格的人,去做特洛伊木馬,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選擇這一疑問,成為了一片陰雲飄在我的心中。

「不,不要緊的。我不要緊的」

「可,可是……就算你說不要緊也」

「我,平時行為就很怪異,就算作出一些離奇的事,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這麼說來,的確很奇妙。

因為從不說謊,所以就是說出事實也不會有人相信嗎……

而且本人對此還有所自覺。

有種比想象中還不妙的……

「不,不要在意。不可以在意哦,伊君。並不是需要伊君在意的事情,因為……這是,我,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的。請你,不要在意」

「……是這樣啊」

並不是——我可以干涉的範圍。

我可以干涉的範圍,早就結束了。

這是,從最初就決定好的事。

對誰——關於什麼,都不會強制。

無論是對真心。

還是對別人,絕對,不會強制。

「那麼……那個,繪本小姐,十五日的,同一時間,地點還在這裡——這樣,可以嗎?因為是星期六,所以遊人或許會多一些——但是早上的話應該沒問題」

「好的,我知道了」

「話說回來,繪本小姐現在——在『十三階梯』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其他人的動向,露乃諾小姐以外『十三階梯』的動向,清楚嗎?」

「呃……我現在,因為狀況的惡化的緣故,一直陪在露乃諾小姐身邊,其他人在忙些什麼我都不清楚……」

根據詳細地說明,狐面男子和其他的『十三階梯』如今分散在各處,並沒有確立固定的據點。潛入地下——正如字面所說。反正現在也沒有和狐面男子見面的打算,對我來講,這些都無所謂。

「是這樣嗎?那麼——雖然壓力很大,但是,請你繼續潛伏在『十三階梯』裡。如果有什麼明確的行動跡象,希望你能及時告知我」

「嗯,我會的」

「雖然最為在意的還是現在盯上我的澪標姐妹,澪標深空和澪標高海……但是對於仍未在我面前出現過的宴九段和古槍頭巾,也不能掉以輕心」

「嗯,的確是這樣」繪本小姐點了點頭「那麼……對不起,我,現在,必須回到露乃諾小姐那裡去了。一隻留下她一個人,是不行的」

「……情況那麼的,嚴重嗎?」

真心——

想影真心,造成的傷害。

嚴重到那種地步嗎?

「也不是這樣……雖然不是非常嚴重,但是,精神上衰弱著的人,被放在一旁不管的話,不就太可憐了嗎?必須,有人來握住她的手」

「…………」

雖然是很亂來的性格……

但這個人的確是一個醫生啊,我想。

關於這一點也有所自覺。

令人有些不快。

「那麼,地點,可以先告訴我嗎?今後,在我和繪本小姐身邊,都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這一類的情報,我希望能趁早入手」

「…………」

「不要緊的,我不會隨便去探望的。我保證,在沒有醫生許可的情況下,我是不會隨便和露乃諾小姐見面的」

「……是一個,你很熟悉的地方」

繪本小姐考慮良久後,說道。

「高都大學助教授木賀峰約的研究室——過去,被稱作西東診療所的地方」

「西東——」

我——無語。

那裡——是已經結束的地方。

已經,跟物語,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

円朽葉。

木賀峰約。

匂宮出夢,匂宮理澄。

然後,紫木一姬——

死去的地方。

原來如此……如果是那個地方的話,不但遠在我行動範圍之外,以狐面男子的理論來看,也是位於命運之輪外側的座標。用來讓傷者休養生息,治癒身體,再好不過了。

而且,那裡,原本就是診療所。

建築雖然簡陋,但醫療深施齊全。至少,具備著用來對朽葉小姐身體進行‘研究’的設備。

怎麼說呢,將那裡作為修養場所,某種意義上講,是一種卑鄙的手段——但是,的確是一步令人憎恨般的妙棋。即使是處於真心逃走所引發的混亂之中——應該說不愧是人類最惡。

總之。

與露乃諾小姐的會面,推遲到了,十五日。繪本小姐,在那之前似乎無法抽出更多時間,自然也無法和其他『十三階梯』見面——

得到了三天的,休整。

空白。

多忙之中的休整,說實話,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真心幾乎一直在睡覺,無法談話。

那次之後,真心真的是一刻不停的睡著。在小姬的床上,讓人擔心眼睛是否會因為使用過少而失明一般死死的,爛泥一般的睡著。

奇野先生的‘病毒’似乎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十三階梯』的那個,在她恢復的期間裡應該不必擔心——只有對於時宮時刻的‘咒縛’,應該儘早做些什麼——我想。

『詛咒之名』嗎……

關於裡世界的事情,雖然從萌太君那裡聽到很多,但是,因為一里塚木之實的‘空間製作’,那次說明在提及『詛咒之名』之前就被迫中斷了。

『十三階梯』內的『詛咒之名』,有奇野賴知和時宮時刻,兩人。奇野先生,真心——真心已經殺死了他,所以,剩餘的『詛咒之名』就僅剩時宮時刻,一人。

雖然除了由繪本小姐牽針引線帶來的露乃諾小姐,我也有著早晚與其他『十三階梯』見面的打算,但是——

無為無策,是不行的。

木乃伊獵人本身就是木乃伊——也有這種說法。

關於這一點,必須注意。

不過,和時宮時刻見面,看情況應該是一段時間以後的事,這種顧慮似乎還稍微早了一點。

因此,關於真心今後的打算差不多就是這樣,像繪本小姐說的一樣,在將情況瞭解到某種程度之前——或者說,在與右下露乃諾和時宮時刻見面之前,對真心身上的鎖暫時不予理會。單純的,解放龐大力量前的準備工作是原因之一,那三把不同的鎖相互關聯——如字面意義一樣的形成連鎖的可能性,也不容忽視。

