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法禁書目錄SS 生物黑客篇 第三章 1
立體停車場熊熊燃燒。
這是三姐妹為了萬無一失地將蜜蟻愛愉逼上絕路而親手造成的,因此怨不得別人。但是一想到要進到這片火場之中,她們還是會感到厭煩——就好像不得不走進自己親手埋設的雷區一樣。
“陸海姐姐們,由我來突擊進去怎麼樣?”
“拜託你了。陸莉姐繼續用無人機監視周邊的環境,隨時確認裡面的獵物有沒有自暴自棄地從中間的樓層跳下去。運氣好的話,從三層樓的高度跳下來也是能得救的。”
“好、好——小海美,你也跟著一起進去,我們可愛小妹的援助就交給你了。”
“陸莉姐……”
“只是對付警備員的話,還不需要動用你的‘心理定規’。我會想辦法的,所以你就放心去吧。”
火焰與濃煙。
如同被迫走在自己佈設的雷區。
不過……
“雨空。”
“嗚……你,你一直都躲在哪裡啊海姐?”
身穿禮服的少女飄然出現在身高不足130cm、對自己閃耀的大腿無所顧忌的加特林機槍幼女身旁,並頭疼地嘆了口氣——其中一半是因為那雙閃耀的大腿。
海美挽起自己短裙的下襬,從自己光潔的大腿旁拿出一把小手槍並說道。
“你太張揚了。記住‘分佈’了沒有啊?”
“當然。”
“好好回答。”
“海姐太把我當小孩子看了!就算不記筆記我也是可以跑任務的哦!”
“那就麻煩你告訴我,那個在超市打特價的時候特意用原價買了一打雞蛋的傢伙是誰?”
沒錯。
既然是自己佈設的雷區,那麼對於地雷都埋在哪裡自然有所把握。至少不會赤腳走在爆炸物上。雖然這座立體停車場充滿了火焰和煙霧,但這並不意味著無縫可鑽。
兩名達到實戰等級的能力者。
並肩而立的二姐和三妹抬頭看向這座由燃燒的鋼筋混凝土構成的牢籠。
“開始咯,按照通常的步調進行吧。”
“我去趕人海姐補刀?”
“之前在常盤台也是這樣吧。”
“海姐怎麼每次都搶最精彩的部分啊!?”
最小的妹妹滿臉通紅地揮舞著手中巨大的武器,短短的裙襬被無謂地掀起,但是姐姐也有著“儘可能讓自己承擔會讓雙手沾染鮮血的工作”的苦心……不過頭腦簡單的三妹應該無法理解吧。包括她認為這樣的妹妹要更可愛這點也是如此。
人的內心是不能通過言辭和表情衡量出來的。
能夠使用自己的能力“心理定規”改變他人內心的獄彩海美明白那不過是理想論。
禮服少女海美一隻手拿著自動手槍,並將另一隻手按在她迷人的脖子上。
“快點搞完回家吧,這任務不是害得我們沒吃上生牡蠣嗎?”
“誒,L.S.S.給了我們那麼多嗎?”
“雨空。”
三妹對禮服少女的責怪置之不理。
在工作現場不應提到多餘的事,尤其是自己客戶的名字。如果讓周圍的人察覺到這起事件與客戶的聯繫,特地僱其他人來處理也就沒有意義了。
“唔嗯,確實,中午吃的奶油牡蠣燉菜讓人覺得意猶未盡,但是一天吃兩頓啊……這樣說有點奢侈,不過希望不會吃膩吧。”
2
大家都溼透了。
來自下方的不斷炙烤幾近讓立體停車場的五層變成了桑拿房。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性感的高中生小姐姐雲川芹亞還是嬌小的初中生小妹妹蜜蟻愛愉似乎都顧不上在男生面前的形象了。甜美的香氣透過單薄的夏季制服以及無袖運動服散發出來,白裡透紅的膚色從衣服上透出。
“這東西真是救人一命啊……”
上條一邊說道,一邊將果凍飲料一樣的冰激凌包抵在額頭上。在這片高溫下蜜蟻的保冷包似乎也不能正常運作了,但有點涼的東西總比沒有好。說到底在現今這種情況下,即使是常溫的水也十分寶貴。
與此同時,頭髮蓬鬆的少女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並瘋狂地揮動著小手。
“(啊、啊嗚啊嗚這是之前在常盤台用來當作嚇唬那個加特林混蛋的圈套的那個也就是說把它直接夾在我的腋下融化掉了不過想著之後或許還能用來當作偽裝之類於是就作為臨時的護身符留下來了但現在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
一臉幸福地把冰淇淋包貼在臉頰上的上條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在這時。
突突突突突突突!!震耳欲聾的巨響從下方傳來。這不是吸入氧氣的火焰或是汽車爆炸的轟鳴聲。而是無法在電影中聽到的,毫無誇張的“貨真價實”的槍聲。而且並不是簡短的一兩聲,而是連續緊密到像是壞掉了的蜂鳴器一樣只能聽到長長一聲的,恐怖的連射轟鳴。
“來了,是那個加特林機槍!”
“前輩。”
“啊呣,怎麼?你想分一半嗎?”
叼著一根能夠一分為二的五顏六色碎碎冰的超級女高中生雲川芹亞愕然地皺起了眉頭。
“……加特林機槍是嗎?但聽起來她並不是從遠處朝我們開槍,因為音源似乎位於正下方。我不太懂她為什麼要在這種狀況下特意衝進自己製造的火海中。不過呢,硬是去思考其中的好處的話,她可能是想要破壞牆壁製造風穴來送進氧氣,進而令火勢更旺好將我們更確實地殺死。你看,就像古時候的灶台會拿個竹筒往火堆裡吹氣一樣。”
“我不是想聽這種建言。總之請你在這裡待機。”
“你說什麼?”
“有人進來了對吧,如果蜜蟻沒說錯的話應該就是那三個能力者之一。既然是少數精銳,那麼只要將其打倒就能讓包圍網出現漏洞。至少外面看起來不像是有一百來人在包圍著的樣子。你是唯一會騎摩托車的人,我想讓前輩留在這裡,到時候憑速度甩掉她們帶蜜蟻逃走。”
摩托車的後胎在之前降落著地時已經爆胎,但憑這個神秘巨乳女高中生的手法應該能夠偷走停在立體停車場裡的任何一輛汽車或摩托車。可以直接將整輛偷走,也可以卸下一個輪胎來修理被撞壞的摩托車。
然而,黑髮露額的少女傻眼地嘆氣。
“大道理就別講了,我可不是那種既要男女平等又要女士優先的貪心傢伙。”
“還有你是不是趁亂說了什麼奇怪的話?這個陰險爆乳女在前面駕車,我坐在後面,那剩下來的你該怎麼辦啊?!”
上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少年有樣學樣地壓低身體,去往逐漸成為死亡象徵的下坡。吐著熱氣和黑煙的下坡,令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衝進了烤箱裡。
他這樣做並不是出於勇氣。
實際上,當他們被生物黑客所創造的巨龍(?)襲擊的時候,上條曾扔下雲川和蜜蟻逃走過。
他也曾返回現場,但那隻不過是個藉口。
那時雲川緊抓住他的手臂,叫他跑進巷子時臉上的表情,甚至就連瞳孔的顏色,上條也仍然歷歷在目。
(……去他的吧。)
結果就是這樣。
不是因為勇敢才去戰鬥。
上條當麻是個懦夫,就是個那樣的少年。
(我再也不想要那種感覺了,挺胸直面威脅比那樣要好上100倍!!)
獨自一人,從五樓走向四樓。
中間並沒有隔板牆,只是沿著下坡下了一層樓,空氣的性質就驟然一變。皮膚表面像被針扎一樣微微刺痛,令他感覺大意地吸進空氣就會燒壞喉嚨的黏膜。
敵人似乎打算從一樓逐層爬上來。
真的假的?上條感到懷疑。
現在的他正位於四樓——如果是學校的校舍的話差不多就是頂層,環境條件就已經這麼惡劣了。那麼作為火源的一樓那邊又會是怎樣的地獄?
就算沒有槍支。
就算沒有能力。
僅僅是在黑煙中失去方向感,就會輕易丟掉性命。
“……”
上條用手捂住嘴,站在原地環顧四周,然後朝通往三樓的斜坡走去。
電梯早已停運,靠在外牆上的緊急樓梯似乎也已經被那個加特林機槍打得千瘡百孔,所以上下的路線只剩下了一條,也就是上條所走的斜坡。
上條當麻在下行,敵人在上行。
他仍未知曉刺客的長相和名字,但他們必定會在某處照面。
突突突突突突突!!巨響再度從下方的樓層傳來。看來對方對剩餘彈藥量毫不在乎,不知道她是想炸燬那些並排停靠的汽車讓火勢更加熾烈,還是想利用鉛彈之雨摧毀一切可疑掩體。
距離比剛剛更接近了。
這不僅是因為上條往下一層來到了四樓的緣故。
果然,對方也在穩步接近中。
(……來了。)
刺蝟頭少年慢慢地沿著通往三樓的斜坡向下前進。
這次不僅僅是高溫和煙霧。
他感到了另一種壓力。
就像晚上回到學校去拿遺忘的東西,結果看到了其他的人影那樣。
如此這般,由他人散發出的氣息——
(來了!!)
