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痕跡之大地】

第六卷  §38.【痕跡之大地】  從我和戈爾羅亞納體內升騰而起的魔力粒子，彼此交織、相互較勁，濺出開戰的火花。

 我朝戈爾羅亞納刺出染成漆黑的《根源死殺Bebzud》右手。

 依舊跪地祈禱的他，並沒有躲避迫近到他鼻尖的這一擊的打算。

 我毫不留情地用漆黑的指尖刺穿教皇的臉，將其擊飛。

 他的根源被我大卸八塊，化為塵土。

 「此處，乃是地下遺蹟里加隆多洛爾，乃銘刻一切過去的痕跡之大地是也」

 痕跡神利巴爾舒內德莊嚴地說道。

 我朝旁一看，教皇戈爾羅亞納保持著祈禱姿勢，重新出現了。他那確實被我大卸八塊的根源，卻彷彿無事發生。

 「你扭曲了時間麼」

 我集中魔眼，凝視著他的深淵，開口說道。

 「正是。在這痕跡之大地，未來不會到訪。吾之信徒戈爾羅亞納的性命依然刻在過去，絕對不會毀滅」

 「唔。換句話說，先幹掉你不就得了」

 「正是。然而，吾亦不滅。此身乃痕跡之秩序，萬物之過去。縱使時間重來千萬遍，曾存在於此的事實依舊不變」

 痕跡神的秩序，是已化作過往的存在、記錄與記憶。要想消滅祂，改變過去應該比較理想，但和司掌這個秩序的神比拼時間魔法，我毫無勝算。

 祂確實存在於此。無論做什麼，這個事實都不會變，而這正是身為過去的祂不滅之所以然。

 我可算理解為什麼賽里斯想趁痕跡神睡著的時候消滅祂了。

 「我問你，利巴爾舒內德。把天蓋吞進神龍胎內，就是你的目的嗎？」

 「吾乃銘刻記錄與記憶之秩序。吾一心銘刻歷代教皇的祈禱、痛苦與心願，直至今天。做出選擇的並非吾，而是與吾締結盟約的教皇戈爾羅亞納。吾只管將他走過的道路、世界的歷史，刻於吾身而已」

