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卷 第四章 1.（沒有褪成墨色）
最後的事件。
那應該是一起比大家所想的還要複雜的事件。一開始是為了葬送恐怖分子，幕府和王國彼此競爭著打擊著殺人犯，但在迂迴曲折之後最終為了保護年僅十歲的嬌小女王，落到了被武家和騎士雙方陣營追殺的下場。
從頭說起的話，女王陛下主動到作為出島的新橫濱藩留學是一切的起因。
但是，希望讓出島本土擴張的黨派盜取女王的筆跡，製作了偽造書信來威脅幕府。他們侵入了出島的大學，因為事情敗露就臨時決定佔領了女王所在的校內。
這個第三勢力本身很快就被鎮壓，事件看上去結束了。
但是這才剛開始。
雖然真的是奇妙的事件在連續發生，但不論是幕府的武家還是王國的騎士，都興致高昂地用超出規格的大火力徹底地毀滅犯罪集團。就像是在女王陛下的面前開展惡趣味的御前比武，競爭敵人的人頭數來邀功一樣。甚至還為了誰先去拜見在現場等待的小小女王而彼此拖後腿，甚至發展成在沒有敵人的戰場上開始新一輪戰鬥的局面。
再怎麼說對方也是世界的大國，王國的女王。
對於雖然實行鎖國政策但實際上想要外交窗口的幕府一方，與想要通過自己守護住女王這一榮譽讓軍事官僚更上一層樓的王國一方。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得到武勳的現場武家和騎士們失去了控制。這場由上至下陷入混亂的爭鬥，正可謂是鋼鐵與火藥競相綻放的超重量級沙灘搶標戰。儘管實際上之前大家都真心想要保護女王陛下，但當時卻沒有人顧得上流彈會不會打到當事人，鋼鐵的雙腳會不會踩扁那奢華的身體。
就好像是在說，就算變成了亡骸，就算只剩下一部分，回收之後送到本國去也有著很大的意義。就好像是崇敬著聖者的骨血而開始搶奪遺體一樣。
事實上，對於想要給王國賣個人情、製造寬鬆交流渠道的人來說，或許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正義和慾望，就算會不慎捏碎這柔弱的旗幟也要用力伸出手，實際上和女王解除、共同行動的人其實很少。
王國這邊是騎士，約翰·奈福利吉。
幕府這邊是隱者，杉宿總霸。
出類拔萃的「鎧」與「刃」的使用者們。
那個時候，被過量的善意充填起來的救人慾望照射著，十歲的女王陛下陷入了無可救藥的絕境裡。為什麼，即使顛覆原本的所屬也想要介入這足以改變世界的局勢裡。不，為什麼想要保護住那小小的生命呢。
杉宿無法把這天平的搖晃化為明確的言語。
只是，覺得這是有價值的。
對構建了這種落伍鎖國體制的國家表達喜愛，為了能學到更多甚至願意來這裡留學的遠方鄰人。笨拙地、天真地、懷抱著滿是漏洞的理想的少女。但是確確實實，對於自暴自棄的自己來說，這值得賭上性命去保護。
結果是平局。
雖然女王陛下這一希望是守護住了，但作為代價杉宿總霸被折斷翅膀摔落在地。
沒錯，超出規格的怪物出現了。
2.（延伸在世界外的景色）
夕陽西下，到了晚上。
停泊在港口的油輪甲板上，不知為何出現了一個新的灼熱太陽。
“喲國賓！！還是一如既往被美麗的女士們耍得團團轉嗎？真是一點都沒變啊Greatest忍者大人！！哈、哈！！”
比起紅茶更適合碳酸、比起英國紳士更適合美式足球的金髮男人的豪爽笑臉映入了眼簾。服裝看上去是從厚重的連體服上套了皮革夾克一樣，但嚴格來說肯定不是吧。衣服的原型是能夠承受住高G環境的飛行員服裝吧。
杉宿總霸嘆了口氣。
“……你也沒有變吧。還有衣服的紐扣多謝了。果然王國的女僕本事就是不一樣。”
“可別誇太多了，我有從黑衣人那裡聽說你們那裡的女忍者很可怕。”
少年把縫好了紐扣的半袖衫給對方看。
“我拜託你的消滅證據的事情如何了？”
“不要小瞧我的「鎧」啊。幕府那邊的窩裡橫造出來的破爛可不能比。”
砰，用手背敲擊著打磨好的裝甲，高大的金髮男人閉起一隻眼。擁有兩、三米的威容，勉強容納在穿著而不是搭乘的範圍，是讓王國有著名副其實國力的高火力。
騎士鎧「光之劍」。
準確來說是攜帶式城牆級驅動鎧。
和武家的肉食恐龍級戰鬥套裝比起來，雖然是搭載物卻很大程度上留有人類的形狀。美麗的銀色裝甲與有著馬槍形狀的大口徑電磁炮。該怎麼說呢，除了實用性以外，可以感受到他們還有餘裕裝進娛樂的要素。雖然基本上外國列強都會為了從鎖國體制的日本國內盜取情報而入侵襲擊，但無論何事都要講究適才適任。在這個領域上，位於海對面的王國早已經領先了五步十步。
或者說，除了軍事以外沒有可以利用這些技術的地方，沒有可以用來回饋民間的過渡技術……這一點應該是對方比較大的問題點吧。
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油輪，實際上也可以說成是僅僅為了這一台準備的偽裝航母。
雖說和騎士數據連接的無人驅動的槍士們在背後待命，但這也是破格的待遇。
“就像你希望的那樣，證券交易所的屋頂已經用這傢伙像刮卡一樣削過一遍了。那個鎧武者已經算成是我幹掉的了，現在你也完全被當成了生死不明的人。”
“多謝。”
“沒事沒事！我這邊也是，雖然被派遣到遠東來，卻沒什麼行動的契機。說實話我也想在海上和自家的女僕悠閒度日，但要是不定期拿出成果，就會有監察的傢伙飛過來。在這種意義上這次算是不錯的請客。解決武家的名譽就讓我美味收下吧，別擔心了。”
