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魔王教練】

第六卷  §3.【大魔王教練】   教室裡鴉雀無聲。

 原本這個時候應該開始講小話了，可學生們卻全身僵硬，一言不發。

 「怎麼了？今天格外安靜啊。這個教室裡頭嘈雜不是正常現象麼？」

 我剛說完，學生們便一齊開口。

 「……好，好像惹他不高興了哦……！」

 「總，總之先熱鬧起來吧……！各位，用阿諾斯大人聽不見的音量鬧騰起來吧……！」

 教室裡開始跟往常一樣熱鬧起來了。

 「……話說啊，糟糕欸…………真的糟了…………」

 教室後方的黑衣學生低語道。

 「我……我都不知道多少次直呼阿諾斯大人名字了……」

 「笨蛋。只是直呼其名算好的了。像我，各種把他當成不適任者瞧不起他……」

 「你們哪有我慘！我還老是在他面前囂張，說什麼你的血統不夠高貴……！」

 「我說……不會是以上課的名義，來料理我們的吧……」

 「…………只是殺的話，交給辛老師就可以了吧……既然特地過來一趟，是不是想親眼看我們受苦的樣子呢……？」

 「不，可他是暴虐魔王，那位暴虐魔王啊。可能打一開始眼裡就沒有我們幾個吧？」

 「哦，啊啊。也是。肯定都忘了吧。話說，拜託了……都忘了吧……！」

 唔。看來他們很緊張啊。

 「抬起頭來。就跟平常一樣就行」

 辛和艾德梅德抬起頭，站起身來。

 學生們也跟著他們，心懷不安地坐到椅子上。

 「別這麼拘謹。就算知道了我是暴虐魔王，我本人也沒有改變。跟你們在這班上度過的日子，我現在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為了讓他們想起我不過是跟他們一起上過課的同學之一，我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誰在哪裡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跟你們的回憶，哪怕一絲一毫我都未曾忘卻。真是段愉快的校園生活啊。你們不這麼覺得嗎？」

