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有八九的帥哥都是人渣
第一卷 第二章 十有八九的帥哥都是人渣 昏暗的森林之中。從林木的間隙映入了陽光。從照射角度來看,應該是早上吧。我醒在了四周都是被鬱鬱蔥蔥的灌木叢所包圍像是秘密基地的地方里。
腹部感受到了重量。是枕著我睡覺的金髮少女。
慢慢地直起了四肢。婕絲的頭從我的腹部滑落,“咚”地一聲落在木板上。或許是因為出了遠門,婕絲她身穿的藍色連衣裙給人前所未有更為輕盈的印象。
「嗯嗯……」
婕絲髮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她用手捂了下頭。
〈啊,不好意思……〉
一邊這樣傳達著,我一邊回憶起迄今為止的事。變成了豬在祭典上跳舞,在美麗的月色裡和婕絲重逢,把那個男人給關在了倉庫——
婕絲看到我後,撫摸著我的頭。
「太好了。起來了呢,豬先生。」
婕絲緩下了臉,下一秒便綻出了笑容。可是她臉色並不好,頭髮散亂,有幾條長長的頭髮因大汗而貼在了臉上。喂喂,怎麼了?
看著她身子。她沒有穿束腰,連衣裙也擰在了一起,連手也蹭到紅起來了。我確認過自己睡覺的床,這塊巨大的板子上,只是裝了幾個包著鐵皮的簡單車輪。看似長而堅韌的帶子垂了下來。四周圍是森林。是婕絲你把我拉到這裡來的嗎?
〈婕絲,你沒事吧?〉
「沒事哦。因為有豬先生在。」
雖然看上去不像是沒問題……。
回想起來。對了,我被刺到了。
〈那黑色的利斯塔,你用掉了?〉
「是的。但袋子掉在了在倉庫外面。雖然殘餘了極少量在裡面,但如果那幾個組合起來,肯定能恰好用到的。」
他應該不是有意的。但男人把那個裝著利斯塔的袋子當武器使,只能說是我們運氣好。
〈婕絲,真的非常感謝。全靠你我才撿回了條命。〉
「沒什麼。我只是做了我應做的。」
婕絲微笑地摸著我。我因為害羞而看著地面問道。
〈有留下了逮捕那個男人的字條嗎?〉
「有的。我想應該能成為證據的,剩下的利斯塔也全部放回宅邸了。」
老實說……明明之後可能會派得上用場的,偷偷夾藏幾個也沒關係的吧。
算了,不幹那種勾當也是婕絲她的優點吧。
「才沒有,那回的事……」
婕絲這麼說過後別過了臉。那是旁白啊,請注意一下。
「啊,抱歉。」
〈沒關係。下次要注意哦。〉
「好。」
真的,她真的是個老實的好女孩。再也沒有女孩子能像她那樣適合天使或女神這類的詞。在她身上幾乎感覺不到類似自我中心的東西。她的性格總是很溫柔、潔白又清廉。這麼一來,她的內在美簡直就像全部都要從她那可愛的臉,纖細的指尖上,傾瀉而出。
看著婕絲後,她雙頰染上了紅暈,頭低了下去。可能是努力去嘗試無視這些旁白吧。我調戲她也該到此為止吧。
〈話說回來,真的得救了。全賴祈禱的福,腳好像也治好了啊。〉
我稍微試著走兩步,在祭典裡,從臺上跌落而受到的傷好像也痊癒了。
嗯嗯,我想起那個黑歷史了。
婕絲邊紅著臉,邊用手捂著嘴忍笑。
〈什麼呀。我可是很全力的去跳舞,你這樣笑可是很失禮哦。〉
「對不起,可是,好好笑……」
比起憔悴的樣子,對我而言我更高興看到她笑著的樣子。請恕我失禮吧。
〈所以,這裡是哪?〉
「森林裡面。」
〈不,這一點我是知道……〉
婕絲奇怪的笑了。
「對不起。這裡是近吉爾特林家東北『暗黒林地』的道路附近。穿過這條路之後,我想大概會有幾個小村落吧。」
〈總感覺你那是沒什麼自信的說法……那麼,可以走到去王都嗎?〉
「是的。不斷地向北行走,總有一天應該會看到王都的。王都就在顯眼的高山上,一旦見到後就會知道的。」
〈……難道說,婕絲你沒去過嗎?〉
「沒問題的!一定能到達的!」
看起來像是可能到達不了的說法吶……。
〈是嗎,反正肚子也餓了,就出發吧。休息夠了沒?〉
「夠!」
婕絲雖然握著雙手做了勝利姿勢,但是卻藏不住那臉上的疲態。
〈雖然是參考才問的,要多久才能到村子?這裡離基爾德琳家到底有多遠?〉
「我想大概再過二、三個時就到了,因為已經走了大半以上。」
〈「時」是大概指的多少?〉
「啊,也對呢……把一日等分成二十四份當中的一份,就是一『時』。」
也就是說和「時間」相同嗎。還好,能聽到和預想中一樣的答案真是太好了。這是經過簡單計算就能導出的事實。婕絲讓我坐在板車上,肯定走了三個小時以上。我其實是件很重的包袱,說不定她拉得非常吃力吧。看起來,現在大概之是日出後經過了一個小時。我被刺到那會已經是深夜時分了。也就是說,婕絲就這麼走著,幾乎沒怎麼睡過。
我審視一下自己的體格。視線移到了婕絲的大腿上,我應該有長得高了一點啊。
〈婕絲,不坐到我的背上嗎?〉
「欸?」
因為她是個溫柔的人,即使是普通地拜託她,她也會堅決要自己走吧。但對我來說,我已經知道怎麼去對待這個溫柔過頭的少女了。
〈我從小就夢想著能被可愛的裸足少女騎在身上。〉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可以了吧〉
「誒誒……那個……大概……沒問題的……」
婕絲騎上我背後才過了三分鐘,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難受。
〈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那個……騎在豬先生身上……是我的第一次……那個……蹭著……好癢啊……」
我正思考著到底蹭到了什麼,而注意到後,我急躁起來了。
〈等下,不不不不!你在做什麼!坐的方法不對!〉
慌慌張張地調整好坐著的姿勢,把婕絲放到地上。
「坐的方法……嗎?」
〈是的。不……不好意思,我的考慮不夠周到。〉
正對著婕絲。那純真的美少女,正按著股間,調整著呼吸。啊啊,我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啊。被女性,而且還是被穿著裙子的女性騎著的時候,若是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的話,就有必要要細心去注意。
「不,沒有,因為還沒到受不了的程度……只是,稍微有點奇怪的感覺……」
住手啊!拜託了,不要啊!不要用像那種黃色同人的臺詞來玷汙我和少女的幸福時間!
〈說起來,讓體重更多的壓在我手那邊,然後坐著試試看。豬是挖土的動物。背肌應該就如你所見,相當地強壯。盡情地把體重往手上壓也沒問題的啦。〉
婕絲坐上來後,再次起步。
〈怎麼樣?〉
「那個……脊樑骨還是……嗯……」
我慌慌張張地停下來。教給這個純真少女的第一次,不應該是豬的脊樑骨。這種事讓魔法使知道的話,肯定不是變回人形而是變成甘薯湯。
〈那麼再往後坐一點。我大腿肉的前方,你腳要緊緊地夾著我〉
婕絲蠕動地動著,按著我說的去做。我開始走路。
「啊,真的呢……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真千鈞一髮。這樣終於——正這麼想的時候,腳又立刻不動了。
「怎麼了嗎?」
〈喂……那是什麼?〉
在右前方的樹林之中,有著體長2米以上的奇怪野獸。從一身漆黑漆黑又毛茸茸的身體里長著非常細長的四肢。那光禿禿的長脖子上有著不相稱的小腦袋,像禿鷹似的,一對大大的黑色眼睛正看著我們。蝙蝠似的耳朵。豬一樣的鼻子。比這些都要神奇的,是那幅貌似記錄了一定的節奏,大幅度地左右搖擺的身體。即便如此,它的脖子一動不動,一直看著我們。
身體就像壞掉而來回抖動的分針那樣不斷擺動的迷之野獸。太可怕了,以致我身體動不了。
「豬先生好像沒見過那個呢。」
〈當然啦……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我們有被它被盯上嗎?〉
婕絲撫摸著我的後背,她是感受到我肌肉的緊張感了嗎?
