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神的容器】

第六卷  §10.【神的容器】   小龍叫了一聲，開始繞著娜雅飛。

 「誒，咿，呀……住，住手啊……不要……」

 娜雅怕得四處逃竄，但小龍卻死死地纏著她不願離開。

 「別那麼怕，留下來。這可是你召喚的龍」

 艾德梅德說道。

 「可，可是，老師啊，這條龍完全不聽我的話誒！」

 「喀喀喀，總之你先停下」

 「欸欸……可，可是！……」

 「好了，你就停下吧。它這不是沒有敵意嗎。還是說你打算逃一輩子麼？嗯？」

 娜雅下定決心，停下腳步。看著小龍朝自己飛來，她緊緊閉上了雙眼。

 小龍咕嗚地叫了一聲，停在娜雅的肩頭。

 「啊……」

 她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你這不是召了條很有趣的龍麼，留下來。能吃龍的龍，就連魔王都未曾見過」

 艾德梅德靠近小龍，集中魔眼，然後將自己的手指伸進龍嘴。

 「魔族也能吃嗎？放出剛才的魔法球試試」

 「誒，欸欸！？很，很危險的啊，老師！」

 「喀喀喀，這不只是讓它吃掉我的手指看看麼」

 熾死王用指尖輕輕叩了叩龍嘴，小龍便伸出舌頭舔了舔。

 「這樣啊，魔族不合你胃口麼，共喰」

 「共，共喰是什麼啊？」

 「這傢伙的名字。你想給它起名嗎？」

 娜雅連連搖頭。

 艾德梅德叩了下手杖，看著她的臉說道。

 「哎呀哎呀，這不是變得很有趣了麼！留下來，下次要不試試召喚神明？」

 「誒，啊，好的………………誒？sh，神？是神明嗎？」

 娜雅一臉困惑地望著熾死王。

 「請，請等一下。召命已然完成。您幾位已經光榮地獲得了吉奧達爾聖職者的資格。可是召喚神明並非易事啊」

 剛才愣住的司教慌忙說道。他估計還沒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死過一遍，為了完成職務開始做起說明。

 「入教後，需要學習各種教義、跨越各種試煉，然後才能學會召喚神明的《使役召喚Liteld》術式、接受盟約之儀。即使成功進入到這盟約之儀，事實上召喚出神明的也僅有一小撮被選中的信徒罷了。就目前的各位而言，甚至都不被允許知曉神明召喚的相關事宜」

 司教做出祈禱動作，繼續說明。

 「我已經充分明白各位為神所愛了。在此之後繼續加深信仰的話，各位肯定可以與神締結盟約。讓我們一同學習、一同走在信仰之路吧。」

 司教朝向我們的表情十分虔誠。

 熾死王愉悅地喀喀大笑起來。

 「無妨，無妨，沒關係的。既然都拿到盟珠了，之後我們想辦法就是。如果不願意教我們召喚神明的《使役召喚Liteld》魔法術式，那就從頭編寫一個就行」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司教的話中夾雜著驚愕。

 「當然是不可能的！本熾死王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司教放下心來。而艾德梅德又得意一笑。

 「然而，魔王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說著，熾死王朝我看去。

 「你是不是很在意啊？嗯？」

 他用餘光給娜雅使了個眼色。

 確實。正如熾死王所說，我的確有在意的地方。

 那條共食之龍，明顯具有跟普通的龍完全不同的性質。

 而召喚了它的娜雅，很可能有適應召喚魔法的某種素養。

 「唔。那我試試看吧」

 我試著畫起一個魔法陣。

 「這就是召喚神明的《使役召喚Liteld》魔法術式」

 一看這魔法陣，司教便驚詫到目瞪口呆。

 「……不……不，會，吧………………」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

 「……您從哪兒學到這術式…………不，您不可能知道的了……那難道您真的是當場編寫出這個術式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有這盟珠和召喚龍的《使役召喚Liteld》魔法術式，以及知道需要盟約的話，這個術式的最優解本來就很有限」