 黑衣學生們全都顫抖起來。

 「……糟糟糟……糟了呀……！阿諾斯大人好像一丁點都沒忘……！！」

 「那個表情……是考慮著該怎樣折磨我們太入神，才不禁露出爽朗過頭的笑容麼！」

 「畢竟他是暴虐魔王啊……有著比神還要深懷慈悲、比惡魔還要殘虐不仁的兩面性的完美存在……我記得在傳承裡，他笑著的時候是最恐怖的來著……」

 「啊，是啊……！他的笑容是那麼親切……究竟在想多麼殘虐的事情啊！？」

 唔。看來他們的誤會很深啊。沒辦法。我就直白地予以否定吧。

 「我先說明一句」

 我看著每個學生的臉，靜靜地開口道。

 「你們當中有人覺得我是不適任者就口出狂言的，但我並沒有什麼想法。我跟你們是學友，那麼立場就是對等的，你們暢所欲言即可。我可沒有心胸狹隘到去責備這種雞毛蒜皮之事」

 我向著皇族學生們明確指出，我們之間不存在遺恨。

 「……他說並沒有什麼想法，這……」

 「那樣子肯定是相當記恨啊！一切都太遲了！」

 「是啊，如果真的沒什麼想法，本來提都不會提的……」

 「話說，立場對等，意思是不會手下留情麼！？」

 「我也覺得他這是想做啥就做啥的套路……完了……」

 「……要是能饒我們一條小命就好……」

 唔。原來如此。

 「莎夏，想想辦法」

 「你突然過來，又強人所難些什麼啊！自己處理呀！」

 聽了莎夏的台詞，黑衣學生們全都怕得哆嗦，吞了口唾沫。

 「……連那位莎夏大人……都嚇攤在座位上的……？」

 「他究竟打算對我們做些什麼啊……？」

 「……只有一條。只有一條我可以做預言……這將是地獄的開始……」

 莎夏啞口無言地看向他們。

 「啊哈哈。莎夏，你這不是火上澆油了麼」

 「你笑個什麼啊。是你引起的誤解好吧，是·你·啊！」

 莎夏露出犬牙，反駁我道。

 「那麼，米夏。你能代替你那不中用的姐姐做些什麼嗎？」

 被說不中用，令莎夏十分不服。

 米夏倏地起身。

 「請聽我說」

 米夏難得的自我主張，吸引了學生們的視線。

 「別看阿諾斯這個樣子，他超喜歡焗蘑菇」

 原來如此。她是打算通過展示我喜歡庶民食物，令其他人產生親近感，減輕對暴虐魔王的畏懼麼。

 「我經常為了阿諾斯做焗蘑菇。拼命練習過了。也曾失敗過。但阿諾斯每次都會誇我做的好吃。阿諾斯就是這種人，很溫柔的」

 只要講述了我的日常故事，應該就能緩解對暴虐魔王的恐怖了吧。

 這樣一來——

 「……焗，焗蘑菇…………！？」

 「…………這是什麼……這究竟是多麼恐怖的拷問啊……！？」

 「喂……難道，難道說……是要把我們活生生地弄成跟焗蘑菇一樣嗎……！？」

 「這……不是一攤稀爛麼……！？我們會面目全非嗎……！？」

 「等一下等一下。小米夏說經常做……難道是讓她做這種事……甚至讓她練習……這是何等的……暴虐啊……！？」

 「然後還要吃掉麼！？還說好吃！？是打算把我們活生生地做成焗蘑菇，然後吃掉我們麼……！？」

 「不，問題不在這裡。聽好了，最大的問題在於」

 學生們吞了口唾沫。

 「哪怕做到這個地步，都還算是溫柔的……」

 「那……要是真的生氣了………………會做怎樣的……………………」

 「……真不該忤逆的……就算是不知情，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學生們面色蒼白，全身顫抖不止地把頭按在了課桌上。

 米夏迷茫地眨著眼睛盯著我。

 「惡化了」

 「沒事。也會有這種事的」

 米夏安靜地就坐。

 「小米夏很努力了喔」

 艾蕾諾鼓勵了有些沮喪的米夏，瑟西亞則是從後面撫摸她的頭。

 「……乖……乖……」

 嘛，也罷。暴虐魔王之名自個兒傳的太遠，兩千年前經常會引發一些沒必要的恐怖。倒不如說，這種程度已經算是輕微的誤解了。

 只要泰然處之，遲早會真相大白吧。

 「我來說明大魔王教練的概要」

 我一開口，艾德梅德便用手杖指向黑板。

 用魔法繪製的，是世界的斷面圖。

 我們所在的地上，以及內側的地底世界。

 「就在幾天前，地表下方廣袤地底世界的存在已經得到確認。廣闊程度匹敵地上的那裡，住著以龍所生之人為先祖的龍人，他們祭祀神明，締結盟約，進行召喚等等，構築了獨特的文化」

 學生們都認真地聽著我的講解。

 「龍成群結隊襲擊阿塞西翁和迪爾海德一事，各位應該記憶猶新。這件事的主謀者正是這些龍人。本次大魔王教練，將前往位於地底世界的，這些龍人的國度」

 學生們震驚地睜大雙眼。

 「那個，阿諾斯大人。我們是要前往侵略迪爾海德的國家嗎？」

 艾蓮舉起手，戰戰兢兢地問道。

 「沒錯。話雖如此，並不能確定所有龍人都與迪爾海德敵對。魔族與人類裡頭，既有壞人也有好人。龍人同樣如此。我希望你們能夠前往未知國度，親眼判斷這些人是好是壞」

 我進一步煽動這群不安的學生心中的不安，說道。

 「應該也有死的危險。也有可能死了就復甦不了。正因如此，才有學習的價值」

 「可，可是阿諾斯大人在的話，就能安心……」

 「本次大魔王教練，是我在處理要事之餘順便為之的。我不能保證每時每刻都能管你們。你們要跟學友齊心協力，靠自己存活下去」

 當然，我也做好了相應準備，但如果總是想著我會幫忙，他們就無法進步。像這樣威脅一下他們就可以了吧。

 我再一看，學生們都是一臉不想去的表情。

 「嘛，我也不會逼迫沒有自信的人。畢竟是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國度，肯定會有許許多多的危險。正確衡量自己的力量是很關鍵的。如果不想去，就申請缺席吧」

 粉絲聯合的少女們彼此使了使眼神，偷偷議論起來。

 「……怎，怎麼辦？」

 「……說實話，我們還沒法打倒龍，很困難吧……？」

 「缺席比較好嗎？」

 「是吧。畢竟可能會給別人也造成麻煩啊」

 「稍微等等！我明白了！」

 「明白？莫非是指阿諾斯大人的考慮？」

 「是在試探我們嗎？」

 「不不。不是這樣。既然是未知國度，那麼阿諾斯大人也沒去過對吧」

 「額，嗯。我覺得是這樣」

 「那，我們要是一起去，那不就是間接初體驗旅行嗎！？」

 「啊……！而，而且，要是我們毀滅了，那也是在阿諾斯大人的考慮之下毀滅的，所以——」

 「間，間接初體驗旅行毀滅！？」

 「「「毀，毀滅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底世界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似的，粉絲聯合的少女們嘰嘰喳喳喧囂不停。

