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記憶的齟齬】

第六卷  §31.【記憶的齟齬】   早晨——

 我睜開眼，修剪齊整的白銀頭髮便映入了我的眼簾。她的睡臉天真爛漫，雖然容貌不同，但總感覺與夢裡的妹妹有幾分神似。

 「……雖說還沒什麼實感，不過叫你一定來見我這話是我自己說的，我卻給忘了，情何以堪啊」

 我輕聲低語，輕輕地撫摸阿卡納的腦袋。即使沒有記憶，她依舊來到了我的身邊。

 是內心某處、根源的角落裡，還殘存著那份約定嗎？

 「……嗯…………」

 阿卡納小聲呢喃，睜開眼睛。她金色的眼眸呆然地盯住了我的臉。

 「……謝謝……」

 阿卡納這麼對我說道。

 「這是對什麼的感謝？」

 「多虧你，我昨天睡著了」

 阿卡納起身，對自己畫魔法陣。她的身體裹上光芒，隨即穿上衣服。

 我也起身下床，同樣地穿上白服。

 「你做了夢吧？」

 「做了」

 「你覺得，你是在那之後轉生成神的嗎？」

 阿卡納陷入沉思。她的表情略顯消沉。

 「……即使使用《轉生Silica》魔法，魔族也不可能轉生為神」

 「確實。即使是現在的我，也不可能轉生成神。話雖如此，夢中的阿卡納曾經進過一次龍的胎內，根源出現異常。而且她原本就是被龍盯上的……是叫龍核來著？並不普通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然而，假設真的是這樣，那這就是無數奇蹟般的偶然重疊的結果，要想斷定就是如此，現在還太武斷。

 「教皇戈爾羅亞納稱呼我為米莉緹婭」

 「如果這是事實，那你在兩千年前就已經來見我了」

 「…………我還不清楚事情真相…………」

 阿卡納不安地說。

 「要不要確認一下？」

 「……你有辦法嗎？」

 「確定你是不是米莉緹婭的方法的話，我倒是有。記憶找不回來。如果你有隻求一知半解的覺悟，那就有一試的價值」

 「……我一定是……想要確認一下的吧……」

 阿卡納低語著，隨即搖了搖頭。

 「我想要確認」

 阿卡納重新斬釘截鐵地說了一遍。

 「來試試看吧」

 說著，我走出寢室，離開房間。阿卡納跟在我的身旁。我一邊爬樓梯，一邊對米夏她們發送《思念通信Leaks》。

 『中止今天的大魔王教練。我們去賈艾拉赫斯塔一趟。各自準備好後，到魔王城訓練場來』

 走了一會兒後，面前出現一扇雙開的門。打開大門後，中間是一個偌大的房間。

 這裡便是訓練場。它的構造能夠承受相當規模的魔法和魔劍。

 我走到房間中央之後，轉身看向阿卡納。

 「起源魔法無法對借出魔力的起源本身造成影響。我將以創造神米莉緹婭為起源釋放起源魔法，這樣就能弄清你是不是米莉緹婭了」

 「這會對捨棄神名的神也會毫無影響嗎？」

 「這裡就是難點了。失去神名的你，哪怕過去就是米莉緹婭，現在也可能不被完全看作同一個體，所以也會造成影響吧。然而，既然你能使用《創造之月》，說明你們之間的關聯並未被完全切斷」

