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記憶搖曳，與夢重疊，浮出水面】

第六卷  §12.【記憶搖曳，與夢重疊，浮出水面】   自由活動結束後，我和魔王學院的學生們一起遊覽吉奧海澤的街區。

 除了神龍靈地之外，各地都有點燃篝火的場所，並且有聖歌隊為神明獻上歌聲。

 因為這個時期外來的巡禮者特別多，明顯是外來者的我們不僅沒有被懷疑，反而受到了熱情的歡迎。

 我們隨便找了家店鋪吃完飯，然後回到了停龍場。

 我畫出魔法陣，用《創造建築Iris》造了個魔王城。現在是聖歌祭禮時期。即使從司教那兒獲得了許可，我也沒有太張揚，將絕大多數樓層都設置在了地下。露出地表的就只有正門的一樓部分而已。

 「最下層作為教師房間，除此之外的房間，你們自己商量，隨意使用即可」

 我打開正門，學生們都走進魔王城中。

 「吉奧海澤的治安很好，但晚上人應該會比較少。不要外出，我不會去幫忙的。如果這樣也無所謂，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叮囑一句之後，我穿過正門。

 我站到設置在一樓的魔法陣上。跟上來的有辛、艾德梅德和阿卡納。我往魔法陣裡灌入魔力，轉移到最下層。

 「我用最裡面的房間。其餘的你們隨意就好」

 「遵命」

 辛簡潔地回應後，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打開鄰近最深處房間的房門。

 這裡的話，要是萬一敵人襲擊過來，就可以阻止他們入侵我的房間。

 「那我就借用一下那邊的房間咯」

 艾德梅德則選擇了離我最遠的房間。

 「你怎麼辦？」

 我問阿卡納，她則是果斷指向了靠裡的房門。那個房間是跟這個城不搭的木製構造。

 「那間房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只是一點餘興罷了。我想著做出來的話可能會想起些什麼。給你見識一下吧」

 我快步走到深處的房間，打開大門。

 中間是一間木製房間，並不寬敞。裝飾品與傢俱都不高檔，只是很常見的物件。

 這是再現了我在那場夢裡夢到的，和妹妹一起在森林裡住著的那個家。如果那是我的記憶，那個時候我應該也是用《創造建築Iris》做的這間屋子。突發奇想地再現著玩玩看，結果並沒有特別勾起我回憶的東西。

 「這就是你在夢裡看到的記憶？」

 「這好像是我跟妹妹的家」

 阿卡納環顧了一圈。

 「為什麼呢？我總覺得我有印象」

 她快步走去，觸摸了通往別室的門。

 「這裡是寢室？」

 「沒錯」

 「有兩張床」

 阿卡納打開門，然後不可思議地盯著並排放在那裡的兩張床。

 「話說，我還沒告訴你妹妹的名字吧」

 我站到阿卡納的身後，她則是把頭朝後仰，仰著對上我的視線。

 白銀色的頭髮輕輕飄揚。

 「阿卡納」

 一瞬噤口的她，隔了一會兒後說道。

 「……為什麼，會跟我的名字一樣呢？」

 「誰知道呢。如果我跟你在兩千年前見過的話，你也許就是我的妹妹」

 阿卡納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她又面朝前方，走進寢室。

 看了眼床之後，她又轉身看向我。

 「在變成無名神之前？」

 「如果論可能性的話，就只有這個了。嘛，你會產生疑問也很正常。我自己都弄不清前因後果」

 說著，我走到床邊，然後坐了上去。

 「嘛，同名的其他人的話，也不是不可能。我夢中的妹妹，跟你性格差得很遠」

 阿卡納陷入沉思，我則是看向她。

 「阿卡納。我確認一下，你想要取回記憶嗎？」

 「……如果這樣能救贖你的話」

 唔。前提是這個麼。

 「你還真像個神啊」

 我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

 「你應該已經捨棄了自己的名號，或者說是自己的記憶才對。如果回想起來，你說不定又會變回無名之神」

 「……捨棄名號應該是因為我的罪孽吧。所以我才給予了他絕望」

 他，應該是指阿卡納變為無名神之後，沒能救贖的那個男人吧。

 「無論那份過去如何，我覺得我都不應該忘卻」

 「如果不捨棄名號，你就不會獲得心靈了」

 「你說的對。然而，取得了感情之後，我在想。我想要取回神名與記憶。那不是我應該忘卻的」

 正因沒有感情，所以捨棄了名號與記憶。

 而正因換來了感情，所以會再次追求失去的名號與記憶。

 這簡直沒完沒了。

 「是你告訴了我。肯定有既能取回神名與記憶，又不失去感情的方法。並且我認為，不斷地拯救人類，正是我的贖罪」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這樣就好」

 阿卡納走到我的身旁，爬上了床。

 「記憶搖曳，與夢重疊，浮出水面」

 「什麼意思？」

 「如果我曾經是你的妹妹，那麼將我的夢與你的夢重疊，可能就能很強烈地喚醒記憶了」

 原來如此。

 「對你的負擔會加重」

 「無妨。如果這樣能夠取回記憶，那就試試看吧」

 「謝謝你」

 阿卡納跨坐在我的身上，輕輕地將手擱在我的胸前。

 然後，我們的額頭碰在了一起。

 她的身體上浮現出魔法陣，身上的衣服閃起光芒，忽地消失。

 正當此時，大門氣勢兇猛地被人推開了。

 「給，給我等等！」

 阿卡納轉過頭去。

 莎夏和米夏站在那裡。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就過來看看，好你個不檢點神！只要我還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做這種下流的事！」