 她們重整旗鼓的本事還是那麼高超。只要想著會毀滅，那麼恐懼也會消失，反倒就不會毀滅了。

 可能因為在班上最弱的她們都宣稱要去了，其他學生們都沒有提缺席的事。嘛，能明確地說比粉絲聯合還不擅長魔法的，就只有娜雅了。只要有某種程度的自尊，應該是開不了口的。

 「唔。不過嘛，如果改變主意的話，隨時提出就好。也不是說馬上就要走。出發日是明天」

 聽到有個緩衝時間，學生們都放下心來。

 「那麼，你們知道這個逸聞嗎？」

 我對學生們拋出提問。

 「某個魔族城池被人類和精靈的精銳包圍，陷入危機。根據偵查，人類軍明天就會發動襲擊。敵人數量為2000。而友軍只有500，並且全是新兵。沒有增援，也沒有殺手鐧。然而，勝利的卻是魔族這方。為他們帶來這場勝利的，是一名男子。那麼，他到底做了什麼？請各位思考」

 我看向艾蓮，她思索著說道。

 「……是想出了什麼厲害的作戰打贏的嗎？」

 「要說的話也算作戰，但差的有點遠」

 艾蓮陷入沉思。看樣子她並無頭緒。

 「其他人如何？」

 這時，米薩舉起了手。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是活用了地利嗎？」

 「不，跟地利無關」

 「好，好~接下來該我回答了喔」

 艾蕾諾連連舉手。

 「說吧」

 「是努力了吧？」

 「要說努力，那當然是努力了」

 這回，輪到瑟西亞模仿著艾蕾諾舉手了。

 「那就瑟西亞」

 「更加地……努力了……非常努力……！」

 瑟西亞握緊雙拳，正大光明地答道。

 「要說對的話也算對吧」

 「……答……對了……！」

 「啊~阿諾斯君，只對瑟西亞縱容喔~」

 艾蕾諾撅起嘴。見沒有其他人舉手，我便看向那個事不關己似的笑著聽課的男人。

 「那麼，雷伊，公佈正確答案吧」

 他即答。

 「用一天時間訓練士兵，讓他們能夠以一敵四，這才擊退了人類和精靈的軍隊吧」

 「喂，雷伊，你這是認真回答嗎？」

 莎夏無語地瞪著雷伊。

 「回答正確」

 「……不會吧，這是真的？」

 莎夏驚訝地叫道。

 「如果我不是敗北的當事人的話，估計也會這麼想吧」

 他苦笑著說。

 「這有點賴皮吧……」

 莎夏趴在桌上嘀咕道。

 「當時駐守城池的，是一位緊急派遣過去的魔族。不是別人，正是你們的班主任，熾死王艾德梅德」

 他喀喀喀地笑著說。

 「這不是陳年舊事嘛。到頭來城還不是被這個男人攻陷了麼」

 艾德梅德看向雷伊，雷伊則是爽朗一笑。

 為了對付花上一天就練好士兵的艾德梅德，雷伊在戰鬥當中超越自己的極限，將其擊退。暫時撤退，也是為了調整好其他尚未穩定的士兵體制。

 「如果你當時沒有選擇放棄城池撤兵的話，那勝負就不好說了」

 熾死王得意一笑以示回敬。

 而我，則是對著呆然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學生們說道。

 「哪怕明天，也有可能會有戰力高到絕望的敵人攻來。那個時候，是想著只剩一天，抑或是還剩下一天，僅僅心態上的變化，就會帶來巨大的影響。既然沒有增援，那就增強實力。如此一來，哪怕數量上處於劣勢，戰力上也能領先。這正是兩千年前——不，熾死王艾德梅德的守城戰」

 學生們的臉上，紛紛寫著『這不可能』。

 「事實勝過雄辯。接下來要進行的訓練，比起當時的熾死王所做的還要危險幾分。如果順利，你們的實力能上升幾個台階；但只要一個不留意，就會在彈指間灰飛煙滅。用心挑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