 「根據起源魔法的影響狀況，進行判定嗎？」

 我點點頭。

 「依照起源對象不同，能夠行使的魔法也有差異。以創造神米莉緹婭作為起源時，魔法的制御將會極為困難。很不巧，我也只會釋放攻擊魔法而已」

 簡單來說，借來的魔力會進入暴走狀態，我則是要用蠻力壓制這股魔力，然後釋放出去。

 「沒問題。就按你所想的去做就好」

 阿卡納移動到離我稍遠的位置。然後消除一直纏在身上的反魔法。

 「我上了」

 我以創造神米莉緹婭為起源，繪製魔法陣。漆黑的閃電霹靂作響，纏繞在我的右臂上。

 起源魔法《魔黑雷帝Gerasd》。膨脹肆虐的漆黑雷光放出激烈的雷鳴聲，覆蓋了整片訓練場。

 下個瞬間，遠比我預想的要龐大的漆黑雷電，以要將整個訓練場掀翻的勢頭爆裂了。

 雷電噼裡啪啦地劈開大氣，堆積如山的瓦礫四處散亂。由於我把魔法壓制到臨界狀態，阿卡納並沒有受傷。

 「怎麼樣呢？」

 阿卡納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唔。看來是失敗了」

 起源魔法這種魔法，如果無法正確認知作為起源的存在，則會極難控制。以神作為起源的情況，制御將會難上加難，即使守護神等級也很容易讓魔力失控，想讓魔法成立極其困難。

 若是創造神米莉緹婭的話更不必提，但我平常都是讓已經暴走的魔法紊亂得更加厲害，來使得魔法成立。

 《極獄界滅灰燼魔炮Egil·Glone·Angdroa》就是個好例子。我通過讓作為起源的創造神、破壞神的魔力無限暴走，反而能令其安定。

 然而，如果威力縮小到《魔黑雷帝Gerasd》這種水準，那就需要非常細緻的魔力操控，讓魔法安定更是難到極點。可即便如此，只要能正確認知米莉緹婭的起源，本來應該是沒問題的才對。

 作為證據，兩千年前我是能做到的。

 也就是說——

 「……要麼是有忘掉的事情，要麼是記錯了麼……」

 「創造神嗎？」

 「嗯。憑目前的條件，無法判斷你是不是米莉緹婭」

 阿卡納一瞬噤聲，隨後說道。

 「沒辦法」

 「能夠知道我所記得的米莉緹婭和現實之間存在齟齬，也算是收穫了吧……」

 可是，我究竟是忘了什麼？

 「能找到痕跡神的話，一定能想起來的」

 「你知道地方嗎？」

 「不知道」

 祂一直留在地底的神明，並沒有回神界。

 「……哇，這什麼情況啊？一團稀爛誒……？」

 走進訓練場的莎夏說道。

 「《魔黑雷帝Gerasd》？」

 一旁的米夏發出疑問。

 「久等啦！隨時可以出發喔！」

 「準備……萬全……哦」

 艾蕾諾和瑟西亞說道。她們身後跟著雷伊和米薩。

 「如果能和平對話解決就好了」

 「啊哈哈~是呀……但完全不覺得會這樣，就很令人困擾呀……」

 咚的一聲，有人敲了敲手杖。

 「喀喀喀，哎呀，事情又有趣起來了呀。詛王和冥王居然來了這地底。哎呀哎呀，我還在想他們在哪兒呢，沒想到居然在做跟魔王敵對的準備！」

 艾德梅德愉悅不已地說道。

 「懸乎。懸乎。懸乎啊！你不這麼認為嗎，辛老師？」

 「我只有一個想法。他們這就是愚蠢」

 他身旁的辛說道。

 「沒錯，沒錯，對，就是愚蠢。所以才有趣呀。聰明的話就不會跟魔王作對了呀！」

 這句有反叛意味的話剛說出口，艾德梅德便捂住喉嚨、呼吸困難起來。

 「吶，阿諾斯·伏爾迪哥德。意思是，這次的對手是你得召集部下的程度咯？」

 「這個叫賽里斯的魔族，似乎是我的父親。決不能掉以輕心」

 「原·來·如·此」

 艾德梅德高興地扭曲了嘴唇。

 「嘛，是不是我血親都無所謂。問題在於，那個男人似乎在謀劃些什麼。昨天我和阿卡納一起做過夢了，我總感覺他的善惡基準很扭曲」

 並且他還和冥王、詛王聯手，而且有足以毀滅痕跡神的魔力。

 「他是賈迪席奧拉人。肯定也知道不從之神——背理神的情況」

 莎夏表情嚴肅起來，而米夏則緊緊握住她的手。

 當初，賽里斯指著她們兩人，斷定她們是背理神格努杜努布。

 「姑且先聽他說話。如果愚不可救，則當場滅了他」

 雖然我覺得他也給不出什麼正經回答，但夢裡的確存在一些費解之處，還是有必要確認一下的。

 「走吧」

 我畫出《轉移Gatm》魔法陣。

 全員看過之後，都畫出《轉移Gatm》魔法陣。

 使用魔法後，我們轉移離開。視線染成雪白的下個瞬間，眼前便出現了神代學府艾蓓拉斯特安澤塔。

 阿卡納伸出手後，正門便打開了。我們進去之後，徑直走向艾蓓拉斯特安澤塔的中央。

 穿過通道，打開大門。

 其中是一片圓形的空間，即是設有8個等距坐具的聖座室。

 「呀，來了麼」

 賽里斯等候在此。

 他的身旁站著冥王伊傑斯，以及詛王凱希拉姆。

 「我問你」

 我一開口，便向賽里斯拋出疑問。

 「你的目的是什麼？」

 「用一句話總結比較困難，我想想啊」

 他以貌似善良的表情，輕描淡寫地說道。

 「總之，我今天打算滅掉吉奧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