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背叛與欺騙之神】
第六卷 §32.【背叛與欺騙之神】 賽里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輕佻的就像只是廢棄一個用舊的椅子似的。
這不像恐嚇，也不像虛張聲勢，他應該是真的打算滅掉吉奧達爾。
「又這麼性急麼？還是說至今為止一直在做準備？」
「很讓人頭疼的是，你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預料啊，阿諾斯」
賽里斯就跟完全不頭疼似的說道。
「我們做準備的事情，是消滅痕跡神利巴爾舒內德。本來昨天就應該已經達成了才對」
「你對神族有敵意不難理解，但神明也有很多種，不能一概而論。利巴爾舒內德一直在沉睡。你有什麼理由消滅祂？」
「因為祂是神明」
賽里斯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不覺得光是這樣就有足夠消滅祂的理由了嗎？」
「不覺得。既然在沉睡，那麼祂就沒有危害。讓祂睡不就好了」
賽里斯立即回應。
「那我換個說法吧。痕跡神利巴爾舒內德可是地底的守護神噢。地底與地上無論如何都是水火不容的。他們遲早會侵略地上，哪怕是現在這個瞬間都是如此。我是魔族，想要保護故鄉啊」
即使他擺出一副愛國的表情，他的話語依舊輕佻、毫無信念可言，甚至讓人覺得，不管是地上毀滅或者是地底毀滅，他都絲毫不在意。
「如果我打算毀滅吉奧達爾，利巴爾舒內德就一定會為了守護國家而現身。只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就能為地上除掉兩個害蟲」
賽里斯立起兩根手指。
「你好像挺喜歡紛爭的啊」
「怎麼會呢。如果能不發生戰火，那當然再好不過，只是對方不這麼認為罷了。和平這件事，可真是難呀」
他貼上一如既往的善人微笑，說道。
「你現在也已經是迪爾海德的王了。阿諾斯，為了守護故鄉，要不要和我聯手啊？」
「可以。你聽我的號令。不需要毀滅吉奧達爾或者利巴爾舒內德，我也能守護迪爾海德」
賽里斯嘆了口氣，無語地笑著說。
「哎呀，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不像是我的兒子」
「你才是個弱到不像我父親的男人」
聽了這句話，賽里斯興致勃勃地睜大了雙眼。
「哎」
「如果你想說你是我父親，那就用力量證明這點。不消滅無罪的子民，就連故鄉都守護不了的弱者，居然還敢妄稱是我的父親」
「你太天真了，阿諾斯。不過你還只是個孩子嘛，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天真？啊哈哈。你會這麼想，說明你的肚量還太小了。你確實有可能跟我有血緣關係。但我真正的父親，可是有著遠比你寬廣的胸懷噢」
這時，那傢伙眯起眼睛，如此說道。
「真是沒轍。難得的再會，我也不想幹些沒有大人氣概的事情。要不我們再加深一波父子關係吧」
「哦吼」
「要不要打個賭？如果今天你變得想要毀滅那個國家，就是我贏。到那時，你就要對我消滅吉奧達爾和利巴爾舒內德一事不聞不問」
「有意思。如果我沒有消滅吉奧達爾的意思，那你就給我放棄吉奧達爾和利巴爾舒內德，從今以後都不準打他們的算盤」
我畫出《契約Zekt》魔法陣後，賽里斯毫不猶豫地調印了。
他手裡握著能使我想要毀滅吉奧達爾程度的真相麼？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男人。在他眼裡，這可能都只是個遊戲罷了。
「話說，阿諾斯。你帶著不從之神對吧」
賽里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唐突地來了這麼一句。
「你的想法果然和賈迪席奧拉的教義很像」
賽里斯朝莎夏和米夏看去。
「我是真沒想到，背理神格努杜努布居然分成兩份轉生到了地上。難怪我搜遍整個地底也沒找著」
「很遺憾，她們倆是我的部下，並非因為原本是背理神才跟著我。說到底，這還不一定是真的」
我瞪著賽里斯，試探他的真意。
「畢竟這不是別人，而是你說的」
「你對背理神瞭解到什麼程度？」
賽里斯面不改色，朝我拋出問題。
「作為不從之神，與神明敵對的神對吧？我只知道祂這之後在地底很不受待見而已。畢竟關於賈迪席奧拉，連阿卡納也不太清楚」
我說罷，賽里斯露出親切的神情說道。
「違反秩序的秩序，甚至連自己的秩序都不放過；欺瞞、背棄神明與凡人，欺騙與背叛之神，這就是背理神格努杜努布」
聽完他的話，莎夏的眼神立馬嚴肅起來。米夏溫柔地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格努杜努布據說就是這吉奧達爾的神明。有傳承表明，祂手下有眾多虔誠的信徒，並且為了給地底帶來恩惠，便與信徒們一同在最初的選定審判中戰鬥。取得勝利之後，這片荒蕪的大地便迎來了名為盟珠的恩惠。吉奧達爾搖身一變成為強國，將其他國家納為附屬，本應就此獲得長久的繁榮」