約翰笑呵呵地說道。
“對了，不過你得和薇爾莉婭陛下打個招呼，我會準備好秘密線路的。如果不解開這個誤會的話，本大爺就會成為誤射擊殺國賓的大罪人了。”
“……啊啊真是的，那個小矮子。”
“三圍還是有一點成長的啊啊。嘛雖然一個月一次的煩躁也沒法避開了，再怎麼說我也不知道具體的週期，你就祈禱今天不是和女王大人聯絡的最差時機吧。”
然後，通過位於油輪掌舵室的衛星通訊屏幕，終於突入第二性徵時期的小個子聽著東洋人的話，鼓起十分柔軟的臉頰。
「這是何等的邪道，看來唯有戰爭爾。」
“什麼唯有戰爭爾啊才沒這種事，愛與和平的留學生去哪裡了？”
「被那種真正的怪物隱者追趕的話無論誰都會放棄的，朕之所以能有所成長，肯定是多虧了你們的努力。」
視頻之所以有點晃動，估計是因為拿著手機或平板在走的關係吧。穿著像是傘一樣膨脹的露肩豪華禮裙，自滿的小個子把鏡頭維持在從上往下拍的角度。
“我這邊是好好考慮過再行動的，拜託不要用大國的架勢隨便插手，只會增加需要暗地裡處理的事件。”
「擅自把裝飾在別人房子大廳裡的鎧隨便動用還真敢說啊。話說回來，沒想到讓我們獲得了長久聯繫的那起因緣事件會現在露出水面啊。」
“……嗯。”
「沒想到那起事件還有我們也不知道的“後續”或“內幕”啊，感覺就像是一段佳話被抹黑了一樣。果然是要戰爭吧？要不要折斷那個電波塔、Aero monolith呢。」
“我搞不好弄錯了解決問題的方式！事到如今天罰來了嗎！？”
實在太懷念那個在遙遠的過去抓著人家的衣服喊哥哥的小女孩了。
“話說你那邊好像很忙亂的樣子啊，時差有十小時以上的話也就是說現在已經不是活動的時間了吧，你現在在做什麼？”
「不是問在做什麼，應該先問在哪裡吧愚者。」
“？不對等等難道說……！？”
話音還沒落地。
“在、這、裡☆”
突然被從後面抱住了。
這個小個子，沒想到在鎧武者與騎士鎧激烈衝突的技術情報爭奪戰的最前線，進行了突擊訪問。
“我又聞到了和那個時候一樣令人不快的陰謀氣息，就用衝壓發動機一下子從地球背面飛過來了哦。來誇誇細心的我吧。”
杉宿總霸朝著護衛的騎士而不是國家元首大人發脾氣。
“是不是傻的啊！！你該不會忘了幾年前這個國家裡發生了什麼吧！！”
“沒有辦法吧我們是君主專制和君權神授的王國啊。只要國家的頂頭說yes就會跳過形式上的議會，無論野球拳還是裸舞都會帶著笑容決定下來。連秘密旅行也必須好好準備完成執事的工作。”
“喂國賓，國家的君主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你玩。別不好意思了，現在就老老實實地用淚水和鼻涕塗花臉吧？”
“啊真是徹底變了啊你也！！”
“……什麼啊以前的樣子才更合你的口味嗎？如果不是國賓的話就要用失禮的罪名提起裙子踩下去了，但現在就先放在一邊吧。我這邊也已經做好了回應變態要求的覺悟咯，‘哥哥大人’？”
“吵死了就是這種地方變得全黑了啊給我注意到啊你！！”
故意從下面往上仰視著，換言之也就是稍微露出一點成長途中的胸部，女王陛下開懷大笑。就在杉宿為了避免多餘的冤罪而下意識喊叫時，從少年的口袋裡掉出了什麼。
是像糖果一樣被包裝起來的細長點心。
“嗯，這是什麼？……加固型的快樂仙貝……？？？”
話說回來真是令人戰慄的一款。雖然找機會在口袋裡偷偷藏了幾個，沒想到經歷這麼多激烈戰鬥依舊能夠沒有碎裂地保留形狀。快樂仙貝萬歲，它沒有拋棄忍者。
“喂喂國賓先生，絕對不會裂開可以帶到任何地方的快樂仙貝這種危險的東西怎麼可以拿到海上來你在出島上把靈魂賣給惡魔了嗎這種東西真的可以存在嗎（咽口水）！？”
“唔、嘛，朕的心是很寬容的。如果說是庶民的貢品，為了外交和個人的友好也不是不能收下。來、快點、來（偷看）”
不是的這個是……！？杉宿拼命想要辯解，但周圍卻沒人聽進去。
救世主是偽裝航母的通訊技師。
這個壯年男性單耳聽著耳機，往這裡回過頭。他的視線朝著約翰而不是小個子的方向，估計是判斷如果越過騎士直接向女王陛下說話算是失禮吧。
“伯爵閣下，向您彙報。從新橫濱人工島竊聽到無線訊號。對暗號進行解析的結果，獲得了與國賓閣下有關的情報。”
“總結一下。”
“Yes，sir。”
向有爵位的人彙報也要通過風格不同的儀式，通訊技師繼續說了下去。
“脫離當地政府軍管轄的四名逃兵忍者在新橫濱證券交易所得到了情報。用機密數據向上層部發起了交易的請求，實際上就是脅迫。”
砰，杉宿用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都那麼警告過了依舊打開了大葛籠嗎，那些笨蛋們！”
這樣一來幕府那邊也沒法住手了吧。九寶櫻花、花澤薔薇、南島鬼燈、雫丸朝顏，抓住了秘密尾巴的四人，如果不收下她們的首級估計是無法安心入睡的。
而且還特地染指脅迫的事情，也就是說只是從交易所服務器裡提取幕府機密情報沒能得到滿意的結果。最多隻是事件的尾巴一角。用撲克來說的就是用幌子讓對方下場的壓力作戰，以這個為交易，四人願意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平上。
取回杉宿總霸的人生。
僅僅只是為了這樣。