 「魔族姑娘。這是為了取回記憶所必要的。並非不檢點，而是神聖；並非下流，而是清淨」

 「我知道。可是阿諾斯的話，一定會說『你以為取回記憶就非得一起睡覺麼』的啦！一定會的啦！」

 莎夏滿臉通紅地發著脾氣。

 「嘛，也不是做不到。但使用非正式的魔法會導致精度下降，並且魔力的消耗也很大。況且也沒有必要回避睡眠」

 我這麼一說，莎夏便閉嘴了。

 「別擺出這幅表情。我不是那種不聽部下忠言的人。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儘管說」

 「……問題是…………」

 莎夏低下頭。

 「因為……」

 她滿臉通紅地，擠出蚊子般細弱的聲音。

 「因為，我討厭這樣嘛……」

 「為什麼？」

 莎夏困擾地說不上話，而米夏則幫她繼續說了下去。

 「莎夏很擔心阿諾斯」

 「擔心阿卡納會對我做些什麼嗎？」

 米夏左右搖頭。

 「阿卡納是好孩子。但是，該擔心的還是擔心」

 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作為部下，為主君有個萬一的情況考慮是理所當然的。

 「那正好。也讓夢之守護神給你們看看過去吧」

 「……嗯？」

 莎夏吃驚地望著我。

 「擔心的話，你們就在一旁看著，順便看看我的夢也好。直接接觸夢之守護神的秩序之後，如果有什麼可疑的動向，你們也能很快得知才是」

 「……可，可是……這樣的話……」

 莎夏扭扭捏捏地朝我投來徵求意見的眼神。

 「一起睡嗎？」

 米夏開口問道。

 「這樣就不存在問題了」

 「沒，沒問題是指……」

 「你不服嗎？」

 「……並，並沒有，可是……」

 莎夏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那就過來。你們在我身邊的話，我也能安心」

 「……是，是這樣嗎……？」

 「嗯」

 「……這樣麼。這樣啊。是嗎……」

 莎夏想通了似的點了點頭。

 「……既然阿諾斯這樣說……那，那就沒辦法啦……」

 莎夏生硬地走到了床前，米夏跟在她的身後。

 「額，我應，應該怎麼做呢……？」

 「到阿諾斯的左右」

 阿卡納說道。

 按照她的話，米夏坐到我的左側，躺了下去；莎夏則是走到我的右邊，動作僵硬地躺倒下來。

 米夏朝我露出柔和的微笑。

 「怎麼了？」

 「就像一家人」

 「是這種感覺嗎？」

 「嗯」

 阿卡納再次貼住我的額頭，開口道。

 「不帶分隔，不挾邊界」

 阿卡納給所有人畫上魔法陣。衣服放出光芒。

 「等，等一下，吶，這是變裸體的那個吧？」

 「停下你們的反魔法。只是放進你們的收納魔法裡而已」

 「不，不是這回事啦。被子呢？蓋層被子總可以吧？」

 阿卡納點點頭。

 「雪花溫暖，化為睡床」

 紛紛飄舞的雪月花，點亮我們身下的被子，將其變成一塊薄布，然後蓋在我們身上。

 阿卡納繼續發動魔法，將我們的衣服變為光粒，所有人都一絲不掛。

 米夏連連眨眼的當口，照明刷地熄滅了。還亮著的，就只剩她用魔法點火的，掛在牆上的一盞小油燈。

 我看向米夏的臉，她卻小聲地絮語道。

 「別看我」

 她蜷成一團。一向穩如泰山的米夏，似乎難得地害羞了。

 「我知道了」

 我轉而看向身上的阿卡納，而米夏則是橫躺著，緊緊地凝視著我。

 另一邊，莎夏則是別過臉去，全身僵硬。

 「魔族姑娘」

 阿卡納叫了莎夏。

 「怎，怎麼了？」

 「身體放鬆。這樣沒法入夢」

 「……就，就算你這麼說……是這種感覺嗎……？」

 莎夏嘗試放鬆身體，但愈是嘗試身體就愈發用力，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用這麼振奮」

 我伸出手抓住莎夏的頭，掰到我這邊。

 「咿呀~……呃，呃……那個……那個……？」

 「看著我的眼睛」

 我緊緊地凝視她的雙眼。

 「…………是……」

 「你是為了我才來的吧？」

 莎夏點了點頭。

 「我很高興哦。但你沒必要這麼亢奮，就表現得一如既往就行。反正什麼都不會發生。只是看看過去的夢罷了」

 「……嗯」

 我說完，莎夏就像是要保護我一樣，把額頭緊緊地貼在我的身上。

 雖然還有幾分僵硬，但基本上沒那麼緊張了。

 「這樣就行嗎？」

 阿卡納點點頭，再次用額頭貼住我的額頭。

 「夜晚造訪，誘人入眠，記憶搖曳，與夢重疊，浮出水面」

 所有人的身體都裹上了一層淡淡的透明光芒。

 將身體交給湧來的睡意，意識頓時便去往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