 召喚阿卡納的《神座天門選定召喚Guala·Nat·Fortios》，術式的基本構造也差不多。

 「姑且畫一下，這是《憑依召喚Azept》」

 我畫出另一個魔法陣給他看。

 「……啊………………連《憑依召喚Azept》都………………！？」

 司教吞了口涼氣地說道。

 「還有這種事情……莫非真的會召喚……啊啊，不，可是就算你會畫魔法術式，可召喚神明之前，首先得跟神明締結盟約才行。跟龍的召喚不同，不是說用了魔法就會現身……」

 我徑直走到艾德梅德跟前，略微抬起右手，直接貫穿了他的左胸。

 「……嘎……！」

 「阿，阿諾斯大人！……欸，為，為什麼要把老師……」

 娜雅慌亂地看著我。

 「……喀喀喀，別瞎鬧，留下來。本熾死王的神體，不到秩序遇到危機的時候是發揮不出來的……」

 艾德梅德一邊吐血一邊笑著說。

 「唾棄上天的愚蠢之人，接受背離秩序的懲罰吧。仰視神明之身姿吧」

 這是過去諾斯加利亞所說過的，引發奇蹟的神之語言。熾死王的身體裹上耀眼的光芒，魔力暴增到驚人的程度。

 「喀喀喀喀！！」

 艾德梅德的身體漸漸發生變化。

 和諾斯加利亞那時不同，他保持著自己的身軀，頭髮染成黃金色，魔眼放射出宛如著火般的紅色光芒。他的背後聚集起魔力粒子，具象成光翼。

 劇烈的地鳴四處響起，震撼整片地底。他僅僅存在於那裡，就讓空氣爆裂、世界搖晃。

 龐大的魔力宛如擁有了重量般，真正的神之身姿出現在現場。

 「……這，究竟是……《憑依召喚Azept》……不，不對……。他並沒有使用魔法……」

 司教用魔眼端詳著他的身姿，戰戰兢兢地出聲道。

 「難道，難道說，莫非莫非莫非莫非……！？」

 前所未有的衝擊貫穿了他的心靈。

 「莫非這是神明嗎……！上天派使的神明，居然降臨在了這片土地上……哦哦，何等的奇蹟……！何等的僥倖……！《全能煌輝》艾克艾斯啊……請您告知，這尊神尊姓何名……」

 司教彷彿目睹了今天最大的奇蹟，跪伏在地，祈禱不止。

 「老，老師怎麼長了翅膀……」

 娜雅看著艾德梅德，說出了上述感想。只關注了外貌，說明她的魔眼還無法看清熾死王現在的魔力。

 「喀喀喀，留下來。我篡奪了某位神明的神力。簡單來說，本熾死王就跟神差不多」

 「……欸，熾死王老師，是神明……嗎……？」

 娜雅似乎跟不上話題了。

 「正是如此。給你看看證據吧」

 艾德梅德把紳士帽拿在手裡，玩起了拋接雜技。拋著拋著，紳士帽便分裂為4個。

 「喀喀喀。去吧」

 他將這4個帽子依次拋出。飛出去一段距離後，紳士帽便懸浮在半空中。

 「遵從天父神之秩序，熾死王艾德梅德下令。4個秩序、守護法理之守護神，誕生吧」

 大量彩紙屑與緞帶似的光芒，亮亮晶晶地從4個紳士帽中傾瀉而出。它們宛如魔術一般，眼看著便構築出神體。

 誕生而出的，是四名守護神。

 手握兩根法杖、頭髮異常之長的幼女。

 再生守護神努特拉·篤·席亞娜。

 長著翅膀的人馬淑女。

 空之守護神蕾茲·納·伊爾

 背扛巨大盾牌的結實壯漢。

 守衛守護神澤奧·拉·奧普特。

 持有槍、斧、劍、矢、鐮等十幾種利器的黑影，死亡守護神阿特羅·澤·西斯塔瓦。

 「……啊………………啊……啊…………」

 排山倒海的敬畏與崇敬之情，令司教嘴巴都不利索了。

 「……孕育秩序的秩序……最能展現《全能煌輝》艾克艾斯光輝的神明……天父神諾斯加利亞……………！！！」

 唔。那條蟲子在地底倒是被人抬得挺高。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這可真是……！！我居然能活著，活著親眼見證這一天……………哦哦哦噢噢噢！！」