在生死不明的情況中，就算這樣四個人也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祈禱著恩師的生存，在沒有救贖的血路上飛馳。
“……真的是無可救藥的笨蛋，那些傢伙！”
“別這麼說啊，在小姐們心目中你就是有這麼重要吧。即使沒有依據，她們也依然相信老師一定不會死。”
笑呵呵地，約翰輕鬆地拍了拍杉宿的肩膀。
“情況我們這邊也觀察過了。搶奪模型原子爐，綁架金山偶像，入侵證券交易所的大型計算機。無論哪個都是足以留在犯罪史上的大事件，但和規模相反人員的傷亡卻是0。這是為了你的名聲吧。如果願意的話應該能做得更順利的，但她們卻故意給自己設置了底線，繞了遠路。為了證明，你的教育方法沒有錯。”
“……、”
一瞬間，猶豫該如何回答。
而軟弱的他逃向了工作。
“但這種事，幕府會立刻察覺到。如果這麼明顯地避免人員傷亡，會在分析面板上全部暴露的。”
“嘛，我想也是。這樣一來下一次或者下下次說不定就會出現‘那種方法’了。”
一直纏著別人的腰的小個子撅起嘴。
“幕府嗎……就算沒法到宣戰佈告的程度，讓約翰裝著轟炸武器到首都上空遊覽飛行一圈吧。施加一些壓力或許能減慢處理速度也說不定。”
“要是有人提議為了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王國上，需要儘快解決雜事就完了。薇爾莉婭，把你的存在作為強心劑的話效果太強烈了。無法預測未來的話還是控制一下行動。”
“吥—”
“拜託了陛下。”
對抱在腰邊的小個子拍了拍頭，杉宿向壯年的通訊技師發問。
“失禮了先生。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知道我家的笨蛋弟子們在哪裡進行交易的情報。”
“收到，國賓閣下。這是當地政府軍的布場。今晚七點半，在新橫濱車站統合地下街B3室內廣場，之後只有待命。”
“只剩不到三十分鐘了啊。”
“而且已經是第二次回家高峰期了啊。現在車站裡應該全是下班的人。”
這樣一來就基本確定了。就像約翰所說的那樣，幕府方面會使出“那一招”。如果實行的話櫻花她們會毫無辦法地全滅吧。這並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被不符合忍者風格的溫暖人情拖了後腿。
“……但我也不覺得那對老實認真的紅蓮和睡蓮會這麼做。”
“向國賓閣下報告一下，在新橫濱人工島上，當地政府軍的命令可以看到重複的傾向。也就是說除了表面，很有可能還有人在背地裡率領著其他部隊。”
“不告訴紅蓮和睡蓮，打算把她們和櫻花她們一起解決掉嗎。為了優先處理事態！”
抱在杉宿腰上的女王陛下歪起頭。
“有什麼問題嗎？”
“櫻花她們不會為了達成目的而殺人，這從至今為止的行動中可以看出來。”
杉宿拋下結論。
明明連他自己也，為了封口和白鞘紅蓮、睡蓮的待遇而葬送了鎧武者。
“在回家高峰期人滿為患的車站裡，只要大量散播毒瓦斯和細菌病氣就行了。就算自己可以獨自逃生，櫻花她們也會為了救助痛苦的人們而行動。即使明白來不及救所有人，也會拼盡全力直到自己的身體也動彈不得為止，可惡！！”
3.（澆灌少女之種的人）
時間到了。
這就是雫丸朝顏踏入忍者世界的契機。
現在是無論什麼都是實力主義的時代。根據知識和技術水平可以任意跳級修學就職，但對於難以跟上的人來說卻比較殘酷。只是學基本科目的話就算大學畢業也沒什麼用。在這種因為鎖國政策而無法接收外國勞動者的情況下，如果想要確保勞動人口，自然就會發展成這種情形，但朝顏無法感受具體的情況。
無論什麼事都很容易厭倦，沒法一直做下去。
就算多少有點天才的體質，但現在是情報如此氾濫的時代。只不過是得到兩、三張獎狀，很快就會被世人忘記。
家外面不舒服，和家人的關係也變淡了，從內部的圈子裡分離出來。
在什麼也做不到的情況下唯獨時間流逝，之後實力主義的倒數技術結束了。
公務機關的強制輔導。
進學還是就職。
無論哪種都是為了國家行動，成為支撐國家的一方。調整成最適合自我墮落的獨居房被政府的職員強制回收，少女被半強制性地趕回了外面的世界。
「真的有點可惜。如果能好好自己鼓起勇氣搭話的話，或許父母會意外地和你好好談談呢。」
這個時候。
雖說是通過網絡，如果不是和杉宿總霸相遇了的話，她那年幼的精神或許會稀釋在大海之中，留不下任何原型了吧。
「嘛，無論什麼事都講究緣分。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來教你生存方式吧，能夠自由來往於社會正面和背面的方法。」
和誰都沒有溝通過的少女啞口無言。就算通過屏幕也無法好好說話，對於當時無法判斷人與人之間距離、無法準確傳達所想內容的她來說，杉宿總霸非常耐心地接待了她。既然是有那麼多功績的人，應該可以通過遠距離面試快速篩選，只留下更加優秀的人才吧。
為什麼願意做到這個地步呢。
對於結結巴巴地說著話、都不知道能否好好傳達想法的少女，他如此回答。
「沒有什麼重要的理由。既然你被選中了，也意味著這就是你的魅力。慢慢察覺到就可以了，世界並不是對你如此冷漠。」
被認同了關係，說自己是有吸引力的。僅僅是這樣，平凡的話語。
但是，的確是被救贖了。