「沒事的。那個是叫作赫克利馮的動物。」
我印象中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是那個啊。那個利斯塔店的吉利斯在見過我的舞蹈後,用「像受了傷的赫克利馮一樣」來評價我。
「在它面前路過也沒問題哦,不用做些什麼。」
真的嗎?不過婕絲也沒有在這裡騙我的理由吧。就如她說的那樣,我無視它然後路過了。赫克利馮雖然在注視著我們,但卻沒有做什麼,呆在它原本的地方一動不動。
我姑且先心無旁騖地前進,然後問道。
〈那種動物,我所在的地方根本沒見過……〉
「說起來也是。在梅瑟特利亞里,它是極為普通的生物喔。」
〈就那東西?〉
因為這裡的動物也好,植物也好,大致上都是我見過的東西,所以我才認為這裡全都的生物和我所在的世界相同,但看來又不是那樣。
「赫克利馮好像是臨近黑暗時代終結那會,突然開始出現的動物。只吃植物和屍體,決不會襲擊動物,是溫和的生物。因為有搖擺身體的奇怪習性,所以它奇妙的謠言贊不絕耳……即使如此,也從來沒有人說見過赫克利馮襲擊動物。」
〈是這樣嗎。奇怪的謠言是?〉
「按地區來說,有著各式各樣的傳說喔。有把赫克利馮說成和平使者的人,也有人把它們說成歉收的徵兆。有的地區流傳著赫克利馮會帶來幸運,也有地區說遇到赫克利馮會變得不幸。所以到頭來,赫克利馮不還是什麼都沒做呢。」
〈總感覺是個很有趣的話題呢。〉
「是的,我最喜歡歷史和民間傳說之類的!」
〈是那樣嗎?真讓人意外。〉
「待客的時候,如果沒有教養的話,就會被人當成無禮,因此我從吉爾特林家的家主那兒借來了和梅瑟特利亞歷史有關的厚書。我在讀的期間,是越讀越覺得有趣。」
〈這不是件好事嗎?〉
「是嗎?我倒是沒跟其他人說……但我聽到我興趣被人讚揚後,總感覺好高興。」
我覺得她真是奇怪的傢伙呢,只是興趣被人讚賞後就高興了起來,。
「豬先生的話,有什麼興趣呢?」
看著日常系動畫然後對著美少女噗噗之類的,我可是不會說出來的。
〈應該是讀書吧。還有,最近讓我著迷的,是品嚐雜草。〉
「是喜歡有漂亮的女孩子登場的故事嗎?」
所以才說別去讀旁白啦。
〈知道推理小說嗎?我喜歡解謎的故事。類似從散落在故事裡的瑣碎證據中,找到一個意料之外的真相之類的故事。〉
「還有那樣讀物呢!我也想讀讀看!」
〈雖然在梅斯特利亞里可能沒有。來日方長,我在路途中跟你說吧。〉
「真的嗎?我很期待!」
經過這樣嘮嗑後,我得知婕絲也是普通的女孩子。雖然服侍著名家,做著辛苦的工作,讀著心,到頭來不還是很溫柔嗎!和我認知的女高中生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我撒謊了。我中學是上的男校,大體上和稱為JK的這種生物完全沒有關係。訂正一下我所說的不是。
「說不定,豬先生之所以能察覺到形形色色的東西,是全賴讀了那個名為推理小說的東西嗎?」
〈也許是這樣呢。哎呀,我想也有可能是在意細節的壞習慣所導致的。〉
推推眼鏡。
「那,也就沒法對豬先生隱瞞事情呢……」
婕絲的聲調低了下來。
〈哎,並沒有啦,如果有想隱瞞的事,儘管藏起來吧。就和婕絲看透我沒有帶括號的獨白一樣,我也同樣有著不想讓婕絲探討和知道的事。因為是個人都有個東西叫作私隱。〉
在和我相遇的稍早之前,一面買下黑色的利斯塔,一面卻沒有和我說的理由。明明踏上這個旅行後,就不能回到基爾德琳家了,卻用「稍微外出辦事」這種理由掩蓋過去。嘛,雖然有其他各種各樣的事,但都是我不知道會更好的吧。
「那個……我會說的。」
〈什麼事?〉
婕絲的手,在我的背後稍微動了。
「這個旅程只去不回的理由。」
〈“這個旅程只去不回的理由”……也就是說,去了王都後不回基爾德琳家的理由嗎?〉
「誒誒,嘛啊,也可以這麼說……」
〈去下一家裡工作嗎?〉
「不,不是那樣。」
怎麼回事?婕絲好像已經有所打算了,而我這邊還是在考量中。在「出門一趟」已經是判明為謊言的如今,甚至究竟王都是不是目的地都很可疑。她知道如果我不去王都的話,就無法變回人,所以也有可能是為不讓我操心而撒的謊吧。如果是婕絲,確實很有可能。雖然那個時候我將其當作是命運使然,但果然還是我一廂情願啊。那種情況下……呃……不,在這個世界裡,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東西了。正如婕絲旅行的目的,以現在的我推理不出來。
「王都的話,我會去的。那是真的。」
我該說些什麼好呢?婕絲好像很拼命的去做選擇。所以就相信她吧。
如果說在這個時候去王都這話沒有騙人,那我和婕絲的相遇,看來就真的是命運啊。那就當作是這麼回事吧。我也滿足了。噗噗。
那麼,你旅行的目的呢?不去服侍別的家庭,那麼之後,婕絲想去做什麼?
在此,我回想起一個不協調的感覺。說不定諸位中,也有人感到奇怪吧。昨天晚上,婕絲給我治療過後,沒等我醒來就出發去了農場。哪怕是要把我這頭睡著又笨重的豬給拖上板車,也要在森林裡,拉著我走上三個小時。
這是有什麼急事嗎?不,婕絲應該說了到早上才出發,不必半夜三更就急著要走吧。那麼,婕絲是要逃離什麼東西嗎?如果是要逃,她是要從什麼的手裡逃跑?是從被關進倉庫裡的那個刀疤男嗎?哎呀,我真的沒頭緒。
“我要去王都”那並不是打算去服侍下一個家庭。以及,她正從什麼的手裡逃跑。
逃跑……我想起在小巷裡聽到叫作「伊斯瑪獵人」的字眼。
——本不該殺正被人僱傭的伊斯瑪。
被人僱傭。合著那意思,也就是說,如果是沒有被人僱傭的伊斯瑪,那就可以殺了?
喂喂,給我等下。現在的婕絲不就是沒有被人僱傭的狀態不是嗎?明明就在可能有危險的森林裡,而且還沒有穿著附有基爾德琳家紋章的束腰。
………………。
等下,婕絲原來就有個不想對我說的理由。所以再這麼深究下去可不太好。腦裡雖然浮現出不好的可能性,但用話講出來就太可怕了,那還是算了。
婕絲的手稍微用了點勁,握緊了我的背後。
「豬先生,那個……你可以和我約定,即使你聽了我的話之後,你也能和我一起去王都嗎?」
〈當然。如果不這麼做,說不定我一輩子只能作為豬那樣活下去。〉
「確實是那樣……我已經做好覺悟,要把話說清楚。」
〈是嗎。我也做好覺悟了。不管聽到了什麼,我也不會膽怯的,安心吧。〉
婕絲做好幾回的深呼吸。
「我要到王國那兒獻上這副身體。否則的話,我就會在半途死掉的。」
哈?
「這是伊斯瑪的宿命。梅斯特里亞里有個傳統,長到十六歲的伊斯瑪要離開她伺候著的家,靠自己的力量前往王都。大半的伊斯瑪都死在半路上,而抵達王都的伊斯瑪,則永遠都無法回到原來的地方。」
哈?
婕絲的聲音失去了溫柔。我要冷靜下來啊。
〈……到王都後,會有什麼在等著嗎?〉
「沒有人知道。由於王都完全與世隔絕,所以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只是……有很多種謠言,不管哪種說法,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會鄭重對待完成試煉的伊斯瑪。而我則覺得,我們到死都在王都伺候的這種說法,是最為有力的。」
我說不出話來。
「豬先生好像對我為什麼要像逃跑似的,逃離那個宅邸抱有疑問呢。我現在回答你。帶在我身上的銀項圈……這裡面注入了非常強大的魔力,而且價格還賣得很高。而這個項圈被魔法保護著,除非把頭給砍下來,否則就無法取走。」
我側目瞄了一眼後背上的傑斯。一個發黑的粗大項圈掛在她的脖子上,隱約發著光亮。項圈從外面上看,並沒有接縫,不強行讓它變形的話,應該是取不下來的。
「以及骨頭之類的……伊斯瑪全身上下,也能賣出個不菲的價格。自從王國向基爾德琳家給了贍養費,我不再是基爾德琳家的女僕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成為靠著殺害伊斯瑪賺錢的“伊斯瑪獵人”的獵物了。」
我說不出話。婕絲再一次深呼吸。
「當然咯,基爾德琳家的各位都是很溫柔的人,完全沒想過把我賣了換錢。可是,我只對基林斯先生說過今日是我開始旅行的日子。基林斯先生本來就是個非常好的人,他應該不會出賣我的……但我完全不知道情報是怎樣傳開的。因此我儘可能的想離開宅邸,到森林裡藏起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豬先生……果然是不願意嗎?」
婕絲的聲音在顫抖著,貌似感覺到手也在哆嗦。男人啊,振作起來吧。
〈……怎麼可能會不行。〉
婕絲的顫抖停下了。
〈怎麼能扔下這樣的女孩子呢。在這麼扭曲的世界裡,絕不能默默看著像婕絲這樣溫柔的女孩子受傷。我們一起到王國去吧。我只是頭豬——雖然不能用劍和魔法,但我會傾盡我所有的知識來保護婕絲。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在婕絲到達王都之前,我要像這樣貼在你的大腿下面。〉
我等待著婕絲的回話,我在說這些帥氣的話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麼?