 感激之至的司教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喀喀喀，這不是很順利麼。那麼，留下來，締結契約吧」

 「Meng，盟約？跟，跟……這些……？」

 娜雅小心翼翼地看向番神們。

 死亡守護神阿特羅·澤·西斯塔瓦露出紅色的眼眸，令她打了個顫，直接逃到艾德梅德身後。

 「我，我覺得我做不到……」

 「不不不，你做的到。你的話應該做的到，畢竟你是我的學生啊。這群守護神，按說就是我的孩子，很聽話的。祂們不可能不回應你的盟約。來吧，就當是被騙了，試試看唄」

 娜雅戰戰兢兢地點頭，將盟珠戒指對準守護神們。

 「我，我該怎麼做……？」

 「這群傢伙不懂語言。用意念跟祂們締結盟約，叫祂們成為你的召喚神。祂們可能會提出一些條件，不過嘛，你姑且就全部答應下來」

 「……我，我知道了……」

 娜雅上前幾步，一邊發出意念一邊唸叨。

 「……我，我什麼都聽你們的，能請你們成為我的召喚神，嗎？」

 數秒的沉默。

 之後，守護神開始釋放出龐大的魔力。四名神的輪廓與光芒一起扭曲，彷彿迴歸天際一般消失在了現場。

 「……額，誒………………？」

 娜雅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愣在原地。

 「喀喀喀，這不是成功了麼。召喚祂們試試」

 娜雅點點頭，往盟珠戒指裡灌入魔力。

 「Li，《使役召喚Liteld》……！」

 她的盟珠亮起火光。

 內部的《使役召喚Liteld》立體魔法陣，將簽過盟約的守護神召喚到現場。

 伴隨著噼裡啪啦的強烈響聲，四道光集中在她眼前。

 「……這，這是…………！？」

 這司教又錯愕不已，彷彿要把一輩子的驚愕都用光似的。

 「什麼……不但同時跟四名神締結契約，甚至還同時召喚了祂們……這種事，本來應該只有被選定神選中的八神選定者才能做到……說到底，盟珠應該最多隻能召喚一名守護神，再多的話，寶石應該承擔不住而碎掉才對啊……！？」

 與司教的預料相反，光芒眼看著便實體化，隨後，娜雅的面前便出現了她剛才締結過盟約的四名守護神。

 「……奇蹟啊……神呀……您今天究竟要讓我見證多少次奇蹟啊……哦哦，噢噢噢噢……」

 彷彿天啟降臨一般，司教又嚎啕大哭起來。

 「……我，我成功了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留下來，我明白了啊！」

 艾德梅德露出前所未見的生龍活虎的表情，倏地用手杖指向娜雅。

 「什……什麼呢……？」

 「你的可能性。你的魔力的確十分匱乏。如果將根源比作容器，魔力比作水的話，你的容器可以說等同於是空的！因為啊，本來應該從根源中湧出的水，到你這兒卻一丁點都沒流出來！」

 「………………是的……」

 娜雅露出落寞的表情，低下頭去。熾死王用手扶住她的下顎，強行讓她抬起頭。

 「喀喀喀，你在失落個什麼？真是搞不懂的傢伙。我這不是在誇你麼。的確，你的根源裡湧不出魔力。但是，你根源的容器卻大到無邊無際，而且質量上乘。哪怕召喚了4名守護神都還有空餘！」

 「呃……」

 「我的意思是，你很適合召喚魔法。雖然你自己缺乏魔力，但既然你有如此出色的容器，那就從外面滿滿地灌入就好」

 正如熾死王所言，地底的召喚魔法所需要的，似乎是根源的空隙。因此我剛才召喚龍的時候，就算調節魔力也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變化。

 因為我容器的大小沒變。

 《使役召喚Liteld》和《憑依召喚Azept》當中，沒有被灌滿的根源之容器，換而言之就是餘白，會被與神盟約和召喚神明之際所用的術式填滿。然而，大多數人並沒有這麼多空隙，所以才得拿盟珠作為容器。