不可思議的，跟隨著這個人就不會感到厭倦。雖然並不全是快樂的事情，硬要說的話也有很多斯巴達的地方，但卻從來沒有抱怨過。雖然沒有發展揮舞刀刃和手裡劍的直接戰鬥力的才能，但有生以來第一次即使遭遇挫折也沒有放棄。既然這樣就拼命思考自己能夠做到什麼，該怎麼樣才能抓住機會。瞭解了死纏爛打和百折不撓的優勢。
被取名為朝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符合這樣的名字。
但是，她察覺到杉宿總霸是在以他的方式教導自己，首先從形式上成為能夠和任何人歡笑交談的鮮豔花朵。並不是現在適不適合的問題，而是成為適合這個名字的人。
而在瞭解他的心的過程中，雫丸朝顏理解了。
現在的自己可以觸碰到別人的心情，已經不會煩惱如何計算和他人距離了。舌唇上的鐵鏽已經脫落了，就好像大家理所當然在做的一樣，朝顏也學會了待人接物。
既不像父母那樣近，也沒有大人那麼遙遠。
沒錯。
小小的少女覺得，他就像是哥哥一樣的人。
“好。”
砰砰！用寬鬆的雙手袖子口拍了拍自己嬌小的臉，娃娃頭的朝顏重新振作起來。
“絕對不相信那種程度就會死。”
帶著人如其名的笑容。
“等一下啊老師，我現在就來救你。”
4.（PCB9）
在新橫濱藩有和巨大橋樑直接連接的大車站，除此之外還有好幾條地鐵線路。把大的車站如同衛星一般和地鐵站通過地下通道直接連接起來，排列大量店鋪也是很常見的事情。拜此所賜街道地下也變成了多個車站連接在一起的形式，展現了通常無法想象的規模和複雜度。甚至被揶揄為機關屋，傳聞有秘密的核避難所和進行純粒子觀測的純水泳池，作為各種傳言的溫床也很有名。
但是人們不知道。
即使是如此廣闊的地下街道，空調設備也整合在一起。只要有一個通風管被汙染，所有地方都會一口氣變成完全殺害區域。天真地相信自己會被保護的市民，估計做夢也想不到幕府會親手對自己連同叛亂的手下一起實行生化攻擊吧。
“！！”
回到新橫濱藩的杉宿總霸重新用有相貌識別功能的大圍巾重新遮住嘴角後，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著，從總共有三十個以上的入口之一進入了巨大地下街。
從耳邊的耳機裡，反而是屬於外界的約翰發出了驚愕的聲音。他現在通過杉宿的手機攝像頭分享了同一個視野。
「喂、喂，沒有支援真的沒關係嗎！？差不多有二十萬人都被當成人質了吧！已經從女王陛下那裡拿到了出擊許可，果然我也一起進現場比較好……」
“要穿著那個大外套擠進這下班高峰期的車站嗎？幕府的‘背面’為了守住秘密，無論發生什麼都打算在這裡幹掉櫻花她們。即使要殺掉毫無防備的二十萬人，即使要把共事的紅蓮和睡蓮牽連進去！”
「你難道感覺不到嗎這不祥的空氣，簡直就和那時候一樣啊，鼻子都失效了完全預測不了會發生什麼！」
“我的意思是如果像你這樣的人開始在這裡行動的話他們可能就立刻按下遙控器了。好了你就老老實實在外面負責監視！！”
「知道了啊可惡！但是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們跟著！！」
沒有出聲回答。
如果發出聲音的話感覺會不由得順從笑容發出吐息聲。
雖然“最後的事件”很糟糕，但或許也不是一無所獲。
（那麼。）
這個巨大地下街是一個箱子，最適合用來改造成氣體房間。由於空調設備是統一的，只要有一個通風管被汙染，所有在裡面的人都會死。
但是，並不需要徹底悲觀。任何風險和劣勢都是要看處理方式的。
而忍者和武家騎士所住的世界不同。倒不如說接到的委託大部分都是在劣勢情況下的潛入和擾亂工作。從一開始就能輕鬆勝利的戰鬥是沒有特工出場餘地的。
（反過來也就是說黑幕會盯上的地方一開始就只有一處。至少，用不著在車站裡跑來跑去玩捉迷藏了！）
「順便問下能預測到會利用什麼東西嗎？」
“PCB9，把原本對視力和肝臟有害的物質組成在藥理上發揮更強的作用，雖然是無色透明但有著刺激性氣味的毒氣兵器。雖然幕府公佈的官方貯藏數是0毫克，但卻一直保有能夠合成的生產環境，潛入了各種條約的漏洞。材料本身堆積如山所以很廉價，也不用擔心在準備階段就被其他勢力察覺到。死亡率大概是55.8%，如果進入人體後產生惡行累積就沒有得救的機會了，但不會立刻死亡。在一個月之內肝功能會迅速低下，在這期間只能毫無意義地在痛苦中掙扎。”
順帶一提可能會覺得另一半人可以得救，但這只是數字的表現而已。實際上就算運氣好能活下來也會被地獄的後遺症折磨。一輩子都無法再從床上起來，雪上加霜的是，被醫院注入各種藥物之後即使外貌徹底變了個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抱希望地問了一下沒想到立刻回答了啊，但是根據呢？」
“首先是通過氣溫、溼度、空氣中的灰塵和顆粒、預計散佈範圍等使用環境來篩選候補。但即使是符合條件的東西，像剛才說的那樣，其他的毒氣和細菌兵器在準備階段就會被外部機關察覺。像是王國這種第一設定敵對國的黑衣人就絕對不會放過。而且PCB9在控制散播範圍上也有著優勢。基本上沒有最終處理方法，但因為有著在脂肪裡惡性累積的性質，在被害範圍的邊界線裡裝滿動物油脂的話就能像除臭劑一樣使其吸附。如果不是因為有這樣的性質，雖說是被海分離開來的出島，也不可能在100萬人口都市的正中央使用化學兵器。”