因此——當天。

三日休整的——最初一天。

光小姐和我——

再次來到了新京極一帶。

河原町街與,四條交叉點附近的,商業街。

把真心拜託給七七見照顧。

只有兩個人的購物。

當然,並不是為了休閒。

首先是——生活方面的問題。

為真心購買服裝類的商品。

總不能一直穿著女僕裝。

短褲打扮更為麻煩。

而且,還有牙刷,毛巾之類的,人類一人生活,除了衣服以外,也還有其他必要的東西。

原本是一件只需光小姐一人便足夠工作,但是由於「關於真心小姐的喜好,我還並不十分了解,如果有您同行的話,我會輕鬆很多」的緣故,最終,我也決定一起同行。

「髮色——」

「哎?」

「髮色,很獨特呢,還有,瞳孔也是」

「啊,沒錯,的確是這樣呢。雖然沒有玖渚的藍色那種程度,橙色這種髮色,也多少有些與眾不同」

「真心小姐,今後總不可能一直這樣睡下去——這麼一來,也總不可能寸步不離那個房間。公共浴室之類的,偶爾不去一也不行」

「嗯,是呢」

「那麼,既然是早晚的事,頭髮,是不是染掉比較好呢?」

「染掉,嗎……」

我抱起雙臂。

那三根長辮。

能將日光的美麗映照出來的——橙色的秀髮。

真心的最愛。

自己身體上最喜歡的部分——她是這麼說的。

「……我想,應該會反感吧」

「這樣嗎……作為參考問一下,友小姐,頭髮和瞳孔,平時是怎麼處理的呢?」

「那傢伙並不是會在意他人目光的類型,而且,平時也不怎麼外出」

「啊……是這樣呢」

「無論如何也要掩蓋的時候——雖然是僅限於兒童時代的事,遇到無論如何都不能引人注目的情況,好像是戴上帽子和墨鏡來應付的」

「嗯」

「啊,說起來真心也是,最初,是戴著狐狸的面具和棒球帽呢」

「面具雖然並不合適——是呢,帽子,或許不錯,那麼,也順便買帽子和墨鏡回去好了」

「好的」

不出預料的話,對於真心在我這邊這件事,狐面男子應該心知肚明。但是即便如此,從這邊做出引起對方注意的動作也並不合適,所以這種程度的準備還是必要的。

以幾乎全部由光小姐一人包辦,而我只在必要時候提供一兩點建議的形式,在並沒有增加多少行李的情況下,購物進行了三個小時左右就結束了。

因為就這樣回去未免有些可惜,將買到的東西存放到附近的置物櫃後,我們開始在新京極附近閒逛起來。

嗯。

怎麼說呢。

雖然一切只是誤解。

一切只是錯覺這種事,我是知道的。

感到了一種久違的——

和平,悠閒的時間。

「……真是和平呢」

光小姐說道。

一邊看著匆匆走過的行人。

「有一種——讓人感到不會有能說出要讓世界終結這種荒唐話的人存在——的感覺」

「完全同意」

「是的,或者說——並不是不確定這種人是否存在,而是對於到底為什麼會有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存在著一點——我,想不明白」

「…………」

「悲慘,殘酷的事,也並不是不存在——但是,基本上說,這裡還是一個美好的世界不是嗎?當然,這種話可能只限定於我和我的周圍,真實的世界可能更加悲慘,更加殘酷也說不定——但是,必須讓世界終結不可的理由——實在是,想不出來」

「比起理由——應該說是要因才對吧,西東天,渴望著的東西。不,應該說是正在尋找中的東西更為恰當。一定是,摸索中。大概,無論是真心還是我,都只是其中的一環——就連與我敵對這件事,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環罷了」

「世界的——終結」

「不過——大概,作為狐面男子來說,我和光小姐所說的這些,和他在論點上就有所不同。問題相同論點不同。對於狐面男子來說——想要把有趣的小說讀到最後是理所當然,我想,應該是類似的感覺」

「…………」

「不想一直停留在同一頁,希望儘快的——讀完全書吧。將這本名為‘世界’的,物語。要說的話,他們所嘗試的,是速讀一類的東西」

「速讀……」

對——

所以才要——加速。

「世界很有趣——他曾經這麼說過。光小姐,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類之中,六十億人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將這種話說出口呢?關鍵就是這一點。和平——之類的,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我和光小姐也能說出口,但是……認為世界有趣到令人無可奈何,能將這種絕對性的肯定印象,留給別人的人,並不多見」

「……是這樣呢,而且……」光小姐俯下了身子「作為經歷了像西東天一樣的傳奇人生後說出的台詞——更加不可思議。在說出這種話的那一時刻,就已經脫離常規了」

「還有,不想死去,他還這麼說過。原本一切的動機,似乎就是出於這一點。不想以半途而廢的形式,目送這樣有趣的的世界——希望再見到世界終結之前不要死去。在ER3……雖然當時稱作ER2,少年時代所屬於那種組織的事,似乎也對他造成了不良的影響。過於的貪婪——也過於的年幼,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在於,他擁有那個資格」

「但是……不矛盾嗎?試圖終結世界的行為和,不想死去的願望」

「那完全是一回事。對於西東天來說,那是可以放在一起討論的問題,可以看到世界終結的話死也無所謂——沒有看到世界終結之前不想死去。死亡和世界終結間二選其一,不,二者同一,可以這麼說」

「…………」

光小姐露出了罕見的,充滿厭惡感的表情。憎惡,幾乎可以這麼形容。

「真是荒唐」

「應該說,不愧是哀川潤的父親」

「我——不喜歡那種說法。哀川小姐,並不是那種人」

「從根本上講,絕對感這種東西還是有的。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應該這麼說。雖然也曾考慮過很多次……說到那兩人之間的差別——大概就是‘明確目的的有無’了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簡單的講,那兩個人,早在十年前——就都已經死了。雖然,漫畫裡那種起死回生的事情現實中不可能存在,但是因為那件事,被因果放逐了——西東天這麼說過。雖然活著,但實際上已經死了——似乎是這種意義」

「哈……」

「問題在於,二人之後行動的差異。西東天,即使如此也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至今為止一直不斷嘗試,不斷失敗著。在這十年間嘗試了各種方法,他這麼說過。作為成果,他得到了,手足」

「手足——是指『十三階梯』嗎」

「雖然那個名稱到底是自何時起開始使用的我並不清楚——正是如此。他尋得了與物語相關聯所需要的,其他的手足。相反的,哀川小姐——選擇了,以自身成為他人手足的道路」

「——承包人」

「是的……大概,這就是持有目的的西東天和,為了那個目的而被製造出來的哀川小姐的差異,我是這麼想的……啊,不,對不起,我並不是指事實就是如此。這只是,我的想法」

「如果真是這樣——西東天的目的,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話——就永遠不會停止,對嗎?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結束」