 盟約越多、召喚的越多，容器的空隙就會越少。然而，娜雅即使不用盟珠，她的根源裡也能剩下足以接納這些守護神的空隙。

 「娜雅，和本熾死王締結盟約吧。如果你能成為我的部下，我將會成為你的神明，實現你的願望」

 「唔。不錯的嘗試啊，熾死王」

 我走到他面前，對他說道。

 「確實，這樣做說不定就能逃避我的《契約Zekt》了」

 通過《使役召喚Liteld》或者《憑依召喚Azept》，將他的力量變為娜雅的，則天父神的秩序將由她隨意掌控。

 因為那份《契約Zekt》對娜雅無效，所以就算忤逆我也不成問題。

 「喀喀喀，有什麼問題嗎，暴虐魔王。就算我的力量變成娜雅的東西，她依舊是魔王學院的學生不是麼」

 熾死王挑釁地說道。

 只要娜雅不背叛迪爾海德或者暴虐魔王，那麼即使她能夠召喚天父神的秩序，也稱不上問題。

 「唔」

 熾死王再三說過，魔王需要敵人。他可能是為了不違背《契約Zekt》，打算將娜雅培養成我的敵人。

 不過——

 「娜雅」

 「……啊，在……」

 娜雅緊張地擺正姿勢。

 「你對熾死王怎麼看？」

 她稍作思考後答道。

 「……那個，我覺得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老師……。只要跟著熾死王老師，就算我這個樣子，說不定也有一天能為迪爾海德派上用場……」

 我點點頭，說給娜雅聽。

 「說的沒錯。迪爾海德里不存在跟熾死王一樣優秀的老師。拼上性命地跟隨他吧。他一定會帶領你抵達你的目標」

 她開心地破顏而笑。

 「信任他，作為學生好好努力吧。如果你感受到了恩情，就用成長來報答他」

 「……是！……」

 娜雅開朗地大聲答覆。

 見狀，熾死王愉悅不已地扭曲了嘴角。

 「……喀喀，喀喀喀，啊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他的笑聲甚至傳到了遙遠的地底天穹。

 「不愧是，不愧是暴虐魔王啊！真沒想到，不僅放過了我，甚至還推了本熾死王一把！啊啊，這才是，這才是，連神的力量也能輕易凌駕的，這個世界之王者的話語！！」

 他緊握拳頭，意氣洋洋地喊道。

 「絕不退縮，絕不畏懼，正面制伏一切，然後取得勝利。正可謂暴虐，正可謂魔王啊，阿諾斯·伏爾迪哥德！對對對，沒錯，就得這樣，你果然最棒了！」

 艾德梅德讓背後的光翼光芒四射，神聖地讚揚我。

 「那麼，本熾死王就用全力，來回應你的這份期待吧！！」

 艾德梅德拄著手杖，看向娜雅。

 「來吧，娜雅，收回這群守護神。跟我締結盟約的時候還維持著這些傢伙，那還是成功不了的」

 「額，那個，回，回去吧！」

 雖然娜雅這麼說了，可守護神們卻紋絲不動。

 「……誒，咦？請，請回去……」

 雖然有召喚神明的容器，操控祂們的魔法卻尚未熟練是麼。

 「賜予你神的話語吧，留下來。你能做到。你怎麼可能做不到呢」

 熾死王的話語裡蘊含著魔力，給予了娜雅祝福。這時，盟珠突然亮起光輝，剛才的命令得到了執行，守護神們被光芒吞沒，忽地消失。

 「這樣一來就行了。說出你的願望。讓我們締結盟約吧」

 「……誒，就算你說願，願望，我也……？」

 娜雅困擾地俯下頭，而艾德梅德則笑著說。

 「喀喀喀，不用客氣盡管講。讓我實現你的所有願望吧」

 「……呃，那……」

 娜雅抬起頭對熾死王說。

 「……額，那麼……老師您，能夠一直做我的老師嗎……？」

 艾德梅德得意一笑。

 「我接受了。娜雅，從這世上一切真理，到毫無用處的雜學，就讓本熾死王全都灌輸到你的腦髓和身體裡吧！」

 熾死王動作誇張地說罷，他的身上便籠罩了一層光芒。

 光芒收斂後，出現了從神體恢復成原本姿態的艾德梅德。

 熾死王和娜雅的盟約，就此締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