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暗殺者捲入陰謀
第三卷 第十二話 暗殺者捲入陰謀 在穆爾鐸辦完事情的我們決定搭馬車回去。
雖然像來時一樣跑回去會快得多,但我有某個理由。
「蒂雅、塔兒朵,你們覺得在貴族社會最恐怖的是什麼?」
「唔,我想是權力吧。還有金錢!」
「我也跟蒂雅小姐持相同意見,貴族的大人物甚至沒有把我們當人看待。啊,不過,圖哈德就完全不一樣了。」
權力及金錢確實是貴族的力量象徵。
「你們猜錯了。金錢及權力是恐怖的,不過呢,光是握有那些並不恐怖。問題在於,動用這兩者的動機。貴族的行動原理大致有三,出人頭地的欲求、面子、嫉妒。尤其第三項最為棘手,畢竟其他動機多少還可以掌控,只有嫉妒無從下手。」
「……啊,這我或許能夠理解。」
塔兒朵歪頭表示不解,然而蒂雅生為大貴族,似乎就相當能體會我要表達的意思。
「貴族這種生物一旦受嫉妒所驅,就會變得有攻擊性。首先會跟同樣受嫉妒所驅的同伴一起說人壞話,也會散佈謠言陷害人。假如這樣還不能滿足,就會設法讓對方中圈套……或者採取更加直接的手段。」
「呃,你說直接的手段是指?」
「意思就是有礙眼的蒼蠅大可動手拍掉。尤其嫉妒的對象若是下等貴族,不只會加深『憑那傢伙也配』的心理,又方便靠實力的差距將其鬥垮,便很容易採取行動。」
出頭鳥在任何世界都會捱打。
而貴族則是拘泥於虛榮心又小有權勢,情況就更為惡質。
不過,因為受封聖騎士而遭受嫉妒,多少會讓我覺得荒謬。
畢竟這是為了把勇者留在中央才準備給我的大帽子。
「嗯,所以你才特地選擇搭馬車回去,又挑在這種時候談那些嘍?」
「虧你想得通。我們從今天早上就被一批狠角色跟蹤了。從完全揪不住對方狐狸尾巴這點來看,屬於頗有能耐的高手。」
「那會不會只是在監視呢?」
「八成不是。單純監視不會散發出殺氣。」
對聖騎士有興趣的人多得是。正常應該可以照蒂雅所說的視為監視。
然而,正因為我是暗殺者才會切身感受到,對方冒出的殺氣。
「盧各少爺,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選在天色暗的時段搭馬車離城呢?這樣跟表明叫對方來襲擊差不多啊。」
「我就是要叫對方來襲擊。這是在釣魚。一直被伺機找碴應該不舒服吧。所以,我要讓對方出手,還以顏色後再把人逮住……逼對方招出僱主。」
會絆腳的害蟲就該儘早揪出來,不從源頭斷絕是不行的。
「可是,事情會進展得那麼順利嗎?」
「順不順利要看我們。幸好,對方似乎有安排。三百公尺前有兩棵包夾著街道的樹吧?你們仔細觀察那兩棵樹之間。」
我說的話使她們倆將魔力集中於圖哈德之眼。
「啊,盧各少爺,有一條細細的線。」
「朝那種地方撞上去的話,馬兒就太可憐了。」
有鋼絲般又細又堅韌的線拉得緊繃。
太陽已經下山,若非有我,就會渾然不察地撞上去,傷到馬腿讓馬車翻倒吧。
「所以,我們要朝那個陷阱撞上去。」
「我懂盧各的想法了。你覺得避開陷阱的話,對方或許就不會攻過來對吧?」
「答對了。我要巧妙地摔這一跤。你放心,我會讓馬兒摔得輕一點。」
「這我並沒有那麼擔心喲!」
這匹馬是租的,讓它掛彩的話要付高額賠償金。
……對於擁有歐露娜的我來說固然不是多大的金額,但我不打算浪費錢。
為了摔得巧妙,我聚精會神地操控韁繩。
「先跟你們倆交代注意事項吧。來襲者有意殺我,因此相當老練。」
於巨魔魔族襲擊之際的活躍大概無法讓人輕信,然而我是以首席成績入學,還曾經單挑打贏騎士團的副團長,對方也知道這一點。
主謀者不會派三腳貓來。