狹路相逢的三樓。
站在樓上與樓下,雙方的中間地點,上條當麻緊盯著眼前那嬌小的死神。
“啊咧?”
出乎意料之外。
對手是個身高僅有130cm左右的小女孩。一頭褪色的花哨金髮和綴滿亮片的連衣裙似乎有些過於浮誇,但單憑這些,上條可能永遠猜不到對方是個殺手——如果她那雙春光乍洩的閃耀大腿旁,沒有那挺毫不遮掩地架在腰邊的,誇張至極的加特林機槍的話。
“和照片上的人不一樣耶。難道說,是還沒來得及逃出去的普通人???”
“……你這是在裝傻嗎?我可是坐在前輩的摩托車上從空中撞進了上面的樓層。在外面放火包圍的你們不可能沒注意到吧。”
“啊哈☆”
說實話。
上條沒能正確地理解加特林機槍的恐怖之處。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話,肯定就會像之前面對那條生龍活虎的巨龍時一樣兩腿一軟。相比之下,更加簡單易懂的小刀或者電擊槍可能還更讓他害怕。
所以。
唰!!上條才會在開始旋轉的槍管面前抱有毫不猶豫地衝進混凝土方柱後面的“餘力”。
瞬時之後。
柱子化為了碎片。
子彈從略高於腰部的位置橫掃而過。
如果上條沒有趴下的話,剛剛那下他的上半身就和下半身分家了。
這把機槍應該有馬達作為輔助。
還好從槍管開始旋轉到開槍射擊之間有一秒鐘的延遲,不然第一槍就能幹掉上條當麻。
破壞並沒有就此結束。停在水平線上的所有汽車都被吹飛到空中,隨後又受到加特林機槍回擺過來的二次轟擊,使得那些燃火的殘骸變得更加滿目瘡痍、面目全非。化身為漆黑火球的鐵塊,如同活物一般滾向四處。這和是否躲在柱子後面已經沒有關係了,扭曲的巨大骰子朝著膽戰心驚的上條翻滾逼近。
“可惡!!”
上條沿著光禿禿的混凝土地面滾來滾去,躲開被亂槍打成如同一團鋁箔紙一樣的鐵塊。一想到那本來是輛如同擦得鋥亮的女士皮鞋一般優雅的流線型拉風運動跑車,刺蝟頭初中生終於切身感受到了加特林機槍的破壞力。
一旦打中肉身就完了。
而且可怕的不只是筆直飛來的子彈。
地形正在崩塌,炸飛的汽車在空中翻騰。從爆裂的水管噴出的水也立刻被蒸發,使溼度上升到如同桑拿浴室的程度。
少年一邊注意著不要抬頭,一邊滑到一輛壓扁後撞到地上的輕型卡車後面。
不過最令上條當麻在意的並不是那把聲音比公園裡的割草機還要大的恐怖加特林機槍。
學園都市更加獨特的法則顯露而出。
(……雖然的確很嚇人,但那個東西並不是那麼小的孩子能夠揮舞得動的怪物兵器吧。)
他帶著猙獰的表情,輕輕地咬緊了牙關。
也就是說,這其中蘊含著某種違揹物理法則的因素。
難以想象那樣單薄的裙子裡會穿著醫療用動力輔助套裝。
恐怕是某種能力。
“……”
刺蝟頭少年默默地握緊右手,做出拳頭的形狀。
如果她使用的是強化自己肉體的能力,那麼無論是臂力還是握力,只要用拳頭打中她的身體就能將其解除。這麼一來,她要麼會被射擊的後座力掀翻,要麼會被加特林本身的重量給壓倒。雖然上條是個外行,但是他也看得出來加特林機槍並不是能用手拿著揮舞的武器。
如果對方強行扭曲了物理法則的話,那就讓她回到原本的法則上來。
可怕的彈幕帶來恐怖的實感,讓上條的淚水湧上眼角。但反過來說,由於加特林少女正在將車輛依次爆破,所以四周充斥著黑煙,她自己也會因為槍聲幾乎聽不到聲音吧。只要保持匍匐慢慢地大幅迂迴,就能從別的角度靠近——
“將軍。”
一片空白。
從側面傳來的平靜聲音讓上條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
(不對……還有其他人。在這片濃煙裡,還有另一個人在?!而且一下子就找到我了,但是怎麼做到的?!)
思緒混亂。
嗓子還來不及發乾。
砰砰砰!!冷酷的槍聲從一旁飛來。
3
身穿禮服的少女、三姐妹之一的獄彩海美使用著名為“心理定規Measure Heart”的能力。
詳細來說就是“調整自己與目標之間的心理距離”。
這是一種從物理角度來說連一片樹葉都無法將其浮起的、純粹的精神系能力,但是這個“心理定規”在應用技能方面還有發展的餘地。
海美一邊用手帕擦拭著流到她那誘人玉頸的旁側及背面的汗珠,一邊想到。
(……只要知曉彼此心靈間的距離,就算不用依靠眼睛與耳朵也能知道對方的位置。就算是同一個人,站在面前或是背後給別人帶來的緊張感也是不同的。只不過這種距離感比較粗糙和含糊,最多也就類似於便宜的竊聽器發現裝置那種感覺了。)
她不會愚蠢到在執行任務的現場說出自己的手牌。
禮服少女用雙手重新握住自動手槍,彷彿撥開黑煙一般向前走去。為了靠近這個不規則的目標,就必須要踏進加特林機槍的射擊範圍內。雖然海美可以通過無線電跟雨空聯絡,但她終究是走在加特林機槍發出的巨響漩渦中,也就意味著雨空無法聽到自己的聲音。
不過雨空只要保持那樣就好。
妹妹隨心所欲地戰鬥,姐姐來處理細節的部分就好。
禮服少女輕輕嘆了口氣。
(有沒有什麼在那個孩子看來難以攻擊的象徵……好,那就調整成類似“在雨天裡被拋棄的小貓”那種距離感吧。)
就算黑煙遮擋了視線,就算巨響阻斷了聽覺,這種心理上的距離感也會精準地影響到三妹的內心。就像是即便身在黑暗之中,依然能通過背脊察覺到從後方靠近的可疑人物的氣息,從而感到不寒而慄一樣。只要將“總感覺實在不想往那裡射擊”那樣的想法灌輸給雨空,她就能避免因同伴的誤射而被撕成碎片。
儘管身在每分鐘6000發以上猛烈的水平射擊之中,海美卻連頭都不需要低下。
這就是由學園都市所開發的科學的超能力。
對於“跟槍比起來如何”或是“是否凌駕於核彈”之類,那些帶著懷疑眼光的人們所列舉出的最強爭論不感興趣。光是讓選擇的範圍變得更廣這一點,就足以使其充滿了戰術性的價值。因為這就像是在玩石頭剪刀布時,只有自己能使出第四種手勢一樣。
這一項就足以讓戰場的規則整個瓦解。
經研究人員之手證實的“能力”,就是這樣的東西。
她透過黑煙確認了少年的存在。
即便處於視野不良的狀態,禮服少女依然萬無一失地走向對方,並毫不猶豫地開口:
“將軍。”
在她的主觀感受中,時間流動的速度重歸正常。
砰砰砰!!冰冷的槍聲從側面襲向了上條。
在利用心理定規大致確定了目標所在的方向和距離後,她朝著那個蜷縮在煙霧中的身影開了三槍,以求穩妥。即便如此禮服少女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槍,因為這裡畢竟是學園都市。她並不知道那個少年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擁有怎樣的能力。就像海美使用了犯規的技術確定了對方的位置一樣,對方也說不定使用了什麼犯規的技術展開了屏障。這聽起來可能挺荒謬,但是海美必須要把對方能夠“將周圍的空氣或是噴水滅火系統中的水份聚集起來形成厚重的牆壁”或者“直接用念動力Telekinesis形成排斥力彈飛子彈”之類——總之是製作出“能夠彈開飛過來的物體的牆壁”這種可能性納入考慮。
一無所知即意味著難以應對。
如果海美的石頭剪刀布有四種手勢,那麼對方就可能有五種。
沿著那塊就像被狗啃爛的海綿一般的廢鐵繞到另一側,海美髮現本該被擊中的人不見了身影。
一扇由於合頁部分被破壞而脫離的車門翻倒在附近,但僅憑受到單一方向襲來的掃射並不能說明它為何倒在那裡。恐怕是有人曾經抓住了這扇脫落的車門,然後又丟掉了它。
與三妹的加特林機槍不同,某種充滿了便宜味道的子彈彈痕削去了車門上的塗料。
也就是說這扇車門曾被人當做盾牌。
禮服少女皺了下眉頭。
她用纖細的腳尖輕點鐵板上的傷痕,並說道:
“擋住了子彈,然後跑了?”