「……我去上廁所的時候,請你務必遠離我多點吶。」
婕絲這樣說著,微微地笑了。
我想怎麼會有這麼堅強的孩子啊。昨天和我一起的時候,即使在過於殘酷的命運面前也像沒事那樣笑著。她就是透過這樣來對我隱藏秘密。我想我可能會逃跑也說不定。我想我可能因為害怕婕絲的命運而從中逃掉。
不,不對。
〈總感覺我好像知道了……我昨天在豬棚裡出現的理由了。〉
「真的嗎……?」
婕絲的聲音總感覺好像有點不安。
〈啊啊。可能不止婕絲,連我也有著我的命運吧。和婕絲你一起到王都吧,然後變回人去。而為了達成這樣的命運,我才會在婕絲出發前一日,出現在豬棚裡的不是嗎?〉
婕絲放緩了手上的力度。
「……是」
〈我們是命運共同體喔。至少到王都為止,我們也要一直在一起。〉
「……是!」
婕絲用鼻音說著,飲泣了起來。
我去意已決。在抵達王都之前,我要繼續作為婕絲靠得住的夥伴。
絕對——————要讓婕絲領悟到這點。
因為這個森林裡不會有人來狩獵伊斯瑪,所以婕絲就伏在我背後,睡了過去。婕絲像擰乾的被子,臉啊、胸啊緊蜜地貼在了我的背後。我依著婕絲所說的路,徑直地往前走。
看起來婕絲是相當地疲倦,就算我背後在搖動,她也沒有醒過來。
趁著婕絲睡著的期間,我的腦袋終於放空了。雖然這是進行齷齪的妄想的絕佳時機,但到頭來還是沒有思緒那麼做。接下來我們不得不推敲出一套對策來對付那些伊斯瑪獵人。
因為他們都有名頭了,所以那些傢伙肯定是專家,專門狩獵那些十六歲後要去往王都的伊斯瑪。那麼必然地,那些傢伙的狩獵的地點肯定是王都的周邊。因為伊斯瑪來自世界各地,肯定要通過王都的周邊,在王都附近守株待兔應該是最麻利了。因此婕絲才會踏足距離王都較遠的這個森林吧。這趟旅行離目的地王都越來越近,也會越來越危險。
伊斯瑪獵人絕對會檢查那些看上去像是伊斯瑪會路過的地方。因此我們只要走在看上去完全不像伊斯瑪會走的地方就行了。還有,作為證明伊斯瑪的銀質項圈也是個問題。據說項圈有魔法保護著,那玩兒如果不把腦袋砍下來,是怎麼也取不下。對婕絲來說,有必要儘快把銀項圈給藏起來。
但是,如果僅僅是點程度,換作是稍微聰明點的伊斯瑪也能想得到,而且伊斯瑪獵人也是能估計到的。我感覺到如何進一步地去處理它將會左右我們的命運。
婕絲的武器是歷史的知識和會思考的豬。然後恐怕剩下就是手頭帶著稍微充裕的錢。哎,大概就是這些吧。
能把這些最大限度地活用,我們不得不面對那蠻不講理的命運。然後平安無事抵達王都,向偉大的國王之類的人要出一點時間來問清楚,為什麼要讓伊斯瑪,讓婕絲進行這種過分殘酷的試煉呢?為什麼不允許她們過平穩的生活?構築起這種社會來,你們就沒有罪惡感嗎?
這個使命感之下,我的熱血沸騰到至今為止都沒有的程度,這程度甚至連肝臟也能熱到十成熟。為了睡在我背後的這位無罪的少女份上,盡我所能吧。
好好地想想吧豬頭。時間還多的是。
我走了大概有兩個小時。我們到了一個小小的村落。狹窄的街道上只是並排著些小而整潔的原木小屋,雖然有著幾家店,但卻沒有什麼人氣。因為像是把森林劈開而開發成村子似的,家家戶戶的背後,都挨著高大的針葉樹。拜其所賜,不論何處都有種陰森的印象。雖說現在是中午,但天陰陰的而有點昏暗。
我把婕絲叫醒,進入村子。
〈婕絲,你有帶著像圍巾之類的東西嗎?〉
我問了之後,婕絲翻了下皮革揹包。
「那個……沒有呢。怎麼了嗎?」
〈婕絲你的銀項圈。那個不正是伊斯瑪的象徵嗎?要是隱藏起來,就不會被人發現你是伊斯瑪,更不容易被人盯上的不是嗎?〉
「確實……是這麼回事。」
喂喂,真的沒問題嗎……。
〈你有帶著錢吧?因為沒有買到利斯塔,應該有200個金幣左右吧〉
「是的,託你的福。」
〈圍巾應該不是很貴的東西吧?〉
「是的,我想大概也就3到4個金幣吧」
〈那不買嗎?〉
「買!」
婕絲似乎很高興地開始東張西望。
「啊,找到了!是服飾店,我們走吧。」
說罷,就快快的起步了。我跟著她走到店鋪跟前,不過我卻停下了腳步。
〈我說啊,我進到店裡去也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你看。」
說著說著,渾身是泥的男人們進到了店裡,而且還帶著只大白色的大狗。
「那麼我們也走吧。」
我一面想著為什麼婕絲會那麼開心,一面跟著她進入店鋪。
店鋪裡以色澤明亮的木材作為裝修基調,暖色系的燈光讓人心情舒暢。雖然不像現代的日本那樣的五彩斑斕,但陳列著色彩自然,種類豐富的衣服。
——找到了哦,圍巾!
婕絲指著窗邊的架子。放著粗糙打磨的木胸像,因為那木胸像的脖子上卷著塊布,連和潮流不搭邊的我,也知道那是邊圍巾的特賣場。
——你覺得哪個適合我?
婕絲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商品。我感受到了這就是十六歲的女孩子啊。
〈如果脖子上圍著什麼東西,從大老遠就能看出來了不是麼?對想要遮住項圈的伊斯瑪而言,反而變得更加顯眼。你選一條和膚色相近的不就好了嗎?〉
——啊,是那樣嗎?非常抱歉……
婕絲像是回想起什麼似的,拿著圍巾和自己皮膚對比著。
………………。
啊啊,夠了。所以說死宅真的是讓人無語。難得婕絲享受著,而我卻把那氣氛給破壞了。這種時候,諸位會怎麼做……?
〈不,等下〉
這麼說著,我思考著理由。
〈如果戴上和膚色相似的圍巾,近看的時候反倒會更奇怪。我要訂正,婕絲你就選和你最相稱的那條吧。〉
——是嗎?那麼請豬先生來選吧!
嗚嗯。終於輪到我發揮出我真正價值的時候了嗎?我這個沒有女朋友的經歷=年齡的瘦骨如柴眼鏡處男,要在這裡活用出,我那選悠閒褲和格子衫有關的豐富知識,來為十六歲的金髮美少女選出最為相稱的圍巾吧!
〈…………〉
——…………
我不管想象著哪一條,它都很合適婕斯。婕斯現在的服裝是水色的連衣裙,如果是青色系的圍巾,遠遠看去,應該也沒那麼明顯吧。可顏如果色相同就沒有對比感了。這麼一來……
〈那條淺綠色的如何?稍微有點發藍的。〉
——這個,就像美麗的淺湖那樣的顏色嗎?
像她那樣去表述,估計我一輩子也做不來吧。
〈是的。〉
——怎麼樣?合適嗎?
婕絲拿起圍巾放在脖子前。嗯。不是挺好的嘛?
〈我覺得很適合你。〉
——哇啊,非常感謝!那麼,我去結賬了呢!