「是這樣的。我曾經一直以為上個月,被叫到澄百合學院的時候,就要和西東天一決勝負——現在想來,那只是單純的理由創造而已」

「理由創造?」

「如果是狐面男子的話,或許會用別的語言表達——重要的是,像把美依子小姐牽扯進來一樣,與我的聯繫,將西東天與我之間的聯繫明確化——我想就是這麼一回事。使用真心。僅僅將真心展現在我面前的儀式——應該可以這麼看待」

「…………」

「出夢君是必要的——他這麼說過。將原本已經隱退的出夢君,強行的拉回舞台上。那是,為了將真心的力量,那壓倒性的能力……真心改變的部分,展示給我看……吧。因為原本並沒有讓真心與我見面的打算,所以現在的事態,對狐面男子來說,果然還是計算之外……」

「那麼——要怎樣做,才能讓他停止呢」光小姐困惑的說「說是目的的停止……未免也太曖昧了。過於曖昧到,簡直就像是陷入沼澤一般。大概,無論失敗多少次,西東天都會捲土重來吧」

「是的,至少,之前一直是如此。所以——所以即使使他放棄與我敵對這一方法論,他也會採取其它方法的,要我來說,就是惡性循環」

「要我來說也是這樣」

「那個惡性循環——可以的話,希望讓它停止……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下不了殺手吧」

光小姐說。

「用剛才的話講,世界終結或者是死亡,不能二者擇一的話,西東天就不會停止——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但是,您是——殺不了人的,我想」

「那你可就是太不瞭解我了,光小姐。有必要的話——我也可以」

「會下殺手嗎?真的,絕對的,毫無差錯的,說殺就可以下得了手嗎?」

「不對不起下不了手」

面對連珠炮一般的質問,我屈服了。

以前——的話,尚不確定。

現在的,我。

認識到想要守護的東西的,我。

一定,下不了殺手吧。

一定殺不了人吧。

這一點——必須有所自覺。

清清楚楚地,有所自覺才行。

為了他人,

為了自己,

覺得可以殺人的當時的我——

一定,已經不存在了。

那裡也沒有。

「那個」

光小姐再次問道。

「有一件,毫無關聯的是,可以請教您嗎?」

「什麼事」

「雖然這是一件,遠超出我作為下僕應該涉及領域的問題……」

「請不要在意。我和光小姐之間關係又不只如此」(發現吐槽處)

「和真心小姐,到底是怎樣認識的呢?」

「…………」

雖然只是轉瞬即逝的打擊,但是因為沒有想到會被提問這種事,一瞬間,我語塞了。

但是——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事到如今——沒有什麼好藏的了。(都被小友知道了,現在你被甩也活該了)

今後,真心還要拜託光小姐照顧,或者說告訴光小姐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

「這個嘛」

我,毫無尷尬的,開了口。

「對過去的往事,雖然記憶十分曖昧——如果說是關於我剛到ER3時的經緯……或許還能記起一些,就先從這裡開始吧。我,還是個中學生的時候,與玖渚機關發生過糾紛」

「和友小姐——相關的糾紛對嗎?」

「是的,玖渚和,她的哥哥,玖渚直——這個人,現在似乎已經就任玖渚機關的機關長了——然後還有,直先生的朋友,名叫霞丘道兒的人,這些人,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是主要登場人物。由於那場糾紛的結果,或者說由此引發的一些慘不忍睹的東西——悲痛欲絕的戲言遣者(嘗試新譯法),最終被強迫著逃亡到國外去了」

「……友小姐被絕緣,也是那個時候的事情嗎?」

「大體來說是的。雖然,這並不是什麼戰敗的結果——不過,說起來也的確是類似的東西。結局,無事而終的就只有直先生一個人而已。霞丘先生也——至今,消息不明」(性別也不明)

消息不明——雖然不知道用這種語言來表達可以準確到什麼程度,但還是那樣說了。直先生成為了機關長,玖渚復歸到機關中,關於他的處理到底會怎樣——我雖然在意,但畢竟是處於蚊帳之外。即使被告知一些消息,那也只會是結束後的結果而已。

「國外逃亡——通過直先生的安排。與玖渚分開後,一直——單身。(分開前也是單身)繼而參加了ER3系統的,稱為ER計劃的留學制度……」

「是的,這一點我知道。那麼,就是在那裡與真心小姐相遇了嗎?」光小姐,有些懷疑地問「但是……那樣的話,真心小姐不就與主人同歲,或者更為年長了嗎?真心小姐,再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年齡」

「…………」

想叫她去照照鏡子。

看起來只有中學生年紀的光小姐。

二十七歲。

況且——

「玖渚——不也一樣嗎」

「啊……是這樣呢。的確,說起來友小姐也是——和您同齡」

「是的……不過,回到正題,無事的考試合格後,說白了,我就在那裡開始了學院生活——然後我的室友,就是這個想影真心」

「……ER系統的考試,據說有相當的難度」

「是的,似乎是這樣」

「非常聰慧呢,主人」

「不,的確,實際上是很難的考試。但是——對我來說,十分簡單」

是的,十分簡單。

再簡單不過了。

對於我來說。

與生存下去這件事,比較起來。

「或許直先生,背後作了許多手腳也說不定」試圖避開這一點,我繼續道「和我同室——雖說如此,真心並不是考試合格後留下來的日本留學生這一點——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苦橙之種」

「是的——她是實驗體」

MS-2。

西東天,作為遺產的部署。

過去,曾經創造出哀川潤的場所。

孕育出人類最強的,聖地和地獄。

「雖說是實驗體,但也並沒有受到終年監禁的小白鼠一樣的對待——甚至說,是否能進行日常生活,是否能融入社會——這種觀察,更為主要。或許是以反映實驗狀況實驗為主也說不定」

「主人是,什麼時候,知道那一點的呢」

「那一點,是指」

「真心小姐是實驗體的事」

像朽葉小姐和——

可以說,和兔吊木一樣。

「關係變好後,從本人口中聽說的」

「……沒有隱藏嗎」

「或者說,那好像是公然的秘密。除了真心以外,MS-2的實驗體,某種程度上混入了計劃生之中。關於這一點,我雖然並不怎麼清楚……數量,應該不會很多……不過,其中,真心是——出類拔萃的」