真正重要的事情絕不能從嘴中說出,這是工作現場的基本。
……至少能夠得知對方使用了什麼能力防住了子彈也好。但是現在的情況是:無法確定對方是使用了磁力架起車門,還是說對方是個沒有任何能力的無能力者Level 0,只是用雙手抓住了這張盾牌。剛才也說過,一無所知即意味著難以應對。她的心理定規能力和手槍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而她的對手仍潛藏在迷霧之中。海美看似穩居上風,但實際上對方才是在這場不可視的互鬥Stealth Contact中略勝一籌。海美為自己悲慘的表現感到羞愧,現在的狀況比被人用簡單粗暴的刀刃砍到還要麻煩。
(但是這樣的話……)
叮!從左右兩側的太陽穴施加目不可見的壓力,帶著將違和感匯聚在眉間一帶的感覺,禮服少女展開了自己的能力。
只要使用心理定規,即使在煙幕中也能找到目標所在的大致方向。
(身為獵物的少年……雖然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但就算不知道名字,他也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下了。“距離感”已捕捉!!)
目標以禮服少女為圓心畫了一個大圈一般迂迴了過去。
他穿過了燃燒著的廢鐵間的空隙。
與拿著加特林機槍盲目亂射的三妹雨空的座標……重合了???
“糟糕了。”
對方最優先的目標並不是從側面發起進攻的海美,而是從正面瘋狂發起攻擊的雨空。
然而,利用心理定規進行的探知只不過是種副產物,並不能提供精確的座標。在這片黑煙之中,海美無法保證手槍的子彈是否能夠精準命中那個少年。如果不小心打中了雨空,那麼一切就毫無意義。
雖然明白這一點,但海美什麼都做不到。
無視肩帶的滑落,慌忙將手伸向耳機的禮服少女對著無線話筒大聲喊叫起來。
在工作的現場,真正重要的事情絕不能從嘴中說出。
可是在這片巨響之中,如果不大聲叫喊的話就無法向可愛的三妹警示危機的到來!
“雨空!!馬上離開那個地方!雖然我不知道那是誰,但是他往你那邊去了!!”
4
實際上。
這個拿著手槍的刺客少女給自己加戲太多。
上條當麻說到底不過是個身為門外漢的初中生。
當面對著能自由操縱加特林機槍與手槍,甚至還摻雜著能力的“專業”犯罪者時,他實在是沒有通過機智的思考領先她們的餘地。
“真可怕……嚇死我了!!”
雙手的腕骨如今仍在刺痛。
車門倒在他的旁邊純屬巧合。如果沒有任何觸手可及的東西的話,上條的頭骨大概就會被鉛製的子彈擊碎然後死掉。
那還只是一把小手槍。
倘若是被加特林機槍掃中的話,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雖然不知道她們是戴了特殊的護目鏡還是使用了某種能力,不過要是她們真的能在這片煙霧之中精確地獲得獵物的位置情報的話,從一開始她們就不用依靠那把加特林了——只要偷偷靠近然後割掉我的脖子就行了。也就是說,她們的掃描性能並沒有那麼高。)
這就是他行動的重心。
非常幸運的是,即使在這片煙霧中,那位身高不足130釐米的少女也是不難找到的。因為她正持之以恆地發出與其說是耳膜不如說是直接拍打在上條臉上的巨響。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利用她當作人質去進行威脅!那個加特林幼女和掃描女至少也是“同伴”關係,我只要把加特林幼女當作肉盾,就能壓制住那個更麻煩的掃描女!!)
對於上條來說,一萬發比拇指還粗的反器材步槍子彈和一發僅有9毫米的手槍子彈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打中身體哪個部位都會玩兒完,但要是打不中的話就一滴血都不會流。中或不中,只有這兩種情況。
他很害怕。
雖然害怕,但是沒問題。
對方雖然有多人協作,但之間的聯絡好像出現了問題,掃描女似乎並沒有將本應已經知曉的上條的位置情報傳達給加特林幼女。
這意味著他不必擔心對方的反擊。
就算視線被煙霧阻擋,刺耳的槍聲依然宣告著加特林幼女的位置。而與之相對,通過自身之手到處播撒的震耳欲聾的槍聲,則讓對方無法聽到不良少年近在咫尺的足音。
呼!!
上條當麻緊緊握住的右拳撕裂了黑煙構造的簾幕,從身穿因貼滿亮片而顯得花哨刺眼的裙子的,小小少女的左側強勢襲來。
當人們受到來自與慣用手相對的斜後方的襲擊時,一般來說反應都會慢上半拍。
“嗚哇啊——!?”
獄彩雨空慌忙之下瘋狂地轉過身來,那身過短的裙子華麗地翻起,而像吸塵器一樣與機槍相連的供彈軟管則纏在了她那纖細的腰上,給這位加特林少女補了一刀。咯吱!!隨著一聲悶響,槍聲戛然而止。看樣子是鋁製的伸縮軟管發生了超過限度的扭曲,使得呈帶狀分佈的子彈卡在一起而無法動彈。僅剩下束在一起的槍管還在馬達的驅動下空轉著。
哪怕是面對一個身高不到130cm的少女,上條當麻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少年用全力握緊了拳頭,說道:
“替我向你姐姐問好吧!!”
“你這個混球!”
憤怒的幼女完全沒去在意那雙閃耀的大腿,一手抓住機槍的供彈軟管,將像吸塵器一樣拖在後面的圓桶狀彈匣甩了起來——就像一顆怪物級尺寸的啟明星。那個彈匣到底有幾十公斤重啊?要是中了對方這記十字交叉拳的話自己的頭骨就會被打碎,所以上條鬆開拳頭專注於躲閃。在慌忙低下頭躲過這發水平攻擊後,他突然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噶嘰——
巨大的金屬彈匣並沒有撞到混凝土石柱上。
而是在一無所有的空間,不自然地停了下來。
不對。
聲音是從更低的地方傳來的,是從上條的腳邊、被無情的掃射擊碎的混凝土殘片附近發出的。
“你……”
“嘖!卡住了?!”
(她並沒有增強自己的肌肉,也沒有減輕物體的重量,並不是這樣的能力。既然違和感是從腳邊發出的……)
“你並沒有用自己的肌肉或者能力舉起那把笨重的加特林機槍!而是把它的重量釋放到了地面上嗎?!”
吊車尾上條並不知道人們在使用念動力Telekinesis的時候腦子裡面映射出了何等的景象。磁鐵、絲線、烈風、吊車、手臂……肯定有各種各樣的控制方法。
但是。
如果這種景象有著“無形無相的棍棒”的形狀的話?
概念就和攝像機的三腳架一樣。有了作為支撐的棍棒,獄彩雨空就無需用自己的雙手承擔機槍的重量。有了這個獨立於手足之外的支撐柱,重量就會被釋放到地面。
原本,加特林機槍就是被設計成架在地上使用的重型火器。
“那樣的話,就……!!”
“那又如何啊?!”
在那不自然地停在空中的彈匣還沒掉落在地板上之前,加特林少女就鬆開了供彈軟管,站著將手伸向她那件華而不實的連衣裙後方。難道是身後藏著一把刀具?被並非加特林機槍而是近在眉睫的恐懼攪動著胃袋的上條,將拳頭揮向眼前的幼女。
突然,他感到後腦勺有股電流竄過般的感覺。
難道說他本想毫不留情,但在看到她的相貌後,果然還是在最後一刻猶豫不決了嗎?
本打算擊向對方頭部的一拳偏向了肩膀並滑了下去,結果意外地擊中了巨型彈匣和混凝土地板之間垂直相連的“線”。
頃刻之間,無形無相的棍棒被粉碎,被釋放到地面的“重量”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卟啾?!”
咚!!浮在半空中的圓桶狀彈匣突然撞向了混凝土地面,纏繞在獄彩雨空纖細腰部的供彈軟管突然勒緊,讓這個作繭自縛的少女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就像在拔河時遭受了壓倒性的慘敗一樣,雨空的雙腳離開了地面,整個身體向前猛衝了過去。
沒錯。
衝進了今天最幸運的混蛋——上條當麻的懷中。
5
躲在焦黑的廢鐵之後,禮服少女嘖了嘖舌。
(哪怕用心理定規從旁干擾也不能阻攔這傢伙向雨空揮拳嗎?啊啊,這種自以為是的正義笨蛋是最難對付的!)