 這回答挺有神族風格。

 神龍的歌聲，終究只是締結盟約的歷代教皇的意志是麼。

 「啊啊，身為不適任者的地上魔王」

 戈爾羅亞納歌唱般地說道。

 「你將迎來試煉，偉大的光刃將會切碎你的身軀。痕跡之書，第一節《試煉再臨Azubef》」

 利巴爾舒內德打開了手中的純白書本。這應該就是痕跡之書了。它包裹著光芒浮到半空中，隨即化作一柄聖劍。

 靈神人劍埃凡斯瑪那。

 利巴爾舒內德將其握在手中。

 我已經在他劍的攻擊範圍之內，但我毫不在意，往前踏出一步，用《根源死殺Bebzud》的指尖貫穿利巴爾舒內德。

 我一把捏碎祂的心臟，連同根源一併破壞。

 「毀滅的了現在，也毀滅不了過去」

 瞬間再生出身體的利巴爾舒內德，揮舞起靈神人劍。我在左手裹上《四界牆壁Veno·Ievn》，正準備以此接住劍刃，剎那間，我睜大了雙眼。

 「痕跡之刃——」

 這有如往昔的重現。

 祂和雷伊一樣地揮下了這柄聖劍。

 「《天牙刃斷》」

 埃凡斯瑪那聚集起純白的光芒，放射出耀眼的光線。

 一呼一吸之間，無數道光之劍閃，便同時割裂了我的身體。

 劍還沒揮下，無數劍擊就已經擊中我的身體，斬斷我的宿命。靈神人劍，秘奧之一，《天牙刃斷》。

 其劍刃悉數割裂我的體驅，在我的根源留下傷痕。哪怕能夠腐蝕攻擊的魔王之血，唯獨面對這柄專門為消滅魔王而生的聖劍，效果不佳。

 我在全身裹上《四界牆壁Veno·Ievn》，挺過了靈神人劍的劍擊。然後，正當我打算轉入反擊的瞬間——

 「痕跡之刃——《天牙刃斷》」

 利巴爾舒內德再次釋放靈神人劍的秘奧。

 《天牙刃斷》無數次地切割我的身體，磨損我的根源。

 哪怕是雷伊，也做不到像這樣連發靈神人劍的秘奧吧。痕跡神就像擁有無盡的魔力與體力那般，連綿不絕地對我釋放劍閃。

 「我從世界之痕跡中，選出了毀滅你的劍刃。這是由勇者卡農對你進行的，永無止境的試煉——《試煉再臨Azubef》。此劍將不斷重複，直至你化歸痕跡」

 戈爾羅亞納朗朗地開口道。

 「唔。這的確是雷伊的劍沒錯」

 我在《森羅萬掌E·Gneas》上疊加《四界牆壁Veno·Ievn》，將這無數道斬擊盡數抓住。

 「然而，這同時也不是雷伊的劍」

 「……呶…………」

 痕跡神發出呻吟聲。

 我的右手，切實地握住了從上段揮下的，靈神人劍的本體。

 「你能夠再現過去的痕跡。這《天牙刃斷》，跟過去雷伊用出來的如出一轍」

 聖劍被我握住的痕跡神，繼續釋放《天牙刃斷》。然而，我將這些斬擊全都用《森羅萬掌E·Gneas》和《四界牆壁Veno·Ievn》握住並封鎖。

 「那個男人的劍，是每揮舞一次都會成長的，面向未來的劍。正因為每一刀都會超越過去，我才無法預測。然而，你的劍只不過是照搬過去罷了」

 由於祂是痕跡神，並無法使出新的劍法。

 這絕非雷伊之劍。

 「你以為仿冒的勇者一擊，也能夠傷及我的身體？」

 我用《根源死殺Bebzud》的手刀，斬落痕跡神的右臂。

 我扔掉靈神人劍，將漆黑的右手插進了他的腹部。

 「《魔咒壞死滅Degzegd》」

 利巴爾舒內德的身體上浮現出一道蛇形黑痣，跟要吃了祂似的肆虐起來。這是讓對方的魔力暴走，直至死亡的詛咒。

 祂的神之魔力向外狂洩，身體也逐漸腐朽。我拔出右手，強行將祂畫在根源的魔法陣剝離開來。

 然後，我將取出體外的這玩意一把捏碎。瞬間，痕跡神的身體徹底腐朽，風化。

 當然，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要是這樣就能消滅祂，我也不用煞費苦心了。

 「我大概明白原理了。看來，要想毀滅掉你，首先得滅掉這整片痕跡之大地才行啊」

 這裡是時間秩序扭曲的世界。

 那麼，稍微動一點真格應該也沒問題。

 我伸出手，畫出多重魔法陣。像炮塔一樣疊了好多層之後，我對準利巴爾舒內德。

 從魔法陣炮塔中，溢出漆黑的粒子。這是藉助了暴虐魔王阿諾斯·伏爾迪哥德、創造神米莉緹婭、破壞神阿貝妮優力量的起源魔法——《極獄界滅灰燼魔炮Egil·Glone·Angdroa》。