「嗯,我就覺得是這樣呢。」
「所以,我覺得這剛好能成為不錯的練習。塔兒朵還有蒂雅,敵人就交給你們擊退吧。」
她們倆睜大了眼睛。
「咦,由我們對付嗎?」
「少爺,我不太有自信。」
「沒問題的。追上來的那一夥有三個人,實力為騎士團的副團長等級。虧對方湊得到這樣的陣容,幕後黑手八成是哪裡的大貴族。」
具備魔力者有多強,端看與生俱來的資質有多少。
正因如此,貴族才會不停招納強大的血統,好比配種似的一直改良品種至今。
這麼做可以生出強大的子嗣,強大的子嗣會帶來財富,然後就能將心力與金錢投注在教育方面。
這個國家一定程度上有本領強弱與權力成正比的傾向。
有如此高強的對手來襲正好。
畢竟身上繼承有高貴血統,一無所知地被人當棄子利用的可能性極低。
「我聽起來一點都不覺得沒問題耶!」
「都說沒問題了吧,區區副團長等級而已。蒂雅、塔兒朵,你們都已經強得不會為此所苦了。準備好,要摔車嘍,小心別咬到舌頭。」
幾秒鐘以後,馬腿就被那條線絆到。
我拖到緊要關頭才減速,以免讓對方察覺有異,還靈活地操控馬匹,一面注意不讓它摔痛,一面巧妙地讓車廂與馬分離開來,車廂部分則是照對方期望橫倒在路上。
馬發出嘶聲爬起後逃走。
好,順利達成了。
在對方看來,會覺得我們中了圈套。
而我們身邊有巨大的火球飛來。
火系魔法。像這種車廂,應該一瞬間就會燒光。
……我稍微往上修正給對方的評價。那恐怕是嫡系貴族,而非旁系。
除非從小接受英才教育,否則使不出這等魔法。
「唉,真是夠了。有危險的話,你還是要救我們喲。」
蒂雅豁出去喊了一聲後,從大地聳立而起的土牆隨即包覆住車廂。
土系原創魔法,將術式簡化至極限以利在兩秒左右造出屏障,適用於實戰的魔法。
超高溫火球縱有威力也不具質量,未能穿透土牆就潰散消失。
不愧是蒂雅,迅速準確的魔法發動可比藝術,而且判斷狀況的能力也出色優異。
「好啊,我會從遠處觀望。你們放心作戰……所以我先走嘍。」
話一說完,我便動用土魔法將地面挖掘開,並從馬車裡脫身而不讓來襲者察覺。
我把來襲者推給她們倆應付固然是為了訓練,然而我自己也有事要做。三名來襲者的手法莫名熟練。
這類玩陰招的人不會全是看得見的對手。
看得見的敵人交給蒂雅和塔兒朵,我要解決另一邊。
◇
蒂雅那道土牆垮下的同時,她和塔兒朵就衝了出去。
三名來襲者有兩人上前應戰,第三人則是在後方唱誦。
前鋒與後衛,理想的職責分擔。
相對地,她們倆則是由塔兒朵在前、蒂雅在後,採取了類似的陣型。
「【土牆】。」
蒂雅用了方才從火球攻勢中保護馬車的魔法。
形成的土牆將蒂雅包圍。
不同於方才的是前方有空隙。
這原本是蒂雅為了安全進行唱誦而研發的魔法。
以魔法為主軸,而非打肉搏戰的情況下,難免會有唱誦中無法靠魔力強化體能而毫無防備的弱點。
即使要前鋒保護自己,後方、側面會出現的死角多得是,風險便高。
正因如此,才要用這種魔法。
由土牆攔截前方以外的所有攻擊。
像這樣,只要塔兒朵沒讓敵人越過防線,就能製造安全的處境專心唱誦。
為了攻擊而將空隙開在前方,象徵蒂雅信任塔兒朵不會讓敵人越過防線。
至於塔兒朵……
「敵人,好厲害。」
形勢落於下風。
幸虧在馬車裡頭,她已經發動風鎧纏身的魔法,儘管勉強能招架,戰況卻是吃鱉。
理由很簡單,因為對手有兩個人。
那兩人各為本領不錯的劍士,還從頭到尾利用走位對塔兒朵發動夾攻。
槍的優勢在於攻擊距離長,但是被那樣夾攻就發揮不了優勢,兩者中總有一邊可以輕易拉近敵我間距。
來襲者默默揮劍,將塔兒朵逼入絕境。
塔兒朵的風鎧不只能防禦,還能把風朝著任意方向釋出,藉此當加速裝置。