「出類——拔萃」

「人類的,最終形態」

我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講。

「在這種意義上,實驗體這種語言或許並不恰當,比起試驗體,實驗體——或許,那可以稱之為完全體也說不定」

「…………」

「即使如此——在我看來,當時的想影真心,也仍然不及哀川潤的程度就是了——」

當時的我或許還無法理解——

現在的話,清清楚楚。

綜合性的考慮來看,MS-2——

是想要人為的創造出哀川潤吧。

與時間性的計算吻合。

那個時候,正是哀川小姐和西東天,藍川純哉以及架城明樂,發生衝突的——數年後。

像是木賀峰助教授利用朽葉小姐,進行著西東天所的繼續一樣——利用著真心,MS-2也在進行著西東天的繼續。

…………

萬惡之源,頭腦中浮現出這個詞語。

或許,正是如此吧。

那個人——西東天,被因果放逐之前,留在世界中的因果,實在是過分的嚴酷。

不過……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西東天和,零崎人識之間,一定也有,牢固的,掌握之後就能作為武器使用的因緣存在,我堅信這一點,不過——

那邊的事,要等小唄小姐的調查結果出來後才能下結論。

「想要創造哀川小姐……是嗎。但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與小孩製造戰艦的模型,是同樣的理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那就是,被稱為ER3系統的地方。因為我,親身體驗過,所以十分清楚這一點。非常的,清楚。那些傢伙,根本就沒有什麼目的。從這層意義上講,和這些與自己完全相反的傢伙共事了這麼久也真是難為西東天了——」

不留尊嚴。

不持節操。

不存牽掛。

不示怯懦。

令人懷念的——ER3的四戒。

他們雖說是與像『殺人集團』、『詛咒之名』、四神一鏡、玖渚機關這些,稱之為裡設定也不為過的世界中的居民劃清了明確界限的,一般人的集團——

身為一般人,卻沒有任何弱點。

像萌太君說過的一樣,最終,他們還是擁有最強力量的‘普通世界’中的,居民們。

名為普通的——恐怖。

主義與主張,他們都沒有。

「有著與希望見到世界毀滅同等級的——無目的的,希望創造出哀川潤的想法。一定是這樣。這種想法,當然,也不是不能理解。與像是希望能跑得更快,希望能學會更難的運算之類,這種幼稚的願望一樣——正是因為欠缺具體性,才能像目的一樣存在意義,就是這麼一回事。光小姐,這與你原本的主人伊梨亞小姐,無意義的召集天才,形成沙龍的理念,是一樣的」

「既然您使用這樣的說明方法,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好卑鄙,光小姐賭氣的鼓起了臉頰。

好可愛。(同感)

既然你擺出這種表情,我也無話可說。

「總之——真心,對於ER3系統來說是重要研究的一個經過點——同時,也是終結點……嗯,如果要再多爆料一點的話」

「…………?」

「我本人,對與MS-2的研究,似乎也出了一份力——作為真心的監視者——以及照顧者」

「……是出於本意嗎?」

「不,完全是不自覺的行為。我只是單純的,想要與真心友好相處而已。那時的我是——既像活著,又像死了,一樣的感覺。並沒有自己在做些什麼的意識。只是——將玖渚與真心,重疊著,一同看待」

「與友小姐——」

「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是個不成熟的男人(廢話,成熟才怪)無論是誰,都只能以自己,或者玖渚為基準來看待——」

這一點,對於玖渚——也是一樣。

妹妹。

根本上,是作為……妹妹的存在。

「但是,不過,因此——我們的關係發展的很好。雖然在何時,以何種經緯加深了友情這一點,並不清楚——只有這件事,自然的進行著」

「……說實話,人類的關係,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這並不是好事」我說。「與想影真心——‘苦橙之種’,自然的保持友好關係的,似乎就只有我一人——所以我便也被一同視作了特殊品種」

「主人無論和誰都會交上朋友的」

「這句話,雖然崩子也對我說過……請不要再講了,並不是這樣的。只是單純的——遲鈍而已。我只是,單純的落後生,完全跟不上講課的進度。只是,在那裡勉強的應付著」

這種敷衍——十分擅長。

用戲法和譁眾取寵來,克服困難。

戲言遣者的,本領。(應該比戲言跟班更順吧,意見徵求中)

避免懲罰——逃避惡行。

「要問像這樣的落後生,為什麼沒有被系統驅逐,那都是真心的功勞。只是,一直,看守著她」

「…………」

「我——雖說是不自覺,但還是在中途察覺到了。這傢伙——比自己所說的程度以上,被別人做著什麼。很幸運的——有一些知識儲備」

玖渚友。

從出生開始就是天才。

被稱為藍色學者——

她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一直被玖渚機關支配著。

「不過,我什麼也沒能做到。不,我——什麼也沒有去做。因為清楚地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這一點。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才只是——茫然的,守護著她」

「真的——不像您呢。」光小姐說「反正,就算這麼說,也一定做了些什麼對吧」

「……稍微。很少的一點。做了——相同的事。至今為止,令自己厭惡般不斷重複著的——相同的事」

「…………」

「不過,真的只是一點點,最後的一點點,而且——果然,什麼作用也沒有」

所以。

和什麼也沒做,是一樣的。

「共同相處,一直持續到那傢伙死前。在最後的實驗中失敗後——想影真心,在火焰中,被燒死了」

「……請節哀」

「不,反正——結局,還是活了下來」

「確實是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可以想到的原因是——作為‘友人’的我,已經沒有價值了……因為成為了障礙,為了使我們分離,ER3系統,MS-2,對我進行了‘死亡’的偽裝工作」

但是——這一點,沒有說服力。

我,親眼見到了真心的死亡。

焚燒至死的橙色、

消失在橙色火焰中的橙色、

被我目擊到了。

我正是目擊者。

我就是證言者。

我既是被害者。

我又是加害者。

「……真心和我的關係——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怎樣,光小姐,聽完後,有沒有很無聊,或者是,並不怎麼樣的感覺呢?」

「不——果然,還是不得了的事情」光小姐以謙卑的態度,充滿歉意地說「倘若有令您不快之處,請任意處罰我,主人」

「…………」

感覺……這個人真的,偶爾會說出一些只能被認為是誘惑的台詞呢……

感覺早晚有一天會輸給誘惑。

不,在這麼想的階段,就已經輸掉一半以上了。(快輸吧)

「其實……無所謂啦。對於這種揭露舊醜的人生我已經習慣了,不過——」我將視線轉到一邊,一個人說「——這些事,會不會是我的責任……想到這點,就有些」

「…………?」

「我是——能使周圍的環境發狂的存在。引用某位,年輕貌美的策師小姐的話來講。帶來不幸與災禍的,事故頻發體質。」

「那種事——只是藉口吧」

「或許如此」

「即使事實如此,那也不是您的責任。對於沒有責任的是,您是不需要感到羞愧的」

「…………」

「像那樣沉溺於英雄主義,忘記現在該做的事情是不行的,主人」

「……是呢」

「那麼——」

突然。

光小姐,攬起了我的右臂。

將它搭到,自己的左臂上。

然後,整個身子靠了過來。(快要輸了)

「…………?」

「請您安靜」

「說安靜也——」

胸,胸部。

絕對不是模糊不清的幻覺。

光小姐胸部的觸感。

不,不行,冷靜。(加油)

不許亂跳,心臟。

不要在這種時刻產生混亂!