 「不適任者啊」

 隨著聲音，利巴爾舒內德出現在遠處。

 祂的手中果然握有痕跡之書。

 「一切痕跡皆為吾之友軍。汝之殺手鐧——起源魔法，無法對痕跡之秩序使用」

 從魔法陣炮塔中溢出的黑色粒子瞬間霧散。我本應從過去借來的魔力，眼看著就消失無蹤。

 「啊啊，身為不適任者的地上魔王。過去不會站在你這邊。然而，這片大地乃是閉鎖未來之地」

 戈爾羅亞納再次歌唱般地說道。

 「你將迎來最大的試煉，這世上最為龐大的毀滅，將會降臨在你的身上。痕跡之書，第六節《世界崩壞Aziel》」

 利巴爾舒內德攤開痕跡之書，變化為魔法陣。

 描繪出的，是炮塔的形狀，從中溢出漆黑的粒子。狂亂的魔力碎片宛如生物般渦旋，纏繞在魔法陣炮塔上。

 光是其餘波，就震撼了痕跡大地，無數書本從直衝天際的巨大書架當中掉落，飛舞在空中。

 「唔。《極獄界滅灰燼魔炮Egil·Glone·Angdroa》麼」

 「不適任者啊。你肯定以為起源魔法對藉助魔法的對象本身無效對吧。然而，一切過去都會站在痕跡神利巴爾舒內德這邊」

 意思是也會對我有效麼。

 考慮到目前為止的痕跡神秩序，這絕非聳人聽聞。

 魔法陣炮塔已經瞄準了我。

 「我給你懺悔的機會吧。向神獻上祈禱，真心悔改罷。這樣一來，你就能得到救贖。否則，你就將接受世界之毀滅於一身」

 「那好，如果順利擊中我倒沒問題，可萬一打偏了，這痕跡大地可能會消失哦？」

 戈爾羅亞納毫不猶豫地說道。

 「謹遵《全能煌輝》旨意」

 漆黑的粒子以炮塔為中心，描繪出七重螺旋。

 痕跡大地出現一條深不見底的龜裂，而它將世界分為了兩半。

 「毀滅之痕跡——《極獄界滅灰燼魔炮Egil·Glone·Angdroa》」

 利巴爾舒內德發出重低音，魔法陣炮塔處冒出終末之火。

 暗黑之炎描繪著七重螺旋，隨著劇烈轟鳴聲發射而出。

 瞬間，我感覺到四肢受阻。

 「束縛之痕跡——《由緣縛鎖Gichelje》」

 憑空出現的透明鎖鏈捆住了我的四肢。

 不對，我早就已經被捆住了。就像過去被改變了一樣，在這個瞬間之前，我的身體就已經捆上了《由緣縛鎖Gichelje》。

 沒等我扯斷鎖鏈，終末之火就已經命中我的身體，點燃了我。在毀滅世界的火炎中，我的根源正一步步走向終結。

 然而與之相對的，我的魔力眼看著就暴增起來。

 「利巴爾舒內德和這片大地之所以不滅，是因為祂們乃是萬物的過去，也就是萬物的痕跡」

 戈爾羅亞納凝視著被終末之火灼燒的我，睜大了雙眼。

 「……為什麼…………？」

 他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沒有一瞬毀滅，不禁問出了口。

 「那是無論怎樣回溯過去都無法抹去的，不滅之足跡吧」

 我朝著自己在大地上踏出的足跡看去。

 「在這片大地上，能夠刻上自己的足跡，卻絕對無法將其消除。那麼該如何消滅它呢？」

 利巴爾舒內德呆然地注視著本應走向消亡的我。

 「答案就是這個」

 我輕輕抬起腳，再次踏向地面。

 這時，周圍的足跡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我那伴隨著魔力的踏足，化為了能夠覆蓋這整片大地的巨大足跡。