現在,她把自己和目標少年之間的心理距離調整為“從監獄逃出的兇惡犯人”。按照一般常識,對方本該因為恐懼而全身僵硬,或者放棄身前的那個小小少女轉頭往後看,可他還是固執地攻向了雨空。
能力自身確實發揮了作用。
心理上的距離已經發生了變化。
然而他的行動卻沒有任何改變。
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非常困難。大多數人都會圖省事選擇走捷徑。特別是性命岌岌可危,想要從現實的重壓中儘快逃離的人。結果就導致因過分焦急而無法解開亂麻,被結成一大團的力量絆住了腳步。
可是那個少年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弄錯目標的順序。
獄彩海美知曉自己的能力已經讓“心理的距離”發生了改變,並動搖了那個少年。能力成功發動,可是那個少年的動作並沒有改變——這讓海美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跟神秘的巨型昆蟲或者人工智能武器進行對抗。
直率,且堅定不移。
對於來自黑暗後巷的人來說,這就是一種威脅。
沒有理會滑落的禮裙肩帶,獄彩海美把手伸向耳朵,通過無線電說道。
“陸莉姐,雨空失去戰鬥能力,且被敵人捕獲。我會去把她帶回來。因此請你加強無人機對周圍的監視。在我繞路的時候,不能讓真正的目標給跑了!”
“……不需要了,小海美,你沒必要做到那個地步。堅持到現在你已經很努力了,所以剩下的就交給你們的大姐吧。”
“陸莉姐?”
嗡嗡!!傳來了比電動剃鬚刀還要大的聲音。
而且,不止一個。
就好像馬蜂窩被一分為二那樣,能夠致人於死地的大軍氣勢洶洶地襲來。
“繞路?別開玩笑了。對於我們來說這才是主路。”
禮服少女真真切切地感到一股寒意竄上脊樑。
能讓操縱人心的自己也喚起無法控制的感情的存在。
她是無人機和毒藥方面的專家。
劇毒之女,獄彩陸莉。
用甜美的香味引誘獵物,再用無形之網將其捕獲,女郎蜘蛛輕輕宣告道。
“向人家的妹妹出手,就說明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吧。接下來我要將盈虧置之度外,好好地收拾你!”
6
抱著被撞暈的加特林少女的上條當麻也注意到了變化。
火焰的顏色變了。
從灼燒般的橙色,變成了煙花般的藍色和紫色。
“怎麼……回事?”
咔嚓咔嚓,電梯旁黃色的旋轉燈在閃爍。這是個有混凝土天花板的停車場,所以專門安裝了特殊裝置——燒焦的牌子上清楚地寫著:一氧化碳探測器。
燒炭可以用來自殺,這件事上條也有所耳聞。
“不好……!!”
上條一邊費盡千辛萬苦解開纏繞在身高不到130cm的少女腰部的供彈軟管,一邊把獄彩雨空半拖著靠近電梯。黃色的旋轉燈下面有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看起來有點像自動體外除顫器,不過實際上並不是。打開一看,裡面裝著一個可以遮住整張臉的防護面罩以及一個髮膠罐尺寸的小氧氣罐。
總比一無所有好。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取出的面罩蓋在了懷中少女的臉上。
嗡嗡!!類似電動剃鬚刀的振翅聲拍打著空氣傳來。
上條連忙抱著昏迷的小小亂射犯站了起來。
“哇,你好暖男。還是說……海美的能力起作用了?……不過她的能力是連接自己和他人的,很難調整他人與他人之間的距離。”
“能力……?”
“你不懂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不然要被那孩子抱怨了。”
由鋁和塑料製成的,形狀如長腿大蚊般的無人機巧妙地停在了上條的面前。但是這種無人機跟平時航拍啊網購之類用到的普通款式……很不一樣。
它的腹部裝有一卷鋼絲和類似氣動麻醉槍的裝置。
這很像是用來對付野豬或熊等有害動物的機型。
如果它能夠殺死熊,那麼肯定也能輕而易舉地放倒一個人。
而且無人機不只一架,上條透過火焰與濃煙瞥見了蜂群一般的影子,而且對方既然不是人類,也有可能藏身於人類無法進入的狹小縫隙。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帶回我家小妹。”
“是你們先主動宣戰的。”
“街頭打架都是覺得一定會贏才去挑釁的。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期待你們能與我們抗衡。草食動物就要像個草食動物,請安心地被吃掉吧。”
“……你忘了我有人質嗎?”
上條當麻終於說了出來。
呼!!周圍的火焰變成了更加明亮的藍紫色。
雖然肉眼無法看到,但一氧化碳的濃度或許一直都在升高。等到身體出現反應之後才察覺到這一點就已經太遲了。
對方至少是三個人。
一位是使用加特林機槍的能力者,一位是使用手槍、與蜜蟻同為精神系的能力者。那麼最後這一位就是蜜蟻所說的使用無人機操縱帶毒鋼絲的人,這傢伙是最為神秘的。
毒藥與機械的確很合得來。
在人與人之間的戰鬥中,使用毒藥不免擔心自己也會中招。因為可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遭到報復,戰場上毒氣和生化武器也很難使用。但是如果使用了並非生物的無人機,以上就都不是問題了。在把毒藥撒滿指定區域之後,就可以讓其閒庭信步於其中,而不會有任何不良影響。
(……據說一氧化碳和氯氣由於到處都能找到原料所以很容易確保供應,也正是因此成為了讓人難以分辨是意外事故還是案件的方便毒藥麼。)
上條的腦袋裡滿是懸疑劇中無用的知識。
他的對手只要在他筋疲力盡之前不讓他離開立體停車場就可以獲勝。只需派多架無人機控制所有的出路就好。哪怕被他摧毀一兩架無人機,操縱者本人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最糟糕的情況下,無人機裡面裝有炸藥的可能性也不為零。
也就是說……
(總之要先控制住人質,能不能出去並不重要。一氧化碳雖然可怕,但至少不像生化武器那樣一旦進入身體就完蛋了。……只要弄到新鮮的空氣就能得救。不要忘記我手上可是有一挺加特林機槍,雖然不清楚後坐力會有多大威力,總之只要打破牆壁,通風狀況就會好轉了。)
上條的想法作為短時間內做出的判斷還是很有道理的。
雖然氧氣的迅速湧入會有導致火勢爆發式擴大的風險,但上條顧不上那麼多。
然而……
“Hello小蠢蛋,可別小看了劇毒之女啊!!”
咻地響起了破空之聲。
而且驚人地近。
這個女聲並不是通過麥克風或揚聲器所發出的,明顯是自然的人聲。難道說她讓這個立體停車場充滿了一氧化碳,然後堂而皇之地走入了自己設計的毒氣室……!?
“!?”
對手已在上條的面前。
上條別無選擇,只能丟掉抱在懷裡的少女。
他的敵人揮下了某個如同圓珠筆一樣的東西——其真身到底是利用氣體打入藥物的注射器呢?還是能夠飛出針頭的發射器?
瞄準前來擊殺自己的刺客的手腕並正確地將其擊落,上條當麻並不具備這樣的格鬥技能。
那麼……
(她的腿!!)
上條強行剋制住用手護臉的本能,一邊直視這個性感的金髮美女的眼睛以吸引對方的注意,一邊一腳踢向她那修長的腿部。只要失去平衡,對方就無法目測瞄準。上條扭動著身體摔倒在地上,終於成功地避開了神秘注射器的針頭。
質感相似的禮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竟如此不同。毒藥是藏在她那羽毛狀的項鍊上、禮裙的亮片裡、還是無名指上的裝飾品中?或許三者都是吧。
上條的視線再度聚焦於對方,發現她是一位妖豔得令人喘不過氣的美女。與巨乳女高中生雲川芹亞不同,她並非嬌豔,而是已經站在了腐爛的邊緣。
“……你明明長了一張不擅長肉搏的臉,卻滿不在乎地進入我的拳頭能打到的範圍呢。”
嗡嗡!!電動剃鬚刀的聲音折磨著他的耳朵。
音源不止來自一個方向。
自身的汗水聚集在雙峰的谷間,劇毒之女自鳴得意地笑了。
“一定要深呼吸哦,讓一氧化碳深入肺部吧。看來你正在出汗呢,已經頭暈眼花了吧?這到底是真正的中毒症狀,還是毫無意義的安慰劑效應?在這片迷茫的思維森林中,你可要好好想想哦?”
上條和獄彩陸莉二人應該處境相同。
至少對方也沒有使用氧氣罐和防護面具。
既然如此,那麼她為什麼會如此氣定神閒呢?