「雖然說得輕巧，但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對幾百上千個毒氣和細菌的規格表熟記於心，是不可能得到結論的吧，真可怕。」
雖然約翰的語氣有一半都已經是震驚了，但現在總之要講正題。
目標當然只有一個。
（巨大地下街的中央空調。）
作為節能對策的一環，這個地下街並不是每個房間設置空調，而是設置一個巨大的器材，用通風管延伸到整個設施，溫度管理全都由其掌控。從位於地面的多個換氣口裡吸入空氣，一切都通過這個中央空調再次擴散到設施全域。
只要想象沙漏的瓶頸處就可以了。如果這一個地方被汙染的話，全滅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中央空調的擺放地一般不會被公開。雖然是理所當然的，對於一般的路人來說沒有必要靠近，所以也不需要路線圖。
（可以根據天花板上排列的管道路線和密度大致推測就是了。）
“啊。”
在想要跑上向上台階的時候停了一下，把臉轉向附近的果汁自動販賣機。
悄無聲息的。
在混雜的人群中，有靠在一起行走、各自搖晃著紅白髮飾的白色連衣裙金髮雙胞胎。把手指放在喉嚨上的白鞘紅蓮和用指尖撥弄著右耳的睡蓮，看來是在前往和九寶櫻花等人進行交易的路上。杉宿在記錄上處於生死不明的狀態，要是和她們碰到會很麻煩。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裡。
靠手機攝像頭分享著共同視野的薇爾莉婭陛下說道。
「這樣就沒事了嗎。藏在柱子後面不是更安全嗎？」
“反而會很顯眼。群眾就是最強的遮蔽物，只要不做出可疑的舉動就能自然去任何地方。”
從通風管的朝向來看，距離關鍵的中央空調直線距離不到五十米。門把上裝著數字鍵盤的工作人員專用門已經可以看到了。
這種情況下，會留下記錄的IC卡類型是不行的。落伍也有好處。從運動褲的口袋裡拿出口袋的杉宿，投入幾枚硬幣後按下碳酸飲料的按鈕持續觀察。
「對方也是專業的吧，你能不被發現嗎？」
“看了一眼建築物之間的距離就斷定沒法飛過去的人無法成為忍者，既然是專家的話就拿繩子和梯子爬過去就好。”
說著，他從飲料出口裡拿起易拉罐。維持著彎下身的姿勢，在沒有拉開環口的情況下讓它滾進了自動販賣機下面。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站起來之後，他繼續跟隨人流移動。
「哥哥大人，會被發現的—」
“沒事的。”
順便自動販賣機必須得一直對大量物品進行保溫，所以要用掉大量電力。給器材散熱的大型風扇本身也會產生很多熱量，所以要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而且配置在朝外的地方用空氣的裡冷卻機械，是最普遍的做法。
而罐裝飲料，尤其是碳酸類的如果隨意加熱會爆炸。
為了轉動風扇而裝在自動販賣機下面的馬達，如果就這麼捲入沒有開的易拉罐會發生什麼呢。
砰！！
沉悶的水流炸裂聲響起。
“？”
“姐姐。”
只要讓她們向設定好的方向轉過去就行了。就像是貼在旋轉門的背面一樣，杉宿總霸從穿著類似軍用大衣的白色連衣裙的雙胞胎背後，稍微隔了幾米的位置偷偷路過。
這裡並不是戒備森嚴的要塞，而是人來人往的地下街。即使現場發生了意外，只要證明和關鍵問題無關就不會提升警戒水平。忍者的技術並不只有在黑暗中揮舞刀槍和手裡劍。
已經沒有任何事物阻擋在自己和中央空調的門之間了。
穿著半袖衫和運動褲的杉宿總霸十分自然地把手放在耳邊的耳機上。
“在近距離下有被察覺到電波的風險。進入裡面以後我會先切斷通訊，不要慌張。”
「瞭解。我們會從別的地方繼續監視。」
（因為是NR東日本，所以追加的鎖都是齋藤警備負責的，這個是三四式改吧。也就是說把紅和黃直連嗎。）
密碼並不是用來對的。面對從0到9的數字鍵，老老實實尋找正確數字排列的人並不適合做忍者。用後手從半袖衫的衣襬裡取出氣壓苦無「暴牙」，把前端插入鍵盤和鐵門的縫隙裡，利用撬棍的原理破壞，把內部的線路和自己的電腦連接後，強行打開電子鎖。從時間上來說是三秒，甚至不會給人站在原地動手腳的印象。
“……、”
悄悄打開鐵門潛入進去。內部很暗，而且有很多陷阱。雖然就算是杉宿總霸也無法直接看見紅外線，但能夠知道到處都貼著郵票大小的鏡子。
被金屬格欄覆蓋的多個機械塊，以及連接這些的粗壯管道。中央空調的維護通道是由看不見的光組成的蜘蛛網，觸碰任何一個都會被黑幕知道。視情況甚至可能會推翻時間計劃，立刻使用毒氣兵器PCB9。
但是反過來說，用鏡子控制的鐳射無法逃脫直線的限制。只要能讀取鏡子的角度，就能把握向哪個地方反射。
“噓。”
輕輕呼出一口氣。就像雜技般使出後空翻。揮動著寬大的圍巾，時而跳躍、時而翻滾，在看不見的蜘蛛網中杉宿總霸悄無聲息地前進著。
（只是氣體的散佈的話，不覺得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特地佈下大費周章的陷阱，是因為有在這裡暫時待命的指示吧。）
向裡面前進後，傳來了人的氣息。
穿著半袖衫和運動褲的杉宿總霸，藏在比小型卡車還大的金屬塊後面查看情況。他的手上已經拿著「暴牙」。