多虧有這項功能,即使間距被拉近,她依然可以靠風應付無法完全避開的劍,或者乘風拉開距離重整戰局。
話雖如此,那樣撐不了太久。
風鎧強歸強,效果時間卻沒有多長。
而且,憑塔兒朵的魔法唱誦技術,並不可能在戰鬥中重新發動風鎧。
可見塔兒朵倒下是遲早的事。
此時又來了進一步的追擊。
在後方唱誦的第三人已將魔法完成。
……那招是最初施放的火球。那大概是他能施展的最高火力魔法,把戲有限。
「既然敵人的魔法就這點本事,沒有必要提防呢。」
蒂雅用魔法將飛來的火球擊穿了。
同屬火系魔法,但是蒂雅的魔法應該稱為炎槍,威力差太多了。
炎槍擊穿了火球,還順勢將位於後方的施術者一併貫通。
蒂雅的原創魔法【炎槍】,不只讓火系魔法獲得了本屬弱項的貫穿力,甚至能追蹤敵人。
她察覺到塔兒朵被人用魔法瞄準,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無論對手施展什麼樣的魔法都可以迎擊。
而且,既然打倒了後衛,蒂雅就不必防備敵方的魔法,也可以參與攻擊。
正因明白這一點,來襲者也開始拚命了。他們已經注意到蒂雅的魔法有多大威脅。
不巧的是,塔兒朵的風鎧正逐漸解除,有效時間到極限了。
其中一名來襲者將間距拉近,進入出劍的距離。而且塔兒朵還分神在另一人身上,反應慢了半拍。
來襲者臉色一緩,舉劍揮下。
長槍這種武器被逼近後就不好應戰。
從敵人來看,這種距離、這個時間點,要取勝有十成把握。
不過,他誤解了。
塔兒朵雖會用長槍,卻不是槍術士。
三道槍聲響起。
塔兒朵放下長槍,從系在右大腿的槍套拔出手槍,連續開火。
換成手槍,在出劍的距離就能進一步攻入敵方內側。
威力高達麥格農子彈兩倍的彈藥連魔力強化過的肉體都可貫穿。在我的設計下足以辦到。
……塔兒朵有好好遵守我的囑咐。
用那種短槍身搭配如此威力,就不可能精準射擊。
所以我有教她那把槍必須在近距離使用,還得瞄準軀幹中心而非要害,無論中不中都要連開三槍。
她遵守了這一點。
瞄準軀幹中心,即使彈道有些偏移也還是能命中身體某處。連開三槍則是為了確實取命。
實際上,來襲者的右肩頭及左膝以下都開花了,腹部更冒出大洞。
彈道就是從軀幹中心偏離得這麼遠。萬一瞄準屬於要害的頭部,子彈應該就射不中了。
而且,假如只開一槍就殺不了敵人。
瞄準軀幹中心並連開三槍,就是射擊的定理。
「盧各少爺的槍保護了我……剩下一個人!」
塔兒朵把槍舉向僅存的那一人。
而那一人選擇了退後。
明智的選擇。既然合三人之力也傷不了塔兒朵與蒂雅分毫,單打獨鬥更不可能贏。
然而,遺憾的是她們倆不會糊塗到讓對方逃。
一道槍聲響起。
比塔兒朵那把手槍尖銳的槍聲。
步槍彈打穿來襲者的腿,使他摔了一大跤。
「我對狙擊可是挺有自信的喔。」
是蒂雅的【槍擊】。
有別於塔兒朵設想在近距離使用的手槍,那是以魔法造出步槍開火的遠距離精密射擊。
對蒂雅來說,屬於從小就用慣的魔法。
而且,蒂雅還會一併使用提升命中精準度的魔法,因此在三百公尺內狙擊的誤差可以控制到數公分以內。
有她這樣的精準度就能瞄準要害,即使只開一槍也無妨。
……她們倆都成長了。
正如我所料,那三個人是本領匹敵騎士團副團長的高手。要對付如此的三人不會苦到她們。
「塔兒朵,你趕快把人抓住,因為只剩那傢伙了。」
「好的,我立刻就去!」
起初那兩人不立刻殺掉就會造成危險,因此沒有讓他們無力化的餘裕。
然而,最後一人則是要用來逼問情報便沒有殺掉。為此蒂雅才會瞄準腿而非心臟。
原本我以為她們光要獲勝就會費盡心力,沒想到居然還能顧及這些。
之後得誇獎一番才行呢。
◇