“說到底一氧化碳之所以危險,就是因為它會與血液中負責運送氧氣的血紅蛋白更加強力地結合在一起。一氧化碳獨佔了血紅蛋白,血紅蛋白就無法輸送氧氣,最後人就會因缺氧而死。”
這個性感的金髮美女將棒狀的注射器像圓珠筆一樣在手上轉來轉去,讓其輕拍著無名指上的裝飾物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音,然後假裝將針頭刺進她脖子的旁側。
“但是對蝦、蟹等甲殼類動物沒有影響,因為它們不使用血紅蛋白,而是使用血藍蛋白這種完全不同的物質來輸送氧氣。毒素就像電源插頭,插到雙方匹配的插座上才能起作用。反過來說,要是事先改變了插孔的形狀,它就沒用了。”
“……”
“雖然我並不是適合現場作戰的能力者……這個說了也沒關係吧?反正這情報就算你知道了也想不出什麼對策。”
二者的血液性質完全不同。
仔細想想,為了救妹妹而親臨現場,卻到處播撒會讓妹妹也被一併捲入的一氧化碳,其中的危險性太高了。因此姐姐一定擁有相應的對策。由那個性感的金髮美女所操縱的無人機裝備了氣動麻醉槍一樣的裝置,只要讓其給留在現場的妹妹注射“除血紅蛋白之外擁有輸送氧氣的性質的”特殊藥物,就能解決一氧化碳帶來的威脅。
這看上去是一種比從手掌處發出火焰或是放出電擊更難使用的武器,但是如果能改變氧氣輸送方法或是耐受量上限,那麼馬拉松等耐力項目自不必說,在深海或高山等極限環境中的自由度也將徹底改變。用起來很難,但用得好就代表著絕對的勝利。
如此一來。
“……說我想不出對策,會不會太早了點?只要我打下來一架無人機,取走血藍蛋白?還是什麼由此派生出的代替藥品,我也能像你一樣避開一氧化碳的威脅。”
“要是你真的相信這種方法可行,就根本不會說出來了。試想一下,要是你得了某種原因不明的怪病,結果被送進一家無人的醫院的話你能做些什麼?你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貨架上的藥瓶陷入絕望之中。專家下了處方的是藥,而外行用了只會變成毒,這就是這個領域的運作方式。”
她的話正中靶心。
環抱雙臂,將碩大的胸部向外擠出的美女一如既往地露出遊刃有餘的神色。
奪走明言自己是毒藥專家的危險女人的收藏品,將其注射進自己的體內,不怕死也要有個限度。就算對象是為了救人性命的藥品明明也會陷入俄羅斯輪盤的狀態,要拿本就是為了殺人而製造的毒藥來賭運氣實在是太瘋狂了。
上條當麻在不幸的方面無人能及。
而且對於那個不停地用圓珠筆一樣的注射器敲打無名指上的裝飾物的女人來說,只要把對話拖得足夠長,勝利就會自己滾進她的懷中。這段無關緊要的閒聊已經是她必殺的一手了,所以她並不介意跟上條談天說地。
決斷的時候到了。
如果不在這裡解決掉她,留在樓上的蜜蟻愛愉和雲川芹亞就死定了。
“自己決定吧,你會怎麼做?”
“我會這樣。”
上條當麻毫不猶豫地指向了地板。
準確來說,是指向了那個戴著氧氣面罩兩眼打轉的加特林幼女。
“我會拿回她的面罩。”
“……”
“你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藏在某處的另外一個能力者?現在或許也被無人機上的麻醉槍注入瞭解毒藥物。但是,這個小姑娘不一樣。至少你沒有機會為她注射。如果摘下面罩,她就會死。”
噶哩!!
就像是強烈的微波讓空氣中的水分沸騰一樣,氣氛發生了改變。但倘若現在駐足不前,就會永遠無法與來自黑暗後巷的人進行對抗。
“要是你慌忙交出氧氣輸送物質是最好的了,但我還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耍花招。奪取你手中的藥物用了後才發現是毒藥可就慘了。所以面具就是我的優先目標。只要能保我暫時安全,我就不會手軟。你不是已經準備好對策了嘛?那這個小妹妹就不需要面具了,換我來戴吧。”
“……你這人,果然哪裡不正常。”
“你對我這種如有必要就能毫不猶豫痛毆別人臉部的缺陷者抱有什麼期待啊?”
“難怪讓我可愛的小妹妹們一番苦戰了……你也許確實是善良的吧。但是你的正義,僅僅五秒就會發生改變。結果OK一切OK,只要定下這條準則,中間的過程就全都無所謂。正常人是不會中途拋下自己曾親手拯救過的少女的,這是個讓職業軍人也會患上PTSD①的,壞棋中的壞棋!”
①注:創傷後應激障礙
與倒下的加特林少女靠得更近的是上條。
他和獄彩雨空只有兩米遠,而那個性感的金髮美女則是五米。
猛撲過去上條就能率先接觸到雨空,但是對方不會等著他摘下面具戴到自己的臉上。那個像圓珠筆一樣的氣動式注射器一定會飛來。在火焰和濃煙的掩護下像蜂群般飛來飛去的無人機的動向也很難預測。
但是如果拿到面具,上條就至少還有一次機會。
說不定,在上面等候的兩位少女就不必遭受同樣的痛苦了。
“……”
他的想法是對的。
如果只關注輸贏,就絕對正確。
但是這麼做真的可以嗎?
或許那根無法拔出的懷疑之刺才是最厲害的毒藥。
獄彩陸莉手中旋轉著的注射器停了下來。
性感的金髮美女將其像木樁一樣牢牢握住,並宣言道。
“為了我那些可愛的妹妹們,我要宰了你。”
“為了她們,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緊接著,二人同時跑了起來。
7
“唔……”
三姐妹中的次女海美一邊單手撐著隱隱作痛的頭側,一邊緩緩爬起。
她慢慢地將滑落的肩帶調整歸位。
單從那緩慢的動作,便足以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多麼嚴重的傷害。
雖說陸莉的無人機已經往她的體內注射了血中氧氣輸送物質,但這並不意味著一氧化碳中毒症狀會立即消失——僅僅不會死去,但痛苦仍將持續。
無法抑制指尖的顫抖,視線也不時變得模糊起來。
在這種狀況下海美想必是很難用手槍進行定點射擊吧。更何況,目標正和自己的家人進行激烈的戰鬥。
就算如此。
(我不能讓不適合正面衝突的陸莉姐一個人戰鬥。如果用我的“心理定規”能力的話……應該能夠起到擾亂他的作用。)
她不會在工作現場說出重要的事情。
因為她永遠也不知道那樣做會帶來怎樣一連串的後果。
禮裙少女將身體靠在折斷了一半的混凝土方柱上,想方設法讓自己保持站立,同時將注意力集中於頭部兩側的太陽穴。
想象著讓電極靠近眉間一帶並放出火花的感覺。
(那傢伙不會弄錯目標的順序。他會先將必須擊倒的對手擊倒,創造出安全圈從而繼續戰鬥。我可不指望能通過向那種缺陷者訴諸善意與好意來讓他停手。)
海美好歹也是科學側的人。
因為至今為止都很難想象出“那樣的東西”,所以她還未曾使用過這種方法,但現在可不是挑剔的時候。
只要還有能夠使用的手段,無論如何也要嘗試。
海美試圖調整自己與刺蝟頭少年之間維繫的所謂“距離感”。
(不管是神明大人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也好,我要利用“象徵著絕對權威的傢伙”的距離感讓那個刺蝟頭完全失去意識。一秒……不,就算是半秒也好!只要能夠讓他感到恐慌並在一瞬間停手的話,陸莉姐的毒針或是鋼絲就能觸及到他了……!!)
海美緊咬著牙關,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由於攻擊的重心從高溫和烈火轉為了肉眼不可見的一氧化碳,火焰的勢頭減弱了一些。遮擋視線的煙幕也變得時斷時續。
“啊。”
正因如此。
她剛好目擊到了這一幕。
“啊啊!?”
在場的任何人都沒有去理睬倒在地上的三女雨空。
那個少年從最開始便朝陸莉的懷中衝去,揮出了他那最大威力的右拳。
本以為。
那個被逼入絕境的目標一定會從被他所打倒的三女臉上毫不留情地拿下防護面具吧。比起少年本人,正打算向著雨空那邊衝去的陸莉可以說是措手不及。慌張之下,她連忙揮起那個像圓珠筆一樣的藥物注射器,但是陸莉本來就不習慣正面戰鬥。在周圍紛飛的無數台無人機也是她為了想方設法保護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雨空而設置的,完全沒想到會是直接襲擊自己這樣的展開。
與最初的設想完全相悖。
不按套路出牌的話便無法料敵機先。
用將棋來打比方的話,就像是忽然將位於棋盤邊沿的一子移動到對方一端。就算對方認真地思考棋子的動向,並將王將移到角落裡建起堅不可摧的穴熊圍①,對於此舉仍是束手無策。
①注:穴熊圍,將棋的守備陣型之一。雖然要走很多步,但是非常堅固
巨響傳來。
手中握著圓珠筆狀注射器的陸莉,被漂亮的十字交叉拳命中。
三姐妹中的長女,並未一下就被他擊倒。
她停下了動作,並低聲說道。
“……怎麼可能。”
“……”
“在這種情況下,被看不見的一氧化碳逼入絕境……為什麼即便這樣,你還能做到無視我那可愛的小妹?”
“你真的以為我會去搶嗎?面具什麼的……”
刺蝟頭少年像是吐槽般說道。
“我已經逃避過一次了。”
說到底。
這便是那個少年的本質,也是那個少年的極限吧。
“……那時我可是嚐到了,從胃袋深處不斷湧出的苦澀感。面對那個生物黑客創造的怪物選擇逃避,最後只有自己得救什麼的,那樣是不行的。我絕對,不想再品嚐到那種苦澀了,絕對!”