婕絲高高興興地往店鋪裡邊走去,她順利結賬後,就回來帶我離開店鋪了。我感覺帶著狗的金髮青年,他好像在看著我和婕絲。
出到店外,婕絲就立刻戴上了圍巾。
好了,買到圍巾是件好事了,不過我和婕絲都餓了。所以我們這麼個大白天的就動身前往旅館了。這好像是這條村子裡唯一一家旅館,是用白色石灰和暗色木材建成的很有氣派的建築物。同時設有著酒吧。
「那個,不好意思。」
從吧檯裡面走出來回應婕絲的是位五十歲前後的胖婆婆。她紅色的頭髮一圈圈地卷著,圓圓的臉頰微微泛紅,給人一股開朗的印象。
「哦呀,你好啊,小姑娘。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長途跋涉後累了呢。肚子餓麼?」
「是的,是這樣沒錯……」
「賽蕾絲!快去準備好熱毛巾和簡單的食物!」
「是!收到。」
發著很尖的聲音從裡面走出來的,是位瘦弱的金髮少女,年齡是大概十二三歲。銀項圈、她是伊斯瑪。短短的頭髮,眼睛很大,嘴唇蒼白,看著比婕絲要更加的脆弱。
婕絲向賽蕾絲微笑,和她打了個招呼。賽蕾絲也深深地低下頭,隨即快快地消失在裡邊。
「小姑娘,接下來就算走過了山谷,走出了基爾德琳也好,你到下條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在這裡住一晚上如何?一頓飯要三個金幣,如果你住下來就要多給10個金幣。那頭豬的飼料只要2個金幣喔。」
「那麼拜託了。這裡是15金幣。」
婕絲唦唦地翻了翻揹包,把錢給付了。
正當她翻找著的期間,賽蕾絲拿來了條棕色的布,上面冒著蒸汽。
「這個,請用。」
賽蕾絲向婕絲遞了塊布過去。
「小姑娘,快擦乾淨你的臉吧。滿是泥巴,難得有這麼漂亮的臉蛋,你可別糟蹋了。」
「這真的太客氣了……非常謝謝你。」
婕絲接過毛巾擦臉。旅館的老婆婆盯著看她那個動作。
我正想著哪裡不對勁,我觀察著她的眼神,不過等到我察覺的時候為時已晚了。
老婆婆在婕絲正擦著臉時,一下子憋到了婕絲用圍巾藏在內側裡的銀項圈。老婆婆哎呀唉呀地感嘆著,皺起眉頭了。
「是從基爾德琳那邊來的嗎?伊斯瑪的小姑娘。」
〈喂,婕絲——〉
我試著提醒她,但婕絲卻毫無警惕地點頭回答了「是」。
老婆婆只有嘴巴微笑著。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之後你是打算去王都嗎?」
「是的,我正這樣打算。」
我想她這也太沒警戒心了吧,把嚇我一跳。對了,婕絲是能讀心的。要是那個老婆婆想吃掉婕絲的話,她理應會焦急的。
但是,也不可以過分相信婕絲的能力。因為婕絲是難以置信的老好人,所以有可能只是沒看穿對方的意圖。事實上,計算是我這種宅男在婕絲面前發出豬叫聲也好,她也一笑置之。不要疏忽警戒啊,好好地警戒四周啊。
看著像是出口的東西,只有剛才進來的玄關和作為酒吧入口的門。非必要時,不管哪個出口,貌似都能逃脫。如果是那個老婆婆的體格,應該也追不上我們吧。這邊能拿來當武器或者路障使的玩兒——、趁著我觀察的時候,我看到了非常不得了的東西。
是個伊斯瑪的項圈。被兩把劍成交叉狀,裝飾在了牆上。銀項圈像是要束縛那兩把劍似的,套在了兩把劍的交點上。
只要沒把伊斯瑪的頭給砍下來,銀項圈怎麼也沒法取下來。這麼說的話……
〈婕絲,我們要跑了。裝飾著牆壁的劍上,掛著伊斯瑪的項圈〉
婕斯好像察覺到了我的話,她看著我的臉,然後視線轉向我所看著的地方。
婕絲的雙眼,捕抓到了兩把劍和銀項圈。
正當我以為婕絲臉要發青,準備逃走——的時候。
——沒問題的。
傳來了這樣的話。接著看向老婆婆的方向,做出奇妙的表情。
「掛在那邊的……是哪位的項圈呢?」
老婆婆的眼裡充滿了悲傷的色彩。
「那個是伊斯瑪依絲的項圈。賽蕾絲……剛才那個孩子前任,她以前在這裡工作。」
喂喂,發生了什麼嗎?
「那還真是……非常遺憾呢。依絲小姐是在哪裡去世的?」
老婆婆招了招手,把婕絲招呼到酒吧的一個位置上。我還是一臉懵逼的狀況下,就啪嗒啪嗒地跟了過去。
婕絲坐上椅子後,老婆婆也朝著她沉沉地坐下,筆直地看著婕絲,開始和她談話。
「說實話,依絲呢,她沒踏上旅行。這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發生過一起把迎來十六歲的伊斯瑪,給藏到修道院裡的事。」
「莫非是波普薩斯的修道院嗎?」
老婆婆睜大了眼。
「原來您知道啊。對啊,這個村子就是波普薩斯啊。」
「原來如此……事實上,我只在基爾德琳家當過僕人……我記憶起當時聽到這起發生在不遠處的事,給還是年幼我帶來了不少衝擊。」
「哎呀呀,原來是基爾德琳家的伊斯瑪啊。那真是……」
賽蕾絲端來了有黑色麵包,蔬菜和起司的盤子,和裝著量大又種類繁多的蔬菜盤子。有著麵包的盤子給在婕絲,只有野菜的則放在我面前。婕絲笑著道謝,賽蕾絲則回以一個生硬的微笑。
「賽蕾絲,這位是基爾德琳大人的伊斯瑪啊。去那邊坐吧。」
被老婆婆說了後,賽蕾絲立刻坐到了我旁邊。灰漿和少女潔白的腳,就在我眼前。由小的阿基里斯腱和十分柔軟的小腿腹連接成美妙的曲線。膝蓋膕窩的皺褶只有一點點粉紅色呢。噗噗。
我察覺到賽蕾絲正以驚訝的表情看著我,我感到不妙並開始冥想。能讀心的並不止婕絲一個,這特性是包含整個伊斯瑪種族。
我是頭豬,我是頭豬,我是頭豬……
婕絲感到很抱歉地咬了口麵包,向老婆婆問道。
「說到波普薩斯,依絲是被燒死的嗎?」
「不,是被伊斯瑪獵人所波及的。在她被殺之前,說不定遭到了殘酷的對待……」
「那麼,那個項圈是?」
「那是某位獵人從伊斯瑪獵人手中取回的,這個村子也引以為傲呢。因此,才會像這樣去把它當作銀紋章裝飾在上面。」
「原來如此……」
雖然不是很懂,話題在往我不知道的地方進行下去了。不過倒是知道了,那個項圈並不是什麼壞東西,不如說,那看起來像是能讓婕絲安心的東西。
不過好閒哦。我無可奈何只能吃著蔬菜等著。混入了點泥味,但我卻沒有不爽。是因為我味覺也變得和豬相近了?
我察覺到了賽蕾絲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又再次陷入冥想。
長草、長草、長草……。
會話的繼續了一段時間後,婕絲開始說想去一趟修道院。機會難得,她說想看一下現場。
那邊有個清澈的溪泉順便也把豬給洗一洗吧——老婆婆這麼說了。而且由於下午時工作也沒多少了,就讓賽蕾絲給我們帶路。婕絲也吃飽飯了,我們便走出了旅館,步行前往修道院了。
修道院在村外,好像要爬一段山路。婕絲,賽蕾絲以及一頭豬組成奇妙的隊伍,穿過梯田之間往山的方向走去。
「那個……婕絲,這個豬先生是您的朋友嗎?」
走在前頭的賽蕾絲很不可思議地回過頭問道。
「是的。實際上好像是位十九歲的先生。」
我是帶眼鏡的瘦骨如柴的臭處男。請多指教。
「誒、原來它是人嗎……?」
「是的,好像不知什麼原因變成了豬先生了……到了王都後,打算請魔法使讓他變回人類。」
「是這樣啊……因為它看著我的腳似乎在想著很多事情,我想,還真是個奇怪的豬呢。」
聽到這個之後,婕絲臉頰稍微鼓起來看向了我。
「豬先生真不知輕重呢。」
我顏面盡失。今後就只看婕絲的腳來活下去吧。
婕絲竊竊地笑。她手上拿著一束附近摘來的野花。
走在田間的途中,婕絲聊著和波普薩斯的修道院有關的事。
把到十六歲的伊斯瑪藏起來的修道院,在某個晚上,突然劇烈地燒起來。原因未明。因為是太過突然的火災,有好幾名伊斯瑪被燒死了。逃出來的伊斯瑪也被不知從何而來的伊斯瑪獵人襲擊,消失了蹤影。——這就是五年前的故事。
事情流出水面時,世間的人便開始傳言“這是上天懲罰那些逃避義務,不去王都的伊斯瑪”。但是另一面,匿藏伊斯瑪的村民卻免於聲討。先不說她們身份有多低微,但會同情伊斯瑪她們那過分殘酷的試煉,以人來講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婕絲說她要以親眼目睹這起大事的現場,為她們供上鮮花。
抵達了森林入口。雖然從這裡是看不見,但再稍微走走的就有修道院燒過的痕跡。賽蕾絲如此的說明。
就在這時。從後方傳來了咔嚓的聲音,我轉過了頭看。
站著了一位高個子,剪金色短髮的年輕人。歲數大概和我差不多或者說,他要更年輕些。他漂亮的雙眼皮,鼻樑挺拔,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帥哥。穿著皮革長靴,淡茶色薄薄的褲子,胸前敞開了的白襯衫上穿著青瓷色的馬甲。腰上纏著粗粗的腰帶,在那掛著了兩把短劍。
「你要去哪裡,賽蕾絲。只有你們兩個女孩子也太危險了吧?」
我立即察覺到他是我們在買圍巾的那個店裡看著我們的男人。
「諾德先生,你好呀。」
賽蕾絲急忙點頭行禮。
被叫作諾德的冷淡帥哥,他一下子指著婕絲。
「那個啊,賽蕾絲,這傢伙是朝聖中的伊斯瑪吧?連修道院她也要參觀嗎?」
「不,與其說是觀光……不如說我是來獻花的……」
一旁傳來婕絲的話,帥哥的眼神移動到婕絲拿著的花束。那傢伙的視線往婕絲的臉看,然後停住了。睫毛長長的眼睛稍微睜開,臉紅了起來。
喂喂,你丫是思春期嗎……儘管婕絲有多麼可愛,一見鍾情也太不像話了。對吧諸位。對剛見面的少女鍾情,真是讓人無法接受對吧?