“……、”
有人在。
蹲著背對這裡的是，穿著連帽大衣的什麼人。身材很嬌小，無法區分男女。
而在牆邊，幾乎在接近地板的位置，中央空調的四邊形維護口的蓋子已經被取下了四個角的螺絲釘，打開了。從旁邊的金屬箱裡，可以看到有兩升塑料瓶大小的金屬圓筒。雖然沒有貼著一目瞭然的標籤，但那個肯定就是了。把這個密封容器扔進裡面，通過倒計時或者遙控來打開栓口，就能讓PCB9通過通風管擴散到地下街全域。使用著多個車站裡的二十萬民間人士，紅蓮和睡蓮這對雙胞胎姐妹，還有九寶櫻花、花澤薔薇、南島鬼燈、雫丸朝顏四個人也會被全部汙染。
雖然不知道散佈容器的具體情況。
在手指和視線都可能隨意觸發的情況下，投擲氣壓苦無「暴牙」也可能成為賭博。要保證能夠解決的話需要瞄準哪裡。別說尖叫聲了連瞳孔的擴大縮小都不被允許的情況下，為了不被切斷生命線該瞄準哪裡。能夠冰冷地做到這些的杉宿，雖然能為了同伴著想，卻可能並不適合在陽光下擔任法律的守護者或市民的夥伴。貼著遮蔽物進行思索的杉宿總霸，感到某種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敵人旁邊的無線電發出來的。
說起來，從地圖來看這個中央空調的正下方就是交易現場。由於PCB9雖然是無色卻有刺激氣味。容易被察覺到異常情況。設置竊聽器或監視器，等待櫻花她們深入到無法逃脫的地方再執行計劃。
也不覺得這是紅蓮和睡蓮戰敗時才會用的最後保險。從這裡看去對方的背影沒有表現出迷茫和焦慮。怎麼看都是一開始就打算執行。
無線電裡發出的聲音具體是這樣的。
恐怕是九寶櫻花和白鞘紅蓮。
不，或許是睡蓮。
「幕府的走狗竟然直接在對話的地方露臉，看來是十分害怕情報暴露呢。那個儲存裝置。」
「……真是的，自信滿滿地拿出造幣廠的印刷機這個預測，結果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們不要太得意了。上面有給我們報告，考慮到所使用的加密方式，就算把國內所有的超級計算器全都用高速線路連在一起也需要三十年才能解鎖。或許你們打算把沉船撈起來，但到頭來寶箱的鎖卻沒法打開。所以才害怕我們，想要聽到答案。我是說錯了嗎？」
「但如果這樣就能放心的話，你們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交涉。幕府也有害怕的地方。比如就算集合國內所有的超級計算機也無法解開的加密方式，但如果帶到國外去事情或許就要從頭說起了。如果把東西交給在大海和天空待命的王國的人呢？不管綜合性的技術如何，單純從人口和人力上來說還是他們壓倒性的有力吧。當然，在能夠並列使用的計算機總數上來說也是。」
「如果你們有這樣的關係，一開始就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不好說呢。人脈這種東西需要的話再交涉就行了。我們可是兼顧戰鬥和籠絡的女忍者哦？」
六十分，杉宿下意識地在心裡打分。有意識地動搖對方的思緒也確實是忍者的招數。但這種情況下，首先櫻花必須考慮清楚“為了什麼，套取到什麼情報才算是成功”。
隨意讓對方生氣、失去冷靜，無法使出最高水平的技術，這種程度只能算是在迷茫。如果這麼做，也有反過來被對方抓住把柄的風險。
「呵呵。」
「……怎麼了？」
「不，只是覺得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太能傳達到呢。是杉宿總霸教你這麼說的吧。這樣的話他也算是真犯人，有教唆犯罪的重大嫌疑呢。」
「明明是你們把已經隱退的老師主動脫入戰場……！！」
如果不是敵人在附近他差點就咂舌了。僅僅只是一句話漂亮地轉變了攻防。心理上的弱點一開始就被掌握了。
「雖然從他那裡聽說了你們的目標是造幣局的印刷機，但既然事情是這樣的話就要從頭說起了。為了恢復杉宿總霸的名譽，你們這些學生作為他的手下在行動。謀反的黨派，就算被這麼認定也沒有辯解餘地吧？」
「……你們明明沒能保護好他。」
「？」
「就這樣利用完就丟，到頭來對屋頂的悲劇視而不見！聽好了，如果老師有什麼閃失，就把模型原子爐放在幕府的正中央，在天守閣引爆！！」
「啊啦，雖然說著很有勇氣的事情，心裡面好像在動搖呢。覺得他是不可能還活著的吧。」
「……原來如此確實明白了，就算把重要的恩師託付給你們，也只會被用完就丟。那是絕對不可能理解我們的心情的！！」
「你再說一次試試……」
氣氛改變了。
公務人員變得激動起來是要怎樣，杉宿對雙胞胎的對應也皺起臉。
「像道具一樣用完就丟？我們這麼做了？開什麼玩笑！！我們對協力者也是講禮儀的。一旦招募進來就會當做互相托付性命的家人來對待！所以我們能明白的。你們擅自闖禍的時候上面的壓力究竟帶給他多少痛苦。就算這樣也沒有憎恨你們。僅僅獨自揹負著，他被逐漸消磨了。就是因為你們這種擅自的行動！！」
「夠了。薔薇、鬼燈，戰鬥準備。朝顏負責輔助。把這些人打倒以後從身上搶來“答案”就行！」
「正合我意。看來我們彼此，都對他的生存沒有質疑呢。那就把你們都抓起來，讓他回到平日的生活吧。睡蓮！！」
九寶櫻花、花澤薔薇、南島鬼燈、雫丸朝顏。
還有白鞘紅蓮、睡蓮。