無論變得多麼鐵石心腸,一條無法逾越的底線總是存於他的心中。要是這件事暴露給了敵人的話,就會產生無法挽回的漏洞。所以,不管是用上什麼手段,他都要將心中的這條底線一直隱藏到最後一刻。
在戰鬥的現場,真正重要的事情絕不能從嘴中說出。
所以他一直咬牙忍耐,小心著不要下意識地咬到自己的嘴唇讓對方察覺。
“啊真是的……”
陸莉甚至微微一笑。
露出就連常年待在身邊的海美也未曾見過的,那副面容。
就像是,被騙之後仍然一臉滿足的表情。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語,你呀,真讓我覺得有些可愛呢。”
雙膝失去力氣的獄彩陸莉,就這樣慢慢向正下方癱倒下去。
“……”
禮服少女雙眉緊鎖。
空中大量盤旋著的無人機,也因為失去了控制而從空中零零落落地掉到地面上。
長女陸莉和三女雨空都被打倒了。“心理定規”基本上屬於襲人不備的攻擊類型,因此她缺乏終結對手的手段,而與此相對,少年的手上甚至還有從三女手中搶來的加特林機槍。
除此之外,樓上還有兩個人。
那個騎摩托車的女人還是未知數,原本的目標蜜蟻愛愉則擁有和自己相當的精神系能力。
雖說禮服少女曾經彈開了蜜蟻的“心理穿孔Mental Stinger”,但對方說不定同樣也能彈開自己的攻擊。同系統能力者相互戰鬥下的削弱效果如何,在實際嘗試之前也都是未知數。究竟會變得怎樣不得而知,因此作為王牌來說未免太弱。
更何況,次女海美是她們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在這裡三個人都被抓住的話,救出家人就成了無稽之談。
不管是被位於城市表層的警備員捕獲,還是最終被送往城市深處的暗部。
海美能夠操縱心理上的距離。
無論是通過獲得檢察官的信任而免於起訴,還是說打點上下巴結擁有黑暗勢力的人,只要心裡懂得這些潛在的“規矩”,那麼就絕對還有讓重要的姐妹重見天日的機會。
(既然如此!!)
一旦做出了決定,她便不再躊躇。
就算在敵人面前不得不暫時拋棄被打倒的姐妹也好,就算是面對著傷害了她們的兇犯卻連一次反擊都無法做到也好。
她也只能從這裡全面撤退,等待下次機會的來臨。
“啊啊啊!!”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仍在三樓。
禮服少女翻過立體停車場的混凝土圍牆,就這麼跳了下去。
失去平衡,視野翻轉。
多虧了沿著外圍種植的灌木叢,海美背脊著地卻活了下來。當然,在那種情況下她可做不到精確定位。
海美慢慢站起。
雙肩一高一低,渾身沾滿土灰與泥濘的次女一搖一晃地逃離了立體停車場。
在感覺腳部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結果摔倒在馬路上後,她才注意到自己涼鞋的尖後跟斷掉了。於是她脫掉了已經不能穿的鞋,就這樣一邊用手拿著一邊赤足走在路上。
那個喜歡慣著家人的姐姐,和總是吵吵鬧鬧愛惹麻煩的妹妹,都已經不在自己身旁了。
“……”
咬緊自己那可愛的嘴唇。
禮服少女默默地獨自哭泣起來。
8
“呼……”
身處充滿火焰與濃煙的立體停車場之中,上條當麻用手背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三姐妹?中的一人好像不見了。雖說對方的氣息暫且是消失了……不過那傢伙好像手裡拿著手槍,況且敵人中的一人還會操縱無人機,所以上條並不能夠確保已經安全了。雖然很殘酷,但他也只能拿剛剛打倒的那兩個人作為擔保。
(希望她沒有因為一氧化碳中毒而倒下……不過是叫血藍什麼的來著?總之她應該已經注射了那些東西作為應對的手段,了吧……)
當然此時最危險的還是上條自己。雖說不知道一氧化碳的正確濃度,不過從警報聲響個不停這一點來看,此地還是不宜久留為好。也就是說如果“因為忌憚行蹤不定的敵人而一直在原地等待”的話上條這邊一定會先崩潰的。
使用毒藥的美女和加特林幼女四肢無力地躺在地上。
上條把她們扶起來當作肉盾。
總之先回到樓上吧。
雖說是女孩子但好歹也有兩個,況且在兩人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抱起來相當地重。雖說如此也不能讓她們拖在灑滿玻璃與混凝土碎片的地面上,於是上條找來一輛萬能的輪式平板車。他將那位高挑的美女放上平板車,同時用塑料繩像嬰兒一樣將那個幼女綁在自己的背上。
(再這麼下去我真的頂不住了!)
他並不頭痛,只是因考慮太多而導致感覺很不舒服。在不斷經受著由自己產生的不安與壓力引發的安慰劑效應所帶來的折磨同時,對於悄然靠近自己的真正威脅一氧化碳仍然是束手無策。
他需要一個針對看不見的敵人的盾牌。
背兩人中的哪一個好呢?雖說他一直都是個以“巨乳性感大姐姐優先”作為判斷標準的青春期大笨蛋,但那個大姐姐可是能用一根針管致人於死地的毒女。雖說已經失去知覺,但他還是想避免讓自己的背後與她親密接觸。
與此相對,另一位因為僅僅是個幼女,作為“盾牌”來說能提供的防護面積實在是讓上條感到不安,不過……
(如果我被手槍打中的話,她的身體應該也會被打穿吧……?)
那樣的話,就算倖存的殘黨透過濃煙用手槍瞄準他,上條也不用特別擔心會從正面被對方擊中。當然如果對方決定玉石俱焚那就另當別論。
結果,根本不會有什麼100%的安全。
說不定還有沒被發現的第四名敵人,或者之前的殘黨離開大樓取得安全距離後突然發射一堆導彈或是火箭炮從外部把整個停車場轟掉也是有可能的。再怎麼說現在已經是能力或是加特林機槍什麼的全都一應俱全的狀況了。要是再讓想象力往不好的方向伸展那可就沒完沒了了。
這個肉盾簡直就是,為了拭去心中的不安而存在的護身符。
(為了得到安心而去和失去知覺的幼女親密接觸,仔細想想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吧……)
“學姐!還有蜜蟻……”
因為能見度太低所以上條直接喊了。
好不容易到了這裡要是被錯認成敵人,從黑煙的另一端冷不防地被她們襲擊的話那可不得了。要是學姐用膠帶把菜刀綁在拖把上組成長矛來刺自己的話就更糟了。
隨後——
“你活著回來了啊,少年……不過這帶回來的土特產還挺多哈。”
“誒,這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你這弄得就像是剛打了一場古羅馬戰爭呀我的天……”
雲川嘻嘻哈哈,蜜蟻則哆哆嗦嗦地說道。
總之看上去有精神是最重要的。雖然對這兩個缺乏危機感的小混蛋不是很好開口,不過上條還是希望她們倆能隱約察覺到這邊剛剛正處在槍林彈雨外加毒氣毒針的地獄模式中的事。
天才(←立直)巨乳(←一發)的女子高中生(←寶牌)環抱雙臂問道。①
①注:立直、一發、寶牌均為日本麻將用語,不懂麻將的話可以理解成鬥地主的加倍、炸彈、王炸
“敵人呢?”
“好像是三人組但是其中一人不見了。總感覺對方對於人質應該會很執著,因此雖然很想相信她已經放棄追擊我了,但真實情況還是不明。對方擁有槍支,所以現在的狀況不能說100%安全。況且還有一氧化碳,能從這裡出去的話最好還是走為上計。”
“誒……那,你真的一個人把她們都幹掉了嘛?”蜜蟻問道。
“那不然現在被他帶來這裡的兩個人又怎麼解釋哦。又不可能是花錢找了幾個臨時演員來演戲。”
“……”
身穿體操服和室內拖鞋的蜜蟻一言不發地,看著上條將背上的幼女放了下來。
雲川芹亞輕嘆一口氣。
“不過嘛,那個什麼,幹得漂亮。不是有好好地遵守了自己立下的約定嘛。”
“……這可不是什麼帥氣的事情。我只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活下來罷了。”
“為了活下來特地前往本沒有必要踏入的死地?你可是好好地守護住了大家的性命呢。不僅是你的同伴,甚至是敵人吶。”
雲川這麼說著。
說不定這也是信賴那個少年的印證吧。前輩女高中生微微一笑,忽地準備把頭靠在上條那搖搖晃晃的肩膀上。
然而。
“嗯—!!”
奇怪的聲音插了進來。
不對,是蜜蟻愛愉。就在上條夢寐以求的超級女高中生輕輕貼到他的身上之前,另一個少女不知為何強行擠了進來。拜其所賜,上條只能感受到某個女初中生寒酸的微薄骨感。
什麼啊。
難道說這個叫做“不幸”的傢伙連奮戰過後的獎勵都不打算給予他嗎?