思春期的帥哥被婕絲回眸一看,立即目光四散並皺起眉頭。
「你是打算來參拜嗎。那倒無妨。但是那個圍巾,卻暴露、暴露了你把項圈藏起來了。摘下來。」
讓人不爽的帥哥說出了那種話。
「那個……可是這之後要怎麼辦……」
帥哥靠近了困惑著的婕絲,他拿出了奶油色的布料。
「把這個戴上。從遠處來看,就很難分辨出你的皮膚了。」
「可是……靠近了看,不就立即暴露了麼?」
「正是因為不能從遠處一眼就看清,所以才很重要。這不是為了你,而是因為賽蕾絲可能會遇到危險。所以你要聽我的,換上它。」
你丫貴姓啊?——我正打算這麼問,但我歸根結底只是頭豬。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婕絲把圍巾脫下來。諾德看起來是個臉皮厚的人,開始用他的雙手往婕絲的項圈上圍上布料。
我是在想,為了幫婕絲把項圈藏起來而以外準備好塊布是件好事,不過我卻察覺某個可能。對了,他怎麼可能會隨身帶著這種布料啊。說起來這傢伙跟到這裡來想要幹啥?他是在服飾店裡見到婕絲買圍巾,然後就跟蹤到這裡不是嗎?
——豬先生,怎麼辦……
婕斯讀了我的想法後,用心靈感應傳話。
〈這傢伙有武器,一般來說我們不是他對手。這種情況……〉
我看向了賽蕾絲。賽蕾絲好像察覺了我的意圖,嚇得在顫抖。
——那個,諾德先生是個好人!非常好的一個人,所以請相信他吧。
——原來如此,明白了!
〈請等下,婕絲。下定論也太早了。〉
一邊說著,一邊偷看諾德撒費苦心地把布料卷在項圈上。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這傢伙手勢熟練得讓人不爽,不過並不覺得他危險。
〈……但,一直懷疑別人也不是很好。那暫且將我的身份跟那個男人保密。我要觀察這傢伙,如果他想加害婕絲,我會立刻向你傳達的。這樣如何?〉
——好主意呢。那就拜託你了。
〈小賽蕾絲,你也能幫忙嗎?〉
——小……。
〈我認為你應該值得我們相信,所以我立刻露出正身。因此賽蕾絲也像對待豬一樣對我嗎?〉
——這樣的話,我明白了。
她這麼說,賽蕾絲朝向了諾德。婕絲回頭近看著他的臉,賽蕾絲笨拙地別開視線。婕絲看到了這點,罕見的睜大了眼睛。哼哼。
「這樣就行了吧。你說要去修道院對吧?讓我來當護衛吧。來吧。」
他這樣說,讓短劍發出咔嚓咔嚓的摩擦聲,諾德便先走一步了。
「那麼走吧。」
賽蕾絲說完,我和婕絲跟在後頭。我盯緊婕絲的腳去登山。婕絲的腳和小賽蕾絲不同,雖然沾了些土屑,但那皮膚真的很美。或許是迎來了第二次性徵發育吧,比起小賽蕾絲纖細的腳,婕斯的好像要來得更加柔軟。我認為兩者都很棒,如果要我直說,我更喜歡婕絲的。每走一小步,小腿腹的肌肉就會週期性的改變。看似很柔軟的皮膚配合著肌肉進行拉縮。棒,真的棒。可是呢,從動態和功能美這種新觀點來看,鑑賞小賽蕾絲的走動的腳也是一種樂趣吧。賽蕾絲腿肌肉的動作比起婕絲的更容易看出來。
——那個,豬先生。你在想的事,也會被賽蕾絲讀到的……
婕絲傳來了這樣話,我立刻反省了。有兩個能看到旁白的觀察者在後,氣氛就變得我好像跟個變態沒兩樣。在異世界活著也是件難事。
到了修道院。波普薩斯的修道院建在宛如棚子大開的山腰中,像是沿著懸崖峭壁而建。之所以說「像是」,是因為修道院損毀嚴重,只留下了地基和一部分的牆壁。雖然看似是石頭蓋的,但是光一場火災會破壞成這樣嗎?
「到了。你——說起來,我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
諾德不禮貌的言辭,婕絲禮貌地回應。
「我是婕絲。請多關照。」
「是嗎。來這裡想做什麼?」
「那個……首先呢,我想見一下這個建築物。可以進去裡面嗎?」
「如你所見,它破爛得連牆壁都塌了。裡面什麼都沒了,你隨便。」
「非常感謝。」
我跟著婕絲進了修道院的遺蹟。我只顧著看腳所以沒注意到,婕絲把摘下來的圍巾卷在左手腕上了。看起來雖然礙眼,但以時尚角度來說還算不錯。但話說回來,被奶油色的布包圍起來的項圈很是難看,不過這也沒辦法了。那個帥哥好像一點時尚的品味都沒。哎,這也不是我該說的,但那傢伙的臉長得確實很好看,不管穿什麼都搭,這點真讓豬生氣呢。
婕絲左手觸摸著崩壞的石壁,把右手拿著的花束放到胸前,沉默地慢慢走著。這個修道院的天花板全塌了。在損毀到一點不剩的牆壁上殘留著像是大火燒過,焦黑剝離的痕跡,沒想到在這個石頭建的修道院裡頭,居然有東西能讓火燒到這種程度,我認為很是不可思議。我一想到五年前,婕絲的同胞們就在這裡被大火燒死,我的心情就崩潰了。
婕絲在牆壁的一角供上花束,蹲了下去,一動不動地閉上了眼,好像在祈禱著什麼。
走出了修道院的遺蹟,賽蕾絲和諾德在等著我們。
「心滿意足了嗎?」
面對諾德的提問,婕絲環視四周。
「那個,聽說這邊是有個泉水的……」
「什麼,你是要去游泳嗎?」
你這貨在期待什麼?是下流的豬嗎?
「不,我想給豬先生洗澡……」
「原來是這樣啊。就在那邊,我們走吧。」
正當這時。
諾德停下了正要踏出去的腳步,從馬甲的小口袋裡取出兩小粒赤紅色的麗絲塔。婕絲和賽蕾絲也停了下來。諾德把麗絲塔往雙劍的劍柄分別嵌進去,取下卡扣,雙手握緊了劍柄。
你在幹什麼。想用那兩把劍把婕絲殺了嗎……?不,如果是那應該遠離賽蕾絲之後再做啊……但以防萬一……。
我快速走到婕絲和諾德直劍,諾德說。
「賽蕾絲,讓婕絲和豬好好留在原地。」
說罷,諾德瞬間拔劍。他左手的劍往地面狠狠地突刺,右手的劍迅速的向上揮動。
啪擦啪擦的聲音響起,不遠處的地面上揚起了火焰和煙。往那邊看後,見到了只赫克利馮敏俊地後跳回避了火焰。正當赫克利馮著地時候,從諾德右手的劍裡釋出新月形的火焰像箭矢一般快速飛行。
是預判到了它跳躍的方向嗎。
赫克利馮像蟋蟀一樣跳躍,迴避飛來的火焰。在此期間,諾德用左手拔出劍的同時在地面一蹴而進。左手往崖邊用力揮起,向著赫克利馮砍去。
岩石和沙礫往剛著地赫克利馮瀉下。從諾德左手的劍裡釋出的火焰把懸崖給打碎了。跑在沙塵中諾德一瞬間接近了赫克利馮。
最後,只見到兩道閃著紅光的刀光。
塵埃散去後,只知道赫克利馮倒在了諾德的身邊。像禿頭蝙蝠那樣的頭被砍落,黑色軀體也被砍傷。
僅僅是10秒內發生的事。
諾德拿著劍的雙手散漫地放下,往這邊慢慢地走來。刀刃像火焰一樣閃耀著,滴滴答答地沾上赫克利馮的紅色血液一瞬間化作了煙。收起了刀光,刀刃回到原本的金屬色澤。諾德揮了下兩把短劍。
婕絲看的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看著諾德。
「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我看到赫克利馮就想殺掉。」
諾德說了後,用陰暗的微笑向著婕絲。
我覺得這人真的是個壞傢伙啊。根婕絲所說,赫克利馮只是噁心但人畜無害的生物。他就像要拿那東西出氣一樣,用專業的手法來秒殺了那東西。
雖然我也有朋友見到蚊子就絕對要拍死,說起來那傢伙也說過「飛著的蚊子要用手刀的風壓削弱它,然後再果斷的用腳來踩碎它,這樣做才能確保擊殺。用手啪啪啪的拍死那是外行人的做法。」之類的話。他被蚊子叮到的一瞬間就會感知到,下一個瞬間被碾碎的蚊子就很嫻熟的黏在了他的皮膚上了。那傢伙應該是經常被蚊子叮的體質。仇恨讓人變強。諾德可能對那人畜無害的赫克利馮抱著某種憎恨吧。
諾德一臉若無其事地帶我們到泉水邊。是個旅館的大浴場大小的泉水。青澄的水從底下湧上來,源源不絕的水,盪漾著水面。
婕絲從包裡拿出硬毛刷子,光著腳進到泉水裡,用乾淨的泉水把我刷了一遍。現在氣候按日本來說就是夏天。水溫冷得恰好的水讓豬心情舒暢。洗刷的力度也是絕妙啊。諸位,有試過赤裸全身把一切都毫無隱藏地暴露出來,讓十六歲的少女給你洗身體呢?哎呀我想應該也沒有吧,真可憐。畢竟諸位都不是豬。
——對豬先生來說,這算不上謝禮。因為在我睡著的期間,你不停地走著。
婕絲說著,她摸了摸我的頭。
〈彼此彼此吧〉
——因為我有必要要逃,所以沒有辦法,只能那樣來把豬先生帶走。可是豬先生卻不一樣。為了讓我睡上覺——
〈你會錯意了〉
——是嗎?