 「印上一個比這片大地還要巨大的腳印就行。原有的痕跡會被踩掉，然後消失；新印上的足跡，連這片大地都無法容納。也即是說，痕跡之秩序就此錯亂」

 「不可能是也。此乃收納世間一切的痕跡之大地。從時間之初到今天，共有7億年的痕跡。將其重複100次的容量，即是這片大地的廣度。天地之間，不存在比這還要巨大的痕跡」

 利巴爾舒內德莊嚴地說道。

 「然而，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吧？」

 我朝自己行將毀滅的根源畫出魔法陣。

 我將毀滅世界的終末之火吸入了自己的身體當中。

 「很抱歉，我是看向未來的人」

 雖說很勉強，但似乎還是趕上了。

 由於《極獄界滅灰燼魔炮Egil·Glone·Angdroa》，我的根源逼近了毀滅。

 這是我許久未曾感受到的終結之氣息、終焉之時刻。

 換言之，吾法滅時譬如油燈，臨欲滅時光更明盛。此理雖適用於一切根源，但擁有毀滅系根源的我，這份力量就更為強大。

 （注：此處原文出自《法滅盡經》）

 越是瀕臨毀滅，我就會變得越強，直至克服這場毀滅。

 原本，我根本不可能有挨一發《極獄界滅灰燼魔炮Egil·Glone·Angdroa》的機會。

 所以我才故意接下了這一擊。

 「這是沒有刻在你痕跡當中的，我剛剛編出來的魔法」

 吞沒在我體內的毀滅之力迸發而出。七重螺旋的漆黑火炎纏繞著我的全身。

 我靜靜地，詠唱了這個魔法。

 「《涅盤七步征服Gilieliam·Naviem》」

 這是每走一步，就將濃縮在我根源的毀滅魔力解放出來，瞬間提升我力量的魔法。

 我朝著痕跡神，迅猛地踏出了腳步。

 在《涅盤七步征服Gilieliam·Naviem》當中，我所做的，就只有邁步而已——

 第一步——林立在大地上的所有巨大書架全部崩塌，記載著世界痕跡的書籍悉數拋向空中。

 接連翻開的書頁，乃是這個世界的痕跡。荒野當中出現無數的人影。然後下個瞬間，隨著我的一步，他們全被踩爛、毀滅無蹤。

 第二步——飛在空中的書籍全都散的稀爛，無數書頁漫天飛舞。水中冒出生物群落，空中出現鳥、龍的身影。這些痕跡都被我一腳踩碎，所有生物全都消滅殆盡。

 第三步——大地震撼，飛舞在空中的無數書頁盡數爆裂。

 天蓋消失，天空出現，太陽與繁星、月亮的痕跡浮現在空中。這些景象都被我一腳踩碎，消散至天空的彼方。

 第四步——爆裂的書頁碎片、痕跡碎片進一步霧散。大地裂成碎屑，湖泊枯竭，所有花草樹木全都枯萎殆盡、毀滅無蹤。

 第五步——破壞的痕跡刻了上去，大地上再次升起無數書架。它們劇烈搖晃，宛如被踩了一腳，瞬間粉碎。天空也被我一腳踩崩，化為齏粉的天幕在我的頭頂明滅。

 第六步——已然空無一物的痕跡大地，唯有在我的踩踏下劇烈搖晃。眼前唯一剩下的一束光芒，也被我邁出的一步踩在腳底，整個世界便為黑暗所籠罩。

 第七步——我正打算踩下去，卻急忙停下了動作。

 痕跡大地已然消失，周圍變回了石磚地面。若是這第七步踩到地上，世界恐怕毀滅個上千次才夠找零的。

 「唔。我本來是打算編寫一個走上七步，連痕跡大地也能征服的魔法，看來我失敗了。要是真走了7步，就只能剩下虛無」

 到第6步為止，一切可能的毀滅痕跡都已經刻在了那片大地上，超出了痕跡大地的容量範圍。

 那個世界支撐不住，直接崩壞。

 我解除《涅盤七步征服Gilieliam·Naviem》，讓腳著地。

 「……這，這，這種…………事情…………」

 戈爾羅亞納親眼見證了這一切，卻仍舊難以置信，滿臉都是驚愕的神情。

 「……痕跡之大地……神所創造的無邊世界……居然被……踩碎了…………」

 我朝呆若木雞的戈爾羅亞納說道。

 「看來，就連銘刻了700億年痕跡的神之大地，也承受不住我的七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