上條咬緊牙關說道。
“……前輩啊,你啥時候讓蜜蟻迷上你了啊?”
“不對不對她迷上的難道不是你嗎?在溫室中長大的大小姐憧憬著自己的白馬王子殿下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吧。”
雖然上條沒有聽懂,不過夾在兩人中間的蜜蟻本人則緊閉著雙眼不明所以地“嗯—!嗯—!”亂叫著。
無論如何,錯過的機會已經不再。
上條一邊因為這無法挽回的現實而在心中落下血淚,一邊開始思考迫在眉睫的問題。
“前輩,我們怎麼從這裡逃出去啊?”
“摩托車因為之前著地的衝擊已經爆胎了吶。”
“況且話說回來這摩托車也載不下學姐你我蜜蟻再加上這個性感大姐姐和幼女五個人啊。”
“你能好好地把五個人都算進來還真是讓我對你有點怦然心動呢上條君。不過這麼說來,嘛,那樣的話是不是最好還得先找個能保證裝下五個人的交通工具呀。”
雲川一邊隨意地說著,一邊撬開了附近一輛轎車的車門。她似乎是拿起了長長的一根像金屬絲一樣的東西,不過那到底是啥?她看起來並沒有把金屬絲直接伸入鑰匙孔,而是穿過電動車窗的縫隙垂直插了進去。
“好孩子可不要模仿哦。”
彷彿拿到了真正的車鑰匙一般順暢地解鎖了汽車的雲川學姐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座上,然後破壞了方向盤下面的塑料蓋。她兩手抓著電線一連,汽車的引擎就被成功發動了。
原來最近的女高中生除了會飆摩托車,還會開車的嗎?
雖然這跟上條心中所持有的女高中生形象有些不一樣,不過雲川接著說道。
“麻煩把那兩個不省人事的笨蛋用膠布綁起來塞到後備箱裡去哦。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仁慈了。”
“哇戰鬥都結束了就不能和她們倆處好關係嘛!!”
雖然發了句牢騷,但由於時間緊迫上條也只有按學姐說的辦了。況且他也知道那個用毒藥的小姐姐可是會使用一氧化碳的。
嗡嗡!!隨著輪胎吱吱作響,不良女子高中生雲川前輩將轎車駛下了斜坡並朝著樓下前進。在路上上條看見了報廢的汽車和被隨意丟棄在地上的加特林機槍。那東西就那樣放置不管真的好嗎?希望不會被捲入大火中然後像鞭炮一樣爆個不停就好了……
不知來來回回下了多少個斜坡後,因為一直在停車場內轉來轉去弄得連上條也搞不清現在到底是在哪一層了。
坐在後座上一臉蒼白的蜜蟻緊緊抓住身邊的上條手臂不放,並不停地發出尖叫。也許是因為在劇烈的搖晃下,只有一個安全帶保護自己還是會感到不安。
“就這樣衝出去嗎?可樓下肯定是一片火海啊!!”
“……坐在後面啥都不幹的小累贅可算是享福了哈。看來我還是應該把那個少年拽到摩托車後座上再來好好地體驗一下在附近飆車的快感呢……”
“前輩您可不要做這種不得了的瘋狂計劃啊!?”
“總之,這邊路就到頭了嗎。雖說我是想盡可能到達最下面的樓層的。”
“啊等等,前輩啊,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啊?啊等等等等前輩啊你這方向盤是往哪邊打——?”
“你問哪邊?”
雲川芹亞一邊踩著油門,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轎車的前擋風玻璃外漸漸映現出一道防止汽車墜落的混凝土圍牆。
“當然是抄近道啦!”
如今就算是不停地錘打駕駛座的頭枕也沒用了。
頃刻之間,足足超過一噸的鐵塊從二樓飛向了空中。
9
狼狽不堪。
儘管狼狽不堪,上條一行人還是衝出了熊熊燃燒的立體停車場。
“你這個巨乳女高中生!看我今天不把你榨乾!!”
“我尊重你的言論自由,你可以抗議,但請不要趁亂夾帶私貨混入自己的願望。”
吵吵鬧鬧的一行人還在偷來的車裡。雖然就算不去偷它應該也已經被大火燒燬了,但考慮到這道坑坑窪窪的保險槓,車主實在是不太可能對他們表示感謝。開著贓車上路太過危險,於是他們決定趕緊棄車逃走。
“塞後備箱裡那倆個人呢?”
“如果你沒興趣再對她們做些什麼的話,就故意弄響防盜報警器將她們留在後備箱裡好了。這輛車是失竊車輛,只要放在那裡警備員就會趕來保護她們。”
這樣一來她們也許不會作為罪犯而是作為被害者得到保護,但是通過指紋或是硝煙反應???之類似乎就能判斷出是誰開的槍。至少能確定幼女就是亂射犯,而那個使毒的性感大姐姐應該也很難自稱無關了。
交給大人們處理也無妨。
“話雖如此,我可從沒聽說過現實生活中的職業殺手……如果警備員逮住了她們會怎麼樣啊?上晚間新聞的頭條嗎???”
“怎麼可能。學園都市本身就是一個大型的服務行業,不宣傳這裡有多麼安全吸引更多的孩子就無法維持‘經營’。這裡發生的案件是不會向公眾披露的。即使無法完全隱瞞,他們也只會將其稱為無預謀的突發事件。”
終於逃離了立體停車場的上條他們如此討論著。
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溼的上條要是脫下衣服像擰抹布一樣擰乾,這個畫面想必會讓人覺得噁心。與超級美女高中生和大小姐初中生不同,沒人對男人的汗水感興趣。
紅色的燈光聚集在不遠處的地方,上條他們則從大樓的拐角處向外窺視。
……理由自不必說,以雲川芹亞摩托車盜竊案為首,他們做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就連上條即便說是為了保護弱小的女子而仗義出拳,記錄到檔案裡也只會被寫成“故意傷害罪”罷了。
“你們難不成想試試在這個節骨眼上被逮捕?殺手還有一人在逃,L.S.S.陣營也可能會使用其他手段。我們要是被抓了,在新一天的黎明到來之前拘留所裡一定會發生三起非自然上吊自殺事件。”
在(實際上最為罪大惡極的)雲川芹亞發出近乎威脅的警告之後,上條當麻和蜜蟻愛愉只能像小動物一樣蜷縮起來小心窺視情況。
“好了,那個老頑固體育老師和三明治組合輔導員們來了,他們撬開了後備箱。”
“哈。總之,看樣子會被好好輔導一番了,那兩個人。”
在雙手被人銬在背後的時候,她們似乎沒怎麼反抗。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但敵人是三人組。
還有一個溜掉了。怎麼說呢,這感覺就好像是圍觀海水浴場的鯊魚捕殺行動,可是捕到一半行動就結束了。
“……話,話說回來,你真的單槍匹馬就把她們打敗了吧?”
“嗯?是啊,但是反過來說一對三應該就是我的極限了,再多我就不該出手了。”
好像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冒著多大的風險戰鬥一樣,上條說得很是輕描淡寫。往往都是這樣,僥倖成功並不會留下深刻的印象。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
“學姐,什麼是L.S.S.?”
他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名字幾次。
例如電視節目的贊助商,以及漢堡店的廣告。上條記得L.S.S.是一家生物領域相關的公司。與其說是不確定他們到底擅長做什麼,不如說從食品到寵物行業只要算得上生物的他們都有涉獵,因此被網友們嘲諷太沒節操。
“嗯?難道你真的以為兩個犯罪集團毫無理由只是偶然都把蜜蟻愛愉當作目標嗎?那個三姐妹可是職業殺手,也就是說一定有人‘僱傭’了她們。很有可能是為了之前龍的事情而報復我們吧?”
……雖然之前出現了“生物黑客”這個詞,但是說到底那條龍的出處真的確定了嗎?這個疑問浮現在上條腦中,而云川則一臉無奈地反問道。
“你忘記那天夜裡揍的研究員的臉了嗎?現在可是隻要一張照片就能搜索出各種信息的時代。雖然他沒有進行職員登記因此要追查有點棘手,但他又是作為準社員卻能夠干預公司項目的人物。這似乎是刻意而為的迂迴。順便一提,那個研究員好像在拘留所因食物中毒而昇天了,原因是便當裡的牡蠣……也就是某人擅長的動物毒素。”
她說得過於直白,以至於上條一瞬間對言辭的含義難以產生實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觀看某個遙遠國度的新聞節目一樣。
而且雲川的話還沒說完。
她繼續說道。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與動物的關係相當密切的L.S.S.,作為慈善活動的一環也參與了流浪貓種群的分佈管理。”
“?”