〈我是為了讓小婕絲用柔軟的大腿夾我才這麼做的。〉
婕絲呵呵地笑了。
——那麼,就當作是這麼回事吧。
我感到一股視線,我看向諾德那邊。他靠在樹邊,愣神地看著婕絲的樣子。喂喂,你這也太好懂了吧。
順便也看了看賽蕾絲的樣子。賽蕾絲孤獨地站在距離諾德稍遠的地方,往諾德的側臉投向複雜的眼神。賽蕾絲察覺到我的視線,她視線立即移到地面。
呼,不要變成麻煩事就好。
回到旅館的那會已經是黃昏了。結果,除了把赫克利馮殺了以外,諾德就沒有做出其他奇怪的事。賽蕾絲因為有工作,急忙地走進了旅館的廚房。
「那個啊,婕絲,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啊?反正你也沒帶錢吧,我會替你出錢的。」
在旅館外面,諾德自然地說道。
「那個……非常感謝。可是,賽蕾絲不會生氣嗎……?」
婕絲問後,諾德無法理解地皺起了眉頭。
「為何我只是和你一起吃頓飯,那傢伙就得生氣呢?好啦,進來吧。」
諾德推開酒吧的門進去。婕絲微微低下了頭,跟在後面。
哈啊。我也想像他那樣自然地邀請女孩子去吃飯。但很殘念,我能和這個帥哥同臺競技的可能性為零。我雖然也想妨礙這個飯局,但我沒有那種權限。我只能安靜地以豬的身份陪他們吃飯。
進入酒吧,走到了裡面的座位,在像半個單間那樣的空間裡,二人面對面而坐。我趴在婕絲坐位的旁邊,豎起了耳朵。
「哦呀哦呀,諾德,你來了嗎。」
旅館的老婆婆走了過來。
「老婆婆,好久不見了呢。」
「打獵打得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超順利。明天一定能把熊肉送到過來。」
「是嘛是嘛,真不愧是諾德呢。我就請你吃頓火鍋吧。」
「我很期待啊。還有,老婆婆,能不能也做給婕絲來一份呢?」
老婆婆的腳,在我眼前不爽地邁開。
「你也知道的吧。可不能讓朝聖中的伊斯瑪待太久。雖然很遺憾,但婕絲明天早上就得走。……這樣說你明白嗎?」
「是的。明天早上,我打算出發去王都。」
「是這樣啊。這樣的話,也行吧。」
「諾德,只有野獸才會想著狩獵啊。你這人腦子裡在想什麼,我也是知道的。」
「誒」
「因為難得會有長得這麼像她的人?我在最初見到的時候,也是那樣想喔。」
「……真多嘴呢,別管我了。啤酒,給我拿啤酒來。」
「兩杯嗎?」
「……是的,兩杯拜託了。」
老婆婆的腳消失不見。過了一會,看到的小是賽蕾絲的腳。響起兩個馬克杯放下的聲音。在我觀察小賽蕾絲那細小的腳之前,腳的主人無聲地離去。
「那,那個……這個是……」
婕絲困惑地說著。
「怎麼了,你不喝嗎?」
「是的,我是第一次喝酒……」
「這裡的酒很好喝哦。你不想喝就我來喝。所以你就試試看吧,哪怕是一口。」
「好,那恭敬不如從命。」
響起乾杯的聲音。啊啊,明明我也沒喝過酒啊……雖然從失學的20多歲的朋友那聽說過啤酒是苦的,但這個世界的啤酒到底會是怎麼樣呢?而且它沒冷凍過,製作方法應該也不一樣吧。但我對味道很感興趣。但是豬喝酒真的沒問題嗎?雖然肝臟的功能和人類有沒什麼差異……但降解酶應該有強弱之分。亞洲人酒量比起歐洲人弱,原因就在遺傳因素。對別的動物來說,人類吃的蔥,它們吃了就會變成毒藥。這麼一來,用豬的身體去嘗試喝酒貌似是一件危險的賭博呢……。
我察覺到如果我不想這些無聊事,我的心就會不安寧。
婕絲好像很喜歡啤酒的味道。過了一會,話題變成了赫克里馮了。
「諾德先生,你為什麼要殺赫克里馮呢?」
「那傢伙會招來不幸。所以殺了。」
「看來在這一帶,赫克里馮會被說成引來不幸呢。」
「是啊。哎,會說成這樣也是近幾年的事。」
「是這樣啊……」
賽蕾絲走了過來,上菜。賽蕾絲也在我面前放下了食物。是洗得乾乾淨淨的蔬菜,小小的蘋果和看似是蒸過的穀物。她非常在乎我,把食物做成像是人吃的。
〈謝謝你。〉
我轉達給她後,小賽蕾絲蹲下來看著我。她一頭短髮,大大的眼,薄薄的嘴唇,臉上殘留著童真。金色的頭髮細小而稀疏,細膩的皮膚,是個有著纖細美的少女。
——不,夠了。
小賽蕾絲稍稍摸過我後,就回到了廚房。我認為這孩子比婕絲來,要更難搞懂她到底在想什麼。
「那個啊婕絲,那頭豬是你的床嗎?」
諾德提問。
「那個……它是朋友」
「這樣嗎。那要分外珍惜啊,你照顧它很久了嗎?」
「不,不是那回事……那個,是和我共享命運的豬先生。」
「命運……?哎,你們伊斯瑪,也是有這麼回事呢。」
對嘛,我可是婕絲的搭檔。也能說是她的命運共同體。因此我要貫徹這個職位,說多了嘴可不好啊。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鐵定了心吃草。
「那個,我有點困了……」
婕絲這麼說著,貌似她是吃飽飯了。諾德站了起來。
「對了,我送你到房間吧。」
「那……太謝謝你了。」
婕絲站了起來,腳步好像有點不穩。諾德立刻默默地扶著她。
〈喂,婕絲,沒問題嗎?〉
我傳了話,婕絲看著我微笑。
——沒問題,我感覺還行。
〈不是。這個男人,要把婕絲——〉
——不用擔心。因為諾德不會襲擊我的。
維持被諾德輕輕攙扶的姿勢,婕絲往下榻的地方走去。她說了沒問題的話就相信她吧。
我稍微保持點距離,跟在那兩人的後頭。諾德走到房間後,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把婕絲放在床上。房間裡很樸素,是個狹窄單間。只有從窗戶映入的月光作為光源。在諾德走出房間之前,我就在房外等著。
「婕絲。能稍微陪我一下嗎?」
諾德站著說道,可是沒有任何回答。
「……睡著了嗎?」
「哎?……那個,我沒有睡哦,只是有點迷迷糊糊……」
「是嗎。」
諾德是在思考著什麼嗎?他在靠近門的內側站著不動。
喂,別搞事啊。
那個時候,我鼻子的喘息變得急速了。諾德在我眼前,從裡面的把門關起來了。“咔嚓”地響起門栓聲音。把我留在了走廊裡。
………………?
我用鼻子去推門,可因為上了門栓,從外面是打不開。我正準備用豬突猛進,但門內邊又響起了噪音。我“噗噗”地叫著,可門就是沒有打開。我豎起耳朵去聽,裡面沒有聲音。
〈婕絲——〉
我正要傳過去什麼的時候,裡面傳來諾德的聲音。
「——斯,把胸部借我。」
接著,是響起床咯吱咯吱的聲音。
欸?………哈?
我腦袋宕機了。我明白到,我心裡邊一瞬間充滿從未體會過的不快。簡直就是發燒一樣,甚至在微微的顫抖。
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辦,我遠離了門邊。對,我什麼都不用做。婕絲是安全的。因為婕絲說了「諾德不會襲擊我」。就相信婕絲吧,我還是不要呆在這裡比較好。
我用跑的,跑出了旅館。
已經是深夜了。響起開門的聲音,我醒了過來。
我破門而出之後,躲在了旅館前茂密的草叢中。監視有沒有奇怪的傢伙過來。
三十分鐘後諾德從旅館走出來,因為他走在黑夜中,我和他擦肩而過,回到婕絲房裡。婕絲髮出平穩的寢息。諾德做了什麼,我也不得而知。不想管那個人渣混蛋到底給婕絲的胸做了什麼,說實話,我完全不想去想。我一進到房間,就在床邊狹小的空隙蜷縮著睡覺。
眼睛適應下來了。黑暗中,我扭過頭來,窺看著發出聲音的門邊。門是半開著,但誰也沒有進來。我提升了警戒心。開門的人是誰?