格努杜努布是參加了第一次選定審判的選定神麼。既然遵循了選定審判的秩序，說明祂當時還沒有被叫作背理神。
「然而，格努杜努布卻背叛了吉奧達爾，將半數盟珠帶到了阿加哈。那位神明原本好像是阿加哈的神，但祂欺騙了吉奧達爾的教皇。就此取得力量的阿加哈，就和想要奪回盟珠的吉奧達爾發生了戰爭。雙方都死傷慘重。疲敝的兩國為避免衝突，雖然在宗教層面上保持對立，但停止了明面上的戰爭」
賽里斯平淡地繼續說明。
「安穩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龍人們依靠召喚龍和召喚神的力量，在環境嚴苛的地底生存了下去。然而這回，格努杜努布又背叛了阿加哈。不，不光是阿加哈，祂還認為神、秩序都有問題，便對祂們也拔刀相向了。格努杜努布不但背叛龍人，甚至還背叛神明，這才被稱作不從之神——背理神」
秩序有問題這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漸漸地，在同神明敵對的背理神格努杜努布手下，開始聚集起來自吉奧達爾、阿加哈以及其他小國的、不信仰神明的龍人們。背理神就率領著他們和神明戰鬥。坐擁神明的吉奧達爾和阿加哈也同樣如此。到最後，他們形成了足以被稱為國家的集團，霸龍國賈迪席奧拉就此誕生」
不信神的人們都聚集在與神戰鬥的神明腳下了麼。
幻名騎士團的魔族們應該也是這樣吧。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然而，背理神格努杜努布，甚至連自己一手聚集的，賈迪席奧拉的人民都可以背叛。和神明持續交戰當中，背理神從背後射擊了友軍。最後，背理神被賈迪席奧拉的人民殺死了。拿到人頭的那個人便被稱作霸王。可是，由於失去了背理神，賈迪席奧拉也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唔。這我就不懂了。賈迪席奧拉到現在還在祭祀這個背叛了他們的背理神吧？他們應該是信仰不從之神的才對」
「這個嘛。格努杜努布是欺騙與背叛之神。祂是作為決不能去信仰的神，祭祀在賈迪席奧拉的。畢竟那兒的人都不信神嘛。可只要還在地底生存就需要神的力量。所以在決不能信仰背理神這一教條下，也就是通過相信格努杜努布絕對會背叛，賈迪席奧拉的子民們才生存了下去」
雖然有些拗口，反正就是不信神明的生活方式，和不得不借助神力的地底環境綜合起來，最後取得了良好的平衡唄。
「唔。簡單來說，絕對會說謊的神明，就跟正直者一樣是麼？」
「就是這麼回事。所以如果你對你那個小小的部下投以信任的話，最好小心一點」
賽里斯好心地忠告我。
「因為背理神一定會背叛你的」
莎夏兇狠地瞪了賽里斯一眼。
「很遺憾，我即使真的是背理神，只有這點我絕對不會做噢」
「我們是阿諾斯的夥伴」
米夏平淡地，卻又包含著強烈意志地說道。
「我無時不刻不在祈禱他的勝利」
賽里斯無動於衷地說道。
「昨天他說過吧？最為醜惡的卑劣之人，可是會擺出好似一副善人臉的，對吧？」
莎夏露出犬牙，敵意滿滿地衝著賽里斯。我用手製止恨不得馬上衝上去的她，對賽里斯說道。
「這不可能」
「你會這麼覺得也情有可原。人只會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哪怕對現實視而不見。即使被稱為魔王的你，是不是也是一回事呀？」
「視而不見，只是因為力量不足罷了。區區對我不利的現實，瞪一眼就給他毀掉，然後再重塑成我理想中的那樣不就得了」
賽里斯聳聳肩，說道。
「背理神一定會背叛的，就連你的理想也一樣。格努杜努布是欺騙與背叛之神。過去所有相信祂的人，最後都被祂所欺騙、所背叛。你哪怕不情願，總有一天也會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就在不遠的未來」
賽里斯露出看似善良的笑容。
他這笑容簡直不能更可疑了。
「阿諾斯，我是在擔心你啊。你以為只要有力量，無論怎樣的理想你都能夠得著。雖然很殘酷，但對於跳得太狠的孩子，作為家長有教給他現實的義務嘛」
「所以呢？」
賽里斯眯起雙眼，像是要迎接我似的張開雙臂。
「……現在你可能難以接受。雖然時光短暫，但我們也有過作為父子其樂融融的日子。只要能想起這些，我的話語就一定能傳達給你」
「妄想也要適可而止」
我朝他踏出幾步。
阿卡納跟在我的身旁。
冥王和詛王擺好架勢準備迎擊，卻被賽里斯輕輕抬手製止了。
「你認得她嗎？」
我指著阿卡納說道。
「是跟你締結盟約的選定神麼。這位無名之神，吉奧達爾教皇說她是創造神米莉緹婭，但我也不知道正確答案」
「既然想擺出父親的架子，好歹也得把我的妹妹給記住吧」
我為了讓這個滿以為我沒有記憶的男人產生動搖，便正大光明地說道。
「我想起一件事來了。以前的某一次，我和你開開心心地玩過一次火來著」
我笑著看向他直直地瞪著我的蒼藍眼瞳。我目不轉睛地瞪住他的深淵，以防錯過他的內心動作。
「篝火審判玩得開心麼，賽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