畢竟那早就不是中學生了。

「主人」

相反的——

光小姐,自言自語般低聲地說。

嚴肅的表情。

「請就這樣聽我講」

「…………?」

「似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人在跟蹤我們」

2

談話間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久——

不遠處,可以看到京都市役所。

已經走出了御池街。

面前,是十字路口。

紅燈。

現在,我和光小姐——暫時保持著手臂搭在一起的狀態,佯裝等待信號的改變。這裡的信號,南北向時紅燈的時間較長,在開始下次行動前,至少能有一段考慮時間。

原來如此——

這麼一說,的確是這樣。

可以感到一種——貼在背上的視線。

視覺這種東西,說白了不過只是接收器而已,實際上感受到的並非視線,而應該說是——氣息。反正,就是一種被人跟蹤的感覺。

仔細想來,的確有這種感覺。

何時開始,來自哪裡這些雖然並不清楚——

總之,不知什麼人,正站在不遠的後方。

「……光小姐,是什麼時候注意到的?」

「可以得到確信——是剛才的事」光小姐用微小的,稍不留神就可能漏聽得聲音說。那是需要一定技術才能發出的聲音「但是……手段,實在不能說是高明。至今都沒有發覺,完全只是因為我集中與和主人的對話之中。只是單純的,大意而已」

「我也——是這樣呢」

預料之外,就是這麼一回事。

現在那邊因為真心的逃走忙得不可開交,應該沒有工夫理會我——在這種預料,之外的行為。

嗯……

不過……一旦注意到之後就會發現,這是一次拙劣的跟蹤。

真的很笨拙。

外行。而且是個大外行。這樣子停下腳步後,連頭都不用回就能知道這一點。或許,對方從一開始就覺得暴露了也無所謂……不對,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堂堂正正的跟來也就罷了,不自然的躲在後面,鬼鬼祟祟的人,絕對不會給人那種感覺。

「光小姐,馬上……還有十秒左右,信號就要變了,怎麼辦?」

「根據危險程度考慮……為了維持現狀,還是先裝作沒有任何不自然的,通過這個十字路口好了」

「好的」

紅變綠。

我和光小姐,邁出腳步。

「和這裡比起來——我更擔心真心小姐的事」

「公寓裡有七七見那傢伙在,應該沒問題的,比起我來她可靠多了」

「非常……信任她呢」

「因為她是魔女嘛。除了焚燒,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消滅她」我說道「所以,雖然擔心這一點我也一樣,但如今還是先考慮怎樣對付這位跟蹤者比較好」

「是這樣呢……」

「這種場合下,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這麼問道。這個人,無論是千賀光也好千賀明子也好,作為赤神伊梨亞的直屬女僕,對於這種程度的應急手段應該多少有所掌握。

「應對的方法根據情況不同有所差異……所以不能一概而論,但是——大體的路線可分為兩種。簡單的說,嗯,就是撤離,或者將其捕獲」

「那一邊比較優先呢」

「要說那一邊的話,將其捕獲」

「那麼,就這樣做好了」

穿過十字路口。

直接走出御池街向東行。

降到地下。

地下——

地下鐵東西線,京都市役所前站。

買了兩人份的,車票。

「……沒有問題嗎?說是要捕獲,但對方可能是個危險人物——也說不定。『十三階梯』裡的澪標姐妹,現在確實盯上了主人不是嗎——」

「跟蹤我們的似乎只有一個人,我想應該沒有問題的」

「但是,這個人可能只是誘餌也說不定」

「啊……也有這種可能呢……不過,關於這一點……跟蹤者外行到這種地步,拿來當做誘餌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吧」

「這麼說來,是的……有道理」

光小姐同意了這一點。

當然,拿來與‘隱身的濡衣’相比自然有些勉強——但即使如此,這個跟蹤者的跟蹤,也有些太過分了。

「畢竟是剛剛才發現,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就算對方只是誘餌,早晚也會有真正的敵人露面,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先設下陷阱好了」

「……了不起的,舞台風範呢」

光小姐微笑道。

「那麼,就讓我奉陪您到底吧」

「情況不妙的話,你一個人先逃走好了」

「請不要開玩笑」

將票插進驗票口,徑直走進月台。

站到候車線邊。

即使不是出於本意,但還是回憶起萌太君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想朝身後看去。不過,濡衣小姐已經不在了,這次又不是站在最前排,這種擔心應該是多餘的。

地鐵駛了進來。

停下了。

自動門打開,下車的人走了下來——

我和光小姐,走了進去。

出發前的提示音響起。

鳴笛。

在門即將關閉的一刻——跳了出來。

自動門,關閉了。

地鐵,開走了。

看向身邊。

有一個,同樣從地鐵中跳出來的人。

「啊」

是一個女高中生。

頭髮染成正在流行的茶色,配有超短裙的制服。

可愛的,紅邊眼鏡。

整體上,給人以嬌小的印象。

「…………」

「…………」

「——很能幹嘛」

被稱讚了。

……不,被稱讚了又能怎麼樣。

「……那個,主人……是您的熟人嗎?」

「不,我不認識……」

不解的光小姐和困惑的我。

真的是未曾謀面。

女子高中生,在地鐵駛去,乘客散盡的月台上,‘啪’的,擺出一個造型。

「呼呼!你雖然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哦,‘阿伊’!」

「……哈,是這樣嗎……」

啊,不對。

稱我為‘阿伊’。

這就意味著——

「正是!」

沒等我發問,女子高中生就說道。

「『十三階梯』五段目!古槍頭巾就是——本小姐我了!」

我——

我,怎麼說呢……這個……

說是發呆,也不恰當……

說是無語,也不合適……

嗯。

不知該如何反應。

「……說點什麼嘛,這樣子感覺好丟人」

「這個……感覺,你好普通」

「普通?」(不要說普通!來自《絕望先生》)

女高中生——頭巾妹妹表現出愕然的樣子。

嗯……

繼白衣配泳裝之類全身纏滿繃帶之類‘隱身的濡衣’之類後,單是一個茶色頭髮的女高中生,角色實在是太沒特點了。

「不要說我的角色沒有特點!」

「…………」

普通的吐槽。

嗯——

勉強來說應該是和奇野先生相近的類型吧。

但是,奇野先生的確是很厲害的一個人。

那麼,這個女孩子,其實也很厲害嗎?