——豬先生。把你弄醒,我很抱歉。
是賽蕾絲。細小脖子上,小小的臉正從門的那邊微微地偷看著我。
〈怎麼了?都這麼晚了。〉
——我有事情想找你談談。可不可以稍微陪我一下下?
〈明白了。要去哪裡?〉
——到外面可以嗎?
〈雖然我不太想離這裡太遠……〉
————沒事的。不去遠的地方。
我跟著賽蕾絲,走出了旅館的外面。天上裝飾著數之不盡的星星。相反,被森林圍起來的村子,像要把全部光吸進去一樣的漆黑。
賽蕾絲坐在舒適的草地上,而我也趴在一旁。
〈談談是談什麼?豬也能幫到你嗎?〉
賽蕾絲一臉說不出口地看著我。
「是的。」
〈說出來吧,我儘可能的幫。〉
「……我想你明天一大早就對諾德先生坦白。」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我想。
〈反正都不能回到這座村子,沒問題。可是,一大早特地的去見諾德是有什麼含義嗎?〉
「不,沒有必要特意去見諾德先生。諾德先生早上一定會來見婕絲小姐的。」
我一邊思考為什麼,一邊想起了稍早之前的事。諾德在我面前把門關上,和婕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著“把胸部借我”,然後上了床的年輕少年。我想他是個有分寸的傢伙,說不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壓在婕絲身上……
賽蕾絲姑且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又看回去。眼睛大大的,瞳孔中看上去像是映照出星星似的。仔細的看,右眼眼角上,有著一顆小小的淚痣。籍著月光,她的淚痣閃閃發亮。
當我回過神來,眼淚就從賽蕾絲的眼落下,滑到了臉頰上。
〈喂……怎麼了?〉
十二,三歲的少女在我面前哭泣,可我也無計可施。
「果然,……諾德先生對婕絲小姐……」
於是,賽蕾絲開始大聲地哭。賽蕾絲從上面抱住了困惑著的我。她細小的胸骨碰到了我的背脊,嗚咽接連不斷。
“啊啊”我想,我所想象的內容,賽蕾絲應該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對這個戀愛中的年幼少女來說,說不定本該隻字不提的。
「我也,已經十三歲了。」
賽蕾絲一邊哭,一邊跟我說。
〈賽蕾絲,你是喜歡諾德嗎?〉
作為回應我的問題,背上的賽蕾絲,下巴傳來了點頭的動靜。
「我知道的。作為伊斯瑪的我,還只是孩子的我沒有那個資格。可是……」
賽蕾絲總算離開了我的上半身。
「可是,我不希望諾德先生離開。」
〈“不想他離開”指的是?〉
「諾德先生打算和婕絲小姐一起去王都。」
〈哈……?〉
「諾德先生打算做婕絲的沙比倫」
〈沙比倫?給我等下,這什麼東西?〉
賽蕾絲的鼻子眼睛,滴滴答答地抽涕著,接著說。
「有個傳說。是說對想平安無事進入王都的伊斯瑪來講,有著某個條件。那就是要賢明勇敢的同行者——沙比倫……可是沙比倫必定會和伊斯瑪一起永遠地……消失。」
原來如此。諾德作出了捨棄他現有生活的覺悟,打算和婕絲一起去王都嗎。去與世隔絕,沒有出入口的王都。賽蕾絲不願他離開。因此向我說出真相,期待著我們對諾德說「我們已經不需要同行者了」。
「豬先生也不想諾德先生成為沙比倫的吧?因為豬先生——」
喂,別說了。
「因為豬先生喜歡婕絲小姐。」
那句話正中了死宅的豬心。
〈……我一句“喜歡”喜歡都沒有說呢,大人的世界裡有各種原因。老婆婆說賽蕾絲從五年前開始就在這裡工作的對吧?那麼一定,經過長時間沉積,而變得喜歡了諾德的對嗎?這樣就夠了。我覺得這是件很棒的事,而且是值得你去實現的願望。〉
「難道豬先生的願望,是沒有實現的價值嗎?」
〈沒有呢。〉
「為什麼呢?」
〈我和婕絲只是昨天不久才相遇。我得到她親切的對待而擅自地,對她抱有好感罷了,僅此而已。在豬的立場上,“把婕絲變成我的東西吧”這種想法也太自私了。婕絲對大家都很溫柔。是個為大家傾盡她所有的人。當然啦,她決不可能成為只屬於我的東西。〉
我會對諾德疏忽大意,也是因為婕絲對大家很溫柔。婕絲那份溫柔,絕對不是隻對我一個的。關於那點,事到如今也沒啥好想的。因為至今為止,這十九年來的童貞,我可沒白當過。
我才察覺到近處所發出噗哈噗哈的聲音,是我自己喘的粗氣聲。我到底在興奮什麼啊?愣靜一墊冷靜一點。
調整好呼吸後,賽蕾絲窺攤著我眼神。
「可是豬先生,不也是討厭諾德先生成為沙比倫的不是嗎?」
〈可能吧。但是,我的心情可不能影響到婕絲的旅程。〉
「誒?可那樣的話……」
賽蕾絲大大的眼睛,又開始溼潤起來。
〈冷靜點,放心吧。為了賽蕾絲,我會跟他攤牌的。〉
「是嗎……非常感謝!」
賽蕾絲用手使勁地擦了擦眼,看向星空。
「可是,即使我再努力多幾年,我似乎都不是婕絲小姐的對手呢。因為婕絲小姐呢,和他相遇的一天裡,什麼也沒做就……」
〈才沒有那回事。賽蕾絲也是位很漂亮的女孩,非常的有魅力,如果我是人類,現在說不定就直接在這裡襲擊你了。〉
「那個,這有點……」
冷場啦!是誤會,這是誤會!
「……豬先生喜歡年幼的女性嗎?」
〈不,剛才失言了。就當沒聽見吧。〉
賽蕾絲客氣地笑著。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非常的可愛。
「可是,我還是明白我不是她的對手。因為,婕絲小姐,很像那位。」
很像?誰?——這樣打聽後,記憶一口氣甦醒。
——因為難得會有長得這麼像她的人?我在最初見到的時候,也是那樣想喔。
旅館的老婆婆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呢。和誰相似呢?按這個上下文來說,只能想到是諾德身邊的女性。憧憬的女性?還是以前的戀人?
我靈機一動。諸位明白了嗎?
——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我看到赫克利馮就想殺掉。
諾德的偏執,對赫克利馮的殺意。
——看來在這一帶,赫克里馮會被說成引來不幸呢。
——是啊。哎,會說成這樣也是近幾年的事。
由那對話裡可以得知,從幾年前開始,諾德變得憎恨赫克利馮了。
幾年前發生了什麼嗎?
——這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發生過一起把迎來十六歲的伊斯瑪,給藏到修道院裡的事。
——莫非是波普薩斯的修道院嗎?
波普薩斯修道院的悲劇。火災、伊斯瑪獵人和死了許多伊斯瑪了。
其中一人的項圈,正裝飾著旅館。
——那是某位獵人從伊斯瑪獵人手中取回的,這個村子也引以為傲呢。
從老婆婆和諾德的對話中,能推測出諾德是位獵人。他殺死赫克利馮的手法,在這世界裡,也算相當優秀的那一類吧。理應成為這條村子引以為傲的。就偶然來說,太過剛好了。
也就是說。
諾德愛上的,是五年前死掉的伊斯瑪依絲嗎?
應該是這樣了。
諾德在小時候,愛上了在旅館裡工作的伊斯瑪依絲。依絲十六歲後,她沒有前往王都,反而在波普薩斯修道院裡生活。可是修道院被燒了,依絲就被伊斯瑪獵人殺了。在那處聚集的赫克利馮肯定做了些什麼吧。因此赫克利馮在村子裡,才會被人認為是不幸的徵兆,諾德甚至對赫克利馮抱有殺意。諾德在這之後就從伊斯瑪獵人手裡,奪回了他所憧憬著的依絲的項圈……。
這麼一想,和至今為止所得到的情報對上了。
「豬先生的直覺非常準呢。沒錯,諾德先生是愛上了叫作依絲的人。結果,那份愛情卻不成眷屬……」
〈你和依絲有見過面嗎?〉
「沒,只看過照片。諾德先生一直帶著燒上了依絲小姐的身姿的玻璃吊飾。」
〈好鍾情呢。〉
不過沒想到他居然爬上了婕絲的床。
「是的。而且諾德先生的雙劍,劍柄的一部分是用依絲小姐的骨頭做的。只要諾德先生的執念還在,雙劍的火焰就會燃燒著利絲塔,繼續斬斷仇敵的吧。」
與其說是鍾情,原來是執念啊。殺了赫克利馮的,是憎恨的火焰嗎?