“簡單點講,就是L.S.S.的人抓捕流浪貓,讓它們聞一聞麻醉藥之後切掉它們的那玩意兒。這似乎很有愛護動物精神,但是對於當事貓來說應該是無法忍受的吧?他們的所作所為基本就像是外星人綁架或是‘屠牛事件①’一樣。”
①注:於美國發生的神秘事件,牛身上的一些器官被割走,原因至今無法解釋
上條當麻縮了縮。
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比起拘留所的暗殺,還是這個話題更為真實。L.S.S.似乎贊助了一個跟貓咪有關的節目,難道他們是利用了節目組工作人員提供的信息嗎……?
蜜蟻愛愉仍然不明所以,一臉困惑的樣子。
類似石頭剪刀布中剪刀的形狀一般,魔鬼的微笑浮現在雲川的臉上。
“通過作為民間承包商替衛生部門工作,L.S.S.就能自由進入普通工作人員進不去的地方。比如說,學舍之園或是常盤台中學之類。”
“?”
渾身溼透的當事人蜜蟻還是一臉莫名。
“你有沒有見過說自己是來回收誤闖貓狗的外部工作人員?他們就是L.S.S.的人。”
“誒?!你是說那些穿著工作服的人!?”
“取得他人信任的方法有兩種:第一種是花費大量的時間待在當地,是以時長作為擔保;第二種是自稱某方面的專家。這可是很基礎的辦法啊。”
雲川萬分無奈地嘆了口氣。
“先不管那個三姐妹使用了什麼能力或者技術越過了學舍之園的外牆,總之她們可是相當順利地襲擊了蜜蟻並將她引誘到了外部不是麼?肯定有個對內部狀況瞭如指掌的人給她們提供了各時間段詳細的人員和物品流通情況,不然不可能一舉成功。”
說到底,那條龍畢竟是由對若干種不同生物的DNA進行結合的危險實驗製造出的產物,僅憑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難道它會不需要專業的設備、人才以及用來維持運轉的充足資金嗎?
“不過關於龍的那件事,有人用高級的隱蔽技術抹去了事件的痕跡。如果L.S.S.這次也有所參與,那麼立體停車場應該也會用類似的方式進行處理。如果我們檢查一下這兩個地點用了什麼共通的材料和化學物質來掩蓋痕跡,然後追蹤它們的來源,就能查出生物黑客的真身。”
由於對此事感到難以置信(或是由於自己穿著汗溼的短袖體操服站在路邊而感到不好意思),扭扭捏捏晃著屁股的蜜蟻愛愉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但是,L.S.S.不是個家喻戶曉、值得信賴的公司嗎?那些大派閥的姑娘們也經常說起它。一家可靠的大型上市公司真的會冒那麼大的風險搞生物黑客?這種玩弄生命的東西?”
“……呵呵,值得信賴的公司?那種東西在這世上能有幾個?”
“我不是在跟你說黑色幽默。”
看樣子將室內拖鞋弄得啪啦啪啦響的蜜蟻愛愉把雲川的話當成了“玩笑”。
與此同時,巨乳女高中生給了蜜蟻一個充滿了母性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小孩子在七夕的小紙條上寫道“我想成為美麗的新娘”那樣的感覺。
“不過企業的不正當行為往往都是由於當事人沒掂量好輕重造成的。說是生物黑客,一開始規模也很小……對了,就比如不去依靠品種改良,而是為了在純粹的實驗室裡創造出純種馬而進行基因改造。隨後他們開發出了用於製作漢堡肉的廉價美味的食用蚯蚓,而現在就算他們開始熱衷於創造巨龍也沒有任何人感覺到不妥。這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的。”
“唔……”上條再次輕聲呻吟起來。
他回憶起之前在漢堡店好像看到過L.S.S.的廣告。這意味著兩家之間構築起了或大或小的“友好關係”。那個漢堡套餐該不會是……他忍不住擔心起來。
“確認殺手已經被順利塞進警備員的車裡了,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意義,我們走吧。”
“接——接下來還有?今天就不能直接解散嗎???”
疲憊不堪的蜜蟻估計是希望趕緊回家脫掉汗溼的體操服好好洗個澡。
雲川芹亞難以置信地嘆氣(豐滿的胸部隨之上下起伏)。
“你已經忘了他們把殺手送進守衛森嚴的常盤台中學這件事了?想必L.S.S.是個大公司這種事情已經不用我說了吧。睡在被文件記錄在案的學生宿舍裡,就好像打開窗戶歡迎他們來襲擊自己一樣啊。”
“誒……?可是,那我們該怎麼辦?”
筋疲力盡的蜜蟻成為了廢柴,而上條的心臟自從聽到“貓貓被切掉蛋蛋”起就在恐懼中緊縮著。
神秘的超級女高中生微微一笑。
“總之,去沒有登記在學校文件上的地方就沒問題了。我來帶你們去我住的高級公寓吧,畢竟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不愧是女高中生……這真的正常嗎?
雖然這是初中生上條夢想中的自由自在的高中生活,但也未免過於夢幻了。光是利用課餘時間打工的工資應該是住不起高級公寓的吧。
總之他們只能暫且跟著雲川,但云川並沒有乘坐電車或是公交車。
這並不是因為她的公寓離得很近。
“哎呀呀,如果現在使用公共交通的話不就好像在說請伏擊我們一樣嘛?”
因此他們不得不在沒有人影的偏僻小路上走上很長一段時間,這對只穿著室內拖鞋的蜜蟻來說似乎很是艱難。
“唔—”
“啥?”
“唔—唔—!”
“喂,別再從背後靠著我了!?什麼你想讓我揹你?那你就直說啊!!”
“(……該說輕易接受她的請求的你也真不愧是你啊……!!)”
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如果得不到經驗值等級就會一直是0。再怎麼戰鬥也不會有收穫。
“哼,嗯,哼——嗯。”
扒在上條背上一身輕鬆的蓬頭女初中生高興地踢著雙腳。
“我們到了。”雲川說。
眼前並非是只有一室的公寓。
明顯是個供全家居住的三室一廳或四室一廳的超級大房子……不僅如此,這恐怕一開始就是為了投資、轉賣而建造的塔式公寓。只能在午間的肥皂劇中看到這種戶型。
“這不是THE[eə]·億圓豪宅嗎……”
“在元音前面的THE應該發成[ei]音。”①
①注:日語中“億圓豪宅”的第一個音是“o”
……耳邊響起蜜蟻的聲音。從頭髮蓬鬆的初中女生口中說出“元音”②這個詞,讓上條不由得驚了一下,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重沒有說出來。在這個國家有句話叫“恥上加恥”。
②注:ぼいん這個詞在日語中還有巨乳的意思
而戶主雲川說。
“這是我的幾處房產之一。由於之前在附近的公園發現了一枚未爆彈,所以這棟公寓貶值了,賣不出去令我很是困擾。不過流言也就一陣風,我想過一陣子還會升回原價。”
入口當然安裝了自動鎖。
穿過厚厚的自動門,他們進入了開著空調的超大門廳。
“行了,快下來吧蜜蟻,我們到了。”
“唔—”
“不許睡!還有別磨人了,快下來!!”
或許不要慣著這位大小姐才是為她好。上條強行把蜜蟻從背後放了下來。
像是接待處一樣的地方站著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管家模樣的老人。那就是他們所謂的門房嗎?感覺這裡更像是一個度假酒店而不是公寓。那個男人面對穿著體操服、汗流浹背的少女並未多說什麼。
而蜜蟻本人也毫不在意。
差點忘了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
“算了……你的房間在哪一層?”
“52層。這個高度要是真住在這裡,停電就比較可怕了。”
雲川邊說邊打開電梯面板下方的窗口按下拇指。大概是由於指紋認證的緣故,如此高的公寓,電梯卻中途一次都沒有停下,直達目的樓層。
等待著他們的是四個房間佔滿了一層樓的瘋狂空間。
“位於最頂層的是獨佔兩層樓的天守閣套房。不過最貴的房間往往被炒房團敬而遠之,因此反而很難賣出,也沒什麼用處。”
雲川芹亞沒有拿出鑰匙。
果然是使用指紋或虹膜認證嗎,還是說貪心的小毛賊不會出現在這種名流雲集的高級豪華公寓?
這時,蜜蟻愛愉(還穿著體操服)歪著頭問道。
“不過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會有人在面對生物黑客和職業殺手的追殺時,還在擔心夜不歸宿被父母說教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不知什麼原因,頭髮蓬鬆的少女瞥了一眼走在旁邊的上條。
然後說出了結論。
“我是想說,接下來你要把一個男孩子帶回自己家了吧?如果裡面亂七八糟,你努力塑造的‘可靠的大姐姐’形象不就全完了嗎?”
“啊。”
雲川芹亞的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
不過現在就算石化掉也無法逃避現實。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噠噠噠噠,嘣!
滿面蒼白的超級女高中生連忙走到前面打開了玄關的門,徑自衝進了房間裡。
“那個,學姐?如果你需要男苦力可以叫我。”
“等等你這個呆子!幹嘛還補刀啊?”
“?”
“行了,行了。我會全部解釋一遍,反正乾等著也很閒。”
房間內沒完沒了地傳出叮叮噹噹的鈍響。
看樣子他們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受到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