應該很厲害吧?

「噗!」

頭巾妹妹不知為何,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次雖然被你們發現——下次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好好記住——」

「怎麼可能讓你逃走!」

抓住了突然轉身脫兔般逃走的頭巾妹妹,制服上寬大的衣襟。

「嗚哎!」

即使是被勒到了脖子,反應也很普通。

這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

連接下來的行動都能讀懂的感覺。

「放開我!喂!要殺就殺死我吧!」

「知道了」

直接以這個樣子將她丟下了月台。(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她……)

嗚哇——普通的悲鳴傳來。

「那麼,我們走吧,光小姐」

「哎,但是……」

「沒什麼,那只是錯覺而已」

「不,但是……」

「眼的錯覺眼的錯覺」

走上樓梯,向工作人員出示車票後,得到退款,按原路返回到地上。

噢——

從這個角度看,市役所真的很大……

像城堡一樣。

「想殺死我嗎!」

切。

追上來了。

或者說,不過,即使是我,離下一班地鐵的進站至少還有十分鐘這一點,也是知道的。

懷著憂鬱的心情,轉過身去。

「那個……古槍小姐?古槍,頭巾小姐?」

「正是!」

不知為何變得威風起來。

雲霄飛車一般的態度轉變。

「刀鍛冶的?」

「嗯,正是。知道的很清楚嘛,呼呼呼,就稱讚你一下好了」

「……送你小糖果吃,你就先安靜的站在這裡等一下好嗎,頭巾妹妹」

「哇,是小糖果哎——……哪裡有啊!」(口水……不,不是對糖果)

「…………」

又是普通的吐槽。

稍微嚇了一跳。

將口袋中酸奶味的棒棒糖交給她後,招呼著光小姐來到了與她相距十米左右的地方。

「……你怎麼想」

「我……無法判斷」

「嗯,我也,判斷不能……」

「和其他的『十三階梯』相比,覺得怎麼樣?」

「怎樣……雖然……還沒有和全員見過面,所以也不好妄加評論……」

偷偷的側過頭去,看向她那邊。

舔著棒棒糖,乖乖的站在那裡。

嗯……新京極附近一帶,經常有大量參加修學旅行的高校生徘徊,雖然也有與眾不同的學生,但是她,頭巾妹妹看起來卻並沒有不自然的感覺。

或者說沒有存在感才對。(存在感變薄絕望先生)

感覺連周圍的氣氛都變得模糊起來。

「硬要說的話,在我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要我說也是這樣……但是,自稱『十三階梯』,連我叫‘阿伊’的事也知道」

「那個——『十三階梯』,連那麼普通的人也可以加入嗎?」

「問題就在這一點……」

原本『十三階梯』對於狐面男子來說,除了手足之外,也是作為怪人集合體的存在。雖然上個月以來,其方針進行了以我為標準的改變,但基本理念,我認為不會完全消失。而且,關於刀鍛冶的古槍頭巾,狐面男子還曾給與了很高的評價……

……嗯?

不對,等一等。

我記得,古槍頭巾是……

「不要在那裡鬼鬼祟祟的!一點也不像男人!」

似乎是厭倦了,將剩餘的棒棒糖一口嚼碎後,頭巾妹妹走向了我們這邊。

我「對了,頭巾妹妹」的問道。

「我聽說,古槍頭巾是一位老人」

「…………」

「而且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老人」

「…………」

「你在朝那裡看啊」(再次口水)

「誰,誰?」

「哈?」

「誰告訴你的!不要單方面的判斷是我說謊嘛!那傢伙在說謊也說不定不是嗎!回答我,是誰告訴你的」

「狐狸先生」

「噢,是那傢伙啊!一定是那傢伙在說謊!」

「你稱他為‘那傢伙’啊」

「呼」

又忍不住普通的笑出來的頭巾妹妹。

傲慢的態度。

本以為接下來一定要接露什麼重要的事實所以擺正了姿勢,但是頭巾妹妹保持著用手指向我的狀態一言不發,最後,終於無力的將手指放了下去。

「…………?」

「………那,那個」

突然沒有了自信。

「那個……因為我是,十二代目了啦」

「哈?」

「狐狸先生說的,是十一代目的事」

「……這……就是說」我考慮了一陣「作為刀鍛冶,古槍頭巾的——十二代目,對嗎」

「嗯」(想到‘紅’的斬島切彥了,人家都五十多代了,明明這本比較早的說)

明顯還是一個孩子的樣子。

雖然可愛,但因為只有可愛,所以並不可愛。

不過——十二代目?

這個女高中生在說什麼?

「……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能向她詢問。

頭巾妹妹,把視線放的很低。

「你,是可以保守秘密的人嗎?」

這麼說。

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了有話快說,我想。

不過,為了配合她,以奇妙的感覺點了點頭後,這次,她終於說出了衝擊性的事實。

「我,是爺爺的代替」

代替——代理品?

替代品——嗎?