〈倒也是呢。〉
「諾德先生的心裡,根本沒有讓我擠進去的縫隙,。」
賽蕾絲低下頭,轉個話題吧。
〈那個啊,為什麼赫克利馮會被說成喚來不幸呢?〉
「……大概,就如你所想的。在火災發生前不久,赫克利馮好像就很頻繁的出現在了修道院的周圍。雖然沒有打算做出什麼禍害……但據說,村裡的人們自那以來,就深信赫克利馮會喚來災害。」
〈是嗎?謝謝你。〉
「……那麼,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吧?」
〈是呢。〉
我一邊看著賽蕾絲的腳,一邊回到了旅館。在門口跟前叫住了賽蕾絲。
〈那個啊賽蕾絲,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賽蕾絲轉過身來,直直的看著我。
「可以,問什麼都可以。」
〈明天早上,賽蕾絲能不能在酒吧等我?我想讓你在勸說他上幫幫我。〉
「知道了。我當然會幫你。」
〈那就請多指教。〉
「那麼,我帶你回房間。」
接著在我回到婕絲的房間之前,賽蕾絲一直目送著我。
總算是有私人空間了。這樣我就可以推敲策略了。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我估計我在某程度上能理解婕絲她的思考迴路。所以我推測出,如果婕絲察覺到賽蕾絲的戀慕之心,就算沒有我,婕絲也會堅決地推掉諾德的同行要求吧。
而我應該考慮的是要怎樣去說服婕絲。
床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讓我醒了過來。我眯著眼,曙光從窗戶透了進來。
「那個,豬先生,早上了哦。」
婕絲咚咚地拍了拍了我的背。
〈嗯嗯……已經,這個點了啊。〉
「昨天晚上……那個……失禮了。」
〈什麼啊?〉
我語氣變得稍微有點刁難人了。
「那個……我想我在晚飯後,回到房裡很快就睡著了……然後我把豬先生給晾在一邊。明明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我很抱歉。」
〈別在意了。你不也累了麼,這也沒辦法。〉
「我果然讓你生氣呢?」
婕絲起了床,和我面面相睹。連衣裙雖然起了皺褶,但是衣服上沒有明顯的不整。
〈為什麼我有必要要生氣?婕絲能好好地睡上一覺,我就滿足了。身體怎麼樣了?頭,或者……身體哪裡有沒有不舒服?〉
婕絲露出稍微不可思議的表情,但馬上又笑出來了。
「好像沒問題,我很精神哦。」
她這麼說著,然後在胸前比了個勝利手勢。
〈是嗎……那麼吃過早飯後就出發吧。〉
到了酒吧後,有一位率先到來的客人。是諾德,頂著一頭睡亂了的金髮的混賬人渣帥哥,正翹著腳坐在了窗邊,他把頭靠在窗上,正張大口睡著。
婕絲從廚房取過早餐後,像避免吵醒諾德似的,坐在離他遠遠的位置上。我察覺到了,賽蕾絲有好幾次從廚房那往我這瞄。
如果就這樣沒吵醒諾德的話……我腦海裡一瞬間閃過這種想法,但我已下定決心了,我有意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噗、噗啊嚏——!」
難以形容的不快聲音震盪著我的鼻子。啪嗒一聲,諾德跳了起來。
諾德揉著眼睛,看向了我。婕絲轉過頭,他們二人的眼神重合了。
「啊……早上好,諾德先生。」
諾德沒有回話。慢慢地站起來,向著這邊走來。
諾德重重地坐在婕絲附近的座位上。
「那啥,婕絲。」
諾德干咳了一聲。
「稍微想了一下,就是那個,那個,我和你——」
「那個!」
賽蕾絲踏著碎步快快地走過來,遮住了諾德。
「諾德先生,我有話要說。」
「賽蕾絲……咋了?」
「那頭豬先生,是人類來的。」
諾德嚇了一跳。賽蕾絲啊,你就這麼不擅長看時機嗎?
「那頭豬怎麼了?」
「婕絲小姐帶來的那頭豬先生,裡面是人類來的。是這樣吧?」
“請說句話!”腦裡響起賽蕾絲的聲音。
〈啊,早上好。〉
看著諾德傳話後,諾德嚇一跳地看著我。
「剛才的是你?」
伊斯瑪的能力貌似也能像路由器那樣用。
〈是的。我是豬。〉
「真是奇怪。跳一下看看?」
當我立即跳起來後,諾德的臉紅了起來。
〈怎麼樣?信了吧?〉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昨天初次見面開始,我就一直都看著你。你讓婕絲飲酒後也在。〉
諾德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耳根通紅。
賽蕾絲拼命地說。
「婕絲小姐已經有了沙比倫了。所以——」
〈所以諾德,作為沙比倫的我有事相求。〉
「什麼啊?」
〈能和我們一起去王都嗎?〉
「「誒?」」
賽蕾絲和婕絲同時發出了聲音。
「你什麼意思?」
對著諾德的問話,我一步步地邊走邊答。
〈以你的劍術,以及從伊斯瑪獵人那兒奪回項圈的成績。我認為為了能讓婕絲平安無事的到達王都,你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我求你了。到達王都之前,能不能作為護衛和我們同行?反正,你也是這麼打算才過來的對吧?〉
諾德貌似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沒有開口。
「豬先生……和說好的不一樣。」
賽蕾絲非常困惑地表情看著我。
婕絲說道。
「那個。我即使沒有諾德先生陪同也沒問題的。因為有豬先生和我一起。」
〈真是那樣嗎?的確,就那個刀疤男,只有我們兩個也能應付得了。但那也是因為他的腳不靈活,既沒有武器也不會幾招,所以我們才會沒事。但就算這樣我也受了重傷。照這樣繼續旅行,再有襲擊時候我無法保證我們能否再次無事。〉
婕絲沉默了。
——可是賽蕾絲就……。
她沒說出口,用心靈傳達過來。
我看著賽蕾絲。
〈賽蕾絲,這裡沒有其他客人。不如就隨自己的內心,老實的回答吧。〉
「哎,怎麼這樣。」
〈怎麼了?如果現在不說出來,諾德就會走掉哦。〉
——豬先生,賽蕾絲也有賽蕾絲她自己的情況。
〈我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已經從她本人嘴裡打聽過了。〉
諾德一面皺著眉頭,一面交替地看著我們三人。
「這是怎麼回事?賽蕾絲。」
「那個……我……」
加油,賽蕾絲。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噢。
「我完全不希望諾德先生去的。因為我……喜歡諾德先生。」
賽蕾絲用至今為止從未見過純真的臉,看著諾德。
啊啊,真讓人羨慕啊,我也想過被這麼可愛的女孩告白的人生。
算了,輩子估計也不會有了。
「賽蕾絲,你……」
諾德的臉頰紅了。五年前的諾德,歲數大概也和賽蕾絲差不多吧。
「我很清楚我沒有那個資格,我也知道諾德對我沒有任何想法。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想你離開。一想到諾德先生跟著婕絲小姐一起離開,我和你這輩子再也無法見面之後,我的心就好難過……」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很抱歉,我插嘴了。但是,我不得不說出這句話。
〈諾德,你在進入王都之前,絕對要回到這個村子來。當賽蕾絲長到十六歲時,你可是要成為賽蕾絲的沙比倫呢。要和婕絲一起消失的,只能是我。〉
賽蕾絲看向了我。
「可以和我約定嗎?」
〈啊啊,當然可以啦。〉
「那麼……我也沒有留住諾德先生的理由了呢。」
〈啊對了,婕絲,你打算怎辦?〉
「我呢……因為豬先生說了必要,所以我希望諾德先生能與我們同行。」
〈那麼諾德,接下來就交由你來決定了。〉
「……什麼啊,你想要我無償地給你們護衛嗎?」
他立馬上頭,擺出一副獵人的臉,生氣地看著我。
〈你以為會有什麼回報嗎?為了要守護婕絲,理由就只有這一點。〉
諾德咋舌。
「為何我會有那樣的義務?」
〈婕絲就這麼讓伊斯瑪獵人殺了真的好嗎?你取回婕絲的項圈,然後又拿她的骨頭來做新的劍嗎?〉
諾德張大了眼。
「你……」
〈男子漢決不食言。你是打著“和婕絲同行”的想法而來到這的吧?雖然有頭礙事的豬,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把決定的事貫徹到底。拜託了,不要讓婕絲死掉。〉
諾德暫且不發聲。愁眉苦臉地看著天花板,看著裝飾牆壁的項圈,然後看著我。
「行吧。別後悔了,豬頭混賬。」
在老婆婆那把早飯錢付了,婕絲,我,以及諾德一起就從村子裡出發了。
在旅館的跟前,賽蕾絲目送著我們。
離別之際,婕絲說。
「諾德先生會安全回來的。再見了。」
〈賽蕾絲,你在各方面都幫了大忙。要保重。〉
我沒辦法撫摸賽蕾絲,只能像這樣傳達。
「豬先生能實現願望就好了」
賽蕾絲小聲地說著,露出了微笑。
我們離開旅館時候,賽蕾絲大大地揮動她小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