目睹她們倆獲勝以後,我做起我的工作。
以團隊執行暗殺會有某種鐵則。
那就是在實行部隊的後方要佈署觀測員。
於實行部隊暗殺失敗的狀況,觀測員被賦予的職責是替我方收屍以及湮滅證據,就算辦不到這些也要將情報帶回去。
對方不僅以團隊採取分工行動,而且手法俐落,狀況應對熟練。正因如此,我才判斷有觀測員存在。
……還有,我絕不能放過那樣的角色。槍械與原創魔法是我方的重要底牌,對方別想把這些情報帶走。
我跟她們倆分開行動,就是為了找出觀測員。
原本還以為找出觀測員要花一番心思,多虧來襲者當中的第三人出錯才替我省去工夫。
他曾在逃亡之際求救,把視線轉向觀測員潛伏的位置。
我從觀測員的死角悄悄逼近,擲出短刀並避開要害,刀不偏不倚地插進對方側腹。
「唔!」
觀測員忍住慘叫,發出模糊的聲音。
刀上塗了連大象都會動彈不得的神經毒,脖子以下應該動不了半根指頭。
「放心,我不會殺你。」
我從背後朝對方搭話。
觀測員似乎是女性,體型嬌弱,但身懷的魔力幾乎與蒂雅同等級。換句話說,以人類而言可列入頂級之譜。
……我有些訝異。跟這女的一比,那三個來襲者遜色多了。
有此等力量的人物,為何會來做這種骯髒差事?
「我有幾件事要問你。老實回答的話,我不會對你不利。但是,倘若你不回答問題,我就會來硬的。」
這場襲擊有許多令人不解的疑點。
我們是秘密來到穆爾鐸的,而且來時的交通手段是用腿跑,情報最不易外洩。
明明如此,對方怎麼會在城裡發現我們?
還有,就算是出於嫉妒才動手,派得出這種精銳人員的大貴族如此行事,是否有欠思慮?
無論用什麼手段,我都得向這女的問出來。
「那麼,頭一個問題。」
就在我開口的時候。
女子的表皮裂開,從中冒出蟒蛇,獠牙伸了出來。
原來這傢伙並非人類,而是化成人形的蟒蛇魔物?
「嘖!」
我一邊咂嘴一邊驚險躲開,還拔出懷裡的短刀捅向對方當作還擊。
然而,被剖開肚皮的蛇流著血,卻還是跟我錯身,遁逃而去。
「我得向米娜大人報告,這傢伙危險,危險。」
雙方錯身之際,我聽見了蛇說話的聲音。
我突然感到目眩,當場跪在地上。
這是淋到那傢伙的血所致。
血裡蘊藏劇毒。從小培養抗體而能應付絕大多數毒素的我都會被剝奪行動自由的劇毒。
我發著抖,仍從【鶴皮之囊】取出槍械。
接著,我不依靠發花的眼睛,而是以風魔法感應對方,經過瞄準後,再用磁力操控魔法而非發抖的手舉起槍。
『只好殺了她。』
原本我想活捉對方取得情報,但對手是蛇。
即使射穿頭部之外的部位,仍會憑過人的生命力逃走。
第一要務是避免情報被帶走。
既然如此,該瞄準的只有頭部。要是想活捉而失手就完了。
「【槍擊】。」
(插圖011)
子彈飛射出去,貫穿了蟒蛇的頭。
我腳步蹣跚地靠向樹木。
先用手頭的水洗掉毒素,再提高魔力強化自我痊癒力及免疫力。
我第一次中毒這麼深,就算全副活用【超回覆】還是得花十分鐘左右回覆吧。
強大無比的魔物,那絕不可能是尋常魔物。
……得把濺到四周的蛇血帶回去才行。
用途很多,這會成為不賴的土產。
◇
我足足休息了十分鐘才回到塔兒朵她們身邊。
塔兒朵和蒂雅在唯一活捉的來襲者前面露出凝重臉色。
「啊,盧各你好慢喔。」
「抱歉,對手比我想的難纏。你們倆做得很好,能活捉對方是大功一件。」
我看向被捕的男子。
他被繩子綁著,也已經止血了。
……不,照這樣看來。
「為什麼他已經死了?」
雖說蒂雅的【槍擊】曾對他造成重創,但只要立刻止血就能獲救才對。
「對不起!我立刻做了治療,卻讓他死掉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有情報來源的。」