為了自己願意發自內心地憤怒，即使明白這不是上策依舊握緊刀刃。他深深地牢記著自己被這樣的人們照顧著，這個事實。
怎麼能讓她們死去。
事到如今恢復名譽這件事早就無所謂。他沒有即使踩踏他人也要抓緊什麼的慾望。唯獨正要向彼此舉起刀刃的少女們的性命，絕對發誓要親手保護住。
而聽到同樣內容的幕府手下，蹲著身體向耳邊伸出手，估計是在用耳機進行聯絡吧。可能是收到了什麼信息，背朝著這裡的人輕輕地笑了。
“呼。”
之後。
杉宿總霸毫不猶豫地將三根氣壓苦無「暴牙」投向對方背後。
後腦勺、脊椎、心臟。
總共三處，無論哪個都是毫不留情。無論是多麼危險的東西，那個穿著連帽大衣的人都一定會被貫穿致命部位。負重壓力十五噸，通過氮氣產生的龐大壓力，把被刺中的地方從內部擠開，撕成碎片。
為了和從天空大海逼近的諸外國精銳戰鬥，不管是否依靠最新技術，都要從作為基礎的身體活動方式開始重新考慮，從正攻法向異質發展的戰略格鬥技。現代忍術的特殊性就是從這裡開始展露。
不，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原本應該化為破布的大衣大幅度地在空中翻動。而原本應該解決的目標，也沒有出血的徵兆。杉宿鼻尖的舊傷扭曲了。
（替身！？）
留下的只有被撕裂的大衣，從那副就算變成空殼依舊膨脹著維持直立蠕動的樣子來看，恐怕是裝入了形狀記憶合金、高分子吸水凝膠和電位伸縮式纖維吧。應該是使用了類似薔薇的縱捲髮炮管控制的技術。
雖然大費周章卻依舊騙到了超出排名的隱者，對方至少也是上忍。甚至有更高級別的可能性。
咚，頭頂傳來腳步聲。
急速降落向下。
但是杉宿總霸立即處理的，並不是正上方的襲擊者，而是周圍一帶的大型器材，中央空調那邊。
手指的移動、眼球運動都可能扣下散播的扳機。
如果PCB9的容器在這裡開封，大量的氣體從打開蓋子的維修口被吸入通風管道的話，會有二十萬人因此犧牲。在這之中也包括了學生們和雙胞胎。
所以立刻決定了。
“！！”
一鼓作氣。
當場將五把以上的氣壓苦無「暴牙」向全方位投擲，把電線和基板等設施的關鍵處用氮氣的力量決定性地推擠破壞。各個地方炸裂了耀眼的火花，機械的動作聲逐漸停止。
沒有時間悠閒地進行觀察了。
正上方的刺客放著沒管，反應已經慢了一拍了。杉宿雖然向側面翻滾逃跑，但背上還是有燒灼般的痛楚。是被什麼東西切到了半袖衫和身體，傷口雖然比較淺，但結果是切實的。
地板上滴落了血。
比起傷口的疼痛，杉宿對這個事實皺起臉。扔出去的氣壓苦無也同樣，作為必須清除的痕跡清單留在腦內。
同時。
咻咻！！壓縮空氣的動靜傳來。望去之後，發現礦泉水瓶大小的容器側面，圓筒的金屬側面北一口氣剝開，露出類似水泡的大量小孔。
就好像攪拌砂糖水的無色薄霧漂盪著，但好像沒有被吸入四邊形通風管的樣子。看來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下了中央空調的運轉。
“挺能幹的嘛。”
傳來了簡短的聲音。
在五米之外有人在。穿著黑色的緊身服和蓋著臉的章魚形防毒面具。性別依舊看不出來。從那頭茶色長髮和窈窕的身體曲線上可以看到少女的徵兆，但畢竟是這個業界，在緊身服的下面填了東西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換言之，不知道是誰。
既沒有印象，也沒有頭緒。
但是，絕不能因為這個就小瞧對方。在忍者的世界裡無名反而是優勢。服部和霧隱等，在電視的猜謎節目裡被安排了特輯，在街頭巷尾都有名的“傳說忍者”有一半以上都沒有實戰經驗，只是作為幕府的廣告塔被擅自推銷了個人情報。與此相對，無名也就意味著幕府一直溫存到現在。關於這一點，雖然是頂點但人數卻被徹底把握了的最上忍，整個幕府裡總共有幾個人也不知道的隱者，或許這就類似於櫻花她們和杉宿總霸的關係吧。
這樣的話，是同類的隱者嗎。
或者是這之外的，屬於完全不同的分類裡呢。
不管怎麼說都是第一集的。
而這裡是超出規格的人昂首闊步的泥沼最前線。和被調整成面向初學者的訓練設施不用，不管對方是誰，在碰面的情況下就只能戰鬥了。
“但是這樣好嗎。PCB9從大箱子移動到了小箱子裡。如果沒有這種面罩的話是沒法得救的。你有做到這一步也要被本大爺的「銳巢」切割的理由嗎？”
“這件事我會自己決定的。”
從被切開染紅的半袖衫背後取出新的氣壓苦無「暴牙」，杉宿拋下話語。
這裡是55.8%的死亡率在無聲漂盪的小世界，和看不見的死神同居的殊死搏鬥將要開始。
5.（無法用排名計算的戰鬥）
確認首要前提，這個無名忍者的目的並不是擊敗杉宿總霸，安全逃脫。
他或者是她，必須得保證把在下面情緒失控的九寶櫻花她們四人給解決。白鞘包括紅蓮和睡蓮，而且還毫不猶豫地把二十萬人的百姓牽連進去。
這樣一來。
（雖然中央空調的運轉是停止了，但既然是這麼重要的基建設備，應該是有預備動力的。要是按現在這樣被複原的話一切就都白做了！！）
換言之，就是這樣的戰鬥。
在廣闊複雜的中央空調管理室裡彼此追趕，要麼有人先復原這裡，要麼有人把包括預備電力在內的設施也逼入無法復原的境地。就是這種先出手為勝的戰鬥。
“呵呵。”
透過面罩傳來沉悶的笑聲。
在那傢伙的腰附近有什麼在蠕動。
之後杉宿總霸在奔跑的同時低下了頭。有什麼東西立刻飛過了正上方。旁邊的厚重金屬裝置上散開了斜向一直線的火花。