「爺爺是十一代目,然後,上個月……好像是上上個月的事,加入了叫『十三階梯』之類的東西,受到狐狸先生的邀請」

「哈」

那個……因為古槍頭巾是五段目——與狐狸先生應該很早就有過接觸,當然,狐狸先生關於『十三階梯』的後期成員也不是隨意決定的,就算之前應該有過交情也不為怪……

「不過,最近身體的狀況變得很差。雖然一直由我看護」

「看護?你?頭巾妹妹?」

「沒辦法了啦。又沒有別的親戚。總不能讓傳說中的老人住進養老院吧」

「…………」

對於害羞著說出這些話的她,稍微改觀了。

是祖父的好孫女啊。

感覺,略微的顯現出一些角色特性。

「因為基本上都是在暗處工作所以一直覺得並無大礙……但是到了這個月,身體狀況變的很差」

「變很差?」

「去世了」(解釋一下,日語‘變很差’和‘去世了’發音一樣,西維的惡搞)

「…………」

好沉重。

像是突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一樣。

突然的打擊。

「然後,就由我接替」

「……哈」

「是十二代目」

「……哈」

「哎嘿,厲害吧」

「…………」

這個……說什麼好呢?

要說像狐狸先生,也的確有些相似……

與狐狸先生適當的相似……

「要是能讓繪本小姐看一看就好了,可惜爺爺不喜歡醫生。不過,能活到九十八歲,也算是大往生了吧」

「……這也是極為普通的想法呢」

這麼說完,總之,我決定詢問一些疑問點。如果問一些過於直接的問題或許會自掘墳墓,不過,這孩子的頭腦看起來不怎麼靈活,某種程度上應該沒有問題。

「這個,那個,由頭巾妹妹代替爺爺的事,其他的『十三階梯』都已經知道了嗎?」

「嗯?不,我還沒有和其他人見過面,繪本小姐的事也只是從狐狸先生那裡聽到的而已。說是一位非常正直的,即威風又帥氣的,十分偉大的醫生」

「…………」

為什麼要騙你啊,那個人。

淨說一些無意義的謊言。

「原本是要看好時機將我介紹給其他人的,但是好像突然發生了什麼變故,事情變得糊里糊塗。所以要是狐狸先生沒說的話,大家應該都不知道吧」

「嗯……」

那麼——繪本小姐在御苑時,對此隻字未提,也就說得通了。

那個‘變故’什麼的,應該就是指真心的逃走吧……或許頭巾妹妹,還不知道這件事吧。不,連她是否知道真心的存在這一點都不能確定。

是狐面男子——瞞著她嗎?

先不管這是否有意義。

那麼說的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代理品……嗎?

或許,真的只是為了湊數,狐面男子,並沒有——讓這個十二代目的古槍頭巾參加這場紛爭的打算吧。出夢君,一定也只知道關於十一代目的事情吧。

「……算了」

我放心了。

有點,無所謂的感覺。

有種一直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情而緊張的感覺

「那麼,我們回去吧,光小姐」

「哎……但是,為什麼要跟蹤我們,這個理由還沒有問」

「啊,是這樣,那個,頭巾妹妹,為什麼呢?」

「不要用那種無所謂的口吻問我!」

被吐了一個普通的槽。

完全沒有受到傷害……

「是狐狸先生的命令嗎?」

「才不是呢!是憑我自己的意志!」

「噢……」

生什麼氣嘛。

或許是精力過剩也說不定。

頭巾妹妹用傲慢的語氣說。

「只是在久違的來到都會購物時偶然發現你的,‘阿伊’」

「…………」

討厭的偶然……

不過,一直從古董公寓開始跟蹤到現在有些不太現實,或許,真的是偶然吧。

傷腦筋。

現在的『十三階梯』處於分散各處的狀態,嗯,在偶然之中這也算是最好情況了……或者說,遇到了無害的人,或許還能有救。

「那麼——既然發現了‘敵人’,作為『十三階梯』的一員,就不能置之不理……是這麼一回事嗎?」

京都市役所前。

用來做戰場——行人未免太多了。

眾目睽睽。

不會吧,我想。

但是,這種情況。

這種場合。

一群連醫院都進去過的傢伙。

也不是沒有可能。

「怎麼可能!」

「…………」

嚴肅的考慮之中,受到了吐槽。

雖然沒有傷害,但受到一些打擊。

「……不是嗎?」

「嗯!因為狐狸先生說什麼都不做就好,我只是單純的加入了『十三階梯』而已」

「啊……果然是這樣」

按常識考慮也是如此。

畢竟還是女高中生。

又不是澄百合學院的人。

又不像擁有不死身的樣子。

「那——到底,為什麼」

「有事拜託你了啦!」

「…………」

雖然很想說‘這是拜託別人的態度嗎’,但因為有種普通的感覺,所以就放棄了。

頭巾妹妹突然靠近了我。

「匕首,給我!」

「……哎?」

「應該帶在身上吧!匕首!」

「帶,倒的確是帶著……」

是哪一把?

嗯,我想想看……

「啊,古槍頭巾,就是你祖父製造的那把,叫做,開鎖專用鐵具的匕首嗎?是要我把它,還給作為製作者的自己——自己們,交還到古槍頭巾的名下,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了啦!不要拿我開涮!」

「……不,說我開涮也……」

「應該帶著的吧——‘無銘’」

「無……銘?」

嗯……

就算你突然使出這種固有名詞,我也……

「主人主人」光小姐,拽住我的袖口「是不是指那個的事呢?從哀川小姐那裡得到的那把,刀具」

「對,就是那個!」

明明一無所知,頭巾妹妹喊了出來。

真是一個很吵的女孩子。

「好像……從哀川小姐那裡聽到過」光小姐怡然自得的,完全無視著頭巾妹妹,對我說「那把刀具……確實是叫這個名字,前日我也見到了實物,應該不會錯的」

「這樣……我連它的名字也不知道呢。只聽說是像黑寡婦的雌蟲一樣的東西」

「就是那個了啦!」

頭巾妹妹說。

仔細一看——眼神,十分嚴肅。

嚴肅到令人畏懼。

「那,那個——快給我!」

「說給你……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只是受贈予人而已,沒理由隨隨便便就——」

「我什麼都會做的!什麼條件我都會接受的!只有這把‘無銘’,我絕對要帶回去!」

「……首先,不要這樣大喊大叫。事情然後再商量」

不能隨意應對——我想。

要打的話就開打,但是,這種狀況下,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這裡,就算不作為戰場,旁人的數量還是太多,用來商討事情並不合適。

「光小姐,附近,有沒有什麼適合談話的地方呢」

「關於這一帶的地形,主人應該比我更熟悉才對」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住在附近,卻並不瞭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這裡,還是希望聽一下作為專家的光小姐的意見」