塔兒朵使勁低頭賠罪。
我則是動手驗屍。
「不用道歉,他的死因是中毒……應該原本就打算在失手被敵人逮住後自殺吧。」
另外,儘管我沒對她們倆提起,卻有一點更令人掛懷。
這種毒跟蟒蛇魔物讓我中的毒成分相同。那頭魔物與這幾個男的果然有所勾結。
而且,他並不是被捉才自殺。
毒素被變更成遲效性發作,預先讓這些人服下了。
無論有多麼出乎意料的事態發生,這些傢伙都在發動襲擊前就註定得死。
完全是用過即丟。
「等一下,這樣很奇怪耶!畢竟這個人是貴族喔,還是相當高貴的出身。我沒聽說過貴族會這麼不擇手段。」
蒂雅感到驚訝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種魔力量不會來自尋常的家世。
更何況這傢伙身穿的鎧甲上頭所刻的家徽屬於奧萊納伯爵家。
圖哈德家要比都沒辦法比的大貴族。
跟那裡有關係的人物居然會被用在以服毒送命為前提的任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套鎧甲和家徽是奧萊納伯爵家的,而且,我認得這張臉。他是奧萊納伯爵本人。為什麼他會做這種勾當?」
「伯爵家的一家之主會做這種事?可是,他好笨耶。明明不惜自殺也要隱瞞情報,卻還像這樣穿了附家徽的鎧甲過來,根本都沒有隱瞞好嘛。」
蒂雅講得有理。
雖說這次是因為我認得奧萊納伯爵的臉,家徽就不算特別需要的情報,可是未免太馬虎了。
原本最希望隱瞞的情報便是事情由誰指使。
不,慢著,假如這樣的前提有錯……
「或許有比家族進退重要的情報,而他想隱瞞的就是那個。」
「這實在不可能喲,對貴族來說才沒有比家更重要的事物。」
正常來講是如此。
但是,這次襲擊並不正常。
說起來,伯爵家的一家之主成了棄子,還跟魔物聯手,又知道我們幾個在穆爾鐸,事情從頭到尾都不對勁。
思考到這裡,我腦中浮現一項假設。
……奧萊納伯爵想隱瞞的情報,莫非跟真正的幕後黑手有關?既然他是顆棋子,這麼想就很自然。
比方說,有魔族潛伏於貴族社會的中樞,還操控了以奧萊納伯爵為首的幾名貴族。跟我交手的魔物,則是用來看管那些受控貴族的監視人員。
這麼想就兜得起來。
畢竟暗殺行動中的觀測員一角本來就會由地位最高者擔任,而那名觀測員是魔物。
我的行動之所以被看在眼裡,不正是因為對方肩起了貴族社會的中樞嗎?
原本我認為這次襲擊源自貴族的嫉妒,其實是視我為危險因子的魔族打算除掉我?
萬一我的假設正確,事情就嚴重了。
「蒂雅、塔兒朵,我問你們。假如有魔族披著人皮混進了貴族社會,而且還位居中樞,操控眾多貴族,你們覺得這個國家會變成怎樣?」
「你在說什麼啊,不可能發生那種事啦。」
「不過,萬一有那種事,亞爾班王國就完了。」
不可能發生。
我也這麼希望。
但是,狀況不容我這麼希望。方才我殺掉的蟒蛇魔物,那傢伙咬破人皮冒出來的景象從腦海裡閃現。
「……呼,總之我們回去吧。釣魚失敗。蒂雅,麻煩你將屍體全燒成灰,以免留下證據。」
「要嗎?這會成為我們被奧萊納伯爵家襲擊的證據耶,我倒覺得可以藉此索求賠償金。」
「像那樣打草驚蛇才恐怖。這次的事就當作沒發生吧。」
「那麼,我要燒掉嘍。」
我一邊看著蒂雅燒屍體,一邊決定今後要更加提防中央。
不只是提防,我還要動用歐露娜的情報網調查。
……萬一確定已經有魔族混進其中,就非得優先將其暗殺才行。
敢在我的國家胡作非為,必定要受報應。
因為替這個國家除去病灶正是圖哈德的宿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