（電纜？）
直覺這麼宣告。
替身的大衣裡也有形狀記憶合金、高分子吸水凝膠、電位伸縮線等東西，事到如今不用奇怪。
但是知識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到處都裝了安全環和電線的話，那個防毒面罩人卻沒有顧慮移動路線。如果按那種方式跑的話，感覺會被電纜絆倒。
而且，覆蓋一整個房間的陷阱是什麼？使用肉眼看不見的細鋼絲才是最妥當的吧，但實際上有的卻是。
光和鏡。
也就是。
“那個「銳巢」……激光手術刀和極細的耐熱光纜嗎！！”
看穿之後，從全方位傳來了看不見的刀刃亂舞。
原本就能從腰後延伸出類似章魚烏賊觸手的多個鐳射照射管，在防毒面罩的周圍自由蠕動。除此之外，只是把激光手術刀稍微加工一下的程度的話，高輝度的鏡子也能反射。話雖如此這也是在手術裡用的東西。一旦瞄準手腳、脖頸這類粗血管的話，就會像普通的刀刃一樣，輕易地切斷、引發大量出血。
（不，原本這應該是種對電子戰裝備。應該是利用這份熱量、通過蜘蛛網結構的計算控制，讓原本保護穿著者的忍者裝束引發熱失控的東西吧。）
最新式的忍者裝束在一定程度的熱量下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但反過來說讓熱量在一點積蓄的話，就能完成對電子芯片的破壞。
自己這邊看不到紅外線。
就算用肉眼去追逐，用光速逼近這裡的兇器也是身體反應不過來的。
和普通的電纜不同，只要摁一下按鈕就能開關。不管陷阱在哪裡他都能毫無拘束地自由移動。
所以只有知識是勝負的關鍵。
只能讀取鐳射照射口和鏡子的位置與角度，對反射曲折、以直線逼近的「銳巢」進行預判，提前回避。
“真撐得住啊！”
沒有必要回應讚賞的聲音。兩人一邊奔跑著，杉宿投擲出手中的氣壓苦無「暴牙」。
各處立刻散開了火花。
在空中掃蕩的鐳射打中了光滑的氣壓苦無側面，引發了漫反射。發起照射的防毒面具人似乎也很吃驚的樣子，輕輕縮起了身子。
並不單純只有刀刃的光亮。
用來打開氣壓苦無的氮氣，也會偷偷擾亂空氣的組成，改變光線的穿透率。
“切！！”
而在這期間杉宿也向和防毒面具人不同的地方扔出多個「暴牙」，通過氮氣產生的十五噸力量準確切斷中央空調的預備動力電線。他不會搞錯目標，比起自己的危機還是阻止PCB9洩露更重要。
“竟然隨手這麼做！！”
“順帶一提。”
杉宿打斷對方的話語。
“中央空調是一台就能控制巨大地下街全域溫度的巨大基建設備。那麼，你覺得是怎麼做到的呢。”
轉換方向，防毒面具人從腰後揮舞著多個像觸手一樣的東西，但杉宿果然還是無視著他向側方投擲氣壓苦無。
然後說道。
“換言之，這裡就是需要消耗大量燃料的設施啊。”
咚！！
側面的金屬塊突然從內側膨脹爆炸，大量的尖銳碎片伴隨著的火焰向防毒面罩人襲去。
有大量裝置和管道被損害了的中央空調漏出了燃料。
“唔啊！？”
防毒面罩人被炸飛到了對面的金屬格欄上，但不會在這裡讓他逃掉。杉宿接著用左右手握緊新的氣壓苦無「暴牙」，衝入黑煙向獵物前進。
把「暴牙」的前端對準下巴。
就這樣向上翻起，把蓋在臉上的防毒面具一口氣揭開扔掉。
關於相貌，第一印象的話看上去像一個清秀的少年。果然緊身衣下面的身體曲線是經過充填的嗎。
“！？”
然後刺客全身肉眼可見地僵直了。不管怎麼說這裡可是自己散播毒氣的汙染區域，就算是這個無名忍者也啞口無言了。
要是能就這麼住手就好了。
但是這之後腰後面深處的觸手前端開始搖晃，杉宿毫不猶豫把左右手持的氣壓苦無向緊身服的側腹和胸口刺去。
“噢噗！？呼咕！！”
“別叫得那麼響。既然是官方配給品的話就是蜘蛛絲，步槍子彈都可以擋住。或者我就這樣釋放氮氣的力量也可以。把你的人體直接打開。倒不如說要找不這麼做的理由才比較難。”
但這只是子彈無法貫通，衝擊是不會被完全吸收，在一定程度上會貫穿。
要說的話，就像是把前段比較平坦的尺子插在肚子上，然後壓上全部體重一樣。
“啊哈、咳咳！！”
沒有承受住，原本靠在後面金屬欄上的忍者逐漸倒在地上。
“……你、你不正常。這可是PCB9啊？既然你都能找到這裡，說明應該知道這東西的資料吧！要是吸入的話會因為肝功能障礙而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月之內全身的皮膚逐漸變黃乾枯！你就不會更慌張一點的嗎！？”
“如果自亂陣腳就能讓現實發生變化，那我就轉職成催眠祈禱師。”
杉宿呼出一口氣。
“PCB9主要是從口中進入，在脂肪裡惡性累積，對眼睛和肝臟造成負面影響的汙染路徑。也就是說，只要調整呼吸就能存活。就像你用防毒面罩保護自己一樣。”
“所以說那個面罩已經……”
說到一半，刺客的嘴停下了。
“……不，是開玩笑吧。喂？”
“只說一次。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讓腦細胞活性化100年的程度來學習呼吸，知道了嗎？”
“代價呢？你沒道理毫無意義地幫助敵人吧！喂！”
“關於這個失敗時的預備計劃，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要怎麼做，如果這麼想死的話提前走也可以。還想繼續磨蹭下去嗎？”