「嗯……那麼,在那邊」

光小姐指定的場所,是位於東邊的,御池大橋之下流淌著的——

鴨川。

關於鴨川,應該不需要多做說明了。

沿鴨川略微南行的草地上。

順便說一句,鴨川這個時間段裡,被無數情侶所佔領。

光小姐的點子。

左邊光小姐,右邊頭巾妹妹。

其名曰,兩手摘花作戰。

「…………」

「…………」

「……怎麼了?啊,有些不好意思呢——」

光小姐似乎樂在其中的樣子。

連在一旁看著的我都變的快樂起來。

給人一種感性的,既可以說悠然世外,又可以說久經世故,既可以說如外表所見的中學生一般,又可以說是如真實年齡的二十七歲一般的,總之,就是這一類的感覺。

不過,嗯,的確……混入鴨川的情侶中,是個不錯的選擇也說不定……但是,這個,會不會有什麼倫理性的問題?警察局之類的,附近應該沒有吧。

「原本」

頭巾妹妹開口說。

「爺爺就是以得到‘無銘’為條件——才加入『十三階梯』的」

「狐狸先生——這麼保證的嗎」

「嗯,他是這麼說的」

「原來如此……」

我擁有著那把,記得是叫‘無銘’來著,關於我擁有那把‘無銘’的事,我從哀川小姐那裡得到了它的事,雖然通過調查也不難知道……不過,這還真是格外冒險的許諾呢。

「但是,爺爺,在得到‘無銘’之前就去世了……臨終前,一直放不下那件心事,所以就……」

「就對你說了」

「嗯」

感覺——

頭巾妹妹突然變的乖巧了。

說是乖巧好呢,還是低沉好呢。

剛才吵鬧,煩人的一面全部是強顏歡笑也說不定,我想。

「所以,把它給我」

即使這樣。

頭巾妹妹還是,清楚地,說了出來。

毫無猶豫的,提出要求。

「至少,想把它——供在墓前」

「……頭巾妹妹加入『十三階梯』的理由——也一樣嗎?」

「是啊,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狐面男子,對此到底有多認真這一點——不明。

感覺即使沒有發生真心的事,狐面男子從一開始也沒有將頭巾妹妹介紹給其他『十三階梯』的打算……

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伊達醉狂。

代理品——十一代目的代理品。

「但是,看到你之後……覺得直接拜託你或許更好……」

「的確,是這樣也說不定」

「那,那麼!」

喜色滿面的頭巾妹妹。

似乎是真心感到喜悅。

但是,我要了搖頭。

「先等等……話還沒說完呢。而且,不是規定禁止大吵大鬧的嗎」

「……哦,那算了」

賭氣的,將頭扭向別的方向。

像是不會說道歉的年輕人一樣。

算了。

「頭巾妹妹的理由我雖然瞭解了……但是,你的祖父的理由,我還沒有聽過哦。為什麼十一代目的古槍頭巾會對那把刀具——‘無銘’產生興趣?甚至不惜跟隨狐面男子」

「因為……」頭巾妹妹開始模糊主題「那個,怎麼說呢……因為那原本,就是爺爺的東西——吧」

「和開鎖專用鐵具一樣,那把刀具也是你的祖父的作品嗎」

「不是——‘無銘’,不是爺爺的作品了啦……」

「然後呢」

「…………」

陷入沉默的頭巾妹妹。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光小姐從一旁「是不是不方便說呢」的,不知是向著我還是向著頭巾妹妹,拋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將那根稻草拾起的人,是頭巾妹妹。

「不是什麼——可以隨便對別人說的事啦」

「……但是」

「知道了啦,我知道了啦,你單單作為一個第三者,並沒有聽我說這些的義務這種事——就是說既然想要,至少要說明理由的意思對不對?」

「……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

「但是,就算告訴了你理由,你會不會把‘無銘’給我,也還是未知數。如果你保證絕對會給我‘無銘’的話——我就告訴你原因」

「……條件,談不攏呢。找不到平衡。作為我來講,在聽完理由的前提下做出判斷,應該是現任所有者,理所當然的權力才對」

「所以說——那種事情,我都知道了啦。但是,作為我來講,如果說出那個理由,就沒有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了……」

王牌是不會輕易使用的——嗎?

嗯。

怎麼辦好呢。

一個,預定之外的事件。

但是,也可以說是一個幸運的意外。不費吹灰之力便與『十三階梯』中的一人獲得接觸,而且是以如此和平的方式——這絕對,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看來,對話之間——我方似乎漸漸取得了優勢的樣子,作為代理品,雖然不知道她的爺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但古槍頭巾妹妹自身,實在是一個過於普通的存在。

這種狀況下,憑藉這種條件——順利的話,可以將『十三階梯』的一段,輕易的去除掉也說不定。因為加入『十三階梯』的理由就是那把刀具,只要把刀具交給她,頭巾妹妹就沒有繼續留在『十三階梯』的意義了。雖然即使頭巾妹妹退出了『十三階梯』,對狐面男子來說也並沒有多大損失,大概會是不痛不癢吧,即使如此,一段就是一段。

當然——這些本身就是虛偽的話的可能性,也必須納入考慮範圍。她是『十三階梯』的一員這件事,已經可以確定——這種情況下,這樣的條件,一切都是由狐面男子策劃的,巧妙的騙局——對這種可能也必須加以考慮。

但是——就算是這樣,設計這種騙局的意義在何處,完全不明。

即使從我這裡奪去一把匕首,情況,也不會有多大改變吧。以我的技術,無論是使用鋒利無比的名刀還是使用普通的彈簧刀,取得的成果都不會有多大區別。

這時。

在我陷入思考,頭巾妹妹以不安的表情,在一邊看著我的,這個時候——從褲子的口袋中,傳出了手機的鈴聲。

「啊……不好意思」

有種吃了一計過肩摔的感覺。雖然剛才的緊張感在一瞬間消失殆盡,總之,我還是把手機掏出了來。因為是在這麼重要的談話途中,所以本想直接掛掉。

但是,卻沒能做到。

顯示的,是小唄小姐的號碼。

這樣的話,不接聽是不行了。

我「稍等一下」的說完後,從草地上站起,拍掉粘在褲子上雜草後,走到略微遠離光小姐和頭巾妹妹的地方,一邊聽著不遠處頭巾妹妹的抱怨聲,一邊接起了電話。

「現在向你報告,吾友」

小唄小姐的報告,至極的,簡潔。

「零崎一族,似乎已經全滅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